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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85 造反?

    “皇儿能有如此想法,自然是好极!”

    陈皇又看着祝修远:“祝爱卿,朕欲将监军的差事,交托给金陵王,你意下如何?”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祝修远自然乐意,虽然他不怕事儿,但怕麻烦。

    此番出使钟山王军中,作为监军,肯定会有非常多的变数。

    他甚至都做好了举家搬迁到梁国的准备。

    如果能不去,自然是极好的,省却了他许多麻烦事。

    “那好,皇儿啊,那朕就将监军的差事,交托给你了!”陈皇捻须而笑。

    “儿臣谢过父皇!”金陵王忙拜下去,高兴得像个孩子。

    与此同时,众臣懵逼,还未回过神来,他们还未看透,金陵王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而那国相李忠,眉头紧皱,一脸黯然,见事已至此,也只得默默退回原位……

    确定了钦差使者的人选,这场朝会就宣告退朝。

    那金陵王得了“美差”,领了尚方宝剑,以及一应圣旨、文书、金印等,立即赶回府邸,他满脸兴奋,令人去叫他那亲弟弟会稽王,及府中某事陈东义前来议事。

    然而,他在客厅中等了一会儿,第一个下人前来回报,说会稽王不在府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接着第二个下人前来回报,说府中的谋士陈东义,忽然感染了风寒之症,已经下不来床,无法前来客厅见金陵王。

    金陵王脸上郁闷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又喜笑颜开。

    心里想着“以尚方宝剑胁迫钟山王”的美事儿,心里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己。

    于是金陵王不再去管会稽王和陈东义,做好了准备,领了府中家将,还有陈皇抽调给他的金吾卫一千,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直往城北的城门而去。

    ……

    与此同时,钟山王昨晚派出去的人马,已陆续赶到周边各州县的驻军大营,将京城现在的局势告知,然后急令他们立即率军北上,入京勤王!

    震泽王等,先后陆续收到消息,大吃一惊,然后立即传令整军,并立即出发,往北方的京城进军。

    ……

    话说那金陵王,带着数千人马,出了京城大门,直接来到长江边上的码头,乘船渡江,来到江北,然后直入驻扎在江浦县城城外的京营大营。

    早前一步,金陵王已派人先到,说有圣旨下,让钟山王做好准备。

    所以等金陵王带着人马,来到京营大营辕门外的时候,钟山王已经率领帐下众将,聚集在此,并设下香案,准备迎接圣旨。

    “钦差大人驾到!”

    金陵王此来,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装逼,为了在钟山王面前显摆。

    所以他的阵势搞得很大,还配了个嗓音特别洪亮的人。

    他这一声大喊,简直响彻整个辕门。

    钟山王及诸位副将等,不由纷纷侧目,心说这是哪个招摇之人哦?竟跑来这里摆谱……

    “是你?”

    很快,金陵王带着人马出现,大摇大摆而来,高高昂着头颅,一脸傲然。

    钟山王率领帐下十个副将,正恭候在辕门之前,乍见那所谓钦差,竟是金陵王。

    这小儿……在钟山王的印象中,金陵王不堪大用,乃是一截朽木罢了。

    所以钟山王吃惊之余,脸上不由自主的展现出一种轻视之意。

    “是你”这两个字,听在人耳中,总有种嘲讽、讥笑、调侃、打趣之意。

    “钟山王,哈哈,你没有看错,正是本王!”

    金陵王趾高气扬,他方才那个“是你”的惊呼,稍稍令金陵王不爽,所以金陵王也不客套了,竟直呼钟山王封号。

    “你这小儿,此处不是游戏之所,你还是快快回城吧!你要是在此出了点什么意外,本王可不知道,该如何向李皇后交代!”

    钟山王冷声冷语,斜眼撇着金陵王,脸上满是不屑、厌恶。

    “哼,闲话休提,钟山王……接旨!”

    金陵王不想与之打嘴炮,掏出一份圣旨,他想快点进入“以尚方宝剑威逼钟山王就范”的环节。

    “老臣……”钟山王嘴角的肌肉都在抽动,但金陵王掏出来的,的确是圣旨,他不不得不收起所有傲慢,单膝跪地,先接旨再说,“接旨……”

    钟山王单膝跪地,他身后的十个副将,也同时单膝跪地。

    刷刷刷,眼前忽然跪倒一大片,他们的盔甲反射的阳光,格外“灿烂”啊,金陵王瞧了一眼,顿感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真的非同凡响啊哈哈……

    金陵王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展开圣旨,朗声念道:“……急令钟山王,率其所部精兵十万,分三路同时挥师北上,务必尽早拿下滁州之全椒、清流、永阳三县……”

    金陵王念到这里的时候,那钟山王已经虎目圆瞪。

    他单膝跪地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若不是因为还没有念完,他可能都要发作了。

    钟山王是极不愿挥师北上的。

    他甚至都做好了渡江返回京营的准备。

    只待陈皇命令一到,他就可以立即开始行动。

    然而,钟山王等来的,却是命令他挥师北上,攻取全椒、清流、永阳三县的命令……

    “……为督促钟山皇叔即刻挥师北上,朕特命金陵王前往,是为监军,持尚方宝剑,敢有违抗朕之圣旨者,可立斩于剑下,有先斩后奏之权……钦此!”

    金陵王念完圣旨,两手抓着圣旨两侧,用力一收,单手递给单膝跪地的钟山王。

    并趾高气昂的笑道:“钟山王,接旨吧!”

    而这个时候,钟山王那一对虎目,好似要喷火。

    他就那么的盯着金陵王,好似要择人而噬。

    本来,这圣旨中说要让他即刻挥师北上,钟山王都已十分愤怒了。

    可是后来……陈皇竟给他指派了一个监军,还手持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最关键一点,这所谓的持尚方宝剑的监军,还是他往日看不起的小儿金陵王!

    这简直……让钟山王头顶腾起一朵三昧真会,直上三千丈,他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钟山王……你……你想干什么?”

    在钟山王那凌厉的目光下,犹如置身于烈火,也好似坠入了冰窟,急冷急热,火烧冰刃,简直惨烈如人间炼狱。金陵王迎这那目光,被吓坏了,连退数步。

    钟山王,征战半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猛人。

    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无不杀机毕露,寻常之人,那敢与他那目光对视?

    金陵王也是兴奋过了头,忘了这一层,以为单凭一道圣旨,就能让钟山王俯首帖耳,不敢说一个不字。

    几乎是下意识的,金陵王单手握着圣旨,连续后退的过程中,他另一只手,不由往后伸,在空气中胡乱抓捏摸索。

    就好像一个摸黑前进之人,总会探出一只手,预先摸索。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哐嗤!

    忽然,金陵王耳边响起两个声响,乃是甲胄的甲片碰撞摩擦的声音。

    金陵王如那惊弓之鸟,急忙侧头看去。

    原来是金陵王身后的金吾卫,金盔金甲,手执长枪,见了他往后摸索的手,金吾卫们十分贴心,自动上前一步,站在金陵王两侧。

    金吾卫们的意思非常明显:我们金吾卫,乃天子亲军,金陵王乃陛下钦命的钦差,我们都代表陛下,没有人可以对陛下不敬!

    老实说,金吾卫那身铠甲,非常显眼,他们存在的意义,其实就是一种震慑。

    皇权的震慑!

    侧头过去的金陵王,乍见金吾卫那身“皮”,顿时大喜过望。

    他方才被吓到了,连退数步,竟差点忘了这件事,他可是带了一千余金吾卫来的。

    因金陵王不掌军,手底下除了府中护卫外,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带来。

    于是陈皇额外拨了一千金吾卫,让他带走,借以壮威。

    此时,单膝半跪在地上的钟山王,自然也瞧见了那一群金吾卫。

    金吾卫们金盔金甲,真的太显眼了,他们的盔甲非常威武霸气,在阳光下反射出阵阵金光,光彩夺目。

    钟山王不想注意到他们都难。

    霎时,钟山王眼中的凌厉,收了一大半,那种尸山血海的霸烈之气,也逐渐消退。

    却说那金陵王,自瞧见左右两侧的金吾卫后,心头大喜过望之余,他马上又变得趾高气昂起来。

    “哼,咳咳……”

    金陵王装模作样一阵,单手持握圣旨,举步走近单膝半跪的钟山王。

    走近的过程中,金陵王的脚步,还曾迟疑了一会儿。

    待确定左右两侧的金吾卫,与他同步,正严密保护着他之后,金陵王才彻底放心,大摇大摆,两步就跨到钟山王近前。

    “钟山王,接旨吧!”

    金陵王有了倚仗,根本不怕钟山王的眼神了,他居高临下,高高的昂着脑袋,随手把圣旨递过去。

    钟山王面色铁青,他虽然还盯着金陵王,但眼中已无多少凌厉之色。

    而是被另一种眼神所填满,那就是愤怒!

    滔天的愤怒!

    想他钟山王,征战半生,为大陈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

    可是现在,却被他往日所瞧不起的一个小儿所欺辱……

    虽然钟山王理智的知道,这小儿不过是借了陈皇的势罢了,但……他浑身傲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心里有抵触,所有钟山王只单膝半跪在那,两手不动,未曾去接那圣旨。

    “钟山王,接旨吧,难道你还想抗命造反不成?”

    金陵王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和激动,他居高临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畅快,如饮甘泉!

    钟山王单膝半跪,稍稍抬头,盯着那圣旨,他眼角动了动,但还是未曾去接。

    “钟山王,你反了天了?父皇的圣旨都敢不接,你现在带兵在外,莫不是要造反?或者投燕叛国?”

    金陵王脸上,已经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他挥手点指钟山王,言辞非常难听,还在那大吼,让在场所有人都侧目不已。

    “钟山老王爷。”

    这时,金陵王身后,走出一个金吾卫校尉,拱手道:“我们金吾卫,乃天子亲军,而金陵王又是陛下钦命的钦差,这圣旨更不曾有假。”

    “但是钟山老王爷,你现在不接圣旨,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钟山老王爷,这是陛下的圣旨,您还是赶紧接下吧……”

    “诶!”

    钟山王默叹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但是这金吾卫校尉所言,也不无道理。

    如果就连圣旨都不接,传到陈皇耳中,陈皇会怎么想?

    莫非你还真想造反不成……

    造反,自然是不可能造反的,钟山王略一思忖,心道:“我且先接旨,然后再想办法拖延……”

    计议已定,钟山王大手一伸,把那圣旨从金陵王手中抢夺过来。

    然后山呼:“老臣接旨,吾皇万岁!”

    而那金陵王,一时不察,竟被钟山王的巨力拉扯得差点栽倒在地。

    庆幸身后的金吾卫出手,左右架住了他,他才没有当众出丑。

    “钟山王你……”金陵王站稳后,不由怒视钟山王。

    不过钟山王把眼一瞪,眼露凶光,极为骇人,那金陵王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气坏了的金陵王,忽然灵机一动,颤抖着手,从自己腰间取出那柄尚方宝剑。

    唰!

    尚方宝剑出鞘,顿时寒芒四射,雪亮一片,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所有人都不由抬手,在眼前遮了一下。

    “钟山王,父皇命你即刻出兵,挥师北上,攻克全椒、清流、永阳三县。”

    金陵王两手握着剑柄,竖在眼前,这时,他的一缕头发迎风飘来,搁在剑刃上面。

    金陵王心中忽然一动,撮嘴吹气,轻轻对着那缕头发一吹。

    无声无息,头发的另一端,竟齐根而断,飘落而下,犹如秋天凋零的落叶。

    钟山王,及其身后的十个副将,目光都是一凝。

    这真是一柄宝剑啊,吹毛立断!

    而那金陵王,更是乐坏了,他两手握着那剑柄,不由轻轻磨砂着剑柄上镶嵌的珠宝……这就是他以后的倚仗了,他将倚靠这柄宝剑,死死的压制住钟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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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 出事

    哈哈哈哈……嘎嘎嘎嘎……

    金陵王不由咧嘴,心头已然狂喜。

    “现在你已经接下圣旨,那就立即出发吧,半个时辰后,本钦差将随同你们一同出发!”

    唰!

    尚方宝剑入鞘,金陵王并未将之悬挂在腰间,而是紧紧搂抱着。

    就像是搂着一位绝世美人般,爱不释手。

    ……

    京城。

    有关钟山王所部十万精兵的动向,源源不断送进宫里。

    听说钟山王接了圣旨,并已在做挥师北上的准备后,陈皇老怀畅慰。

    不过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陈皇脸上的笑容,不由开始减弱,最后消失,变得阴沉起来。

    因为时间都过去几个时辰了,那钟山王,竟还在做准备,不见发兵。

    陈皇怒了,通过往来的信使,给金陵王递话,要金陵王拿出钦差的作用来,最迟,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大军一定要出发!

    与此同时,京城四边城墙上,四大御林卫大将军,及皇城的城墙上,两大金吾卫大将军,还有京城南部的神雷军临时驻地,神雷军将军祝修远。

    他们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这件事。

    往来传递消息的信使,会以塘报的形式,同时给他们传送信息。

    祝修远他们却是不知道,长江对面,京营大营中的金陵王,得了陈皇的密令后,与那钟山王,展开了一场波澜起伏的勾心斗角、斗智斗勇,还有拔剑威胁等……

    反正临近天黑之际,塘报传来,说那钟山王已然发兵,分了左、中、右三路。

    左路大军,由一位副将率领,领兵三万,直奔全椒县城而去。

    中路大军,由钟山王亲自率领,领兵四万,直奔清流侯的老巢——清流县城。

    右路大军,也由一位副将率领,领兵三万,直奔永阳县城而去。

    钟山王的十万大军,终于开拔了!

    宫里的陈皇,御林四卫,金吾卫,祝修远,还有文武百官,以及全城百姓等,无不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钟山王拿下滁州三县,并以之为据点,就能将燕人的西路大军,十五万人马,阻挡于滁州三县之外。

    如此一来,京城就多了好几层保险,至少有了缓冲的时间……

    话说祝修远,在城南的神雷军临时驻地中来回巡视,然后又去神雷坊的临时驻地中逛了好几圈,待天色大黑,夜已经深了,祝修远方才启程回府。

    京城防务,有御林四卫各司其职,城南这一段城墙,还有聚贤门等数个城门,自有御林后卫负责。

    神雷军临时驻扎在城内南部,并无驻防城墙的职责。

    所以那一万神雷军将士,整整一天,都在加紧操练,可把林伯昌他们累坏了。

    祝修远作为神雷军主将,其实比林伯昌他们更忙。

    那几种新式兵器,他还在想办法完善优化……

    回府的路上,马车中,祝修远借着灯笼的烛火,正埋头翻阅一份塘报。

    这塘报上面,记录的是长江以北,钟山王那三路大军的动向。

    据说一切顺利……然后又讲了燕人东西两路大军的情况。

    据塘报上说,燕人的东路大军,正与扬州江都王麾下五万大军对峙,江都王封锁了江面,据大运河之险而守,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目前来看,江都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倒是不用太担心燕人东路大军的十五万人马。

    而燕人的西路大军这边,据密探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西路大军十五万人马,还没有走进滁州的范围……

    这段空窗期,正就是钟山王的机会。

    “诶!”

    看罢塘报,祝修远微叹一口气。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若钟山王所部十万人马,分别在滁州永阳、清流、全椒三县,都站稳了脚跟,自然是好的……”

    祝修远嘀咕着,不由陷入沉思。

    他的眉头逐渐紧蹙,他怎么感觉……事情不会如预期那般顺利呢?

    但是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

    不一时,马车停止,却是已经到了江城伯府大门口。

    祝修远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下车进府,直入主宅。

    主宅上下,一片通明,董诚、董漱玉、董淑贞他们都还没去休息,都在主宅的花厅内等着他回来。

    董诚他们获取消息的渠道,自然没有祝修远多,他们都有些担心。

    祝修远开导了他们几句,让他们不用担心,即便发生最坏的情况,他们江城伯府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众人聊了几句,夜深了,于是各自回房休息。

    今夜的夜,似乎格外静谧。

    祝修远躺在卧榻上,静静的感受着这样安静的夜晚。

    这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一阵胡思乱想后,困意袭来,祝修远逐渐沉睡过去。

    噩梦,还是如约而至。

    似乎只要这件事不完结,他夜里的“噩梦症”就不会好了似的。

    又是一个骇人的噩梦……祝修远半夜惊醒,头脸上都满是冷汗。

    不过这次,陈皇倒是没有半夜召他入宫议事了,他擦了冷汗,倒头继续睡,这一下他睡到了辰时初刻,大概早上六点钟左右。

    昨晚夜半,陈皇虽然没有召他入宫议事,但陈皇却开了个早朝会。

    早上六点刚过,天色未明,祝修远睡得正香,那张公公又来了……

    谨身殿!

    众臣齐聚,陈皇与尤贵妃也已到位。

    “诸位爱卿,你们猜猜看,朕今天早上,是如何醒来的?”

    御阶之上,那陈皇笑容满面,不说正事儿,却与大臣们打起了哑谜。

    众臣见陈皇面色甚好,也是凑趣儿,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都尽捡些好听的话来说,逗得陈皇哈哈大笑不止。

    “喜鹊!”

    陈皇笑得非常畅快,“是喜鹊的叫声,把朕从睡梦中唤醒!”

    话音一落,大殿中立即就有“喜从天上来”、“此乃祥瑞”的说法……

    “可喜的是,待朕醒来后不久,就收到了江北传来的捷报!”

    捷报啊!

    众臣顿时喜笑颜开,互相议论,交头接耳。

    这早晨的谨身大殿,顿时热闹非凡,犹如菜市场般。

    “陛下,不知是何捷报?莫非是钟山老王爷,带兵攻下了滁州三县?”有大臣出列拜道。“据捷报上说,钟山皇叔亲自率领的中路大军,连夜奔赴清流县城,经一夜鏖战,在凌晨时分,一举攻下了清流县城!”

    “至于左路大军,及右路大军,目前还未有塘报送至。”

    “不过,整个滁州三县中,就只有清流侯所部残兵两万余,分摊到三个县城中,那就更少了……”

    “相信左右两路大军,攻取全椒、永阳两县,也必是探囊取物!”

    陈皇大乐,兴致非常高,竟不顾身份,亲自将此消息宣布。

    话音一落,大殿中再次爆发热烈的讨论声,闹哄哄一片。

    那国相李忠,眉头稍微凝了凝,不过随后,他也跟着众臣一起乐呵。

    可是忽然,李忠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这满殿大臣中,怎么不见金陵王的踪影?

