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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5.江都王

    勋官一般担任军职,只有极少部分亲王类的王爷例外,比如金陵王,他手下就没有数万的人马。

    再比如鄱阳王,驻扎鄱阳湖畔江州大营,帐下五万精兵。

    再比如震泽王,驻扎太湖湖畔震泽军大营,帐下也是五万人马。

    ……

    当然还有江城伯祝修远,暂驻城南十里的神雷军大营,帐下一万人马!

    因为祝修远是伯爵,帐下最多只能有一万人马。

    侯爵是三万。

    王爷则是五万了。

    不过其中也有几个特殊的,比如说钟山王,他执掌京营,帐下二十万人马!

    帐下人马是一般王爷的四倍!

    再比如说作为天子亲军的金吾卫,金吾左卫和金吾右卫,分别有一万人马,驻扎在皇城内,分别由两位大将军统领。

    “大将军”在军职上等同于王爷,但他们并不是王爷。

    再比如御林卫,分前、后、左、右四卫,每卫也是一万人马,驻扎在京城内,分别由四位大将军统领!

    另外,还有许多的王、侯、伯等,遍布全国各地,或驻守一方,或奔赴各地打仗、剿匪等。

    当然,也不是说驻扎在各地的都是勋官,也有不是勋官的,称之为“某某驻防将军”,这种驻防将军其实更多。

    祝修远升任江城伯后,也算是踏入了勋官的行列,所以,他曾专门花时间,对陈国各地的勋官做了番了解……

    江都王!

    祝修远貌似研究过此人,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江都王,乃当今圣上皇叔,驻防扬州大营。江都王治军极严,扬州大营中的五万人马,乃是我大陈不可多得的精兵强将……”

    张公公并没有注意到祝修远凝眉的表情,兀自缓缓的解说着。

    经张公公这么一说,祝修远立即便想起来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江都王!

    祝修远对此人影响深刻。

    因为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鹰派”,是整个陈国上下敢公然叫板梁国的猛人!

    不过江都王常驻扬州,不常来京城,祝修远虽来京已有一段时日,但直至今日,方才从别人口中听说江都王之名。

    陈国上下,皆沉湎于歌舞享乐,或者艳丽词文,文风虽鼎盛了,但勇武之气却消弭了个干干净净。

    风气如此。

    梁国、燕国,还有北元、大蕃等,普遍认为陈国人手无缚鸡之力,好比是那软脚虾,也好像是一块肥肉,谁都能来咬一口。

    但是,在陈国这种环境中,也出了个意外。

    那便是江都王!

    他敢硬怼梁国,敢刀砍燕国,丝毫不惧,简直比梁国人还梁国人,勇猛得一塌糊涂……

    “伯爷啊,那江都王就是一根刺,也像一柄浑身是刃的刀,伯爷最好不要与之过多接触,也不要与之为敌……”

    张公公念叨完,又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

    “多谢公公赐教,下官明白了!”祝修远拱手。

    说话间,车辇已到承天门。

    两人下车步行,直奔紫禁城内的谨身殿。

    入宫的途中,祝修远就在想,本次朝议,是为了讨论燕国所请的问题,现在又加入一个江都王……不知道会擦出什么火花?

    ……

    半个时辰后。

    谨身殿。

    众臣已然齐聚。

    陈皇也与尤贵妃携手而至,分别在龙椅和凤椅上坐下。

    祝修远站在武官序列中,稍稍观察了下,今日果然多了一人。

    此人位居钟山王之后,震泽王之前,站在武官序列第二的位置。

    这人应该就是那江都王了。

    从后面看去,只见此人身长八尺,壮硕得就像一座铁塔,赫然立在那里,比前后的钟山王和震泽王都高了一大截,极为显眼。

    凭感觉,祝修远觉得这江都王是个刺头,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君臣见礼毕,陈皇也不废话,直接丢出燕国所请的问题,询问众臣意见。

    不过不待众臣开口,陈皇又直接叫出祝修远,当众问他的意见。

    祝修远出列,顶着众臣射来的犀利目光,拜道:“陛下,臣觉得,我大陈应当同意燕国所请!”

    祝修远这话一说出口,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以礼部尚书和吏部侍郎为首的“坚决反祝修远派”,瞬间站出来,痛斥祝修远通敌云云,他们与祝修远反着来,嚷嚷着要拒绝燕国所请。

    反应这么大的吗?

    “新来的”的江都王稍稍愕然,这位江城伯一站出来说话,满朝文武中,竟有十之七八的人跳出来反对……

    江都王两眼一咪,仔细盯着祝修远。

    老实说,他本次入京,有一半的理由就是为了这位江城伯。

    祝修远的武举之策,早已传遍全国,江都王驻防在扬州,扬州与京城之间水路相连,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隔得非常近。

    所以江都王早就知晓了这武举之策。

    江都王仔细观察,见祝修远虽面对千夫所指,但兀自巍然不动,坦然自若,视之为无物。

    江都王不由暗中点了点头。

    忽然,江都王借着观看这场“大戏”之机,稍稍转动眼珠,向国相李忠所在的方位瞄去。

    李忠眉头一挑,自然注意到了江都王的视线。

    他思忖片刻,稍稍侧身,与江都王对了短短一瞬,交换了眼神,然后各自错开视线。

    江都王得了李忠的眼神,仿若心中大定,遂举步走出,面对龙椅上的陈皇拜道:“陛下,针对燕国所请之事,臣有话要说。”

    “哦,皇叔请讲!”陈皇面无表情,只正了正坐姿。

    “臣曾听闻,上次燕国所请,竟是哄骗三岁小孩的小伎俩,陛下将之拒绝,也是应当。但此次燕国所请,乃是为了就近观摩武举,据臣了解,这武举并非什么机密之事,既然都准允了梁国,派遣使者就近观摩,为何又要拒绝燕国呢?臣以为,此次燕国所请,当需同意!”

    江都王侃侃而谈,声音爽朗,浑厚扎实。

    这谨身殿中虽大,但大殿中每一个人都清晰额听见了他话,就连那帮跳梁小丑也自发停了下来,不敢在江都王说话的时候出言,灰溜溜的各归其位。

    “陛下,老臣附议!”

    令人意外的是,始终不动如山的国相大人,这次终于主动出来附议了!

    国相大人,乃文官之首,他这一站出来,顿时让方才那帮跳梁小丑彻底哑火。他们迟疑一会儿,也跟着站出来,拱手说:“附议!”

    祝修远瞧见这一幕,心里忍不住吐槽:“墙头草!”

    吐槽之余,祝修远的视线不由在江都王与国相李忠之间转来转去。

    他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着某种龌龊呢?

    “陛下,老臣也附议!”

    祝修远正皱眉沉思间,那钟山王也站了出来。

    至此,朝堂三位大佬,还有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一口众词,都说同意燕国所请。

    于是陈皇便顺势而为,拍板同意了燕国所请。

    “接待燕国使者之事,哪位爱卿愿意承担此重任?”陈皇俯视着殿中群臣。

    陈皇最先看向祝修远,不过又自动将之略过了,因为祝修远已有接待梁国使者的重任在身。不待众臣说话,也不待陈皇继续瞄向别人,那江都王又冒了出来,自愿担起接待燕国使者的重任。

    江都王一发话,满朝文武中,竟没有人再发话了,于是陈皇便指定江都王接待燕国使者。

    朝议已毕。

    陈皇与尤贵妃匆匆离开。

    众臣也三三两两出殿,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祝修远刚走出谨身殿,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江城伯请留步!”

    声音浑厚扎实有力!

    祝修远两眉稍蹙,这江都王果然找上门来了。

    祝修远回身一拱手,“原来是江都王!”又笑道:“江都王叫住下官,不知有何赐教?”

    “江城伯,久闻大名,本王对你是仰慕已久啊!今日终于见到真人了,哈哈哈……”

    江都王爽朗大笑,他站在旁边,比祝修远高出一个头。

    稍稍带给人一些压迫感。

    祝修远的个子其实不算低,这幅身体虽然才十八岁,但已有一米八的个头,算是高挑的了。

    但这江都王更高,可能有两米左右!

    加之江都王浑身壮实,朝服之下,隐约可见遒劲的肌肉……他人又高,真是威猛过人,恍如铁塔!

    看起来比言大山的块头还大。

    “王爷过奖了!”祝修远神色淡然,保持着距离。

    “哈哈,不错,不错,江城伯小小年纪,有此才能,却能懂得谦虚之道,果然是国之栋梁……我们一起聊聊?”

    “请!”

    于是两人踱步出宫,边走边聊。

    两人所聊的话题,全是京中逸闻等闲事,并不涉及其他,诸如朝廷、官员、燕国等等。

    很是轻松!

    并且一般都是江都王在说话,看得出来,他十分健谈,也很懂得怎么找话题……

    但是,祝修远与之聊天,总感觉不爽快,心里稍稍发堵。

    可能是因为江都王的身高,对他造成了一种压迫感。

    也可能是因为江都王脸上“钢铁般的笑容”让人出戏。

    他根本就不会笑,却强行装出一副亲和的模样,笑得难看极了。

    太假!

    直到两人出了承天门,各自骑上各自的马儿后,祝修远方才长舒了口气。

    就好像是压在心里的石头被搬开了般。

    这江都王刻意接近他,一定别有目的!

    这是祝修远做出的猜测!

    “看来,得少与这江都王接触,不然我整天都会心情不好的。”

    祝修远摇了摇头,暗中嘀咕。

    “恩公有何吩咐?”

    一旁的言大山听见了他的嘀咕声,但没有听清楚内容。

    “没事,回府吧!”

    ……

    可是有些事你越不想,它就越来,正所谓“墨菲定律”。

    祝修远才刚回府没多久,下人忽然来报,说有人前来送礼。

    祝修远诧异一问,原来是那江都王派人送来的礼品。

    据说还是用了十辆马车拉来的。

    真是一份厚礼!

    祝修远头疼,以“无功不受禄”为由直接拒绝了!

    送礼之人也没再坚持,拉着十辆马车的礼品返回。

    祝修远以为拒绝了江都王的礼品,他应该就能消停了吧,但他错了。

    他低估了江都王的脸皮与耐心。

    天色擦黑时分,祝修远正准备吃晚饭,忽又有下人来报,这次更劲爆,竟是那江都王亲自找上门来了!

    祝修远头疼,吩咐董淑贞她们不要出来,他带着言大山出门去见客。

    江城伯府大门前,祝修远与江都王寒暄了好一阵。

    祝修远只字不提请他进门的话,江都王也不在意,他来此也不是为了上江城伯府做客。

    “江城伯乃当世少有的青年俊杰,本王心中甚是仰慕,今日本王做东,在花满楼摆下席宴,聊表心意,还请江城伯赏脸赴宴。”

    江都王寒暄完后终于表明来意。

    “江都王盛情相邀,按理说下官本是该去的,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还是改日吧。”

    祝修远直接拒绝。

    “诶,江城伯说什么话来,花满楼那是什么地方,天色已晚,那楼里方才正当进入妙境呢。呵呵,江城伯,看在本王亲自来请的份上,你就莫要再推辞了吧!”

    江都王笑呵呵,摆明了要死缠烂打。

    “那好,既然是江都王亲自上门来请,下官再不答应的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不过……”

    “不过如何,江城伯但说无妨。”

    “我这位随从……”

    祝修远将言大山拉了过来,不顾言大山一脸懵逼。

    “他与我亲如手足,若王爷真心要请下官,也一并将我这随从请了,同桌用席,不然王爷所请,下官恕难从命!”

    祝修远对江都王感官不好,生怕他在宴席上动手脚,所以拉着言大山一起赴宴。

    他不想涉险。

    也可以说是怕死。

    没错,祝修远就是怕死,特别是生活在当下的乱世之中,保命最要紧了。

    再者,若江都王觉得他失礼的话,可以取消邀请他啊,祝修远还求之不得呢。

    “哈哈哈哈……”

    那江都王哈哈大笑。

    “本王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壮士,如此威猛,倒与本王有几分相似……好,那本王就把这位壮士也一并请了,哈哈……”

    这下祝修远没有办法了,吩咐了府中下人一句,与言大山一起上马,跟随江都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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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作妖

    钞库街琵琶巷。

    花满楼。

    第三层,某个独立包厢。

    这包厢很大,但只摆了一张大圆桌,桌上也只坐了三个人,祝修远、江都王,还有坐卧不安的言大山。

    言大山是个厚道人,也有自知之明,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恩公的随从而已,说直白点,就是一个仆人。

    虽偶尔也与恩公同桌而食,但都是在私下场合。

    像这种江都王宴请恩公的宴席,有外人在,并且对方还是一个王爷……言大山屁股下的椅子就像长了刺般,他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要不是恩公硬把他按在椅子上,并嘱咐他坐着不要动的话,言大山早就一跃而起了。

    这种宴席,他身份低微,真不该来的!

    众人正前方,束起来的珠帘与帷幔之后,还有一平台,十数位花满楼舞姬正翩然起舞,一派安乐祥和的场景。

    另外还有乐手在侧伴奏,丝竹悠扬,琴弦悦耳,不过他们隔得比较远,使悠扬的乐声不至于打扰到贵客们聊天谈话。

    “大山,你紧张啥?不用紧张,王爷乃豁达之人,并不会因你的身份而看轻你的,来,吃菜……”

    祝修远调侃着言大山,并顺势给他夹菜,言大山厚道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连声称谢,并说自己来。

    “来来来,单单吃菜有什么趣味?你不是爱喝酒么,哈哈,今天你喝个够,来,我给你满上……”

    祝修远提了酒壶,不由分说,给言大山斟满一大杯。

    言大山顿时慌了手脚,两手乱舞,想去阻止,可又不敢……恩公亲自给他倒酒,他有些受不了。

    “大山,不是我说你,在这种场合,你就该活泼一些,不要像根木桩子似的坐在这里,来来来,我们干一杯!”

    祝修远提着酒壶,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举起来对着言大山。

    言大山连忙捏起酒杯,杯中美酒都在不停荡漾,两人轻轻一碰杯,然后一仰脖饮尽。

    祝修远在这边调侃着言大山,看都没有看那边的江都王一眼。

    他与言大山碰杯,竟不叫上江都王,就是以实际行动表明,他不想与江都王一起玩。

    算是将之晾在那儿了。

    但这江都王丝毫不恼。

    他笑呵呵,待祝修远与言大山碰杯喝完,他亲自提着酒壶走过来,不由分说就给祝修远和言大山倒酒。

    “江城伯年少俊杰,本王一定要和你喝一杯。这位壮士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想必身手不凡,哈哈,本王也和你喝一杯。”

    江都王最后给自己倒满,举杯笑道:“江城伯,壮士,请满饮此杯!”

    祝修远与言大山对了一眼,他轻叹口气,举杯与之碰了一下。

    言大山见恩公都举杯了,他也举杯……

    “江都王盛情相邀,下官也赴宴了,并已尝过了菜,喝过了酒,王爷有何话说,不妨明言!”

    祝修远放下酒杯,直接挑明了说,他可不想一直在这儿陪着他。

    回府与小娘子她们聊天它不香么,再说这江都王也令他十分不舒服,这是一种感觉,内心深处的厌恶。

    “哈哈!”江都王笑着拍了拍膝盖,“江城伯终究是少年之人,如此急切,这可不是谈话之道啊!”

    祝修远见他脸上有种“教训晚辈”的神色,竟是认为他直接挑明了说“有失规矩”,然后自做长辈,在那教训人!

    祝修远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起身拱手道:“既然王爷没有什么事的话,那下官就先行告辞!大山,我们走!”

    言大山正自坐立不安,一听说“走”这个字,顿时一跃而起,快出残影,他巴不得立刻就离开这里。

    “且慢!”

    江都王脸色微变,也站了起来,把手一伸,做了个阻拦的手势。

    “哦……王爷亲自上门邀请,下官不赴宴的话就是不知进退了。可现如今已吃过了菜,也喝过了酒,算是赴了宴。并且,王爷并无其他事,下官该当告辞了!”

    祝修远皮笑肉不笑,做好了随时与之撕破脸皮的准备。

    这江都王,给他的观感不好,让他心中生厌。

    再者,那张公公的话犹在耳前,曾嘱咐他不要与江都王过多接触,也不要与之为敌。

    但就目前来看,想避免与之过多接触的话,似乎就只有与之为敌一条路了。

    与之为敌就与之为敌吧!

    祝修远虽然怕死,但并不怕这种事儿,这江都王再厉害,也终究只是一个王爷,难道他还能大过陈皇不成?

    祝修远有这个底气与之撕破脸皮。

    言大山一听恩公的话,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儿。

    方才心中的震颤立即消失,他稍稍斜跨一步,隐隐将恩公护在身后,并拿两眼紧紧盯着那江都王。

    “哈哈!江城伯,还有壮士,快请坐下!既然江城伯如此快人快语,那本王也就不再兜圈子,快请坐下,本王的确有事要请教江城伯!”

    江都王笑呵呵,脸色没有一丝异常,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邻家大叔。

    祝修远见此,便重新回来坐下。

    言大山虽不愿,但在恩公的眼神示意下,也返回坐下了。

    “本王早前就有所听闻,两个月前,十万燕军大举犯边,突袭我鄂州、江州、宣州一线。其中更有五万大军,由燕国四皇子亲自率领,直奔江州城而去。”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那江州城,竟生生拒敌于城外,坚守了十日!并且,最后一日,万余邵州王残兵袭来,也被悉数歼灭于城郊。”

    “本王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曾大为惊讶。后来经过一番了解,本王方才得知,原来是江城伯驻守在江州,还创出了数种厉害兵器……”

    江都王侃侃而谈,当他说到“数种厉害兵器”的时候,祝修远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了一道亮光。

    江都王是为新式兵器而来!

    祝修远心中顿时了然。

    不过他不动声色,且看江都王接下来怎么说吧。

    “对了江城伯,本王听说,陛下特批,在城南十里外营建了神雷坊,还有一座神雷军大营……却不知那神雷坊现如今如何了?”

    江都王好似无意间问起这个问题。

    “劳王爷挂心,神雷坊很好!”祝修远面无表情,不咸不淡。

    “江城伯可能有所不知,本王喜好兵事,对兵器也有颇多研究,若神雷坊有困难的话,或许本王可以帮忙解决。”江都王十分热心。

    “多谢王爷,王爷的好意下官心领了,不过神雷坊并无任何困难,若以后有不决之事,下官定当请教王爷!”

    祝修远十分冷淡,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唔……这样啊!”

    江都王沉吟一番,忽又笑道:“哈哈,本王历来喜好兵事,江城伯凭新式兵器打赢了江州保卫战,本王心中着实好奇,不知是否方便让本王去神雷坊中瞧一瞧?”

    “王爷!”祝修远语气陡然严肃,“神雷坊重地,非请勿入,莫说是下官,就连陛下亲至,也需得遵守此规!”

    “王爷想到神雷坊中一游,怕是不妥!其一,王爷问错了人,不应该来问下官,王爷应当去请求陛下恩准。”

    “其二,神雷坊重地,还有新式兵器,事关我陈国命脉,事关重大,非必要之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祝修远一点也不客气,语气越来越严厉,话语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江都王稍稍一愣。

    然后笑道:“神雷坊重地,该当如此,倒是本王孟浪了,哈哈,江城伯莫要激动,本王就这么随口一说,若不方便的话,本王不去便是。”

    “王爷要问的问题应该问完了吧,若没有其他事,下官这就告辞!”

    祝修远一把拽出懵逼的言大山,话音一落,拉着言大山就准备走。

    “江城伯稍等!”

    江都王又叫住了祝修远。

    “王爷还有何事?”

    祝修远稍稍不愉。

    他之所以如此言行,本就有故意激怒江都王的意思在里面。

    然后彻底撕破脸皮,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这江都王就是一块狗皮膏药,他在这装傻充愣,视若无睹,这就让祝修远分外厌恶了。

    是故他言谈间就越来越冷硬。

    “今日是本王孟浪了,竟不由自主的聊到神雷坊……”

    江都王似乎颇为懊悔,然后又笑道:“改日,本王定当重新宴请江城伯,到时候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哈哈……”

    “江都王!”

    祝修远凝着眉头,直接叫出他的封号。

    “你是王爷,驻防扬州,帐下五万大军。而下官帐下也有一万人马,我们一个在外驻防,一个在京为官。最好还是不要多加接触的好,以免招人闲话,此一节,还请王爷见谅!”

    “诶,江城伯说什么话呢!你乃当世少有的年少俊杰,本王心甚慕之,与你相交乃是生平一大乐事。说好了,以后本王邀请你,只谈风月,不谈国事,随别人怎么说吧!本王不在乎!”

    “王爷不在乎,但下官在乎!你我在朝为官,本就身不由己,有些事该避免的,还是得要避免!王爷,下官告辞,以后也请王爷勿扰!”

    祝修远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江城伯,本王的心意可是十分足的……”

    身后传来江都王的声音,他这语气已有了些许变化,与先前不同了。

    祝修远驻足并转身一看,果见江都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那是一种自信的笑,那是一种孜孜不倦的坚持!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换句话说,就是这江都王准备死缠烂打,像只苍蝇般来骚扰他。

    祝修远心内顿时一阵恶心。

    他正待要说什么的时候,忽有一个花满楼的伙计,敲门进得包厢,笑眯眯的说:“大喜,大喜,三位客官,有件大喜之事!”

    祝修远等同时诧异,问道:“什么大喜之事?”

    “三位客官,我们花满楼里,有着‘天下第一歌舞姬’的寇婉婉寇姑娘,将在今日举办一场诗会!三位客官,这可是寇姑娘两个多月以来,举办的唯一一场诗会!机会难得,并且,夺得诗魁者,可入寇姑娘闺房一叙哟!”

    那伙计摇头晃脑,说得极为顺溜,看来这伙计已然通知了楼内的许多客人。

    祝修远一听这话,顿时满头黑线,嘴角不由咧开。

    这寇婉婉又在搞什么名堂?!

    还两个多月以来唯一的一场诗会……等等,两个月前,正值燕军十万大军犯边,江州城奋起抵抗……

    也就是说,他来京与寇婉婉认识之后,她就没再举办过诗会了。

    因为寇婉婉展开了对他的“疯狂追求”,自然就不会再去见那些臭男人。

    可是现在,寇婉婉都怀上他的骨肉了,怎么又跑来举办什么劳什子的诗会呢?

    祝修远心内顿时不满……

    不过他转念一想,忽然想明白了,这寇婉婉一定是知道他来花满楼了,从而“作妖”!

    还说什么夺得诗魁者可入闺房一叙……她这是摆明了逼他去参加诗会,再夺得那诗魁!

    这女人!

    祝修远顿时手痒,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定要将之捉住,狠狠打她的屁股!

    没错,他吃醋了!

    祝修远大概也知道,这应该寇婉婉故意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吃醋。

    但是,这种方式他难以接受!

    嗯……等此间事了,他一定要教训教训这寇婉婉,打屁股都是轻的!

    计议已定,祝修远又偶然瞥见江都王,心中顿生一计。

    “哈哈,王爷,既然是寇姑娘举办的诗会,那下官定然是要去的,不知王爷?”祝修远笑问道。

    “嗯,本王自然也是要去的!”江都王点了点头。

    “下官颇好诗词,此番定能拿下那诗魁,不知王爷以为如何?”

    “江城伯乃年少俊杰,在兵事一道上才华卓绝,不过人无完人,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本王认为……江城伯难以夺得那诗魁。”

    江都王一心想打压一下祝修远的“年少气盛”。

    祝修远一笑,他正是算准了这一点。

    另外,这江都王,虽生于陈国这种文风鼎盛之地,但他只注重兵事,于文彩一道,只是粗通文墨而已。

    并且江都王还公然诋毁过当世的文人大家,说他们是懦夫、孬种……

    有关这一点,祝修远以前研究江都王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江都王应该没有听说过他“江州司马好诗才”的名头。

    “那好,不知王爷可敢与下官打个赌否?”祝修远拿话来激他。

    “怎么个赌法?”江都王面色如常。

    “赌下官能否夺得此次诗会的诗魁,若下官没能夺得诗魁,那下官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答应带王爷入那神雷坊中走一遭。”

    祝修远又抛出一个绝顶诱惑。

    江都王顿时神色一动,两只巨眼瞪得铜铃那么大,并有精光一闪而过!

