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 造反?
“皇儿能有如此想法,自然是好极!”
陈皇又看着祝修远:“祝爱卿,朕欲将监军的差事,交托给金陵王,你意下如何?”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祝修远自然乐意,虽然他不怕事儿,但怕麻烦。
此番出使钟山王军中,作为监军,肯定会有非常多的变数。
他甚至都做好了举家搬迁到梁国的准备。
如果能不去,自然是极好的,省却了他许多麻烦事。
“那好,皇儿啊,那朕就将监军的差事,交托给你了!”陈皇捻须而笑。
“儿臣谢过父皇!”金陵王忙拜下去,高兴得像个孩子。
与此同时,众臣懵逼,还未回过神来,他们还未看透,金陵王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而那国相李忠,眉头紧皱,一脸黯然,见事已至此,也只得默默退回原位……
确定了钦差使者的人选,这场朝会就宣告退朝。
那金陵王得了“美差”,领了尚方宝剑,以及一应圣旨、文书、金印等,立即赶回府邸,他满脸兴奋,令人去叫他那亲弟弟会稽王,及府中某事陈东义前来议事。
然而,他在客厅中等了一会儿,第一个下人前来回报,说会稽王不在府中,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接着第二个下人前来回报,说府中的谋士陈东义,忽然感染了风寒之症,已经下不来床,无法前来客厅见金陵王。
金陵王脸上郁闷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又喜笑颜开。
心里想着“以尚方宝剑胁迫钟山王”的美事儿,心里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己。
于是金陵王不再去管会稽王和陈东义,做好了准备,领了府中家将,还有陈皇抽调给他的金吾卫一千,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直往城北的城门而去。
……
与此同时,钟山王昨晚派出去的人马,已陆续赶到周边各州县的驻军大营,将京城现在的局势告知,然后急令他们立即率军北上,入京勤王!
震泽王等,先后陆续收到消息,大吃一惊,然后立即传令整军,并立即出发,往北方的京城进军。
……
话说那金陵王,带着数千人马,出了京城大门,直接来到长江边上的码头,乘船渡江,来到江北,然后直入驻扎在江浦县城城外的京营大营。
早前一步,金陵王已派人先到,说有圣旨下,让钟山王做好准备。
所以等金陵王带着人马,来到京营大营辕门外的时候,钟山王已经率领帐下众将,聚集在此,并设下香案,准备迎接圣旨。
“钦差大人驾到!”
金陵王此来,其中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装逼,为了在钟山王面前显摆。
所以他的阵势搞得很大,还配了个嗓音特别洪亮的人。
他这一声大喊,简直响彻整个辕门。
钟山王及诸位副将等,不由纷纷侧目,心说这是哪个招摇之人哦?竟跑来这里摆谱……
“是你?”
很快,金陵王带着人马出现,大摇大摆而来,高高昂着头颅,一脸傲然。
钟山王率领帐下十个副将,正恭候在辕门之前,乍见那所谓钦差,竟是金陵王。
这小儿……在钟山王的印象中,金陵王不堪大用,乃是一截朽木罢了。
所以钟山王吃惊之余,脸上不由自主的展现出一种轻视之意。
“是你”这两个字,听在人耳中,总有种嘲讽、讥笑、调侃、打趣之意。
“钟山王,哈哈,你没有看错,正是本王!”
金陵王趾高气扬,他方才那个“是你”的惊呼,稍稍令金陵王不爽,所以金陵王也不客套了,竟直呼钟山王封号。
“你这小儿,此处不是游戏之所,你还是快快回城吧!你要是在此出了点什么意外,本王可不知道,该如何向李皇后交代!”
钟山王冷声冷语,斜眼撇着金陵王,脸上满是不屑、厌恶。
“哼,闲话休提,钟山王……接旨!”
金陵王不想与之打嘴炮,掏出一份圣旨,他想快点进入“以尚方宝剑威逼钟山王就范”的环节。
“老臣……”钟山王嘴角的肌肉都在抽动,但金陵王掏出来的,的确是圣旨,他不不得不收起所有傲慢,单膝跪地,先接旨再说,“接旨……”
钟山王单膝跪地,他身后的十个副将,也同时单膝跪地。
刷刷刷,眼前忽然跪倒一大片,他们的盔甲反射的阳光,格外“灿烂”啊,金陵王瞧了一眼,顿感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真的非同凡响啊哈哈……
金陵王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展开圣旨,朗声念道:“……急令钟山王,率其所部精兵十万,分三路同时挥师北上,务必尽早拿下滁州之全椒、清流、永阳三县……”
金陵王念到这里的时候,那钟山王已经虎目圆瞪。
他单膝跪地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若不是因为还没有念完,他可能都要发作了。
钟山王是极不愿挥师北上的。
他甚至都做好了渡江返回京营的准备。
只待陈皇命令一到,他就可以立即开始行动。
然而,钟山王等来的,却是命令他挥师北上,攻取全椒、清流、永阳三县的命令……
“……为督促钟山皇叔即刻挥师北上,朕特命金陵王前往,是为监军,持尚方宝剑,敢有违抗朕之圣旨者,可立斩于剑下,有先斩后奏之权……钦此!”
金陵王念完圣旨,两手抓着圣旨两侧,用力一收,单手递给单膝跪地的钟山王。
并趾高气昂的笑道:“钟山王,接旨吧!”
而这个时候,钟山王那一对虎目,好似要喷火。
他就那么的盯着金陵王,好似要择人而噬。
本来,这圣旨中说要让他即刻挥师北上,钟山王都已十分愤怒了。
可是后来……陈皇竟给他指派了一个监军,还手持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最关键一点,这所谓的持尚方宝剑的监军,还是他往日看不起的小儿金陵王!
这简直……让钟山王头顶腾起一朵三昧真会,直上三千丈,他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钟山王……你……你想干什么?”
在钟山王那凌厉的目光下,犹如置身于烈火,也好似坠入了冰窟,急冷急热,火烧冰刃,简直惨烈如人间炼狱。金陵王迎这那目光,被吓坏了,连退数步。
钟山王,征战半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猛人。
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无不杀机毕露,寻常之人,那敢与他那目光对视?
金陵王也是兴奋过了头,忘了这一层,以为单凭一道圣旨,就能让钟山王俯首帖耳,不敢说一个不字。
几乎是下意识的,金陵王单手握着圣旨,连续后退的过程中,他另一只手,不由往后伸,在空气中胡乱抓捏摸索。
就好像一个摸黑前进之人,总会探出一只手,预先摸索。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哐嗤!
忽然,金陵王耳边响起两个声响,乃是甲胄的甲片碰撞摩擦的声音。
金陵王如那惊弓之鸟,急忙侧头看去。
原来是金陵王身后的金吾卫,金盔金甲,手执长枪,见了他往后摸索的手,金吾卫们十分贴心,自动上前一步,站在金陵王两侧。
金吾卫们的意思非常明显:我们金吾卫,乃天子亲军,金陵王乃陛下钦命的钦差,我们都代表陛下,没有人可以对陛下不敬!
老实说,金吾卫那身铠甲,非常显眼,他们存在的意义,其实就是一种震慑。
皇权的震慑!
侧头过去的金陵王,乍见金吾卫那身“皮”,顿时大喜过望。
他方才被吓到了,连退数步,竟差点忘了这件事,他可是带了一千余金吾卫来的。
因金陵王不掌军,手底下除了府中护卫外,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带来。
于是陈皇额外拨了一千金吾卫,让他带走,借以壮威。
此时,单膝半跪在地上的钟山王,自然也瞧见了那一群金吾卫。
金吾卫们金盔金甲,真的太显眼了,他们的盔甲非常威武霸气,在阳光下反射出阵阵金光,光彩夺目。
钟山王不想注意到他们都难。
霎时,钟山王眼中的凌厉,收了一大半,那种尸山血海的霸烈之气,也逐渐消退。
却说那金陵王,自瞧见左右两侧的金吾卫后,心头大喜过望之余,他马上又变得趾高气昂起来。
“哼,咳咳……”
金陵王装模作样一阵,单手持握圣旨,举步走近单膝半跪的钟山王。
走近的过程中,金陵王的脚步,还曾迟疑了一会儿。
待确定左右两侧的金吾卫,与他同步,正严密保护着他之后,金陵王才彻底放心,大摇大摆,两步就跨到钟山王近前。
“钟山王,接旨吧!”
金陵王有了倚仗,根本不怕钟山王的眼神了,他居高临下,高高的昂着脑袋,随手把圣旨递过去。
钟山王面色铁青,他虽然还盯着金陵王,但眼中已无多少凌厉之色。
而是被另一种眼神所填满,那就是愤怒!
滔天的愤怒!
想他钟山王,征战半生,为大陈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
可是现在,却被他往日所瞧不起的一个小儿所欺辱……
虽然钟山王理智的知道,这小儿不过是借了陈皇的势罢了,但……他浑身傲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心里有抵触,所有钟山王只单膝半跪在那,两手不动,未曾去接那圣旨。
“钟山王,接旨吧,难道你还想抗命造反不成?”
金陵王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和激动,他居高临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畅快,如饮甘泉!
钟山王单膝半跪,稍稍抬头,盯着那圣旨,他眼角动了动,但还是未曾去接。
“钟山王,你反了天了?父皇的圣旨都敢不接,你现在带兵在外,莫不是要造反?或者投燕叛国?”
金陵王脸上,已经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他挥手点指钟山王,言辞非常难听,还在那大吼,让在场所有人都侧目不已。
“钟山老王爷。”
这时,金陵王身后,走出一个金吾卫校尉,拱手道:“我们金吾卫,乃天子亲军,而金陵王又是陛下钦命的钦差,这圣旨更不曾有假。”
“但是钟山老王爷,你现在不接圣旨,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钟山老王爷,这是陛下的圣旨,您还是赶紧接下吧……”
“诶!”
钟山王默叹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但是这金吾卫校尉所言,也不无道理。
如果就连圣旨都不接,传到陈皇耳中,陈皇会怎么想?
莫非你还真想造反不成……
造反,自然是不可能造反的,钟山王略一思忖,心道:“我且先接旨,然后再想办法拖延……”
计议已定,钟山王大手一伸,把那圣旨从金陵王手中抢夺过来。
然后山呼:“老臣接旨,吾皇万岁!”
而那金陵王,一时不察,竟被钟山王的巨力拉扯得差点栽倒在地。
庆幸身后的金吾卫出手,左右架住了他,他才没有当众出丑。
“钟山王你……”金陵王站稳后,不由怒视钟山王。
不过钟山王把眼一瞪,眼露凶光,极为骇人,那金陵王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气坏了的金陵王,忽然灵机一动,颤抖着手,从自己腰间取出那柄尚方宝剑。
唰!
尚方宝剑出鞘,顿时寒芒四射,雪亮一片,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所有人都不由抬手,在眼前遮了一下。
“钟山王,父皇命你即刻出兵,挥师北上,攻克全椒、清流、永阳三县。”
金陵王两手握着剑柄,竖在眼前,这时,他的一缕头发迎风飘来,搁在剑刃上面。
金陵王心中忽然一动,撮嘴吹气,轻轻对着那缕头发一吹。
无声无息,头发的另一端,竟齐根而断,飘落而下,犹如秋天凋零的落叶。
钟山王,及其身后的十个副将,目光都是一凝。
这真是一柄宝剑啊,吹毛立断!
而那金陵王,更是乐坏了,他两手握着那剑柄,不由轻轻磨砂着剑柄上镶嵌的珠宝……这就是他以后的倚仗了,他将倚靠这柄宝剑,死死的压制住钟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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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 出事
哈哈哈哈……嘎嘎嘎嘎……
金陵王不由咧嘴,心头已然狂喜。
“现在你已经接下圣旨,那就立即出发吧,半个时辰后,本钦差将随同你们一同出发!”
唰!
尚方宝剑入鞘,金陵王并未将之悬挂在腰间,而是紧紧搂抱着。
就像是搂着一位绝世美人般,爱不释手。
……
京城。
有关钟山王所部十万精兵的动向,源源不断送进宫里。
听说钟山王接了圣旨,并已在做挥师北上的准备后,陈皇老怀畅慰。
不过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陈皇脸上的笑容,不由开始减弱,最后消失,变得阴沉起来。
因为时间都过去几个时辰了,那钟山王,竟还在做准备,不见发兵。
陈皇怒了,通过往来的信使,给金陵王递话,要金陵王拿出钦差的作用来,最迟,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大军一定要出发!
与此同时,京城四边城墙上,四大御林卫大将军,及皇城的城墙上,两大金吾卫大将军,还有京城南部的神雷军临时驻地,神雷军将军祝修远。
他们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这件事。
往来传递消息的信使,会以塘报的形式,同时给他们传送信息。
祝修远他们却是不知道,长江对面,京营大营中的金陵王,得了陈皇的密令后,与那钟山王,展开了一场波澜起伏的勾心斗角、斗智斗勇,还有拔剑威胁等……
反正临近天黑之际,塘报传来,说那钟山王已然发兵,分了左、中、右三路。
左路大军,由一位副将率领,领兵三万,直奔全椒县城而去。
中路大军,由钟山王亲自率领,领兵四万,直奔清流侯的老巢——清流县城。
右路大军,也由一位副将率领,领兵三万,直奔永阳县城而去。
钟山王的十万大军,终于开拔了!
宫里的陈皇,御林四卫,金吾卫,祝修远,还有文武百官,以及全城百姓等,无不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钟山王拿下滁州三县,并以之为据点,就能将燕人的西路大军,十五万人马,阻挡于滁州三县之外。
如此一来,京城就多了好几层保险,至少有了缓冲的时间……
话说祝修远,在城南的神雷军临时驻地中来回巡视,然后又去神雷坊的临时驻地中逛了好几圈,待天色大黑,夜已经深了,祝修远方才启程回府。
京城防务,有御林四卫各司其职,城南这一段城墙,还有聚贤门等数个城门,自有御林后卫负责。
神雷军临时驻扎在城内南部,并无驻防城墙的职责。
所以那一万神雷军将士,整整一天,都在加紧操练,可把林伯昌他们累坏了。
祝修远作为神雷军主将,其实比林伯昌他们更忙。
那几种新式兵器,他还在想办法完善优化……
回府的路上,马车中,祝修远借着灯笼的烛火,正埋头翻阅一份塘报。
这塘报上面,记录的是长江以北,钟山王那三路大军的动向。
据说一切顺利……然后又讲了燕人东西两路大军的情况。
据塘报上说,燕人的东路大军,正与扬州江都王麾下五万大军对峙,江都王封锁了江面,据大运河之险而守,颇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目前来看,江都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倒是不用太担心燕人东路大军的十五万人马。
而燕人的西路大军这边,据密探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西路大军十五万人马,还没有走进滁州的范围……
这段空窗期,正就是钟山王的机会。
“诶!”
看罢塘报,祝修远微叹一口气。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若钟山王所部十万人马,分别在滁州永阳、清流、全椒三县,都站稳了脚跟,自然是好的……”
祝修远嘀咕着,不由陷入沉思。
他的眉头逐渐紧蹙,他怎么感觉……事情不会如预期那般顺利呢?
但是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
不一时,马车停止,却是已经到了江城伯府大门口。
祝修远摇了摇头,不再多想,下车进府,直入主宅。
主宅上下,一片通明,董诚、董漱玉、董淑贞他们都还没去休息,都在主宅的花厅内等着他回来。
董诚他们获取消息的渠道,自然没有祝修远多,他们都有些担心。
祝修远开导了他们几句,让他们不用担心,即便发生最坏的情况,他们江城伯府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众人聊了几句,夜深了,于是各自回房休息。
今夜的夜,似乎格外静谧。
祝修远躺在卧榻上,静静的感受着这样安静的夜晚。
这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一阵胡思乱想后,困意袭来,祝修远逐渐沉睡过去。
噩梦,还是如约而至。
似乎只要这件事不完结,他夜里的“噩梦症”就不会好了似的。
又是一个骇人的噩梦……祝修远半夜惊醒,头脸上都满是冷汗。
不过这次,陈皇倒是没有半夜召他入宫议事了,他擦了冷汗,倒头继续睡,这一下他睡到了辰时初刻,大概早上六点钟左右。
昨晚夜半,陈皇虽然没有召他入宫议事,但陈皇却开了个早朝会。
早上六点刚过,天色未明,祝修远睡得正香,那张公公又来了……
谨身殿!
众臣齐聚,陈皇与尤贵妃也已到位。
“诸位爱卿,你们猜猜看,朕今天早上,是如何醒来的?”
御阶之上,那陈皇笑容满面,不说正事儿,却与大臣们打起了哑谜。
众臣见陈皇面色甚好,也是凑趣儿,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都尽捡些好听的话来说,逗得陈皇哈哈大笑不止。
“喜鹊!”
陈皇笑得非常畅快,“是喜鹊的叫声,把朕从睡梦中唤醒!”
话音一落,大殿中立即就有“喜从天上来”、“此乃祥瑞”的说法……
“可喜的是,待朕醒来后不久,就收到了江北传来的捷报!”
捷报啊!
众臣顿时喜笑颜开,互相议论,交头接耳。
这早晨的谨身大殿,顿时热闹非凡,犹如菜市场般。
“陛下,不知是何捷报?莫非是钟山老王爷,带兵攻下了滁州三县?”有大臣出列拜道。“据捷报上说,钟山皇叔亲自率领的中路大军,连夜奔赴清流县城,经一夜鏖战,在凌晨时分,一举攻下了清流县城!”
“至于左路大军,及右路大军,目前还未有塘报送至。”
“不过,整个滁州三县中,就只有清流侯所部残兵两万余,分摊到三个县城中,那就更少了……”
“相信左右两路大军,攻取全椒、永阳两县,也必是探囊取物!”
陈皇大乐,兴致非常高,竟不顾身份,亲自将此消息宣布。
话音一落,大殿中再次爆发热烈的讨论声,闹哄哄一片。
那国相李忠,眉头稍微凝了凝,不过随后,他也跟着众臣一起乐呵。
可是忽然,李忠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这满殿大臣中,怎么不见金陵王的踪影?