    金陵王虽然是钦差,但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按理说,昨天晚上就该回来了……怎么今早的朝会上,却不见其踪影?

    李忠两眉拧紧,立即出列拜道:“陛下,那金陵王……已经完成了陛下交办的任务,但他为何……不在这朝堂上?”

    “哦。”

    陈皇脸上笑容更甚,轻轻一拍龙椅扶手,老怀畅慰,“皇儿果然是长大了,昨晚他曾来信,说要留在钟山皇叔军中,带领一军,共计五千余人,协同钟山皇叔作战……”

    陈皇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是欣慰的。

    可听在众臣耳中,特别是国相大人李忠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金陵王……竟然领兵作战去了……

    众臣稍感奇怪,但也没过多在意。

    但李忠听了这话,脑袋却是嗡的一声响……陈皇后面所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清。

    “皇儿果然是长大了,哈哈,既然他想带兵作战,报效朝廷,朕自然无有不允……”

    陈皇话音一落,满殿大臣都出声恭维,说什么金陵王为国分忧,还是什么国之柱石之类的。

    这都是一些拍马屁的话,陈皇听了,果然龙颜大悦。

    不过那李忠,总感觉有些耳鸣,他是怎样离开大殿正中间的位置,回到他的位置上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

    群臣恭维的金陵王,他之所以做出“带兵作战”的决定,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报效朝廷。

    他其实有着自己的私心。

    其一,若领兵作战的话,就能继续留在钟山王军中,继续压迫钟山王。

    其二,金陵王想借此捞取战功,想以此之功,赶上祝修远,获得陈皇更多的青睐。

    自然,金陵王此举,是经过了一番与钟山王的来回拉锯战之后,才得来的。

    他手持尚方宝剑,又是钟山王的监军,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钟山王自然是郁闷坏了,曾气得饭都吃不下,还徒手硬生生拆掉了一整座中军大帐。

    但然并卵,金陵王有尚方宝剑,又有一千金吾卫,更有陈皇的允许……

    钟山王只得捏着鼻子忍了。

    不过他心里也憋足了火气,正酝酿着如何好生的教训金陵王一顿。

    ……

    滁州,清流县城。

    滁州府衙,大堂。

    钟山王攻下清流县县城后,就征用了滁州府衙,作为临时性的中军大帐。

    经昨夜一番鏖战,他攻下清流县城,几乎尽歼清流守军,那清流侯,率残部数千铁骑,连夜出逃……

    及至天明,混乱了一整晚的清流县城,终于平静下来。

    于是钟山王命擂鼓聚将,在滁州州衙的大堂中升帐议事。

    钟山王作为军中主将,自然坐在最上面,那本是滁州刺史的位置。

    不过在清流侯起兵造反之后,滁州刺史,还有不愿归顺的所有官吏,都被他当场处决了……

    钟山王稳坐高位,手里捏着一个茶杯,缓缓的抿了一口。

    然后他瞥向侧边第一个位置上的金陵王,两道剑眉不由一杨,有种利剑出鞘的感觉。

    因金陵王也领了五千人马,算是他帐下一员部将,他更是陈皇的钦差,也是军中的监军,所以钟山王升帐议,金陵王也来横插一脚。

    只见那金陵王,嚣张的坐在那椅子上,怀里抱着那柄尚方宝剑,就像抱着一个绝世美人似的。

    金陵王不停低头去瞧那剑鞘,还用手不停的抚摸……

    正喝茶的钟山王,目光落在那柄尚方宝剑上,目光闪烁,他非常想将之夺过来……

    金陵王自然觉察到了钟山王的目光,但他不怕,宝剑在手,他有何惧?

    并且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美丽。

    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他领了五千兵,一起攻打清流县城,果然一举拿下……这其中,也有他金陵王一份功劳啊!

    看来,此番从祝修远手里抢夺钦差的决定,还真是做对了!

    金陵王抚摸着那柄尚方宝剑的剑鞘,在那咧嘴偷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另外,这中军大帐中,还有其余四位副将。

    另有一些参将之类的,也是济济一堂。

    钟山王强压着火气,不去看那金陵王,他连下数十道军令,比如张贴安民告示、修葺城墙等。

    这都是些常规操作。

    待处理完这些俗事,钟山王不由瞥向一旁的金陵王。

    霎时之间,钟山王的脸色就跨了下来。

    金陵王正好看见他脸色垮掉的那一幕,有些吓人,不过金陵王马上抱紧了那尚方宝剑,然后还两手握着尚方宝剑的剑鞘,轻轻摇晃了一下,在那显摆。

    钟山王差点吐血。

    他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不过看在陈皇的面上,看在尚方宝剑的面上,钟山王硬生生压下了火气。

    钟山王忍着心里的烦躁与恶心,嘴巴张开,准备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忽然闯进中军大帐,脚步凌乱,脸上和铠甲上满是泥草,都凝固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脏。

    “老王爷,老王爷,大事不妙!”

    斥候的脚步有些晃悠,但也快步走近,他想行单膝半跪之礼,但终究力有不逮,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板上,半天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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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7 斩臂

    【试下日更万字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狼狈?”

    钟山王立即转回脑袋,暂不去理会那金陵王,因见这位斥候如此言行,还有这幅装扮,他两道眉毛顿时就立了起来。

    衣服铠甲上沾满了泥草,说明此人曾在泥泞中淌过。

    那些泥草已经干涸凝固,说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现在才跑来禀报……

    这个斥候非常诡异,钟山王一看之下,早已将金陵王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王爷,属下乃左路大军统领,张副将帐下的斥候……”

    大帐中的将士上前,将斥候扶起。

    那斥候面色发苦,“老王爷……我们左路大军,三万人马,半夜遇袭,在全椒县县城之外,惨遭五六万人的埋伏……张副将,还有三万余将士,措手不及,已然……全军覆没!”

    斥候说完后,偌大一个男人,竟当场流下泪来!

    “什么!左路大军,三万人马……全军覆没了?!”

    钟山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他虎目怒张,拍案而起,生生将一张帅案拍裂,断为两截,上面的茶杯、文书等物,顿时散落一地。

    “什么?”

    与此同时,坐在旁边的金陵王,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长身而起,心跳如鼓,这一刹那,他心里想了许多。

    那可是整整三万人马啊,竟然……全军覆没了!

    三万多个鲜活的人,就这么没了!

    那可是人啊,又不是三万头猪,即便是三万头猪,被全军覆没,那个场面……也是金陵王难以想象的。

    他吓到了。

    紧接着,钟山王狠拍桌子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声巨响,犹如惊雷,也好比是一对大擦,陡然在耳边碰撞……

    金陵王本来就被吓到了,心跳如擂鼓,现在又经这声巨响一吓,他顿时浑身发软,两手一抖,那柄尚方宝剑,竟脱手掉落。

    眼见那尚方宝剑即将掉落在地上。

    就在这刹那,那钟山王心念电转,合身扑过来。

    一个肩头将金陵王撞飞,然后他整个身体顺势躺在了地上,刚好在那柄尚方宝剑的正下方。

    啪!

    钟山王单手一伸,准确握住正往下掉的尚方宝剑。

    紧随着,那被撞飞了的金陵王,撞翻了一排桌椅,他的惨叫之声,及桌椅翻飞之声,现在才传来……

    “钟山王,还我宝剑!”

    金陵王原地爬起来,待看见属于他的宝剑,已经被钟山王拿在手中以后,他怒发冲冠,大叫一声,就那样猛扑过来。

    想将尚方宝剑夺回。

    在钟山王的军营中,这柄尚方宝剑,就是他的命根子。

    若宝剑有失,他金陵王,就什么都不是。

    钦差的身份?

    你尚方宝剑都没了,还算什么钦差,钟山王有一百种方法,借此打压金陵王。

    “无知小儿,本王忍你很久了!”

    岂知,钟山王比金陵王更加愤怒,他虎目怒瞪,两道老当益壮的剑眉一杨,眼中杀机隐显,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唰!

    钟山王盛怒之下,一手握着尚方宝剑的剑鞘,一手持握剑柄,随手一抽,就将宝剑抽出,发出一声响亮的金属摩擦之声。

    霎时间,偌大一个中军大帐之中,但见寒芒一片。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冷颤,从头凉到脚,如坠冰窟。

    因为这尚方宝剑,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换句话说,就是“杀人不沾因果”。

    这才是它真正令人感到恐惧与惊骇的地方。

    “不好!”

    在场的四位副将,都在心中大叫一声。

    钟山老王爷抽出了宝剑,莫不是要……杀了金陵王?

    这些副将,跟随钟山王多年,早已知道,钟山王杀伐果断,断送在他老人家手底下的冤魂,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

    他们感受到了那一丝强烈的杀机。

    然而,副将们的反应终究慢了一拍。

    他们才刚动身,耳边就炸响一个凄厉的惨叫:“啊……”

    却原来是那钟山王含恨之下,单手持握宝剑,照着兀自奔来的金陵王就是狠狠一挥。

    利刃寒芒,舞动间,只见雪芒一片,寒气逼人。

    那剑刃划破的空气,四散激射,吹在副将们脸上,他们都感觉到一种割裂的疼痛。

    然后,副将们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那金陵王,整个身体都往左边飞去。而一个臂膀,从腋窝的位置,连皮带骨齐断,却是往右边的方向飞去……

    然后是飞溅的鲜血,在这中军大帐的半空中肆意挥洒。

    霎时之间,地板就被染红,还有一个副将比较倒霉,因为位置的关系,他被喷了一头一脸。

    “啊……”

    撕裂喉咙的惨嚎之声,还在继续,它的发出者,自然就是往左边飞去,并落在墙角的金陵王了。

    他缩在墙角,痛苦哀嚎,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下意识狠狠的抓着另外一侧。

    他想止血,可是根本止不住,还在往外面狂喷。

    他仰头惨嚎,阵阵音浪自他体内发出,震耳欲聋,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难受。

    原来,因钟山王是含恨一击的,不等金陵王跑得更近一些,钟山王就舞动那尚方宝剑,一剑横劈过去。

    好巧不巧,正好齐根斩断了金陵王的右臂。

    钟山王竟用尚方宝剑斩断了金陵王的右臂!?

    大帐中的四个副将,还有那个斥候,以及钟山王的亲军等,都懵在那里了,瞪圆了两眼,完全不能相信现在所看见的一幕。

    “无知小儿,看剑!”

    众人懵逼且惊骇的同时,忽听得钟山王又再大叫一声,带着杀气。

    众人立即看去,只见那钟山王,单手持剑,笔直刺过去,那剑尖所指的位置,正是金陵王的心脏要害。

    钟山王这是要……杀了金陵王?!

    “王爷,不可!”

    副将们立即反应过来,四个副将合力扑上去,进行阻拦,抱腰的抱腰,按手的按手,副将们用尽了全力。

    方才钟山王斩了金陵王一条臂膀,副将们还以为,钟山王是有意如此,其目的,就是为了给金陵王一个深刻的教训。

    然而现在,可不得了,钟山王竟扑上去补剑,要一剑刺入金陵王的心脏要害,要杀死他!

    不用思索,副将们心中,几乎下意识就认定,这金陵王,不能杀。

    金陵王再怎么说,也是陈皇的嫡长子,虽然不是皇太子,但好歹也是一个王爷,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并且,钟山王也是皇亲国戚,乃陈皇之叔,算是金陵王的爷爷辈。

    都是一家人,为何要兵戎相见?这是人伦惨剧啊,副将们必然要阻止的。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现在钟山王领兵十万,在外作战,若此时杀了金陵王,陈皇会如何想?

    他们这数万的京营将士,又何去何从?

    反正落不着好就对了。

    所以说,钟山王斩杀金陵王,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必须得阻止!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四个副将,用尽全力,合力拖住了处于狂暴状态的钟山王。

    “放开,这无知小儿,欺人太甚,本王非要杀了他不可!你们松手!”

    钟山王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嗷嗷老者,头发花白,本该是心平气和、修身养性、慈祥和蔼的年龄。

    可是现在,身材相对矮小的钟山王,一个小老头,竟无比狂暴,犹如猛虎下山,性如烈火,堪比少年气盛之人。他单手持剑,笔直对准金陵王心脏要害,誓要杀了金陵王!

    “王爷,金陵王不能杀,不能杀啊!”

    “王爷,他再怎么说,也是陛下长子,也是王爷您的孙辈……”

    “王爷,万万不能杀了金陵王,有事好商量,王爷您先收剑……”

    四个副将,轮流相劝,抱着或者拽着钟山王的手,就没有松过。

    这钟山王虽已是嗷嗷老者,但他半生征战,武力尤甚,他的劲儿,竟是奇大无比,他们四个年轻力壮的副将,竟需用尽全力,才能堪堪将之拖住。

    “你们松手!”

    钟山王大吼一声,势如惊雷,虎目怒张,两道剑眉早已立了起来。

    “本王纵横半生,杀敌无数,为大陈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钟山王紧握尚方宝剑剑柄的手,不由用力握紧,或许是因为四位副将阻拦之故,钟山王手里的尚方宝剑,那个剑尖,竟是不停摇晃,在半空中画着毫无规则的弧线。

    “这么多年了,还从未有人,胆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钟山王瞪着缩在墙角的金陵王,脸上怒容更甚,咬牙切齿,他真恨不得一步冲过去捅死金陵王。

    “无知小儿,胆敢在本王面前放肆,本王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这小儿还不知身在何处!受死吧!”

    钟山王忽然大吼一句,他那稍显矮小的身板,竟好似安装了一台“柴油发动机”般,“动力”忽然变得十分强劲。

    他单手持剑,整个身体,还反过来拖着那四个副将,带着他们一起往那墙角的金陵王扑去。

    “王爷,不能啊!”

    眼见那摇晃的剑尖,直奔金陵王而去,两者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那锐利的剑尖就会捅进金陵王的心脏要害。

    四个副将们真的吓坏了。

    他们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用尽了浑身的劲儿,阻拦钟山王此举。

    但是,钟山王铁石心肠,忽然的爆发,力道奇大,他们四个副将竟不能阻。

    眼见事情要遭,一个副将在后,死命抱着钟山王的腰之余,忽然侧头,看见这中军大帐之中,尚有数个参将,以及一大群钟山王的亲军等。

    中军大帐中所发生的这一幕,太过震撼,参将们,及亲军们,早已经吓傻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这位副将大吼一声,声嘶力竭,他是真的慌了,若钟山王果真杀了金陵王的话,他们这些副将、参将之类的,恐怕承受不住那种恶果。

    他们拯救金陵王,同时也是拯救自己。

    “哦!”

    参将们慌乱答应一声,立即奔赴而来,抱着这位副将的腰,然后一个接一个,像是拔河似的,合力往后拉拽。

    紧接着,那些钟山王的亲军,也纷纷丢下兵器,跑过来帮忙……

    却说那金陵王,他整个人都缩在墙角,单手捂着伤处,在地上痛苦哀嚎,声浪一阵接一阵,无比痛苦。

    他是以闭眼仰头的姿势哀嚎的,自然没有瞧见中军大帐中正发生的一幕。

    加之他的惨嚎之声,真的太大了,在他自己听来,那声儿更是巨大。

    以至于金陵王都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耳中只有自己的惨嚎之声。

    所以,钟山王的怒吼,以及副将们的劝言,这许多声音,金陵王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忽然,正兀自哀嚎不止的金陵王,忽感浑身战栗,他感应到了一种杀机。

    那种感觉,竟让他心脏抽搐,浑身皮肤皲裂,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竟暂时压盖过了断臂所带来的痛楚。

    受此影响,金陵王的哀嚎暂停,他两眼艰难的咪开一条缝,往前面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

    他竟看见一个剑尖,尖锐锋利,带着银色,并且还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画着不规则的弧线,挽着一朵朵奇怪的“剑花”。

    金陵王有些呆,视线的焦点往后移,顺着那雪亮的剑刃,来到持握剑柄的手,再到单手持剑的人。

    不用说,这人正就是那钟山王。

    就在这时,钟山王那句“……你这小儿还不知在何处!受死吧!”的巨吼传来,被金陵王听见。

    什么……钟山王要杀了……他?!

    金陵王顿感胸闷,好似压了一座五指山似的,无法呼吸,他似乎正经历着窒息而死的过程。

    他两眼已经大得不能再大,满脸惊骇,嘴巴大张,不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种死亡的恐惧,竟让他暂时忘却了断臂所带来的痛楚。

    接下来,就是那钟山王陡然发力,“启动柴油发动机”,持握尚方宝剑,直向金陵王刺来的那一幕。

    那个在金陵王眼前乱晃的剑尖,陡然逼近,刺破空气而来。

    剑尖的一点寒芒,陡然逼近了数寸,似乎下一刻,就会捅进他的心脏要害。

    金陵王浑身发紧,心累涌现一股寒气,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咚!

    受此惊吓,金陵王直截了当的晕了过去,他整个人都躺在那里了,一动不动。

    不过金陵王所担心的那一剑,并未刺进他的心脏。

    因为在紧急关头,那数个参将,以及大量的亲军,都赶来帮忙,一起合力拖出了暴怒的钟山王。

    这下,即便钟山王“启动了柴油发动机”,但他还是不行了,被副将、参将、亲军等,合力往后拉拽而去。

    那个差一点就刺入金陵王心脏的剑尖,自然是离他越来越远……

    “来人,把金陵王抬下去,请大夫赶紧施救!”

    副将们死死的拖着钟山王,转头对大帐之外大声吩咐。

    两个亲兵应声而入,抬了昏迷不醒的金陵王,直接出帐,去找大夫医治不提。

    且说那钟山王,被众将拖住,合力劝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唰!

    寒芒刺骨的尚方宝剑入鞘。

    钟山王顺手,将之挂在自己腰间,然后深吸一口气,瞧了瞧大帐的大门,也就是金陵王被抬出去的那个门。

    “也罢,今次斩了他一臂,也算是给了他一些教训!”

    钟山王抖了抖肩上的披上,猎猎作响,然后转身坐上主将的位置。

    “你且详细道来,昨天晚上,你们左路大军,究竟发生了什么?”