    “若下官侥幸夺得诗魁,那就请王爷往后不要再来找下官,保持一定的距离!”

    “王爷,赌约如上,不知王爷敢否?”祝修远又激道。

    “好!”江都王大手一挥,同意下来,“那本王就与江城伯赌一次!”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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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悄悄

    花满楼。

    一楼的大厅中。

    这厅中早已人山人海!

    诗会还未正式开始,现在正在进行“暖场”。

    大厅中的舞台上,早有一群舞姬在起舞,并伴随着乐声……这些都是免费的,并不用花钱,这一点正是诗会颇受追捧的原因之一。

    舞蹈之后,还有琵琶独奏、小曲儿弹唱等等节目。

    这些都是花满楼中顶级的歌舞曲目,若要使银子单独享受的话,恐怕得花费上千两。

    名副其实的销金窝!

    舞台之下,最近的位置,祝修远、江都王,还有言大山,三个人赫然端坐其上。

    江都王对歌舞的兴趣不大,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并不时侧头瞄一眼祝修远。

    祝修远则在记忆中翻找待会儿要抄的诗词……他终于得空研究了一番这个世界流传于世的诗词,知道哪些可以抄,那些不可以抄了。

    言大山则如坐针毡。

    首先是这个位置……他竟与恩公和江都王同坐于一处!

    天啦,言大山这个厚道人的小心肝,都砰砰砰乱跳个不停,他长这么大,何曾如此风光过,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说白了只是一个仆人!

    另外,则是花满楼这个场地。

    他曾参与到恩公“私会寇婉婉”这件秘事中,知道自家恩公与那寇婉婉是什么关系。

    可是……恩公竟假装不认得寇婉婉,还在这参加她举办的诗会,甚至还与江都王打赌……

    如此种种,都让言大山感觉异样。

    这让他这个厚道人实在太难受了!

    偏生恩公不让他离开,他坐在这里,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发呆……

    不一时,歌舞表演完毕。

    那舞台上,放下了三重珠帘,两重半透明薄纱,将内里的世界遮掩起来。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反倒极大激发了内心深处的探究欲望。

    突然,整个大厅中爆发出一片鬼哭狼嚎。

    寇婉婉出来了!

    只见她自一个屏风后缓步转出,面罩薄纱,左右各有一位侍女搀扶着,缓步走到舞台正中间一张书案前坐下。

    左右侍女则侍立在后。

    这两个侍女中,其中有一个是小环,祝修远认得。

    但另一位看着面生,也是一袭红裙,嫋嫋娜娜,傲然挺立,扫视着舞台外面的世界,眼神中似乎有好奇,有漠视,还有一丝兴奋。

    祝修远盯了眼这位面生的侍女,又再看向寇婉婉。

    隔着三重珠帘,两重薄纱,再加上寇婉婉脸上戴着的薄纱……其实没人能看清她的模样。

    不过祝修远心中还是有着稍稍的不快。

    不一时,小环走上前两步,但仍处于重重珠帘之后。

    众人只见小环两手虚向下压,于是众人纷纷停止鬼哭狼嚎。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注意到,江都王,与重重珠帘内的红裙侍女暗中对了一眼,两人皆目光灼灼……

    小环笑着来了个开场白,说什么今日天气好,自家小姐心情也挺好,于是决定举办本次诗会。自觉有才者皆可上前来作诗,由寇婉婉最终评判,并选出诗会的诗魁,夺得诗魁者,可入寇婉婉闺房一叙……

    话音一落,整个大厅中都躁动了。

    入寇婉婉闺房一叙啊!

    虽然不能做什么,因为花满楼中所有歌舞姬都是清倌人,但能近距离与寇姑娘说说话,聊聊天,那就是极为美妙之事了!

    或许,去见寇婉婉的过程并不是非常美好。但这事儿说出去好听呀,倍有面子。

    陈国文风鼎盛,这些读书人都看重这一张颜面……

    祝修远听着这厅中的鬼哭狼嚎,嘴角隐隐抽动,他很想掀开那重重珠帘,冲上去,抓住寇婉婉,狠狠教训一番!

    这女人,简直太能折腾了,简直太能作妖了!

    小环再次将鬼哭狼嚎虚压下去,又说了几句话,便宣布诗会开始。

    “王爷,下官这就去作诗了,王爷你去吗?”祝修远起身拱手道。

    “呃……本王就不用了,呵呵,虽然本王与江城伯打了赌,但本王还是预祝江城伯拔得头筹,夺得诗魁,抱得美人归!”江都王笑道。

    “借王爷吉言……”

    祝修远走到舞台一侧,那里早已备下了笔墨纸砚,他提笔蘸墨,三两笔就作诗一首,吹干墨迹后便交给花满楼的伙计。

    花满楼的伙计们,负责收集众位才子的诗稿,整理后,再交给重重珠帘内的小环。

    经小环之手,将诗稿放到寇婉婉的书案上。

    本次举办诗会,其实很早就通知了楼内的客人,并且方才歌舞表演也花去了小半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有意夺取那诗魁的才子,早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所以很多人都是提笔就写,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写好了稿子。

    很快,那专事收集诗稿的伙计,已将所有稿子收集齐全,再恭敬的交给重重珠帘后的小环。

    小环自然知晓自家小姐的心事,她将最后面一份诗稿拿出来,放在最上面,再将一大摞稿纸放上小姐的书案。

    因祝修远是最快写完的,那伙计收集诗稿时便将之放在了最下面。

    小环知道,自家小姐举办此次诗会,其实有“诈”祝修远一首诗词的目的在其中。

    祝修远的诗词,小姐爱若珍宝,往常思念祝公子的时候,小姐都是将之贴在心口睡觉的……

    所以她将祝修远的诗稿放在最上面,方便小姐第一时间看到。

    那寇婉婉,原本是端坐于书案后的,待那一摞诗稿放上桌,她立即便拿起第一份,迫不及待,以至于维持了许久的淑女坐姿都崩坏了一点点。

    第一份诗稿正就是祝修远的。

    寇婉婉急忙看去,只见上面写的是:

    “山之高,月初小。

    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寇婉婉呼吸顿促,浑身轻颤,拿着诗稿的两手不自觉用力,将稿纸都捏出了褶皱。

    不过她立即醒悟过来,急忙松开手,将褶皱抚平,动作极为仔细轻柔,眉目柔和带笑,与往日间的神清大异。

    小环见此,不由暗中掩嘴偷笑。

    另外一边的红裙侍女,稍稍探头瞄了眼这稿纸,随后暗中“切”了一声,满眼嫌弃。

    寇婉婉拿着这份诗稿,反复看了良久,似乎已经痴迷进去。

    特别是这首诗中的“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简直就像一只“丘比特之箭”,戳中了她那颗心儿,心内涌现阵阵甜蜜,以至于忘了下面那一大摞诗稿。

    辛亏小环提醒,她才想起这事……

    不久之后。

    诗会进行到最令人激动的环节。

    那就是当众诵读,从最差劲的诗诵读到最好的诗魁之作!

    暂且不论写得好不好,自己的诗被当众念出,总能获得满堂彩,如此一来倒也热闹非凡。

    不过……祝修远、江都王,还有言大山三人,全都在打哈欠。

    祝修远是瞧不上他们写的诗,这些文字垃圾与他记忆中的诗词相比,简直就是垃圾,不值一听。

    再说,祝修远其实也不太懂怎么去解析欣赏一首诗……

    若众人知晓祝修远心中所想,祝修远怕是得被喷得体无完肤!

    江都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武人,他厌恶什么文章诗词之类的,他之所以还待在这里,是为了与祝修远打赌。

    所以那些诗词在他听来,都是狗屎,不知所云!

    至于言大山,他其实也不懂得诗词之妙,其实他已经打哈欠许久了……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

    江都王坐不住了。

    因为小环手中待诵读的诗稿越来越少,却还没有诵读到祝修远的诗稿。

    祝修远就坐在江都王旁边,他隐隐感到一种威势,越来越强大,随着小环手中诗稿的减少而强大。

    自江都王身上发出。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但祝修远的确感应到了。

    不仅祝修远,他旁边的言大山也感应到了。

    祝修远与之对了一眼,然后言大山暗中加强了防备,那种无聊得打哈欠的状态一去不复返。

    终于,小环手中的诗稿只剩下最后两份了!

    但祝修远的诗稿还是没有被诵读到,这就说明,祝修远夺得诗魁的机会将高达百分之五十!

    祝修远感应到,旁边的江都王散发的威势已经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这种威势让他不太舒服。

    就跟他死缠烂打的做派打般,非常让祝修远感觉不爽。

    言大山受此所激,不由一把抓住了祝修远的胳膊,暗中用力,貌似一待事情不对,他就会立即拉开祝修远。

    祝修远盯了眼言大山握着他胳膊的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终于,小环拿出倒数第二的那份诗稿。

    她首先告知众人,这首诗是由哪位公子所作……没有意外,这人并不是祝修远!

    也就是说,祝修远夺得了本次诗会的诗魁!

    在那个瞬间,江都王身上散发的威势陡然拔高,变得十分吓人,言大山被这威势一激,差点暴走。

    不过还好,最后时刻,江都王身上的威势消失得一干二净,好似从来就不曾有过般。

    “哈哈,原来是本王看走眼了,江城伯不愧为少年俊杰,国之栋梁,呵呵,不仅知兵事,还精通文墨,本王佩服!”

    江都王面色淡然。

    祝修远仔细观察了下,他倒是与之前并无多大差别……嗯,看来这江都王的城府也不浅!

    “这次打赌,是本王输了,江城伯放心,本王言出必践,以后定然不会再来打扰江城伯!江城伯好生享乐,本王先一步告辞了!”

    江都王说着,拱了拱手便大踏步离开。

    祝修远起身拱手还礼,只说:“王爷走好!”

    这个赌约,祝修远并不认为能够束缚得住江都王,因为他是那么的厚脸皮!

    并且,从“江都王亲自上门请他赴宴”一事来看,江都王其心之坚,岂能因为一个赌约就轻易放弃!

    祝修远自己都认为不可能!

    但是,这个赌约也是有用处的,待江都王下次再来烦他,他便可以利用这条理由无情拒绝,至少占了个理儿不是?

    不过祝修远却是没有注意到,那江都王临走之前,曾隐晦的盯向重重珠帘之后,与那红裙侍女对了一眼,目光莫名!

    诗会结束。

    祝修远夺得诗魁。

    毫无意外,他又遭受了一波“羡慕嫉妒恨”眼光的洗礼。

    但他都习惯了,诶,即便在朝堂上面对千夫所指,他都毫不畏惧,更不用说这些文人士子了。

    怕?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打脸来的非常快。

    就当小环邀请他进入寇婉婉闺房的时候,忽然斜里杀出一个声音:“慢着!”

    这声音很大,也很嫩,听起来比较中性,但……祝修远听出来了,这是个女声。

    并且,这女声不管怎么变,他都能听出。

    因为这是他那小娘子董淑贞的声音!

    董淑贞竟然来了!?

    祝修远,还有言大山,他们两个循声望去,面色惊恐,心中剧震。

    祝修远惊恐剧震,没什么好说的,在楼里写诗调戏小姐姐,结果被自家娘子当场拿住,他能不惊恐剧震么。

    至于言大山,他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他乍见恩母赶来,下意识认为恩公私会寇婉婉之事败露了,他,作为从犯,该当何罪呢?

    祝修远心中惊恐,心潮起伏,目瞪口呆的看着董淑贞快步奔来。

    只见董淑贞换了一套男装,文人士子打扮,她脸上还化了妆,看起来就是一个清秀的年少公子哥。

    董淑贞身后,还有一人,祝修远看了半晌,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她的贴身丫鬟夏舞。

    她们一对主仆竟然一起来了!

    女扮男装,还大摇大摆的逛楼……

    祝修远心内惊恐之余,脑门上又冒出几条黑线。

    董淑贞的突然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自然也包括重重珠帘之后的寇婉婉。

    她一眼就看出此人是董淑贞。

    她脸色变幻了数次,从惊骇,到释然,再到玩味。

    待董淑贞走近了,祝修远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忙对小环笑道:“那个……寇姑娘的闺房就不用去了吧,哈哈,现在天色已晚,在下恐家中娘子担忧,告辞!”

    话音一落,祝修远就想开溜。

    “诶,大哥莫急!”

    然而,迎面奔来的董淑贞却一把拉住了他,他顿时走不脱。

    “大哥,我们上阵亲兄弟,做什么都要一起,这寇姑娘的房间我们要去!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去!”

    董淑贞一本正经的说着,她一口一个“大哥”,众人还真以为她与祝修远是亲兄弟呢。

    话音一落,整个大厅中的吃瓜群众霎时沸腾。

    寇姑娘的闺房,你们两兄弟一起去?

    这是什么操作!

    二龙戏凤?

    “那帘子后面的寇妖……寇姑娘,我们两兄弟坐卧一体,从不分开,既然要与寇姑娘你风花雪月,谈情说爱,我们兄弟两个自然也是要一起的。”

    “寇姑娘,我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么答应,让我兄弟两一起去你的闺房。要么拒绝,我两兄弟掉头便走。你自己选吧!”

    董淑贞一手拉着祝修远,一手叉腰,在那高声说着,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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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打闹

    厅中的吃瓜群众们自然愤怒,一个个“衣冠禽兽”,在那跳起来呵斥,大骂祝修远“两兄弟”无耻,竟想一同进入寇姑娘的闺房……

    这是人干的事吗!

    祝修远则扶额苦笑,完犊子了,他长久以来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不可避免。

    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即将火星撞地球!

    他抓着董淑贞的手,想将之拉走,但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这次董淑贞是铁了心不走,随他怎么拉都拉不动。

    她再次化身为“铁娘子”!

    在这种场合下,祝修远又不好开口劝说,此处毕竟不是家里,再者,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亲兄弟”,而不是夫妻。

    所以,祝修远只能寄希望于寇婉婉,能够明事理一回,能够不作妖一回,果断拒绝董淑贞的提议!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去寇婉婉的闺房,也能避免她们两个火星撞地球。

    可是……祝修远盯着重重珠帘之后的寇婉婉,她那身影窈窕而隐约模糊,一想到她的过往,祝修远怎么感觉有点悬呢!

    果不其然,只见那小环走到寇婉婉身侧,俯身贴耳过去,与寇婉婉交谈了几句。

    再转身上前两步,对外宣布道:“我家小姐说了,既然这位小公子是祝公子的亲兄弟,想必文彩也是极好的,所以我家小姐就同意了。请两位公子稍待片刻,待我家小姐先行回房梳妆。”

    什么!

    竟同意了!

    厅中的吃瓜群众们顿时哀嚎一片,不能啊,寇姑娘,你是那么的神圣高贵,怎可同时让两个衣冠禽兽进你的闺房,不能啊……

    但寇婉婉的决定不会因为吃瓜群众们心内的呐喊而动摇。

    她已然起身,由小环和那红裙侍女搀扶着,缓缓退入屏风后面,显是准备回闺房梳妆打扮。

    众吃瓜群众们哀嚎一阵,随后叹气摇头,再恶狠狠的瞪一眼祝修远“两兄弟”,骂骂咧咧,愤恨离去。

    祝修远则苦笑连连,不幸被他猜中,这寇婉婉果然又作妖了。

    作妖不嫌事大。

    他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吃瓜群众,他好生羡慕,他也想走啊,可是董淑贞抓紧了他,他走不掉。

    苦笑不已的祝修远,偶然瞥见躲在一旁的言大山,他正在那一幅蛋疼的模样,低头不动,假装透明人。

    似是察觉到了祝修远的视线,言大山稍稍抬头,与恩公对了一眼……两人相顾无言,只剩下一声轻叹。

    “好,叫你家小姐好生梳妆,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忽然,董淑贞单手叉腰,昂着精致雪腻的下巴,冲着重重珠帘之后的寇婉婉一行人大喊大叫。

    寇婉婉稍稍一顿,不过并未说什么,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缓步转入屏风。

    而那些正离开大厅的吃瓜群众们,一听这话,顿时加快了脚步,这地儿没法待了!寇女神啊,你这是引狼入室,还引来了两只饿狼……

    他们心里悲切,不忍在此目睹,遂加快脚步,纷纷逃离,眨眼间,这大厅中的客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如此安静的花满楼,倒是少见。

    祝修远也是一阵脸黑,赶忙过去拉着董淑贞,可是他根本拉不住。

    “记住了,打扮得不漂亮的话,本公子可是不给钱的呀!”

    董淑贞又上前两步,跳跃起来大叫,两手并拢成喇叭状,罩在嘴上,叫得比刚才还大声。

    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祝修远脸色再次一黑,这董淑贞从哪儿听来要给钱的?

    这又不是什么交易!

    寇婉婉的诗会,是以诗才取胜的,虽也要交钱,但参加诗会之前就交了。后续夺得诗魁之人去见寇婉婉,根本不需额外再花费……

    祝修远想着这个问题,不由瞅向夏舞。

    夏舞也女扮男装,做书童打扮,她也化了妆,看起来就是一个清秀的小书童。

    夏舞感受到了姑爷的目光,她顿时低下了脑袋……

    没错,这些鬼点子都是她提议的!

    还有“给钱”的说法,也是她以前道听途说听来的!

    祝修远瞅罢夏舞,苦笑着四下瞧了瞧。

    嗯,所有吃瓜群众都逃离了,这偌大一个厅中,就只剩下他们几个,还有花满楼的几个伙计。

    伙计们离得比较远,应该听不见他们这边的悄悄话!

    于是祝修远紧走一步上前,压低了嗓子对董淑贞说:“娘子,你们怎么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啊,你们不是胡闹么?!”

    “走走走,快跟为夫回家去,仔细岳父大人知道了,又要骂你!”

    话音一落,祝修远拉着董淑贞就想走。

    “不!”

    董淑贞立在原地,像一根铁桩钉在地面上似的,祝修远拉不动。

    “夫君都来了,人家为什么不能来呢?”

    董淑贞也悄声说着,从她的声音中,祝修远可以听出一种刺激和兴奋,另外,也有一股浓浓的幽怨……

    她定是吃醋了!

    “夫君为什么要来这琵琶精的地方?莫不是夫君喜欢上那琵琶精了?”

    董淑贞又说,这次,她话中就只剩下满满的浓浓的醋味儿了。

    “娘子,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你难道忘了,为夫为什么出府吗?都是那江都王,生拉硬拽的,把为夫拉到这里……官场应酬,为夫身不由己呀!”

    “对了,大山,大山知道的,是不是啊大山?”

    祝修远转头四处瞄了下,到处找言大山,但是却没有找到,不知道言大山躲哪儿去了。

    “大山,你给我出来!”祝修远大叫道。

    “恩公!”言大山从一根柱子后面转出,低着脑袋小跑过来,都不敢去看董淑贞。

    “你说,是不是那江都王硬拉我来此地的?”

    “是,恩公说得是。都怪那江都王,他以王爷之尊,竟屈尊亲自来府中邀请恩公,恩公迫于情面,不得不来此地赴宴!”

    言大山闭着眼睛,将思考了很长时间的一段话一口说出。

    “真的吗?”

    董淑贞睁着圆溜溜的大眼,视线在言大山和祝修远之间转来转去。

    “自然是真的,为夫没有骗你,那江都王可恶至极,为夫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就与之打赌,若能夺得此次诗会的诗魁,那江都王便不能再来骚扰为夫!大山,你说是不是?”

    “是,是,恩公说得是!”言大山连连点头。

    实际上,言大山心内虚得厉害。

    “夫君,人家不依!”

    忽然,董淑贞抱住了他的手,祝修远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董淑贞要借故发作。

    “算起来,夫君都给那琵琶精做了两首诗了,但是才给人家做一首!”

    董淑贞说着说着,便可怜巴巴起来。

    两只大眼中星光闪耀,看起来委屈极了。

    “呃……娘子放心,待为夫今日回府,就专门给你做个五六首如何?保证每首都比这次诗会上的好!”祝修远松了口气。

    “好呀好呀,妾身要八首……不,要十首!”董淑贞立即开心起来,小脸儿红扑扑的,眼中爆发一抹五彩缤纷的神采。

    “好,那就十首!”

    祝修远点头,接着他眉头动了一下,笑道:“娘子,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去作诗吧!”

    说着,拉着董淑贞的手就往外走。

    董淑贞心里高兴,暂时忘了方才的事,也就跟着祝修远一起往外走。

    可是走了没两步,董淑贞忽然驻足。

    连带祝修远也被一把拽回:“娘子你这么了?”

    “夫君,不急着回去,今天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要好好的玩玩。还有那琵琶精,哼,我得去会会她,竟敢弄出个什么诗会来骗夫君的诗,简直可恶!”

    董淑贞眼神锐利起来,举着小拳头,语气稍稍发寒。

    祝修远顿时苦笑。

    看来忽悠失败了,此次火星撞地球怕是不可避免了!

    恰在此时,那小环返回,笑道:“两位公子,我家小姐已经准备好,请两位公子随我来!”

    话毕,小环转身在前引路,往楼上走去。

    董淑贞冷哼一声,拉着祝修远便跟上。

    祝修远知道,此番激烈碰撞是不可避免了,他也就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心里也在快速思考对策,怎么着,也得让两女不动手才好。

    祝修远和董淑贞跟着小环去了,言大山和夏舞则留在下面等着。

    四楼!

    小环带着祝修远和董淑贞来到此地,在廊道上缓步走着。

    这地方祝修远比较熟悉,因为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

    董淑贞对这地方也有点熟悉,因为她也曾来过一次,就是上次“偷”寇婉婉回府的那次。

    他们心思各异,都没有说话,只跟着那小环往前走着。

    很快,小环将他们带到寇婉婉闺房门前。

    “两位公子,小姐正在里面等着呢,快请进!”

    小环笑着推开房门,垂手请祝修远和董淑贞进去。

    董淑贞冷哼一声,拉着祝修远便跨门而入,小环脸上笑容不减,将房门关上。

    “小女子拜见江城伯,拜见江城伯夫人!”

    寇婉婉早已恭候在内,她见祝修远和董淑贞走进,便迎上前来盈盈一拜。

    此时,她已取下面罩的薄纱,换了一袭裙装,也是大红色,她还真的重新梳妆过了,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惹人怜爱。

    祝修远瞄了眼寇婉婉,立即错开视线……诶,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哟,你这琵琶精打扮了一番,还真是不错,我见犹怜啊!”

    董淑贞松开祝修远的手,像个男子似的大踏步上前,不有分说,一把揽住寇婉婉的腰肢,一手捏住寇婉婉的下巴,捏着左看右看。

    祝修远瞧见这一幕,脸色再次一黑!

    因为这个动作,他以前曾对董淑贞做过。

    因董淑贞脸蛋肉嘟嘟的,有一次,他觉得实在乖觉可喜,便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

    没想到董淑贞将这个动作学了去,转手就用在寇婉婉脸上。

    祝修远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城伯夫人,你这是……”

    寇婉婉任她施为,并未反抗,眼中深处还带上了一丝皎洁的笑意。

    “你这张脸蛋的确不错……”

    董淑贞捏着她下巴的手忽然向上,改为捏住她脸颊两侧的香腮,像是没有见过似的,在那看来看去。

    “娘子,你做什么?!快些过来!”祝修远实在看不下去了。

    “琵琶精,还来!”

    董淑贞没有过去,但也放开了寇婉婉,同时对她伸出一手,看样子是在索要什么东西。

    “江城伯夫人的话,奴家听不太明白,还什么呀?”寇婉婉眉眼皆笑。

    “诗稿啊,方才在诗会上夫君亲笔写的,不能留在你这里!”

    “江城伯夫人说笑了,历来诗会,就没有收回诗稿的说法,伯爷既然参与了本次诗会,那这诗稿就是奴家的了,断然不会退还!”

    “不还是吧,看招!”

