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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茶碗的彼岸     逍遥小军侯txt下载     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4 可怜

    就在言大山心中的怒气值,即将达到顶峰的时候,张神医终于再次走了过来。

    他手中提着一个药包,随手递给言大山。

    言大山顿时泄气,茫然接过,然后又望着张神医。

    “放心吧,祝小哥并非感染了瘟疫,只是劳累过度,以至晕了过去,回去睡上一觉就好。此副药你且带回家去,等祝小哥醒来后,就煎与他喝。”

    言大山重重松了口气。

    忙对张神医一拱手:“多谢张神医了!”

    然而张神医却不理会言大山,转身继续摆弄药材去了。

    言大山也不与之置气。

    背上祝修远,出了城隍庙,将他放进停在大街上的马车,亲自驾车,往董府的方向赶。

    董府。

    言大山背着祝修远,进了大门后,就直往东园赶去。

    这时,董府中已经炸开了锅。

    进了东园后,言大山大叫道:“恩母,恩公晕倒了……”

    他大叫一阵后,却无一人跑出来迎接。

    显然无人待在东院。

    言大山无暇他顾,背着祝修远就直闯他的房间。

    不过有一点言大山弄错了,东院之中,并不是空无一人。

    秋雯还藏在耳房的衣柜里呢。

    自然,秋雯也听见了言大山那句话。

    姑爷晕倒了!

    秋雯缩在小小的衣柜中,两眼圆睁,握紧了拳头,面上的纠结之色一闪而逝。

    不久后,她毅然推开了衣柜的门。

    祝修远的房间中,言大山“粗鲁”的将祝修远“丢”上卧榻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照顾人,他不会!

    “一边去,粗手粗脚的!”

    正当此时,秋雯走了进来。

    言大山挠了挠头,也不生气,忙让开道路,让秋雯过去。

    秋雯不理会言大山,径直走到卧榻前。

    先费力的将祝修远“摆正”,然后再整理祝修远的衣服头发等,最后拉上被子盖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一丝滞涩,显然这是秋雯的“专业”。

    “姑爷到底怎么了?”

    秋雯知道姑爷是晕倒了,应该没有大碍,所以她十分镇定。

    “张神医说是劳累过度,现在睡过去了,没有大碍的。对了,这一包药你们收好,煎给恩公喝,这是张神医给的。”

    “哦,知道了,放那儿吧。”

    “好。”

    言大山将那包药放在桌上,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他刚走出小客厅,来到东院的小庭院中,就听见垂花门那里,传来恩母的声音:“夫君……夫君……”

    并且还带着哭腔,显得十分焦急。“小姐慢点……”其间夹杂着夏舞的声音,显然夏舞跟在后面。

    言大山立即停下脚步,手脚无处摆放,心中冒出一种负罪感。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恩公的缘故吧。

    转眼间,言大山就见恩母从垂花门中跑了进来。

    进入东院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急了,她没有注意脚下,以至于绊到了一块石头,“噗”的一声,摔倒在地。

    言大山眼皮直跳。

    他看着都觉得痛呢!

    “小姐!”

    紧跟而来的夏舞大惊失色,忙去搀扶。

    董淑贞的白裙,平铺在地面上,宛若盛开的白色花朵。

    她手肘支起上半身,面色痛苦,也有一些懵。

    摔懵了。

    等夏舞将她搀扶起来后,董淑贞这才反应过来。

    “夫君……”一声长嚎,她直奔言大山而来。

    “夫君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啊!”董淑贞跳着脚,冲言大山吼道。

    言大山莫名心虚,不过还算镇定:“恩公劳累过度,在城隍庙中晕倒,张神医诊脉后说并无大碍,只需睡上一觉即可,另外还给了一包药……”

    言大山的话还没说完,董淑贞已经冲进小客厅了。

    夏舞立即跟上。

    “夫君……”

    董淑贞大叫着,冲进祝修远的房间,却见秋雯正伺候在侧。

    她心中虽疑惑,秋雯怎么从衣柜中跑出来了,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询问此事的时机。

    她大叫着扑过去,抓着祝修远的手就是一阵摇晃。

    不过很快,她想起言大山的话,祝修远只不过是睡过去了而已,并无大碍的。

    再经秋雯和夏舞一劝,她立即就安定了下来。

    “可怜的夫君,竟然都累得晕倒了。夫君你放心,明天妾身就去帮你!”董淑贞握着祝修远的手,喃喃自语。

    两个丫鬟开始忙碌起来,她们打来热水,取来干净毛巾,替祝修远擦了把脸。

    然后端来祝修远常用的一个洗脚盆,脱去祝修远的鞋袜,为他烫了一下脚。

    然后三主仆一起动手,帮祝修远除去外衣。

    只留下里衣。

    然后扶他躺下,再盖上被子。

    期间,董漱玉也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

    她说道:“贞儿,张神医虽说,修远只是晕睡过去了,但我们还需谨慎一些,今晚我们就轮流值守吧。希望修远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董淑贞点了点头,“姐姐,我现在睡不着,我就守上半夜吧。”

    “也好,那我现在就去休息,等午夜一过,我就来替你。对了,修远醒来后,不要忘了那包药,一定要煎了让他喝下去。”

136 守夜

    也有人提着生石灰捅,到处抛洒。

    也有人推着木车,装来一大桶药汁,分发给忙碌的众人喝。

    另外,还有轮流洗澡的场地,药气冲天。

    集中浆洗衣服的场地,也是药味冲天。

    除此之外,还有敲锣打鼓的“宣传队”,逮着个人,就开始宣讲那瘟疫防治之法……

    整个城内城外闹哄哄,看似乱成一团,实则井然有条!

    一步一步的进行着祝修远的瘟疫防治之法。

    当然,如此组织能力者,自然当属衙门中的董诚了。

    只有董诚才能在这种纷乱、原始、无便捷通讯手段的情况下,让一切井然有序。

    ……

    董府。

    午夜。

    祝修远的房间中点了十数只蜡烛,将整个房间照得雪亮。

    卧榻上,祝修远紧紧闭着眼,还未醒来。

    床前,董淑贞、秋雯、夏舞三主仆,分别坐在三张椅子上,面向祝修远,呆呆的盯着他,好似祝修远会突然醒来,然后跑掉似的。

    三主仆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坐着。

    秋雯和夏舞的脑袋,不时点一下,随即又立即圆睁双眼,“用力”的盯着沉睡中的祝修远。

    接着两眼逐渐无光,又点一下脑袋……

    而董淑贞则将脑袋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呆呆盯着祝修远,一动不动,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咚咚咚!