    坐下来的钟山王,立即看向那位斥候,表情也是瞬间严肃,拧着眉头,透着一种老谋深算的精明。

    方才那种火气冲天的面容,却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那四位副将,还有数位参将等,却是愣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这王爷……果真好是淡定,刚刚才斩了金陵王一臂,还差点杀了他,结果一转眼,就开始处理军务了……

    “禀王爷……”那斥候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晚,左路大军在张副将的率领下,直奔全椒县城而去。”

    那斥候陷入回忆的状态,副将及参将等也纷纷认真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直至大军行至全椒县城十里开外的地方。大军停下,张副将吩咐准备攻城事宜。”

    “因我们的斥候一直都在打探全椒县城的情况,知道那县城中,只有数千守城之兵,还都是些老弱病残,不堪一击。”

    “但张副将没有任何轻视,仍旧吩咐准备攻城事宜,并下令,就地埋锅造饭,待吃饱了肚子,一个时辰后就攻城。”

    “熟料,众将刚刚吃完饭,那全椒县城的数千守军,竟弃城投降,赶来大营驻地,纷纷解除了兵器,只求大军勿伤城内一人。”

    “张副将大喜,暂时收押了这数千的守军……可是,军中众将得知全椒守军来降,就有了些懈怠……”

    “忽然之间,大军驻地周围,忽然喊叫声大作,并伴有冲天火光,竟是有数万之众,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这数万之众,竟好似凭空冒出来的般,张副将派出去的斥候,事先没有打探到他们的一点儿行踪……”

588 暴击

    “仓促应战,对方又人多势众,并且,其中还有一大半乃是燕人……燕人勇悍,凶残成性,我们三万大军,除了极少数之外……已全军覆没……”

    斥候说完,竟流下两行清泪,打湿了他脸上干涸的泥土,变成一个大花脸。

    “忽然冒出数万人马,其中还有一大半是燕人?”

    钟山王沉眉,他似乎不太相信。

    “你确定没有看错?如今的滁州,哪里来的燕人?还有数万的人马,根本不可能啊,那清流侯帐下,只有三万人马,在江浦县城,已被剿灭数千……怎么可能还有数万人马?”

    一个副将喝问道。

    “王爷,将军。”

    那斥候抹了眼泪,分别对钟山王和副将拱手,“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属下能逃脱升天,也是因缘际会……”

    钟山王两眼微咪,仔细盯了盯这位斥候的神色,然后又瞥了眼他衣服上的泥草……

    “王爷?”

    众副将及参将等,纷纷面朝钟山王,等他拿主意。

    若斥候此话为真,那么事情就糟糕了,必须得立即采取行动。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把握不住,那就只有覆灭的份儿。

    钟山王冷静沉着,两道剑眉已经挤在一起,他缓缓站起身来。

    众副将及参将等,视线随着钟山王那张脸的移动而移动。

    “传令下去……”

    “报……王爷,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然而,忽然出现的一个声音,把钟山王的话头打断。

    钟山王及众将忙往大帐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参将模样的人,正疾步冲进来,大叫道:“王爷,就在刚刚,我们有两万将士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软了……”

    “什么?”

    钟山王那两道剑眉又再次往眉心一挤,走到下面来,“究竟何故?为何有两万将士同时上吐下泻?”

    钟山王此番攻打清流县城,带了将士四万,如今都驻扎在城内。

    若同时有两万将士出了问题,上吐下泻,浑身都软了,就相当于他的兵力直接损失了一半!

    “王爷,查清楚了,查清楚了……”

    那个参将还没来得及说话,恰在此时,另一位参将又疾步奔来,“是井水,城中有一半的井水都被人投了泻药!我们随军的大夫不够,城中的草药也不够……”

    “坏了!”

    钟山王忽然大叫一声,犹如惊雷,那参将的话头立即被打断,与大帐内其余众将一起,齐刷刷看向钟山王。

    “京城有危险……传令下去,令其余两万将士,立即整装出发,回援京城!”钟山王大声令下。

    “末将遵命!”副将们没有迟疑,拱了拱手,转身就下去做安排。

    “报……王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副将们刚刚踏出中军大帐的门槛,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个斥候,不要命般疾步奔来。

    又是大事不妙?

    不知怎的,副将们一听见这四个字,就感觉心内惊悚。

    他们不由停下脚步,且听这位斥候又怎么大事不妙了。

    “又发生什么事了?”钟山王稍失淡定,正抖动着肩上的披风,在那凝眉走来走去。

    这位斥候高喊着“大事不妙”而来,钟山王立即驻足,一双虎目圆鼓鼓的盯着他。

    “王爷,据斥候们探报,清流县城四周,同时出现大批人马,从烟尘上来看,恐怕不下于十万,正往清流县城的方向袭来!”

    “报……”又一个斥候疾步奔来,“禀王爷,清流县城四面,皆有骑兵袭来,在城墙之上,已能看清他们的旗号,他们是……燕军!”

    “报……禀王爷,总共十万燕军,正从清流县城四面合围而来,他们已合兵一处……”

    安静。

    中军大帐之中已经彻底安静了,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擂鼓,令大军做好守城准备!”

    钟山王相对淡定,他疾步往城墙处走去,一边走一边下令。

    “征用城内所有大夫、药草,全力救治中毒的将士!”

    “是!”

    “派出数骑,寻找燕军薄弱之处,尝试突围出去,将清流县城的消息传回京城!”

    “是!”

    “对了,往永阳县县城而去的三万大军,现在如何,有没有消息?”

    “禀王爷,暂时没有收到消息。”

    钟山王默默的点了点头,脚步不减,带着一众副将直接登上城墙。

    十万燕军围城的消息,已在清流城内传播开来。

    昨晚上,城内才乱了一夜,却是没有想到啊,钟山王好不容易平定了混乱,那安民告示才贴到墙上没多久,城内就又开始混乱了……

    随着钟山王令下,咚咚咚的擂鼓声响,打雷一般,两万余曾中毒的京营将士,火速涌上城墙,搬运雷石滚木等守城兵器,忙得不可开交。

    不一时,钟山王带着人马登上城墙。

    果然,只见远处烟尘翻飞,涌上天际,四周的滚滚烟尘,竟好似一堵高大不可逾越的铁墙般,将整个清流县城都围困了起来。

    “果然是燕人的旗号!”

    钟山王眼神还算不错,他眯眼仔细瞧了一会儿,虽然隔着还有点远,但他还是看清楚了,这十万人马,果然都是燕军!

    “燕军怎么会出现在滁州?还是十数万的人马?”

    “对呀,不是说燕人的西路大军还在路上么?这十万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城墙之上,众将开始议论纷纷。

    “燕人早有算计啊!”

    忽然,钟山王一声感叹,把所有人的议论之声打断。

    众人看去,只见钟山王两手扶着那斑驳的女儿墙,整个人都好似苍老了十岁似的。

    “濠州、楚州、滁州,这三州之地,他们的反叛,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钟山王眺望着远方正逐步逼近的燕军。

    “燕人的西路大军,也不是从昨天才开始南下,而是早就偷偷南下了,越过濠州,藏身于滁州暗处!”

    “可恨……我们的斥候竟未能提前探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来人!”钟山王语气忽然肃杀起来,转头盯着城墙上的众将。

    “王爷!”众将忙拱手。

    “我们的斥候,必然有问题,速去查明,若查到谁有问题,就地斩杀,不必回报!”

    “末将遵命!”一个副将下去执行这条命令去了。

    而其余众将,则面面相觑,皆噤若寒蝉。

    ……

    与此同时。

    京城。

    皇宫,谨身大殿。

    陈皇与众臣,还在为“钟山王攻取清流县城的捷报”而君臣同乐。

    他们是真的高兴与快乐,自得知清流侯攻打江浦县城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展露笑容。

    祝修远站在那大殿之上,受氛围感染,他也乐呵了一阵,脸上不由露出轻松的神清。

    钟山王他们攻占了滁州三县,并以之为据点,可将南下的燕军阻于滁州三县之外。

    即便不能彻底阻挡燕军的步伐,但也总归能阻挡一阵的。

    等到那时,从南方各个州县调来的援军,也应该陆续到了……

    形势一片向好啊!

    祝修远心中那一缕担忧,在这大殿中,受氛围的感染,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是!

    这满殿的君臣,也就高兴了一会儿。

    紧随而来,他们将迎接的,是一串残酷的“三连击”!

    很快,“第一击”来临。

    却是钟山王的左路大军,三万人马攻打全椒县城的那一路,竟在昨夜,于全椒县城之外,被全军覆灭的消息。

    逃回来的残兵带来的消息。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大殿之后,那些欢乐,那些欢笑声,顿时戛然而止,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安静的大殿中,似乎还回荡着方才的欢笑。

    君臣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从哪儿冒出来的数万大军?

    其实对陈皇他们来说,三万京营将士全军覆没,并没有什么,只要能保住京城的安危,牺牲三万京营将士,这算得了什么。

    最严重的问题,是那数万大军!

    那滁州三县之中,怎么还有数万大军存在呢?

    不仅陈皇等君臣懵了,就连祝修远也一起懵了。

    但其中也有两个人,眼中绽放着异色的光芒。

    第一个是国相大人李忠,第二个,则是新晋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

    君臣还没从懵逼状态中回神,紧接着,“第二击”又杀到。

    这次,是有关“清流县城被十万燕军所围,钟山王及其所部四万京营将士,被困城中,而赶往永阳县的三万将士,不知是何情况”的消息。

    这又是一道粗壮的晴天霹雳。

    众臣懵逼,头晕,还有些恍惚。

    赶去全椒县城的三万人马,全军覆没。赶去清流县城的四万人马,被燕军围困在城中。而赶去永阳县城的三万人马,不知消息如何……

    短短时间内,钟山王带出去的十万京营将士,三万被全军覆没,四万被围,三万不知到底如何了。

    也就是说,短短一夜间,陈皇就损失了十万京营将士!

    那可是十万京营将士啊,整个京营,总共也才二十万人马,现在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

    陈国君臣都大感肉痛……

    然而,坏消息还没有完。

    “第三击”,最后闪亮登场。

    “报……”

    忽然一个长长的声音响起,自大殿外出来,伴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大殿。

    整个大殿的君臣,都不由往大殿门口看去。

    原来是一个斥候,后背插满了小旗子,他直入大殿而来。

    因现在是危急时期,为保证往来消息的畅通,所以这种斥候就有了直入宫中的特权,沿路所有人,都不得阻拦!

    “启禀陛下!”那斥候未曾觉察到大殿中的诡异氛围,直接跪地拜道:“溧阳王昨夜率兵偷袭和州大营,割下和州守将的头颅,并将和州大营一万余驻军悉数收编!”

    “什……什么?”陈皇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溧阳王……杀了和州守将?”

    众所周知,京城所在的地方,乃是润州。

    润州南边,紧临宣州的地方,有一个溧阳县,因那里地位特殊,所以专门安排了一个王爷去驻守,驻军五万。

    而和州这个地方呢,在长江以北,它由含山、厉阳、乌江、江浦四县组成。

    其中,江浦县与京城隔江对望,然后顺着长江往西,则是和州的乌江县,吴江县再过去,就是和州的州衙所在地——厉阳县。

    和州大营,就在厉阳县附近。

    几乎可以和宣州的溧阳连成一线。

    这条线一旦连成,就会对西南方的州县形成一种阻隔之势……

    “不错,溧阳王不仅杀了和州守将,收编和州大营一万守军,溧阳王还以手中六万余驻军,及数千水师,封锁了宣州入京的陆路,以及宣州、江州、鄂州等地从长江入京的水路!”

    “宣城王、泸州王所部勤王之师,已被溧阳王所部叛军所阻,入京之期,最快也是数日之后!”

    斥候大声禀道。

    “好你个溧阳王,竟然胆敢造反!”

    陈皇气得吹胡子,从龙椅上摇晃而起,猛拍了一下龙案,他面目五官扭曲,已然怒极!

    “报……”

    此时,另一位斥候快速冲进大殿,看见陈皇后,立即伏地拜道:“启禀陛下,常州江阴王率所部驻军五万,起兵造反!”

    “什么!江阴王也……反了?!”

    陈皇蹬蹬瞪后退两步,不过后面就是龙椅,他退无可退,导致身体失衡,竟当众往后栽倒而去。

    旁边凤椅之上的尤贵妃,一听说江阴王造反的消息,她心内顿时大骇。

    因为这江阴王,身份不一般,乃是尤贵妃的第二子,当朝皇太子的胞弟。

    他的封地就在常州江阴县。

    之前的时候,江阴王其实并未去封地,一直都留在京城。

    直到祝修远来京的第一晚,被刘文彩拉去花满楼吃花酒,结果与江阴王起了冲突……

    随后,尤贵妃就打发江阴王前往封地,江阴王也有很久都未曾入京了。

    却没想到,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这个逆子,竟然起兵造反!

    尤贵妃心头大骇之后,又是大惧。

    她怕江阴王牵连到皇太子,也怕牵连到她的地位。

    不过,尤贵妃忽见陈皇正往后栽倒,她忙起身去搀扶。

    并说:“这个逆子,身为皇子,不思忠君爱国,竟趁外敌进犯之际造反……待以后抓了这个逆子,臣妾一定要亲手结果了他!”

    这时候,陈皇心下已然稍定,他被搀扶起来后,轻轻一拍尤贵妃的手,反过来劝慰道:“爱妃,这不怪你,这不怪你……”

    “陛下,江阴王以先发之势,在通往京城之路的关卡上设防,已阻了长洲王、湖州守将、震泽军等的入京勤王之路!”

    斥候又说道。

    “这个逆子!”

    陈皇大骂一声,然后颓然跌坐回龙椅。

    他整个人都好似被抽掉了骨头似的,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面色惨白,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京城所在的润州,北方紧临长江,南方则接壤两个州县。

    西南方位,与宣州接壤。

    东南方位,则于常州相连。

    长江以北的情况,就不用多说了,钟山王十万大军,才刚刚失陷在那,另外还冒出了十数万的燕军……

    京城北方的形势,再次危急起来,甚至比先前还更加危急。

    而润州的西南方位,与之接壤的宣州,两州之间的溧阳王,也已起兵造反。

    杀害了和州守将,收编和州大营守军,并在那一带设防,从西南方位进京的路,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都被溧阳王阻挡。

    然后润州的东南方位,现在又冒出一个江阴王……

    这江阴王,已将从东南方位入京的路,也悉数堵死。

    将长洲王、湖州守将、震泽军等阻于润州之外,短时间内不得寸进。

    所以现在,京城就成了孤城一座!

    北方有燕人虎视眈眈,南方又出了两个叛徒,将其余诸州县的入京勤王之路给堵死。

    这下,京城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极度危险!

    逃都没有地方逃!

    因为南北皆敌,长江水路也被封锁,你还能往哪儿逃?

    不仅是陈皇,颓然瘫坐在龙椅上,下面站着的大臣们,其中有好几个,竟然腿软,当众坐在了地上,在那瑟瑟发抖……

    祝修远也是被震得不轻。

    这次,玩得也太大了吧!

    整个陈国的京城被困,陈皇及朝廷都在这里,若京城有抱恙,那陈国的社稷……极有可能不保!

    这可是灭国之惨祸啊!

    不消说,陈国一旦国灭,那就有太多变数了。

    正所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祝修远想来,恐怕得度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不过好在,他来京城这么久了,早就做足了准备。

    世道虽然乱,但确保他江城伯府上下平安,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刹那,祝修远心里想了许多。

    怕倒是不怎么怕。

    自他穿越以来,单单在那江州,就先后经历了天灾与兵灾。极度危险,稍有不慎,他可能都再次穿越去了……

    那种危险他都挺过来了,现在的困境,虽然看起来比前两次更吓人,但他心里其实也不怎么害怕。

    或许,是因为那天凌晨,在马车中翻阅寇婉婉的信件,得知燕人已经攻打到与京城隔江对望的江浦县城的时候,他已经怕过了。

589 累卵

    他现在所想,更多的是如何度过这段颠沛的岁月,以及如何护得家人及个人“资产”的平安……

    或许,去梁国投靠梁国乾王,是个不错的选择。

    “眼下乱局……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祝修远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龙椅之上的陈皇,强自提了一口气,缓缓扫视着下面的大臣。

    陈皇,毕竟是久居高位之人。

    此番京城南北皆敌,陈国的江山也有可能会葬送在他手里,但陈皇毕竟曾有过雄心壮志,也并非完全的昏庸无能之人。

    不过……现在这种局面,整个大殿中的大臣,都沉默无言。

    他们其实想早点结束朝会,好赶回府中,立即着手做准备……

    无论是逃命也好,还是待城破之后依附新主子也好,总是需要做足了准备才行。

    陈皇缓缓转动脑袋,将满殿大臣来回扫视了好几遍,见无人出来说话,他脸上也不见异色,似乎就知道会这样似的。

    “祝爱卿!”

    陈皇缓缓转动的脑袋,忽然停住,目光落在祝修远身上,“爱卿有何良策?”

    陈皇问完后,把手一伸,去端龙案上的茶盏,准备喝茶压惊。

    不过只有尤贵妃注意到了,陈皇端茶盏的那手,竟在轻微颤抖。

    陈皇心中,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冷静……

    祝修远刚从“携带整个江城伯府逃命”的思绪中回神,就听见陈皇的询问。

    他稍稍一愣,脚步一抬,就走向大殿的正中间。

    趁这短短两步路,祝修远已在快速思考陈皇的问题。

    对呀,现在的京城还有救吗?如何救?

    待他站直身体,面朝陈皇的时候,他心中已有了腹稿。

    “陛下,以臣之见,当下的京城,腹背受敌,已然没了退路,我们只有背水一战!聚合城内所有人力物力,据城而守,与燕人和叛徒们拼死一战!”

    祝修远慷慨激昂,洋溢着一种激情。

    不过……貌似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南北皆敌,不背水一战,难道开城投降吗?

    这其实是一个“万金油”的主意。

    硬碰硬,或许是以卵击石,反正没有任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的妙策。

    “陛下,臣附议!”

    韩清山主动冒了出来,看向祝修远的眼神很亮,与之并肩而立:“江城伯说得不错,为今之计,我们已别无退路,唯有一战!”

    “臣等也附议!”

    紧随其后,京营十个副将也并排站出:“京营还有十万精兵,可在城外阻敌,另外京城的四面城墙上,都有御林卫驻防,总共就是十四万精兵。”

    “再在城中征调民夫等,预估总人数可以达到二十多万!有此二十万人,据京城坚守,相信一定可以等到南边诸州县的援军!”