    董淑贞瞬间大怒,一言不合就动手。

    让祝修远眼晕的是,她一爪挥出,竟直奔寇婉婉心口而去……

    她是对某种东西有着某种执念吗?

    不容祝修远多想,去思考董淑贞那种执念形成的原因,因为他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就在那一瞬之间。

    她们两个果然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娘子停手!”

    祝修远大叫,并猛扑过去。

    据祝修远推测,寇婉婉的身手应该高于董淑贞,他很怕寇婉婉伤着了她。

    但是也有个现实情况,寇婉婉身孕在身,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身手的施展。

    所以祝修远又怕董淑贞下手没轻没重,伤着寇婉婉腹中的胎儿。

    这就是他长久以来最担心的事!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刻竟来的如此迅速。

    他从楼下一路走来,就在思考处理此事的方法,但直到此时,还没有想到!

    当下祝修远顾不得多想,直接扑过去,准备强行拉开董淑贞。

    然而,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竟一起往侧边一移,祝修远扑了个空。

    当扑空的祝修远稳住身形,再次看向两女的时候,两女已然拆了数招,你来我往,拳脚相加,正斗得不亦乐乎。

    “没看出来,你这琵琶精果然是装的,身手高得厉害!”

    董淑贞忽然跳出战圈,寇婉婉也跟着停手,两女拉开一定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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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娘子

    【呃……这章又被删掉了一些段落,估计是写得太令人遐想了……不过不影响阅读,联系上下文就能看懂。以后是不敢再乱写了,以免整本书都消失掉,那就得不偿失……】

    “彼此彼此,江城伯夫人的身手,也是令奴家刮目相看呢!”寇婉婉笑道。

    “说,那天晚上你究竟跑哪儿去了?”董淑贞喝问。

    “什么那天晚上?江城伯夫人说的是什么呀?奴家听不懂!”寇婉婉嘴角破笑,并隐晦的瞄了眼祝修远。

    祝修远顿时不自然起来……

    其实董淑贞话一说出口,她就自知失言了。

    因为在她看来,祝修远应该不知道哪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她这么一问,岂不露馅儿了么?

    于是董淑贞嗷嗷叫着,又再攻上前去,与寇婉婉斗在一处。

    但见两女在这屋中上蹿下跳,一会儿跃上桌子,一会儿又跳上床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两女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祝修远则在后面追着劝架。

    不过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追不上,每次都是他一扑过去,两女早就换了战场,他每次都扑个空。

    最后倒是累的他气喘吁吁。

    不过他见两女似乎斗得旗鼓相当,并没有某一方受伤,心里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娘子,寇姑娘,你们快快停手!”

    休息一阵,祝修远又再追逐着两女,妄图劝架。

    可是两女斗得正酣,根本顾不上祝修远……

    祝修远感觉有些心累!

    这两个女人,他还真治不住她们了吗?

    此时此刻,祝修远不禁暗恼自己,当初老乞丐在府中暂住的时候,怎么就不该去跟着学两招呢?

    如果他身手比这两女都高的话,嘿嘿嘿……

    他一定会将两女分别捉住,按在桌子上打屁股的!

    看你们还敢不敢打架,还敢不敢无视他的存在,让他追得好累。

    然而,想象终究只是想象。

    他根本就捉不住这两女。

    不知过了多久。

    祝修远已是累极,干脆瘫在一张椅子上休息,猛的喘气。

    两女的打斗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越斗越凶猛,越战越彪悍。

    寇婉婉的闺房,早已是一片狼藉,床帐倒塌,桌椅翻飞,简直就像是被一群山贼打劫过似的,不堪入目。

    然而,两女不知疲倦,还在这“废墟”之上斗个不停。

    并且,一片狼藉的并不仅仅只是寇婉婉的闺房,其实还有两女的……衣服!

    董淑贞似乎对寇婉婉心口的部位,有着某种偏见与执念,她屡屡攻击那处,竟是毫不手软。

    寇婉婉外衣已然破损,隐约可见那抹暗金刺绣而成的牡丹花纹,在她的跳跃腾挪中晃荡,惹人眼球。

    另外,董淑贞也挺狼狈,她整个发髻都散了,披着三千青丝……

    两女鬓歪衣斜,雪样的肌肤晃眼,发丝飘飘……

    貌似还别有一番风味,犹如一种暴力的双人舞,有种凌乱的美感。

    不过祝修远根本无心欣赏,她们越打下去,他就越担心。

    他怕董淑贞受伤,也怕寇婉婉腹中的胎儿……

    但是现在,祝修远除了瘫在椅子上猛烈喘气儿之外,他并不能做什么。

    他嗓子都快喊哑了!

    要是两女肯听劝的话,她们早就停手了。

    “呵呵呵……师妹,你与别人争风吃醋,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男人?!”

    忽然,一个声音出现。

    是个女人的声音,其声妖媚,风瘙入骨!

    这种妖媚赤果果,撩拔着人的内心,但人家的撩拨是丝线轻轻拂过,温柔细腻。而她的撩拔则像是钢丝球擦过般,带着一种痛感!

    这两种撩拨效果,前者就是寇婉婉,或者便是这突兀出现的女人。

    祝修远心中一紧,两眉一挑,心说怎么又来了一人,还“师妹”?

    这是谁呀?

    祝修远正喘着粗气儿,但也循声望去。

    祝修远一愣,待反应过来,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原来他整个头脸都被迫埋入了一处所在。

    应该就是叫出“师妹”的那个女子了!

    “唔……唔……”

    祝修远剧烈反抗,当着娘子的面,与某位女子如此接触,他又不傻,肯定得要反抗。

    他急需新鲜空气。

    祝修远因追逐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意图劝架,结果架没劝成,反倒弄得自己喘气不止,他本就急需大量新鲜空气换气儿。

    结果一下子被憋住,他就更加气闷了,真是令人难受!

    所以祝修远拼了老命的挣扎反抗,只为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

    “夫君!你个臭女人,不要脸,放开夫君!”

    “二师姐,住手!”

    祝修远猛烈挣扎,总算能呼吸到一丝新鲜空气了,免于窒息。

    他忽然又听见董淑贞和寇婉婉的厉声娇喝,貌似同时扑杀了过来。

    虽然他眼前一抹黑,但却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正被寇婉婉的二师姐裹夹着,腾空移动,她应该是在躲避攻击。

    果不其然,祝修远耳边传来交手的声音,隔得很近,并且从两个方向同时传来。

    也就是说,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同时与这位二师姐交手了!

    那二师姐一手紧紧按着他的后脑勺,将之固定,动弹不得。只用一手和两腿迎敌,所以她一路都在躲,一会儿腾空,一会儿飞跃……

    祝修远被他裹夹着,飞来跃去,对他这种不会功夫的人来说,那可真是惊心动魄啊!

    失重的感觉好难受!

    并且,祝修远还要挣扎着呼吸新鲜空气,更是手忙脚乱。

    因此他无暇思考太多的事,他只知道,董淑贞和寇婉婉一起罢手了,并同时攻向这位二师姐……

    转移仇恨?

    这貌似就是他等待已久的“破局之法”?

    “臭女人,不要脸,快快放开我夫君!”祝修远在头晕目眩中,隐约听见董淑贞气急败坏。

    “呵呵,小姑娘,这是你丈夫啊?呵呵呵,师妹,你喜欢什么人不好,偏生要去勾迎有妇之夫,你真是将我们的脸都丢尽了!”二师姐嘲笑道。“二师姐,立刻放人,不然休怪我不顾念同门之谊!”

    头晕目眩中,祝修远又听见寇婉婉的历喝,声音尖锐,有些冰冷。

    老实说,这还是祝修远第二次听寇婉婉如此说话。

    第一次是他初见寇婉婉的时候,有个她的什么手下,大言不惭说要杀了祝修远,结果那人被寇婉婉厉声呵斥,并一刀结果了她……

    自那次往后,他每次见到寇婉婉,她哪次不是温言软语的?

    极尽“谄媚”之能事,变着法的讨好他……

    以至于祝修远都差点认为,寇婉婉乃是一位温顺女子!

    直至今日,此时此刻,祝修远方才想起,这寇婉婉只是在他面前温顺,在某些人面前,她简直就是恶魔!

    她也有杀人不眨眼的一面!

    虽然祝修远还是没有想明白,寇婉婉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但是,人家都怀上自己的骨肉了,祝修远便没再想这些问题,他只能将之归为“真爱”……

    然后又自我褒扬一番,诶,我真是太优秀了!

    “哟,师妹恼羞成怒了呢?呵呵呵……”二师姐忽然一阵畅笑。

    她一畅笑,引得凶脯起伏,祝修远面罩其上,可以明显感觉得到。

    将他从那种思绪中“拽出”。

    三女又打斗了一阵,但貌似又斗成了平手。

    尽管这位二师姐大部分时候都在躲避,但也未占下风。

    祝修远想,可能是这位二师姐挟持着他,导致董淑贞和寇婉婉投鼠忌器,不敢尽全力所致。

    “臭女人,烂女人,不要脸,羞也不羞,快快放开我夫君……”董淑贞又再厉声娇喝。

    “二师姐,你真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么,再不松手,就休怪师妹我无情!”寇婉婉也咬牙。

    祝修远虽处头晕目眩中,但听了两女的话,心内也是一阵感动。

    要是她们两个能永远如此合作的话,那该多好……

    以后家宅就安宁了!

    “唔唔……”

    祝修远心内顿时一阵恶心,并凭空生出一团怒火。

    这什么二师姐,真是简直了!

    “臭女人,烂女人,不要脸,我跟你拼了!”董淑贞说来说去就这几个词。

    “二师姐,这是你自找的!”寇婉婉咬牙切齿。

    陡然间,董淑贞和寇婉婉都加快了攻势,这位二师姐很快招架不住。

    “师妹,这小男人有什么好?也值得你锲而不舍?这小男人没有一点身手,简直就是一个废物……”二师姐左支右拙,但嘴上不饶人。

    别人听了这话倒还没什么,可祝修远却是怒极了!

    他心内本就生出了一团怒火,再经她这话一“浇灌”,那团怒火瞬间就变成即将喷发的火山!

    太侮辱人了!

    竟敢说他是“废物!”

    这死女人不知道炒茶吗?不知道新式兵器吗?不知道他凭借硬核的功劳成了陈皇身边的大红人吗?

    这个死女人,一无所知,妄以身手论天下英雄,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叔叔可忍,祝修远不可忍!

    他这是真咬,很用力的咬,因为他气坏了,这个死女人,一无所知……

    “啊!”

    祝修远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尖锐惨叫,快震破耳膜了都。

    那二师姐吃痛之下,两手下意识改按为推,奋力将祝修远推了出去。

    “啊!”

    又响起一声惨叫,这次的声音比方才更大,更惊人。

    因为祝修远下了死口,狠命的咬着,似欲将之咬下一块肉来,恰在此时,她又猛力往外一推……

    这一扯之下,那就更痛了!

    不过祝修远终究没能咬下一块肉来,也没有咬着不放,那巨力之下,他整个身体都急速后退,牙关也不由自主松开!

    “啊……臭男人!我要杀了你!”

    那二师姐已然暴走,推开祝修远后,立即扑了上来,竟是要取祝修远的性命。

    她咆哮如发怒的母豹,威势极大,震慑人心!

    迷乱间,祝修远见到了那二师姐的模样。

    果然声如其人,妖媚而冶艳,抛开对她的“偏见”,这也是一位绝顶靓丽的女子,当然,属于蛇蝎美人一类。

    另外,她穿了一身红裙……等等,这不就是之前在一楼举办诗会的时候,站在寇婉婉身侧的红裙侍女么?

    原来她就是寇婉婉的二师姐!

    还有,她锁骨之下三寸,红肿一片,渗着血丝,在一片雪白之中格外显眼,就像冰雪世界中盛开的一朵小红花……

    那就是祝修远的“杰作”了!

    这次祝修远真的下了死口,他是奔着咬下一块肉的目的去的,自然格外疼痛。

    要不然,这位二师姐也不会叫嚷着要杀了他了。

    但是,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怎么可能让她杀了祝修远呢?

    祝修远被她大力推开后,身形不稳,但被董淑贞一把抱住了,待祝修远稳住身形后,董淑贞立即挡在他身前。

    祝修远瞧着董淑贞那小小的背影,他心内一阵感动。

    以前,董淑贞曾放出“豪言”,说要学好了功夫保护夫君,当时祝修远还稍稍不满,哪有娘子保护夫君的。

    可是现在,祝修远心里除了感动之外,早已没了那一丝不满。

    董淑贞抱住了祝修远,寇婉婉则闪身迎上了发狂冲杀过来的二师姐。

    眨眼间,两女便斗在一处。

    这可比她与董淑贞之间的打斗激烈多了!

    招招致命!

    毫不手软!

    那二师姐状若疯癫,招招攻向寇婉婉要害,丝毫不顾及同门之谊,她是真想杀了寇婉婉啊,这简直就是一个女魔头!

    祝修远在后面看得那真是心惊胆战。

    他方才干了什么?

    竟差点咬下这女魔头的一块肉来!

    心惊胆战之余,他也有点后怕,这死女人,尼玛真是一个女魔头!

    “夫君莫怕,妾身保护你!”

    董淑贞似乎察觉到了祝修远的惧意,忙护紧了他,并出声安慰。

    祝修远立即抓紧董淑贞两肩,心内一阵大定,好,还好,他还有娘子!

    娘子在手,天下我有,还怕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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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风度

    话说祝修远被二师姐推开后,巨力冲击之下,他不由自主后退,甚至往后栽倒。

    幸得董淑贞一把扶住了他,并将之护在身后,以女子之躯保护着他,祝修远颇受感动,并发出“娘子在手,天下我有”的感慨。

    寇婉婉则迎上了二师姐。

    那二师姐已然狂暴,须眉发指,吼声如豹,简直就是一个女魔头,彻底发狂,竟欲取祝修远的性命。

    寇婉婉岂能让她如愿?

    两师姐妹顿时缠斗一处,招招致命,往死里打,祝修远躲在娘子身后,看得那是胆战心惊。

    尼玛这个疯女人……

    不过二师姐虽然狂暴了,招招致命,但寇婉婉也不是吃素的,她竟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二师姐就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

    祝修远从旁观看,也没见她怎么变化,似乎使用的还是与董淑贞打斗的招数,但仍能应对自如。

    要知道,彻底狂暴的二师姐,她的攻击力远远高于董淑贞!

    董淑贞护着祝修远,逐步后退,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祝修远见寇婉婉应付自如,也没有催促董淑贞上去帮忙。

    两人逐步后退,退到了两丈开外。

    吱呀!

    忽然,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众人看去,却原来是寇婉婉的贴身侍女小环。

    小环倚门张望,对满屋狼藉见怪不怪,她恐怕早就知道这屋中发生的一切了吧。

    祝修远和董淑贞侧头盯了眼小环,便没再关注她,继续紧盯两女的打斗。

    不过小环开门也不是来看祝修远他们的,而是看向自家小姐寇婉婉。

    寇婉婉虽处打斗中,但也抽空,对小环使了个眼色。

    小环了然,稍稍一点头,反手将门关上,咚咚咚跑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又过了一会儿。

    寇婉婉与二师姐的打斗仍旧如火如荼,难舍难分,双方难分高下,她们似乎可以永远这样打斗下去似的。

    那二师姐的发髻已然散乱,披头散发,现在看起来就更像一个女魔头了。

    吱呀!

    忽然,房门再度打开。

    在旁观战的祝修远和董淑贞,立即侧头看去。

    一看之下,两人都是一愣。

    因为此次开门之人,并非小环,而是言大山和夏舞!

    祝修远暗觉奇怪,言大山和夏舞不是等在一楼么,现在……是了,应该是那小坏,方才下楼,把他们两个叫上来的。

    “恩公!”

    “小姐!”

    言大山和夏舞一齐奔来,言大山上下打量着祝修远,看得很仔细,似乎在看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祝修远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他不由狠狠一扯嘴角。

    夏舞则与董淑贞并肩而立,两主仆一齐盯着两丈开外打斗不休的两女,两眼瞪得溜圆,恶狠狠的。

    “大山,你上去帮忙,把那个坏女人打跑!”祝修远吩咐。

    “是,恩公!”言大山拱了拱手就冲了上去。

    言大山,经老乞丐调教了三个月,他的身手已然有了长足的进步,加之言大山每日熬练身体,打磨武艺,非常刻苦,他现在的身手早已今非昔比。

    虽然祝修远预估,恐怕言大山的身手,还是要稍低寇婉婉一截。因为他曾与寇婉婉,在神雷坊的小院中数次相遇,但言大山一次都没有发现……

    不过再低也应该低不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随着言大山的加入,这场打斗的平衡很快被打破。

    二师姐的处境急转直下,面对寇婉婉和言大山的左右夹击,四拳四腿,她终究开始落入下风,快要抵挡不住了。

    噗!

    言大山不知怎么回事,忽然一拳击中二师姐心口附近,势大力沉,若是寻常之人,恐怕早就骨断筋折了吧。

    几乎眨眼间,二师姐心口的那一片雪白中,再次“绽放”一朵红肿,犹如雪地里盛开的一朵红色玫瑰,格外鲜艳。

    那就是被言大山这莽夫打肿的。

    并且,令祝修远无语的是,他打肿的地方,与祝修远咬肿的地方,竟然左右对称……这就让人无语了!

    “切!”

    董淑贞和夏舞暗啐一声,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们觉得这个疯女人真该被打,但言大山这种行为……也太不男子汉了,怎么专门照准人家女孩子那个地方揍一拳呢?

    “师妹!没想到你竟然联合外人,来欺负师姐,同门之情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臭男人么?”

    忽然,二师姐跳出战圈,退到半丈开外。

    她的发髻早已散掉,披头散发,将整张脸都遮掉了大半,再加上那两个左右对称的红肿,她这幅模样也真是惨。

    她的“疯魔症”也已经完全消失,不敢狂了,话说不消失没有办法呀,她都快招架不住了。再打下去,以言大山这种莽夫对她方才的所为来看,说不定,她那张狐狸精脸蛋都要红肿了。

    言大山和寇婉婉也同时罢手,各自后退两步,三人各自间隔半丈左右。

    “同门之情?”

    寇婉婉冷笑:“要是二师姐你听得进同门之情四个字,焉能与我们动手!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寇婉婉不由瞄了眼她凶脯上的两朵对称红晕,渗着丝丝鲜血,格外触目惊心,寇婉婉眉头不由一跳。

    下嘴和下手都好狠!

    “哈哈哈哈……”

    二师姐放浪大笑,然后盯着言大山,咬牙道:“臭男人,总有一天,老娘要让你为今天的鲁莽付出代价!”

    “师妹,这地方本师姐是没法再待了,再见!”

    话音一落,二师姐便夺门而出,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个女魔头终于走了,祝修远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才刚松下去,马上又提了起来。

    因为祝修远发现,正往这边走来的寇婉婉,与娘子董淑贞之间……目光似乎又将擦出火花!

    方才两女为了解救他,一致对外,一起对付二师姐,算是合作顺利,这也是祝修远希望看见的场景。

    可是,那二师姐刚刚才走,她们两个就又来了,四只大眼激烈碰撞,这是火山即将喷发的前兆!

    不仅仅是她们两个,就连夏舞和小环这两个丫鬟,也跟着各家的小姐一起,互相瞪了起来,并且跃跃欲试……

    眼见另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祝修远暗自提了口气,心念电转,通过方才二师姐劫持他的那件事中,他早就悟出了一套方法,现在,他准备施展了。“哎哟!”

    祝修远忽然大叫一声,仰头栽倒,两手捂头,叫得很大声很夸张,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夫君!你怎么了?”

    “江城伯你没事吧?”

    霎时间,正仰头栽倒的祝修远,一下子栽倒在两个女子的手上,并未落地。

    他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行事,倘若两女都不来扶他,他恐怕得摔出脑震荡。

    诶,为了和谐,为了安宁,他只得如此了!

    这就是贪好美色对他的惩罚!

    谁让他有了娘子,又与寇婉婉纠缠到一起了呢……

    两女的手都很有力,稳稳的托住了他下坠的势头。

    但两女也是猝不及防,虽稳稳的托住了祝修远,不至于摔在地上,但两女也同时被他带着一起躺在了地上。

    因为姿势与角度的关系,祝修远倒下来后,他的腰压着寇婉婉的腿,脑袋则枕在董淑贞腹部。

    他竟是将两女都当成了柔垫。

    “夫君?你哪里不舒服了?”

    董淑贞慌乱爬起来,扶着祝修远,让他整个肩膀和脑袋都压在自己腿上,面色变幻,已是吓得不轻。

    “江城伯你哪里受伤了……”

    寇婉婉也爬了起来,她的小腿与膝盖被祝修远的腰压着,在旁边一脸关切。

    “没事没事,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头晕……”

    祝修远兀自双手捂头,让人看起来他很头痛的样子,实际上,他心内都差点笑疯了,哈哈哈哈,这个方法果然有效……

    “夏舞,速去请大夫!”

    “诶不用了,没什么大问题……娘子,我们这就回府吧,等回去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好,夫君你别动,妾身背你回去,我们这就回府。”

    董淑贞说着,抓紧祝修远两个手,就要将之抗在肩上。

    “呃……恩母,还是属下来吧。”

    言大山适时走来,他一张脸都胀成了猪肝色,有些迟疑,说话都躲躲闪闪,他大概也知道他方才的举动很是不妥。

    “哼!”

    董淑贞瞄了眼言大山,冷哼一声,不过也将祝修远交给了言大山。

    言大山脸红如猴子的屁股,十分窘迫,恩母那一声冷哼,差点让他羞愤得逃跑。

    言大山身材魁梧,肩宽臂厚,他简直就是一个“人形之舟”,祝修远被他背着,就像骑在一匹牛或者一匹马的背上,十分安稳。

    董淑贞其实可以背他,但董淑贞终究是女子,身高还比他矮了一大截,总让他有种要将之压垮的错觉。

    但言大山不会,他浑身好像都有用不完的劲儿般,将祝修远背在背上,就跟背了一根草般轻松自如。

    “寇姑娘,你这房间……”言大山背着祝修远一起身,他一眼扫去,但见满目疮痍,“寇姑娘估个价吧,这屋中的损失,在下照价赔偿!”

    “对,这些桌椅家具,还有那些瓶瓶罐罐等,值个什么价,你说,我们伯府照价赔偿,不差这点银子!”

    董淑贞站在言大山左侧,护着言大山背上的祝修远,单手叉腰,她这是不想欠寇婉婉什么东西,损失了什么赔了就是!

    “伯爷说笑了,奴家这屋中,之所落得如此景象,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奴家与二师姐弄的,与伯爷无关,伯爷此话休提。”

    寇婉婉居于言大山右侧,也隐隐护着言大山背上的祝修远。她语笑嫣然,眉眼皆笑,扫过一屋子的狼藉,并没有一点心疼。

    “既然寇姑娘如此说,那此事便作罢,大山,走吧,我们下楼!”

    言大山不发一言,脸红如猴子的屁股,得了恩公的吩咐后,默默迈开脚步,出门往楼下走去。

    下楼的过程中,董淑贞始终站在他左侧,而寇婉婉始终居于他的右边,两女好似他的贴身护卫般,将他左右保护得严严实实……

    最后面,则是夏舞和小环这两个丫鬟。

    两丫鬟默默跟随者,并肩而行,不时互相对望一眼,眼中的火花越擦越多,有好几次,两丫鬟都差点动手。

    他们这一行人中,言大山不说话,董淑贞和寇婉婉也不说话,后面的两个丫鬟正用眼神较劲儿呢,也无暇说话。

    太安静了!

    正所谓静极思动,祝修远怕两女忍不住又闹出点什么动静来,那可就不妙,于是他只得挑起一个话题,一路这样聊下去。

    可是聊点什么好呢?

    “大山,不是我说你,你身为一个大男人,男子汉大丈夫,与女子打斗,有些避讳还是要避开的,这不仅仅是尊重对手,尊重女子,更是尊重你自己……”

    祝修远滔滔不绝,又拿言大山来调侃。

    言大山欲哭无泪,他明明都很小心了,不多说一句话,也不踏错一步,尽量较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恩公还是把他抓了出来,在这教训着他。

    “诶我说大山啊,我这么说你,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你的手用力捏我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借机报复本恩公吧不成?”