金陵王虽然是钦差,但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按理说,昨天晚上就该回来了……怎么今早的朝会上,却不见其踪影?
李忠两眉拧紧,立即出列拜道:“陛下,那金陵王……已经完成了陛下交办的任务,但他为何……不在这朝堂上?”
“哦。”
陈皇脸上笑容更甚,轻轻一拍龙椅扶手,老怀畅慰,“皇儿果然是长大了,昨晚他曾来信,说要留在钟山皇叔军中,带领一军,共计五千余人,协同钟山皇叔作战……”
陈皇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是欣慰的。
可听在众臣耳中,特别是国相大人李忠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金陵王……竟然领兵作战去了……
众臣稍感奇怪,但也没过多在意。
但李忠听了这话,脑袋却是嗡的一声响……陈皇后面所说的话,他都没怎么听清。
“皇儿果然是长大了,哈哈,既然他想带兵作战,报效朝廷,朕自然无有不允……”
陈皇话音一落,满殿大臣都出声恭维,说什么金陵王为国分忧,还是什么国之柱石之类的。
这都是一些拍马屁的话,陈皇听了,果然龙颜大悦。
不过那李忠,总感觉有些耳鸣,他是怎样离开大殿正中间的位置,回到他的位置上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
群臣恭维的金陵王,他之所以做出“带兵作战”的决定,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报效朝廷。
他其实有着自己的私心。
其一,若领兵作战的话,就能继续留在钟山王军中,继续压迫钟山王。
其二,金陵王想借此捞取战功,想以此之功,赶上祝修远,获得陈皇更多的青睐。
自然,金陵王此举,是经过了一番与钟山王的来回拉锯战之后,才得来的。
他手持尚方宝剑,又是钟山王的监军,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钟山王自然是郁闷坏了,曾气得饭都吃不下,还徒手硬生生拆掉了一整座中军大帐。
但然并卵,金陵王有尚方宝剑,又有一千金吾卫,更有陈皇的允许……
钟山王只得捏着鼻子忍了。
不过他心里也憋足了火气,正酝酿着如何好生的教训金陵王一顿。
……
滁州,清流县城。
滁州府衙,大堂。
钟山王攻下清流县县城后,就征用了滁州府衙,作为临时性的中军大帐。
经昨夜一番鏖战,他攻下清流县城,几乎尽歼清流守军,那清流侯,率残部数千铁骑,连夜出逃……
及至天明,混乱了一整晚的清流县城,终于平静下来。
于是钟山王命擂鼓聚将,在滁州州衙的大堂中升帐议事。
钟山王作为军中主将,自然坐在最上面,那本是滁州刺史的位置。
不过在清流侯起兵造反之后,滁州刺史,还有不愿归顺的所有官吏,都被他当场处决了……
钟山王稳坐高位,手里捏着一个茶杯,缓缓的抿了一口。
然后他瞥向侧边第一个位置上的金陵王,两道剑眉不由一杨,有种利剑出鞘的感觉。
因金陵王也领了五千人马,算是他帐下一员部将,他更是陈皇的钦差,也是军中的监军,所以钟山王升帐议,金陵王也来横插一脚。
只见那金陵王,嚣张的坐在那椅子上,怀里抱着那柄尚方宝剑,就像抱着一个绝世美人似的。
金陵王不停低头去瞧那剑鞘,还用手不停的抚摸……
正喝茶的钟山王,目光落在那柄尚方宝剑上,目光闪烁,他非常想将之夺过来……
金陵王自然觉察到了钟山王的目光,但他不怕,宝剑在手,他有何惧?
并且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美丽。
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他领了五千兵,一起攻打清流县城,果然一举拿下……这其中,也有他金陵王一份功劳啊!
看来,此番从祝修远手里抢夺钦差的决定,还真是做对了!
金陵王抚摸着那柄尚方宝剑的剑鞘,在那咧嘴偷乐,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另外,这中军大帐中,还有其余四位副将。
另有一些参将之类的,也是济济一堂。
钟山王强压着火气,不去看那金陵王,他连下数十道军令,比如张贴安民告示、修葺城墙等。
这都是些常规操作。
待处理完这些俗事,钟山王不由瞥向一旁的金陵王。
霎时之间,钟山王的脸色就跨了下来。
金陵王正好看见他脸色垮掉的那一幕,有些吓人,不过金陵王马上抱紧了那尚方宝剑,然后还两手握着尚方宝剑的剑鞘,轻轻摇晃了一下,在那显摆。
钟山王差点吐血。
他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不过看在陈皇的面上,看在尚方宝剑的面上,钟山王硬生生压下了火气。
钟山王忍着心里的烦躁与恶心,嘴巴张开,准备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忽然闯进中军大帐,脚步凌乱,脸上和铠甲上满是泥草,都凝固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脏。
“老王爷,老王爷,大事不妙!”
斥候的脚步有些晃悠,但也快步走近,他想行单膝半跪之礼,但终究力有不逮,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地板上,半天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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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7 斩臂
【试下日更万字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狼狈?”
钟山王立即转回脑袋,暂不去理会那金陵王,因见这位斥候如此言行,还有这幅装扮,他两道眉毛顿时就立了起来。
衣服铠甲上沾满了泥草,说明此人曾在泥泞中淌过。
那些泥草已经干涸凝固,说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现在才跑来禀报……
这个斥候非常诡异,钟山王一看之下,早已将金陵王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王爷,属下乃左路大军统领,张副将帐下的斥候……”
大帐中的将士上前,将斥候扶起。
那斥候面色发苦,“老王爷……我们左路大军,三万人马,半夜遇袭,在全椒县县城之外,惨遭五六万人的埋伏……张副将,还有三万余将士,措手不及,已然……全军覆没!”
斥候说完后,偌大一个男人,竟当场流下泪来!
“什么!左路大军,三万人马……全军覆没了?!”
钟山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他虎目怒张,拍案而起,生生将一张帅案拍裂,断为两截,上面的茶杯、文书等物,顿时散落一地。
“什么?”
与此同时,坐在旁边的金陵王,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长身而起,心跳如鼓,这一刹那,他心里想了许多。
那可是整整三万人马啊,竟然……全军覆没了!
三万多个鲜活的人,就这么没了!
那可是人啊,又不是三万头猪,即便是三万头猪,被全军覆没,那个场面……也是金陵王难以想象的。
他吓到了。
紧接着,钟山王狠拍桌子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声巨响,犹如惊雷,也好比是一对大擦,陡然在耳边碰撞……
金陵王本来就被吓到了,心跳如擂鼓,现在又经这声巨响一吓,他顿时浑身发软,两手一抖,那柄尚方宝剑,竟脱手掉落。
眼见那尚方宝剑即将掉落在地上。
就在这刹那,那钟山王心念电转,合身扑过来。
一个肩头将金陵王撞飞,然后他整个身体顺势躺在了地上,刚好在那柄尚方宝剑的正下方。
啪!
钟山王单手一伸,准确握住正往下掉的尚方宝剑。
紧随着,那被撞飞了的金陵王,撞翻了一排桌椅,他的惨叫之声,及桌椅翻飞之声,现在才传来……
“钟山王,还我宝剑!”
金陵王原地爬起来,待看见属于他的宝剑,已经被钟山王拿在手中以后,他怒发冲冠,大叫一声,就那样猛扑过来。
想将尚方宝剑夺回。
在钟山王的军营中,这柄尚方宝剑,就是他的命根子。
若宝剑有失,他金陵王,就什么都不是。
钦差的身份?
你尚方宝剑都没了,还算什么钦差,钟山王有一百种方法,借此打压金陵王。
“无知小儿,本王忍你很久了!”
岂知,钟山王比金陵王更加愤怒,他虎目怒瞪,两道老当益壮的剑眉一杨,眼中杀机隐显,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唰!
钟山王盛怒之下,一手握着尚方宝剑的剑鞘,一手持握剑柄,随手一抽,就将宝剑抽出,发出一声响亮的金属摩擦之声。
霎时间,偌大一个中军大帐之中,但见寒芒一片。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冷颤,从头凉到脚,如坠冰窟。
因为这尚方宝剑,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换句话说,就是“杀人不沾因果”。
这才是它真正令人感到恐惧与惊骇的地方。
“不好!”
在场的四位副将,都在心中大叫一声。
钟山老王爷抽出了宝剑,莫不是要……杀了金陵王?
这些副将,跟随钟山王多年,早已知道,钟山王杀伐果断,断送在他老人家手底下的冤魂,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
他们感受到了那一丝强烈的杀机。
然而,副将们的反应终究慢了一拍。
他们才刚动身,耳边就炸响一个凄厉的惨叫:“啊……”
却原来是那钟山王含恨之下,单手持握宝剑,照着兀自奔来的金陵王就是狠狠一挥。
利刃寒芒,舞动间,只见雪芒一片,寒气逼人。
那剑刃划破的空气,四散激射,吹在副将们脸上,他们都感觉到一种割裂的疼痛。
然后,副将们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那金陵王,整个身体都往左边飞去。而一个臂膀,从腋窝的位置,连皮带骨齐断,却是往右边的方向飞去……
然后是飞溅的鲜血,在这中军大帐的半空中肆意挥洒。
霎时之间,地板就被染红,还有一个副将比较倒霉,因为位置的关系,他被喷了一头一脸。
“啊……”
撕裂喉咙的惨嚎之声,还在继续,它的发出者,自然就是往左边飞去,并落在墙角的金陵王了。
他缩在墙角,痛苦哀嚎,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下意识狠狠的抓着另外一侧。
他想止血,可是根本止不住,还在往外面狂喷。
他仰头惨嚎,阵阵音浪自他体内发出,震耳欲聋,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现在非常非常难受。
原来,因钟山王是含恨一击的,不等金陵王跑得更近一些,钟山王就舞动那尚方宝剑,一剑横劈过去。
好巧不巧,正好齐根斩断了金陵王的右臂。
钟山王竟用尚方宝剑斩断了金陵王的右臂!?
大帐中的四个副将,还有那个斥候,以及钟山王的亲军等,都懵在那里了,瞪圆了两眼,完全不能相信现在所看见的一幕。
“无知小儿,看剑!”
众人懵逼且惊骇的同时,忽听得钟山王又再大叫一声,带着杀气。
众人立即看去,只见那钟山王,单手持剑,笔直刺过去,那剑尖所指的位置,正是金陵王的心脏要害。
钟山王这是要……杀了金陵王?!
“王爷,不可!”
副将们立即反应过来,四个副将合力扑上去,进行阻拦,抱腰的抱腰,按手的按手,副将们用尽了全力。
方才钟山王斩了金陵王一条臂膀,副将们还以为,钟山王是有意如此,其目的,就是为了给金陵王一个深刻的教训。
然而现在,可不得了,钟山王竟扑上去补剑,要一剑刺入金陵王的心脏要害,要杀死他!
不用思索,副将们心中,几乎下意识就认定,这金陵王,不能杀。
金陵王再怎么说,也是陈皇的嫡长子,虽然不是皇太子,但好歹也是一个王爷,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并且,钟山王也是皇亲国戚,乃陈皇之叔,算是金陵王的爷爷辈。
都是一家人,为何要兵戎相见?这是人伦惨剧啊,副将们必然要阻止的。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现在钟山王领兵十万,在外作战,若此时杀了金陵王,陈皇会如何想?
他们这数万的京营将士,又何去何从?
反正落不着好就对了。
所以说,钟山王斩杀金陵王,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必须得阻止!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四个副将,用尽全力,合力拖住了处于狂暴状态的钟山王。
“放开,这无知小儿,欺人太甚,本王非要杀了他不可!你们松手!”
钟山王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嗷嗷老者,头发花白,本该是心平气和、修身养性、慈祥和蔼的年龄。
可是现在,身材相对矮小的钟山王,一个小老头,竟无比狂暴,犹如猛虎下山,性如烈火,堪比少年气盛之人。他单手持剑,笔直对准金陵王心脏要害,誓要杀了金陵王!
“王爷,金陵王不能杀,不能杀啊!”
“王爷,他再怎么说,也是陛下长子,也是王爷您的孙辈……”
“王爷,万万不能杀了金陵王,有事好商量,王爷您先收剑……”
四个副将,轮流相劝,抱着或者拽着钟山王的手,就没有松过。
这钟山王虽已是嗷嗷老者,但他半生征战,武力尤甚,他的劲儿,竟是奇大无比,他们四个年轻力壮的副将,竟需用尽全力,才能堪堪将之拖住。
“你们松手!”
钟山王大吼一声,势如惊雷,虎目怒张,两道剑眉早已立了起来。
“本王纵横半生,杀敌无数,为大陈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钟山王紧握尚方宝剑剑柄的手,不由用力握紧,或许是因为四位副将阻拦之故,钟山王手里的尚方宝剑,那个剑尖,竟是不停摇晃,在半空中画着毫无规则的弧线。
“这么多年了,还从未有人,胆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钟山王瞪着缩在墙角的金陵王,脸上怒容更甚,咬牙切齿,他真恨不得一步冲过去捅死金陵王。
“无知小儿,胆敢在本王面前放肆,本王征战沙场的时候,你这小儿还不知身在何处!受死吧!”
钟山王忽然大吼一句,他那稍显矮小的身板,竟好似安装了一台“柴油发动机”般,“动力”忽然变得十分强劲。
他单手持剑,整个身体,还反过来拖着那四个副将,带着他们一起往那墙角的金陵王扑去。
“王爷,不能啊!”
眼见那摇晃的剑尖,直奔金陵王而去,两者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似乎下一刻,那锐利的剑尖就会捅进金陵王的心脏要害。
四个副将们真的吓坏了。
他们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用尽了浑身的劲儿,阻拦钟山王此举。
但是,钟山王铁石心肠,忽然的爆发,力道奇大,他们四个副将竟不能阻。
眼见事情要遭,一个副将在后,死命抱着钟山王的腰之余,忽然侧头,看见这中军大帐之中,尚有数个参将,以及一大群钟山王的亲军等。
中军大帐中所发生的这一幕,太过震撼,参将们,及亲军们,早已经吓傻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啊!”
这位副将大吼一声,声嘶力竭,他是真的慌了,若钟山王果真杀了金陵王的话,他们这些副将、参将之类的,恐怕承受不住那种恶果。
他们拯救金陵王,同时也是拯救自己。
“哦!”
参将们慌乱答应一声,立即奔赴而来,抱着这位副将的腰,然后一个接一个,像是拔河似的,合力往后拉拽。
紧接着,那些钟山王的亲军,也纷纷丢下兵器,跑过来帮忙……
却说那金陵王,他整个人都缩在墙角,单手捂着伤处,在地上痛苦哀嚎,声浪一阵接一阵,无比痛苦。
他是以闭眼仰头的姿势哀嚎的,自然没有瞧见中军大帐中正发生的一幕。
加之他的惨嚎之声,真的太大了,在他自己听来,那声儿更是巨大。
以至于金陵王都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耳中只有自己的惨嚎之声。
所以,钟山王的怒吼,以及副将们的劝言,这许多声音,金陵王竟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忽然,正兀自哀嚎不止的金陵王,忽感浑身战栗,他感应到了一种杀机。
那种感觉,竟让他心脏抽搐,浑身皮肤皲裂,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竟暂时压盖过了断臂所带来的痛楚。
受此影响,金陵王的哀嚎暂停,他两眼艰难的咪开一条缝,往前面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
他竟看见一个剑尖,尖锐锋利,带着银色,并且还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画着不规则的弧线,挽着一朵朵奇怪的“剑花”。
金陵王有些呆,视线的焦点往后移,顺着那雪亮的剑刃,来到持握剑柄的手,再到单手持剑的人。
不用说,这人正就是那钟山王。
就在这时,钟山王那句“……你这小儿还不知在何处!受死吧!”的巨吼传来,被金陵王听见。
什么……钟山王要杀了……他?!
金陵王顿感胸闷,好似压了一座五指山似的,无法呼吸,他似乎正经历着窒息而死的过程。
他两眼已经大得不能再大,满脸惊骇,嘴巴大张,不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种死亡的恐惧,竟让他暂时忘却了断臂所带来的痛楚。
接下来,就是那钟山王陡然发力,“启动柴油发动机”,持握尚方宝剑,直向金陵王刺来的那一幕。
那个在金陵王眼前乱晃的剑尖,陡然逼近,刺破空气而来。
剑尖的一点寒芒,陡然逼近了数寸,似乎下一刻,就会捅进他的心脏要害。
金陵王浑身发紧,心累涌现一股寒气,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咚!
受此惊吓,金陵王直截了当的晕了过去,他整个人都躺在那里了,一动不动。
不过金陵王所担心的那一剑,并未刺进他的心脏。
因为在紧急关头,那数个参将,以及大量的亲军,都赶来帮忙,一起合力拖出了暴怒的钟山王。
这下,即便钟山王“启动了柴油发动机”,但他还是不行了,被副将、参将、亲军等,合力往后拉拽而去。
那个差一点就刺入金陵王心脏的剑尖,自然是离他越来越远……
“来人,把金陵王抬下去,请大夫赶紧施救!”
副将们死死的拖着钟山王,转头对大帐之外大声吩咐。
两个亲兵应声而入,抬了昏迷不醒的金陵王,直接出帐,去找大夫医治不提。
且说那钟山王,被众将拖住,合力劝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冷静下来。
唰!
寒芒刺骨的尚方宝剑入鞘。
钟山王顺手,将之挂在自己腰间,然后深吸一口气,瞧了瞧大帐的大门,也就是金陵王被抬出去的那个门。
“也罢,今次斩了他一臂,也算是给了他一些教训!”
钟山王抖了抖肩上的披上,猎猎作响,然后转身坐上主将的位置。
“你且详细道来,昨天晚上,你们左路大军,究竟发生了什么?”