    京营副将们,各个顶盔束甲,像是一座座铁塔似的,他们的豪言壮语,竟是比祝修远和韩清山的霸气了许多。

    “臣等也附议……”

    接着是御林左卫、御林前卫、御林后卫的大将军,也纷纷出来附议。

    至此,整个大殿中,武官这边几乎都出来附议了,他们都是主战派。

    而文官那边,还在你看我我看你,不为所动。

    最后,也有数十个有血性的文官出列附议,诸如少司寇等,支持一战到底。

    但以国相大人李忠为首的大多数文官,还是没动,像是局外之人似的。

    “国相大人,你意下如何?”陈皇直接看着李忠。

    直至此时,李忠好似才醒过来似的,他稍稍抬头,往御阶之上的尤贵妃看了一眼,然后举步走到大殿正中间。

    “陛下,当下别无他法,唯有一战,才能有一线生机。请陛下放心,老臣会全力督促征调民夫、物资等事,力保京城可以坚持更久!”

    “不过……”

    李忠刚才是拱着手说的那段话,现在,他站直了腰身,仰着脑袋,视线轻轻扫过御阶上的尤贵妃。

    “江阴王,乃一顽劣之童,少不更事,如何会想到造反呢?陛下,这其中恐怕另有缘由,还望陛下明察!”

    这话一出,众臣都从大殿的空气中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陈皇眉头一拧,他心里知道李忠要说什么,但还是问道:“有何缘由?”

    “禀陛下,具体是何缘由,老臣不知。但此事透着诡异,陛下不可不察。老臣此言,只是尽人臣的本分……”

    李忠又淡淡的瞥了眼尤贵妃,却是没有明说“背后主使就是尤贵妃”的话。

    陈皇与尤贵妃对了下眼神,然后陈皇看向李忠:“国相大人提醒得对,此事……朕自当派人查明!”

    然后陈皇俯视着大殿下面所有大臣:“如今,京城已是危急时刻,望诸位爱卿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待南方诸州的援兵一到,解了京城之危,诸位爱卿都是有功之人,事后必有重赏!”

    “臣等多谢陛下!”

    “事不宜迟,众爱卿都下去忙吧,退朝!”

    陈皇靠在龙椅的靠背上,挥了挥手,这次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众臣行礼毕,依次快步离开大殿,往宫门口走去……

    不一时,这偌大一个谨身大殿中,就只剩下陈皇及尤贵妃两个人了,他们分别坐在龙椅和凤椅之上。

    除此之外,空空荡荡,就连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被撵了出去。

    大殿中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得可怕。

    虽有熊熊烛火,将大殿照得一片明亮,但尤贵妃始终觉得,这君臣议事用的大殿,显得非常阴森……

    “陛下,众臣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尤贵妃侧头,看着靠在龙椅上的陈皇。

    “爱妃,扶朕一把。”陈皇两手攀着龙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浮现,看起来很用力,但他就是起不来。

    尤贵妃秒懂,忙起身搀扶陈皇。

    “陛下,那个逆子……都是臣妾的不是,教子无方,臣妾甘领责罚!”

    尤贵妃搀扶着陈皇,也不用太监宫女伺候,两人就这样往后宫走去。

    “爱妃啊,这不怪你,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就算要怪罪,也该怪在朕的头上,与爱妃无关!”

    “陛下,可是……”

    “爱妃放心吧,国相那边,有朕为你做主!除了朕,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臣妾多谢陛下……”

    尤贵妃缓缓舒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与此同时,宫外。

    散朝后,祝修远第一时间就赶去了神雷军临时驻地。

    这大营中,也是一阵热议,因京城南北皆敌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京城。

    莫说神雷军了,就连普通贩夫走卒都已知晓。

    京城城内,已经乱得不可开交。

    还有征调民夫,征调各类物资等事,也已经展开,进一步导致混乱……

    祝修远在临时的中军大帐中,对林伯昌、黄志高等人进行了一番谈话,并让他们做好准备,本次他们神雷军应该也会上战场。

    他们在中军大帐中秘议一番,然后林伯昌他们就行动起来,紧锣密鼓,做着一切可以做的准备。

    祝修远则在神雷军大营及神雷坊之间出没,查漏补缺……

    另外一边,那国相大人李忠,自下朝出宫后,并未回到国相府邸。

    而是转转悠悠,去到了一个隐秘的所在。

    那是一个残破的民居,在一个地下室中,他稍等了片刻。

    很快,御林左卫大将军、御林前卫大将军、御林后卫大将军,前后脚都来了。

    御林四卫,总共有四个大将军,这小小的密室中,竟一起来了三个,与国相大人私下见面……

    自然,没有来的第四位御林卫大将军,就是那新晋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了。

    不过韩清山也不清白,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某茶楼的地下室中,与金陵王府的谋士陈东义密谈。密室幽火,一点烛光,将所有人的影子都映照在密室的墙壁上,并随着火焰的跳跃而晃动。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们似乎谈完了。

    三大御林卫大将军,陆续分批离开。

    这密室之中,又只剩下李忠一个人。

    半个时辰后,这密室再度迎来客人。

    这次来的两位客人,非常不一般,他们竟是金吾左卫与金吾右卫的两位大将军……

    待两位金吾卫大将军先后离开,李忠又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待手下确定安全后,他才晃晃悠悠离开此地。

    李忠前脚刚踏进国相府邸,后脚就有下人前来通禀,说是宫里的李皇后,遣来了太监,请国相大人入宫一叙,说是有事相商。

    李皇后,李忠的女儿,虽然被尤贵妃排挤得就像是打入了冷宫,但她终究还是皇后,身份在那里摆着。

    所以,她想见见自己的亲爹,还是可以的,只需派出个太监递话就可以。

    不过,李皇后也知道厉害,她极少派人出宫来请娘家人。

    所以当李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本官入宫一叙?”

    “是的,国相大人,宫里来的太监刚刚才离开,说待大人回府,就请大人入宫,皇后娘娘有急事与大人相商。”下人拱手道。

    李忠眉头一动,眼珠一转之后,他就已经猜到了。

    李皇后,为何请他入宫一叙。

    叙旧应该是假的,询问她那宝贝儿子——金陵王的情况,恐怕才是真!

    一想起金陵王……

    李忠心里就是一叹。

    金陵王随钟山王出征,现在钟山王十万大军,都失陷在江北,那金陵王……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如果,李忠和李皇后知道,在那江北滁州的清流县城里,金陵王与战马做了“邻居”,并时时刻刻都饱受着断臂之苦的话,不知他们会是何种表情。

    李忠摇了摇头,也不进府了,直接折返,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现在的京城,表明上南北皆敌,暗地里暗流涌动,这才是真正的内外交困啊。

    再加之御林卫、金吾卫、神雷军,还有京营等,正大肆征调民夫、各类物资等,闹得民怨沸腾。

    再加之各种流言满天飞……

    导致现在的京城,真是乱得不成样子。

    就好比是一座大火炉,城内所有人,都是被炙烤的“美食”,每时每刻都饱受各种煎熬、痛苦、担惊受怕的“火焰”。

    并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人揭开火炉的盖子,把里面的“美食”一网打尽。

    恐惧、流言、哭声、骂声,始终笼在在京城上空。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打砸抢,乃至于放火烧屋,还有上门寻仇之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城中各处遍地开花。

    岳父大人董诚,作为润州府府尹,可把他忙坏了。

    还有他手下的上元县县令、江宁县县令等,也是忙得够呛,到处扑救灭火……

    可以说,京城中乱象已显。

    若外部的局势继续糟糕下去,恐怕京城内部自己就先乱套了。

    不过,现在真是京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无论是御林卫,还是金吾卫,亦或者是驻扎在城内的神雷军,都没有时间去理会京城中的乱象。

    至于京营将士,他们都还在城外呢,自然不可能管到城内的事物。

    长江以北的燕军,现在已经知道的,已有十多万,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就攻打过来。

    京营、御林卫、金吾卫、神雷军等,需尽早做好一切准备,越快越好。

    也就是说,他们忙自己的事都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去管城内的乱象?

    所以,负有维护城内安定之责的润州府衙,就显得手脚忙乱。

    不过还好,润州府尹董诚,乃是神雷军将军祝修远的岳父大人。

    祝修远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除了江城伯府的家将保护其安全之外,还抽调了千余神雷军将士,去帮忙扑救灭火。

    但这点人力,在整个京城面前,还是显得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

    但是至少,董诚的安全得到了保证,除此之外,祝修远实在不敢腾出更多的人手了……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午时。

    祝修远从神雷坊中走出来,仰头看了眼天色,今日风和日丽,却是一个好天气。

    “备车,回府!”

    祝修远保持仰头望天的姿势,对身旁的言大山吩咐了一句。

    “属下遵命!”言大山一拱手,就去吩咐周围的家将做准备。

    “恩公,车驾已经备好。”不一时,言大山返回。

    “府中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事?”祝修远收回仰头望天的脑袋,举步往马车走去。

    “恩公放心,府中尚有五百家将,分散于府中各处巡逻值守,可保府中安然无恙。一刻钟前,才有家将赶来汇报过,说府中一切安好!”言大山紧跟祝修远步伐。

    “岳父大人呢?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祝修远又问。

    “恩公请放心,有两百家将或明或暗的保护着老爷,不会有事的。”

    “嗯。”

    祝修远点头,登上马车,待车夫就位,他便带着数百的家将,浩浩荡荡,往江城伯府赶去。

    祝修远之所以在这个时间点回府,就是为了回去吃午饭,顺便亲眼看一看府中的情况。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董漱玉。

    因为董漱玉手无缚鸡之力,标准的柔弱女子,若这城中一旦混乱,董漱玉非常容易出问题。

    而对于小娘子董淑贞,他其实并不是非常担心。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董淑贞兴奋过头,放开了性子,跑去追着街上的人打……

    一想到董淑贞那奇葩的性格,祝修远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不由莞尔一笑。

    祝修远正笑着,这马车忽然停了,戛然而止。

    祝修远眉头一凝,一把掀开布帘,正好此时,那言大山把脑袋凑过来。

    只见其面色有些尴尬,有些扭捏,更有些害怕……这些表情,凑在言大山这莽汉的脸上,还真是奇怪。

    “恩公,纸条!”

    言大山神神秘秘,声音非常小,估计被赶下马车的车夫都听不见,并隐晦的递过来一个纸条。

    祝修远眉头一动,盯了眼言大山手里的纸条,伸手接过,然后挥了挥手,放下布帘,坐回马车中。

    通过言大山传递纸条,是他与寇婉婉约定好的传递消息的方式之一。

    也就是说,寇婉婉来消息了。

    祝修远压抑住心里的激动,把那个小竹筒拿在手里,纸条就藏在其中。

    从竹筒里抽出,却是一个卷状的纸条,将之展开,整个纸条仅有手掌那么长,宽约一寸,上面笔迹娟秀,写了两行字:

    “公子,请到你左手边的杨楼入住天字号房,有惊喜哟!”

    这是寇婉婉的笔迹,祝修远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她身上的香味儿。

    祝修远没有多想,以为寇婉婉又有关于城外敌军的第一手消息了。

    于是将小纸条藏好,跳下马车,往左边看去,那里果然有一家名为“杨楼”的酒楼。

    祝修远定了定神,举步走去。

    他身后的言大山及一众家将等,都不明所以,但也没人跑去询问,只闷头闷脑的跟在后面,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保护祝修远的安全。

    如今的京城中,一片大乱,好多店铺酒、楼等,都关门歇业了,比如江城伯府的董玉楼,还有董氏茶庄等,昨天就开始关门闭客。

590 恶化

    但这杨楼却还照常开门接客,想必是其背后的势力非凡,根本不惧城中之乱。

    祝修远步入杨楼,火速开了天字号房,然后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门外,言大山跟随在后。

    小二啰嗦了两句,就先去忙了,祝修远四下看了看,又吩咐言大山到楼下等候,他独自一人推开了房门。

    步入其中,反手将房门关上,祝修远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四处打量。

    他这是在寻找寇婉婉的踪影。

    然而,他里里外外都查找了一遍,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特别是那床铺上,他还掀开被子又摸又按的……

    “奇怪,人呢?”

    祝修远嘀咕,不知道寇婉婉又在玩什么名堂。

    咚咚咚!

    这时候,房门传来敲门声。

    “公子,奴家来了,快开门啊……”

    寇婉婉的声音传入,祝修远甚至都闻到了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儿。

    祝修远立即开门,将之放入,然后再将房门关上。

    “姑娘,你又得了什么消息?”

    祝修远关了房门,转身一看,他身后却没了寇婉婉踪影。

    祝修远奇怪,转头四顾,却赫然发现,那寇婉婉已不知何时跑到了那卧榻上,娇娇的斜坐在那里。

    并且,祝修远看见她的时候,她已除下了一个外套,凌乱的丢在褥子上,现在她正捏着一件衣服的侧刺绣封边的边缘,正要往外掀……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祝修远吃了一惊,急忙冲过去,两手抓着她那件衣服的两边,往里一紧,给她盖上了。

    如今这天气虽然比较冷,但寇婉婉却好似不怕冷似的,她没穿多少。

    方才那一瞥,祝修远已然看见了……

    那雪腻的肌肤,似乎都闪着荧光。那香肩锁骨,精致而秀气,非常耐看。还有那个以金银丝线绣满了各种花朵图案、五颜六色的抹胸……

    各种惊心动魄波澜起伏,横看成岭侧成峰,笔墨不足以描述。

    “天气这么凉,你也不怕冷!”

    祝修远隐晦的咽了口口水,还抓着她衣服两侧边缘,谨防她又再掀开。

    “公子方才……在这卧榻上里里外外的乱摸一通,本就是在找奴家么?”

    寇婉婉媚眼一翻,红唇亲启,吐气如兰,祝修远一时意乱神迷。

    “胡说什么……嗯?”祝修远惊讶,“姑娘方才都……看见了?”

    噗嗤!

    寇婉婉一笑,“自然看见了,奴家还看见了公子那猴急的模样,怎么着,奴家现在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公子为何反倒装起了君子?”

    “瞎说什么!”

    祝修远深吸一口气,瞄了眼寇婉婉的小腹,强行将各种念头驱散,并拿起她的外套,亲手给她披上。

    “这种玩笑开不得,姑娘莫非忘了,你肚子里……”

    祝修远说着,不由又瞥了眼寇婉婉的小腹,他心里有些诧异,为何都这么久了,却还是一个“平原”呢?

    “公子要不摸摸看?”寇婉婉挺了挺。

    “不,不用了!”

    祝修远立即撤回视线,也在床沿上坐下,他调整了下心绪,问道:“姑娘又得了什么新消息?”

    “公子猜测得不错,的确有一条新消息!”寇婉婉收起玩笑的表情。

    “什么消息?不会是北方的燕军往京城攻来了吧?”祝修远吃了一惊。

    因京城现在所面临的局势,南边其实威胁不大,威胁主要来自于江北。

    因为那造反的溧阳王和江阴王,他们帐下的兵力有限,在通往京城的路上设卡,阻拦其余援军入京勤王,刚好够用。

    不可能有富余的兵力攻打京城。

    而北方,虽有十万燕军将钟山王及其所部的四万将士,围困在了清流县城。但别忘了,还有全椒县城外出现的那数万燕军。

    这数万的人马,极有可能挥师南下,直逼京城。

    这就是当下京城所面临的局势,所以祝修远才会做出那种猜测,认为是那数万的燕军南下往京城攻来了。

    “公子猜错了,不是!”寇婉婉嘴角不由上扬。

    “不是?那是什么?”

    “公子再猜啊。”寇婉婉脸上竟露出一种玩游戏的表情。

    “姑娘你就别再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消息?”

    “公子,这好消息就是……奴家想你了,主动给公子送上门来了!”

    寇婉婉嘤咛一声,如玉山倾倒,直接倒在了他怀里。

    祝修远抱着这么个大美人,香喷喷的,但一时间却非常无语……

    温存了一刻钟左右,祝修远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一趟,然后下午继续做准备……”

    “公子为何不现在就随奴家一起走?”寇婉婉也起身,她方才缩在祝修远怀里,说了一起离开京城的建议。

    但被祝修远否决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祝修远摇头,“没到最后一刻,我还不能走,若果真力有不逮,我会毫不犹豫抛下一切,带着你们所有人一起逃出升天。”

    “你如今身孕在身,在这京城中很不安全,若可以的话,请姑娘先撤离京城吧,待时局稳定之后,再来京城也不迟。”

    “不!”寇婉婉一口拒绝,“若公子不走,奴家也不走,若公子决定要走,奴家才会跟着一起走。”

    “我们两方势力合在一起,突出重围的机会也更大些!”

    “姑娘你……”

    “公子,奴家已经决定了,公子勿需多言。”

    祝修远呆呆的看着她,而寇婉婉则像个小媳妇似的,细心的给他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非常细心。

    ……祝修远离开杨楼,登上马车,继续往江城伯府的方向赶去。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祝修远心绪有些复杂。

    若最后京城守不住的话,他必然是要带着亲近之人跑路的。

    他不会与京城共存亡,也不会为陈国的江山社稷牺牲自己。

    身为一个现代人,这些愚忠行为,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自然也不会去做。

    如果最后要跑路的话,还需得好生谋划一番。

    董诚、董漱玉、董淑贞、寇婉婉,还有秋雯她们那一堆丫鬟小厮,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人,也得一起带走……

    正想着,忽然马车停下,却是已经到了江城伯府门口。

    祝修远下车,直入府门,沿着长长的走廊往主宅走去。

    “夫君!夫君回来了!”

    半路上,某个走廊处,一个拐角的地方,前面忽然转出两个人影儿。

    她们正是董淑贞和夏舞两主仆。

    祝修远回府的那一刻,他回府的消息,就已经传入了主宅,被董淑贞她们得知。

    她们得了消息,就跑出来迎接了。

    只不过,她们的装扮……让祝修远一愣。

    他呆立在那,两眼鼓得很大,上下扫视着她们。

    只见那董淑贞,穿了一套铠甲,粉红色的,肩上还挂着一个大红色的披风……正是以前在江州守城战的时候,董淑贞曾穿过的那一套。

    没想到她又翻了出来……

    另外还有那夏舞,也是差不多的装扮,只不过她肩上没有披风。

    让祝修远惊讶的,并不是她这套粉红铠甲,而是她……一身铠甲,向他小跑而来的姿势,却还是那种少女特有的一蹦一跳。

    这个搭配……真的简直了!

    “你……”祝修远费劲儿的憋着笑。

    董淑贞跑近,祝修远打量着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夫君放心,妾身并非是要去军中,只在这府门内,带领一众家将们保家卫国!”