    忽然传来敲门声。

    然后是董漱玉的声音:“贞儿,快打开门,我们来接替你们了。”

    董淑贞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心中有些恍然,原来已经到午夜了啊。

    她对夏舞使了个眼色,夏舞立即前去开门。

    董淑贞与秋雯也起身,将椅子搬回原位。

    “贞儿,时间到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下半夜就交给我们三个了。”董漱玉和春雪、冬梅三主仆走了进来。

    “姐姐,可是我不想睡,我想在这里陪着夫君。”董淑贞拉着姐姐的手,又歪头看着床铺上的祝修远。

    “傻孩子,听话,人怎么可以一整晚都不休息呢?快去睡吧,况且修远所提的瘟疫防治之法中,其中有个‘免疫力’的东西,这东西可以抵抗感染瘟疫。但‘抵抗力’必须足够强。而充足的休息,就能保住‘抵抗力’足够强了。”

    “可是……”

    “贞儿!”董漱玉摸着她的脑袋,严肃说道:“如今正值危急时期,我们都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如果修远醒来,发现你又病倒了,那他该多着急啊!我们现在,不能拖修远和爹爹他们的后腿。”

    董淑贞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她之前曾下定决心,明天要出去帮祝修远的忙的话。

    如果她整晚不睡,到时候没有精力,又如何帮助夫君呢?

    “那好吧,姐姐,我们就回房休息了!”

    董淑贞最后看了眼祝修远,带着秋雯和夏舞开门而去。

    ……

    董淑贞三主仆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陷入沉睡的祝修远、董漱玉,以及春雪和冬梅四人。

    董漱玉也吩咐搬来三张椅子,放在祝修远的床前。

    她在最靠近祝修远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春雪和冬梅则坐在后面。

    如果董淑贞还在这里的话,见了这阵仗,一定会惊讶。

    因为她们两姐妹的“守夜”方式竟一模一样!

    只不过,董漱玉没有董淑贞那般无聊,只一味呆呆的盯着祝修远。

    董漱玉给自己找了点活儿来做——

    拿着个花棚子,开始一针一线的做刺绣!

    春雪和冬梅互相对视一眼,她们心中明白,大小姐平时很少做刺绣活儿的。

    只有在大小姐心中不安的时候,才会拿起针线。

    也就是说,刺绣是董漱玉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两个丫鬟也纷纷拿出一个花棚子,跟着大小姐一起刺绣。

    大小姐都开始绣了,她们作为丫鬟,哪能坐在一边闲着呢!

    董漱玉十分认真。

    她盯着手上的针线,绣一会儿,然后又抬眸瞧一眼祝修远。

    她始终记得,待祝修远睡醒之后,要将那副药煎来让祝修远喝下之事。

    后半夜里,祝修远的房间中格外安静,甚至可以隐约听见府外“宣传队”的敲锣打鼓之声。

    另外还有人声狗吠等,各种声音虽然隐隐约约,但从未间断过。

    ……

    “啊……哈!”

    不知几更天了,床头忽然传来一个打哈欠的声音。

    此时,强烈的困意正侵袭着董漱玉。

    想她平时,都是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的,像这样熬夜,本也十分少见,前面虽然睡了半夜,但仍旧有些顶不住。

137 伤口

    就是在这种“抵抗强烈困意侵袭”的状态下,正盯着手上针线的董漱玉,忽然听见祝修远的哈欠声。

    一种“惊喜”的情绪,陡然加入“抵抗强烈困意侵袭”的状态中。

    以至手上一抖。

    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捏着的那枚锋利的绣花针,忽然错位,刺中了左手食指。

    这下好了,在那种复杂的状态下,又加入一种“疼痛”的感觉。

    “啊!”

    董漱玉惊叫一声,浑身的疲惫和困意一瞬消散。

    “姑爷醒了!”

    “小姐你怎么了?”

    身后的春雪和冬梅前后问道。

    刚刚清醒过来的祝修远,也愣了一下,忙转头看去,却见他的房间内灯火通明,床前正端坐者一位绝顶大美女。

    祝修远还有一点迷糊。

    但也能分得清,这位绝顶大美女正是他的大姨子董漱玉。

    他心中刹那产生一个念头:“漱玉怎会在此?”

    然后祝修远又反应过来,董漱玉方才似乎还惊叫了一下?

    并且,董漱玉右手还捏着左手的食指。

    她本就十指纤纤的,指节雪白得就像葱段。

    小巧玉润的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在明亮的烛光下闪烁着耀眼的色彩,像是宝石般,十分瑰丽。

    让人有一种看不厌的感觉。

    董漱玉两手下方,则是一个女人家用来刺绣的花棚子,已跌落在膝盖上。

    上面绣的是一朵明艳的花朵。

    花瓣很红,娇艳欲滴,正成熟的盛开着。

    旁边还有一只翅膀是粉红色的蝴蝶,围绕着花瓣翩跹起舞。

    这是一幅富贵堂皇的刺绣!

    乍一看,竟有种欣赏世界名画的感觉。

    震撼而又新奇,仿佛灵魂都被洗涤了一遍。

    这幅绣品还差几针就完工了,那枚长长的、在明亮的烛光下闪烁着耀眼金属光泽的绣花针,还斜插在鲜红的花瓣上。

    然而,这幅绣品算是毁了,因为在空白的位置上,陡然浸染了一朵红晕。

    祝修远看过去的时候,这朵红晕似乎才刚刚滴上去。

    正在洁白的底布上快速扩散着……结合董漱玉右手捏着左手食指的情况,祝修远立即明白了——

    她扎着手指了。

    还滴落了一滴鲜血,落在绣品的底布上。

    ……

    祝修远脑袋还是有些懵。

    为什么董漱玉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为什么董漱玉在这儿做刺绣?

    又为什么扎到手指了呢?

    心里疑问众多,导致祝修远呆愣了片刻,只呆呆的看着,春雪和冬梅跑过去查看董漱玉被伤手指的画面。

    “小姐手指受伤了,我去取药……”春雪吃惊。

    “不用!”

    董漱玉依旧握着左手食指,瞧了眼呆呆的祝修远,对两个丫鬟吩咐道:“修远醒了,你们快去煎药,不用管我,这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可是小姐……”

    “快去!”

    “……是,小姐!”