坐下来的钟山王,立即看向那位斥候,表情也是瞬间严肃,拧着眉头,透着一种老谋深算的精明。
方才那种火气冲天的面容,却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那四位副将,还有数位参将等,却是愣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这王爷……果真好是淡定,刚刚才斩了金陵王一臂,还差点杀了他,结果一转眼,就开始处理军务了……
“禀王爷……”那斥候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晚,左路大军在张副将的率领下,直奔全椒县城而去。”
那斥候陷入回忆的状态,副将及参将等也纷纷认真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直至大军行至全椒县城十里开外的地方。大军停下,张副将吩咐准备攻城事宜。”
“因我们的斥候一直都在打探全椒县城的情况,知道那县城中,只有数千守城之兵,还都是些老弱病残,不堪一击。”
“但张副将没有任何轻视,仍旧吩咐准备攻城事宜,并下令,就地埋锅造饭,待吃饱了肚子,一个时辰后就攻城。”
“熟料,众将刚刚吃完饭,那全椒县城的数千守军,竟弃城投降,赶来大营驻地,纷纷解除了兵器,只求大军勿伤城内一人。”
“张副将大喜,暂时收押了这数千的守军……可是,军中众将得知全椒守军来降,就有了些懈怠……”
“忽然之间,大军驻地周围,忽然喊叫声大作,并伴有冲天火光,竟是有数万之众,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
“这数万之众,竟好似凭空冒出来的般,张副将派出去的斥候,事先没有打探到他们的一点儿行踪……”
588 暴击
“仓促应战,对方又人多势众,并且,其中还有一大半乃是燕人……燕人勇悍,凶残成性,我们三万大军,除了极少数之外……已全军覆没……”
斥候说完,竟流下两行清泪,打湿了他脸上干涸的泥土,变成一个大花脸。
“忽然冒出数万人马,其中还有一大半是燕人?”
钟山王沉眉,他似乎不太相信。
“你确定没有看错?如今的滁州,哪里来的燕人?还有数万的人马,根本不可能啊,那清流侯帐下,只有三万人马,在江浦县城,已被剿灭数千……怎么可能还有数万人马?”
一个副将喝问道。
“王爷,将军。”
那斥候抹了眼泪,分别对钟山王和副将拱手,“千真万确,属下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属下能逃脱升天,也是因缘际会……”
钟山王两眼微咪,仔细盯了盯这位斥候的神色,然后又瞥了眼他衣服上的泥草……
“王爷?”
众副将及参将等,纷纷面朝钟山王,等他拿主意。
若斥候此话为真,那么事情就糟糕了,必须得立即采取行动。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把握不住,那就只有覆灭的份儿。
钟山王冷静沉着,两道剑眉已经挤在一起,他缓缓站起身来。
众副将及参将等,视线随着钟山王那张脸的移动而移动。
“传令下去……”
“报……王爷,不好了,王爷不好了……”
然而,忽然出现的一个声音,把钟山王的话头打断。
钟山王及众将忙往大帐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参将模样的人,正疾步冲进来,大叫道:“王爷,就在刚刚,我们有两万将士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软了……”
“什么?”
钟山王那两道剑眉又再次往眉心一挤,走到下面来,“究竟何故?为何有两万将士同时上吐下泻?”
钟山王此番攻打清流县城,带了将士四万,如今都驻扎在城内。
若同时有两万将士出了问题,上吐下泻,浑身都软了,就相当于他的兵力直接损失了一半!
“王爷,查清楚了,查清楚了……”
那个参将还没来得及说话,恰在此时,另一位参将又疾步奔来,“是井水,城中有一半的井水都被人投了泻药!我们随军的大夫不够,城中的草药也不够……”
“坏了!”
钟山王忽然大叫一声,犹如惊雷,那参将的话头立即被打断,与大帐内其余众将一起,齐刷刷看向钟山王。
“京城有危险……传令下去,令其余两万将士,立即整装出发,回援京城!”钟山王大声令下。
“末将遵命!”副将们没有迟疑,拱了拱手,转身就下去做安排。
“报……王爷,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副将们刚刚踏出中军大帐的门槛,就在这个时候,忽有一个斥候,不要命般疾步奔来。
又是大事不妙?
不知怎的,副将们一听见这四个字,就感觉心内惊悚。
他们不由停下脚步,且听这位斥候又怎么大事不妙了。
“又发生什么事了?”钟山王稍失淡定,正抖动着肩上的披风,在那凝眉走来走去。
这位斥候高喊着“大事不妙”而来,钟山王立即驻足,一双虎目圆鼓鼓的盯着他。
“王爷,据斥候们探报,清流县城四周,同时出现大批人马,从烟尘上来看,恐怕不下于十万,正往清流县城的方向袭来!”
“报……”又一个斥候疾步奔来,“禀王爷,清流县城四面,皆有骑兵袭来,在城墙之上,已能看清他们的旗号,他们是……燕军!”
“报……禀王爷,总共十万燕军,正从清流县城四面合围而来,他们已合兵一处……”
安静。
中军大帐之中已经彻底安静了,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擂鼓,令大军做好守城准备!”
钟山王相对淡定,他疾步往城墙处走去,一边走一边下令。
“征用城内所有大夫、药草,全力救治中毒的将士!”
“是!”
“派出数骑,寻找燕军薄弱之处,尝试突围出去,将清流县城的消息传回京城!”
“是!”
“对了,往永阳县县城而去的三万大军,现在如何,有没有消息?”
“禀王爷,暂时没有收到消息。”
钟山王默默的点了点头,脚步不减,带着一众副将直接登上城墙。
十万燕军围城的消息,已在清流城内传播开来。
昨晚上,城内才乱了一夜,却是没有想到啊,钟山王好不容易平定了混乱,那安民告示才贴到墙上没多久,城内就又开始混乱了……
随着钟山王令下,咚咚咚的擂鼓声响,打雷一般,两万余曾中毒的京营将士,火速涌上城墙,搬运雷石滚木等守城兵器,忙得不可开交。
不一时,钟山王带着人马登上城墙。
果然,只见远处烟尘翻飞,涌上天际,四周的滚滚烟尘,竟好似一堵高大不可逾越的铁墙般,将整个清流县城都围困了起来。
“果然是燕人的旗号!”
钟山王眼神还算不错,他眯眼仔细瞧了一会儿,虽然隔着还有点远,但他还是看清楚了,这十万人马,果然都是燕军!
“燕军怎么会出现在滁州?还是十数万的人马?”
“对呀,不是说燕人的西路大军还在路上么?这十万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城墙之上,众将开始议论纷纷。
“燕人早有算计啊!”
忽然,钟山王一声感叹,把所有人的议论之声打断。
众人看去,只见钟山王两手扶着那斑驳的女儿墙,整个人都好似苍老了十岁似的。
“濠州、楚州、滁州,这三州之地,他们的反叛,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钟山王眺望着远方正逐步逼近的燕军。
“燕人的西路大军,也不是从昨天才开始南下,而是早就偷偷南下了,越过濠州,藏身于滁州暗处!”
“可恨……我们的斥候竟未能提前探查到任何蛛丝马迹……来人!”钟山王语气忽然肃杀起来,转头盯着城墙上的众将。
“王爷!”众将忙拱手。
“我们的斥候,必然有问题,速去查明,若查到谁有问题,就地斩杀,不必回报!”
“末将遵命!”一个副将下去执行这条命令去了。
而其余众将,则面面相觑,皆噤若寒蝉。
……
与此同时。
京城。
皇宫,谨身大殿。
陈皇与众臣,还在为“钟山王攻取清流县城的捷报”而君臣同乐。
他们是真的高兴与快乐,自得知清流侯攻打江浦县城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展露笑容。
祝修远站在那大殿之上,受氛围感染,他也乐呵了一阵,脸上不由露出轻松的神清。
钟山王他们攻占了滁州三县,并以之为据点,可将南下的燕军阻于滁州三县之外。
即便不能彻底阻挡燕军的步伐,但也总归能阻挡一阵的。
等到那时,从南方各个州县调来的援军,也应该陆续到了……
形势一片向好啊!
祝修远心中那一缕担忧,在这大殿中,受氛围的感染,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是!
这满殿的君臣,也就高兴了一会儿。
紧随而来,他们将迎接的,是一串残酷的“三连击”!
很快,“第一击”来临。
却是钟山王的左路大军,三万人马攻打全椒县城的那一路,竟在昨夜,于全椒县城之外,被全军覆灭的消息。
逃回来的残兵带来的消息。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大殿之后,那些欢乐,那些欢笑声,顿时戛然而止,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安静的大殿中,似乎还回荡着方才的欢笑。
君臣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从哪儿冒出来的数万大军?
其实对陈皇他们来说,三万京营将士全军覆没,并没有什么,只要能保住京城的安危,牺牲三万京营将士,这算得了什么。
最严重的问题,是那数万大军!
那滁州三县之中,怎么还有数万大军存在呢?
不仅陈皇等君臣懵了,就连祝修远也一起懵了。
但其中也有两个人,眼中绽放着异色的光芒。
第一个是国相大人李忠,第二个,则是新晋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
君臣还没从懵逼状态中回神,紧接着,“第二击”又杀到。
这次,是有关“清流县城被十万燕军所围,钟山王及其所部四万京营将士,被困城中,而赶往永阳县的三万将士,不知是何情况”的消息。
这又是一道粗壮的晴天霹雳。
众臣懵逼,头晕,还有些恍惚。
赶去全椒县城的三万人马,全军覆没。赶去清流县城的四万人马,被燕军围困在城中。而赶去永阳县城的三万人马,不知消息如何……
短短时间内,钟山王带出去的十万京营将士,三万被全军覆没,四万被围,三万不知到底如何了。
也就是说,短短一夜间,陈皇就损失了十万京营将士!
那可是十万京营将士啊,整个京营,总共也才二十万人马,现在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
陈国君臣都大感肉痛……
然而,坏消息还没有完。
“第三击”,最后闪亮登场。
“报……”
忽然一个长长的声音响起,自大殿外出来,伴随着脚步声,逐渐接近大殿。
整个大殿的君臣,都不由往大殿门口看去。
原来是一个斥候,后背插满了小旗子,他直入大殿而来。
因现在是危急时期,为保证往来消息的畅通,所以这种斥候就有了直入宫中的特权,沿路所有人,都不得阻拦!
“启禀陛下!”那斥候未曾觉察到大殿中的诡异氛围,直接跪地拜道:“溧阳王昨夜率兵偷袭和州大营,割下和州守将的头颅,并将和州大营一万余驻军悉数收编!”
“什……什么?”陈皇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溧阳王……杀了和州守将?”
众所周知,京城所在的地方,乃是润州。
润州南边,紧临宣州的地方,有一个溧阳县,因那里地位特殊,所以专门安排了一个王爷去驻守,驻军五万。
而和州这个地方呢,在长江以北,它由含山、厉阳、乌江、江浦四县组成。
其中,江浦县与京城隔江对望,然后顺着长江往西,则是和州的乌江县,吴江县再过去,就是和州的州衙所在地——厉阳县。
和州大营,就在厉阳县附近。
几乎可以和宣州的溧阳连成一线。
这条线一旦连成,就会对西南方的州县形成一种阻隔之势……
“不错,溧阳王不仅杀了和州守将,收编和州大营一万守军,溧阳王还以手中六万余驻军,及数千水师,封锁了宣州入京的陆路,以及宣州、江州、鄂州等地从长江入京的水路!”
“宣城王、泸州王所部勤王之师,已被溧阳王所部叛军所阻,入京之期,最快也是数日之后!”
斥候大声禀道。
“好你个溧阳王,竟然胆敢造反!”
陈皇气得吹胡子,从龙椅上摇晃而起,猛拍了一下龙案,他面目五官扭曲,已然怒极!
“报……”
此时,另一位斥候快速冲进大殿,看见陈皇后,立即伏地拜道:“启禀陛下,常州江阴王率所部驻军五万,起兵造反!”
“什么!江阴王也……反了?!”
陈皇蹬蹬瞪后退两步,不过后面就是龙椅,他退无可退,导致身体失衡,竟当众往后栽倒而去。
旁边凤椅之上的尤贵妃,一听说江阴王造反的消息,她心内顿时大骇。
因为这江阴王,身份不一般,乃是尤贵妃的第二子,当朝皇太子的胞弟。
他的封地就在常州江阴县。
之前的时候,江阴王其实并未去封地,一直都留在京城。
直到祝修远来京的第一晚,被刘文彩拉去花满楼吃花酒,结果与江阴王起了冲突……
随后,尤贵妃就打发江阴王前往封地,江阴王也有很久都未曾入京了。
却没想到,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这个逆子,竟然起兵造反!
尤贵妃心头大骇之后,又是大惧。
她怕江阴王牵连到皇太子,也怕牵连到她的地位。
不过,尤贵妃忽见陈皇正往后栽倒,她忙起身去搀扶。
并说:“这个逆子,身为皇子,不思忠君爱国,竟趁外敌进犯之际造反……待以后抓了这个逆子,臣妾一定要亲手结果了他!”
这时候,陈皇心下已然稍定,他被搀扶起来后,轻轻一拍尤贵妃的手,反过来劝慰道:“爱妃,这不怪你,这不怪你……”
“陛下,江阴王以先发之势,在通往京城之路的关卡上设防,已阻了长洲王、湖州守将、震泽军等的入京勤王之路!”
斥候又说道。
“这个逆子!”
陈皇大骂一声,然后颓然跌坐回龙椅。
他整个人都好似被抽掉了骨头似的,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面色惨白,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京城所在的润州,北方紧临长江,南方则接壤两个州县。
西南方位,与宣州接壤。
东南方位,则于常州相连。
长江以北的情况,就不用多说了,钟山王十万大军,才刚刚失陷在那,另外还冒出了十数万的燕军……
京城北方的形势,再次危急起来,甚至比先前还更加危急。
而润州的西南方位,与之接壤的宣州,两州之间的溧阳王,也已起兵造反。
杀害了和州守将,收编和州大营守军,并在那一带设防,从西南方位进京的路,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都被溧阳王阻挡。
然后润州的东南方位,现在又冒出一个江阴王……
这江阴王,已将从东南方位入京的路,也悉数堵死。
将长洲王、湖州守将、震泽军等阻于润州之外,短时间内不得寸进。
所以现在,京城就成了孤城一座!
北方有燕人虎视眈眈,南方又出了两个叛徒,将其余诸州县的入京勤王之路给堵死。
这下,京城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极度危险!
逃都没有地方逃!
因为南北皆敌,长江水路也被封锁,你还能往哪儿逃?
不仅是陈皇,颓然瘫坐在龙椅上,下面站着的大臣们,其中有好几个,竟然腿软,当众坐在了地上,在那瑟瑟发抖……
祝修远也是被震得不轻。
这次,玩得也太大了吧!
整个陈国的京城被困,陈皇及朝廷都在这里,若京城有抱恙,那陈国的社稷……极有可能不保!
这可是灭国之惨祸啊!
不消说,陈国一旦国灭,那就有太多变数了。
正所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祝修远想来,恐怕得度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不过好在,他来京城这么久了,早就做足了准备。
世道虽然乱,但确保他江城伯府上下平安,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刹那,祝修远心里想了许多。
怕倒是不怎么怕。
自他穿越以来,单单在那江州,就先后经历了天灾与兵灾。极度危险,稍有不慎,他可能都再次穿越去了……
那种危险他都挺过来了,现在的困境,虽然看起来比前两次更吓人,但他心里其实也不怎么害怕。
或许,是因为那天凌晨,在马车中翻阅寇婉婉的信件,得知燕人已经攻打到与京城隔江对望的江浦县城的时候,他已经怕过了。
589 累卵
他现在所想,更多的是如何度过这段颠沛的岁月,以及如何护得家人及个人“资产”的平安……
或许,去梁国投靠梁国乾王,是个不错的选择。
“眼下乱局……诸位爱卿有何良策?”
祝修远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龙椅之上的陈皇,强自提了一口气,缓缓扫视着下面的大臣。
陈皇,毕竟是久居高位之人。
此番京城南北皆敌,陈国的江山也有可能会葬送在他手里,但陈皇毕竟曾有过雄心壮志,也并非完全的昏庸无能之人。
不过……现在这种局面,整个大殿中的大臣,都沉默无言。
他们其实想早点结束朝会,好赶回府中,立即着手做准备……
无论是逃命也好,还是待城破之后依附新主子也好,总是需要做足了准备才行。
陈皇缓缓转动脑袋,将满殿大臣来回扫视了好几遍,见无人出来说话,他脸上也不见异色,似乎就知道会这样似的。
“祝爱卿!”
陈皇缓缓转动的脑袋,忽然停住,目光落在祝修远身上,“爱卿有何良策?”
陈皇问完后,把手一伸,去端龙案上的茶盏,准备喝茶压惊。
不过只有尤贵妃注意到了,陈皇端茶盏的那手,竟在轻微颤抖。
陈皇心中,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冷静……
祝修远刚从“携带整个江城伯府逃命”的思绪中回神,就听见陈皇的询问。
他稍稍一愣,脚步一抬,就走向大殿的正中间。
趁这短短两步路,祝修远已在快速思考陈皇的问题。
对呀,现在的京城还有救吗?如何救?
待他站直身体,面朝陈皇的时候,他心中已有了腹稿。
“陛下,以臣之见,当下的京城,腹背受敌,已然没了退路,我们只有背水一战!聚合城内所有人力物力,据城而守,与燕人和叛徒们拼死一战!”
祝修远慷慨激昂,洋溢着一种激情。
不过……貌似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南北皆敌,不背水一战,难道开城投降吗?
这其实是一个“万金油”的主意。
硬碰硬,或许是以卵击石,反正没有任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的妙策。
“陛下,臣附议!”
韩清山主动冒了出来,看向祝修远的眼神很亮,与之并肩而立:“江城伯说得不错,为今之计,我们已别无退路,唯有一战!”
“臣等也附议!”
紧随其后,京营十个副将也并排站出:“京营还有十万精兵,可在城外阻敌,另外京城的四面城墙上,都有御林卫驻防,总共就是十四万精兵。”
“再在城中征调民夫等,预估总人数可以达到二十多万!有此二十万人,据京城坚守,相信一定可以等到南边诸州县的援军!”