    言大山一愣,什么?他明明没有用力捏恩公啊?

    他哪敢!

    “莽夫!”

    忽然,左边传来恩母的冷声。

    “鲁莽之辈!”

    紧接着,右边又传来寇婉婉的斥责之声。

    言大山顿时欲哭无泪,他明明就没有用力捏恩公啊?恩公为什么要那样说,还引得恩母和这位“准恩母”冷声对他讨伐……

    言大山心里好苦,他真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大山啊,你作为一个男人,得要有风度!”

    祝修远又开始语重心长。

    “什么是风度你知道么?正所谓风度……问你话呢?什么是风度你知不知道?”

    “恩……恩公,属下……不知道!”

    “哎,大山啊,想我祝修远如此风度翩翩,怎生教出你这么一个不懂风度的属下呢?听好了,正所谓风度,就是要大度,不要与女子斤斤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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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交易

    “像你刚才那次,竟对那二师姐下如此狠手,诶,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女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言大山脸庞发烫,沉默无言,他都快哭了,他想反驳,因为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可是他始终说不出口。

    不过,言大山忽然想起,他虽然揍了二师姐一拳,但恩公不也先咬了人家一口么?难道咬人就是有风度了?

    言大山脑袋一晕,急于辩解的冲动让他口无遮拦,小声说:“可是……恩公不也咬了……她一口么……”

    “住嘴!”

    言大山话音一落,霎时间,他的左边,右边,还有后面,分别是恩母,准恩母,还有两位恩母的贴身侍女,一共四个女子,几乎同时呵斥“住嘴”两个字。

    有种立体的效果。

    顿时吓得言大山不敢说话,自知失言,竟敢说恩公的不是,是不是要造反了?

    言大山赶紧低下了头去,默默的驮着恩公,迈步往前走去。

    祝修远则尴尬。

    真特么的尴尬呀,自己都咬了人家,竟然还有脸去说别人,祝修远自己都想抽自己一耳光,这什么人呀,怎么如此可恶!

    不过还好,众人已经下楼。

    言大山驮着祝修远,径直出门,走向江城伯府的马车。

    寇婉婉与小环亲自送出门外。

    因祝修远还“头晕”,所以董淑贞和寇婉婉一起动手,将他扶进马车。

    将之安顿好后,寇婉婉才下车。

    夏舞临上车前,最后一次与小环对了一眼,两丫鬟的眼睛都很亮。

    “哼!”

    两丫鬟互相冷哼,然后夏舞上车。

    言大山最后坐上车夫的位子,架着马车往伯府的方向赶。

    ……

    却说寇婉婉的二师姐。

    她名为“冯怜怜”。

    冯怜怜离开师妹的房间后,先去洗了个澡,对两个伤处抹了药膏,再换套衣服,将两个伤处遮挡起来。

    “两个臭男人,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

    冯怜怜咬牙切齿,这两个伤处,现在还隐隐作疼,疼倒是其次,主要是这种屈辱让她受不了。

    她是谁呀,寇婉婉都是她师妹,并且她姿色绝伦,走到哪儿不是备受别人追捧?

    可是今日,竟遇到两个臭男人,鲁莽至极……

    重新梳妆打理好后,冯怜怜出门,望了眼四楼寇婉婉房间的方向,她嘴角上翘,眼神光爆闪,笑道:“正好借此甩开师妹!”

    她离开花满楼,甩开数位跟踪之人,在城中东转西游,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她才潜入某处的一条小巷,推开一道门……

    闪身进入,顺手关门。

    这是一座小小的民居,入门便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非常陈旧,年久失修,恐怕一场大雨便能让它倾塌。

    庭院内,有三五男子,做寻常百姓打扮,但仔细看,便能发现,他们身强体健,眼神锐利而有光,腰间鼓鼓,显然藏着兵刃。

    这些人乍见冯怜怜开门而入,顿时不动,眼神犀利的盯着她,不过他们好似认得冯怜怜似的,盯了一眼后,便不再看她。

    冯怜怜也不理会这些人,径直穿过庭院,推开客厅旁边耳房的一道小门。

    一走进这道小门,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内里毫无残破之相,装饰得颇为奢侈。

    恍如某王侯府邸的书房卧室等,檀木座椅,名人字画,花瓶摆件等等,应有尽有。

    冯怜怜径直走进这房间,视线根本不去看那些字画摆件等,视若无睹,她似乎非常熟悉这屋中的摆设,脚步不停,径直走向某一堵墙壁,两手搭在上面,用力一推。

    咔咔咔!

    随着连声的响动,那堵墙竟然被推开,像道门似的。

    待这道暗门大开,冯怜怜向内望去,正好与暗门后的一人对上了眼。

    那人听到了打开暗门的声音,正探头望来。

    “冯姑娘,你怎么才来,本王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这人祝修远认得,因为他才对祝修远结束了一轮死缠乱打。

    他就是江都王!

    冯怜怜脸色犹如铺上了一层寒霜,并不搭话,闪身进来后,顺手又将暗门合上。

    待冯怜怜转身时,那江都王已经迎了过来,正好与她面对面。

    江都王一把捏住冯怜怜那精致的下巴,将她的脑袋稍稍抬起,与他上下面对面。

    “冯姑娘,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的年轻靓丽,而本王却日渐苍老了!”

    江都王的脸越凑越近,上下扫视着冯怜怜的眉毛、鼻子、小嘴、脸蛋儿。

    “王爷,请放尊重些,我不是楼里的姑娘,也不是贵王府中的姬妾,任王爷索取!”

    冯怜怜秀眉一蹙,眼中露出厌恶之色。

    今日,她连续被两个臭男人所伤,她现在对臭男人没有任何兴趣。

    “呵呵……”

    江都王冷笑,突然欺身压了过去,将冯怜怜顶在墙壁上,江都王继续捏着她的下巴,扭来扭去,冷酷中带着一丝玩味儿。

    “想当初,是谁主动投怀送抱的?当日冯姑娘主动送上的蝎衣,本王可是还珍藏着呢,并时不时拿出来嗅一嗅……”

    江都王如霸道总裁,说着说着,整张脸就凑了过去,竟是想再续前缘。

    冯怜怜心下震颤,那段往事……不堪回首啊!

    眼见江都王越凑越近,冯怜怜抵住他厚实的肩膀,往外一推,那江都王虽是一个勇猛战将,勇冠三军,但就功夫来说,自然是远远不如冯怜怜的。

    所以江都王被一把推开。

    “王爷,那件事我们早有协定,王爷也答应过,永远不再提起,今次我就当做没有听见,若王爷再说,那就休怪我无情!”

    冯怜怜语气冰寒,恶心不已,心里疯狂吐槽:“果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哈哈哈!”

    江都王爽朗大笑,不再纠缠冯怜怜,回身走到一张圆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并拍了拍旁边椅子的靠背,笑道:“冯姑娘,请先坐下吧!”

    冯怜怜心绪稍缓,拉开椅子坐下,扫视一圈只有两个人的暗室,凝眉道:“那位呢?怎么还没有到?”

    “冯姑娘切莫心急,老实说,本王在此已然等候了半个时辰。”

    江都王亲自给冯怜怜倒了一杯茶。

    “想必那位杂务缠身吧,一时走不开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本王却很好奇,为什么冯姑娘却也来的这么晚?”“没什么大事,两个臭男人而已……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冯怜怜始终脸若冰霜,她今天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江都王为她倒的茶,她看都没看一眼。

    “哦?其中有何缘由?现在时辰尚早,冯姑娘不妨一说,也好消磨些无聊时光!”

    “哼!”

    冯怜怜冷哼,揭她的伤疤来消磨无聊时光?男人啊,果然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江都王见冯怜怜不说,也不强求,他品着茶,自己找话题……

    半个时后。

    咔咔咔!

    暗门开启的声音再度响起。

    江都王与冯怜怜一起转头望去,与暗门外的人对上了眼。

    “国相大人,本王可是等待已久了,哈哈,快快请进!”

    江都王起身迎了上去,拱手寒暄,可那冯怜怜却只瞄了眼,坐在椅子上并未动,显得很是冰冷。

    没错,江都王他们等待已久的第三个人,正就是当朝的国相大人,李忠。

    那李忠跨步走进暗室,顺手将暗门合上,他脸庞苍老,已有了皱纹,自打开暗门后便阴沉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两似的。

    “王爷,冯姑娘!”

    李忠拱了拱手,算是寒暄见礼。

    江都王热情寒暄,冯怜怜则只淡淡的拱了拱手。

    “国相大人快请入座,本王与冯姑娘已等了多时,来来来,国相大人请先喝杯茶。”

    江都王提着茶壶,又给李忠倒了一杯。

    “俗务缠身,让两位久等了!”

    李忠只瞄了眼那杯茶,也没有喝的意思。

    但江都王毫不在意,笑道:“好吧,既然我们都已到齐,那便开始吧,相信两位等待今日,也是等待了许久吧。”

    江都王说了一阵,见李忠和冯怜怜都只是盯着他,并未搭话,他呵呵一阵,脸色瞬间肃然,沉声道:“国相大人,冯姑娘,那件事……本王已经决定了!到时还请两位鼎力支持啊!”

    话音一落,李忠和冯怜怜脸色都是一变。

    他们参与此次密会之前,心中便已猜到了八九分,如今再一听江都王如此说,那便是十成十了!

    “王爷请说,需要我等如何鼎力支持?”

    李忠发问,冯怜怜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也有这个意思,因此也一并看着江都王。

    “国相大人,乃文官之首,在朝堂上举足轻重,本王自然希望国相大人能在朝廷上给予本王方便。”

    “另外,国相大人手握东南盐业,可谓是日进斗金,想必国相大人储备的财货不少,哈哈哈,本王虽驻守扬州,也算获益不浅,但与国相大人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江都王笑呵呵,脸上的肃然之色消失不见。

    “此二件,请国相大人鼎力相助,本王定当感激不尽!”

    李忠老脸阴沉,不苟言笑,他虽年老,但两眼却很清澈,此刻,他眼中爆发出精光,凝眉沉思,并轻轻捋着山羊须。

    江都王和冯怜怜都不说话,给李忠时间,让他思考。

    “好!”

    良久之后,李忠点头答应下来,“不过,老夫有个条件,王爷需务必办到,若办不到的话,老夫随时都能收回对王爷的任何帮助!”

    “国相大人请说。”

    “江阴王!”

    李忠吐出这三个字,然后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只盯着江都王,似笑非笑。

    “还请国相大人言明。”江都王脸色微沉,显然他已隐约猜到李忠的用意。

    另外一边,冯怜怜好整以暇,看着他们两个在那讨价还价,嘴角不由稍稍上翘。

    “王爷办那件事,需将那江阴王一起带上,不管王爷用什么办法,利诱也好,撺掇也罢,反正江阴王要与王爷处于同一阵线!”李忠阴沉道。

    “国相大人倒是好算计!”

    江都王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明显不复方才那般洒脱了。

    “各凭本事罢了,若王爷觉得不妥,也可以不答应。”李忠面色阴沉不变。

    “哈哈,国相大人说笑了,本王既然胆敢挑起那事,自然不怕,大人的条件,本王答应了。大人放心,嘿嘿,其实本王早就与那江阴王见过了面……”

    李忠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心中暗骂:“老狐狸!”

    敲定了李忠那边的事,江都王又转头看向冯怜怜。

    “冯姑娘,你轻泉宫与本王之间,虽一直都有合作,但这次不同以往,本王想要身手高强的杀手五百名!不知冯姑娘能否办到?”

    “五百名?王爷真是好大口气,那可不是普通人,需要数十年的耐心训练,方才有所成就,王爷一口气就要五百,是不是太多了!”

    “那冯姑娘能给多少?”

    “最多两百,这已经是宫里能拿得出的极限,再多就没有了!”

    “冯姑娘,便宜可不是你这样捡的!”

    江都王靠上椅背,摊着两手,“自邵州王覆灭,你轻泉宫就蠢蠢欲动,那黔中之地虽处蛮荒,但也是我陈国国土,你们轻泉宫的所作所为,怕是不妥吧。”

    “王爷说错了,黔中之地,比起这江南州县来说,的确算是蛮荒之地,但那并不是你陈国的国土,那是你们从黔国手中夺来的!”

    冯怜怜满脸冰霜,据理以辩,丝毫不服软。

    “呵呵,冯姑娘,你轻泉宫想趁我陈国内乱之机重掌黔中,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这样吧,本王减少一些,四百个,不能再少了!”

    “王爷不是也想着多消耗一些我们宫里的力量么,哼,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三百个!一口咬定,若王爷不同意的话,那此事便作罢!”

    “不满王爷,我们多保留一些势力,说不定还能踏出黔中之地,挥兵北上,与两位一较高下呢!”冯怜怜又补充道。

    江都王与李忠对了一眼,李忠开口道:“王爷,以老夫来看,三百之数已然足够!”

    江都王再次瞄了眼李忠,对李忠来说,他从轻泉宫获得的杀手自然是越少越好!

    不过……冯怜怜话已至此,江都王心中想到,这轻泉宫,还是不要踏出黔中一地的好,以免以后横生事端。

    “好,三百就三百,其余的一切照旧!”

    江都王权衡利弊,最终同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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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偷酒

    话说昨日的经历还真是曲折。

    一大清早,祝修远醒来,听着鸟儿的歌声,两手枕头,趁秋雯还未进来之前,他将昨日之事捋了一遍。

    先是陈皇召集众臣议事,针对燕国第二次所请的问题。

    朝议结束,祝修远便被“新来的”江都王缠上,死缠烂打,后来他更是亲自上门相邀,不顾身份。

    祝修远迫于情面与礼节,勉强跟着他去了花满楼。

    花满楼是寇婉婉的地盘,可能祝修远刚一踏入,她就收到了消息。

    于是寇婉婉开始作妖,时隔两个月,竟硬生生整出来一场诗会。

    还说什么夺得诗魁着,可入她闺房一叙……她那是逼迫祝修远参与,陪着她一起玩。

    祝修远知道避不掉,便顺势与江都王打赌……

    最终,祝修远夺了诗魁,打赌赢了,那江都王看似愿赌服输,当场便既离去。

    可是江都王一走,又来个一个大麻烦。

    他那小娘子董淑贞,不知为何竟跑了来,与夏舞一起,女扮男装,冒充他的亲兄弟。

    还大言不惭的嚷嚷着,兄弟有福同享,要与他一起进寇婉婉的闺房……

    后来……不可避免,祝修远长久以来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董淑贞和寇婉婉两女,果真动手打了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斜里杀出个二师姐,劫持了祝修远,引得两女暂时罢手言和,一致对外,解救祝修远……

    通过昨日之事来看,那江都王,来者不善,祝修远总感觉他会是一个大麻烦,不得不防!

    另外,寇婉婉竟有个二师姐,再结合她的身手,还有她手下超强的情报搜集能力……毫无意外,寇婉婉身后,必然站着一尊庞大的势力。

    抽空得好好了解了解。

    ……

    祝修远梳理完昨日之事,不由伸了个懒腰,然后便瘫在卧榻上不动了。

    他昨晚睡得有些晚,难免缺觉,虽已醒来,但还十分贪恋这温暖的被窝。

    如今正值隆冬腊月,天气日寒,能在被窝中待得一刻是一刻。

    这时秋雯已经敲门进来,忙个不停,端来了铜盆、热水、毛巾等洗漱用品。

    祝修远知道她会催促他起床,不依不挠的,于是祝修远翻身爬起来,自觉一点。

    先洗漱,再更衣,最后是他的“私人发型师”秋雯,给他打理好了头发……又是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吃罢早饭,岳父大人换了衣服便去衙门上值。

    董漱玉则由数十人簇拥着,前呼后拥,出发去了钞库街乌衣巷,继续督促改造酒楼之事。

    “夫君,我们今天做什么?还是筹划酿酒作坊的事么?”

    没错,祝修远近日无事,便打算先将酿酒作坊的事办完。

    只是他吃饱了早饭还没动,坐在那想事情,一幅闲的蛋疼的样子。

    董淑贞大眼乱转,却是闲不住了,忙屁颠屁颠凑过来,一把抓紧了他的手,非常自然,一幅做定了祝修远跟屁虫的样子。

    啪!

    祝修远打了个响指,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因董淑贞抓紧了他的手,所以也跟着站起来。

    她因见夫君将大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再一下子错开,便能发出很响的声音,觉得十分有趣。

    于是偷偷的,她抓紧夫君的手之余,也将大拇指和中指捏在一起,再忽然错开……但是失败了,并没有发出那种很响的声音。

    “嗯……不错,我们今天继续筹备酿酒作坊的事。”

    祝修远并未发现她的小动作,说着说着,举步便往花厅外走去。

    董淑贞不及再次尝试打响指的动作,抱紧了夫君的手,忙也亦步亦趋跟上。

    两人离开花厅后不久,他们的队伍得以“壮大”。

    因为秋雯和夏舞也跟了来。

    这两个丫鬟,不仅仅只是伺候小姐和姑爷的侍女,她们同时也是府中的大丫鬟,手底下,都掌管着一帮小丫鬟和小厮。

    祝修远筹备酿酒作坊之事,诸事繁杂,所需人手众多,秋雯和夏舞可以帮他处理一部分事务。

    这“壮大”后的队伍,离开主宅后,再次得以壮大。

    因为言大山,还有府中的管家、管事等,也跟了上来,亦步亦趋,等候祝修远吩咐。

    于是,祝修远携了董淑贞,后面跟着秋雯、夏舞,接着是言大山与管家管事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酿酒作坊那片区域走去。

    “老爷,经日夜赶工,府中原有的酿酒作坊已经重整完毕,酒窖也正按老爷的吩咐,进行扩容……”

    前往酿酒作坊的路上,负责相关事项的管家或管事等便开始汇报情况。

    当今天下,但凡一般富足人家,都会自己酿酒的。这座府邸,原本就是徐王府,这徐王府鼎鼎大名,自然也有酿酒的作坊。

    只不过后来徐王府衰败,改造成了皇家园林,府中的酿酒作坊自然也就荒废了。

    祝修远要开展酿酒大业,在府中酿酒,正好可将荒废的酿酒作坊修整一番,投入使用,倒也省却了许多琐事……

    至于酒窖,倒是一直都在使用着,比如董漱玉收集起来的宫廷御酒,就存放在其中。

    只是祝修远觉得小了点,不够大,于是趁着修整酿酒作坊之机,顺道将酒窖扩容。

    “老爷,酿酒用的器具,还有老爷特意交代的什么蒸馏器,以及粮食等等,都已经备妥,随时可以取来使用。”

    “老爷,小的遵照老爷吩咐,全城范围内高价聘请酿酒师傅。但是……有名的酿酒师傅都在各位高官王侯的府邸,小的实在请不动……”

    “不过老爷请放心,小的后来发现,陛下赏赐下来的众多仆人中,竟有数十酿酒的好手,已被分配到各处田庄劳作……小的已着人将他们悉数带回,今日下午便能抵达。”

    ……

    “好,你们都做的不错!等我们江城伯府的酿酒作坊成功之日,你们通通都有赏!”祝修远笑道。

    众人自然是喜不自禁……

    不一时,一行人来到酿酒作坊,祝修远等人进去逛了一圈,规模挺大,不错!

    接着又巡视了酿酒用器具、粮食等等,准备充足,也挺不错。

    最后,祝修远去了酒窖。

    酒窖是存放成品酒的地方,里面躺了十数个大缸,每缸都有一人高,每一只大缸中都装满了美酒。

    这是祝修远吩咐下人们直接从别的酒庄买来的,耗费巨资,他准备用这些酒试验蒸馏之法。

    若要等自己酿出酒来之后,再去试验蒸馏之法,那就太迟了,祝修远准备齐头并进。

    除了这十数缸美酒外,腊八节那天,董漱玉收集起来的宫廷御酒,也都存放在此窖中。

    所以酒窖这个地方,不是谁都能进来的,酒窖的门口有人严格把守。

    于是,就只有祝修远、董淑贞,还有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最后是言大山,他们五个人进了酒窖。

    其余的什么管家管事等,通通都等在外面。

    “哇!原来这里面这么多酒坛子呀!”

    董淑贞紧紧抱着夫君的手,跟着祝修远的步子,亦步亦趋,不过她脑袋四下张望打量,一脸震惊,眼中颇有好奇之色。

    “夫君,好香!这里面的酒好香!”

    董淑贞吸了吸琼鼻,拉着祝修远,硬生生改变方向,好奇的走向一个大酒坛子。

    祝修远苦笑,也不阻拦,任她拉着,走到一个大酒坛子前三尺处站定。

    秋雯、夏舞,还有言大山等,也纷纷变道跟了过来。

    这酒坛真的很大很高,几乎与一米八的祝修远下巴齐平。

    董淑贞的头顶,才只到他脖子的位置,所以这酒坛竟是比董淑贞高出了两个头。

    “夫君,我想看看这坛子里面,这么大一个坛子,应该没有装满吧?”

    董淑贞仰头看着这高大酒坛,然后又仰头看着祝修远,满脸好奇,伸手指着大酒坛。

    这就像一个爸爸拉着一个三岁的女儿出门,这三岁的女儿,看见一辆车,便伸手指着那车好奇问道:“粑粑,那是什么呀?”

    祝修远现在就有这种错觉。

    可是董淑贞都这么大了……

    “酒坛有什么好看的,里面不就是酒么,你都喝过了,这坛子里面的酒,与你喝过的酒并没有多大差别。”

    祝修远稍稍脸黑,他这个小娘子,以前真是被岳父大人关得严了,至今为止,看到没见过的东西,还是十足好奇。

    什么都想看一眼……“不,人家要看,要看,这么大的酒坛子,人家还是第一次见呢,夫君……”

    董淑贞又开始撒娇了。

    娇声腻气,手摇跺脚,似乎只要祝修远不答应,她就不会停下来似的。

    众人见此,夏舞和秋雯两个丫鬟都掩嘴偷笑。

    小姐向姑爷撒娇,是她们喜闻乐见的事,似乎这能让她们体会到一种“和谐美满”的感觉。

    而两个丫鬟身后的言大山,他手脚四肢发紧,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好,好,那我们就看一看……”

    祝修远败下阵来,他这娘子真是他的克星,他最受不了这个了。

    董淑贞又一次胜利,高兴的蹦跳起来,可是她蹦跳起来的高度,也才只比这高大的酒坛高出那么一点点。

    得了夫君的允许,董淑贞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她首次松开祝修远的手,扑向酒坛,两手伸出,攀着坛口,双足一点,她就想爬上这酒坛。

    “娘子小心,危险!”

    祝修远吓了一跳,危急之间,他忘了董淑贞怀有功夫的事,她想跃上酒坛,应该不是很难的一件事。

    祝修远一个箭步冲上去,两手分别抓住她的胳肢窝,再往后一抱,将她“取”了下来。

    “诶夫君……”

    董淑贞两手乱舞,可是那高大的酒坛终究是离她而去了。

    “夫君你拉人家做什么?”

    董淑贞鼓着腮帮子,稍稍不满,在那生闷气。

    “那样太危险了,来,坐我肩上,为夫抗着你看,别上酒坛……”

    祝修远蹲下身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董淑贞顿知其意,忙挪凑相就,兴奋的坐上去,一张小脸儿都笑出了花儿来。

    祝修远按住心口的小腿,叫道:“坐稳了”,然后站了起来。

    董淑贞“啊”的叫着,扶住了他的脑袋,然后就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随着祝修远站起来,她整个人拔高了一大截,超过了大酒坛的高度,她可以看见酒坛上的封皮了。

    “大山,还愣着做什么,去把酒坛上的封皮揭开,好让娘子瞧一瞧坛子里面。”

    祝修远咧着嘴,他这娘子看起来小小只,但她练有武艺在身,还真挺沉的,不过他身子骨虽虚,但也还能顶得住。

    “是,恩公!”

    言大山忙一步跨来,他身材高大,抬手间便将酒坛上的封皮掀开,顿时,一股明显的酒香扑鼻而来。

    “夫君,再近点!”