    董淑贞自信满满,一脸骄傲、激动,还有十足的笑容。

    现在的京城,虽然局势危急,但董淑贞就是个乐天派,根本不怕。

    她穿了个粉红铠甲,整天在府中咋咋呼呼,可把家将们折腾得够呛。不过如今董诚整天都在外忙碌,祝修远也极少回府,没人管她,这偌大一个江城伯府,简直就成了董淑贞的“乐园”。

    听了董淑贞的解释,祝修远点了点头,只要她不出府门,那就随她怎么折腾。

    “夫君饿了吧?妾身已吩咐庖厨准备了好酒好菜,夫君整天在外忙碌,得要吃好喝好……”

    董淑贞啰嗦着,与祝修远一起来到主宅的花厅,准备吃饭。

    这个时候,董漱玉也从府中的佛堂赶了来。

    只见她一身素色的长裙,虽没了鲜艳的色彩,但看上去给人一种素雅而温柔的感觉,竟是另有一番风味儿。

    自京城大乱以来,董漱玉就丢下了生意上的事,整天待在那佛堂里,诵经求平安。

    只有董诚或祝修远回府的时候,她才会出来,其余时候,就一直都待在其中……她也不嫌闷得慌。

    祝修远与她们两个聊了几句,都是有关如今京城局势的。

    很快,饭菜上来,摆满了一大桌。

    不过董漱玉面前,却是好几盘素菜,据说是为了拜佛,需要吃斋……

    饭后,祝修远在府中各处逛了逛。

    又对府中的五百家将们训了话,见没有什么问题,祝修远准备去神雷军大营继续做准备。

    祝修远走后,董漱玉依旧回到佛堂,而董淑贞则像是个女将军似的,带着“部将”夏舞,在府中来回巡视……

    下午的时间,祝修远都待在神雷坊中,尽最大的努力优化各种新式兵器。

    祝修远所担心的,北方那数万燕人南下攻打京城的坏消息,却是始终都未曾传来。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傍晚。

    出乎祝修远意外的,却是京城南边,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祝修远也不知道,这其实就是狂风暴雨向高超攀升的一个信号……

    谨身殿。

    陈国君臣,再次齐聚于此。

    陈皇及尤贵妃,位居高高的御阶之上,百官文武们,则躬身站在下面,分文武各自站立。

    此时,大殿上的气氛很是凝重。

    因为那个南方来的坏消息,已被陈国君臣们所知晓了——

    那造反的江阴王,竟降服了苏州的长洲王,说动长洲王跟着他一起造反!

    随后,长洲王所部五万驻军,反过来拖住了湖州守将及震泽军所部的十万大军。

    而那江阴王,腾出了手,亲率账下大军五万,从润州东南方位往京城攻来。

    来势凶猛!

    此时此刻,江阴王的五万大军,已经攻破了金坛县、延陵县、曲阿县,正在攻打句容县的守军。

    其实整个润州范围内,为了京城的安危,除了有京营的二十万大军外,其余各县诸如金坛县、延陵县、曲阿县等,都没有多少驻军。

    若是在太平时节,周边各县驻军太多,万一他们同时造反反戈怎么办?京城恐怕会措手不及。

    京城周围,有京营的二十万精兵就足够了。

    至于外层防御,则是在溧阳、江阴、常州、和州等更远的州县,布防了数万的驻军,一起拱卫京城的安全。

    中间的“空心地带”,诸如金坛县、延陵县、曲阿县等,仅只有少量驻军。

    若外部之敌攻来,可在这些“空心地带”临时驻军设防,作为缓冲。

    但是,这个想法是好的,就是没有想到,京城有一天会面临现在这种情况。京城北边的濠州、滁州、楚州,以及京城南边的溧阳、江阴等地,本是京城外层防御的一环。

    而现在,造反的正就是这些防御环!

    所以那江阴王,才能一路势如破竹,连下了数个县城,直逼句容县而来。

    倘若句容县被破,江阴王就没有任何障碍了,可直入京城城下。

    以句容县那点兵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陛下,为今之计,当抽调五万京营将士,在京城南侧布防,谨防江阴王直接攻城!”有人提建议。

    “十万京营将士,驻扎在城外北侧,与江浦县隔江对望。现在江北的局势不明,但至少可以确定,有十数万燕军驻扎在滁州,并且随时都能南下渡江,攻打京城……京营将士不能调离啊!”

    “江北的燕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攻打过来,但南边的江阴王,却是马上就将兵临城下了。孰轻孰重?”

    “眼下之急,当抽调部分京营将士,在城南布防……”

    “嗯,的确应该抽调部分京营将士去城南,但抽调五万人马,是不是太多了?江北可是有十几万燕军……”

    谨身大殿之中,顿时吵成一团,争论不下。

    “报……”

    此时,一个背上插满了小旗子的斥候,拖着长长的尾音,直奔入大殿之中。

    或许是因为,斥候的声音太大,生生打断了大臣们的争论。

    他们纷纷住口,回头看着那位斥候。

    “启禀陛下,江北燕军有异动,约有十万之众,浩浩荡荡,正往江浦县城袭来!”

    江北的燕军果然出动了!

    恰好出动了!

    众臣纷纷惊骇,彼此交换着眼神,却是不再说话。

    京城南边的江阴王即将兵临城下,而与此同时,江北的燕军,早不异动晚不异动,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他们之间没有联系,恐怕三岁小孩都不信。

    “报……启禀陛下,句容县失守,江阴王率五万大军,势如破竹,直奔京城而来!”

    擦,句容县这么快就失守了?

    这下京城南边危险了。

    “报……启禀陛下,江北十万燕军,已在攻打江浦县城!”

    北方又传来坏消息……

    众臣还未曾说上一句话,下一位斥候接踵而至。

    “报……启禀陛下,江浦县城一击即溃,十万燕军涌入城中,我江浦守军,全军覆没……”

    “报……启禀陛下,江北燕军攻占江浦县后,已在征调各类船只,意图渡江南下。驻防在长江南岸的京营水军,已在刘副将的率领下紧急出发,在江面上阻拦燕军的水军!”

    ……这一连串的暴击过后,整个谨身大殿上下,满朝君臣,已然是千疮百孔。

    形势急转直下,犹如山倾,也如泄洪。

    这根本无法阻止,给人一种世界马上就将崩溃完蛋的感觉。

    怎么办?

    众臣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拔凉拔凉。

    然后不约而同,所有大臣都看向御阶之上的陈皇,齐刷刷一片。

    等陈皇拿主意。

    现在这种局势之下,应该怎么办?

    “抽调……”陈皇面色苍白,并不时挪凑,他是怎么坐都不舒服,似乎下面的龙椅烫屁股了,“……抽调两万京营将士,调往京城南侧布防!”

    “末将遵命!”

    一个京营副将得令,拱了拱手后转身离开大殿。

    “其余各军,速速下去准备,谨防燕军和叛军攻城!”陈皇又做出安排。

    “臣等遵命!”

    御林四卫的大将军,金吾卫的大将军,还有神雷军的将军祝修远,以及一些副将等,拱手齐声领命,转身离殿。

    “国相大人。”陈皇又看向李忠。

    “老臣在。”

    “征调民夫、物资,及京城稳定等诸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

    “老臣遵旨!”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陈皇侧了头,挥了挥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臣等告退!”

    余下众臣纷纷离开大殿,转眼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其中有些人还是用跑的,急不可耐,冲出宫门。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邸,然后开始着手做某种安排……

    谨身大殿,众臣都走了,空空荡荡。

    那陈皇颓然瘫在龙椅上,他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用尽,疲惫不堪,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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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2 缴械

    寇婉婉虽然铠甲在身,但她那张脸蛋儿着实好看,竟无丝毫违和之感。

    “不是……现在城中非常危险,姑娘你……怀有身孕,怎么也出来乱晃?还假扮我府中的家将,混进大营中来了?”

    “言大山,对了,一定是言大山带你进来了的,大山……嗯,大山人呢?”

    “公子,奴家专门来看你,公子却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这不是高兴不高兴的事,你一个女子,混入大营之中,多有不便……你看你这张脸,根本就不是一个饱受了风吹日晒的家将!”

    “奴家这不是担心公子的安危么……”寇婉婉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祝修远方才那句话,她认为是在夸她长得好看。

    而祝修远却是一愣。

    对呀,他忽然想起来了,这寇婉婉身手高强,出神入化,她根本不怕什么京城大乱。

    “公子也知道,今夜的京城,非常危险,奴家怕公子出什么意外,所以才在半路上拦住了你那随从……”

    “姑娘倒是有心了,只不过……”祝修远瞄了眼寇婉婉的小腹。

    “公子放心吧,凉这京城之中,还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们……母子!”寇婉婉展颜一笑,并合身扑了过来。

    祝修远顺手搂住,然而,因寇婉婉甲胄在身,祝修远只感觉很硬。

    寇婉婉却浑似不觉,像个堕入爱河的小姑娘般,在祝修远怀里乱蹭乱动……可把祝修远给硌坏了。

    “公子放心,有奴家在,即便公子深入敌军阵营,被万军所围,奴家也能护得公子周全!”寇婉婉轻声浅语的说道。

    祝修远心里感动之余,又感觉不太对。

    这话……不是该由他来说的吗?

    “另外,奴家也做了突围出城的安排,到时候若公子决定突围的话,奴家手下尚有千余高手可供公子调用……”

    寇婉婉继续呢喃,缩在他怀里,像只小猫咪似的。

    不过这话,却让祝修远吃了一惊:“千余高手……”

    要知道,他江城伯府中的家将,也才一千个人而已。

    而这寇婉婉……竟有千余人的手下在京城中。

    不过,祝修远又想到寇婉婉的身份,乃故黔国公主,他心里又释然了。

    “公子,你说奴家是不是很厉害,若公子娶奴家,奴家将带着无数丰厚的嫁妆上门哟!”寇婉婉娇憨道。

    祝修远稍稍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玉颜,有些发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寇婉婉竟还能做出娇憨这种小女生的表情。

    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可咸可甜”。

    这可真是……一个极品。

    一个百变女王!

    而且毫无尴尬之感,一切浑然天成,宛如真的。

    祝修远分辨不清,就将之当成真的来对待。

    祝修远心满意足,搂着一个“钢铁侠”版本的寇婉婉,把一张脸逐步凑近。

    寇婉婉似有所感,一双星眸逐渐闭合,眉梢微颤,桃瓣也似的小口微张,可见其中的细密贝齿……

    “恩公,有斥候求见!”

    关键时刻,那言大山忽然一个声音,生生打断了祝修远的好事。

    祝修远抿了抿嘴,脸色有些黑,但还是吩咐道:“进来吧!”

    而那寇婉婉挣脱祝修远的“钳制”之余,还不停的冲他笑,看她那表情,大概是笑他被扫了兴致。

    祝修远松开寇婉婉,不咸不淡的瞪了她一眼。

    这时,斥候进得大帐,拜道:“启禀伯爷,城南三十里开外的战况……有变……”

    “哦?”祝修远在帅案后面坐下,寇婉婉则立在他身侧,充当他的贴身护卫,“有什么变,说清楚。”

    “启禀伯爷,情况是这样的……”

    城南三十里。

    江阴王帐下五万大军,与两万京营将士的遭遇战,就在这里打响。

    江阴王五万大军,是长途奔袭而来,而那两万京营将士,却是以逸待劳。

    但是,京营将士的人数太少了。

    并且,他们无险可守,他们得到的军令,就是在京城南侧的官道上阻击江阴王。

    所以这场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刃战的阶段,双方你死我活,战况非常惨烈。

    京营将士其实可以放江阴王五万人马先过去,然后与城墙上的守军组成前后夹击之势。

    但是,那可是京城啊。

    上头给他们下的命令,就是不让江阴王的五万人马接近京城,要将之阻挡在外。

    所以京营将士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碰硬,不讲什么兵法,直接拿着大刀长枪往上面冲……

    火光冲天!

    喊杀声震耳!

    在黑夜的笼罩下,这片战场上,不知有多少将士命殒当场。

    战场之外,尚有两万人马未曾加入战斗,这是江阴王帐下的大军。

    其实江阴王只派出了三万人马,应战两万的京营将士。

    此时此刻,江阴王被众军簇拥在中间。

    只见其脸色稍显稚嫩,火光映照其上,可以明显的看出一份未脱的稚气。

    但是现在,江阴王面无表情,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战场,他这是在判断一个时机。

    “差不多了,开始吧!”

    忽然江阴王下令。

    周围一个副将模样的人领命而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

    忽然,一声巨吼在战场边缘响起,声音非常大。

    在这闹哄哄的战场上,自然不可能传播很远,但附近的人都听清楚了。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

    紧接着,这种喊叫声就像是接力赛的那根木棒,被江阴王帐下大军们层层传递。

    不仅是未曾参战的两万将士在齐声大吼,还有那些身处战场中,正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先是一愣,然后大喜,加入大吼的行列之余,他们也是愈战愈勇。

    相对之下,京营将士就不行了,一听说副将已死,那这仗还怎么打?

    无人指挥的话,他们就是一盘散沙,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顷刻之间,就有大批京营将士丢了武器投降。

    战场上响起一阵阵武器落地的哐当之声。

    对这些主动投降的京营将士,江阴王的大军也停止攻杀,一拥而上,将他们锁扣在地。

    除了主动投降的,京营将士中,更有那乘机逃命之人,成群结队往战场外面跑……

    恐慌,在京营将士们心中蔓延。

    因为他们身处战场中,已经杀得昏天黑地,喊杀声震天,除了擂鼓之声外,他们几乎听不清其他的声音,除非那个声音非常大。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的喊叫声,就是那种非常大的声音,言之凿凿。

    京营将士的士气,本就不是很高,再经这话一吼,顿时信以为真,纷纷主动投降。

    即便有那心里明白的京营将士,见己方这么多人投降,当下也不得不从众……

    而那些死不投降的坚定派,毕竟是少数,而且双方士气此消彼长,他们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所有人同时刺一枪的。

    所以很快,此消彼长,江阴王的大军如有神助。

    而京营将士,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顿作鸟兽散。

    那京营副将,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他很快就发觉了不异常。

    但,因京营将士只有两万人马,人手严重不足,那京营副将也跳入战圈参加战斗……

    如此一来,尽管他反应得很快,但溃败之势已经燎原,难以挽回了!

    “擂鼓,赶紧擂鼓……”

    京营副将心中大骇,急令擂鼓,声嘶力竭。

    咚咚咚的擂鼓之声,顿时响彻整个战场。

    但是已经晚了!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它可不等人。

    恐慌,已在京营将士中蔓延,如那燎原之火,发展成了照亮半边天的森林大火,根本难以扑灭。

    擂鼓声响起后,少部分京营将士的军心,倒是稳定了下来,但为时已晚,京营的颓败之势已无可避免……不久后。

    喊杀声震天的战场“冷却”下来。

    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火焰一簇簇,哀嚎遍野,烟熏火燎的,凄惨宛如人间炼狱。

    不用说,最后的胜利者是江阴王。

    此时,江阴王带着手下几个副将,正在战场中四处巡视。

    “启禀王爷,京营两万人马,共计战死三千余,投降一万余,逃跑四千余,最后两三千人马,保护着京营副将,突围往城北的方向去了。”

    有人前来回报本战的结果。

    “我方有何损失?”江阴王驻足。

    江阴王转过头来的时候,忽然瞥见躺在地上的一个京营将士动了一下,江阴王眼角一跳,意识到危险临近。

    果不其然,那京营将士没有死透,猛然暴起,大喝一声,两手握着一柄匕首就往江阴王刺来。

    危急时刻,只见那江阴王猛然一个侧身,躲开这一柄刺来的匕首。

    然后他再横跨上前一步,顺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单手持剑往上一撩!

    那宝剑利刃,先是将阻碍在前的京营将士的手臂给斩断,去势不减,又将其“轨道”上京营将士的半颗头给削了下来。

    那京营将士的半条臂膀,以及半边脑袋,就那样离他而去。

    噗!

    数滴热血,撒在了江阴王那张稚嫩的脸上及衣服上,斑斑点点,使之看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小恶魔。

    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两眼鼓得很大的时候,江阴王已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手帕,先是将宝剑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又擦着脸上的斑斑点点。

    “我方有何损失?”

    江阴王宝剑入鞘,回身过来看着那位吓傻了的将士。

    而江阴王本人,却是非常淡定,好像方才那一剑,只是杀死了一只鸭子似的。

    他问完后,再将手里的帕子一丢。

    砰!

    而这个时候,江阴王身后,那个残缺不全的尸体才硬挺挺倒下。

    “启禀王爷,我方死伤三千,加上沿途攻城拔地的损失,目前还有四万三千余将士!”这人吞了口唾沫后说道。

    “传本王命令,原地修整,准备攻城器械,一个时辰后开始攻城!”

    “末将遵命!”

    两万京营将士,在京城南侧三十里处战败失利,只余两三千人马,逃回城北长江南岸之事,已然在城中传开。

    御林四卫,金吾卫,神雷军大营,还有皇宫,几乎同时收到这条消息。

    “废物……逆子……”

    谨身大殿,陈皇龙颜大怒,摔杯捶桌。

    御林后卫。

    驻防的区域是京城南侧,有数座城门及很长一段城墙,他们将直面江阴王大军的冲击,顿感压力巨大。

    另外韩清山的御林右卫也加强了戒备。

    因皇城位处京城的东南侧,它前面正对着的那座城门,名为正阳门的,也勉强算得上是南边的城门。

    还有一点,江阴王身为皇子,为何造反?

    不就是为了夺取皇位么。

    所以江阴王极有可能直奔正阳门而来,因为从这里攻入的话,离皇城就太近了。

    韩清山亲自奔赴正阳门,重兵把守,一只鸟都别想从这里进京。

    神雷军大营。

    中军大帐。

    祝修远稳坐帅案之后,仔细翻阅京城舆图。

    而一身“钢铁侠”装扮的寇婉婉,则在后给他捏肩。

    不久后,两万京营将士战败的消息就传了进来。

    传递消息的斥候前脚刚走,林伯昌及黄志高两人后脚就进得大帐。

    他们说,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以立即出发。

    “目前来看,京城南侧更加危险。相比于江北的十数万燕军来说,那江阴王虽只有四万余人马,但他已经杀到了城墙脚下。”

    “林副将,你做好准备吧,待时机成熟,你可自行领兵支援京城南侧防区,不必再来请示。”

    祝修远看着林伯昌,两手在京城舆图上摩擦着。

    “末将遵命!”

    林伯昌行礼毕转身而去。

    “伯爷……嘿嘿,那末将呢?”