京营副将们,各个顶盔束甲,像是一座座铁塔似的,他们的豪言壮语,竟是比祝修远和韩清山的霸气了许多。
“臣等也附议……”
接着是御林左卫、御林前卫、御林后卫的大将军,也纷纷出来附议。
至此,整个大殿中,武官这边几乎都出来附议了,他们都是主战派。
而文官那边,还在你看我我看你,不为所动。
最后,也有数十个有血性的文官出列附议,诸如少司寇等,支持一战到底。
但以国相大人李忠为首的大多数文官,还是没动,像是局外之人似的。
“国相大人,你意下如何?”陈皇直接看着李忠。
直至此时,李忠好似才醒过来似的,他稍稍抬头,往御阶之上的尤贵妃看了一眼,然后举步走到大殿正中间。
“陛下,当下别无他法,唯有一战,才能有一线生机。请陛下放心,老臣会全力督促征调民夫、物资等事,力保京城可以坚持更久!”
“不过……”
李忠刚才是拱着手说的那段话,现在,他站直了腰身,仰着脑袋,视线轻轻扫过御阶上的尤贵妃。
“江阴王,乃一顽劣之童,少不更事,如何会想到造反呢?陛下,这其中恐怕另有缘由,还望陛下明察!”
这话一出,众臣都从大殿的空气中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陈皇眉头一拧,他心里知道李忠要说什么,但还是问道:“有何缘由?”
“禀陛下,具体是何缘由,老臣不知。但此事透着诡异,陛下不可不察。老臣此言,只是尽人臣的本分……”
李忠又淡淡的瞥了眼尤贵妃,却是没有明说“背后主使就是尤贵妃”的话。
陈皇与尤贵妃对了下眼神,然后陈皇看向李忠:“国相大人提醒得对,此事……朕自当派人查明!”
然后陈皇俯视着大殿下面所有大臣:“如今,京城已是危急时刻,望诸位爱卿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待南方诸州的援兵一到,解了京城之危,诸位爱卿都是有功之人,事后必有重赏!”
“臣等多谢陛下!”
“事不宜迟,众爱卿都下去忙吧,退朝!”
陈皇靠在龙椅的靠背上,挥了挥手,这次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众臣行礼毕,依次快步离开大殿,往宫门口走去……
不一时,这偌大一个谨身大殿中,就只剩下陈皇及尤贵妃两个人了,他们分别坐在龙椅和凤椅之上。
除此之外,空空荡荡,就连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被撵了出去。
大殿中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得可怕。
虽有熊熊烛火,将大殿照得一片明亮,但尤贵妃始终觉得,这君臣议事用的大殿,显得非常阴森……
“陛下,众臣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尤贵妃侧头,看着靠在龙椅上的陈皇。
“爱妃,扶朕一把。”陈皇两手攀着龙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浮现,看起来很用力,但他就是起不来。
尤贵妃秒懂,忙起身搀扶陈皇。
“陛下,那个逆子……都是臣妾的不是,教子无方,臣妾甘领责罚!”
尤贵妃搀扶着陈皇,也不用太监宫女伺候,两人就这样往后宫走去。
“爱妃啊,这不怪你,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就算要怪罪,也该怪在朕的头上,与爱妃无关!”
“陛下,可是……”
“爱妃放心吧,国相那边,有朕为你做主!除了朕,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臣妾多谢陛下……”
尤贵妃缓缓舒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与此同时,宫外。
散朝后,祝修远第一时间就赶去了神雷军临时驻地。
这大营中,也是一阵热议,因京城南北皆敌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京城。
莫说神雷军了,就连普通贩夫走卒都已知晓。
京城城内,已经乱得不可开交。
还有征调民夫,征调各类物资等事,也已经展开,进一步导致混乱……
祝修远在临时的中军大帐中,对林伯昌、黄志高等人进行了一番谈话,并让他们做好准备,本次他们神雷军应该也会上战场。
他们在中军大帐中秘议一番,然后林伯昌他们就行动起来,紧锣密鼓,做着一切可以做的准备。
祝修远则在神雷军大营及神雷坊之间出没,查漏补缺……
另外一边,那国相大人李忠,自下朝出宫后,并未回到国相府邸。
而是转转悠悠,去到了一个隐秘的所在。
那是一个残破的民居,在一个地下室中,他稍等了片刻。
很快,御林左卫大将军、御林前卫大将军、御林后卫大将军,前后脚都来了。
御林四卫,总共有四个大将军,这小小的密室中,竟一起来了三个,与国相大人私下见面……
自然,没有来的第四位御林卫大将军,就是那新晋的御林右卫大将军韩清山了。
不过韩清山也不清白,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某茶楼的地下室中,与金陵王府的谋士陈东义密谈。密室幽火,一点烛光,将所有人的影子都映照在密室的墙壁上,并随着火焰的跳跃而晃动。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们似乎谈完了。
三大御林卫大将军,陆续分批离开。
这密室之中,又只剩下李忠一个人。
半个时辰后,这密室再度迎来客人。
这次来的两位客人,非常不一般,他们竟是金吾左卫与金吾右卫的两位大将军……
待两位金吾卫大将军先后离开,李忠又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待手下确定安全后,他才晃晃悠悠离开此地。
李忠前脚刚踏进国相府邸,后脚就有下人前来通禀,说是宫里的李皇后,遣来了太监,请国相大人入宫一叙,说是有事相商。
李皇后,李忠的女儿,虽然被尤贵妃排挤得就像是打入了冷宫,但她终究还是皇后,身份在那里摆着。
所以,她想见见自己的亲爹,还是可以的,只需派出个太监递话就可以。
不过,李皇后也知道厉害,她极少派人出宫来请娘家人。
所以当李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本官入宫一叙?”
“是的,国相大人,宫里来的太监刚刚才离开,说待大人回府,就请大人入宫,皇后娘娘有急事与大人相商。”下人拱手道。
李忠眉头一动,眼珠一转之后,他就已经猜到了。
李皇后,为何请他入宫一叙。
叙旧应该是假的,询问她那宝贝儿子——金陵王的情况,恐怕才是真!
一想起金陵王……
李忠心里就是一叹。
金陵王随钟山王出征,现在钟山王十万大军,都失陷在江北,那金陵王……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如果,李忠和李皇后知道,在那江北滁州的清流县城里,金陵王与战马做了“邻居”,并时时刻刻都饱受着断臂之苦的话,不知他们会是何种表情。
李忠摇了摇头,也不进府了,直接折返,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现在的京城,表明上南北皆敌,暗地里暗流涌动,这才是真正的内外交困啊。
再加之御林卫、金吾卫、神雷军,还有京营等,正大肆征调民夫、各类物资等,闹得民怨沸腾。
再加之各种流言满天飞……
导致现在的京城,真是乱得不成样子。
就好比是一座大火炉,城内所有人,都是被炙烤的“美食”,每时每刻都饱受各种煎熬、痛苦、担惊受怕的“火焰”。
并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人揭开火炉的盖子,把里面的“美食”一网打尽。
恐惧、流言、哭声、骂声,始终笼在在京城上空。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打砸抢,乃至于放火烧屋,还有上门寻仇之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城中各处遍地开花。
岳父大人董诚,作为润州府府尹,可把他忙坏了。
还有他手下的上元县县令、江宁县县令等,也是忙得够呛,到处扑救灭火……
可以说,京城中乱象已显。
若外部的局势继续糟糕下去,恐怕京城内部自己就先乱套了。
不过,现在真是京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无论是御林卫,还是金吾卫,亦或者是驻扎在城内的神雷军,都没有时间去理会京城中的乱象。
至于京营将士,他们都还在城外呢,自然不可能管到城内的事物。
长江以北的燕军,现在已经知道的,已有十多万,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就攻打过来。
京营、御林卫、金吾卫、神雷军等,需尽早做好一切准备,越快越好。
也就是说,他们忙自己的事都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去管城内的乱象?
所以,负有维护城内安定之责的润州府衙,就显得手脚忙乱。
不过还好,润州府尹董诚,乃是神雷军将军祝修远的岳父大人。
祝修远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除了江城伯府的家将保护其安全之外,还抽调了千余神雷军将士,去帮忙扑救灭火。
但这点人力,在整个京城面前,还是显得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
但是至少,董诚的安全得到了保证,除此之外,祝修远实在不敢腾出更多的人手了……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午时。
祝修远从神雷坊中走出来,仰头看了眼天色,今日风和日丽,却是一个好天气。
“备车,回府!”
祝修远保持仰头望天的姿势,对身旁的言大山吩咐了一句。
“属下遵命!”言大山一拱手,就去吩咐周围的家将做准备。
“恩公,车驾已经备好。”不一时,言大山返回。
“府中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事?”祝修远收回仰头望天的脑袋,举步往马车走去。
“恩公放心,府中尚有五百家将,分散于府中各处巡逻值守,可保府中安然无恙。一刻钟前,才有家将赶来汇报过,说府中一切安好!”言大山紧跟祝修远步伐。
“岳父大人呢?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祝修远又问。
“恩公请放心,有两百家将或明或暗的保护着老爷,不会有事的。”
“嗯。”
祝修远点头,登上马车,待车夫就位,他便带着数百的家将,浩浩荡荡,往江城伯府赶去。
祝修远之所以在这个时间点回府,就是为了回去吃午饭,顺便亲眼看一看府中的情况。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其实是董漱玉。
因为董漱玉手无缚鸡之力,标准的柔弱女子,若这城中一旦混乱,董漱玉非常容易出问题。
而对于小娘子董淑贞,他其实并不是非常担心。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怕董淑贞兴奋过头,放开了性子,跑去追着街上的人打……
一想到董淑贞那奇葩的性格,祝修远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不由莞尔一笑。
祝修远正笑着,这马车忽然停了,戛然而止。
祝修远眉头一凝,一把掀开布帘,正好此时,那言大山把脑袋凑过来。
只见其面色有些尴尬,有些扭捏,更有些害怕……这些表情,凑在言大山这莽汉的脸上,还真是奇怪。
“恩公,纸条!”
言大山神神秘秘,声音非常小,估计被赶下马车的车夫都听不见,并隐晦的递过来一个纸条。
祝修远眉头一动,盯了眼言大山手里的纸条,伸手接过,然后挥了挥手,放下布帘,坐回马车中。
通过言大山传递纸条,是他与寇婉婉约定好的传递消息的方式之一。
也就是说,寇婉婉来消息了。
祝修远压抑住心里的激动,把那个小竹筒拿在手里,纸条就藏在其中。
从竹筒里抽出,却是一个卷状的纸条,将之展开,整个纸条仅有手掌那么长,宽约一寸,上面笔迹娟秀,写了两行字:
“公子,请到你左手边的杨楼入住天字号房,有惊喜哟!”
这是寇婉婉的笔迹,祝修远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她身上的香味儿。
祝修远没有多想,以为寇婉婉又有关于城外敌军的第一手消息了。
于是将小纸条藏好,跳下马车,往左边看去,那里果然有一家名为“杨楼”的酒楼。
祝修远定了定神,举步走去。
他身后的言大山及一众家将等,都不明所以,但也没人跑去询问,只闷头闷脑的跟在后面,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保护祝修远的安全。
如今的京城中,一片大乱,好多店铺酒、楼等,都关门歇业了,比如江城伯府的董玉楼,还有董氏茶庄等,昨天就开始关门闭客。
590 恶化
但这杨楼却还照常开门接客,想必是其背后的势力非凡,根本不惧城中之乱。
祝修远步入杨楼,火速开了天字号房,然后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门外,言大山跟随在后。
小二啰嗦了两句,就先去忙了,祝修远四下看了看,又吩咐言大山到楼下等候,他独自一人推开了房门。
步入其中,反手将房门关上,祝修远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四处打量。
他这是在寻找寇婉婉的踪影。
然而,他里里外外都查找了一遍,却是没有任何发现。
特别是那床铺上,他还掀开被子又摸又按的……
“奇怪,人呢?”
祝修远嘀咕,不知道寇婉婉又在玩什么名堂。
咚咚咚!
这时候,房门传来敲门声。
“公子,奴家来了,快开门啊……”
寇婉婉的声音传入,祝修远甚至都闻到了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儿。
祝修远立即开门,将之放入,然后再将房门关上。
“姑娘,你又得了什么消息?”
祝修远关了房门,转身一看,他身后却没了寇婉婉踪影。
祝修远奇怪,转头四顾,却赫然发现,那寇婉婉已不知何时跑到了那卧榻上,娇娇的斜坐在那里。
并且,祝修远看见她的时候,她已除下了一个外套,凌乱的丢在褥子上,现在她正捏着一件衣服的侧刺绣封边的边缘,正要往外掀……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祝修远吃了一惊,急忙冲过去,两手抓着她那件衣服的两边,往里一紧,给她盖上了。
如今这天气虽然比较冷,但寇婉婉却好似不怕冷似的,她没穿多少。
方才那一瞥,祝修远已然看见了……
那雪腻的肌肤,似乎都闪着荧光。那香肩锁骨,精致而秀气,非常耐看。还有那个以金银丝线绣满了各种花朵图案、五颜六色的抹胸……
各种惊心动魄波澜起伏,横看成岭侧成峰,笔墨不足以描述。
“天气这么凉,你也不怕冷!”
祝修远隐晦的咽了口口水,还抓着她衣服两侧边缘,谨防她又再掀开。
“公子方才……在这卧榻上里里外外的乱摸一通,本就是在找奴家么?”
寇婉婉媚眼一翻,红唇亲启,吐气如兰,祝修远一时意乱神迷。
“胡说什么……嗯?”祝修远惊讶,“姑娘方才都……看见了?”
噗嗤!
寇婉婉一笑,“自然看见了,奴家还看见了公子那猴急的模样,怎么着,奴家现在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公子为何反倒装起了君子?”
“瞎说什么!”
祝修远深吸一口气,瞄了眼寇婉婉的小腹,强行将各种念头驱散,并拿起她的外套,亲手给她披上。
“这种玩笑开不得,姑娘莫非忘了,你肚子里……”
祝修远说着,不由又瞥了眼寇婉婉的小腹,他心里有些诧异,为何都这么久了,却还是一个“平原”呢?
“公子要不摸摸看?”寇婉婉挺了挺。
“不,不用了!”
祝修远立即撤回视线,也在床沿上坐下,他调整了下心绪,问道:“姑娘又得了什么新消息?”
“公子猜测得不错,的确有一条新消息!”寇婉婉收起玩笑的表情。
“什么消息?不会是北方的燕军往京城攻来了吧?”祝修远吃了一惊。
因京城现在所面临的局势,南边其实威胁不大,威胁主要来自于江北。
因为那造反的溧阳王和江阴王,他们帐下的兵力有限,在通往京城的路上设卡,阻拦其余援军入京勤王,刚好够用。
不可能有富余的兵力攻打京城。
而北方,虽有十万燕军将钟山王及其所部的四万将士,围困在了清流县城。但别忘了,还有全椒县城外出现的那数万燕军。
这数万的人马,极有可能挥师南下,直逼京城。
这就是当下京城所面临的局势,所以祝修远才会做出那种猜测,认为是那数万的燕军南下往京城攻来了。
“公子猜错了,不是!”寇婉婉嘴角不由上扬。
“不是?那是什么?”
“公子再猜啊。”寇婉婉脸上竟露出一种玩游戏的表情。
“姑娘你就别再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消息?”
“公子,这好消息就是……奴家想你了,主动给公子送上门来了!”
寇婉婉嘤咛一声,如玉山倾倒,直接倒在了他怀里。
祝修远抱着这么个大美人,香喷喷的,但一时间却非常无语……
温存了一刻钟左右,祝修远起身,“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一趟,然后下午继续做准备……”
“公子为何不现在就随奴家一起走?”寇婉婉也起身,她方才缩在祝修远怀里,说了一起离开京城的建议。
但被祝修远否决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祝修远摇头,“没到最后一刻,我还不能走,若果真力有不逮,我会毫不犹豫抛下一切,带着你们所有人一起逃出升天。”
“你如今身孕在身,在这京城中很不安全,若可以的话,请姑娘先撤离京城吧,待时局稳定之后,再来京城也不迟。”
“不!”寇婉婉一口拒绝,“若公子不走,奴家也不走,若公子决定要走,奴家才会跟着一起走。”
“我们两方势力合在一起,突出重围的机会也更大些!”
“姑娘你……”
“公子,奴家已经决定了,公子勿需多言。”
祝修远呆呆的看着她,而寇婉婉则像个小媳妇似的,细心的给他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非常细心。
……祝修远离开杨楼,登上马车,继续往江城伯府的方向赶去。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祝修远心绪有些复杂。
若最后京城守不住的话,他必然是要带着亲近之人跑路的。
他不会与京城共存亡,也不会为陈国的江山社稷牺牲自己。
身为一个现代人,这些愚忠行为,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自然也不会去做。
如果最后要跑路的话,还需得好生谋划一番。
董诚、董漱玉、董淑贞、寇婉婉,还有秋雯她们那一堆丫鬟小厮,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人,也得一起带走……
正想着,忽然马车停下,却是已经到了江城伯府门口。
祝修远下车,直入府门,沿着长长的走廊往主宅走去。
“夫君!夫君回来了!”
半路上,某个走廊处,一个拐角的地方,前面忽然转出两个人影儿。
她们正是董淑贞和夏舞两主仆。
祝修远回府的那一刻,他回府的消息,就已经传入了主宅,被董淑贞她们得知。
她们得了消息,就跑出来迎接了。
只不过,她们的装扮……让祝修远一愣。
他呆立在那,两眼鼓得很大,上下扫视着她们。
只见那董淑贞,穿了一套铠甲,粉红色的,肩上还挂着一个大红色的披风……正是以前在江州守城战的时候,董淑贞曾穿过的那一套。
没想到她又翻了出来……
另外还有那夏舞,也是差不多的装扮,只不过她肩上没有披风。
让祝修远惊讶的,并不是她这套粉红铠甲,而是她……一身铠甲,向他小跑而来的姿势,却还是那种少女特有的一蹦一跳。
这个搭配……真的简直了!
“你……”祝修远费劲儿的憋着笑。
董淑贞跑近,祝修远打量着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夫君放心,妾身并非是要去军中,只在这府门内,带领一众家将们保家卫国!”