    董淑贞上半身稍稍前倾,两手抱着祝修远的脑袋,伸长了脖子,往那酒坛中瞧去。

    “好咧!”

    他往前走了一步,与大酒坛的“肚子”亲密接触。

    “娘子看清楚没有,是不是除了酒水之外,别无他物啊?”

    “哇,这么一大坛子酒,得要喝多久才能喝得完呀?”

    董淑贞坐在他肩上,上半身稍稍前倾,两手松开祝修远的脑袋,改为搭在酒坛的边缘,相当于半趴在酒坛上面。

    祝修远虽然看不见她的脸色,但也能想象得出,她现在一定满脸的惊奇与满足之色。

    “这酒坛这么大,跟个浴桶似的,要是在这一大坛美酒里洗个澡……”

    董淑贞半趴在硕大的酒坛上,不安分的动着,跃跃欲试。

    祝修远额头顿时冒出两条黑线,在酒坛子里洗澡,亏她想得出来。

    “娘子你应该看完了吧,为夫放你下来,这酒坛的封皮不能掀开太久,不然都没有酒味儿了。”

    祝修远抓紧了心口附近的小腿。

    老实说,祝修远还真怕她一个纵跃,跳入这硕大酒坛中“洗澡”。

    董淑贞说得出,基本上也做得出来。

    “哦,好吧!”

    董淑贞声音中满是不舍,她其实还想偷偷用手舀一捧酒水偷喝来着。

    祝修远后退一步,缓缓蹲下身,将她放了下来。

    言大山则将封皮重新盖上。

    “好了走吧,这酒坛就是大了一些,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祝修远拉了董淑贞便走。

    董淑贞恋恋不舍,刚才,她整个脑袋都放在坛口上面,嗅到了许多酒香……她现在口中生津,喉咙干燥,真的好想喝酒呀!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偷酒喝的好时机,还是陪夫君要紧。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穿过十数个大酒坛,来到酒窖最里面的位置。

    此处摆放了一些小酒壶,这就是董漱玉收集起来的宫廷御酒,被收藏在了这里。

    董淑贞的视线一下子就被这些小酒壶所吸引。

    她记得,腊八节那天,她与两位丫鬟偷酒又偷菜,结果她才喝了半壶,就已经醉了……

    这种宫廷御酒果然不一般,十分香醇,董淑贞现在都能回忆起那种美妙的滋味。

    她本来就感觉口渴,想喝酒,现在见了这些小酒壶,想起它们的美妙滋味,她就更加走不动道了。

    不过祝修远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小酒壶上面。

    他径直走向小酒壶的对面,那里有块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因董淑贞紧紧抱着他的手,祝修远往石碑处走,她也就被带着跟着往那边走。

    但她整颗脑袋却是转了过来,盯着那些小酒壶……

    祝修远的注意力已被石碑所吸引,并未发现这一幕。

    他只感觉抱着他手的娘子,脚步有些重,就像是轮子生锈了般,有种滞涩感。

    但他也没有深究,只当董淑贞又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吧。

    拖着董淑贞往前走,他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秋雯、夏舞,还有言大山,他们三个却是注意到了董淑贞的异常。

    秋雯和夏舞,她们两个,是那次偷酒与偷菜的同犯,她们自然也发现了那批小酒壶。

    再结合小姐的异常,两个丫鬟顿时知道,小姐恐怕又嘴馋了。

    本着为小姐排忧解难的心思,夏舞眼珠一转,瞧了眼那批小酒壶,又看向董淑贞,计上心来,并对董淑贞招了招手。

    董淑贞两眼一亮,轻轻松开祝修远,蹑手蹑脚的小跑过来……

    祝修远已被石碑所吸引,并没有发现她们的小动作。

    言大山虽然跟在祝修远身后,但他却瞥见了恩母她们的小动作。

    但他十分理智,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与恩公一起蹲下,盯着那石碑。

    言大山隐隐猜到了,恩母她们将要做什么。

    他作为一个仆人,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搅合进去。

    过了一会儿,言大山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稍稍侧头,往后面望去。

    果不其然,言大山猜中了。

    恩母,还有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她们三个……正在那偷酒壶!

    言大山一眼看去,正好瞧见恩母提了一只酒壶,鬼鬼祟祟,轻手轻脚,将之塞入衣服里藏起来的画面。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则从旁协助,帮忙整理衣服,以便他人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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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没醉

    恩母她们挺忙的,并未发现言大山。

    但言大山也没多看,匆匆瞄了眼后就立即撤回视线,不敢再看。

    恩母,作为伯府的女主人,竟然趁恩公被石碑所吸引之际,偷拿酒窖里的美酒……

    言大山总感觉这事儿有些不太真实。

    是他眼花了吗?

    不,言大山确定没有看错。

    他心里想着这些事,两眼盯着这石碑,但上面的字他一个也没有看进去。

    他在想,恩母偷酒之事,要不要告诉恩公呢?

    言大山的视线从石碑上移开,悄悄瞄了眼恩公。

    祝修远神色认真,正逐字研读着石碑上的碑文,对身后正在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言大山犹豫不决,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由再度侧头,往后面的“案发现场”看去。

    这一次,换恩母与夏舞一起,帮秋雯在衣服里藏酒了。

    并且恩母还扮演了“望风”的角色。

    所以言大山一眼看去,正好与恩母鬼祟的视线对上。

    董淑贞惊慌失措,眼睛都吓圆了。

    不过她见只是言大山发现了,夫君并未发现,遂瞬间稳住阵脚,并瞪了言大山一眼,恶狠狠的。

    再搭配一个挥舞小拳头的动作。

    这双小拳头,曾将言大山揍出心里阴影,他是怕了,并且恩母那眼神,恶狠狠中带着警告……他心里无比骇然!

    于是言大山立即转回了头,不敢再看,心中也绝了告状的心思。

    又过了一会儿。

    董淑贞三主仆走了过来。

    她们纷纷躬着身子,顺着祝修远的视线,也看向那刻满了字的石碑。

    “夫君,这上面说的什么呀?”

    董淑贞忽然问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与往日大异,有种犯了错误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她这是做贼心虚。

    秋雯、夏舞,还有言大山,他们三个知情人,一听她这个声音,立即就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貌似她自己都还不知道。

    众人只见董淑贞将脑袋凑过去,下巴搁在祝修远肩上,与之并头,看着那石碑,并温柔的扶住了祝修远的肩……

    有种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秋雯、夏舞,还有言大山,三人嘴角都轻轻抽动着。

    董淑贞如此言行,不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夏舞顿时脸色泛白,要是被姑爷知道,她撺掇小姐偷酒的话,姑爷会不会骂她呢?

    秋雯则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自小跟着小姐,对她的一些脾性可谓熟悉。

    要是说,董淑贞忽然“不打自招”,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做的错事讲出来的话,秋雯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

    众人心思各异,但祝修远却心无旁骛,他根本就没有发觉董淑贞言行的异常。

    他蹲在地上,正逐字逐句的研读,硬是将整块碑文都看了一遍。

    良久之后。

    祝修远终于看完了。

    不过他蹲在这里蹲了许久,忽然站起来,脑袋还有点晕,身体摇晃欲倒,大概跟贫血有关。

    “夫君小心!”

    一直在旁边“不自觉讨好”的董淑贞,见此吓了一跳,忙合身扶住了祝修远。

    “夫君你这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瞧大夫啊?”

    董淑贞本就不自觉的讨好着祝修远,现在,又恰逢他差点栽倒,这就更加给了董淑贞献殷勤的机会。

    她甚至都快将比她还高大的祝修远抱在怀里,把他当成一个婴儿来对待了!

    过度关心!

    秋雯和夏舞见此,不由直捂脸,她们这个小姐,也真是……有够奇葩的。

    “没事,我没事,就是蹲久了有点头晕,等一会儿就好了……咦,娘子,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好硬啊!”

    祝修远忽然一愣,捂着额头的手不由撤下,侧了头,看着一脸殷勤的娘子,面色诧异。

    却原来是董淑贞方才急着献殷勤,手忙脚乱,竟忘了避开藏有酒壶的地方,这酒壶乃瓷器,比较硬,她就那么直接怼上去,祝修远不觉得奇怪才怪。

    董淑贞一听这话,整个娇躯都是一颤。

    她仰头望着夫君,在夫君那“灼灼”目光的“照射”之下,她眉梢颤动,面色骇然,甚至都快哭出来了。

    她方才一直就在脑补,如果夫君发现她偷酒的话,会如何……

    她这纯粹就是自己在吓自己了。

    以至于一听祝修远的这句话,人家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并未怀疑她偷酒,但她下意识就认为祝修远已经发现了……

    就在董淑贞即将竹筒倒豆子般“不打自招”之前,夏舞适时站出笑道:“哦,姑爷,那是小姐佩戴的一块玉佩,这玉佩比一般的都大,不太方便,所以小姐甚少佩戴。”

    “哦!”

    祝修远点了点头,并未深究,拉了董淑贞的手便往外走。

    “在此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该出去了……”

    董淑贞重重的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夏舞,投去一个赞许的眼光。

    夏舞则笑了笑,为小姐排忧解难,是她“狗头军师”义不容辞之事!

    同样跟在后面的言大山,不自觉瞥见了恩母她们的眼神交流,他不由自主往恩母看去。

    董淑贞脸色顿时一变,眼神也跟着锐利起来,盯了眼言大山,眼神恶狠狠,并暗中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言大山顿时低下了头去,不敢乱看,只闷头走路。

    ……

    一刻钟后。

    酿酒作坊中,祝修远亲自指挥,众下人齐齐动手,摆弄着一套奇形怪状的器具。

    据伯爷所说,这个奇怪的器具,是用来蒸什么酒的,诶,反正他们也不太懂,只需遵照吩咐做便是了。

    没错,从现在开始,祝修远便要开始试验蒸馏之法了!

    准确来说,除了蒸馏之外,还有勾调,或者说勾兑。

    直接蒸馏出来的酒,太烈,全是酒精味儿,其实并不好喝,估计跟直接喝消毒酒精无异。

    还需要加入一些其他的酒,中和一下,变成调味酒,形成其独特的风味。

    正所谓“发酵生香,蒸馏提香,勾兑成型”,祝修远走的是现代白酒的路线。

    蒸馏简单,勾调才是难,估计得需要很长的时间……

    酿酒作坊中,祝修远像个大将军似的,在那指挥个不停。

    言大山则紧跟其后,只默默的看着。

    除了言大山外,祝修远另外的“跟班”,诸如董淑贞,还有秋雯、夏舞两个丫鬟,她们都不在此处。

    一刻钟前,他们一行人从酒窖中出来,夏舞忽然捂着鼻子,说小姐身上有一股酒味儿,很是难闻,怕老爷回来发现,然后训斥小姐,建议小姐回屋换衣服。

    于是董淑贞主仆三人都回屋换衣服去了。

    祝修远把全副心思都放在蒸馏上面,并未去想董淑贞她们的问题。

    不过言大山心里却是了然,恩母她们借换衣服的理由回房,恐怕换衣服是假,偷偷喝酒,或者藏酒才是真……不过这种事,言大山不好说。

    首先,这是恩公与恩母之间的事,他作为仆人,不好多嘴。

    其次,言大山怕恩母拿他撒气,又像是揍沙包似的,用一双小拳头将他揍得鼻青脸肿……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又一刻钟后。

    酿酒作坊中已满室皆酒香,一股浓郁的酒味直冲鼻子,直欲让人闻而醉倒。

    蒸馏成功了!

    据祝修远推测,这次蒸馏出来的原酒恐怕得有七十度左右。

    众人都是啧啧称奇,猛的吸着鼻子,单单闻着这股酒味儿,有的人就已经脸红,言行失态,已然醉了。

    “恩公,这酒……好烈!”

    言大山站在祝修远身侧,两眼盯着那泊泊流出的“清泉”,喉咙不停耸动。

    “现在出来的酒还不能喝,有毒,在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尝尝了!”

    祝修远知道,这言大山其实是个酒鬼,不过平时他极少饮酒,因为他要保持头脑清醒,他始终没忘了他的职责。

    方才在酒窖中,数十大缸美酒,那里面的酒香味儿也十分浓重,但言大山并未表现出酒鬼的一面。

    可是现在,这种蒸馏出来的酒,酒精浓度达到了一个新高,单凭粮食酿造工艺,是酿不出这种程度的美酒的!

    那股酒味……太浓,太冲,简直就像有形之质般,猛地直往鼻子中钻!

    这种体验,是新奇的,完全唤醒了言大山体内的“酒虫”。

    言大山只顾着吞咽口水,都无暇与恩公搭话了。

    祝修远对言大山,及酿酒作坊中其他人的表现还挺满意,不错,蒸馏之法,的确是提高酒精浓度的好方法。

    “发酵生香,蒸馏提香,勾兑成型”中,蒸馏提香,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现在,这原酒除了烈之外,估计没有其他滋味,在祝修远看来,还只是个半成品。

    很快,“头酒”流过,接下来的就能喝了。

    于是祝修远亲自拿了一个小酒杯,只接了一个杯底的量,递给言大山。

    “大山,你尝尝这个酒,这酒很烈,要慢慢尝!”

    “多谢恩公!”

    言大山两手接过酒杯,迫不及待,待一看见杯中就只有一个杯底的量时,言大山稍稍一愣,这也太少了吧。

    不过言大山不敢问,酒多酒少,都是恩公赏的,他哪敢嫌少。

    他先凑近酒杯闻了闻,铁塔般的身体都轻颤了一下,那是兴奋与激动。

    然后,言大山就一口干了!

    一口干了!

    “嘶……咳咳咳……”

    言大山顿时脸红脖子粗,手捂脖子,伸着舌头,咳嗽个不停。

    “你看看,我都说了,让你慢慢尝,你这样一口干下去,又是第一次喝这种烈酒,不出问题才怪……”

    “恩公……好酒,这真是好酒……够味!”言大山猛地吸气,像只二哈。

    “好个屁,这只是半成品,除了烈之外能有什么滋味!以后都不要喝了。”

    “呃……恩公说得是!”言大山言不由衷。

    “夫……君,夫君,夫……君,小……小夫君……”

    忽然,酿酒作坊外面传来董淑贞的声音,有些飘忽。

    还有凌乱的脚步声,哒哒哒哒,深一脚浅一脚,她似乎正往酿酒作坊中跑来。

    祝修远一听,顿时一愣。

    他听出来了,董淑贞的声音……似乎像是喝醉了酒。

    这很明显,不仅祝修远听出来了,就连言大山,还有酒坊中的伙计们,他们也是一愣,纷纷停止手中的活计,呆呆的望着酿酒作坊的大门。

    祝修远心下奇怪,娘子怎么喝醉了呢?

    他心下思忖,方才不就是去酒窖中逛了一圈么,莫非闻了酒窖中的酒味竟然闻醉了?

    不对呀,董淑贞以前就经常偷岳父大人的酒来喝,拥有一定的酒量,甚至比祝修远的酒量都好。

    可是,从酒窖中出来后,祝修远并没有醉酒的感觉!

    按理说,董淑贞酒量比他好,也不应该醉酒才对呀!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祝修远心里诧异,忙疾步迎了出去。

    这董淑贞该不会是去酒窖中逛了一圈,闻了酒香,勾动肚中酒虫,然后跑去偷了岳父大人的酒吧?

    有这个可能……

    咚!

    正疾步迎出去的祝修远,刚刚走到门口,却不想董淑贞恰好也在此时蹿进来。

    两人顿时撞了个满怀。

    “娘子,你又喝酒了?喝了多少,怎么醉成这样了?”

    祝修远嘴角动了动,没错,董淑贞的确喝酒了,因为他已经闻到了一股香醇的酒味,来自董淑贞身上。

    “小……小夫君!”

    董淑贞将脑袋仰起,稍稍有些懵,待看清楚祝修远的脸后,便立即抱住了他的腰。

    祝修远嘴角一扯,低头瞧去,只见她那肉嘟嘟的小脸儿已然红彤彤,那是喝醉了酒的潮红,直接红到了耳根。

    “我没醉……还能接着喝,夫君,小夫君,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董淑贞摇头晃脑,两手抱着他的腰,似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并仰着一张小脸儿,潮红满面,带着纯真的笑容。

    “我们有……三大壶美酒,妾身才……才喝了一壶……嘿嘿嘿,秋雯和夏舞都不敢喝,小夫君,我们去喝吧……一人一壶……”

    “什么,你喝了一壶的酒!天啦,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祝修远脑仁疼。

    “不……妾身没有醉,还能接着喝……”

    董淑贞喝醉酒之后,力气小了许多,但祝修远也难以将之按住。

    她抱着祝修远的腰,摇来摆去,连带着祝修远也被她带得左摇右摆。

    “娘子你醉了,不能再喝了,快随为夫回房休息!”

    “嗯?”

    忽然,董淑贞整个人都不动了,保持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两只大眼咕噜噜乱转,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娘子你这是?”

    “好香,这里有美酒……我要喝!”

    董淑贞忽然大叫一声,摆脱掉祝修远,脚步虚浮,径直扑向蒸馏用的蒸馏器。

    准确来说,是蒸馏器的“出水口”,一根竹管,正往外流着刚蒸馏出来的原酒,清澈如一股清泉。

    “那是烈酒,不能喝!”

    祝修远大惊失色,怪叫一声,猛扑了过去,他要将娘子抓回来。

    董淑贞本来就醉了,要是再喝这种刚蒸馏出来的烈酒,只怕会出问题!

    岂不知,就连言大山这样的酒鬼,才喝一个杯底的量,就被呛得脸红脖子粗。

    董淑贞虽有一定的酒量,但肯定比不上言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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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辣

    祝修远大惊失色,猛扑过去,想将董淑贞拉回来。

    董淑贞虽然醉酒,脚步虚浮,但她身怀武艺,身体敏捷,仍远异于普通人。

    祝修远一抓之下,却是捞了个空。

    这里到蒸馏器的距离,也就三丈左右,以董淑贞冲过去的速度,恐怕眨眼间就到了。

    祝修远心急之下,没有注意脚下,捞空之后,仰面栽倒,径直扑在地上。

    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恩公!”

    始终以“保护恩公安危”为职责的言大山,立即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连忙跑过来搀扶。

    酿酒作坊中的其他伙计们,还维持着方才暂停的姿势,一动不动。

    有的看着主母,歪歪斜斜的正冲向蒸馏器,有的则看着摔了一跤的伯爷。

    他们都是普通人,加之没有言大山那种强烈的责任心,因此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

    在伙计们的眼中,这一刻仿佛已经凝固了。

    “不用管我,快去拦住她!”

    祝修远两手撑地,将脑袋抬起,两眼盯着正歪歪斜斜向蒸馏器冲去的董淑贞,眼中透着骇然,口里却在大声对言大山进行吩咐,几乎声嘶力竭。

    言大山的反应也够快。

    他心知那蒸馏酒的厉害,曾让他都脸红脖子粗,辣的舌头喉咙一起疼。

    虽然是好酒,但也太烈了,不适合恩母那样的女子饮用。

    于是言大山立即调头,不及回应恩公,拔腿便往恩母追去。

    “千万不能让她喝……”

    调头的言大山,身后又传来恩公的补充。

    言大山顿感肩上的责任沉重,于是加快脚步,在离蒸馏器只有一丈距离的时候,他终于追上了恩母。

    “恩母,快停下!”

    言大山大吼一声,一手伸出,想抓住董淑贞的肩膀。

    可是……言大山的手在即将接触到她肩膀的时候,言大山却迟疑了,生生止住。

    因为言大山忽然想到,这不是一般女子,这是恩母啊。

    他就这样去抓恩母的肩,实在太不妥了!

    首先,他始终谨守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恩公身边的一个随从,一个跟班,身份低微。

    而恩母身份高贵,乃是恩公之妻,他作为一个仆人,跑去抓恩母的肩膀,不妥,大大的不妥!

    其次,则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言大山是个厚道人,也是个根深蒂固的古代人,这条“戒律”,他一向严格奉行!

    再说了,昨日在花满楼,他与“准恩母”寇婉婉的二师姐动手,不甚失手揍了她心口附近一拳,虽是无心之失,但也被恩公重重的说教了一回。

    言大山后来也自我反省过,他觉得,恩公说得很对……

    诸多原因之下,总之言大山迟疑了。

    他这一迟疑,董淑贞便像只滑溜的鱼儿,眨眼间就蹿了出去。

    一丈的距离,对董淑贞来说,其实就是一步!

    她一步就冲到蒸馏器近前,两腿一弯,俯身蹲下,将脑袋凑近“出水口”的那根竹管。

    然后稍稍歪着脑袋,张大小嘴,准备直接吞咽刚刚蒸馏出来的原酒。

    “小姐,小姐……”

    此时,夏舞和秋雯两个丫鬟跑了来。

    她们气喘吁吁,显然跟在后面追了许久。

    “大山你发什么呆,快去拦住她!”

    祝修远还趴在地上,两手撑地,抬起了头,因见言大山竟关键时刻掉链子,他急得拍地大叫。

    “拦住她,她不能再喝那个酒……”

    冲进来的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住了他,将他往上拉。

    “快去,拦住你家小姐!”

    祝修远见是夏舞,忙对她吩咐,声音很大很急,脸上五官都扭曲了。

    夏舞见此,顿时不敢怠慢,立即松开祝修远,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言大山经祝修远一吼,已然醒悟过来,忙再次追过去。

    不管怎么说,先拦下恩母再说。

    因为这种酒真的很烈,很辣!再者,恩公的反应是如此的强烈,他感受到了祝修远的着急,都快抓狂了。

    于是,“不管那么多先拦下恩母”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当夏舞和言大山两人跑近,一左一右,拽着董淑贞两个手臂往后拉的时候,董淑贞早已将小嘴罩在那根小竹管上面,将之含住。

    并且,她两个肉嘟嘟的腮帮子一起一伏,一鼓一陷,竟是在用力的吮吸小竹管中流出的原酒!

    这个时候,祝修远在秋雯的搀扶下,才刚从地上爬起来。

    要是他看见了这一幕,估计得胆战心惊,吓得再摔一跤不可。

    那可是六七十度的高度酒精啊!

    你喝就是了,竟然还鼓着腮帮子用力的吸……

    这不是白开水!

    啵!

    随着言大山和夏舞发力,拽紧她两个手臂,往后一拉,董淑贞整个人都被拉得往后移动。

    自然,被她含在口中的小竹管,也就脱离了她的“吮吸”,还发出一声轻响。

    “娘子!”

    爬起来的祝修远,大叫一声,立即冲过去。

    也不知道言大山和夏舞有没有赶得及,在她喝酒之前将之阻止。

    祝修远很急,三丈的距离,他很快就冲过去了。

    这个时候,言大山和秋雯两人,刚刚才将董淑贞拉开。

    董淑贞整个人都不动,浑身僵硬,好似被点了穴道般。

    “她喝了没有?”

    祝修远坐在地上,替代言大山的位置,将董淑贞拉过来,使之上半身躺在他怀里。

    夏舞和秋雯两个丫鬟,则从旁协助,仔细观察着自家小姐。

    “喝了,好像还喝了不少!”退到一边的言大山回应道。

    祝修远心里一沉,立即看向董淑贞的脸蛋。

    只见她满脸潮红,小嘴紧闭,腮帮子鼓鼓,口中貌似还含着什么东西。

    她眉头紧皱,两眼瞪得溜圆,浑身绷紧,有些僵硬,被祝修远抓紧的两手似乎还有些颤抖。

    祝修远一看她这个样子,立即就知道她的确喝了,还喝了不少。

    嘴巴里竟还含着一大口,没有吞咽下去。

    “快吐出来,别吞下去!”

    祝修远顾不得其他,立即改变姿势,将之从仰躺改为俯卧,并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脸蛋儿,顺手抚其背。

    “小姐,快吐出来!”

    “小姐,别吞下去,吐出来……”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也在旁边协助,手忙脚乱。

    “你们速去调一碗蜂蜜水来。”

    祝修远轻轻拍着董淑贞的脸蛋儿,对言大山他们吩咐:“哦,对了,昨日似乎新买了一筐橘子,也全部搬来!”