    林伯昌走后,黄志高那圆盘子脸忽然一笑,搓着两手。

    “你……”祝修远瞥了他一眼,“静待城北的局势吧,若城北危急,你再赶去支援不迟。若城北打不起来,那你就留在大营中。”

    “末将……遵命……”黄志高显得不太情愿,但又不得不领命。

    “好了,下去吧,别在我眼前乱晃!”祝修远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般。

    黄志高下去后,这中军大帐中又只剩下祝修远和寇婉婉两人了。

    “公子,你帐下的这位……参将,倒是有趣。”寇婉婉在后面殷勤的捏着肩。

    祝修远双目盯着那舆图,看个不停,却是不置可否。

    “公子,有关你这参将的事,奴家曾详细了解过。”寇婉婉手上动作不停。

    “嗯?”祝修远诧异,回头看着她,“姑娘怎会想到调查黄志高呢?莫非他有什么问题?”

    迎着祝修远那诧异的目光,寇婉婉有些躲闪。

    因前些日子,各种不便,她数日间才能见祝修远一面,心中思念,于是就开始调查与研究他身边的人,他们的来历与经历等。

    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在寇婉婉看来,这是极私密之事。

    如今被祝修远以诧异的眼神盯着,她心里竟罕见的含羞起来,生怕祝修远以此为由,对她进行取笑。

    不过显然,是寇婉婉多想了。

    祝修远如今一个头两个大,哪有闲工夫去猜她的心思,或者打趣她呢?

    寇婉婉发现这一点后,心里放松之余,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黄志高……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寇婉婉迅速调整好心态,面朝祝修远,展颜一笑,魅惑天成。

    “相反,公子能捡到这样的人才,公子可是赚大了!”寇婉婉继续笑,一张玉颜如梦似幻倾国倾城,怎么看都不够。

    “哦?姑娘也认为黄志高是个人才?”

    祝修远盯着她那张脸,越看越入迷,经她一笑,祝修远的心灵都好似被洗涤了似的,浑身通透,清爽,心里的烦闷竟也逐渐减少。

    “不错,那黄志高曾官至泉州水师副将,于水战一道,此人天赋极高!”

    寇婉婉说着,忽然小嘴微张,朝祝修远哈了一口气。

    祝修远顿感幽香馥郁吐气如兰,她那桃瓣也似的唇瓣,像是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

    “姑娘了解得如此清楚的吗?”祝修远不争气的吞了一口口水。

    “若以后公子的神雷军,要组建水师的话,黄志高此人当有大用!”

    寇婉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说完后,还对他抛了一个媚得好像能流出水的媚眼儿。

    “不说他了……”

    祝修远反手抓住寇婉婉正在他肩上捏着的两手,借力一拉,他已从椅子上站起。

    然后紧箍着她那“钢铁腰肢”,就那样盯着她。

    “嘻嘻……公子……你想做什么?”

    寇婉婉嘻嘻一笑,却是没有乱动,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般,任他施为。

    祝修远却是不说话,老脸微红,并逐步凑过去,两人的脸越来越近。

    寇婉婉被他搂着,她个子稍矮一些,所以微仰着头脸,迎着祝修远那越凑越近的脸庞。

    她两眼睁得很大很圆,闪烁着皎洁的光芒。

    这次寇婉婉没有闭眼,像两只大灯泡似的,看得祝修远都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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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 章名

    他心里很奇怪,寇婉婉这次怎么不把眼睛闭上呢?

    她那两眼锃明瓦亮,黑亮的减水之眸还在不停转动,看来看去,似乎正好奇着什么……

    祝修远嘴角稍稍动了动,缓缓凑过去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止。

    然而,两者之间只隔了三寸距离的时候,祝修远都能觉察到她呼出来的气,拂过脸上的汗毛,微痒。

    那寇婉婉却忽然伸出一手,两根葱嫩玉指按住了祝修远的嘴,并将他缓缓凑近的动作逼停。

    “唔……”祝修远一呆,不解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他俩凑得很近,他的两眼与寇婉婉两眼的距离,也只有三寸左右。

    那一双宛若星辰般的大眼,就在近前,祝修远有种陷入黑洞的眩晕感。

    并且,那双大眼还在不停转动,似羞怯,似好奇,也似皎洁,转来转去,非常灵动。

    “公子……想做什么坏事啊?为何凑得如此之近?”

    寇婉婉宛如天真少女,好似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两眼中的羞怯之意大甚。

    祝修远老脸顿红,这寇婉婉,又戏精附体了。

    不过虽然知道是戏精附体,但那小表情活灵活现,他完全分辨不出。

    这就好像……他是个坏叔叔似的……

    “哎呀,公子你……你是不是想要亲我啊!”

    寇婉婉忽然大叫一声,好似才明白过来似的,同时那倾国倾城的脸蛋上爬上一抹红晕,更增丽色。

    祝修远老脸更红,面色发烫,顿感羞愧。

    “来呀,公子来呀……”寇婉婉忽然挣脱他的“钳制”,往旁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招手,以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叫道:“公子抓住了奴家的话,奴家就给公子亲……”

    这妖精……

    祝修远心头顿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当下顾不得其他,直接举步追了上去。

    寇婉婉身手高强,而祝修远宛若弱鸡,正常情况下,只要寇婉婉不想让祝修远追上,那他永远都追不上。

    但对寇婉婉来说,逃跑只是一种手段罢了。

    她并未全力躲开,而是维持了一个度。

    让祝修远认为可以抓到她,但实际上她每次都像滑溜的鱼儿般滑走……

    果然,如此数次三番过后,祝修远两眼已经红了起来,状若雄狮,在那猛扑,非要抓到寇婉婉不可。

    寇婉婉咯咯娇笑,忽然某一次,她故意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就被祝修远“尽全力”抓住了。

    “你跑,你再跑啊……”祝修远双目赤红,一手死死的捏住寇婉婉一个纤细的胳膊,他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啊……公子饶命……”

    寇婉婉尽管“躲不掉”了,但还是在那乱动,祝修远始终够不着,心里着急,也就越发渴求……

    折腾了许久,祝修远终于得偿所愿。

    把寇婉婉顶在墙上,想饿狼般猛扑上去。

    而寇婉婉口中虽然大叫着“不要,不要”的,但她早已眉开眼笑,心里乐开了花……

    相比于神雷军大营中军大帐中的欢乐与嘻戏,京城北侧,长江南岸,那京营的中军大帐中,却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长江江面上的水战,还在激烈的进行着。

    彼时水战,是一种“接舷战”的方式。

    既敌我双方相隔较远的时候,以弓弩、标枪类武器互杀。待两船接近,则采用类似于撞角的装置,互相冲撞。

    若能将敌船撞毁,自然是好的,若不能,则登上敌船,把水战变成陆地上的白刃战……

    不过,被誉为战船上的抛石机的拍杆,已经出现了,并逐渐发展成一种重要的作战方式。

    另外,还有用以火攻的火船等等,都是一种常见的水战方式。

    长江南岸,京营八万大军在这里安营扎寨。

    此时此刻,所以京营将士,已在岸边布防,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要死守长江南岸。

    他们身后,就是京城的北侧城墙,这距离不过区区数里,非常近。

    若燕军要攻打京城,就只能从他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京营副将们,站在岸边,往那宽阔的长江江面上眺望。

    只见黑夜笼罩之下,江面上火光冲天,东一蔟,西一片,将整个江面都照得如同白日,火焰燃烧的红光,都将他们的脸色染红。

    这些火光,就是敌我双方实施火攻之后的杰作。

    京营副将们一动不动,两眼死死的盯着那江面。

    今夜不知多少将士将葬身鱼腹,但奇怪的是,今夜的长江江面却是罕见的波平浪静,只有细微的波纹。

    远方一簇簇大火,映照在江面上,显得波光粼粼……

    同样是在火光照射之下,但见远方江面上的各类战船,一幢又一幢,密密麻麻,在夜火的照耀下,诡异如海市蜃楼。

    喊杀声,惨叫声,从远方的江面迎风而来。

    听在京营副将们耳中,总感觉有些遥远。

    似乎前面那个战场,乃是炼狱的一部分。

    因为那火船燃烧的火光,在黑夜的江面上,越来越诡异,就像是一簇簇鬼火似的。

    忽然,一阵江风袭来。

    现在的气候,还比较寒冷,这江风一吹,京营副将们顿感一阵寒冷,心里拔凉。

    与此同时。

    皇宫。

    谨身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

    陈皇及尤贵妃始终不曾离开,一直坐在这里。

    城中各处的情况,还有城南与城北的战报等,正源源不断往这里送来。

    陈皇最近也是难得的勤政了一会,这两天以来,他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歌舞、醉酒等,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陈皇十分清楚,若此番城破,他屁股下这皇位,可就不仅仅只是烫屁股那般简单了,而是要长出翅膀,离他而去。

    皇位,恐怕没有哪个皇帝会不在乎……也不对,历史上南陈的亡国之君陈叔宝,临死前一刻都还在欣赏歌舞……

    不过至少,陈皇还没那么混账,他还想在皇帝的位子上再战三十年呢。

    这世间的繁华,这倾国倾城的尤贵妃,他都还没有享受够。

    京城南侧。

    神雷军大营,中军大帐。

    这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祝修远和寇婉婉折腾完,心里马上又被眼下糜烂的局势所占满。

    祝修远坐下来,继续盯着那京城的舆图看个不停,并不时与寇婉婉讨论两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京城南侧,那江阴王的四万大军,已无阻碍。

    据斥候回报,说那江阴王正在准备攻城器械,最快再需得一个时辰左右,江阴王就将冰凌城下了。

    若江阴王兵至,将直面城墙上的守军,也就是御林后卫,一万人左右。

    城北的长江南岸,虽然还有七八万京营将士,但北侧正面临着十数万燕军的威胁,这个数量,可比江阴王的四万大军多了太多了。

594 懒得

    并且众所周知,燕军的战斗力,普遍高出陈国之军一大截。

    是故京城南北一对比,陈皇还是认为北侧的威胁更大。

    所以,京城南侧,将再无援兵赶至。

    只要江阴王的攻城器械准备完毕,他将直接兵临城下!

    京城北侧,长江江面上的水战,还在惨烈的进行着。

    从斥候传来的消息看,似乎京营水军竟略占了上风的样子。

    不过燕军人马太多了,搜刮来的船只也非常多,具体如何,能不能挺过今夜,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随着时间临近江阴王发兵的时间点,祝修远、陈皇等,都将关注点放在了南侧城墙。

    斥候们连绵不断,将江阴王的动向告知于各处。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江阴王的攻城器械已经准备好,马上就要有所行动了!

    这一刻,整个京城上下,都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万家灯火,早已熄灭。

    纵横交错的街巷,一片漆黑,只有往来奔走的兵卒及斥候等,他们手里的火把,才为漆黑的街巷带来一点点光明。

    祝修远稳坐神雷军中军大帐,除了接收各方敌情之外,还不时与江城伯府保持联系。

    值此危急时刻,又这么晚了,岳父大人董诚也早已回到了伯府,并做好了一切准备。

    祝修远“一旦城破就跑路”的策略,董诚早已经知晓,他今晚毫无睡意,随时与祝修远保持着联系……

    终于!

    “报……”一个斥候冲进大帐,“城南三十里外,江阴王所部四万大军,已经开拔,推着各类攻城器械,直逼京城南侧城墙而来!”

    “知道江阴王具体的攻击方位吗?”祝修远腾的站起来,但他心里却松了口气,终于来了……等待的过程才是最煎熬的。

    “启禀伯爷,尚且不知!”斥候说道。

    “再去探吧!”祝修远挥了挥手。

    那斥候行礼后转身离去。

    “公子,奴家需得离开了。”

    寇婉婉从祝修远身后转出,面色稍稍凝重。

    “姑娘要走?”祝修远诧异。

    “江阴王攻城在即,奴家要回去再做些准备……”寇婉婉嫣然一笑,俯身过来,在他脸侧浅浅啄了一口。

    “公子放心,若一旦城破,奴家就会带着人马准时出现在江城伯府门前!”寇婉婉脸上笑容不减,似乎还带上了一丢丢羞涩。

    祝修远摸了摸脸侧,那种温润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那里。

    不知怎的,祝修远心中顿时火热,似乎是因为方才被寇婉婉撩拔得过火了,也似乎是因为大难在即,祝修远放开了手脚。

    他两手捧着寇婉婉的脸颊,毫不犹豫,直接咬了下去……

    “注意安全!”最后祝修远说道。

    “公子放心吧,奴家不会有事……”寇婉婉飘然而去,这大帐之中又只剩下祝修远一个人了。

    祝修远站在那里,发了会儿呆,然后重新在帅案之后坐下,仔细研究那份京城舆图。

    接下来,斥候们不停穿梭于城中各处,将城南的战况传递给陈皇、祝修远、御林卫、金吾卫,以及城北的京营副将们得知。

    三十里的路程,江阴王的大军转瞬就到了。

    令祝修远意外的是,那江阴王并未逼向离皇城更近的正阳门。

    反而往京城最南边的聚贤门杀来了!

    祝修远一时间没有猜透江阴王的意图。

    就算不攻打正阳门,攻打通济门也更好啊!

    至于三山门、定淮门等,城门前都有湖泊,地形复杂,江阴王不去攻打这些门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江阴王都直奔聚贤门来了,祝修远也不多想,一边查看京城舆图,一边听取各路传来的军情消息。

    “呜呜呜呜……”号角声传来,祝修远在这中军大帐之中,听起来特别响亮,特别震撼,犹如山倾,也让人热血沸腾。

    因为神雷军在城中的临时驻扎地,就在聚贤门附近。

    祝修远很想走出神雷军大营,去到那城墙上,好好的看一看究竟是何种情况。

    但临到头,他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藏着私心,若城墙一旦被攻破,他准备带着言大山他们赶回江城伯府,带着董诚一起突围跑路……

    如果去了城墙,就多有不便。

    斥候们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各种消息,特别是京城南边,那江阴王的四万大军,正逐步逼近。

    三十里。

    二十里。

    十里!

    五里……

    最后,不用斥候前来回报,祝修远也知道,那攻城之战已经打响。

    因为那种呐喊与厮杀之声,已经从城墙那边传了过来,被祝修远清晰听见。

    “恩公!”

    此时,言大山走进大帐,他目光如炬,一进来后就自发站在祝修远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恩公,已经开始了,为了预防各种危险,属下当贴身保护恩公安危。”言大山压抑着激动与紧张。

    “放松些,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都不会有事的!”祝修远笑道。

    言大山点了点头,默默退回祝修远身后。

    从现在开始,言大山就是祝修远的影子了,一刻不离。

    以此同时,江阴王大军开始攻城的消息,已经传入了皇宫,被陈皇所知晓。

    “这个逆子,待朕捉住了你,一定要亲手扇你几大耳光!”陈皇吹胡子瞪眼,御阶下面已经累积了一小堆陶瓷碎片。

    “陛下,龙体要紧,莫要气坏了身子。”尤贵妃温言相劝。

    “诶!”陈皇跌坐回龙椅,面色十分复杂与难受。

    “陛下放心吧,京城南侧城墙,有一万御林卫驻守,御林卫乃天子亲军,平日里的粮饷都是最高的,他们是我大陈的精锐……”

    “再者,祝爱卿的一万神雷军,就驻扎在京城南侧,他们也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祝爱卿曾凭借多种新式兵器,在江州大败五万燕军。”

    “在守城方面,祝爱卿的神雷军当有奇效,也是我们一面坚固的后盾……陛下您就放心吧……”

    经尤贵妃一番劝慰,陈皇忽然想到祝修远的守城之能,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神雷军并无驻守城墙之责,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神雷军不会登上城墙应战。

    尤贵妃的话说得不错,神雷军就是最后一面坚固的盾牌。

    待御林卫告急,神雷军才会出动。

    并且在陈皇及尤贵妃看来,他的亲军,御林卫和金吾卫等,也算是整个陈国上下精锐中的精锐,就算与那最强的梁国相比,也应该不遑多让。

    神雷军作为后盾,自然不会第一时间就派上城墙。

    但是,实际的情况真是这样的吗?

    神雷军大营。

    中军大帐。

    呐喊声与厮杀声不停传来,犹如那恐怖的梦魇般,时刻不停的侵袭着祝修远的耳朵,不得安生。

595 砍了

    一刻钟后。

    “报……”斥候冲进大帐,气喘不休,“伯爷……江阴王叛军……攻势凶猛,那御林卫……御林卫竟不堪一击……已有小股叛军攻上了城墙……”

    “什么!?”

    祝修远长身而起,一脸不相信之色。

    “这才多长时间啊,竟就有叛军攻上城墙了?”

    祝修远吃惊不小,回头与言大山对望了一眼。

    “恩公,属下以前在军中的时候,就听过一个传言,说……身为天子亲军的御林卫、金吾卫等,他们其实是‘金纸和玄纸糊成的纸娃娃’……”

    言大山沉眉,也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此话怎讲?”祝修远更显疑惑。

    “恩公,因金吾卫身穿的铠甲,乃是金甲,所以以金纸蔑称之。御林卫乃玄色铠甲,所以以玄纸蔑称之。”

    “说他们是金纸或者玄纸糊成的纸娃娃,就是说他们根本不会打仗,如纸糊的老虎般,一无用处!”