董淑贞自信满满,一脸骄傲、激动,还有十足的笑容。
现在的京城,虽然局势危急,但董淑贞就是个乐天派,根本不怕。
她穿了个粉红铠甲,整天在府中咋咋呼呼,可把家将们折腾得够呛。不过如今董诚整天都在外忙碌,祝修远也极少回府,没人管她,这偌大一个江城伯府,简直就成了董淑贞的“乐园”。
听了董淑贞的解释,祝修远点了点头,只要她不出府门,那就随她怎么折腾。
“夫君饿了吧?妾身已吩咐庖厨准备了好酒好菜,夫君整天在外忙碌,得要吃好喝好……”
董淑贞啰嗦着,与祝修远一起来到主宅的花厅,准备吃饭。
这个时候,董漱玉也从府中的佛堂赶了来。
只见她一身素色的长裙,虽没了鲜艳的色彩,但看上去给人一种素雅而温柔的感觉,竟是另有一番风味儿。
自京城大乱以来,董漱玉就丢下了生意上的事,整天待在那佛堂里,诵经求平安。
只有董诚或祝修远回府的时候,她才会出来,其余时候,就一直都待在其中……她也不嫌闷得慌。
祝修远与她们两个聊了几句,都是有关如今京城局势的。
很快,饭菜上来,摆满了一大桌。
不过董漱玉面前,却是好几盘素菜,据说是为了拜佛,需要吃斋……
饭后,祝修远在府中各处逛了逛。
又对府中的五百家将们训了话,见没有什么问题,祝修远准备去神雷军大营继续做准备。
祝修远走后,董漱玉依旧回到佛堂,而董淑贞则像是个女将军似的,带着“部将”夏舞,在府中来回巡视……
下午的时间,祝修远都待在神雷坊中,尽最大的努力优化各种新式兵器。
祝修远所担心的,北方那数万燕人南下攻打京城的坏消息,却是始终都未曾传来。
不知不觉,时间临近傍晚。
出乎祝修远意外的,却是京城南边,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祝修远也不知道,这其实就是狂风暴雨向高超攀升的一个信号……
谨身殿。
陈国君臣,再次齐聚于此。
陈皇及尤贵妃,位居高高的御阶之上,百官文武们,则躬身站在下面,分文武各自站立。
此时,大殿上的气氛很是凝重。
因为那个南方来的坏消息,已被陈国君臣们所知晓了——
那造反的江阴王,竟降服了苏州的长洲王,说动长洲王跟着他一起造反!
随后,长洲王所部五万驻军,反过来拖住了湖州守将及震泽军所部的十万大军。
而那江阴王,腾出了手,亲率账下大军五万,从润州东南方位往京城攻来。
来势凶猛!
此时此刻,江阴王的五万大军,已经攻破了金坛县、延陵县、曲阿县,正在攻打句容县的守军。
其实整个润州范围内,为了京城的安危,除了有京营的二十万大军外,其余各县诸如金坛县、延陵县、曲阿县等,都没有多少驻军。
若是在太平时节,周边各县驻军太多,万一他们同时造反反戈怎么办?京城恐怕会措手不及。
京城周围,有京营的二十万精兵就足够了。
至于外层防御,则是在溧阳、江阴、常州、和州等更远的州县,布防了数万的驻军,一起拱卫京城的安全。
中间的“空心地带”,诸如金坛县、延陵县、曲阿县等,仅只有少量驻军。
若外部之敌攻来,可在这些“空心地带”临时驻军设防,作为缓冲。
但是,这个想法是好的,就是没有想到,京城有一天会面临现在这种情况。京城北边的濠州、滁州、楚州,以及京城南边的溧阳、江阴等地,本是京城外层防御的一环。
而现在,造反的正就是这些防御环!
所以那江阴王,才能一路势如破竹,连下了数个县城,直逼句容县而来。
倘若句容县被破,江阴王就没有任何障碍了,可直入京城城下。
以句容县那点兵力,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陛下,为今之计,当抽调五万京营将士,在京城南侧布防,谨防江阴王直接攻城!”有人提建议。
“十万京营将士,驻扎在城外北侧,与江浦县隔江对望。现在江北的局势不明,但至少可以确定,有十数万燕军驻扎在滁州,并且随时都能南下渡江,攻打京城……京营将士不能调离啊!”
“江北的燕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攻打过来,但南边的江阴王,却是马上就将兵临城下了。孰轻孰重?”
“眼下之急,当抽调部分京营将士,在城南布防……”
“嗯,的确应该抽调部分京营将士去城南,但抽调五万人马,是不是太多了?江北可是有十几万燕军……”
谨身大殿之中,顿时吵成一团,争论不下。
“报……”
此时,一个背上插满了小旗子的斥候,拖着长长的尾音,直奔入大殿之中。
或许是因为,斥候的声音太大,生生打断了大臣们的争论。
他们纷纷住口,回头看着那位斥候。
“启禀陛下,江北燕军有异动,约有十万之众,浩浩荡荡,正往江浦县城袭来!”
江北的燕军果然出动了!
恰好出动了!
众臣纷纷惊骇,彼此交换着眼神,却是不再说话。
京城南边的江阴王即将兵临城下,而与此同时,江北的燕军,早不异动晚不异动,偏偏在这个时候,说他们之间没有联系,恐怕三岁小孩都不信。
“报……启禀陛下,句容县失守,江阴王率五万大军,势如破竹,直奔京城而来!”
擦,句容县这么快就失守了?
这下京城南边危险了。
“报……启禀陛下,江北十万燕军,已在攻打江浦县城!”
北方又传来坏消息……
众臣还未曾说上一句话,下一位斥候接踵而至。
“报……启禀陛下,江浦县城一击即溃,十万燕军涌入城中,我江浦守军,全军覆没……”
“报……启禀陛下,江北燕军攻占江浦县后,已在征调各类船只,意图渡江南下。驻防在长江南岸的京营水军,已在刘副将的率领下紧急出发,在江面上阻拦燕军的水军!”
……这一连串的暴击过后,整个谨身大殿上下,满朝君臣,已然是千疮百孔。
形势急转直下,犹如山倾,也如泄洪。
这根本无法阻止,给人一种世界马上就将崩溃完蛋的感觉。
怎么办?
众臣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拔凉拔凉。
然后不约而同,所有大臣都看向御阶之上的陈皇,齐刷刷一片。
等陈皇拿主意。
现在这种局势之下,应该怎么办?
“抽调……”陈皇面色苍白,并不时挪凑,他是怎么坐都不舒服,似乎下面的龙椅烫屁股了,“……抽调两万京营将士,调往京城南侧布防!”
“末将遵命!”
一个京营副将得令,拱了拱手后转身离开大殿。
“其余各军,速速下去准备,谨防燕军和叛军攻城!”陈皇又做出安排。
“臣等遵命!”
御林四卫的大将军,金吾卫的大将军,还有神雷军的将军祝修远,以及一些副将等,拱手齐声领命,转身离殿。
“国相大人。”陈皇又看向李忠。
“老臣在。”
“征调民夫、物资,及京城稳定等诸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
“老臣遵旨!”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陈皇侧了头,挥了挥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臣等告退!”
余下众臣纷纷离开大殿,转眼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其中有些人还是用跑的,急不可耐,冲出宫门。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邸,然后开始着手做某种安排……
谨身大殿,众臣都走了,空空荡荡。
那陈皇颓然瘫在龙椅上,他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用尽,疲惫不堪,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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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2 缴械
寇婉婉虽然铠甲在身,但她那张脸蛋儿着实好看,竟无丝毫违和之感。
“不是……现在城中非常危险,姑娘你……怀有身孕,怎么也出来乱晃?还假扮我府中的家将,混进大营中来了?”
“言大山,对了,一定是言大山带你进来了的,大山……嗯,大山人呢?”
“公子,奴家专门来看你,公子却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这不是高兴不高兴的事,你一个女子,混入大营之中,多有不便……你看你这张脸,根本就不是一个饱受了风吹日晒的家将!”
“奴家这不是担心公子的安危么……”寇婉婉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祝修远方才那句话,她认为是在夸她长得好看。
而祝修远却是一愣。
对呀,他忽然想起来了,这寇婉婉身手高强,出神入化,她根本不怕什么京城大乱。
“公子也知道,今夜的京城,非常危险,奴家怕公子出什么意外,所以才在半路上拦住了你那随从……”
“姑娘倒是有心了,只不过……”祝修远瞄了眼寇婉婉的小腹。
“公子放心吧,凉这京城之中,还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我们……母子!”寇婉婉展颜一笑,并合身扑了过来。
祝修远顺手搂住,然而,因寇婉婉甲胄在身,祝修远只感觉很硬。
寇婉婉却浑似不觉,像个堕入爱河的小姑娘般,在祝修远怀里乱蹭乱动……可把祝修远给硌坏了。
“公子放心,有奴家在,即便公子深入敌军阵营,被万军所围,奴家也能护得公子周全!”寇婉婉轻声浅语的说道。
祝修远心里感动之余,又感觉不太对。
这话……不是该由他来说的吗?
“另外,奴家也做了突围出城的安排,到时候若公子决定突围的话,奴家手下尚有千余高手可供公子调用……”
寇婉婉继续呢喃,缩在他怀里,像只小猫咪似的。
不过这话,却让祝修远吃了一惊:“千余高手……”
要知道,他江城伯府中的家将,也才一千个人而已。
而这寇婉婉……竟有千余人的手下在京城中。
不过,祝修远又想到寇婉婉的身份,乃故黔国公主,他心里又释然了。
“公子,你说奴家是不是很厉害,若公子娶奴家,奴家将带着无数丰厚的嫁妆上门哟!”寇婉婉娇憨道。
祝修远稍稍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玉颜,有些发呆。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寇婉婉竟还能做出娇憨这种小女生的表情。
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可咸可甜”。
这可真是……一个极品。
一个百变女王!
而且毫无尴尬之感,一切浑然天成,宛如真的。
祝修远分辨不清,就将之当成真的来对待。
祝修远心满意足,搂着一个“钢铁侠”版本的寇婉婉,把一张脸逐步凑近。
寇婉婉似有所感,一双星眸逐渐闭合,眉梢微颤,桃瓣也似的小口微张,可见其中的细密贝齿……
“恩公,有斥候求见!”
关键时刻,那言大山忽然一个声音,生生打断了祝修远的好事。
祝修远抿了抿嘴,脸色有些黑,但还是吩咐道:“进来吧!”
而那寇婉婉挣脱祝修远的“钳制”之余,还不停的冲他笑,看她那表情,大概是笑他被扫了兴致。
祝修远松开寇婉婉,不咸不淡的瞪了她一眼。
这时,斥候进得大帐,拜道:“启禀伯爷,城南三十里开外的战况……有变……”
“哦?”祝修远在帅案后面坐下,寇婉婉则立在他身侧,充当他的贴身护卫,“有什么变,说清楚。”
“启禀伯爷,情况是这样的……”
城南三十里。
江阴王帐下五万大军,与两万京营将士的遭遇战,就在这里打响。
江阴王五万大军,是长途奔袭而来,而那两万京营将士,却是以逸待劳。
但是,京营将士的人数太少了。
并且,他们无险可守,他们得到的军令,就是在京城南侧的官道上阻击江阴王。
所以这场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刃战的阶段,双方你死我活,战况非常惨烈。
京营将士其实可以放江阴王五万人马先过去,然后与城墙上的守军组成前后夹击之势。
但是,那可是京城啊。
上头给他们下的命令,就是不让江阴王的五万人马接近京城,要将之阻挡在外。
所以京营将士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碰硬,不讲什么兵法,直接拿着大刀长枪往上面冲……
火光冲天!
喊杀声震耳!
在黑夜的笼罩下,这片战场上,不知有多少将士命殒当场。
战场之外,尚有两万人马未曾加入战斗,这是江阴王帐下的大军。
其实江阴王只派出了三万人马,应战两万的京营将士。
此时此刻,江阴王被众军簇拥在中间。
只见其脸色稍显稚嫩,火光映照其上,可以明显的看出一份未脱的稚气。
但是现在,江阴王面无表情,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战场,他这是在判断一个时机。
“差不多了,开始吧!”
忽然江阴王下令。
周围一个副将模样的人领命而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
忽然,一声巨吼在战场边缘响起,声音非常大。
在这闹哄哄的战场上,自然不可能传播很远,但附近的人都听清楚了。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
紧接着,这种喊叫声就像是接力赛的那根木棒,被江阴王帐下大军们层层传递。
不仅是未曾参战的两万将士在齐声大吼,还有那些身处战场中,正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先是一愣,然后大喜,加入大吼的行列之余,他们也是愈战愈勇。
相对之下,京营将士就不行了,一听说副将已死,那这仗还怎么打?
无人指挥的话,他们就是一盘散沙,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顷刻之间,就有大批京营将士丢了武器投降。
战场上响起一阵阵武器落地的哐当之声。
对这些主动投降的京营将士,江阴王的大军也停止攻杀,一拥而上,将他们锁扣在地。
除了主动投降的,京营将士中,更有那乘机逃命之人,成群结队往战场外面跑……
恐慌,在京营将士们心中蔓延。
因为他们身处战场中,已经杀得昏天黑地,喊杀声震天,除了擂鼓之声外,他们几乎听不清其他的声音,除非那个声音非常大。
“京营副将已死,缴械不杀!”的喊叫声,就是那种非常大的声音,言之凿凿。
京营将士的士气,本就不是很高,再经这话一吼,顿时信以为真,纷纷主动投降。
即便有那心里明白的京营将士,见己方这么多人投降,当下也不得不从众……
而那些死不投降的坚定派,毕竟是少数,而且双方士气此消彼长,他们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所有人同时刺一枪的。
所以很快,此消彼长,江阴王的大军如有神助。
而京营将士,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顿作鸟兽散。
那京营副将,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他很快就发觉了不异常。
但,因京营将士只有两万人马,人手严重不足,那京营副将也跳入战圈参加战斗……
如此一来,尽管他反应得很快,但溃败之势已经燎原,难以挽回了!
“擂鼓,赶紧擂鼓……”
京营副将心中大骇,急令擂鼓,声嘶力竭。
咚咚咚的擂鼓之声,顿时响彻整个战场。
但是已经晚了!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它可不等人。
恐慌,已在京营将士中蔓延,如那燎原之火,发展成了照亮半边天的森林大火,根本难以扑灭。
擂鼓声响起后,少部分京营将士的军心,倒是稳定了下来,但为时已晚,京营的颓败之势已无可避免……不久后。
喊杀声震天的战场“冷却”下来。
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火焰一簇簇,哀嚎遍野,烟熏火燎的,凄惨宛如人间炼狱。
不用说,最后的胜利者是江阴王。
此时,江阴王带着手下几个副将,正在战场中四处巡视。
“启禀王爷,京营两万人马,共计战死三千余,投降一万余,逃跑四千余,最后两三千人马,保护着京营副将,突围往城北的方向去了。”
有人前来回报本战的结果。
“我方有何损失?”江阴王驻足。
江阴王转过头来的时候,忽然瞥见躺在地上的一个京营将士动了一下,江阴王眼角一跳,意识到危险临近。
果不其然,那京营将士没有死透,猛然暴起,大喝一声,两手握着一柄匕首就往江阴王刺来。
危急时刻,只见那江阴王猛然一个侧身,躲开这一柄刺来的匕首。
然后他再横跨上前一步,顺手抽出腰间的宝剑,单手持剑往上一撩!
那宝剑利刃,先是将阻碍在前的京营将士的手臂给斩断,去势不减,又将其“轨道”上京营将士的半颗头给削了下来。
那京营将士的半条臂膀,以及半边脑袋,就那样离他而去。
噗!
数滴热血,撒在了江阴王那张稚嫩的脸上及衣服上,斑斑点点,使之看起来犹如来自地狱的小恶魔。
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两眼鼓得很大的时候,江阴王已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手帕,先是将宝剑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又擦着脸上的斑斑点点。
“我方有何损失?”
江阴王宝剑入鞘,回身过来看着那位吓傻了的将士。
而江阴王本人,却是非常淡定,好像方才那一剑,只是杀死了一只鸭子似的。
他问完后,再将手里的帕子一丢。
砰!
而这个时候,江阴王身后,那个残缺不全的尸体才硬挺挺倒下。
“启禀王爷,我方死伤三千,加上沿途攻城拔地的损失,目前还有四万三千余将士!”这人吞了口唾沫后说道。
“传本王命令,原地修整,准备攻城器械,一个时辰后开始攻城!”
“末将遵命!”
两万京营将士,在京城南侧三十里处战败失利,只余两三千人马,逃回城北长江南岸之事,已然在城中传开。
御林四卫,金吾卫,神雷军大营,还有皇宫,几乎同时收到这条消息。
“废物……逆子……”
谨身大殿,陈皇龙颜大怒,摔杯捶桌。
御林后卫。
驻防的区域是京城南侧,有数座城门及很长一段城墙,他们将直面江阴王大军的冲击,顿感压力巨大。
另外韩清山的御林右卫也加强了戒备。
因皇城位处京城的东南侧,它前面正对着的那座城门,名为正阳门的,也勉强算得上是南边的城门。
还有一点,江阴王身为皇子,为何造反?
不就是为了夺取皇位么。
所以江阴王极有可能直奔正阳门而来,因为从这里攻入的话,离皇城就太近了。
韩清山亲自奔赴正阳门,重兵把守,一只鸟都别想从这里进京。
神雷军大营。
中军大帐。
祝修远稳坐帅案之后,仔细翻阅京城舆图。
而一身“钢铁侠”装扮的寇婉婉,则在后给他捏肩。
不久后,两万京营将士战败的消息就传了进来。
传递消息的斥候前脚刚走,林伯昌及黄志高两人后脚就进得大帐。
他们说,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以立即出发。
“目前来看,京城南侧更加危险。相比于江北的十数万燕军来说,那江阴王虽只有四万余人马,但他已经杀到了城墙脚下。”
“林副将,你做好准备吧,待时机成熟,你可自行领兵支援京城南侧防区,不必再来请示。”
祝修远看着林伯昌,两手在京城舆图上摩擦着。
“末将遵命!”