    言大山领命,带着酿酒作坊中的伙计们忙去了。

    调蜂蜜水的调蜂蜜水,搬橘子的搬橘子……整个酿酒作坊中顿时一片忙碌。

    “哇!”

    忽然,正俯身躺在祝修远腿上的董淑贞,终于小嘴一张,将口中含着的那口原酒吐出。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立即掏出手帕子,给董淑贞擦嘴。

    祝修远则将之板过来,从俯卧变为仰躺。

    众人看去,只见董淑贞小嘴大张,伸着舌头,不停吸气,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儿稍稍扭曲,两只大眼中满是痛苦之色,眼角似乎还滑落了一行清泪。

    她这是被辣出眼泪来了。

    “夫……夫君……”

    董淑贞握紧了祝修远的手,吸气间还叫着“夫君”二字,两眼也看着他,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祝修远感受到了她握紧着他手的力道,抓得很紧,两腿也感受到了她腰背处的紧绷僵硬,甚至还轻轻颤抖。

    她现在正难受着。

    估计她现在腹中如火烧,喉咙如利剑穿透,口舌间有火焰在跳跃……

    “先别说话,尽量深呼吸,再等等,蜂蜜水马上就来了,马上就好了……”

    祝修远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给她擦眼角的泪痕。

    董淑贞轻哼了一声,并稍显费劲儿的点了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

    很快,言大山他们返回。

    他们带来了一群小丫鬟,还有一陶罐的蜂蜜。

    这是纯天然的蜂蜜,在这京城中,价格高昂,非一般人家所能享用。

    加之古代缺糖,天生带着甜味儿的蜂蜜,自然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不过江城伯府正好就是非一般人家,蜂蜜这种东西,在普通百姓眼中,乃是顶级奢侈品,但府中却是有存货。

    另外,祝修远特意交代的橘子,还剩了大半框,也被一起搬了来。

    言大山及酿酒作坊中的伙计们,完成任务后,便一起退了出去,将那群小丫鬟留了下来。

    在秋雯和夏舞两个大丫鬟的指挥下,一众小丫鬟开始忙碌起来。

    很快,一碗蜂蜜水便调好了,这其实并没有多大难度。

    “来,娘子,喝了这碗蜂蜜水,可以让你快些好起来。”

    祝修远扶起董淑贞,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再亲手接了蜂蜜水,端着喂她喝。

    董淑贞喝了不少蒸馏出来的原酒,酒精度太高,她恐怕有酒精中毒的隐患。

    其实这个时候,最好是喝点葡萄糖。但现在没有这个条件,用蜂蜜水,或者用糖水代替也是可以的。

    董淑贞两手轻轻捧着这碗,咬着碗的边缘便开始大口的喝。

    她虽然醉酒,但心里也知道,夫君让她喝这蜂蜜水,肯定是有用的,她选择无条件相信……

    喝完一整碗蜂蜜水,一只剥好了皮的橘子又送了来。

    橘子富含维C,醉酒之后吃一些,也是有好处的。

    祝修远亲自将橘子掰开,一瓣一瓣的喂她吃,董淑贞两只大眼晶莹,眸光灿灿,还含着被烈酒辣出来的泪花。

    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小嘴却是动个不停,一瓣又一瓣的被祝修远喂食着,看起来十分可爱。

    喂完橘子,祝修远顺势捋了捋她鬓角的发丝。

    董淑贞方才不仅被辣得流眼泪,还冒了细汗,打湿了鬓角发丝,不规则的贴在脸侧,看起来有些乱。

    又喂了一碗蜂蜜水后,董淑贞已然好了许多。

    于是祝修远亲自将她抱回房,由秋雯和夏舞两位丫鬟打理一番后,躺上卧榻开始休息。

    没一会儿,董淑贞就已沉沉睡去。

    祝修远守了一会儿,见无大碍,便吩咐秋雯和夏舞好生照看,他则又返回酿酒作坊,继续试验蒸馏之法……

    眨眼间,时间来到中午。

    祝修远从酿酒作坊出来,径直去了主宅,董淑贞的闺房,准备瞧瞧董淑贞的情况。

    他走到房门前,刚想伸手敲门,忽然,他听见屋中传出一个说话的声音。

    祝修远好奇,忙侧耳倾听,只听一人说道:“小姐,今天上午真是吓坏奴婢和秋雯了,那种酒那么烈,小姐却喝了那么多……”

    这是夏舞的声音。

    “虽然很难受,但我现在已经好了,你们看,我都可以起来走路了……”

    这是董淑贞的声音。

    “小姐,还不行的!姑爷临走前特意吩咐过,说需要睡到下午才好……还有这个蜂蜜水,姑爷也说了,让小姐醒来就接着喝……”

    这是秋雯的声音。

    “咦,这罐蜂蜜怎么少了那么多呢,秋雯,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没有,小姐,奴婢没有偷吃……”

    然后是吸溜口水的声音。

    ……

    祝修远站在房门外,苦笑着抹了把脸,看来董淑贞恢复的时间比他预计的快。

    到底是练武之人呐,身体素质就是好,不能以常理度之。

    咚咚咚!

    祝修远在门外偷听半晌,最终敲响房门。

    随着房门一响,屋内说话之声立即止住。

    安静了一会儿。

    祝修远料想,董淑贞应该慌乱的爬上卧榻躺好了吧。

    果然一会儿后,屋中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

    房门打开。

    “姑爷!”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欠身行礼。

    祝修远点了点头,举步进屋,探头往屋内瞄了眼,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床铺的外侧。

    看不见内景,静悄悄的,他料想董淑贞应该正在装睡。

    “娘子没有什么问题吧?”

    祝修远一边走进,一边小声问道。

    “姑爷,一切都还好,小姐并没有什么问题。”

    秋雯紧跟上来回答,夏舞则在后关门。

    祝修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也不点破,径直走进董淑贞的绣塌。

    两个丫鬟分左右跟在他身后。

    走近塌前,祝修远俯身瞧去,只见董淑贞正仰卧其上,盖着一床蚕丝被,睡得安稳,两眼轻轻闭着,呼吸均匀,一动不动。

    一幅陷入熟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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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美酒

    祝修远若不是在门外听见了她们之间的聊天,他铁定就认为董淑贞是真的睡着了,并不是装的。

    “娘子?”

    祝修远轻声唤着,顺便坐上床沿,用手在她小脸儿上摸来捏去。

    但董淑贞不为所动,依旧在装睡。

    祝修远玩心忽起,那手忽然划过她的下巴,搁在董淑贞脖子间,轻轻的挠动着。

    董淑贞怕痒,无论是咯吱窝,还是脖子的位置,她都怕有人来挠痒痒。

    祝修远知道她在装睡,他就要看看,如果挠她脖子的话,她会不会“破功”,笑着一蹦而起。

    其实,祝修远那手划过她下巴,往她脖子间钻去的时候,她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下,虽不太明显,但逃不掉一直仔细关注着她的祝修远。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心里都为小姐捏了一把汗……

    祝修远嘴角上扬,搁在她脖子间的手动了,轻轻的挠着。

    董淑贞两眼轻轻闭合,眉梢不停轻颤,腮帮子也跟着动了一下,明显是咬紧了牙关的模样。

    祝修远嘴角的弧度加大,搁在她脖子间的手继续挠动,他要看看,董淑贞究竟能忍多久。

    “唔……”

    忽然,董淑贞看似无意的一个翻身,并顺手推开盘踞在她脖子间的手,就像是在梦中拍打蚊子般,下意识的举动。

    并从仰躺变为侧躺,背对祝修远。

    “姑爷……小姐……还没醒……”

    身后,夏舞犹犹豫豫,话只说了一半。

    但祝修远明白她的意思,就是想替董淑贞解围。

    祝修远咧嘴笑了笑,不再继续捉弄装睡的董淑贞。

    他从床沿上起身,意味深长的盯了眼夏舞,然后吩咐道:“你们两个轮流去吃饭吧,也把娘子的饭菜留下,等她一醒来就可以吃到热菜热饭。”

    “是,姑爷!”

    秋雯和夏舞欠身行礼,心里却齐齐松了口气。

    方才,她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祝修远刚出房门,迎面就遇到董漱玉。

    她面色稍显焦急,正快步而来。

    “贞儿怎么样了?我听府中的下人说,贞儿喝醉了酒?还吐了?”

    “呃……已经无碍了,难得漱玉你赶回来,她正在里面休息呢。”

    祝修远单独面对董漱玉,心里稍稍有些尴尬,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如往昔的模样。

    董漱玉既然来了,并进屋探看,于是祝修远也重新进屋,陪着她一起去看装睡的董淑贞。

    “诶,你怎么喝这么多的酒呢?”董漱玉坐在床沿,帮自家妹妹掖了掖被子,“以前爹爹就严令你不准喝酒……诶……”

    董漱玉心里担心,想好好的说一说她,可是自家妹妹尚处梦中,说了也白说,董漱玉只得连连叹气。

    祝修远站在旁边,嘴角扯了扯。

    那董淑贞还保持着侧卧面朝里面的姿势,一动不动,貌似睡得很沉。

    但他知道,董淑贞正在装睡,她其实知道他们来了,听见了他们所说的话。

    祝修远眉头一动,仔细瞧了瞧董漱玉的神色,她果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祝修远心里不觉好笑,这董淑贞,装睡哄了他,现在又来哄她姐姐。

    “罢了,既然贞儿还没醒来,我就不多说什么,你好生休息吧!”

    董漱玉说着便起身,看向祝修远,小声问道:“我听下人们说,修远已经酿出了一种美酒?十分香醇,十分甘冽?我可以去瞧瞧吗?”

    “自然可以,请!”

    祝修远隐约明白董淑贞装睡的用意了,装睡,可以避免董漱玉或者董诚对她的说教!

    这小机灵鬼!

    估计这就是她的“经验”。

    祝修远和董漱玉再出房门,因两人都没吃午饭,于是就先来到主宅的花厅,准备吃了午饭再去酿酒作坊。

    花厅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岳父大人董诚中午一般不回府,中午饭就在衙门中解决。

    而董淑贞又在房间中装睡。

    所以这偌大一个花厅中,就只有祝修远与董漱玉两个人。

    饭间,董漱玉沉默无言,只顾埋头扒饭,她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花厅中的异常气息,不愿多说,以免尴尬。

    特别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后,董漱玉就很少主动找话题与祝修远交谈了,而且还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而祝修远却是彻底放开了。

    他想,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出了口,他与董漱玉之间,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在他看来,她逃不掉了,始终会成全他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祝修远便找话题来聊。

    不过他找的话题,几乎都是生意上面的,茶庄的生意,酒楼的生意,还有酿酒作坊的事等等。

    祝修远说个不停,董漱玉便不停的“嗯”,“嗯”,“哦”,“哦”,算作回应。

    饭毕,他们就去了酿酒作坊。

    董漱玉将全幅心思都放在了府中的生意上面,酒楼尚处筹备阶段,占据了她百分之八十的关注度。

    美酒,是酒楼营收中的大头,自然她对此事额外关注。

    她仔细了解了蒸馏酒的运作过程,蒸馏出来的原酒有哪些特性,以及以后要如何勾调等等……

    祝修远讲解得十分详细。

    了解完酿酒之事,董漱玉又返回乌衣巷的酒楼,继续忙碌。

    祝修远则留在酿酒作坊中,开始准备勾调原酒……他没有去看董淑贞,免得她继续装睡,以至于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蒸馏很简单,祝修远又启用了数十台蒸馏器,加快生产原酒的速度。

    难的是勾调!

    所谓勾调,就是在原酒中添加一些东西,比如陈酒,比如其他的基酒等等。用以降低酒精度,增加某种风味,把酒品的性质固定下来。

    但绝对不是加白开水,单纯加白开水的话,只会更难喝。

    江城伯府的酒窖中,那数十缸美酒,其实并不只有一个品种。

    它们来自不同的酒坊,都是性质比较稳定的酒,比如黄酒、女儿红、花雕、竹叶青、状元红等等。

    祝修远现在要做的,便是做各种组合与配比的试验,不厌其烦,直至找到一款或者数款特色鲜明的美酒……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申时,大概下午四点钟左右。

    下人忽然来报,说岳父大人提前回府了,并直往董淑贞房间而去。

    祝修远一听,顿知岳父大人应该是听说了董淑贞醉酒的事,因此提前下值回府,衙门的事重要,但董诚也担心自己的女儿。

    “不知娘子是否还在装睡?”

    祝修远心里好奇,于是吩咐酿酒作坊中的伙计们一句,抽身出来,赶往主宅董淑贞的闺房,准备去凑热闹。

    可惜祝修远去晚了一步,他才刚走到房门口,正好碰见从里面出来的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祝修远拱手一礼。

    “贤婿啊!”董诚神色稍稍有些不自然,“贞儿她娘走得早,老夫平日里也忙,倒是疏忽了对贞儿的教导,以至于让她如此失态……”“岳父大人请切莫如此说,小婿并没有怪罪娘子,再说她现在还小,相信漱玉再多教导她两年,娘子应该就能长大了!”

    “嗯,贤婿你说得不错,老夫会吩咐玉儿好生教导贞儿的。”

    董诚神色一动,瞬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那就多谢岳父大人了!”

    祝修远心里一乐,嘿嘿,有岳父大人发话,就不怕漱玉她跑了。

    送走董诚,心情大好的祝修远再入董淑贞的闺房,径直来到她的卧榻前。

    秋雯和夏舞两个丫鬟,好似站岗似的分立在他身后。

    祝修远往床榻上瞧去,只见董淑贞还在这儿装睡,现在是仰卧的姿势,躺在那一动不动……

    “娘子你起来吧,岳父大人已经走远了!”

    祝修远坐上她的床沿,脸上带着玩味儿的笑容。

    话音一落,董淑贞眉梢颤动了一下,但她仍旧紧闭着两眼,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

    “为夫知道你在装睡,没事了,岳父大人已经走远,他不会再来了。起来吧,为夫不会拆穿你的,再躺下去,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祝修远说着,便去挠董淑贞的胳肢窝。

    “啊哈哈哈啊……夫君停手,停手,人家不装睡了……”

    董淑贞果然经受不住,两手抗拒着祝修远的手,笑得差点岔气。

    ……

    往后几日,董漱玉是越发的忙碌了。

    因为年关将至,再有个十多日,便是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与元旦佳节,联合双节。

    彼时的元旦佳节,就相当于后世的春节,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没有之一。

    再加上除夕,这就不得了了,两个重磅的节日前后紧挨着,那两天的时间,就是一年之中最值得期待的日子。

    从朝廷到民间,从高门府邸到普通百姓之家,除夕之夜与元旦佳节这两日,不论贫穷或富裕,所有人都会大办特办一番的。

    对祝修远和董家人来说,今年是灾难的一年,同时也是收获的一年。

    他们在江州,先有天灾,后有人祸,紧接着更是经历了一番战乱!

    数次面临生死危急,可以说是经历了冰与火的考验。

    但祸兮福所依,祝修远与董诚两翁婿,也借此步步高升。

    祝修远从一介农夫,到江州州衙仓曹的参军事,再到江州司马,最后更是直接一步登天,踏入勋官之列,获封“江城伯”,在京城扎下了根。

    如今还是陈皇身边的大红人!

    满朝文武,一时不敢撄其锋芒。

    董诚,则从江州州衙的录事参军,升到江州刺史,再到京县县令,最后更是成了润州府的府尹大人!

    无论是祝修远,还是董诚,他们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变得更好了!

    所以说,这一年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也是大丰收的一年。

    如今到年关了,必须得好好的庆祝一番。

    但江城伯府的女主人,还是个偷酒喝的小顽皮,能干什么?

    于是,筹备除夕与元旦之事,就落在了董漱玉肩上。

    她还要带着董淑贞这么一个拖油瓶,教导于她,所以说,董漱玉现在既要忙碌酒楼之事,还要筹备除夕与元旦,更是得兼顾着茶庄的生意……

    所以董漱玉这几天很忙。

    而祝修远呢,除了偶尔关注一下神雷坊、神雷军大营、武举筹备之事外,他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府中的酿酒作坊里。

    蒸馏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现在正在攻克勾调的难关。

    但勾调实在太难了,这么多天过去了,竟无一丝头绪。

    不过,江城伯府酿造出了一种十分香浓与猛烈美酒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京城中传播开来。

    古人对美酒的追究,除了香醇之外,其实也在极力的追求烈,也就是酒精含量。

    因为粮食酿造出来的美酒,酒精度有上限,再怎么优化酿造工艺,它的酒精度就是那么高。

    越是没有的东西,就越追求。

    酒精度就是这个东西。

    所以,香醇和烈,这是评价美酒的两个重要指标。

    江城伯府有甘冽美酒的传闻,自京中“发酵”数日,早已越传越玄乎。

    比方说,祝修远有天去神雷坊巡视,驻守在那的周冬犹豫半晌,最后鼓起胆子向他讨酒喝,说什么他想体验一下“闻一下就倒地”的感觉……

    蒸馏出来的酒的确很烈,闻多了真的能醉人,但是,远远还没有达到“闻一下就倒地”的程度!

    那是酒,不是迷香!

    可见那些传言有多邪乎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时之间,江城伯府,成了城中为数众多酒鬼心目中的“圣地”,都想闯进去一探究竟。

    最好亲口品尝一下。

    但是,江城伯府终究是伯爵府,不是谁都能擅闯的。

    单单这一条,便阻挡了绝大部分的酒鬼。

    至于剩下的酒鬼,比如朝中文武等有较高身份的酒鬼,他们其实可以借故,来江城伯府中探究一番的,通过拜访的方式。

    但是,这一条对大多数人来说,也行不通。

    因为祝修远头上那顶“克星”的帽子实在是太亮眼了,无人敢接近,本来就唯恐避之不及呢!

    并且,许多朝中文武与祝修远是敌对关系……

    这一批人,自然不会为了此事,专程前来江城伯府拜访。

    不过凡事总有列外,祝修远在朝中虽然“人缘不好”,但也并非没有一个朋友。

    最先跑来江城伯府做探究的,是董诚在府衙中的下属,以及他治下江宁县、上元县的县官。

    他们这些人,本身就在董诚的治下了,天生就与江城伯府亲近。

    所以这些人组团来伯府中做客。

    其目的,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传说中的甘冽美酒。

    祝修远热情好客,满足他们的愿望。

    将蒸馏出来的原酒取出来,拿给他们看。

    众人客气之余,不顾祝修远的劝阻,执意要品尝这原酒,祝修远看在董诚的面子上,就让他们尝一尝。

    如此一来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京城中又有了新的传闻。

    “江城伯府的美酒,那才是真正的美酒!够烈!够味儿!鄙人以前,喝了二十多年的酒,可是如今看来,那都是些‘马尿’!”

    “江城伯府的美酒,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酒!”

    “你们不知道,喝那种美酒,简直就像是在吞咽一团火焰!入口辛辣猛烈,如利剑划过喉咙,吞入腹中后,你能感觉到腹中暖洋洋,火烧一般。哈一口气,那股浓郁的酒气直冲脑门……天啦,老夫饮了大半辈子的酒,从来就没有喝过如此烈的!这才是真正的美酒!”

    “我也是,以前曾连喝了几大坛美酒,只求一醉,可是喝来喝去,始终醉不了,始终差那么一点……直到喝了江城伯府的美酒,我醉了,醉的彻底,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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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交情?

    董诚在府衙中的僚属,与他治下江宁县、上元县的县官等,这些人在江城伯府中做客,并亲口品尝过那种烈酒之后,这京城中,有关“江城伯府有美酒”的传言,第二天便有了“新版本”。

    这“新版本”更具体,更直接,更能撩动酒鬼们的心弦。

    特别是其中,将其他的酒比喻为“马尿”,评价其为“天下第一美酒”,以及品尝此酒的具体感受,以及“酒气冲脑门”等等说法。

    这简直就是一颗重磅炸弹,投入京城这潭深水中,引发滔天巨浪!

    江城伯府的美酒,真的就那么烈吗?

    真的就那么好喝吗?

    真的当得起种种好评吗?

    一时间京中热议纷纷,登顶“热搜榜”首位。

    但是不管怎么说,京城中的酒鬼们都激动了,都想去那江城伯府探究一番,立刻马上。

    然而,祝修远头顶的“克星”帽子,简直“光耀京城”,朝中但凡有点身份与地位的,都不敢或者不肯上门拜访。

    其余平民百姓倒是不怕,甚至还很亲近江城伯府。但他们不够格,那可是伯爵府呀!不是谁都能投贴拜访的!

    于是乎,第二天的早上,祝修远刚一醒来,就接到府中下人的禀报。

    说府邸前面的徐府街上,聚集了许多京中百姓,纷纷探头望着江城伯府的高墙,还猛的吸鼻子,留恋不去。

    祝修远哑然失笑,摇头道:“这些人啊,就没有事情可做吗?一大清早的,就跑来我家墙外……真是吃饱了饭没处消化!不用去管他们!”

    祝修远这是去花厅吃早饭,他又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忽然驻足。

    “咦,我怎生如此糊涂,他们既如此热情,竟一大早就来‘看墙’,显然是蒸馏酒的铁杆‘粉丝’,那我何不借机造造势呢……近日京中虽有传言,但还不够,太原始了……”

    祝修远站在那儿,凝眉沉思。

    眨眼间,他便想到一些列造势的手段。

    其实就现在来说,“江城伯府有美酒”的“话题热度”已经够高了,他只需稍稍引导一番,四两拨千斤,便能达到最佳的宣传效果。

    顺便还可以宣传一下即将开业的酒楼!

    祝修远盘下来的那座酒楼,规模很大,地段优越,再加上他的新式菜肴、人工温泉,以及正在酿造的美酒等。

    可以想象得到,有了这些“硬货”的加持,这酒楼一定能宾客盈门,大赚特赚。

    将是茶庄之外的第二个聚宝盆!

    这些收益,应该能够支撑一千家将的供给……

    “猜猜我是谁?”

    祝修远正沉思间,忽然眼前一黑,却是有双小手蒙住了他两眼。

    同时身后出来一个声音,捏着嗓子,做了伪装。

    祝修远从沉思状态中醒来,他一听这个声音,虽然经过了伪装,但也猜到了,蒙住他两眼之人,除了董淑贞还能是谁?

    “是秋雯?”祝修远笑道。

    “不是,错了错了,夫……你再猜。”

    “那就是夏舞了!”祝修远心情很好,不由逗起了他这个童心未泯的娘子。

    “错了错了……”

    董淑贞声音变得有些着急,也有些闷闷的,并在他身后连连跺脚,连带蒙住他两眼的手都跟着上下摇晃,“漏光”了。

    “哈哈,娘子,为夫一早就猜到是你了!”

    祝修远捏住她两手,原地转身看去,果见是董淑贞站在他身后,还在那憋着嘴,有些不高兴。

    不过她一听祝修远的话,脸上瞬间绽放笑容,握手成拳,轻轻锤了祝修远一下,嗔道:“夫君又欺负人家!”

    ……

    早饭后,董诚和董漱玉各自去忙碌。

    祝修远则前往酿酒作坊,继续尝试勾调美酒。

    身后还跟了一串拖油瓶,有董淑贞,秋雯,还有夏舞。

    过不一会儿,忽有下人来报:“老爷,刑狱司少司寇大人递了拜帖,登门拜访。”

    “少司寇?”

    祝修远诧异,自“江城伯府有美酒”的传言有了“新版本”后,祝修远就预感到,恐怕会有些人坐不住。

    比如现在还在伯府高墙外张望的普通百姓,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然,也会有人忍不住登门拜访的。

    祝修远只是没有想到,这第一个登门拜访之人,竟然是刑狱司的少司寇大人。

    他与少司寇之间,曾有多次“合作”,祝修远自以为,与之的关系不算好,但也不是敌人。

    祝修远愣了一瞬,很快就想通了。

    对呀,他在朝中的“人缘”那么差,能来伯府中做客的人,真是少得可怜,这少司寇,勉强凑数吧!