    春雪和冬梅煎药去了。

    房间中就只剩下祝修远和董漱玉两人。

    “你……扎到手了?”这个时候,祝修远才反应过来。

    “小伤口而已,过一会就好了。”董漱玉眉头微蹙,伤口虽小,但也挺疼的。

    “我看看,如今瘟疫横行,再小的伤口都不能大意,万一感染了病毒怎么办……”

    祝修远说着就坐了起来。

    并皱着眉头,一把抓过了董漱玉的手。

    “不用……”

    董漱玉还待反对,可是为时已晚。

    触觉微凉、细滑。

    她的手骨肉匀称,不软不硬,手感……

    祝修远猛然反应过来,他孟浪了,口中的话头也断掉。

    他浑身一震,忙松开手。

138 药苦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祝修远立即道歉。

    他发现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董漱玉也闹了个大红脸,耳根就像涂上了胭脂似的。

    不过,董漱玉到底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执掌董氏茶庄,得到了历练,见识非凡。

    加之董漱玉为人理智、聪慧,自然不会像普通女子那般,两脚跺地,高声尖叫。

    或者喊“流氓”之内的。

    理智的董漱玉,心里明镜似的,她知道祝修远是无心的。

    “我不怪你,我知道……”董漱玉声音很轻,也低着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你方才话中的‘病毒’,是什么东西?”

    祝修远舒了口气。

    挤出一个笑容,道:“医道中有‘风邪入体’的说法,这所谓的病毒,就是一种‘风邪’,看不见,摸不着。”

    “但若肌体受伤,这‘风邪’就极易入侵我们的身体,从而染上疾病!”

    “如今城中瘟疫横行,这瘟疫也有可能是一种‘风邪’,所以……”

    祝修远连着解释了几句,然后看着她。

    “我明白的!”

    董漱玉的语气已经恢复往常。

    脑袋也不再低着,显得自然,落落大方。

    接着,董漱玉主动挑起“瘟疫防治之法”的话题,说了她的许多见解。

    她谈吐自然,就像没事人般,祝修远看不出一丝异常来。

    祝修远心里了然,董漱玉这是故意的,以免双方尴尬。

    为此,祝修远不由再度舒了一口气。

    董漱玉的理智、聪慧程度,看来远超他的预估。

    ……

    “小姐,姑爷,药煎好了!”

    不一时,春雪和冬梅返回,端着一碗药汁,还有一碗糖水,开门而入。

    祝修远没让春雪手把手的喂他喝药。而是端着碗自己喝。

    喝了一口后,祝修远终于体会到,前段时间董淑贞死命反抗喝药的缘故了。

    这药真的太苦了!

    好不容易喝完,祝修远赶紧端起那碗糖水。

    咕咚咕咚!

    一口气就喝光了。

    同时,另外一边,冬梅正为董漱玉处理食指头上的小伤口。

    她们在煎药的过程中,还是回房取了金疮药……

    “天都快亮了,况且我也已醒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不用再守着我了!”

    董漱玉的手指包扎好后,祝修远就对她们说道。

    “也好,我们就先回去休息,这院中也有人值夜,若修远感到身体不适,可以召唤她们!”董漱玉说道。

    随后,董漱玉、春雪和冬梅三主仆,径直开门而去。

    祝修远的房间中又安静下来。

    他起来灭了蜡烛,返回卧榻接着睡。

    现在还没天亮呢,大概还可以睡一个时辰左右。

    翌日。

    一大清早。

    “姑爷醒了!”

    秋雯的惊喜声响彻整个院子。

    “夫君你终于醒了!”

    董淑贞和夏舞先后冲进他的房间。

    董淑贞一脸喜色,拉着祝修远的手,左看看,右瞅瞅。

    发现没有少一块肉后,方才笑道:“夫君昨晚的样子,可吓死妾身了!夫君,你切不可再如此忙碌了,以免累着了又晕倒。”

    祝修远尴尬一笑,辩解道:“胡说,我那是晕倒吗?我是因为……因为……因为太困了,所以才坐着都睡着了,大惊小怪!”

139 叮嘱

    “啥?不是晕倒了么,哼,言大山竟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他!”董淑贞挥舞小拳头。

    “先去吃点东西吧,等吃完了,我得立即赶去衙门,也不知岳父大人他们怎么样了。”祝修远不自然一笑。

    董淑贞拍了拍手,一幅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模样,笑道:“好啊,等吃完了我们一起出发。”

    我们?

    祝修远心中有点疑惑,但并未深究,以为只是董淑贞口误。

    祝修远怎么可能让董淑贞踏出府门半步呢!

    收拾停当,他们穿过垂花门,直奔西院后厅。

    后厅中,董漱玉早已等候多时了。

    “你们来了,快快入座吧……”董漱玉招呼。

    众人落座,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喝起来。

    “修远,如今城中瘟疫横行,你……在外面要格外小心,爹爹那边,也请你多注意一些,记得叮嘱爹爹按时吃饭……”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董漱玉便叮嘱。

    “姐姐,你就放心吧!”祝修远还没搭话呢,董淑贞就大包大揽。

    董漱玉和祝修远都大感奇怪。

    这……关董淑贞什么事?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岳父大人的,你们在家里也要时刻注意……”祝修远也回应道。

    “你们在家要特别小心,我这就去衙门了。”

    祝修远心情略舒畅,丢下饭碗站起来,又再叮嘱了一句。

    董漱玉点头后。

    祝修远又看向董淑贞。

    她实在太贪玩了。

    祝修远就怕她偷偷溜出府门,跑到大街上去逛。

    然而,当祝修远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董淑贞也跟着站了起来。

    还紧走两步靠在他身侧。

    这是……要跟着他一起出门?

    董淑贞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侧头盯着祝修远,摩拳擦掌,似乎要去干一番大事业的样子。

    并说:“夫君,妾身也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出发吧。”

    “娘子你是说……你要跟着我一起出门?”祝修远有些懵。

    董淑贞点头,一本正经。

    “是啊,昨天夫君你都忙得晕……睡着了,我去帮你的忙,助夫君一臂之力!”董淑贞眼神坚定。

    “不行!”祝修远和董漱玉同时大声反对。

    这下轮到董淑贞懵了。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瞅一眼祝修远,再盯一眼姐姐董漱玉。

    她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夫君和姐姐都反对她出门。

    并且,声音还那么大……

    “为什么呀!”董淑贞反问。

    视线在祝修远和董漱玉之间转来转去。

    “夫君,妾身是去帮你呀!姐姐,夫君昨天都累得晕……睡着了,我要去帮忙!”

    祝修远略感头疼。

    “娘子,你大病初愈,正是将养身体的时候。外面瘟疫横行,传播的太快了,对娘子你这样大病初愈的人来说,最容易受到感染。”

    祝修远说完后,竟意外发现,董淑贞那双大大的大眼中,竟闪过一抹恐惧之色。

    “娘子,如果你感染了瘟疫,目前来看,几乎就算是无药可医了,因为张神医还没有找到治疗瘟疫的药方。”

    祝修远又说了一句,仔细观察董淑贞的反应。

    果然,董淑贞眼中的恐惧之色又浓厚了几分。

    祝修远决定趁热打铁。

    “如果那样的话,你很快就会没命,等你死去后,就见不到岳父大人,见不到漱玉,见不到我,也见不到秋雯和夏舞了!”