林伯昌行礼毕转身而去。
“伯爷……嘿嘿,那末将呢?”
林伯昌走后,黄志高那圆盘子脸忽然一笑,搓着两手。
“你……”祝修远瞥了他一眼,“静待城北的局势吧,若城北危急,你再赶去支援不迟。若城北打不起来,那你就留在大营中。”
“末将……遵命……”黄志高显得不太情愿,但又不得不领命。
“好了,下去吧,别在我眼前乱晃!”祝修远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般。
黄志高下去后,这中军大帐中又只剩下祝修远和寇婉婉两人了。
“公子,你帐下的这位……参将,倒是有趣。”寇婉婉在后面殷勤的捏着肩。
祝修远双目盯着那舆图,看个不停,却是不置可否。
“公子,有关你这参将的事,奴家曾详细了解过。”寇婉婉手上动作不停。
“嗯?”祝修远诧异,回头看着她,“姑娘怎会想到调查黄志高呢?莫非他有什么问题?”
迎着祝修远那诧异的目光,寇婉婉有些躲闪。
因前些日子,各种不便,她数日间才能见祝修远一面,心中思念,于是就开始调查与研究他身边的人,他们的来历与经历等。
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在寇婉婉看来,这是极私密之事。
如今被祝修远以诧异的眼神盯着,她心里竟罕见的含羞起来,生怕祝修远以此为由,对她进行取笑。
不过显然,是寇婉婉多想了。
祝修远如今一个头两个大,哪有闲工夫去猜她的心思,或者打趣她呢?
寇婉婉发现这一点后,心里放松之余,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黄志高……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寇婉婉迅速调整好心态,面朝祝修远,展颜一笑,魅惑天成。
“相反,公子能捡到这样的人才,公子可是赚大了!”寇婉婉继续笑,一张玉颜如梦似幻倾国倾城,怎么看都不够。
“哦?姑娘也认为黄志高是个人才?”
祝修远盯着她那张脸,越看越入迷,经她一笑,祝修远的心灵都好似被洗涤了似的,浑身通透,清爽,心里的烦闷竟也逐渐减少。
“不错,那黄志高曾官至泉州水师副将,于水战一道,此人天赋极高!”
寇婉婉说着,忽然小嘴微张,朝祝修远哈了一口气。
祝修远顿感幽香馥郁吐气如兰,她那桃瓣也似的唇瓣,像是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
“姑娘了解得如此清楚的吗?”祝修远不争气的吞了一口口水。
“若以后公子的神雷军,要组建水师的话,黄志高此人当有大用!”
寇婉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说完后,还对他抛了一个媚得好像能流出水的媚眼儿。
“不说他了……”
祝修远反手抓住寇婉婉正在他肩上捏着的两手,借力一拉,他已从椅子上站起。
然后紧箍着她那“钢铁腰肢”,就那样盯着她。
“嘻嘻……公子……你想做什么?”
寇婉婉嘻嘻一笑,却是没有乱动,好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般,任他施为。
祝修远却是不说话,老脸微红,并逐步凑过去,两人的脸越来越近。
寇婉婉被他搂着,她个子稍矮一些,所以微仰着头脸,迎着祝修远那越凑越近的脸庞。
她两眼睁得很大很圆,闪烁着皎洁的光芒。
这次寇婉婉没有闭眼,像两只大灯泡似的,看得祝修远都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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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 章名
他心里很奇怪,寇婉婉这次怎么不把眼睛闭上呢?
她那两眼锃明瓦亮,黑亮的减水之眸还在不停转动,看来看去,似乎正好奇着什么……
祝修远嘴角稍稍动了动,缓缓凑过去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止。
然而,两者之间只隔了三寸距离的时候,祝修远都能觉察到她呼出来的气,拂过脸上的汗毛,微痒。
那寇婉婉却忽然伸出一手,两根葱嫩玉指按住了祝修远的嘴,并将他缓缓凑近的动作逼停。
“唔……”祝修远一呆,不解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他俩凑得很近,他的两眼与寇婉婉两眼的距离,也只有三寸左右。
那一双宛若星辰般的大眼,就在近前,祝修远有种陷入黑洞的眩晕感。
并且,那双大眼还在不停转动,似羞怯,似好奇,也似皎洁,转来转去,非常灵动。
“公子……想做什么坏事啊?为何凑得如此之近?”
寇婉婉宛如天真少女,好似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两眼中的羞怯之意大甚。
祝修远老脸顿红,这寇婉婉,又戏精附体了。
不过虽然知道是戏精附体,但那小表情活灵活现,他完全分辨不出。
这就好像……他是个坏叔叔似的……
“哎呀,公子你……你是不是想要亲我啊!”
寇婉婉忽然大叫一声,好似才明白过来似的,同时那倾国倾城的脸蛋上爬上一抹红晕,更增丽色。
祝修远老脸更红,面色发烫,顿感羞愧。
“来呀,公子来呀……”寇婉婉忽然挣脱他的“钳制”,往旁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招手,以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叫道:“公子抓住了奴家的话,奴家就给公子亲……”
这妖精……
祝修远心头顿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当下顾不得其他,直接举步追了上去。
寇婉婉身手高强,而祝修远宛若弱鸡,正常情况下,只要寇婉婉不想让祝修远追上,那他永远都追不上。
但对寇婉婉来说,逃跑只是一种手段罢了。
她并未全力躲开,而是维持了一个度。
让祝修远认为可以抓到她,但实际上她每次都像滑溜的鱼儿般滑走……
果然,如此数次三番过后,祝修远两眼已经红了起来,状若雄狮,在那猛扑,非要抓到寇婉婉不可。
寇婉婉咯咯娇笑,忽然某一次,她故意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就被祝修远“尽全力”抓住了。
“你跑,你再跑啊……”祝修远双目赤红,一手死死的捏住寇婉婉一个纤细的胳膊,他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啊……公子饶命……”
寇婉婉尽管“躲不掉”了,但还是在那乱动,祝修远始终够不着,心里着急,也就越发渴求……
折腾了许久,祝修远终于得偿所愿。
把寇婉婉顶在墙上,想饿狼般猛扑上去。
而寇婉婉口中虽然大叫着“不要,不要”的,但她早已眉开眼笑,心里乐开了花……
相比于神雷军大营中军大帐中的欢乐与嘻戏,京城北侧,长江南岸,那京营的中军大帐中,却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长江江面上的水战,还在激烈的进行着。
彼时水战,是一种“接舷战”的方式。
既敌我双方相隔较远的时候,以弓弩、标枪类武器互杀。待两船接近,则采用类似于撞角的装置,互相冲撞。
若能将敌船撞毁,自然是好的,若不能,则登上敌船,把水战变成陆地上的白刃战……
不过,被誉为战船上的抛石机的拍杆,已经出现了,并逐渐发展成一种重要的作战方式。
另外,还有用以火攻的火船等等,都是一种常见的水战方式。
长江南岸,京营八万大军在这里安营扎寨。
此时此刻,所以京营将士,已在岸边布防,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要死守长江南岸。
他们身后,就是京城的北侧城墙,这距离不过区区数里,非常近。
若燕军要攻打京城,就只能从他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京营副将们,站在岸边,往那宽阔的长江江面上眺望。
只见黑夜笼罩之下,江面上火光冲天,东一蔟,西一片,将整个江面都照得如同白日,火焰燃烧的红光,都将他们的脸色染红。
这些火光,就是敌我双方实施火攻之后的杰作。
京营副将们一动不动,两眼死死的盯着那江面。
今夜不知多少将士将葬身鱼腹,但奇怪的是,今夜的长江江面却是罕见的波平浪静,只有细微的波纹。
远方一簇簇大火,映照在江面上,显得波光粼粼……
同样是在火光照射之下,但见远方江面上的各类战船,一幢又一幢,密密麻麻,在夜火的照耀下,诡异如海市蜃楼。
喊杀声,惨叫声,从远方的江面迎风而来。
听在京营副将们耳中,总感觉有些遥远。
似乎前面那个战场,乃是炼狱的一部分。
因为那火船燃烧的火光,在黑夜的江面上,越来越诡异,就像是一簇簇鬼火似的。
忽然,一阵江风袭来。
现在的气候,还比较寒冷,这江风一吹,京营副将们顿感一阵寒冷,心里拔凉。
与此同时。
皇宫。
谨身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
陈皇及尤贵妃始终不曾离开,一直坐在这里。
城中各处的情况,还有城南与城北的战报等,正源源不断往这里送来。
陈皇最近也是难得的勤政了一会,这两天以来,他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歌舞、醉酒等,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陈皇十分清楚,若此番城破,他屁股下这皇位,可就不仅仅只是烫屁股那般简单了,而是要长出翅膀,离他而去。
皇位,恐怕没有哪个皇帝会不在乎……也不对,历史上南陈的亡国之君陈叔宝,临死前一刻都还在欣赏歌舞……
不过至少,陈皇还没那么混账,他还想在皇帝的位子上再战三十年呢。
这世间的繁华,这倾国倾城的尤贵妃,他都还没有享受够。
京城南侧。
神雷军大营,中军大帐。
这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祝修远和寇婉婉折腾完,心里马上又被眼下糜烂的局势所占满。
祝修远坐下来,继续盯着那京城的舆图看个不停,并不时与寇婉婉讨论两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京城南侧,那江阴王的四万大军,已无阻碍。
据斥候回报,说那江阴王正在准备攻城器械,最快再需得一个时辰左右,江阴王就将冰凌城下了。
若江阴王兵至,将直面城墙上的守军,也就是御林后卫,一万人左右。
城北的长江南岸,虽然还有七八万京营将士,但北侧正面临着十数万燕军的威胁,这个数量,可比江阴王的四万大军多了太多了。
594 懒得
并且众所周知,燕军的战斗力,普遍高出陈国之军一大截。
是故京城南北一对比,陈皇还是认为北侧的威胁更大。
所以,京城南侧,将再无援兵赶至。
只要江阴王的攻城器械准备完毕,他将直接兵临城下!
京城北侧,长江江面上的水战,还在惨烈的进行着。
从斥候传来的消息看,似乎京营水军竟略占了上风的样子。
不过燕军人马太多了,搜刮来的船只也非常多,具体如何,能不能挺过今夜,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随着时间临近江阴王发兵的时间点,祝修远、陈皇等,都将关注点放在了南侧城墙。
斥候们连绵不断,将江阴王的动向告知于各处。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江阴王的攻城器械已经准备好,马上就要有所行动了!
这一刻,整个京城上下,都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万家灯火,早已熄灭。
纵横交错的街巷,一片漆黑,只有往来奔走的兵卒及斥候等,他们手里的火把,才为漆黑的街巷带来一点点光明。
祝修远稳坐神雷军中军大帐,除了接收各方敌情之外,还不时与江城伯府保持联系。
值此危急时刻,又这么晚了,岳父大人董诚也早已回到了伯府,并做好了一切准备。
祝修远“一旦城破就跑路”的策略,董诚早已经知晓,他今晚毫无睡意,随时与祝修远保持着联系……
终于!
“报……”一个斥候冲进大帐,“城南三十里外,江阴王所部四万大军,已经开拔,推着各类攻城器械,直逼京城南侧城墙而来!”
“知道江阴王具体的攻击方位吗?”祝修远腾的站起来,但他心里却松了口气,终于来了……等待的过程才是最煎熬的。
“启禀伯爷,尚且不知!”斥候说道。
“再去探吧!”祝修远挥了挥手。
那斥候行礼后转身离去。
“公子,奴家需得离开了。”
寇婉婉从祝修远身后转出,面色稍稍凝重。
“姑娘要走?”祝修远诧异。
“江阴王攻城在即,奴家要回去再做些准备……”寇婉婉嫣然一笑,俯身过来,在他脸侧浅浅啄了一口。
“公子放心,若一旦城破,奴家就会带着人马准时出现在江城伯府门前!”寇婉婉脸上笑容不减,似乎还带上了一丢丢羞涩。
祝修远摸了摸脸侧,那种温润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那里。
不知怎的,祝修远心中顿时火热,似乎是因为方才被寇婉婉撩拔得过火了,也似乎是因为大难在即,祝修远放开了手脚。
他两手捧着寇婉婉的脸颊,毫不犹豫,直接咬了下去……
“注意安全!”最后祝修远说道。
“公子放心吧,奴家不会有事……”寇婉婉飘然而去,这大帐之中又只剩下祝修远一个人了。
祝修远站在那里,发了会儿呆,然后重新在帅案之后坐下,仔细研究那份京城舆图。
接下来,斥候们不停穿梭于城中各处,将城南的战况传递给陈皇、祝修远、御林卫、金吾卫,以及城北的京营副将们得知。
三十里的路程,江阴王的大军转瞬就到了。
令祝修远意外的是,那江阴王并未逼向离皇城更近的正阳门。
反而往京城最南边的聚贤门杀来了!
祝修远一时间没有猜透江阴王的意图。
就算不攻打正阳门,攻打通济门也更好啊!
至于三山门、定淮门等,城门前都有湖泊,地形复杂,江阴王不去攻打这些门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江阴王都直奔聚贤门来了,祝修远也不多想,一边查看京城舆图,一边听取各路传来的军情消息。
“呜呜呜呜……”号角声传来,祝修远在这中军大帐之中,听起来特别响亮,特别震撼,犹如山倾,也让人热血沸腾。
因为神雷军在城中的临时驻扎地,就在聚贤门附近。
祝修远很想走出神雷军大营,去到那城墙上,好好的看一看究竟是何种情况。
但临到头,他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藏着私心,若城墙一旦被攻破,他准备带着言大山他们赶回江城伯府,带着董诚一起突围跑路……
如果去了城墙,就多有不便。
斥候们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各种消息,特别是京城南边,那江阴王的四万大军,正逐步逼近。
三十里。
二十里。
十里!
五里……
最后,不用斥候前来回报,祝修远也知道,那攻城之战已经打响。
因为那种呐喊与厮杀之声,已经从城墙那边传了过来,被祝修远清晰听见。
“恩公!”
此时,言大山走进大帐,他目光如炬,一进来后就自发站在祝修远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恩公,已经开始了,为了预防各种危险,属下当贴身保护恩公安危。”言大山压抑着激动与紧张。
“放松些,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们都不会有事的!”祝修远笑道。
言大山点了点头,默默退回祝修远身后。
从现在开始,言大山就是祝修远的影子了,一刻不离。
以此同时,江阴王大军开始攻城的消息,已经传入了皇宫,被陈皇所知晓。
“这个逆子,待朕捉住了你,一定要亲手扇你几大耳光!”陈皇吹胡子瞪眼,御阶下面已经累积了一小堆陶瓷碎片。
“陛下,龙体要紧,莫要气坏了身子。”尤贵妃温言相劝。
“诶!”陈皇跌坐回龙椅,面色十分复杂与难受。
“陛下放心吧,京城南侧城墙,有一万御林卫驻守,御林卫乃天子亲军,平日里的粮饷都是最高的,他们是我大陈的精锐……”
“再者,祝爱卿的一万神雷军,就驻扎在京城南侧,他们也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祝爱卿曾凭借多种新式兵器,在江州大败五万燕军。”
“在守城方面,祝爱卿的神雷军当有奇效,也是我们一面坚固的后盾……陛下您就放心吧……”
经尤贵妃一番劝慰,陈皇忽然想到祝修远的守城之能,心里也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神雷军并无驻守城墙之责,所以一开始的时候,神雷军不会登上城墙应战。
尤贵妃的话说得不错,神雷军就是最后一面坚固的盾牌。
待御林卫告急,神雷军才会出动。
并且在陈皇及尤贵妃看来,他的亲军,御林卫和金吾卫等,也算是整个陈国上下精锐中的精锐,就算与那最强的梁国相比,也应该不遑多让。
神雷军作为后盾,自然不会第一时间就派上城墙。
但是,实际的情况真是这样的吗?
神雷军大营。
中军大帐。
呐喊声与厮杀声不停传来,犹如那恐怖的梦魇般,时刻不停的侵袭着祝修远的耳朵,不得安生。
595 砍了
一刻钟后。
“报……”斥候冲进大帐,气喘不休,“伯爷……江阴王叛军……攻势凶猛,那御林卫……御林卫竟不堪一击……已有小股叛军攻上了城墙……”
“什么!?”
祝修远长身而起,一脸不相信之色。
“这才多长时间啊,竟就有叛军攻上城墙了?”
祝修远吃惊不小,回头与言大山对望了一眼。
“恩公,属下以前在军中的时候,就听过一个传言,说……身为天子亲军的御林卫、金吾卫等,他们其实是‘金纸和玄纸糊成的纸娃娃’……”
言大山沉眉,也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此话怎讲?”祝修远更显疑惑。
“恩公,因金吾卫身穿的铠甲,乃是金甲,所以以金纸蔑称之。御林卫乃玄色铠甲,所以以玄纸蔑称之。”
“说他们是金纸或者玄纸糊成的纸娃娃,就是说他们根本不会打仗,如纸糊的老虎般,一无用处!”