    “把贵客请到前厅,我马上就过去。”最后祝修远吩咐道。

    下人躬身称“是”,然后下去了。

    祝修远则回主宅,先洗了把手脸,稍等片刻,料想那少司寇已经进入主宅前厅了,祝修远这才前往前厅去见客。

    “少司寇大人!”

    “江城伯!”

    前厅中,两人见礼寒暄,然后分宾主落座,上茶待客。

    “哈哈,江城伯别来无恙?本官听说,伯爷府上新酿了一种美酒,十分甘冽,已被市井之人冠以‘天下第一美酒’的美誉……”

    少司寇瘦高瘦高的,人比较精瘦,脸上有一条刀疤,从耳根延伸到嘴角。

    他这条刀疤非常奇怪,当他笑的时候,刀疤“点缀”在脸上,看起来颇像台上表演的小丑。

    而当他发怒的时候,这条刀疤就格外阴森与可怖,甚至能吓哭小孩儿。

    现在,少司寇满脸堆笑,那条刀疤看起来格外好笑……

    “江城伯有所不知。”少司寇搓了搓手,“本官乃是京中有名的好酒之人,可一日无女,但不可一日无酒啊!呵呵……”

    “少司寇大人,市井之言不可信!寒舍的确新酿了一种酒,但当不得‘美酒’二字,‘天下第一美酒’的称号,更是无中生有。不可信,不可信,少司寇大人千万不要听信这些不实的传言。”

    祝修远连连摆手,在那谦虚。

    “诶,江城伯,不管它如何,能否……让本官先尝尝?”少司寇搓着手,干脆从座位上站起来,紧走两步,来到祝修远座椅旁边,凑得很近。

    “江城伯啊,本官年少之时就喜好美酒。这京城中,汇聚了天下美酒,每一种本官都品尝过……既然伯府中新酿了美酒,还传得神乎其神,本官着实忍不住了……”

    “不怕江城伯笑话,本官听着那些市井传言,口中那是生津不止啊!”

    少司寇越说越激动,甚至还一把勾搭上了祝修远的肩膀,在外人看来,非得认为他们两个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不可。“少司寇大人,你先冷静!”

    祝修远不是很习惯与之勾肩搭背,一手将之推开,脸上难掩一丝嫌弃之色。

    这少司寇,果然是好酒之人,他一凑过来,祝修远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酒味儿,而且,还是在他身上“发酵”了许久的酒味儿。

    再加上汗味儿……啧啧,祝修远感觉自己的鼻子受到了侵害。

    祝修远坐着不动,一把将之推开。

    少司寇低头瞧了瞧还抵在他身上的那只手,刀疤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

    “我的伯爷诶,我们是什么交情……”他准备套近乎。

    “我们是什么交情?我们能有什么交情?”

    祝修远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连续两句抢白。

    “诶……呃……江城伯,我们曾合力督办了三个惊天大案,铲除贪官无数,还我大陈一片朗朗乾坤……”

    “住嘴!”

    祝修远嘴角隐隐抽搐,他一提起这个,祝修远就脑袋疼。

    少司寇立即闭嘴,呆呆的看着他。

    “少司寇大人,你刚才进府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我这府中‘门前冷落鞍马稀’么?呵呵,这都是拜大人所赐!你说我们能有什么交情?”

    那三大案,搞得那么轰轰烈烈,牵连进去数千人……以至于他都带上了“克星”的帽子,还是铁铸的,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摘得下来。

    这所有的一切,祝修远都怪这少司寇!

    这个家伙,明明就是他乱搞牵连,整进去这么多人,结果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欺负他这个“外乡人”,全都怪在他祝修远的头上……

    对于这件事,祝修远始终认为,他是被少司寇给坑了。

    就这,少司寇还有脸提什么交情……

    祝修远没有发飙,将之赶出府外,就是对他仁慈了!

    “诶……伯爷消消气……消消气……”

    少司寇一脸诚恳,并用手顺了顺祝修远胳膊处的衣服,貌似这样,就可以让祝修远消气似的。

    “这都怪本官,这样吧,我再给伯爷赔个不是。”

    少司寇说罢就拱手躬身,长施一礼,腰背弯曲九十度,已是很大的礼了。

    “罢了罢了!”

    祝修远挥了挥长长的衣袖,并转过身去。

    “嘿嘿,那江城伯,你看我这礼也赔了,那美酒……是不是该取出……”

    祝修远听见身后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本官这肚中的酒虫……着实闹腾得厉害。”

    “少司寇大人,不是我小气,不肯给你品尝那新酿的酒,只是……”

    祝修远凝眉,他预想中的美酒还没有勾调出来呢,现在他们所谓的“美酒”,只是刚刚蒸馏出来的原酒。

    原酒这种酒……在他看来只是一种半成品,不适合饮用,太辣,太烈,跟喝消毒酒精似的,根本不好喝。

    按照祝修远的预想,是等他勾调出又香又烈,口感又好的美酒后,再将之推广出去,争取一炮而红。

    可是现在就将半成品的原酒取出来,拿给别人喝,好不好喝姑且不论,万一败坏了他府中美酒的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祝修远始终认为半成品的原酒不好喝!

    “只是什么?”

    少司寇笑呵呵凑过来,那张刀疤脸上都带上了一丝谄媚之色。

    “不瞒少司寇大人,那酒只是半成品,还未完全酿造完成。若现在喝的话,它不香不醇,只是很烈,很辛辣……口感不好!”

    祝修远实话实说。

    “伯爷说笑了……”

    少司寇又吞了口口水,并舔了舔嘴皮子,看起来……就像是馋极了的狗儿,眼巴巴的看着肉骨头,一边滴口水一边舔嘴毛的样子。

    “很烈,很辛辣,它就是美酒啊!伯爷有所不知,本官所追寻的美酒,就是这种!”

    少司寇又凑近一步。

    “少司寇大人,我没有骗你,那酒现在真不好喝,喝了反而很难受……要是你喝了之后,跑出去败坏我府中美酒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

    祝修远往前走一步,拉开距离,他有些受不了少司寇身上的味儿。

    “哎呀,我的伯爷诶,你多想了!”少司寇又凑近一步,“昨日不是有人在贵府中做客,并品尝了那种美酒吗?”

    “的确如此,不过……”祝修远又向前走一步。

    “这就对了,我的伯爷诶,现在京中有流传说贵府的美酒不好喝的吗?没有啊,全都是称赞贵府美酒的……”

    少司寇貌似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气味儿,再次凑上前一步。

    “这……”

    祝修远一愣,对呀,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奇怪了,那种半成品的原酒明明就很难喝的呀,怎么昨日那些人,还传出原酒很好喝的传言呢?

    祝修远一愣之下,不由原地停步。

    那少司寇刚好一步凑上来,在后面撞了祝修远一下。

    顿时,那股“发酵”的味道传来,祝修远顿时鼻子一动,眉头一蹙……

    他真的很想抓住少司寇的衣领,暴揍他一顿,并严厉的呵斥他:“你丫都不洗澡的吗!”

    “那好吧,既然少司寇大人执意要品尝,那我就满足少司寇大人!”

    祝修远赶紧回到座位上坐下,然后伸手做个“请”的手势,示意少司寇坐回他自己的椅子。

    那少司寇自然是大喜,忙遵照吩咐,坐在客位的椅子上,搓着手,满脸笑呵呵,一幅无比期待的模样。

    很快,一个小丫鬟走来,端着一个托盘,盘中有一个酒壶,还一个酒杯。

    “慢点走……”

    少司寇忽然一声大吼,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伸着手,鼓着眼,姿势猥琐,奔向那端着托盘的小丫鬟。

467.贵客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两手一抖,差点将托盘丢出去。

    “小心!”

    少司寇又怪叫一声,放慢了冲过去的脚步,稍稍躬着身子,像是准备捕捉猎物的猎豹般,脚步很轻。

    那小丫鬟见此,顿住脚步,呆呆的盯着那少司寇,两手轻颤,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究竟是什么人呀,所言所行,怎生如此吓人?

    小丫鬟心中慌乱,不由侧头看向祝修远,两眼目光闪烁,类似于“求助”。

    少司寇奇怪的言行举止,吓着这位小丫鬟了。

    祝修远额头上的黑线都冒出来了好几条,这少司寇,还真是一个酒鬼……

    不过为了府中美酒的名声着想,祝修远不能让少司寇喝太多,尝个味儿就行了,喝多了容易出问题。

    所以他举步走过去,在少司寇伸出去的两手,即将要触碰到托盘中的酒壶之前,祝修远先一步将之提在了手里。

    少司寇捞了个空,视线随着酒壶走……

    祝修远抿了抿嘴,另一手捏起托盘中的酒杯,对那小丫鬟吩咐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丫鬟如释重负,忙颤声答了声“是”,两手抱着空托盘,拔腿逃离这恐怖的前厅。

    “伯爷,我的伯爷诶……”

    少司寇不停吞咽口水,脸上挂着笑,不自觉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他还躬着身体,两手伸向祝修远手中的酒壶,但好似那酒壶烫手般,他那两手半途又缩回来。

    缩回来之后,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接着又向酒壶伸过去……

    他两手就那么来来回回,一会儿伸出,一会儿缩回……由此可见,他已是馋极了。

    “少司寇大人,我们先说好了,这酒甚烈,大人需得慢慢的饮,不能多喝,喝多了会很难受,说不定还会吐!”

    祝修远护着酒壶,看着脸带谄媚笑容的少司寇,严肃的警告着。

    “好,好,都听伯爷的,那酒……”

    祝修远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缓缓的,往酒杯中倒了一点,也就两个杯底的量。

    那少司寇伸长了脖子,猛的吸着鼻子,喉咙不停耸动着,他是恨不能将眼珠扣出来,丢进这酒杯中,好看个真切。

    “好香!好烈!”

    少司寇搓着手大叫,他早已眉开眼笑,这浓郁的酒精味儿直冲鼻子,但少司寇觉得这很好闻。

    “少司寇大人,请吧。”

    祝修远将酒杯递过去。

    少司寇赶紧两手接住了,他往杯中一看,只见酒色清澈,酒香味浓烈,从品相和气味上来看,这酒果真当得上极品美酒。

    只是这量也太少了些,竟只有两个杯底的量……还不够他半口的!

    不过少司寇早已馋极,顾不得抱怨杯中美酒量少,他两手捧着酒杯,将祝修远对他的警告忘到了九霄云外,直接一口全干了!

    “诶少司寇大人你……你这么一口全喝了!”

    祝修远在一旁皱眉,连声阻止。

    但少司寇喝都喝完了,他再劝也是无用。

    幸好,他只给少司寇倒了两个杯底的量,要是一整杯的话……

    “唔……”

    少司寇一口将烈酒吞入腹中,火线直下,犹如一柄利剑从喉咙捅入,直插腹中一般,刺激很是强烈。

    火辣辣的,更像是吞了一团火焰!

    这的确是传说中的那种感觉。

    少司寇紧紧闭着嘴,憋着一口气,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两道眉毛越皱越紧,整个人都僵硬在那儿了。

    “少司寇大人,你还好吧?”

    祝修远放下酒壶,将之搁在旁边的小茶几上,左右打量着少司寇。

    祝修远知道,一个人如果喝惯了古代的低度酒,忽然再喝这种高度酒的话,肯定会很难受,比如前两日的董淑贞。

    她曾难受得浑身僵硬,手都在轻轻颤抖,小脸儿上的五官都快扭曲了……

    “呼!”

    少司寇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脸和紧皱的眉头瞬间“消融”,眉开眼笑。

    并畅慰大笑道:“好,果然是好酒,哈哈,当得起天下第一酒的名头,哈哈,好酒,好酒啊……真是痛快!”

    少司寇哈哈大笑,视线一转,已然落在搁在小茶几上面的酒壶上。

    祝修远则松了口气。

    然而,还不待他说话,那少司寇忽然发力,猛然扑向那小茶几,像是猎豹般。

    祝修远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瞬间楞在那里了。

    他想要干什么?

    只见那少司寇猛扑过去,一把抄起酒壶,二话不说,直接掀开壶盖,仰头就着壶口便喝,大口大口的猛灌。

    “少司寇大人,不可!”

    祝修远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拔腿便扑过去。

    像这样子猛灌,不出问题才怪!

    要是这少司寇在他这里喝出了问题来,不就是败坏了他府中美酒的名声了么,不妥,大大的不妥!

    距离很近,祝修远倒是两步就扑过去了,但是,他的手还没接触到那酒壶,就被少司寇一手扒拉开了。

    这少司寇执掌刑狱司,可以提审查办天下的案件,这其实是一个比较危险的工作。

    所以他也有不浅的身手傍身的。

    祝修远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哪能阻拦得了少司寇?

    “哈哈,好酒!”

    少司寇猛灌了两大口,壶嘴稍稍离开他的嘴巴,他吸了口气,大叫一声,同时扒拉着祝修远去抢酒壶的手。

    少司寇吸了口气后,又将壶嘴凑到嘴前,仰头痛饮,大口大口的猛灌。

    咕噜咕噜!

    祝修远听着这个声音,脑袋都在嗡嗡嗡乱响。

    天啦,这可是高度酒啊,哪有像他这样子猛灌的,这不是白开水!

    祝修远眼晕,他预感到今天恐怕得出事。

    眼见不能阻拦少司寇,祝修远便扯着嗓子大叫:“来人,快来人……”

    话音一落,结果进来几个小丫鬟。

    可是她们的腿比少司寇的手都还细。

    这些个小丫鬟,合力来拉他的话,还有可能。

    可这是身怀功夫的少司寇啊!

    “不是你们,男人,马上给我进来几个男人……”

    ……

    数十个小厮遵命赶来,一阵手忙脚乱,最后,众小厮终于抢到了那酒壶。

    可是,酒壶已经空了,整整一酒壶的烈酒,全被少司寇喝进了腹中。

    还是大口大口的猛灌的!

    “少司寇大人,你感觉怎样?”

    祝修远提着空酒壶,连忙看向少司寇。

    这少司寇摇晃着身体,脚步虚扶,酒气冲天,满脸通红,不过他却笑道:“好……好酒!”咚!

    话音一落,少司寇便仰头栽倒,竟是直接醉倒了。

    ……

    少司寇醉酒之后,又吐,又说胡话,最后更是睡得像只死猪,叫都叫不醒……此话暂且不提。

    转眼间,时间来到下午。

    祝修远正在酿酒作坊中忙碌,忽又有下人来报,说杨廷玉杨老亲自登门了。

    杨廷玉,御史台大夫,兼太子太保,乃是文官中排在第二位的大佬。

    遥想几个月前,还是在江州的时候,祝修远和董诚,正是借助了杨廷玉的势头,才将江州刺史等人一网打尽。

    杨廷玉对祝修远有提拔之恩。

    来京之后,杨廷玉也对祝修远和董诚照拂颇多……

    所以祝修远惊喜之余,忙立即迎出府门,亲自去接。

    主宅花厅。

    祝修远与杨廷玉寒暄已毕,杨廷玉也表明来意,正是为了伯府中新酿的美酒而来。

    “祝伯有所不知啊,本官这两日,听你府上有美酒的传闻,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杨廷玉华发白须,已然是花甲之年,但他精神抖擞,老当益壮,看起来与四十多岁的人无异。

    杨廷玉执掌御史台,这是一个监察百官风纪的衙门,很严肃的,所以杨廷玉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脸上鲜有笑容。

    不过此时,杨廷玉说起这事儿,脸上却是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本官虽年已六十,已是花甲之年,以前年轻时的一些嗜好,也早都放下了,毕竟人老了,不得不服老啊!”

    “不过,唯有美酒,本官始终放不下,哈哈,这倒是让祝伯笑话了!”

    “杨老言重,下官怎敢笑话大人。”祝修远恭敬拱手道:“杨老,下官府上的确新酿了一种酒,只是这酒还只是个半成品,还未完全酿造完成。不然的话,下官早就将之送到大人府上了。如今竟劳大人亲至,下官真是惶恐!”

    “诶诶!”

    杨廷玉摆了摆手,笑道:“这种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本官今日登门,倒是本官有些唐突……只是那酒,本官心中着实十分好奇,祝伯不妨取出一观?”

    于是祝修远便命人取来一壶原酒。

    也是装在一个托盘里,还有一个酒杯。

    “杨老,这种酒非常烈,远超古往今来的任何一种酒!不可多饮,也不可急饮……”

    祝修远一边说,一边亲自提壶倒酒,只倒了一点点,一个杯底的量。

    “哈哈,祝伯倒是好大的口气,本官这就好生瞧瞧,这‘古往今来最烈的酒’,究竟是何模样……嗯……”

    杨廷玉话音一落,顿时凝眉,面色肃然,视线一下子落在那只酒杯上。

    因为他已经闻到了那股直冲而上的酒味儿。

    这酒味儿很冲,直冲脑壳。

    在祝修远看来,这是一个“贬义的描述”,但对古人来说,这种体验,却是极为难得。

    他们评价一种酒好不好,其中有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够不够烈!

    这直接是酿造工艺水平的体现!

    “杨老,您是初次品尝此酒,不可多饮,所以下官只倒了一个杯底的量,万勿见怪。”

    祝修远倒完酒后,放下酒壶,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好,好……”

    杨老胡乱回应着,他的注意力已被那酒杯所吸引。他神态还算淡定,两手去取酒杯的动作也挺缓慢……

    祝修远暗中点头,心说这才是一个酒鬼应有的素质。

    哪像今天上午的少司寇,那简直就是一个“酒疯子”。

    杨廷玉捏起酒杯,动作缓慢,慢慢将之凑近鼻前,先深深一嗅。

    “嘶!”

    杨廷玉不禁吸气,大赞道:“好酒,单单是嗅闻它的气味,就当得起‘古往今来最烈之酒’的评价!”

    “不过这酒现在的口感还不好,因为现在还是半成品。”祝修远赶紧解释,这句话他都说了好几遍了,不过貌似他们很难听得进去。

    “嗯……这酒清澈如泉,没有一丝杂色,品相极佳,似乎比宫廷御酒都还更清澈一些……”

    杨廷玉两手捧着酒杯,在那做评价,有些忘我。

    他仔细观察了半晌,终于凑近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杨老,此酒甚烈,需得慢饮方妙,不可急饮!”祝修远吓了一跳,赶紧出声提醒。

    “嗯,本官沉浸在这美酒的浓烈之中,倒是忘了此茬……”

    于是杨廷玉遵照祝修远的提醒,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抿。

    “果然辛辣无比!”杨廷玉喝了一点点,“市井传言,说饮用此酒,就像是在吞咽一簇火焰!此酒入口辛辣,酒性甚猛烈,的确是犹如火焰!”

    杨廷玉一边小口的抿着,一边做评价。

    “唔……祝伯所言不错,此酒虽十分猛烈,已是古往今来罕见。但它的口感的确不如现有寻常之酒……”

    杨廷玉此话,深得祝修远赞同!

    “杨老说得不错,此酒在猛烈的方面,已是极致,甚至有些过头。若多饮了此酒,会醉得非常快,还会呕吐,沉睡……不瞒杨老,其实今天上午的时候,刑狱司少司寇也曾前来品酒……”

    祝修远便将今日上午所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包括少司寇枪酒喝,并大吐,说胡话,现如今还在他府中的厢房中死睡等等。

    杨廷玉听罢,不由哈哈大笑,将之当成一桩逸闻趣事来听。

    同时,他对这种烈酒的认知又提高了一层。

    “杨老,此酒有些烈过了头,尚需‘勾调’,中和其烈性,赋予其风味,到那时节,此酒才是真正的美酒!”

    “哦,却不知何事才能品尝到那什么……‘勾调’之后的美酒?”

    “尚需十多日,大概在除夕之夜前吧!与此同时,下官也新开办了一座酒楼,就在那钞库街乌衣巷入口,美酒成功之日,便是酒楼开张之时!”

    “好,就为了这天下第一的美酒,祝伯那酒楼开张之日,本官定当前去恭贺……”

    杨廷玉又抿了几口酒,待脸色稍红,他便不再品尝。

    他稍稍有些熏,由他的贴身随从扶着告辞离开……

    杨廷玉前脚刚走,江城伯府立即又迎来了另一位重磅客人——

    钟山王!

    钟山王乃是武官之首,执掌京营,二十万精兵,宿卫京师,乃是当朝的顶级大佬之一,他的一言一行都容易让人过分解读。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好酒之人。

    他与祝修远的关系,不是非常亲密,但也不是敌人,在武举之事上,钟山王曾帮他发过声。

    祝修远得到下人的通禀后,忙也立即迎出府门。

    不说钟山王身份不一般,也勉强算是祝修远的上官,单单只因为“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江城伯府,短短一日之内,竟有三位贵客到访,这就足够让祝修远高兴了。

    他头顶上那个“克星”的帽子,着实吓住了许多人,敢来江城伯府做客的人,实在少得可怜。

    并且,今日来的客人,从少司寇,到杨廷玉,再到现在的钟山王,他们一个比一个猛,一个比一个的身份高……

    这些都是祝修远“造势”的“素材”!

    所以种种原因之下,祝修远喜滋滋的迎出了府门外……

468.瘟神

    毫无意外,钟山王也是为了传闻中的烈酒而来。

    只不过钟山王五六十岁的人了,却与同样花甲之年的杨廷玉大为不同。

    一见美酒,钟山王顿时性如烈火,仿若返老还童,堪与少司寇一比……他被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但同时也大赞不止,声称这的确当得起“天下第一美酒”!

    颇对军将之人的胃口!

    钟山王离开后,江城伯府的“热度”并未减少,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第二日,伯府中又迎来一大群访客。

    这些人文官武将都有,全是杨廷玉或钟山王的僚属、亲随等。

    他们结伴成群,提着礼物,纷至沓来。

    这两日间,“江城伯府有美酒”的传言,在京中广为流传,无论是朝中百官,还是城中庶民,但凡是好酒之人,无不希望入江城伯府中一观。

    昨日,少司寇、杨廷玉、钟山王,三尊大佬率先造访江城伯府,算是开了个头。

    今日,三尊大佬的僚属亲随等,就已经憋不住了,纷纷提着礼物登门。

    反正他们的“上官”都已经拜访过了,他们也就不再惧怕“克星”的帽子。

    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熙熙攘攘,颇有种踏破门槛的样子。

    祝修远十分高兴,嘴巴一整天都咧着。

    难得,真的难得啊,自江城伯府“挂牌”以来,还是首次如此热闹的!

    兴奋的祝修远,亲自待客,奔前顾后……

    这些人乃是为了府中的美酒而来,宾主落座寒暄后,他们一致请求一观那种美酒。

    祝修远热情好客,大手一挥,满足他们的要求。

    数十壶原酒被端了过来,还配备了数十只酒杯。

    客人们神清激动,纷纷凑近了去看,看着看着,就喝上了,喝着喝着,就灌上了……祝修远拦都拦不住。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数十位客人中,有一大半都躺上了江城伯府厢房的床铺,又吐,又酣睡,雷打不动。

    只有极少部分人,被他们家中的下人抬走……

    当天下午,伯府中发生的这一幕,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入京城这潭深水中。

    这几乎坐实了那条传言,江城伯府中,真有美酒!

    又过了一日,伯府中再次迎来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令祝修远颇感讨厌。

    因为他是江都王!

    自那日在花满楼中,两人打赌,江都王输了后,他就安生了几日,这几天都没来骚扰祝修远。

    却是没有想到,这货竟然又来了。

    江都王,应该是被“江城伯府有美酒”的传言吸引来的,但江都王此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脸皮贼厚,城府极深,谁知道他来此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祝修远没有亲自迎出府门,而是稳坐前厅,大刺刺的,等着江都王自己进来。

    “哈哈哈,江城伯,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哈……”

    江都王大踏步而来,爽朗大笑,他人还没有进前厅,声音就先一步传了进来。

    祝修远稍稍凝眉,这种感觉让他不爽。

    这里是江城伯府,并不是江都王府,这货如此张扬,怕是不妥吧,把这里当成了他家?

    太张扬!

    祝修远心中不乐,于是继续稳坐钓鱼台,动也不动,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茶,仿佛没有听见江都王的笑声。

    话音一落,已有一人走进前厅。

    此人身材高大,威猛,像座铁塔般,他甚至比言大山都还高一个头,他站在那里,就好似一座山岳。

    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王爷来了,请坐,来人,上茶!”