    言大山苦笑。

    “以前,在军中听到这种传言的时候,属下还不相信,认为传出这种传言的人,是在嫉妒天子亲军的粮饷供给罢了。”

    言大山又摇头。

    “却不成想,那传言竟不假!就算那江阴王所部叛军,再如何勇猛,再如何凶悍,那御林卫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溃败了才对。”

    “京城之险,犹如天堑,御林卫们据京城而守,不应该这么快就败退……”

    言大山言罢,不停摇头,脸色非常复杂。

    与此同时。

    皇宫里,谨身大殿。

    御林卫溃败的消息,也传入了陈皇耳中。

    “什么?你再说一遍!”陈皇弹跳而起,根本不相信。

    那斥候吓了一跳,不过也战战兢兢的复述了一遍城南的战况。

    “陛下,小人亲眼所见,做不得假,小人没有说谎啊陛下!”那斥候预感到不妙。

    “来人,此人妖言惑众,坏我军心,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陈皇根本不信,随手一挥,就决定了斥候的命运。

    可是,这位斥候才被金吾卫拉走,下一位斥候又至,还是同样的消息……

    连续三次之后,陈皇终于感觉到不对。

    “报……启禀陛下,神雷军副将林伯昌,亲率五千大军,支援南侧城墙及聚贤门……”

    “……御林后卫,一万人马,已经受损八千,剩下两千御林卫,已经无法动弹,被迫撤下城墙……”

    “……神雷军副将林伯昌,勇猛无敌,亲率神雷军将士,将攻上城墙之叛军悉数斩杀……”

    “……神雷军稳住阵脚后,开始安置新式兵器……”

    这一连串的消息接踵而来,中间的间隔非常短。

    那陈皇呆坐龙椅,久久不能回神。

    “陛下,终究是守住了……那林伯昌,乃将门子嗣,当真没有辱没他父辈的名头……只是那御林卫……”

    尤贵妃面色也非常怪异。

    老是说,她其实也不太相信的。

    御林卫,乃天子亲军,粮饷供给什么的,独冠于全国各军,就只有金吾卫比他们好一些罢了。

    按理说,陈皇耗费这么多人力与物力打造出来的御林卫,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才对。

    可是刚才那一连串的暴击……

    “把御林后卫大将军带来!”陈皇终于回神,面色阴沉,“朕要亲口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皇吩咐,早有金吾卫下去执行了。

    很快,那御林后卫的大将军、副将,还有几个没有战死的参将等,被一起带来了谨身大殿。陈皇一瞧这几个人,他就闭上了眼睛。

    单从外表上来看,陈皇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陈皇还是耐着性子,问他们详细经过。

    那御林后卫大将军,玄色铠甲破烂,脸上花了一片,头盔都不见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将那一刻钟的经过讲了出来。

    不过,出于人性,他狠狠的夸大了江阴王叛军的勇武。

    还说什么“非人力能抗”、“京城守军难以阻挡”等话。

    然而就在这时,一位斥候到来,拜道:“启禀陛下,神雷军在副将林伯昌的指挥下,站稳了阵脚,待各类新式兵器一出,已然打破江阴王叛军的第一波攻击!”

    这……

    陈皇冷眼看着那御林后卫大将军,“你不是说,非人力能抗么?你不是说,京城守军难以阻挡么?”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陈皇怒极,拍案而起。

    御林后卫大将军哑口无言,他身后跪倒了一大片的什么副将、参军等,更是低着脑袋,有的还瑟瑟发抖。

    “朕真是没有想到啊,朕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打造出来的御林卫,竟是一群草包!”

    “短短一刻钟,你们这群草包,竟就让叛军攻上了城墙……”

    陈皇说到这里,都感觉无话可说了,心里堵得慌。

    “报……”

    此时,斥候又道。

    御林后卫大将军一听这个声音,庞大的身体都是一抖,他总感觉,这是一道催命符。

    “启禀陛下,神雷军副将林伯昌打退第一波攻击后,清点损伤,因神雷军是紧急登上城墙,彼时叛军已在城墙上得了势,导致神雷军这一战就损失了千余将士!”

    陈皇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

    他颤抖着手,点指着御林后卫大将军及其身后之人,半天才说:“你们这些草包……因你等之故,损我千余将士!”

    “来人!”

    “在!”

    “把这些草包拉出午门,立即斩首,以慰千余神雷军将士的在天之灵!”

    “陛下饶命……陛下冤枉啊……陛下饶命……”

    随着喊叫声越来越远,陈皇猛灌了两大口浓茶,他这才将心绪平复下来。

    “陛下,莫要气坏了龙体……”尤贵妃贴心安抚。

    “这些草包,真是气死朕了!”陈皇兀自吹胡子瞪眼,“幸得神雷军将士勇猛,京城才能守住……”

    “陛下,有罪之人该罚,有功之人也当奖赏才是啊。”尤贵妃又说。

    “嗯,爱妃说得对。待此事了结之后,若……”

    陈皇神色黯然下来,他这个皇位还能不能保住,都要打个问号。

    不过他还是接着说:“功劳暂且记下,日后必有重赏!”

    陈皇斩了御林后卫大将军及一众副将、参将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第一时间就传遍全城各个区域。

    特别是御林各卫,金吾卫,神雷军,还有京城北侧、长江南岸的京营驻地。

    这可是一个重磅大新闻!

    御林前卫、御林左卫、金吾左卫、金吾右卫,他们的大将军听了这消息后,不免兔死狐悲,同时心中开始异样起来。

    韩清山的御林右卫,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韩清山只是摇头一笑,不置可否。

    京营驻地,众京营副将站在长江边上,往远处江面眺望的时候,也听说了这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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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 乱来

    “御林卫之流,仗着天子亲军的名头,领着最为丰厚的俸禄……但他们不过只是一群草包罢了……”

    “经此一役,想必陛下应该能看清楚,到底谁才是能征善战之军!”

    “我京营将士,宿卫京师,得钟山老王爷亲率,当为陈国第一强军!”

    “呃……你莫非忘了那神雷军不成?”

    一提到神雷军,众位副将顿时沉默下来。

    的确,那神雷军几乎可与他们京营不相上下了,或许,可能吧,应该超出了那么一点点……

    神雷军五千人马接手京城南侧防务之事,他们都听说了,在那种情况下,他们京营……估计也就只能做到那种程度,可能还不如。

    “就算是神雷军又如何!”这时,一个不屑的声音响起:“本次京城被围之困,我们所有人的前途都难测……”

    此话一出,京营副将们心里就是一寒。

    与御林卫争夺那虚无缥缈的“第一”的心思,瞬间就淡了。

    眼下,能在此次困境中活下去,才是最大的成功!

    京城南侧。

    神雷军大营。

    中军大帐。

    祝修远自然也听说了那条消息。

    不过祝修远没有过多关注,现在京城南段城墙的防务问题,成了神雷军的职责,祝修远顿感肩上的担子沉重起来。

    “黄参军!”

    祝修远看着黄志高,“现在情况有变,御林后卫如此不堪一击,竟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就让叛军攻上城墙。”

    “现在京城南侧城墙,及三山门、聚贤门等城门,都成了我神雷军的辖区。所以我们不再支援别处了。”

    “黄参军,你率剩下的五千人马,登上聚贤门城楼,与林副将合兵一处吧!”

    祝修远相对淡定,他身后的言大山则死死的盯着黄志高。

    似乎黄志高是一个要对祝修远不利的杀手般。

    “末将遵命!”

    黄志高拱手一礼,再瞥了眼言大山,一脸疑惑而去。

    “对了,现在城北的燕军是什么情况?”

    祝修远又问,因方才吩咐黄志高,错过了一个斥候,他只隐约知道是有关燕军的消息。

    “启禀伯爷。”一个亲军转身入帐,“那燕军虽然人多势众,又攻势凶猛,但京营水军训练有素,又占据着战船上的优势,所以江面上的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燕军既无法寸进,而京营水军又不能彻底赶走燕军!”

    祝修远听罢,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言大山:“大山啊,我们准备一下,登上聚贤门城楼瞧瞧情况吧。”

    祝修远先前不上城楼,是怕被御林卫发现他跑路,但现在那城楼上都是自己人,他就不怕了。

    “恩公,万万不可!”

    言大山顿时激动起来,死死拉住了祝修远的手。

    “恩公,其实属下之前离开伯府的时候,恩母就曾对属下耳提面命过,让属下千万保护恩公的安危,不能让恩公涉险!”

    言大山提到“恩母”二字,他脸上没来由的就露出一种害怕的神情。

    “大山!”祝修远苦笑,“我知道你想保护我的安危,但你总不能为了我的安危,就把我囚禁在此吧?”

    “你这是‘懒政’,必须得改!”

    言大山一听说“囚禁”二字,他整个铁塔般的身体都是一颤,忙松开抓着祝修远的手,连连摇头:“不,不恩公,属下怎敢囚禁恩公……”

    “那就对了,赶紧准备一下,趁江阴王暂停攻城,我们赶紧上去瞧瞧情况。”祝修远笑道。言大山挠着脑袋,一脸纠结,不过还是遵命去做准备了。

    不一时,祝修远走出中军大帐。

    身后是言大山,然后是数百家将。

    他们一行数百人,出了大营后,就直奔聚贤门城楼而去。

    刚刚走近那高大的城墙,祝修远就切身体会到了战场的气味。

    凌乱的箭簇,到处的火光,散落在地上的旗帜,躺了一地的伤残兵,还有尸体等,另外好友哀嚎声此起彼伏……

    他不由驻足,面色发紧,他想起了数月前在江州的那一次。

    那种战场的气味,那种感觉,又一次侵占了他整个四肢百骸。

    “恩公?”

    言大山立即凑近,并做好了随时抗祝修远回去的准备。

    “我没事!”祝修远深吸一口气,“我们走吧。”

    言大山略感失望,但还是紧跟其后,不肯相隔超过三步的距离。

    登城楼的路上,那种战争所带来的痕迹,就更加明显了。

    木楼的柱子、窗户、墙体上,零零散散的插满了箭支,虽然没有刺猬那么夸张,但在某些区域,简直比刺猬还要密集。

    地板上,各种物品散落一地,还有未曾干涸的血迹,被人踩来踩去,与脚底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暗红色的膏状物质。

    “伯爷!”

    刚刚登上聚贤门城楼,那林伯昌和黄志高就联袂而至,他们面色有些担忧,“伯爷,此处危险,伯爷还是回大营中吧,以防叛军冷箭伤人!”

    听了这话,祝修远脸色就是一变,板了起来,“嘿,我说你们两个,翅膀长硬了是吧,本官乃神雷军将军!”

    “还有数月前,江州守城之战,也是本官亲临现场指挥的,对吧大山?”

    “恩公所言不错,虽然恩公身手不……”

    祝修远脸色一黑,把言大山拉回到身后,咳嗽了一声,盯着林伯昌和黄志高:“怎么,本官还不能来这里了吗?”

    “不敢,不敢!”

    林伯昌和黄志高吓了一跳,连连拱手:“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伯爷安危。亲临战阵之事,交给属下们就好了!”

    他们说完后,又拜了下去。

    虽然祝修远的身手不如他们,但他们打心眼里不敢轻视祝修远,一点这种想法都没有。

    首先,祝修远的武举,他们是受益者,单凭这一点,他们就会铭记一辈子。

    再者,祝修远的军事才能,往往令他们豁然开朗,他们早就被深深的折服了,心里不敢有一丝的不敬。

    还有一点,祝修远可直达天听,能与陈皇说得上话。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有祝修远在,可保他们神雷军无虑。

    “哈哈哈……”祝修远将他们扶起,“我就是看你们太紧张了,开个玩笑,哈哈,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祝修远哈哈大笑,一手先在林伯昌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又拍了黄志高。

    然而……

    林伯昌和黄志高,他们身后周围的将士,还有言大山,伯府家将等,全都一脸肃然。呆呆的盯着祝修远,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似乎不明所以。

    呃……这么不配合的吗?

    祝修远稍显尴尬,额头冒出两缕黑线,拍打两人肩膀的手撤回。

598 老牛

    “啊?!”

    牛刚那张黑大脸顿时就跨了。

    他一脚踏出,想像以前那般上前求韩清山,但忽又想起大哥以前的嘱咐,在大帐中,当着众将的面,不能胡来。

    于是他那脚赶紧收回,只苦着脸,说:“大……大将军,支援江城伯之事,随便派个人去去就可以了嘛……末将还是留下来的好,嘿嘿……”

    “大将军啊,你看这整个大帐中,除了大将军您,还有二……朱副将,哪个能是俺老牛的敌手!”

    “有俺老牛在,大将军当能稳坐大帐,不怕任何来犯之敌……倘若俺老牛走了,那怎么能成呢?不能,不能,大将军还是指派他人去吧。”

    牛刚连连摆手,并顺手抓来一个参军,推荐他去。

    韩清山与朱立对了一眼,朱立忽然笑道:“牛参军果真不去?”

    “果真不去!”

    牛刚把他抓来的参军拉在身前,做挡箭牌,“我看他就不错!”

    那参将欲哭无泪,但牛刚如同一头蛮牛,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无从反抗,只能任其摆布。

    “三弟啊,我可是听说了,那江城伯帐下的神雷军,使用的可都是新式兵器,诸如猛火油柜、猛火油瓮、震天雷、鞭炮等。”

    “哦,对了,据说那江城伯最近还新制了一种厉害的兵器,名为霹雳弹的……”

    朱立如数家珍,他每说一种新式兵器,牛刚就吞一口口水,两只巨大的牛眼中冒出一种绿光。

    “江城伯的新式兵器,极为隐秘,那神雷坊,就连大将军都不能入内一观。呵呵,我对那新式兵器也是十足好奇啊。”

    “既然三弟你不去,那就我去吧……”

    朱立嘴角带笑,转身面朝韩清山,准备接下这个任务。

    “二哥且慢!”

    那牛刚急了,大叫一声。

    并随手一推,那个被他抓来当挡箭牌的参军,竟像颗炮弹似的往侧边飞去。

    庆幸其余参将赶紧组成人盾相阻,他才没有摔个七晕八素。

    但牛刚这莽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大吼一声,三两步冲在朱立之前,急不可耐。

    对韩清山拱手道:“大将军……大哥,嘿嘿,这件任务,交给俺老牛就对了,大将军放心吧,相信俺老牛的实力,必让那将江城伯刮目相看,为大哥长脸!”

    “好,好,既然牛参军如此想去,那就你去吧。”

    韩清山顺势答应下来,又再嘱咐道:“你去了之后,不可莽撞,要听从安排,不然等你回来,本将一定军法伺候!”

    “嘿嘿,大哥放心,末将这就去点兵!”

    牛刚回头,傲然的瞥了眼朱立,然后急匆匆离开大帐,下去点齐一千御林右卫将士,一刻也不停的去了。

    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

    京城城墙相连,牛刚领了一千人马,从城墙上一路奔来,很快就来到了京城南侧防区,与祝修远他们碰面。

    “江城伯!”牛刚拱手一礼,“末将谨遵御林右卫大将军之命,率一千兵马,前来助阵!”

    “原来是牛将军,哈哈,快快请起!”祝修远哈哈大笑,将牛刚扶起。

    “前段时日,本官曾听说,韩大将军去了御林右卫之后,整个御林右卫那是焕然一新啊!如今得韩大将军一千兵马相助,我神雷军当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凉那区区叛军,必被死死阻于城下,不得寸进!”

    祝修远笑道。

    那牛刚一听,顿时乐了。

    蒲扇般巨大的手掌一挥,黑锅底般的脸上戳满了笑容:“那是,那是,俺大哥韩大将军,可是天下第一,俺二哥朱立,是天下第二。至于俺老牛么……勉勉强强,算是天下第三吧。”

    “有俺老牛这个天下第三,前来助阵,你神雷军自然是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哈哈哈……”

    牛刚一笑,祝修远、林伯昌、黄志高等,互相对了一眼,也跟着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

    那笼罩在黑夜之中的叛军营寨,忽然擂鼓之声大作。

    咚咚咚巨响。

    撼动山岳般!

    “叛军即将攻城,叛军即将攻城……”

    聚贤门城楼之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变。

    祝修远他们纷纷围聚在女墙边缘,极目往远处的模糊光点眺望。

    像是应激反应般,都不用祝修远开口,神雷军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该备好的守城器械等,早就备好了,只待叛军攻来。

    呜呜呜呜……

    很快,城楼上号角声响起,撼天动地,声传十里。

    那种惨烈的战争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令人心内发紧。。

    “恩公,叛军攻来了,我们先回大营吧!”言大山忽然说道。

    “伯爷,这里交给末将们就可以了,区区叛军而已,末将等一定能再次打垮他们。伯爷您还是回大营吧,这里危险……”

    林伯昌与黄志高等都劝祝修远离开。

    “也好,林副将,方才你们就做得很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祝修远也不坚持,嘱咐一番,被言大山半拉半拖的下了城楼,回到大营中。

    祝修远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个懒人。

    既然林伯昌他们能胜任,他又何必留在那里捣乱呢?

    以前在江州那一次,他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比他更懂新式兵器。

    现在么,他耗费巨大的力气,又是组建神雷军,又是筹办武举的,不就是为了找人来帮他干这活儿的么。

    ……好吧,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借口。

    祝修远就是怕死!

    他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冷箭袭来,他都没法躲开的。

    身为神雷军主将,实在没必要亲临战阵。

    不过即使祝修远没有亲临战阵,也有斥候往来不断,不停将战场上的情况汇报,他也能做到了如指掌。

    却说那聚贤门城楼上,祝修远离开后,林伯昌他们都松了口气。

    然后就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接下来的恶战上面。

    在林伯昌他们心中,祝修远其实是一个“儒将”的形象。

    就是那种懂得很多,军事才能逆天的不世之材。但又本身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普通将士都能将之撂倒,实在不适合亲临战阵。

    所以祝修远“临阵逃跑”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

    再者,林伯昌也有小小的私心,若有个顶头上司在此,他也不好尽情发挥他的才能,缚手缚脚。

    走了更好。

    “林副将,你看俺老牛及这一千兄弟,可以做什么?”

    远方的叛军都隐约可见了,那牛刚方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得到安排,不知道待会儿该干什么。

    “有劳牛参军及一千御林右卫将士……在城墙各处巡视,若有攻上城墙之叛军,请牛参军务必将之斩杀!”林伯昌想了想后说道。

600 朕望

    只见他两手抱着那霹雳弹,举目往城下的叛军瞧了一眼,似乎是在测距,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霹雳弹上面的一根长须切掉一部分。

    牛刚全程懵逼,不明所以。

    他抓耳挠腮,动手动脚,还想拦下那将士问个明白。

    但人家正在执行军令,牛刚就算再憨,也知道不能阻扰人家……

    然后,那将士把霹雳弹安装在那特制的巨箭上面,再将巨箭上弦。

    不久后,又一通鼓点声传来。

    这是放箭的命令。

    那将士不敢怠慢,立即放箭。

    嗖嗖嗖!

    霎时间,但见无数巨箭呼啸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因巨箭上捆绑了霹雳弹,所以射程有所减少。

    但这点点距离,叛军们已经用他们的双脚弥补了,距离刚好。

    城墙对面,叛军后方。

    江阴王仍旧稳坐不动。

    “呵,即便他们的床弩放了一箭之后,再放第二箭的时间间隔比较短,但这又有什么?我军还不是照样……呃……”

    某位副将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前方阵地忽然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那是……生石灰?”良久之后,才有人疑惑道。

    “不错,的确是生石灰!”

    “可是,不对啊,他们怎么可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洒生石灰呢?根本不可能!”

    “你们都没看清楚吗?是因为方才那一拨床弩射出的巨箭之故!”