言大山苦笑。
“以前,在军中听到这种传言的时候,属下还不相信,认为传出这种传言的人,是在嫉妒天子亲军的粮饷供给罢了。”
言大山又摇头。
“却不成想,那传言竟不假!就算那江阴王所部叛军,再如何勇猛,再如何凶悍,那御林卫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溃败了才对。”
“京城之险,犹如天堑,御林卫们据京城而守,不应该这么快就败退……”
言大山言罢,不停摇头,脸色非常复杂。
与此同时。
皇宫里,谨身大殿。
御林卫溃败的消息,也传入了陈皇耳中。
“什么?你再说一遍!”陈皇弹跳而起,根本不相信。
那斥候吓了一跳,不过也战战兢兢的复述了一遍城南的战况。
“陛下,小人亲眼所见,做不得假,小人没有说谎啊陛下!”那斥候预感到不妙。
“来人,此人妖言惑众,坏我军心,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陈皇根本不信,随手一挥,就决定了斥候的命运。
可是,这位斥候才被金吾卫拉走,下一位斥候又至,还是同样的消息……
连续三次之后,陈皇终于感觉到不对。
“报……启禀陛下,神雷军副将林伯昌,亲率五千大军,支援南侧城墙及聚贤门……”
“……御林后卫,一万人马,已经受损八千,剩下两千御林卫,已经无法动弹,被迫撤下城墙……”
“……神雷军副将林伯昌,勇猛无敌,亲率神雷军将士,将攻上城墙之叛军悉数斩杀……”
“……神雷军稳住阵脚后,开始安置新式兵器……”
这一连串的消息接踵而来,中间的间隔非常短。
那陈皇呆坐龙椅,久久不能回神。
“陛下,终究是守住了……那林伯昌,乃将门子嗣,当真没有辱没他父辈的名头……只是那御林卫……”
尤贵妃面色也非常怪异。
老是说,她其实也不太相信的。
御林卫,乃天子亲军,粮饷供给什么的,独冠于全国各军,就只有金吾卫比他们好一些罢了。
按理说,陈皇耗费这么多人力与物力打造出来的御林卫,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才对。
可是刚才那一连串的暴击……
“把御林后卫大将军带来!”陈皇终于回神,面色阴沉,“朕要亲口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皇吩咐,早有金吾卫下去执行了。
很快,那御林后卫的大将军、副将,还有几个没有战死的参将等,被一起带来了谨身大殿。陈皇一瞧这几个人,他就闭上了眼睛。
单从外表上来看,陈皇就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陈皇还是耐着性子,问他们详细经过。
那御林后卫大将军,玄色铠甲破烂,脸上花了一片,头盔都不见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将那一刻钟的经过讲了出来。
不过,出于人性,他狠狠的夸大了江阴王叛军的勇武。
还说什么“非人力能抗”、“京城守军难以阻挡”等话。
然而就在这时,一位斥候到来,拜道:“启禀陛下,神雷军在副将林伯昌的指挥下,站稳了阵脚,待各类新式兵器一出,已然打破江阴王叛军的第一波攻击!”
这……
陈皇冷眼看着那御林后卫大将军,“你不是说,非人力能抗么?你不是说,京城守军难以阻挡么?”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陈皇怒极,拍案而起。
御林后卫大将军哑口无言,他身后跪倒了一大片的什么副将、参军等,更是低着脑袋,有的还瑟瑟发抖。
“朕真是没有想到啊,朕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打造出来的御林卫,竟是一群草包!”
“短短一刻钟,你们这群草包,竟就让叛军攻上了城墙……”
陈皇说到这里,都感觉无话可说了,心里堵得慌。
“报……”
此时,斥候又道。
御林后卫大将军一听这个声音,庞大的身体都是一抖,他总感觉,这是一道催命符。
“启禀陛下,神雷军副将林伯昌打退第一波攻击后,清点损伤,因神雷军是紧急登上城墙,彼时叛军已在城墙上得了势,导致神雷军这一战就损失了千余将士!”
陈皇一听这话,顿时怒不可遏。
他颤抖着手,点指着御林后卫大将军及其身后之人,半天才说:“你们这些草包……因你等之故,损我千余将士!”
“来人!”
“在!”
“把这些草包拉出午门,立即斩首,以慰千余神雷军将士的在天之灵!”
“陛下饶命……陛下冤枉啊……陛下饶命……”
随着喊叫声越来越远,陈皇猛灌了两大口浓茶,他这才将心绪平复下来。
“陛下,莫要气坏了龙体……”尤贵妃贴心安抚。
“这些草包,真是气死朕了!”陈皇兀自吹胡子瞪眼,“幸得神雷军将士勇猛,京城才能守住……”
“陛下,有罪之人该罚,有功之人也当奖赏才是啊。”尤贵妃又说。
“嗯,爱妃说得对。待此事了结之后,若……”
陈皇神色黯然下来,他这个皇位还能不能保住,都要打个问号。
不过他还是接着说:“功劳暂且记下,日后必有重赏!”
陈皇斩了御林后卫大将军及一众副将、参将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第一时间就传遍全城各个区域。
特别是御林各卫,金吾卫,神雷军,还有京城北侧、长江南岸的京营驻地。
这可是一个重磅大新闻!
御林前卫、御林左卫、金吾左卫、金吾右卫,他们的大将军听了这消息后,不免兔死狐悲,同时心中开始异样起来。
韩清山的御林右卫,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韩清山只是摇头一笑,不置可否。
京营驻地,众京营副将站在长江边上,往远处江面眺望的时候,也听说了这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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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 乱来
“御林卫之流,仗着天子亲军的名头,领着最为丰厚的俸禄……但他们不过只是一群草包罢了……”
“经此一役,想必陛下应该能看清楚,到底谁才是能征善战之军!”
“我京营将士,宿卫京师,得钟山老王爷亲率,当为陈国第一强军!”
“呃……你莫非忘了那神雷军不成?”
一提到神雷军,众位副将顿时沉默下来。
的确,那神雷军几乎可与他们京营不相上下了,或许,可能吧,应该超出了那么一点点……
神雷军五千人马接手京城南侧防务之事,他们都听说了,在那种情况下,他们京营……估计也就只能做到那种程度,可能还不如。
“就算是神雷军又如何!”这时,一个不屑的声音响起:“本次京城被围之困,我们所有人的前途都难测……”
此话一出,京营副将们心里就是一寒。
与御林卫争夺那虚无缥缈的“第一”的心思,瞬间就淡了。
眼下,能在此次困境中活下去,才是最大的成功!
京城南侧。
神雷军大营。
中军大帐。
祝修远自然也听说了那条消息。
不过祝修远没有过多关注,现在京城南段城墙的防务问题,成了神雷军的职责,祝修远顿感肩上的担子沉重起来。
“黄参军!”
祝修远看着黄志高,“现在情况有变,御林后卫如此不堪一击,竟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就让叛军攻上城墙。”
“现在京城南侧城墙,及三山门、聚贤门等城门,都成了我神雷军的辖区。所以我们不再支援别处了。”
“黄参军,你率剩下的五千人马,登上聚贤门城楼,与林副将合兵一处吧!”
祝修远相对淡定,他身后的言大山则死死的盯着黄志高。
似乎黄志高是一个要对祝修远不利的杀手般。
“末将遵命!”
黄志高拱手一礼,再瞥了眼言大山,一脸疑惑而去。
“对了,现在城北的燕军是什么情况?”
祝修远又问,因方才吩咐黄志高,错过了一个斥候,他只隐约知道是有关燕军的消息。
“启禀伯爷。”一个亲军转身入帐,“那燕军虽然人多势众,又攻势凶猛,但京营水军训练有素,又占据着战船上的优势,所以江面上的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燕军既无法寸进,而京营水军又不能彻底赶走燕军!”
祝修远听罢,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言大山:“大山啊,我们准备一下,登上聚贤门城楼瞧瞧情况吧。”
祝修远先前不上城楼,是怕被御林卫发现他跑路,但现在那城楼上都是自己人,他就不怕了。
“恩公,万万不可!”
言大山顿时激动起来,死死拉住了祝修远的手。
“恩公,其实属下之前离开伯府的时候,恩母就曾对属下耳提面命过,让属下千万保护恩公的安危,不能让恩公涉险!”
言大山提到“恩母”二字,他脸上没来由的就露出一种害怕的神情。
“大山!”祝修远苦笑,“我知道你想保护我的安危,但你总不能为了我的安危,就把我囚禁在此吧?”
“你这是‘懒政’,必须得改!”
言大山一听说“囚禁”二字,他整个铁塔般的身体都是一颤,忙松开抓着祝修远的手,连连摇头:“不,不恩公,属下怎敢囚禁恩公……”
“那就对了,赶紧准备一下,趁江阴王暂停攻城,我们赶紧上去瞧瞧情况。”祝修远笑道。言大山挠着脑袋,一脸纠结,不过还是遵命去做准备了。
不一时,祝修远走出中军大帐。
身后是言大山,然后是数百家将。
他们一行数百人,出了大营后,就直奔聚贤门城楼而去。
刚刚走近那高大的城墙,祝修远就切身体会到了战场的气味。
凌乱的箭簇,到处的火光,散落在地上的旗帜,躺了一地的伤残兵,还有尸体等,另外好友哀嚎声此起彼伏……
他不由驻足,面色发紧,他想起了数月前在江州的那一次。
那种战场的气味,那种感觉,又一次侵占了他整个四肢百骸。
“恩公?”
言大山立即凑近,并做好了随时抗祝修远回去的准备。
“我没事!”祝修远深吸一口气,“我们走吧。”
言大山略感失望,但还是紧跟其后,不肯相隔超过三步的距离。
登城楼的路上,那种战争所带来的痕迹,就更加明显了。
木楼的柱子、窗户、墙体上,零零散散的插满了箭支,虽然没有刺猬那么夸张,但在某些区域,简直比刺猬还要密集。
地板上,各种物品散落一地,还有未曾干涸的血迹,被人踩来踩去,与脚底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暗红色的膏状物质。
“伯爷!”
刚刚登上聚贤门城楼,那林伯昌和黄志高就联袂而至,他们面色有些担忧,“伯爷,此处危险,伯爷还是回大营中吧,以防叛军冷箭伤人!”
听了这话,祝修远脸色就是一变,板了起来,“嘿,我说你们两个,翅膀长硬了是吧,本官乃神雷军将军!”
“还有数月前,江州守城之战,也是本官亲临现场指挥的,对吧大山?”
“恩公所言不错,虽然恩公身手不……”
祝修远脸色一黑,把言大山拉回到身后,咳嗽了一声,盯着林伯昌和黄志高:“怎么,本官还不能来这里了吗?”
“不敢,不敢!”
林伯昌和黄志高吓了一跳,连连拱手:“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伯爷安危。亲临战阵之事,交给属下们就好了!”
他们说完后,又拜了下去。
虽然祝修远的身手不如他们,但他们打心眼里不敢轻视祝修远,一点这种想法都没有。
首先,祝修远的武举,他们是受益者,单凭这一点,他们就会铭记一辈子。
再者,祝修远的军事才能,往往令他们豁然开朗,他们早就被深深的折服了,心里不敢有一丝的不敬。
还有一点,祝修远可直达天听,能与陈皇说得上话。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有祝修远在,可保他们神雷军无虑。
“哈哈哈……”祝修远将他们扶起,“我就是看你们太紧张了,开个玩笑,哈哈,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祝修远哈哈大笑,一手先在林伯昌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又拍了黄志高。
然而……
林伯昌和黄志高,他们身后周围的将士,还有言大山,伯府家将等,全都一脸肃然。呆呆的盯着祝修远,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似乎不明所以。
呃……这么不配合的吗?
祝修远稍显尴尬,额头冒出两缕黑线,拍打两人肩膀的手撤回。
598 老牛
“啊?!”
牛刚那张黑大脸顿时就跨了。
他一脚踏出,想像以前那般上前求韩清山,但忽又想起大哥以前的嘱咐,在大帐中,当着众将的面,不能胡来。
于是他那脚赶紧收回,只苦着脸,说:“大……大将军,支援江城伯之事,随便派个人去去就可以了嘛……末将还是留下来的好,嘿嘿……”
“大将军啊,你看这整个大帐中,除了大将军您,还有二……朱副将,哪个能是俺老牛的敌手!”
“有俺老牛在,大将军当能稳坐大帐,不怕任何来犯之敌……倘若俺老牛走了,那怎么能成呢?不能,不能,大将军还是指派他人去吧。”
牛刚连连摆手,并顺手抓来一个参军,推荐他去。
韩清山与朱立对了一眼,朱立忽然笑道:“牛参军果真不去?”
“果真不去!”
牛刚把他抓来的参军拉在身前,做挡箭牌,“我看他就不错!”
那参将欲哭无泪,但牛刚如同一头蛮牛,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无从反抗,只能任其摆布。
“三弟啊,我可是听说了,那江城伯帐下的神雷军,使用的可都是新式兵器,诸如猛火油柜、猛火油瓮、震天雷、鞭炮等。”
“哦,对了,据说那江城伯最近还新制了一种厉害的兵器,名为霹雳弹的……”
朱立如数家珍,他每说一种新式兵器,牛刚就吞一口口水,两只巨大的牛眼中冒出一种绿光。
“江城伯的新式兵器,极为隐秘,那神雷坊,就连大将军都不能入内一观。呵呵,我对那新式兵器也是十足好奇啊。”
“既然三弟你不去,那就我去吧……”
朱立嘴角带笑,转身面朝韩清山,准备接下这个任务。
“二哥且慢!”
那牛刚急了,大叫一声。
并随手一推,那个被他抓来当挡箭牌的参军,竟像颗炮弹似的往侧边飞去。
庆幸其余参将赶紧组成人盾相阻,他才没有摔个七晕八素。
但牛刚这莽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大吼一声,三两步冲在朱立之前,急不可耐。
对韩清山拱手道:“大将军……大哥,嘿嘿,这件任务,交给俺老牛就对了,大将军放心吧,相信俺老牛的实力,必让那将江城伯刮目相看,为大哥长脸!”
“好,好,既然牛参军如此想去,那就你去吧。”
韩清山顺势答应下来,又再嘱咐道:“你去了之后,不可莽撞,要听从安排,不然等你回来,本将一定军法伺候!”
“嘿嘿,大哥放心,末将这就去点兵!”
牛刚回头,傲然的瞥了眼朱立,然后急匆匆离开大帐,下去点齐一千御林右卫将士,一刻也不停的去了。
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
京城城墙相连,牛刚领了一千人马,从城墙上一路奔来,很快就来到了京城南侧防区,与祝修远他们碰面。
“江城伯!”牛刚拱手一礼,“末将谨遵御林右卫大将军之命,率一千兵马,前来助阵!”
“原来是牛将军,哈哈,快快请起!”祝修远哈哈大笑,将牛刚扶起。
“前段时日,本官曾听说,韩大将军去了御林右卫之后,整个御林右卫那是焕然一新啊!如今得韩大将军一千兵马相助,我神雷军当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凉那区区叛军,必被死死阻于城下,不得寸进!”
祝修远笑道。
那牛刚一听,顿时乐了。
蒲扇般巨大的手掌一挥,黑锅底般的脸上戳满了笑容:“那是,那是,俺大哥韩大将军,可是天下第一,俺二哥朱立,是天下第二。至于俺老牛么……勉勉强强,算是天下第三吧。”
“有俺老牛这个天下第三,前来助阵,你神雷军自然是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哈哈哈……”
牛刚一笑,祝修远、林伯昌、黄志高等,互相对了一眼,也跟着笑起来。
……半个时辰后。
那笼罩在黑夜之中的叛军营寨,忽然擂鼓之声大作。
咚咚咚巨响。
撼动山岳般!
“叛军即将攻城,叛军即将攻城……”
聚贤门城楼之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变。
祝修远他们纷纷围聚在女墙边缘,极目往远处的模糊光点眺望。
像是应激反应般,都不用祝修远开口,神雷军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该备好的守城器械等,早就备好了,只待叛军攻来。
呜呜呜呜……
很快,城楼上号角声响起,撼天动地,声传十里。
那种惨烈的战争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令人心内发紧。。
“恩公,叛军攻来了,我们先回大营吧!”言大山忽然说道。
“伯爷,这里交给末将们就可以了,区区叛军而已,末将等一定能再次打垮他们。伯爷您还是回大营吧,这里危险……”
林伯昌与黄志高等都劝祝修远离开。
“也好,林副将,方才你们就做得很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祝修远也不坚持,嘱咐一番,被言大山半拉半拖的下了城楼,回到大营中。
祝修远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个懒人。
既然林伯昌他们能胜任,他又何必留在那里捣乱呢?
以前在江州那一次,他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比他更懂新式兵器。
现在么,他耗费巨大的力气,又是组建神雷军,又是筹办武举的,不就是为了找人来帮他干这活儿的么。
……好吧,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借口。
祝修远就是怕死!
他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冷箭袭来,他都没法躲开的。
身为神雷军主将,实在没必要亲临战阵。
不过即使祝修远没有亲临战阵,也有斥候往来不断,不停将战场上的情况汇报,他也能做到了如指掌。
却说那聚贤门城楼上,祝修远离开后,林伯昌他们都松了口气。
然后就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接下来的恶战上面。
在林伯昌他们心中,祝修远其实是一个“儒将”的形象。
就是那种懂得很多,军事才能逆天的不世之材。但又本身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普通将士都能将之撂倒,实在不适合亲临战阵。
所以祝修远“临阵逃跑”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
再者,林伯昌也有小小的私心,若有个顶头上司在此,他也不好尽情发挥他的才能,缚手缚脚。
走了更好。
“林副将,你看俺老牛及这一千兄弟,可以做什么?”
远方的叛军都隐约可见了,那牛刚方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得到安排,不知道待会儿该干什么。
“有劳牛参军及一千御林右卫将士……在城墙各处巡视,若有攻上城墙之叛军,请牛参军务必将之斩杀!”林伯昌想了想后说道。
600 朕望
只见他两手抱着那霹雳弹,举目往城下的叛军瞧了一眼,似乎是在测距,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霹雳弹上面的一根长须切掉一部分。
牛刚全程懵逼,不明所以。
他抓耳挠腮,动手动脚,还想拦下那将士问个明白。
但人家正在执行军令,牛刚就算再憨,也知道不能阻扰人家……
然后,那将士把霹雳弹安装在那特制的巨箭上面,再将巨箭上弦。
不久后,又一通鼓点声传来。
这是放箭的命令。
那将士不敢怠慢,立即放箭。
嗖嗖嗖!
霎时间,但见无数巨箭呼啸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因巨箭上捆绑了霹雳弹,所以射程有所减少。
但这点点距离,叛军们已经用他们的双脚弥补了,距离刚好。
城墙对面,叛军后方。
江阴王仍旧稳坐不动。
“呵,即便他们的床弩放了一箭之后,再放第二箭的时间间隔比较短,但这又有什么?我军还不是照样……呃……”
某位副将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前方阵地忽然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那是……生石灰?”良久之后,才有人疑惑道。
“不错,的确是生石灰!”