    董淑贞已经抱住了他的手,“好可怕”三个字,几乎实质化浮现在她的脸上。

    祝修远嘴角缓缓勾起。

    “这还不止,等你死后,将被一把大火烧成灰,最后只留下一堆骨头……”祝修远似乎玩上了瘾。

    “啊,不要,不要,夫君,妾身不想死……”

    董淑贞都快被他说得崩溃了。

    紧紧拽着他的手,吓坏了都。

    董淑贞本就是一只“金丝雀”,对外界之事一知半解,如今听祝修远这么一说,她立即就信以为真……

    况且祝修远所说的也基本都是事实。

    “这就对了,你乖乖待在家里,等为夫和岳父大人,一起扫除了这场瘟疫,到时候随你出去玩耍!”

    祝修远摸着董淑贞的脑袋宽慰道。

140 开仓

    “可是夫君,这瘟疫如此可怕,你和爹爹都在外面,万一……”

    祝修远一时语塞,他这小娘子虽然好哄,但是也不笨。

    “贞儿,不得胡言乱语!”

    董漱玉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我们还是在佛堂里,为修远和爹爹祈福吧,祈求菩萨保佑修远和爹爹,也保佑整个江州城的百姓!”

    “可是……”

    “贞儿,听话!”董漱玉语带严肃,“你跟了去,只会阻碍修远和爹爹他们,只会拖后腿!”

    “哦!”董淑贞委屈巴巴。

    “夫君,你要小心啊……”身后传来董淑贞关切的声音。

    “放心吧!”

    祝修远脚步不停,也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

    江州州衙。

    往来进出衙门的人,仍旧络绎不绝,皆脚步匆匆。

    在录事参军签押房,祝修远见到了岳父大人。

    董诚面容疲惫,两眼神光不再,两手撑着书案桌面,支撑着上半身,正仔细聆听书案前一人的回报……

    “贤婿来了!”

    祝修远走进签押房后,董诚一眼就看见了他。

    “府中如何?”董诚暂停汇报,顺手灌了一口浓茶。

    “岳父大人,府中一切安好!”祝修远瞧了瞧董诚的神色,忽想起今早上,董漱玉的嘱托,因此又说:“岳父大人,漱玉和娘子她们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诶!”董诚摆了摆手,叹道:“如今正值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本官是一刻也不能松懈啊!”

    祝修远听了这话,也只有摇头不语了。

    的确,如今必须争分夺秒,要赶在瘟疫将所有人感染之前,把它传播的势头控制住。

    再者,需尽快试验出治疗瘟疫的药方,能救一个是一个!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付出。

    就连祝修远在昨晚都累晕了……

    “不知现在城中的情况如何了?”祝修远又问。

    自他昨晚累晕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这么长的时间,对这场瘟疫来说,已经足够发生许多变化。

    “各项举措持续推行中……”

    “药草已经捉襟见肘,今早天刚亮,城中的大夫们就组队,带着几百民夫,出城上山采药去了……”

    “义仓中的粮食快见底……”

    “昨晚一个晚上,感染瘟疫的人数,达到了五六万。不过我们的隔离之法,还是很有效果的!”

    “记得昨天才半个时辰,就感染了一万,而昨晚一夜仅感染了五六万,已大幅下降……”

    “百姓们怨声载道,极不愿配合瘟疫防治之法的各种举措……”

    “张神医那边回报说,正常人喝的药、沐浴洗澡渗入的药,以及浆洗衣服浸泡用的药等等,药方都已经确定。不过,张神医又说,此次瘟疫远比以往复杂,尚需三两日,才能找到根治瘟疫的药方配比……”

    ……在坐众人你一句我一嘴,将当下的情况讲了一遍。

    祝修远皱眉想了想,对王府管家说道:

    “管家,瘟疫防治之法的各种举措,必须一五一十的施行了。请以王府家将和江州大营将士为‘监军’,但凡发现不遵守各项举措的,重惩!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将每日感染的人数再降下来!”

    王府管家面容严肃,点了点头,道:“好,老夫这就去安排!”

    管家径直离开签押房。

    祝修远又看向董诚,拱手道:“岳父大人,粮食的问题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本官这就去求见刺史大人,如果刺史大人还是闭门不出的话,本官就做主,开了那官仓!”董诚说道。

    ……

    祝修远、董诚,还有众曹参军事,以及一队州兵。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衙门后宅的临街大门。

    董诚使人猛地敲门,咚咚咚巨响。

    但是仍旧没用,里面就连一个回应的声儿都没有了!

    祝修远和董诚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摇头。

    “看来只有擅自打开官仓取粮了!”董诚叹道。

    “岳父大人,在现在的情况下,我们唯有此举。若以后朝廷追究起来,相信鄱阳王府和整个江州城的百姓,都会为我们说话的。”祝修远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董诚叹道。

    ……

    衙门的官仓,就在衙门附近,由刺史大人的亲信把守。

    正常情况下,这些把守的衙役,只有见到刺史大人的手令后,才会打开仓库大门。

    没有手令,任何人来都没用!

    “止步!请出示刺史大人手令!”

    一位把守的衙役晃动着手中的红缨枪,对董诚一行人大声叫道。

    这些人都是刺史的亲信,镇守的又是一州之官仓,所以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傲慢无礼的姿态。

    况且,如果没有刺史大人的手令,就擅自打开官仓的话,他们也是要担责任的。

    到时候朝廷追究下来,谁都吃罪不起。

    但时间紧迫,董诚懒得和他们啰嗦。

    直接一挥手,董诚身后就窜出十多个州兵,各个手执长枪,一拥而上。

    看守官仓大门的衙役们,顿时傻眼,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董诚会直接来硬的。

    他们就只有几个人而已。

    虽然手中拿了红缨枪,但那只是为了装装样子而已,真正震慑擅闯官仓之人的,其实是刺史大人的威名!

    他们本身的武力值,也并不是很高,至少没有州兵们的武力值高。

    所以,看守官仓大门的衙役们,还没来得及反抗,一拥而上的州兵们,就已将手中长枪的枪尖,抵在了他们脖子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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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巨坑

    只需稍稍往前一送,他们的脖子上就会出现一个血窟窿。

    他们顿时一动不敢动,手中拿着的红缨枪纷纷脱手,掉落在地,发出一阵乒乒砰砰。

    “董诚,你敢!”