    祝修远依旧稳坐钓鱼台,只挥了挥手,就连最基本的拱手见礼都没有,可谓无礼至极!

    “哈哈……好,江城伯客气了!”

    江都王稍稍楞了下,脸色略微一变。

    不过他一眼瞥到祝修远腰间束着的那根腰带,御赐的,金光闪闪,他的脸上又立即恢复笑容。

    并依言在客位的椅子上坐下。

    祝修远虽看似无意,但他仔细观察着江都王的神色变化。

    当他脸色略微变化的时候,祝修远心中激动,心说他这根腰带终于又要派上用场了吗?

    这根腰带,乃陈皇所赐,拥有见官不拜的特权。

    为了装逼,祝修远每天都系着它,就盼望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跑来挑他礼仪方面的刺,然后他就可以大发神威,好好的装一回。

    然而,这种人还真是少见,祝修远长久以来的期盼,屡屡落空。

    就只有上次在宫中,坑了那金陵王一把。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人“上钩”了。

    所以,祝修远见江都王脸色微变,以为他要发作,在礼仪方面挑他的刺……

    可是又“失败了”,江都王的脸色瞬间就恢复如常。

    诶,看来这江都王不好坑啊。

    祝修远心中暗暗思忖。

    “王爷登门,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哈哈,不知王爷此来,是为何事?下官还记得,数日前,在那花满楼……”

    祝修远一句寒暄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隐有逐客之意了。

    不过江都王脸皮之厚,岂能轻易如他的愿呢。

    “江城伯请放心,那日在花满楼的打赌,本王还记得。”

    江都王安稳的坐着,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像是在自己家中,安稳惬意。

    祝修远就讨厌他这一点。

    “只是这两日,京中盛传,江城伯府中新酿了一种美酒,极为甘冽,市井之人评价其为‘天下第一美酒’。”

    “后来,少司寇大人、杨廷玉杨大人,还有钟山王叔等,皆亲至贵府,亲口品尝了那种美酒……”

    “哈哈,江城伯,不瞒你说,本王也颇好美酒。钟山王叔那句‘极得军将之人胃口’的评价,算是挠动了本王的心。”

    “所以本王此次登门拜访,不为别事,只为亲自品尝一番那种美酒……”

    “好,来人,送一壶原酒来!”

    祝修远立即吩咐,迫不及待,甚至不惜打断江都王的话头。

    他是真想让这江都王喝了赶紧走。

    这么急的吗?

    江都王稍稍一愣,不过也没有在意。

    他好整以暇,放下茶杯,准备趁此空档,与祝修远谈点别的事。

    这才是他来此的真实目的。

    可是,江都王傻眼了。

    因为随着祝修远话音刚一落,就见一位小丫鬟端了一个托盘,盘中有一壶酒,还有一个酒杯,缓步向他走来。

    来得这么快!

    这丫鬟只怕是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吧。

    只待祝修远一开口吩咐,她立即就进来……

    “王爷,这就是京中传说的美酒,下官给王爷满上……”祝修远起身走来,从托盘中提起酒壶,往那空酒杯中倒酒。

    清澈如泉的酒液,自酒壶的壶嘴中流出,呈现出一个稍稍带点弧度的圆柱体。

    这次祝修远没有只倒一个杯底的量。

    而是一直倾斜着酒壶,持续注入,直至整个酒杯都满得溢了出来。

    对了,祝修远此次准备的酒杯,也不是那种小酒杯,而是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的大酒杯,它的容量数倍于小酒杯。

    倒酒的过程中,那股浓郁的酒气直冲而出,爆炸般扩散,直冲脑门。

    江都王立即就嗅到了这股浓郁的酒气。

    嗯……江都王神色顿时肃然,铁塔般的身体不动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股“圆柱体”,太清澈了,正缓缓注入那只大号酒杯。

    眼见杯满,酒液也溢了出来,但祝修远似乎没有看见,还倾斜着酒壶,持续不断的往里面注入。

    溢出来的酒夜,顺着酒杯外壁,开辟出一条“航道”,最后流在小丫鬟端着的托盘里,很快,就汇聚出一片“小水洼”。

    江都王瞧着这一幕,眉头稍稍动了动。

    不过他并未有任何异议。

    因为“茶满欺人,酒满敬人”,多倒酒,倒满酒,在江都王看来,是一种敬意。

    再说了,即便江都王知道了祝修远真正的心思,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因为他脸皮特厚,城府极深……

    “老爷,酒满了!”

    最后,还是小丫鬟惊呼一声,“提醒”了祝修远。

    祝修远这才停止,推说没有看见,走神了,敷衍的道了句谦,然后亲自捏起酒杯,小心翼翼的递给江都王:“王爷,请!”

    “有劳了!”

    江都王稍稍点头,单手接过,凑到近前,一看,二嗅,一脸陶醉之色。

    祝修远挥了挥手,示意小丫鬟先下去,然后盯着一脸陶醉之色的江都王,心中呐喊道:“喝呀,喝呀,一口干掉呀,干杯呀!”

    与此同时,祝修远单手提着酒壶,斜举身前,摆在与江都王两眼等高的位置,还特意晃了晃。

    并暗暗呐喊道:“来呀,来抢了我这大半壶的美酒,然后大口大口的猛灌!”

    祝修远鼓着一双眼,目光灼灼,心里呐喊不止,他真希望这江都王能够像少司寇那般,大口猛灌……

    喝死你!

    但是,祝修远失望了。

    这江都王谨慎得多,他并未大口猛灌,也并未动手抢夺他手中的酒壶。

    只见他凑近了鼻子,仔细嗅了嗅,然后又仔细瞧了瞧杯中的酒液,闭目仔细体味了片刻,最后才将酒杯凑近嘴皮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就抿了一小口!

    祝修远暗暗咬牙,这江都王,有够谨慎的啊!

    竟一点也不骄不躁,耐得住性子……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祝修远心中非常失望,转身放下酒壶,回到座位上坐下,缓缓的喝着茶,也不搭话,有意无意的瞄一眼正慢慢品酒的江都王。

    前厅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两人都不说话,一人专心品酒,一人无聊喝茶,落针可闻。

    眼见江都王即将细细的品完那一杯原酒,祝修远放下茶杯,轻轻的,然后侧头,往厅中某帷幔之后瞅去。

    那帷幔之后,藏有一个小丫鬟。

    祝修远看着她,稍稍点了点头。

    那小丫鬟猛的吸口气,忽然跑出来,大叫道:“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夫人她……她的‘狸花大将军’找不见了,夫人都急得快哭了……”

    “什么!”

    祝修远大叫一声,猛然站起。

    然后随口对一脸诧异的江都王拱手说:“王爷请自便,下官府中发生了大事,要立即去处理,怠慢了……”

    话毕,不待江都王回应,祝修远嗖的一声已经跑出前厅,消失不见。

    “诶,江城伯……”

    江都王长身而起,一手捏着酒杯,一手向前伸出。

    可是祝修远已经走远,是听不见他的话了。

    “狸花大将军?”

    江都王凝眉,这是何物?

    为何祝修远一听说此物找不见了,就急得慌乱而去?

    ……

    小半个时辰之后,祝修远的房间中,他听下人前来禀报,说那江都王出府离开后,他才松了口气。

    这瘟神,终于走了!

    ……

    第二日。

    一大清早。

    饭后,董诚还是去府衙上值,董漱玉还是去酒楼忙碌。

    祝修远则赶去酿酒作坊,继续试验勾调之法。

    忙到上午十点钟左右,府中的下人又找到祝修远。

    “说吧,这次又是谁来了?”祝修远斜了眼这喘气不止的下人,随口问道。

    “老爷,这次来的不是客人,是宫里来的张公公。”

    “张公公!”

    这倒是出乎祝修远的预料。

    张公公来找他,必然是传达陈皇的口谕。

    陈皇的口谕,一般都是找他入宫赴宴的。

    自他开始酿酒以来,陈皇就没有再召他入过宫,他也有好些天未曾见过陈皇了。

    其中原因,祝修远心知肚明。

    其实从根本上来说,这都是因他而起,准确一点,是因他的人工温泉而起的。

    现如今,还有十数日便是除夕元旦了,已是隆冬腊月,天气寒冷。

    但是,在那人工温泉中却是不同。

    祝修远亲自设计的人工温泉,可保室内四季如春,根本不会觉得寒冷。

    即便什么都不穿,也不会觉得冷……

    所以祝修远邪恶的猜测,这几日来,陈皇与尤贵妃两个,在那人工温泉中,恐怕是玩嗨了!

    以至于这几天都没有召祝修远入宫赴宴了。

    心里想着这些问题,祝修远亲至府门口,见了那张公公。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也就不怎么客气,张公公直接宣读了陈皇口谕,命祝修远即刻入宫,对了,还要带上那“天下第一美酒”!

469.贞酒

    祝修远一听这个,顿时明白过来,陈皇应该也听说了“江城伯府有美酒”的传言。

    刚好陈皇与尤贵妃玩了数日,玩嗨了,也玩累了,就算是铁打的人恐怕都受不了,正好换换“口味”,见识一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美酒。

    于是祝修远立即吩咐下人备齐了几大壶原酒,带了言大山,登上张公公的车辇,立即赶往皇城。

    一路无阻,车辇在皇城根的承天门前停下,他与张公公换步行进入,那几壶原酒,则由张公公手下的小太监捧着……

    钦安殿。

    祝修远见到了数日未见的陈皇与尤贵妃,君臣见礼毕,陈皇赐座。

    方才君臣见礼的时候,祝修远就着重打量了番陈皇与尤贵妃。

    只见那陈皇,面色蜡黄,脸上瘦削了许多,竟隐有“瘦骨嶙峋”之感,都可以明显看见他脸颊骨的轮廓了。

    话句话说,就是“皮包骨头”。

    另外,他还裹了好几件厚实衣服,明显比太监宫女们穿得厚……

    果然不出祝修远所料,陈皇这几日真是玩嗨了,被吸得厉害,比起数日前,竟似老了几岁似的。

    反观那尤贵妃,却是愈加的娇艳。

    她好似一支被浇灌了足量肥料的花朵,花开正艳,白如浆酪,红如桃瓣,倾国倾城,让人一目难忘。

    “朕昨日听说,近日京中盛传,说爱卿府上新酿了一种美酒,极为甘冽,号称‘天下第一美酒’。朕与爱妃心里都挺好奇……”陈皇说道。

    “陛下,贵妃娘娘,这‘天下第一美酒’之名,乃市井之人随口编造,当不得真。臣最近,的确新酿了一种酒,还未完全酿造完成,还是半成品,此时饮用,入口辛辣猛烈,甚至猛烈得有些过头……口感也不如寻常之酒醇美……”

    “并且,这天下第一美酒的美名,非宫廷御酒莫属!臣所酿之酒,安敢用此名号,陛下真是折煞臣下了。”祝修远出列拜道。

    “哈哈哈……”

    陈皇哈哈畅笑,中气稍显不足。

    “爱妃呀,果然是你更加了解祝爱卿,这一局,算是朕输了!说吧,爱妃要什么,朕一定都能办到!”

    陈皇似乎忘掉了下面的祝修远,侧头看着尤贵妃,旁若无人。

    祝修远稍稍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

    这陈皇与尤贵妃,估计是拿他来打赌了……

    “陛下……”

    尤贵妃轻轻推了陈皇一把,并朝祝修远所在的位置努了努嘴。

    陈皇立即反应过来,重新坐正,看着祝修远笑道:“爱卿不用谦虚,既然市井之人,给它冠以‘天下第一美酒’的名头,其中自有缘由。爱卿啊,那美酒带来了吗,朕要亲自品尝。”

    “陛下英明!”

    祝修远挥了挥手,便有两位小太监进得大殿,各自端着一个托盘,盘中各有酒壶和酒杯一个。

    很快,这两个托盘就摆放在了陈皇与尤贵妃面前的龙案上。

    “陛下,贵妃娘娘,此酒甚烈,不可急饮,也不可猛饮,初次品尝的话,还请陛下与贵妃娘娘小口小口的抿。”

    趁尤贵妃亲自倒酒的时候,祝修远赶紧提醒,要不然陈皇直接一口干,干出问题来,那就不妙了。

    “陛下,贵妃娘娘,此酒乃是半成品,除了需慢饮之外,还不能多饮,多饮了难免醉酒头疼,身体还会非常难受……”

    “嗯,爱卿所言,朕已经知道了。”

    陈皇端起酒杯,仔细观察了下,赞道:“不错,此酒果然够烈,朕还没有喝呢,就能闻到这股呛鼻的气味!嗯,还有这品相,啧啧,果然市井之人要为之冠上‘天下第一美酒’的美名。这色泽很是清亮,比起御酒来说也不遑多让了……”

    陈皇评价一番,举杯就欲痛饮。

    他这是习惯了,古代酒的酒精度数很低,大口大口的喝完全没事。

    “陛下,需得慢饮!”

    祝修远心中紧了一下,赶紧出言提醒。

    陈皇迟疑,没有说话,不过也遵照祝修远的建议,小小的抿了一口。

    “嘶!”

    陈皇吸口气,再长长的呼出。

    惊喜赞道:“妙!果然神妙!此酒入口辛辣,猛烈,犹如一团火焰入口!果然不愧‘天下第一美酒’的美名!”

    陈皇忘我的小口小口抿着,一般喝一边大赞。

    另外一边,尤贵妃也小小的抿了一口。

    或许尤贵妃的小嘴儿太嫩了吧,经此酒一辣,她连忙放下酒杯,小嘴微张,吐出舌头,用手扇着气……

    “爱妃!”

    “陛下,臣妾没事,此酒甚辣,臣妾却是喝不来……”

    “哈哈哈……”陈皇畅笑,“这是我们男人该喝的酒!”

    “陛下,贵妃娘娘,酿造此酒,颇费功夫,现如今此酒还只是半成品,名为原酒。再需得十来日,臣便能酿造出两种美酒,一种甘冽,一种香醇。那种香醇之酒,并没有这么辛辣,想必贵妃娘娘一定爱喝。”祝修远拱手道。

    “好,待祝爱卿美酒酿成,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入宫中,本宫要亲自尝尝!”尤贵妃笑道。

    祝修远自然答应下来,并顺势抖出他即将开办酒楼的事……

    品完了酒,陈皇大赞,御口承认此酒当为“天下第一美酒”。

    竟是比宫廷御酒都还要好些。

    于是剩下的几壶原酒,祝修远就进献给了陈皇。

    陈皇心里高兴,吩咐设宴,再来一场歌舞秀,君臣同乐。

    很快,时间来到申时初,下午三点钟左右,宴席歌舞方休。

    祝修远临出宫前,陈皇回赠了几大坛宫廷御酒……

    随着祝修远一同出宫的,还有陈皇御口亲封的“天下第一美酒”!

    这句话,从陈皇口中说出来,自然又不一样,当天便在京中引发巨大轰动。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陈皇这一开口,几乎算是给江城伯府的美酒镀上了一层金!

    并且,这响亮的名头,不仅仅只在京城内传播,它还随着往来客商、官吏等,传播向了周边的州县,如波涛海啸般。

    比如说远在太湖湖畔的震泽王,还有刘文彩,这两父子竟也听说了。

    数十日前,刘文彩赶往太湖西畔,负责紫砂矿开采之事,他在那里待得甚是无聊。

    数日前,震泽王也赶了去,据说是因为刘文彩搞不定,还需震泽王出马……

    他们两父子在太湖西畔刚刚待了几天,便听说了“江城伯府有美酒”的传言。

    这传言太玄乎,竟被冠以“天下第一美酒”的美名,“天下第一”四个字,是随便可以使用的吗?

    可是后来,他们又听说,竟然连陈皇都御口亲封它为“天下第一美酒”……

    这就不得了了!

    那酒真的那么好吗?

    震泽王与刘文彩两父子,也都是好酒之人,两人一合计,干脆决定现在就返京。

    一来,可以去江城伯府中一探究竟。

    二来,他们本来就计划提前返京过节,早几日也是可以的。

    计议已定,两父子当天便收拾好了行礼,往京城奔来。

    当日晚抵达京城中的府邸,来不及休息,两父子提了礼物便赶去了江城伯府。

    祝修远一听说震泽王和刘文彩来了,忙立即迎出府门。

    他在朝中“人缘”不好,仅仅只有几个通好之家,这震泽王府,就是其中之一!

    震泽王在朝中,也多次回护于他。

    震泽王世子刘文彩,也是他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于公于私,祝修远都得好好接待他们两父子。

    ……

    半个时辰后,祝修远苦笑,又在府中开了两间厢房。

    震泽王一间,刘文彩一间。

    震泽王是真喜欢这种原酒,一杯接着一杯,祝修远劝都劝不住,他很快就醉倒了。

    刘文彩的口味基本与他一致,品出原酒除了烈之外,口感其实并不好。

    但是,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美酒,因为它够烈!

    于是乎,刘文彩也喝醉了。

    庆幸,他这府邸够大,厢房够多,就算他们常住在他府中,也完全没有问题。

    祝修远感叹。

    可是……第二天,祝修远的感叹竟成了现实!

    刘训,驻防江州的鄱阳王的世子,身上常带一柄大刀,喜好游走江湖,常以“大侠”自居,为人较为孤僻,但与刘文彩是朋友。这天,刘训循着酒味儿找来了!

    通过他,祝修远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醉生梦死。

    刘训还真就住在了他府上,每天吃了喝,喝了睡,睡醒了继续喝……

    ……

    ……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两个节日,除夕与元旦,眼看着越来越近了。

    这是普天同庆的两个节日!

    两者又紧紧联合在一起,今天除夕,明天就是元旦,简直就是喜上添喜。

    所以这京城中,节日的气氛日渐浓郁。

    除夕与元旦那两天要用的物件,诸如桃符、祭品、聚宴的食材,以及守岁、送神、乞如愿、朝贺,甚至驱傩戏等等活动的所需之物,也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京城中,无论是高官王侯府邸,还是普通庶民百姓之家,家中的女人、管家、管事等等,全都开始忙碌起来……

    酒楼茶肆中,有关除夕与元旦的讨论,也日渐增多,直至盖过前段时间“炒”得热烈的“天下第一美酒”。

    江城伯府。

    这偌大一个府邸,如何过节,如何筹备,这事儿几乎全落在了董漱玉肩上。

    为此,大家一致商议决定,先暂停酒楼的翻修事宜,待除夕与元旦节后再继续。

    反正祝修远的新酒还未酿造完成,没有新酒的加持,酒楼也无法开张。

    摆脱掉酒楼翻修之事,除了照顾茶庄的生意外,董漱玉便将心思都用在筹备过节的事上面。

    当然,还要带着董淑贞这个拖油瓶。

    作为董氏长姐,家母早亡,董漱玉要负担起教导妹妹董淑贞的责任。

    岳父大人董诚,则继续每日去府衙上值。

    他是新上任的府尹,又值年关,府衙中事情比较多,根本顾不上家里。

    祝修远也几乎不管筹备过节之事。

    他除了定期处理神雷坊、神雷军大营,以及武举筹备之事外,便一心扑在勾调美酒的“大业”上了。

    他要赶在除夕之前,找到勾调美酒的配方,将之确定下来。

    如今数日过去了,进展还算不错。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转眼间,已经来到了除夕佳节的前一天。

    明天就是除夕佳节了!

    这几日来,朝中无大事,城中也是一片节气的欢乐祥和,一切安好。

    通过十数日的试验,在除夕佳节的前一天,也就是今日,祝修远终于大功告成。

    通过大量的组合配比试验,他勾调出了两种美酒!

    这才是真正的美酒!

    ……

    酿酒作坊。

    祝修远、言大山,还有酿酒作坊的伙计们都在。

    董淑贞,与秋雯和夏舞三主仆也在。

    前几日,董淑贞跟着她姐姐董漱玉学着筹备过节之事,不在酒坊中“捣乱”,倒也安生了几天。

    但是从昨日开始,董淑贞又来酿酒作坊当祝修远的“小尾巴”了。

    因为过节的筹备之事已然完妥,董淑贞不必再跟着她姐姐了。

    “大功告成了,两种美酒,一种甘冽,一种香醇!”

    一张大长桌前,众人围聚,桌上摆了两个酒坛,人头那么大,酒坛上都贴了红纸,分别上书“甘冽”与“香醇”二字,以示区分。

    言大山负责倒酒,给众人都满上一杯,他们要先品尝一下这两种美酒。

    “这是第一种甘冽的美酒,酒性很烈,但并不上头,喝醉了之后,也不会很难受,宿醉之后也没有多大的后遗症……最关键一点,它的口感比原酒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来来来,我们一起喝一杯。”

    祝修远举杯,与众人碰了一碰,然后大家开始喝,或一口干掉,或小口抿着。

    “嘶!”

    没一会儿,酿酒作坊中就响起一片吸气声。

    “好酒!”

    “痛快!”

    “这酒果然比原酒好喝多了,没有那么冲头,但甘冽之味却丝毫不减!”

    ……

    众人纷纷夸赞。

    “老爷,此酒才当得起‘天下第一美酒’的美誉!但凡美酒,必有其名,不知老爷如何为此酒命名呢?”忽有一个伙计说道。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认为该当给这酒取个名字。

    “这酒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诸位有何建议,不妨说出来。”祝修远笑道。

    不过他刚笑完,眼光忽然瞥到,一只雪白的小手伸向了贴有“甘冽”红纸的酒坛。

    啪!

    祝修远额头冒黑线,将那只小手打掉,并看着小手的主人——董淑贞,笑骂道:“这酒很烈,娘子你不能多喝!”

    “嗯……”

    董淑贞缩回手,猛翻白眼,闷闷不乐。

    不过一个呼吸间,她就参与到给美酒取名的这件事中,比谁都活跃。

    “此酒甚烈,犹如猛火,不如就叫‘猛火酒’?”

    “不好听,此酒入喉,犹如利剑直插,不如叫‘利剑酒’吧。”

    “火酒!”

    “烧酒!”

    “刀子酒!”

    ……

    众人踊跃发言,祝修远只是静静的听着,脸带微笑。

    待众人声音弱了下去,祝修远方才笑道:“依我看,不如就叫‘烈酒’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烈酒就是它,它就是烈酒!”

    “好,老爷说得好!”

    众人纷纷附和。

    “不……”

    忽然出现一个反对的声音。

    众人微怒,立即循声望去,却看见发声之人是董淑贞,府中主母。

    于是众人顿时不敢怒,只得紧紧闭嘴。

    “哦,娘子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妨说出来?”祝修远笑道。

    “夫君,依妾身看,不如就叫‘贞酒’吧!”

    董淑贞两只大眼很亮,满含期待之色。

    贞酒……

    哪有用自己的名字来给一款美酒命名的,这么自恋的吗?

    言大山,秋雯和夏舞,还有酿酒作坊中的伙计们,嘴角隐隐抽搐,各自憋着笑。

    “哦,娘子给它取名为‘贞酒’,其中有什么寓意吗?”祝修远笑问道,并摸了摸她的脑袋。

    “有啊,夫君为它取‘烈酒’之名,就是为了说明此酒甚烈。可是妾身觉得,‘烈酒’二字并不怎么好听,远没有‘贞酒’来得好。并且,妾身这个‘贞酒’,取自‘贞烈’之意,与夫君的‘烈酒’异曲同工,又更好听……”

    祝修远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董淑贞还真能扯出一条理由来。

    貌似……她说得也不错!

    贞烈!

    “烈酒”与“贞酒”,异曲同工,“贞酒”的确也更好听些。

    并且还用上了董淑贞名字中的“贞”字,那就更有寓意了。

    “好,娘子这个名字取得很好,那此酒以后就叫‘贞酒’吧!”

    祝修远同意下来,摸着她的脑袋。

    “是吧,哈哈,我就说嘛……”

    董淑贞瞬间兴奋起来,抱着祝修远的手又蹦又跳,小脸儿上堆满了笑容,红扑扑的,犹如两只红苹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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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军侯介绍:
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