“可是,不对啊,他们怎么可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洒生石灰呢?根本不可能!”
“你们都没看清楚吗?是因为方才那一拨床弩射出的巨箭之故!”
“胡说八道,巨箭与生石灰能有什么关系?”
江阴王身后,众将热议纷纷,但都没搞明白,神雷军是如何将生石灰洒那么远的。
“方才那批巨箭上捆绑了一种东西!”
江阴王目光一动不动,但却忽然开了口。
江阴王一开口,他身后众将立即纷纷住嘴。
“方才本王看得分明,那巨箭之上的确捆绑了什么东西。本王相信,那些生石灰就来自于那些捆绑之物!”
江阴王话毕,身后众将一阵沉默。
他们面面相觑,疑惑之余,脸上又浮现一抹惊骇。
这种操作……神雷军是如何做到的?
相对于江阴王他们来说,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看去,才是真正的震撼,因为城墙够高,看得更加全面。
那牛刚,已经彻底傻掉了。
巨箭携带巨力,它本身就能在叛军的人群中犁出一片空地。
不过更加奇怪的是,那捆绑在巨箭之上的霹雳弹,却先后砰的一声爆炸。
虽然隔着很远,不过牛刚目力极佳,他看得分明,那霹雳弹爆炸之后,曾有无数黑点四散激射而出。
这些黑点宛如暗器,打在人身上,就能让人瘫痪。
然后,霹雳弹爆炸的同时,竟凭空冒出一大团白雾。
那不是白雾,是生石灰,因为白雾随风四散之后,曾有一大片叛军捂着眼睛,满地打滚,痛苦不堪……
牛刚第一时间就分辨出,那种白雾是生石灰。
然后各种疑问又接踵而来……
这种名为霹雳弹的东西,究竟是何物,为何如此神奇?
牛刚呆愣之际,鼓点声又再传来,新的一轮发射又开始了……
接下来,令牛刚大开眼界之事接连发生。
待叛军涌来,神雷军使用了震天雷。
然后是猛火油柜,喷出长达十数丈长的火龙。
还有鞭炮,一次性用掉了成千上万的鞭炮,那震撼,简直炸城般。
牛刚从未见识过这种震撼,他偌大一个莽汉,竟被吓得直往后退。这么多鞭炮一起爆炸,那种威势,简直如同天地之威、雷霆之怒,太过震撼了。
接着,叛军的攻城器械攻来,什么攻城梯,攻城锤,攻城云梯等。
神雷军则以猛火油瓮拒之……霎时之间,但见火炬一簇簇,将城墙周围数十丈的范围都照得透亮!
直至叛军留下一地尸体,鸣金收兵了,那牛刚竟还未从那种震撼中反应过来。
林伯昌安排给他的任务,是斩杀攻上城墙的叛军,但是,他竟没有施展的机会。
因为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个叛军攻上城来。
毫无意外,这是一次漂亮的守城之战。
面对神雷军各种犀利的守城利器,江阴王的叛军只有送死的份儿。
……
再次打退叛军的消息,传入神雷军中军大帐祝修远的耳中,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表示。
对于猛火油瓮、震天雷等利器,祝修远根本不怀疑他们的犀利。
类似江阴王方才那种不顾一切往前冲,以为单凭将士们的勇武就能夺城的战法,神雷军可以将他们克制的死死的。
因为这不是在一个量级上的碰撞。
根本无法比较。
但是,神雷军果真就天下无敌了吗?
自然不是。
若敌军使用兵法的话,神雷军还是有可能惨败的。
祝修远也正在仔细研究这个问题……
皇宫。
谨身大殿。
夜深了,但大殿中仍旧灯火通明。
有关城南的战况,几乎每时每刻都往这里汇报。
往来斥候不断,竟好似赶集似的,为这静谧而灯火通明的大殿增添了一些人气儿。
御阶之上,陈皇负手而立,迈动脚步正走来走去。
陈皇现在的脸色有些奇怪,上面是紧锁的眉头,而下面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紧锁眉头,是因为京城所面临的整体局势,非常不妙。
江北大军压境,扬州江都王那边,也支撑不住了,尾随江都王而来的,又是十五万大军……
嘴角挂着微笑,是因为京城南侧的战斗,神雷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江阴王即将退兵了!
陈皇在那走来走去,片刻不得安宁,就是在等待江阴王叛军鸣金收兵的消息。
尤贵妃端坐凤椅,看着不得安宁的陈皇,她也是无法,该劝的她都劝过了,但陈皇还是不能放松下来。
她盯了眼龙案上那碗正冒着热气的参汤,正愁找个什么时机让陈皇喝下去……
不一时,斥候到来,把江阴王鸣金收兵的消息告诉给了陈皇。
“好,好,好啊!哈哈哈……”
陈皇顿时大喜,大笑三声,极为畅快。
“神雷军果然不负朕望,江城伯真乃朝廷栋梁……”
陈皇面色激动,泛起了红晕。
“陛下,大喜啊,我们终于又大胜了一回,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尤贵妃两手轻捧那碗参汤,缓步轻移过去,请陈皇趁大喜的时刻喝了它。
陈皇当真高兴,端起那碗参汤,也不顾烫嘴,竟一口干了。
“陛下!”尤贵妃吓了一跳。
“咳咳……没事,没事……”
陈皇一把拉住准备去取凉水的尤贵妃,哈哈笑道:“有祝爱卿的神雷军镇守聚贤门,朕这心里的心病啊,就去掉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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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 长夜
“狗娘养的叛军……兄弟们,我们杀过去,看有没有攻上来的……”远方传来牛刚的巨吼。
轰隆隆!
忽然,林伯昌身后,也就是城墙的右侧,也传来阵阵巨响……
“看来叛军是势在必得啊,竟先后同时在三段城墙发动突袭!”
林伯昌面露惊容,然后又庆幸神雷军早有准备。
要不然,似叛军这种突袭方式,竟同时在三处城墙发动……神雷军没有做准备的话,恐怕会手忙脚乱。
被叛军攻上城墙,或者干脆破了城,也是极有可能的。
林伯昌后怕之余,又是一阵庆幸。
又过了一会儿,三处城墙遇袭的具体情况,先后往城楼处报来。
然后斥候们往来不断,随时汇报战况,以便林伯昌统筹指挥。
与此同时,祝修远待在神雷军大营的中军大帐中,自然也听到了那阵阵撼天动地的响动。
那么多鞭炮一起被点燃,噼里啪啦,此起彼伏,从城墙的三处位置传来。
祝修远怎么听,都感觉这是过年之时燃放的鞭炮。
竟有种喜庆的感觉。
这中军大帐中,只有他和言大山两个人。
祝修远想借此活跃下气氛,但又见言大山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不由打消了这个想法。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祝修远忽然问道。
“恩公,现在已经是……子时!”言大山答道。
“子时……”
子时就是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一点这段时间。
本该是夜深人静、魂入梦乡的时候,但现在的京城,特别是靠近城南区域的百姓们,今夜恐怕是不能睡一个好觉了。
莫说江阴王叛军攻城的消息,单单这一条,就已让百姓们瑟瑟发抖。
结果大半夜的,也不得安生,竟凭空制造出阵阵“雷霆”之声。
天啦,祝修远他们是不知道,当万千鞭炮同时被点燃时候,那种巨响传来……
百姓们都不知道是如何度过那段难熬时光的。
小儿啼哭,女人瑟瑟发抖,就连家中顶梁柱的男人,也是心中惴惴。
更有部分人,因过于惧怕,直接躲到了床底下……
但现在的神雷军,可不会考虑扰民的问题。
祝修远坐于中军大帐,通过听声辨位,大概就知道叛军突袭哪里了。
撼天动地的响动,不时响起,每次都是不同的方位……看来叛军在尝试不同的位置,想寻找神雷军防守薄弱之处。
另外,那炸城般的巨响之外,还伴有呐喊与厮杀之声,连成一片,闹哄哄的,又隐隐约约。
在子时的夜晚听来,显得极为可怖!
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将被许多人所终身铭记。
但,夜还很长……
在煎熬中,时间总是过得缓慢。
但一分一秒,时间坚定不移的往后推移,总算来到了后半夜。
寅时初,也就是凌晨三点钟左右。
城墙那边传来的巨响声,终于停了。
那种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那种可怖的喊杀声,也全都停了!
京城南侧区域,陷入一种后半夜的静谧,没有一点奇怪的声响。
相反,还非常安静,甚至静得有些可怕。
不多时,城墙上传来消息,使祝修远得知,原来那叛军多次突袭无望,损兵折将后,终究败退而去。
此战,危急之时,叛军也有攻上城墙的情况。
但有黄志高及牛刚,各自领着数百上千的人马,在城墙上来回扑救,硬是将攻上城墙的少量叛军斩杀了个干净!
林伯昌传来的消息中,还有一条,说叛军的兵力受损相当严重。
开战之前,叛军应该有三万余人马。但此战结束之后,叛军所余兵力,恐怕不足万!
按林伯昌的分析,叛军未得援军之前,恐怕不会再次发动攻城之战。
也就是说,京城南侧城墙,暂时安全了,至少今夜应该是无虑了。
不过事情也不绝对,为预防意外,林伯昌今夜就在城墙上休息了。
所有神雷军将士,也将死守城墙,一步不离,吃住都在上面。
夜里也安排了值夜之人,谨防意外发生……
祝修远见林伯昌安排得非常妥当,他也就不再多加指点。
他心里松了口气,吩咐言大山在中军大帐中铺床叠被,他将在这里休息半晚。
神雷军再次大胜的消息,随着斥候们组成的“信息流”,正往全城各处传播。
传入皇宫里陈皇的耳中后,陈皇不由大喜。
有关神雷军侦破并粉碎叛军计谋的故事,陈皇那是听得津津有味啊。
故事还没听完,紧接着,江北那边又传来好消息。
因燕军的水军久攻不下,始终无法歼灭京营水军,无法顺利渡江南下。
现在又夜深了,于是燕军便鸣金收兵,退回江浦县城。
来自江北大军压境的威胁,刹那解除。
虽然这个解除只是暂时的,但陈皇还是十分高兴。
城南,城北,陈皇的两块心病,竟先后得以缓解。
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陛下,如今那逆子的叛军不足万,被祝爱卿的神雷军打怕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次攻城。而江北的燕军,今日也无法渡江南下……”
“由此可见,局势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陛下今日也累了,现在夜已深,也该休息了,待养足了精神,明日才有足够的精力……”
尤贵妃劝道。
“嗯!
陈皇点头,“朕记得,这谨慎殿旁边,有一偏殿,收拾出来吧,今晚我们就在那里歇息。”
“臣妾遵命!”
尤贵妃挥手招来宫女,吩咐她们去收拾偏殿。
不一时,偏殿收拾出来,尤贵妃携了陈皇,起身往那偏殿走去。
“陛下,陛下,扬州江都王来消息了……”
一个老太监忽然跑来。
“江都王说了什么?”陈皇立即驻足。
“陛下,江都王留了五千兵马,死守扬州城,以此拖住燕人东路大军的十五万人马。江都王则率其残兵三万余,乘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连夜往京城的方向赶来。”
“据江都王预计,大概在今日辰时左右,江都王及其残兵三万,就能抵达长江码头,与驻扎在长江南岸的京营七万将士们合兵一处!”
老太监手执拂尘,说得非常小心。
“朕知道了,派人通知京营副将们,让他们提前做好迎接准备。”
陈皇吩咐完,就步入偏殿休息去了。
夜晚,似乎彻底安静了下来。
静谧,不闻人声,正是酣睡补觉的好时机。
祝修远听了有关江北燕军退兵,及扬州的江都王连夜赶来京城的消息后,吩咐言大山吹灭大帐中的蜡烛。
他躺在临时地铺上,准备补充一下睡眠。
明日,恐怕又是艰难的一日。
今天都这么晚了,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
603 反了
“叛军攻城了,叛军攻城了……”
“唤醒所有将士,准备迎敌……”
“吹响号角,快吹响号角……”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祝修远正处于睡梦中。
但,那摆脱不掉的噩梦,果然又找上他了。
这次,祝修远梦到江阴王叛军又来攻城了……
可是忽然,阵阵“呜呜呜”的号角之声响彻天地,音量非常大,高音炮似的,如在耳边吹喇叭。
祝修远立即被惊醒,他猛地坐起来,连喘粗气,额头冒汗。
“恩公,叛军又开始攻城了!”
言大山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中军大帐中亮起了一根蜡烛,却是言大山先一步爬起来,把它给点着了。
这时,祝修远才发觉,那喊叫声,那号角声,原来是真的。
从城墙那边传来,清晰无比,震破耳膜。
他根本就不是在做梦。
“叛军又攻城了?!”
祝修远疑惑着,翻身爬起来,三两步走到帅案之后坐下,取过京城舆图,用力的眯了眯眼,然后往舆图看去。
“大山,泡壶茶来!”
祝修远随口吩咐。
“属下遵命!”
此时,言大山已点着大帐中所有蜡烛,然后去泡茶。
他粗手粗脚,一个手指头都快赶上一个茶杯的体积了。
言大山虽然是莽汉一个,但他其实也是一个多面手。
泡茶而已,于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只不过,他那姿势很是别扭,好像是张飞玩绣花针似的,真是难看死了……
当祝修远喝到言大山亲手泡的茶水时,斥候也来了,将城墙上的战况一一告知。
原来,那江阴王短短数个时辰之内,就得到了一支援军。
现在他帐下的兵力,大约达到了五万左右!
据林伯昌观察,那些援军应该是从南方某个州县调来的。
早前祝修远他们就已得知,江阴王之所以胆敢率五万兵马直扑京城,是因为苏州的长洲王投靠了他,让他腾出了手。
那么现在江阴王得了援军,料想应该又有一路人马投靠了江阴王。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路兵马。
这次江阴王改变了战略,不再对整段城墙试探性突袭。
因为现在已经是辰时了,天色渐亮,突袭的叛军没有黑夜的掩饰,自然不能再突袭了。
这次叛军合兵一处,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攻击某段城墙。
妄图以将士的血肉之躯,生生攻破神雷军那钢铁般的防线。
战况一度十分惨烈。
叛军悍不畏死,在擂鼓声下,拿人命去填,但却惨如飞蛾扑火。
叛军的死伤非常大。
尽管最后,神雷军在林伯昌的指挥下,终究还是挺了过来,但神雷军将士的伤亡也非常大……
城南爆发大战之际,城北,长江南岸,那扬州的江都王,亲率所部残兵三万余,也终于到了。
京营副将们正在迎接。“末将等拜见江都王!”
京营副将们一起拱手,一脸尊崇之色。
因江都王在军中的影响力,只略低于钟山老王爷,京营副将们,对江都王也是极为敬仰的。
甚至还有人暗中窃喜,江都王到了的话,说不定就能带领他们打退来犯的燕军。
“诸位将军勿需多礼,快快请起!”
江都王一脸和蔼,亲手将众副将扶起。
“本王惭愧啊……败兵之将,此番其实也是无可奈何,带着残兵来此,还望诸位将军某要嫌弃才是啊!”
江都王与众京营副将们谈话之际,那三万扬州来的将士,正从停靠在码头的大船上般东西。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木箱状物体,半人高,每个木箱都需要四个将士合力搬运。
他们就像是蚂蚁似的,从船上源源不断往下面搬运,并拒绝京营将士帮忙。
并且,他们搬下一个木箱之后,就待在木箱旁边不动了,站在那里,似乎待会儿还要将之搬运至别处。
对这一点,京营副将们,及京营将士们,全都没有任何怀疑。
在他们看来,江都王带来的三万兵马,是他们的援军!
而那些木箱中所装的,应该是粮饷等军需物资。
“江都王太谦虚了!想王爷以五万兵马,生生阻了燕人东路大军十五万人马足足数日!那可是十五万的大军啊!”
“而王爷还能带来三万大军,助末将等防守京城、阻拦燕军……王爷此功,非钟山老王爷不能及……”
一个京营副将似乎极为尊崇江都王,他凑得很近,笑容满面,并大赞江都王之功。
“这位将军过奖了……”
江都王与之闲聊着,不时侧头查看搬运大木箱的情况。
现如今,才搬运了一半左右,也就是说,还有一万余将士在船上没有下来。
“诸位将军,本王走得匆忙,但也带了些粮饷,用以犒劳京营将士们!此战若没有京营将士,京城恐难以守住,我大陈的江山社稷,恐怕也难以为继!”
江都王话音一落,先前搬运大木箱下船的那些将士,纷纷将木箱撬开。
众京营副将,及旁边看热闹的京营将士们,一起往木箱中看去,原来里面果然是粮饷啊!
有精美的糕点,有肉干,有粮食……
“王爷,这万万不可啊,我京营怎么能……”
“诶,这位将军,莫要客气,方才本王说过了,此番危急,若不是因为你们京营将士,我大陈的江山社稷难保,本王身为宗室,这只不过是略表心意而已!”
“诸位将军,不妨将所有京营将士都叫来,我们按人头发放……”
京营副将们推辞一番,最后也都接受了。
然后他们将绝大部分京营将士都叫了出来,大概五万余人的样子,围聚在一个巨大的校场之中,等待分发各种粮饷。
与此同时,江都王的三万将士,则将所有大木箱都搬运至大校场,并悉数摆放在校场的边缘,围成一个圈。
待数万京营将士聚集在校场中后,江都王所部的三万人马也将大木箱通通搬运下了船只,并全都放在校场周边,将之围了起来。
各种粮饷的发放开始了,现场一片欢腾。
江都王带来了非常多的熟食、肉干、糕点等,皆是平日里昂贵的货物,他们这些京营将士,一年之中也难得尝到。
所以他们都很兴奋,一边领,一边吃,不停往嘴里狂塞……
“王爷,此番倒是让您破费了!”
还是那位京营副将,脸上挂着笑,凑近江都王,一脸的尊崇之色。
“倒不是非常颇费……”
看似随意,江都王把手按在刀柄上,然后笑道:“你们拿命来偿还即可!”
什么?
众人瞬间呆愣,没有反应过来,江都王此话是什么意思?
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