    其中一人大叫道。

    董诚无比淡定,大声回应道:“如今瘟疫横行,城中余粮不多,为了城中的百姓们,本官没有什么不敢的!”

    “董诚,你就不怕刺史大人怪罪吗!”

    那人又叫嚣道。

    “本官多次欲见刺史大人而不可得,如果你可以将刺史大人,从衙门后宅中叫出来,本官倒是要感激你了!”

    “你……”

    董诚大袖一挥,命令道:“带走!”

    那十多位州兵轰然领命,撤走抵在他们脖子上的长枪,两人一个,分别羁押着他们的胳膊,扭送了下去。

    官仓大门前,已经没有阻碍了。

    “来人,将门锁砸开!”董诚又大声吩咐。

    几个州兵应声而上,一个大铁锤抡圆了砸下去,“铛”的一声巨响,套在官仓大门上的门锁应声而落。

    董诚与祝修远对视一眼,吩咐道:“开门!”

    吱呀……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推开。

    董诚、祝修远,以及他们身后的一群人,依次进入其中。

    众人进入后,放眼一看,顿时就寂静无声了!

    他们茫然四顾之余,又面面相觑。

    “大……大人,这官仓中……竟……竟空无一粒粮食……”

    某曹参军事说话的声音都不太利索了。

    这官仓中竟然是空的!

    没有一粒粮食!

    这事儿太大条了!

    那几十万嗷嗷待哺的灾民,他们拿什么去填?!

    “吱吱……吱吱……”

    “叽叽……叽叽……”

    众人茫然和沉默之际,这诺大的官仓之中,竟然窜出几十只硕大的老鼠,光明正大的奔跑在粮仓的地板上。

    老鼠们瞧见董诚等人后,忙又后退,眨眼钻入地下孔洞,消失不见。

    众人矗立当场。

    寂静无言。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祝修远看着这空荡荡的官仓,顿时就明白了。

    当初在衙门后堂,王府管家亲临,以鄱阳王的名誉做担保,请刺史大人打开官仓放粮,赈济灾民。

    但,刺史大人表现出了“直臣”的一面,一口咬定,需要朝廷下达命令之后,他才能打开官仓……

    当时祝修远就没想明白,刺史大人为何有此言行?

    从表面上来看,他也不像是一个直臣啊!

    后来祝修远曾怀疑过,这官仓可能有问题,以至于刺史大人不敢开启官仓,以免暴露问题。

    却是没有想到,原来这官仓的问题这么大。

    里面竟然没有一粒粮食!

    反而还养肥了一群老鼠……

    “我早该想到的,那刺史大人,为了掩盖官仓的问题,自然敢于冒着得罪鄱阳王府的风险,拒绝鄱阳王府的提议……那就说明,官仓的问题,是个捅破天的大问题!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祝修远心道。

    他想明白后,这才发现众人正傻站在这里,没有人发言……

    “岳父大人。”

    祝修远打破了沉默。

    “既然这官仓中,没有一粒粮食,我们痴站在此也是无益。我们先回去吧,这缺粮一事,我们再从长计议。”董诚转动僵硬的脖子,看了眼祝修远。

    祝修远从董诚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言述的色彩。

    “贤婿说得对,我们先回去吧!”

    董诚平静的说着。

    并当先退出这空荡荡的官仓。

    余者众人,皆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就怕董诚受到了刺激,从而“罢工”。

    如果董诚“罢工”了的话,他们就无所适从了。

    他们听命于董诚,接受各种任务,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并且,众人心中也都明白,只有董诚,才能在如此纷乱复杂的事务中理出头绪……

    换言之,他们需要董诚的“领导”。

    “在那一刻,岳父大人似乎变了。我虽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我可以确定,某些东西在岳父大人身上,的确发生了变化!”

    祝修远落在最后面,心中想道。

    ……

    州衙,录事参军签押房。

    “就目前来看,缺粮的问题,以及治疗瘟疫的药方,是当下最为棘手的两件头等大事!”

    某曹参军事总结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还有两个问题,缺药和控制传染的问题。

    不过已经有人上山采药去了,缺药的问题可以得到解决。

    至于控制传染的问题,似乎只需严格按照瘟疫防治之法行事就可以。

    对于这一点,王府管家已经去交代王府的家将和江州大营的将士了,他们将化身为“监军”。

    这一点也不成问题。

    只有粮食,和药方的问题,不好解决。

    “治疗瘟疫的药方,我们无能为力,也帮不上忙,一切就只有看张神医的了。”

    “哎,希望张神医能早日找到良方……”

    “我们还是来议一议缺粮的问题吧,毕竟还有几十万张嘴在等着呢。”

    此话一出,整个签押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这个粮食的问题……从一开始,就始终困扰着他们。

    究其根源,全赖当初的“江州五大义仓案”。

    如果义仓不空,哪里有缺粮的问题!

    而当初犯事的那位司仓参军事,铁定是受了长史大人花朝仕的授意,他才敢搬空五大义仓的……

    花朝仕!

    这个坑货!

    还有假药横行的问题,也是花朝仕一手炮制而成的!

    每当祝修远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恨得牙痒痒。

    如果可以的话,祝修远恨不得,将花朝仕丢进感染瘟疫的重症隔离区……

    “哎,算了,现在想这些没有用,还是想办法解决当下缺粮的危急吧!”祝修远心中又叹道。

    忽然,祝修远灵光一闪,忙起身说道:“岳父大人,还有各位大人,我们江州并不是没有粮食啊,只不过不在我们手中而已。”

    祝修远此话一出,就像揭开了一层笼罩着众人的迷雾。

    “城中新冒出来的那几家米行,以高于十倍的市价售米,他们还宣称,他们的存粮有几十万石……”

    “什么几十万石?”

    此时,恰逢王府管家一脚踏入签押房门槛。

142 无愧

    于是众人就给王府管家讲明了此事。

    “哈哈哈哈!”

    王府管家当场大笑起来。

    众人纷纷侧目,不知他因何而笑。

    “管家,不知您笑什么?”祝修远代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祝公子,还有董参军,不知你们可还记得,在城东那座宅院内,除了找到那十万石粮食之外,还有无数金银珠宝、银票、地契?”

    “管家的意思是?”

    “当初老夫就说过,此为不义之财,如初处置,还需与方刺史商议。不过如今方刺史龟缩不出,那老夫就只能与董参军商议了。”

    “管家的意思是……用这批不义之财,从那几家米行中,购买他们米铺中的米?”祝修远恍然大悟。

    随着祝修远的挑明,众人纷纷也明白过来。

    然后呆呆的盯着王府管家。

    那可是一大笔不义之财呢!

    都已经送入王府了,王府管家真的舍得拿出来买米么?