    “胡说八道,巨箭与生石灰能有什么关系?”

    江阴王身后,众将热议纷纷,但都没搞明白,神雷军是如何将生石灰洒那么远的。

    “方才那批巨箭上捆绑了一种东西!”

    江阴王目光一动不动,但却忽然开了口。

    江阴王一开口,他身后众将立即纷纷住嘴。

    “方才本王看得分明,那巨箭之上的确捆绑了什么东西。本王相信,那些生石灰就来自于那些捆绑之物!”

    江阴王话毕,身后众将一阵沉默。

    他们面面相觑,疑惑之余,脸上又浮现一抹惊骇。

    这种操作……神雷军是如何做到的?

    相对于江阴王他们来说,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去,才是真正的震撼,因为城墙够高,看得更加全面。

    那牛刚,已经彻底傻掉了。

    巨箭携带巨力,它本身就能在叛军的人群中犁出一片空地。

    不过更加奇怪的是,那捆绑在巨箭之上的霹雳弹,却先后砰的一声爆炸。

    虽然隔着很远,不过牛刚目力极佳,他看得分明,那霹雳弹爆炸之后,曾有无数黑点四散激射而出。

    这些黑点宛如暗器,打在人身上,就能让人瘫痪。

    然后,霹雳弹爆炸的同时,竟凭空冒出一大团白雾。

    那不是白雾,是生石灰,因为白雾随风四散之后,曾有一大片叛军捂着眼睛,满地打滚,痛苦不堪……

    牛刚第一时间就分辨出,那种白雾是生石灰。

    然后各种疑问又接踵而来……

    这种名为霹雳弹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为何如此神奇?

    牛刚呆愣之际,鼓点声又再传来,新的一轮发射又开始了……

    接下来,令牛刚大开眼界之事接连发生。

    待叛军涌来,神雷军使用了震天雷。

    然后是猛火油柜,喷出长达十数丈长的火龙。

    还有鞭炮,一次性用掉了成千上万的鞭炮,那震撼,简直炸城般。

    牛刚从未见识过这种震撼,他偌大一个莽汉,竟被吓得直往后退。这么多鞭炮一起爆炸,那种威势,简直如同天地之威、雷霆之怒,太过震撼了。

    接着,叛军的攻城器械攻来,什么攻城梯,攻城锤,攻城云梯等。

    神雷军则以猛火油瓮拒之……霎时之间,但见火炬一簇簇,将城墙周围数十丈的范围都照得透亮!

    直至叛军留下一地尸体,鸣金收兵了,那牛刚竟还未从那种震撼中反应过来。

    林伯昌安排给他的任务,是斩杀攻上城墙的叛军,但是,他竟没有施展的机会。

    因为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个叛军攻上城来。

    毫无意外,这是一次漂亮的守城之战。

    面对神雷军各种犀利的守城利器,江阴王的叛军只有送死的份儿。

    ……

    再次打退叛军的消息,传入神雷军中军大帐祝修远的耳中,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表示。

    对于猛火油瓮、震天雷等利器,祝修远根本不怀疑他们的犀利。

    类似江阴王方才那种不顾一切往前冲,以为单凭将士们的勇武就能夺城的战法,神雷军可以将他们克制的死死的。

    因为这不是在一个量级上的碰撞。

    根本无法比较。

    但是,神雷军果真就天下无敌了吗?

    自然不是。

    若敌军使用兵法的话,神雷军还是有可能惨败的。

    祝修远也正在仔细研究这个问题……

    皇宫。

    谨身大殿。

    夜深了,但大殿中仍旧灯火通明。

    有关城南的战况,几乎每时每刻都往这里汇报。

    往来斥候不断,竟好似赶集似的,为这静谧而灯火通明的大殿增添了一些人气儿。

    御阶之上,陈皇负手而立,迈动脚步正走来走去。

    陈皇现在的脸色有些奇怪,上面是紧锁的眉头,而下面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紧锁眉头,是因为京城所面临的整体局势,非常不妙。

    江北大军压境,扬州江都王那边,也支撑不住了,尾随江都王而来的,又是十五万大军……

    嘴角挂着微笑,是因为京城南侧的战斗,神雷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江阴王即将退兵了!

    陈皇在那走来走去,片刻不得安宁,就是在等待江阴王叛军鸣金收兵的消息。

    尤贵妃端坐凤椅,看着不得安宁的陈皇,她也是无法,该劝的她都劝过了,但陈皇还是不能放松下来。

    她盯了眼龙案上那碗正冒着热气的参汤,正愁找个什么时机让陈皇喝下去……

    不一时,斥候到来,把江阴王鸣金收兵的消息告诉给了陈皇。

    “好,好,好啊!哈哈哈……”

    陈皇顿时大喜,大笑三声,极为畅快。

    “神雷军果然不负朕望,江城伯真乃朝廷栋梁……”

    陈皇面色激动,泛起了红晕。

    “陛下,大喜啊,我们终于又大胜了一回,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尤贵妃两手轻捧那碗参汤,缓步轻移过去,请陈皇趁大喜的时刻喝了它。

    陈皇当真高兴,端起那碗参汤,也不顾烫嘴,竟一口干了。

    “陛下!”尤贵妃吓了一跳。

    “咳咳……没事,没事……”

    陈皇一把拉住准备去取凉水的尤贵妃,哈哈笑道:“有祝爱卿的神雷军镇守聚贤门,朕这心里的心病啊,就去掉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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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 长夜

    “狗娘养的叛军……兄弟们,我们杀过去,看有没有攻上来的……”远方传来牛刚的巨吼。

    轰隆隆!

    忽然,林伯昌身后,也就是城墙的右侧,也传来阵阵巨响……

    “看来叛军是势在必得啊,竟先后同时在三段城墙发动突袭!”

    林伯昌面露惊容,然后又庆幸神雷军早有准备。

    要不然,似叛军这种突袭方式,竟同时在三处城墙发动……神雷军没有做准备的话,恐怕会手忙脚乱。

    被叛军攻上城墙,或者干脆破了城,也是极有可能的。

    林伯昌后怕之余,又是一阵庆幸。

    又过了一会儿,三处城墙遇袭的具体情况,先后往城楼处报来。

    然后斥候们往来不断,随时汇报战况,以便林伯昌统筹指挥。

    与此同时,祝修远待在神雷军大营的中军大帐中,自然也听到了那阵阵撼天动地的响动。

    那么多鞭炮一起被点燃,噼里啪啦,此起彼伏,从城墙的三处位置传来。

    祝修远怎么听,都感觉这是过年之时燃放的鞭炮。

    竟有种喜庆的感觉。

    这中军大帐中,只有他和言大山两个人。

    祝修远想借此活跃下气氛,但又见言大山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不由打消了这个想法。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祝修远忽然问道。

    “恩公,现在已经是……子时!”言大山答道。

    “子时……”

    子时就是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一点这段时间。

    本该是夜深人静、魂入梦乡的时候,但现在的京城,特别是靠近城南区域的百姓们,今夜恐怕是不能睡一个好觉了。

    莫说江阴王叛军攻城的消息,单单这一条,就已让百姓们瑟瑟发抖。

    结果大半夜的,也不得安生,竟凭空制造出阵阵“雷霆”之声。

    天啦,祝修远他们是不知道,当万千鞭炮同时被点燃时候,那种巨响传来……

    百姓们都不知道是如何度过那段难熬时光的。

    小儿啼哭,女人瑟瑟发抖,就连家中顶梁柱的男人,也是心中惴惴。

    更有部分人,因过于惧怕,直接躲到了床底下……

    但现在的神雷军,可不会考虑扰民的问题。

    祝修远坐于中军大帐,通过听声辨位,大概就知道叛军突袭哪里了。

    撼天动地的响动,不时响起,每次都是不同的方位……看来叛军在尝试不同的位置,想寻找神雷军防守薄弱之处。

    另外,那炸城般的巨响之外,还伴有呐喊与厮杀之声,连成一片,闹哄哄的,又隐隐约约。

    在子时的夜晚听来,显得极为可怖!

    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将被许多人所终身铭记。

    但,夜还很长……

    在煎熬中,时间总是过得缓慢。

    但一分一秒,时间坚定不移的往后推移,总算来到了后半夜。

    寅时初,也就是凌晨三点钟左右。

    城墙那边传来的巨响声,终于停了。

    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那种可怖的喊杀声,也全都停了!

    京城南侧区域,陷入一种后半夜的静谧,没有一点奇怪的声响。

    相反,还非常安静,甚至静得有些可怕。

    不多时,城墙上传来消息,使祝修远得知,原来那叛军多次突袭无望,损兵折将后,终究败退而去。

    此战,危急之时,叛军也有攻上城墙的情况。

    但有黄志高及牛刚,各自领着数百上千的人马,在城墙上来回扑救,硬是将攻上城墙的少量叛军斩杀了个干净!

    林伯昌传来的消息中,还有一条,说叛军的兵力受损相当严重。

    开战之前,叛军应该有三万余人马。但此战结束之后,叛军所余兵力,恐怕不足万!

    按林伯昌的分析,叛军未得援军之前,恐怕不会再次发动攻城之战。

    也就是说,京城南侧城墙,暂时安全了,至少今夜应该是无虑了。

    不过事情也不绝对,为预防意外,林伯昌今夜就在城墙上休息了。

    所有神雷军将士,也将死守城墙,一步不离,吃住都在上面。

    夜里也安排了值夜之人,谨防意外发生……

    祝修远见林伯昌安排得非常妥当,他也就不再多加指点。

    他心里松了口气,吩咐言大山在中军大帐中铺床叠被,他将在这里休息半晚。

    神雷军再次大胜的消息,随着斥候们组成的“信息流”,正往全城各处传播。

    传入皇宫里陈皇的耳中后,陈皇不由大喜。

    有关神雷军侦破并粉碎叛军计谋的故事,陈皇那是听得津津有味啊。

    故事还没听完,紧接着,江北那边又传来好消息。

    因燕军的水军久攻不下,始终无法歼灭京营水军,无法顺利渡江南下。

    现在又夜深了,于是燕军便鸣金收兵,退回江浦县城。

    来自江北大军压境的威胁,刹那解除。

    虽然这个解除只是暂时的,但陈皇还是十分高兴。

    城南,城北,陈皇的两块心病,竟先后得以缓解。

    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陛下,如今那逆子的叛军不足万,被祝爱卿的神雷军打怕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次攻城。而江北的燕军,今日也无法渡江南下……”

    “由此可见,局势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陛下今日也累了,现在夜已深,也该休息了,待养足了精神,明日才有足够的精力……”

    尤贵妃劝道。

    “嗯!

    陈皇点头,“朕记得,这谨慎殿旁边,有一偏殿,收拾出来吧,今晚我们就在那里歇息。”

    “臣妾遵命!”

    尤贵妃挥手招来宫女,吩咐她们去收拾偏殿。

    不一时,偏殿收拾出来,尤贵妃携了陈皇,起身往那偏殿走去。

    “陛下,陛下,扬州江都王来消息了……”

    一个老太监忽然跑来。

    “江都王说了什么?”陈皇立即驻足。

    “陛下,江都王留了五千兵马,死守扬州城,以此拖住燕人东路大军的十五万人马。江都王则率其残兵三万余,乘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连夜往京城的方向赶来。”

    “据江都王预计,大概在今日辰时左右,江都王及其残兵三万,就能抵达长江码头,与驻扎在长江南岸的京营七万将士们合兵一处!”

    老太监手执拂尘,说得非常小心。

    “朕知道了,派人通知京营副将们,让他们提前做好迎接准备。”

    陈皇吩咐完,就步入偏殿休息去了。

    夜晚,似乎彻底安静了下来。

    静谧,不闻人声,正是酣睡补觉的好时机。

    祝修远听了有关江北燕军退兵,及扬州的江都王连夜赶来京城的消息后,吩咐言大山吹灭大帐中的蜡烛。

    他躺在临时地铺上,准备补充一下睡眠。

    明日,恐怕又是艰难的一日。

    今天都这么晚了,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

603 反了

    “叛军攻城了,叛军攻城了……”

    “唤醒所有将士,准备迎敌……”

    “吹响号角,快吹响号角……”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祝修远正处于睡梦中。

    但,那摆脱不掉的噩梦,果然又找上他了。

    这次,祝修远梦到江阴王叛军又来攻城了……

    可是忽然,阵阵“呜呜呜”的号角之声响彻天地,音量非常大,高音炮似的,如在耳边吹喇叭。

    祝修远立即被惊醒,他猛地坐起来,连喘粗气,额头冒汗。

    “恩公,叛军又开始攻城了!”

    言大山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中军大帐中亮起了一根蜡烛,却是言大山先一步爬起来,把它给点着了。

    这时,祝修远才发觉,那喊叫声,那号角声,原来是真的。

    从城墙那边传来,清晰无比,震破耳膜。

    他根本就不是在做梦。

    “叛军又攻城了?!”

    祝修远疑惑着,翻身爬起来,三两步走到帅案之后坐下,取过京城舆图,用力的眯了眯眼,然后往舆图看去。

    “大山,泡壶茶来!”

    祝修远随口吩咐。

    “属下遵命!”

    此时,言大山已点着大帐中所有蜡烛,然后去泡茶。

    他粗手粗脚,一个手指头都快赶上一个茶杯的体积了。

    言大山虽然是莽汉一个,但他其实也是一个多面手。

    泡茶而已,于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只不过,他那姿势很是别扭,好像是张飞玩绣花针似的,真是难看死了……

    当祝修远喝到言大山亲手泡的茶水时,斥候也来了,将城墙上的战况一一告知。

    原来,那江阴王短短数个时辰之内,就得到了一支援军。

    现在他帐下的兵力,大约达到了五万左右!

    据林伯昌观察,那些援军应该是从南方某个州县调来的。

    早前祝修远他们就已得知,江阴王之所以胆敢率五万兵马直扑京城,是因为苏州的长洲王投靠了他,让他腾出了手。

    那么现在江阴王得了援军,料想应该又有一路人马投靠了江阴王。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路兵马。

    这次江阴王改变了战略,不再对整段城墙试探性突袭。

    因为现在已经是辰时了,天色渐亮,突袭的叛军没有黑夜的掩饰,自然不能再突袭了。

    这次叛军合兵一处,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攻击某段城墙。

    妄图以将士的血肉之躯,生生攻破神雷军那钢铁般的防线。

    战况一度十分惨烈。

    叛军悍不畏死,在擂鼓声下,拿人命去填,但却惨如飞蛾扑火。

    叛军的死伤非常大。

    尽管最后,神雷军在林伯昌的指挥下,终究还是挺了过来,但神雷军将士的伤亡也非常大……

    城南爆发大战之际,城北,长江南岸,那扬州的江都王,亲率所部残兵三万余,也终于到了。

    京营副将们正在迎接。“末将等拜见江都王!”

    京营副将们一起拱手,一脸尊崇之色。

    因江都王在军中的影响力,只略低于钟山老王爷,京营副将们,对江都王也是极为敬仰的。

    甚至还有人暗中窃喜,江都王到了的话,说不定就能带领他们打退来犯的燕军。

    “诸位将军勿需多礼,快快请起!”

    江都王一脸和蔼,亲手将众副将扶起。

    “本王惭愧啊……败兵之将,此番其实也是无可奈何,带着残兵来此,还望诸位将军某要嫌弃才是啊!”

    江都王与众京营副将们谈话之际,那三万扬州来的将士,正从停靠在码头的大船上般东西。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木箱状物体,半人高,每个木箱都需要四个将士合力搬运。

    他们就像是蚂蚁似的,从船上源源不断往下面搬运,并拒绝京营将士帮忙。

    并且,他们搬下一个木箱之后,就待在木箱旁边不动了,站在那里,似乎待会儿还要将之搬运至别处。

    对这一点,京营副将们,及京营将士们,全都没有任何怀疑。

    在他们看来,江都王带来的三万兵马,是他们的援军!

    而那些木箱中所装的,应该是粮饷等军需物资。

    “江都王太谦虚了!想王爷以五万兵马,生生阻了燕人东路大军十五万人马足足数日!那可是十五万的大军啊!”

    “而王爷还能带来三万大军,助末将等防守京城、阻拦燕军……王爷此功,非钟山老王爷不能及……”

    一个京营副将似乎极为尊崇江都王,他凑得很近,笑容满面,并大赞江都王之功。

    “这位将军过奖了……”

    江都王与之闲聊着,不时侧头查看搬运大木箱的情况。

    现如今,才搬运了一半左右,也就是说,还有一万余将士在船上没有下来。

    “诸位将军,本王走得匆忙,但也带了些粮饷,用以犒劳京营将士们!此战若没有京营将士,京城恐难以守住,我大陈的江山社稷,恐怕也难以为继!”

    江都王话音一落,先前搬运大木箱下船的那些将士,纷纷将木箱撬开。

    众京营副将,及旁边看热闹的京营将士们,一起往木箱中看去,原来里面果然是粮饷啊!

    有精美的糕点,有肉干,有粮食……

    “王爷,这万万不可啊,我京营怎么能……”

    “诶,这位将军,莫要客气,方才本王说过了,此番危急,若不是因为你们京营将士,我大陈的江山社稷难保,本王身为宗室,这只不过是略表心意而已!”

    “诸位将军,不妨将所有京营将士都叫来,我们按人头发放……”

    京营副将们推辞一番,最后也都接受了。

    然后他们将绝大部分京营将士都叫了出来,大概五万余人的样子,围聚在一个巨大的校场之中,等待分发各种粮饷。

    与此同时,江都王的三万将士,则将所有大木箱都搬运至大校场,并悉数摆放在校场的边缘,围成一个圈。

    待数万京营将士聚集在校场中后,江都王所部的三万人马也将大木箱通通搬运下了船只,并全都放在校场周边,将之围了起来。

    各种粮饷的发放开始了,现场一片欢腾。

    江都王带来了非常多的熟食、肉干、糕点等,皆是平日里昂贵的货物,他们这些京营将士,一年之中也难得尝到。

    所以他们都很兴奋,一边领,一边吃,不停往嘴里狂塞……

    “王爷,此番倒是让您破费了!”

    还是那位京营副将,脸上挂着笑,凑近江都王,一脸的尊崇之色。

    “倒不是非常颇费……”

    看似随意,江都王把手按在刀柄上,然后笑道:“你们拿命来偿还即可!”

    什么?

    众人瞬间呆愣,没有反应过来,江都王此话是什么意思?

    开玩笑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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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军侯介绍:
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