    “祝公子所言不错。”王府管家点了点头,又看向董诚:“此批不义之财,必然是民脂民膏,得之于民,自然用之于民!”

    “王府管家高义……”

    “鄱阳王高义……”

    众人纷纷出言赞叹。

    发自内心的。

    王府管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甚,又说道:“董参军,祝公子,还有各位,本次购买赈灾之粮,就由我鄱阳王府来吧,相信那些米铺的掌柜,会给老夫一个‘合适’的售价的!”

    “如此就多谢管家了……”

    “好说好说!”

    ……

    鄱阳王府拿着长枪与大刀去谈“生意”,自然是无往而不利的。

    那些米行的掌柜,尝试各种手段,都没有效果之后,被迫接受鄱阳王府那“合理”的售价。

    打开仓库,任由蚂蚁搬家般的民夫,将仓库中的粮食一一搬走……

    王府管家暗喜。

    用一个“合理”的价格,买来这么多赈灾之粮,既不会让别人说鄱阳王府仗势欺人,毕竟也是给过钱的嘛。

    同时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

    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但是不管怎么说,缺粮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治疗瘟疫的药方了。

    所以祝修远立即赶去了城隍庙。

    张神医就在这里配置和试验药方。

    “瘟疫传染的问题,得到遏制了吗?”张神医瞥了眼祝修远,又低头摆弄着一桌子的药材,神色十分认真。

    “昨天晚上又感染了五六万人,相比以往,已经减少了很多!”祝修远答道。

    “哦?”张神医手上的动作一停,面色略显诧异,“除了隔离之法以外,看来祝小哥你的其他法子,也很有效果。”

    “远远还不够,我们必须将每天感染的人数再降下来,彻底杜绝感染。”

    “为此,王府管家,已命王府家将,以及江州大营的将士,充当‘监军’,出狠手惩治不遵守各项规则的人……”祝修远语气坚定。

    张神医继续摆弄着他的药材。

    “愚民,讳病忌医,感染了瘟疫也是活该!”他轻呵道。

    祝修远嘴角抽了抽。

    心说这位张神医……太让人无语了。

    就这么讨厌“愚民”的吗?

    “不过可以预见,因此而丢掉性命的人,将有许多……祝小哥,你就不怕为世人所诟病么?”

    祝修远淡然一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古来儆猴需杀鸡,值此关键时期,不以酷法整顿,恐怕难以成事!总的来说,我也是为了所有人好。我心无愧即可!”

    “好一个‘我心无愧即可’,哈哈,此话甚合老夫心意!”张神医笑道。

    ……

    祝修远与张神医谈笑间,银甲银盔的王府家将,与顶盔束甲、手执长枪的江州大营将士,已分为多个小分队,在城中四处巡视游荡。

    杀气腾腾。

    城隍庙以西,不远处,是临时性设立的一座“生石灰烧制作坊”。

    这里日夜不停的产出生石灰。

    以供整个江州城,特别是隔离区域的消毒需求。

    “真是瞎讲究,我等都沦为灾民了,竟然还被强迫洗澡、换衣服、喝苦胆般的药……”

    一位青壮灾民小声抱怨着。

    慢慢踱步离开“生石灰烧制作坊”。

    他的衣服十分破烂,布条迎风飘荡,但却比较干净,除了沾染在上面的石灰。

    破烂衣服很干净,是因为昨天晚上才换过。

    上面沾有石灰,说明他在“生石灰烧制作坊”里干活儿。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沿着大街往前面一个地方走去。

    那地方是临时设立的公共茅厕。

    附近所有人需要上茅厕的话,都必须去那。

    对于这一点,那些“宣传队”的人,已经敲锣打鼓讲了许多遍了。

    当他走过一条小巷子前面时,他脚步猛然一停。

    转头四顾。

    见没有什么人。

    他抬脚就走进这条小巷。

    “老子偏要尿在这里,老子偏不去那茅厕,看你们能奈我何!”

    他带着一种报复性的爽感,对准墙面,开始放水……

    然而,他的水才刚放到一半,小巷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吼:“私放秽物,当斩!来人,给我拿下!”

    这声音声若洪钟,敲锣一般。

    这位青壮灾民,本就干着一件“违法”的事,心中虽然有一种报复性的爽快,但也难免心虚。

    所以,这一声爆喝在不远处炸响,对他来说,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吓坏了都。

    慌忙将正放着水的物件塞回去,结果裤子湿了一片。

    但他顾不得许多了。

    忙转头往小巷外面看去,只见一队约二三十人的将士,银甲银盔,手执长枪,腰悬大刀,围住了小巷,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军爷……”

    他吓坏了。

    他想起了“宣传队”所讲的一条:如果谁首先违反了防治瘟疫之法,那么,他将被杀鸡儆猴!

    并且,刚才那位军爷话中的“当斩”两个字,始终回荡在他的脑海。

    斩头啊,这可是要他的命!

    他被吓坏了,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有心想逃,可是腿脚就像灌了铅似的,竟然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军爷猛扑过来,就像老虎扑杀猎物似的,一左一右将他羁押住了……

    他只感觉被军爷们羁押住的两个胳膊都快断了,被捏得好痛……

143 儆猴

    【新的一年了,本月依旧八千更,等月底的时候本书应该就有54万字了。】

    整个江州城都显得比较冷清。

    但是在城隍庙附近,还是挺“热闹”的。

    感染瘟疫之人的隔离区,就在此地,熬药和配药的地方,也在这里,还有临时性烧制生石灰的作坊等等。

    整个瘟疫防治之法中,所需使用的各种工具、耗材等,几乎都在这里产出。

    所以,城隍庙前的大街上,行人也算是很多。

    王府家将们,羁押着那位灾民中的青壮,就来到了这大街上。

    家将们轻轻抬腿,踢在他的腿弯处,他立即双膝跪地。

    另两人上前,用大拇指那么粗的麻绳,困住了他的手脚。

    防止他逃跑。

    这件事就发生在大街上,很快就聚集起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他们纷纷指指点点。

    已经大概猜到家将们要干什么了。

    “嘶!原来他们不是开玩笑的,王府的家将们,果然要公开杀鸡儆猴了啊!”

    “就是不知道此人究竟违反了哪条规定?”

    “没有经过三堂会审,没有经过朝廷批复,他们就当街斩头,这……似乎不妥吧!”

    “你懂什么,这是衙门里头的官老爷,和鄱阳王府一同商议决定的。况且如今是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

    ……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人群中,有一个散乱着满头长发的中年男子。

    他盯着即将被斩头的倒霉蛋看了许久。

    忽然,他脚步一抬,就要上前。

    啪!

    然而,一只手掌拍上他的肩头,生生止住了他的身形。

    中年男子转头,看向身侧,那也是一个中年男子,也顶着一个鸡窝头。

    正是此人拦住了他。

    “刘长老,你拦着我做什么?”中年男子沉声道。

    那位被称呼为刘长老的人,手上用力,将他拉回了原位。

    也沉声道:“关长老,你意欲何为?”

    “救人啊!”关长老理所当然。

    “他们如此行事,自有他们的道理,我们勿需干涉。”刘长老说道。

    “放屁!我说老刘,你可是堂堂丐帮的长老,你身上的跳蚤,也曾满天飞,并且,你也曾将天地当做茅厕……你如何能够忍受他们这些奇葩的规矩?”

    关长老脾气火爆。

    “反正我是忍受不了了,哪有逼着我们丐帮的乞丐,洗澡、换衣服、吃干净食物的?简直荒谬!”

    “不行,这人一看就是我丐帮弟子,我作为丐帮长老,怎可视而不见。老刘,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救人!”

    那刘长老面色肃然,依旧紧紧抓着关长老的肩头,不松手。

    “我听说,昨晚上感染瘟疫的人数,已经下降到五六万了。”刘长老忽然说道。

    “老刘,什么意思?”脾气火爆的关长老一愣。

    “这就说明,官府的那套方法很有用!”刘长老沉稳而镇定。

    关长老呆呆的盯着他,一脸茫然。

    “据我这两天以来的观察,官府推行的那套方法,其实并未实行到位。看来官府是准备以强力手段,逼迫众人遵守那套方法了!”刘长老说道。

    脾气火爆的关长老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是老刘,就算官府要强制实行那套方法,也总不能当街杀人吧!这是草菅人命!”

    刘长老那肃然的面容顿时一笑,道:“关长老,想想你自己吧,当初你是如何禁绝帮中的赌博之风的?”“这……”

    关长老哑口无言。

    因为他所采用的方法,与官府采用的方法一般无二。

    都是杀鸡儆猴。

    两位丐帮长老交谈之际,忽见一位王府家将,两手握着一柄长刀,斜举在那个倒霉蛋的头顶,摆出了即将行刑的动作。

    那倒霉蛋颤抖不止,嘴角抽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看好了,此人严重违反瘟疫防治之法,竟然不在指定的茅厕施放秽物,被我等当场抓获!”

    斜举着长刀的王府家将,面朝围观众人大吼道。

    “瘟疫防治之法,是我等救命的良药。但是,总有些老鼠屎跑出来,破坏这一锅汤,他们罪大恶极!他们破坏瘟疫防治之法,这是破坏我们救命的良药,这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啊!”

    围观众人只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并未发声。

    瘟疫防治之法的效果,还没有十分明显的展现出来。

    所以这位家将话中,“瘟疫防治之法是我等救命的良药”的说法,还不是那么深入人心。

    围观人群中的刘长老和关长老,对视一眼,也不发一言。

    “对于这种害人的老鼠屎,衙门和王府都不能忍受!今天,我们遵从衙门和王府之命,将之当街斩首,以此警醒你等,瘟疫防治之法不是儿戏,人人都必须遵守,如果有谁不遵守的话,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都缩了缩脖子。

    真要砍头啊!

    众人都被唬住了。

    同时,他们心中也开始对瘟疫防治之法重视起来。

    众人愣神之际,那王府家将手起刀落,已将那倒霉蛋斩首,血溅一地……

    “啊……”

    围观众人顿时惊悚!

    真砍了!

    心中但凡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的人,此后,也不敢再忽视这个问题。

    “诶,你给我说说,这瘟疫防治之法的第三点,到底有些什么内容,我有些忘了……”

    “我问问,拉撒秽物,是只能在指定的茅厕解决是吧,那……口痰呢?口痰也要吐在那里?”

    众人惊悚之余,忙互相询问瘟疫防治之法的具体细节。

    此时他们心中十分后悔。

    当初“宣传队”在讲解这些问题的时候,为什么要走神呢……

    不多时,王府家将们离去。

    围观众人心中惴惴,也跟着散去。

    地上的血迹和尸体等,自然有人来处理,倒是不用他们担心。

    那丐帮的刘、关二位长老,也既离开,返回城隍庙前的土灶前,接着熬药……

    是的。

    他们并未透露丐帮长老的身份。

    而是像其他州兵、民夫、灾民等一样,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的抗击瘟疫的斗争之中!

    ……

    砍头!

    惊悚!

    围观的人群,主动找来“宣传队”成员,七嘴八舌追问瘟疫防治之法的具体细节。

    那“宣传队”的成员被众人围在中间。

    面对众人的焦急询问,他反而不急了。

    他理了理衣冠,昂首挺胸,斜眼瞧了瞧着急上火的众人,又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皱……

144 久战

    “你倒是说啊!”

    “快说啊,之前你们不是生拉硬拽的要告诉我们么,怎么现在哑巴了?”

    “大哥,求你讲讲瘟疫防治之法的第二点吧……”

    “不,大哥,讲一讲第三点,第三点最复杂了……”

    ……

    面对“热情”的众人,这位“宣传队”成员,心里就想喝了蜜水一般甜。

    不容易啊!

    想当初,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宣传队”敲锣打鼓,逐门逐户,甚至逮着一个人就开始宣讲瘟疫防治之法。

    但是,他们厌恶、嫌弃、不想听。

    有那脾气火爆的,张开了口就使劲儿的骂,更有甚者,还动手打人……

    他们“宣传队”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呵呵,如今反过来了。

    这位“宣传队”成员好整以暇,不紧不慢。

    嘴角戳着“苦尽甘来”的微笑,对众人的七嘴八舌置若罔闻。

    不急,呵呵,也让你们尝一尝焦急的滋味儿!

    “好了,好了,你们这样七嘴八舌,嘈杂凌乱,让这位小哥如何静得下心来回答问题呢?”

    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位颇有威望之人,他一发话,围观众人的七嘴八舌顿止。

    “这位小哥,你看这样可不可以,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出言发问,你……”

    这位颇具威望之人一看“宣传队”的成员还站着,于是掉头吩咐:“你们两个,去搬张椅子来,让这位小哥舒舒服服的坐着!”

    “诶!”有两人应声答应,小跑着回去搬椅子。

    “这位小哥,之前我等不知瘟疫防治之法的重要性,以至于怠慢了小哥你们,在此,在下先行赔个不是。”

    那颇具威望之人长身一礼,持礼甚恭。

    围观众人见了,也纷纷行礼,表示之前他们错了,愿意赔礼道歉。

    那“宣传队”成员心里暗乐,不过表面上他也忙团团还礼。

    “哎呀,各位勿需多礼,宣讲瘟疫防治之法,本就是我们的任务,应该的,应该的。”

    很快椅子搬来,他舒舒服服坐下了。

    “这位小哥,那我们这就开始……”

    “咳咳!”“宣传队”成员故意咳嗽两声,摸了摸嗓子,“哎呀,这两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宣讲瘟疫防治之法,嗓子都哑了……”

    “来人,快去冲杯茶来,给小哥润润喉咙!”

    ……等喝完茶。

    “宣传队”成员在一片恭维声中,才开始挨个回答众人的疑问。

    城隍庙门口,祝修远和张神医静静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笑。

    庙前的大街上,熬药的土灶后面,丐帮的刘、关二位长老,也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并互相点了点头。

    这一幕场景在整个江州城中多地上演。

    “宣传队”再一次宣讲,而此时,听讲的心态已经不一样了,皆全神贯注。

    此事事关脖子上的脑袋,不得不小心谨慎。

    自此,瘟疫防治之法彻底深入人心。

    ……眨眼间,时间来到下午。

    出城上山采摘药草的那几百人回来了,他们不负众望,带回大批急需的药草。

    祝修远在城隍庙中待了大半日,见张神医不停试药,不停观察病人喝药之后的反应……反复许多次后,竟没有多大的进展。

    祝修远料想,今天应该不可能找到彻底治愈瘟疫的药方了,于是他离开城隍庙,来到衙门。

    衙门中,岳父大人依旧忙碌个不停。

    神色竟比早上又憔悴了许多。

    祝修远生怕董诚的身体累出什么问题来,辜负了董漱玉对他的嘱托,于是就劝慰董诚稍稍休息一下。

    结果,董诚瞧了瞧签押房外,正焦急等待着见他的各曹参军事等,摇了摇头。

    没有时间啊!

    祝修远也只得叹口气。

    心里默默期望,董诚不要劳累出什么毛病来才好。

    傍晚时分,今天白天新增感染瘟疫的人数统计出来了。

    增加了三万多位!

    比昨晚上新增的人数又有所减少。

    昨晚上新增的人数达到了五六万。

    “瘟疫防治之法初见成效,感染的人数已经下降了许多!”有人赞道。

    “还远远不够,算上灾民,城中总共几十万人,到目前为止,感染瘟疫的人数就达到了二十多万,几乎占据了一半!”祝修远十分冷静。

    “我们还需再接再厉,将每日新增感染的人数,尽可能降低,为张神医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祝修远看了眼在座众人,又说:“张神医曾说过,这种瘟疫的传染,只能尽可能的降低,并不可能彻底隔绝,除非我们撤离了江州城!”

    “只要张神医一天找不到治愈瘟疫的良方,传染就会一直进行下去。即使每天感染的人数有所减少,但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感染这瘟疫的!”

    祝修远大声说道。

    “贤婿说的不错!”

    董诚点头,“我们派往周边州县,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哎,派出去一百多人,最后只回来二十多个……”

    董诚感叹一番,又振作起来,接着说:“据他们所说,周边州县的情况堪忧,远比我们江州更加恶劣。我们已将瘟疫防治之法一一告诉了他们,他们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只有靠他们自己了!”

    “同时,长江水位依旧偏高,江面水流湍急,依旧无法通航。而周边的州县,也正爆发着远比我江州更加恐怖的瘟疫……我们无处可退!”

    在坐众人沉默。

    是啊,这瘟疫的传播,虽然慢慢得到了控制,可是在张神医没有找到治疗瘟疫的良方之前,感染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更要命的是,他们又逃不掉,只能困守于此……

    可以预见,这是一场持久战!

    众人沉默良久,祝修远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岳父大人,还有各位大人,城内的秽物、尸体等,几乎已经清除干净。”

    “但城内的水源,与城外的护城河相连,下官今天才去看过,那护城河中,尚有许多俘尸,都已经发臭了。”

    “我们要赶紧将之处理干净,不止护城河,城外方圆十里范围之内,最好都要保持干净!如此,才能有效减少感染的人数!”

    “祝参军所言有理……”

    “可是清理城外方圆十里的范围,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146 病倒

    然而,乐极生悲。

    董诚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他挺拔的身体悠然一晃,脚步虚浮,他不由自主扶住了书案。

    “岳父大人!”

    “大人!”

    连同祝修远在内的众人,齐齐惊叫,纷纷站了起来,面露惊色。

    祝修远心中,一瞬间就想起了董漱玉对他的殷殷嘱托,要他照顾好她的爹爹。

    要是董诚果真出了什么问题,祝修远回去,该以何种颜面面对董氏姐妹呢!

    “没事,我没事……”

    董诚两手扶着书案,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想安慰一下激动的众人。

    然而,董诚忽感天旋地转,浑身四肢一阵疲惫,头皮发麻。

    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岳父大人!”

    祝修远一个健步冲上去,扶住了往书案扑过去的董诚,面色骇然。

    这几天以来,祝修远一直担忧董诚的身体。

    但是各种事务都离不开董诚这个主心骨。

    他一直都是高负荷运转,已经熬了几个通宵了……

    在这最后关头,即将战胜瘟疫的最后一刻,董诚终究垮掉了吗?!

    “大人!”

    “大人!”

    众人惊慌失措。

    “快,快去请张神医!”

    ……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

    录事参军签押房旁边的一间小耳房内。

    董诚静静躺在一张简单的床铺上。

    张神医坐在床前,手指搭在董诚手腕上,闭眼把脉。

    张神医身后,祝修远及其余五曹参军事,以及三班衙役的头领等,俱皆在列。

    王府管家也来了,站在人群后面,默默的看着。

    这间小耳房中的人虽多,但却很安静。

    除了呼吸声之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大家都不想打扰到张神医为董诚诊脉。

    良久之后。

    张神医两眼猛然睁开。

    接着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把脉的手也离开了董诚的手腕。

    一直紧紧盯着张神医的祝修远,见了他此番动作,心中顿时一咯噔,隐隐不妙。

    “神医,岳父大人他怎么样了?”

    祝修远立即发问。

    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个结果。

    张神医从凳子上跳起来后,张开两个胳膊,将众人拦在身后,并缓步往后退,神色严肃而庄重。

    好似董诚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般,随时都会爆炸。

    他就连后退都是轻手轻脚……

    祝修远心中愈感不妙,再次开口问道:“神医,岳父大人他到底怎么了?”

    张神医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停下来,转头瞥了眼祝修远,面色肃然:“董大人……他……感染了瘟疫!”

    “什么!”

    众人尽皆大惊失色,眼赛铜铃,张大了嘴巴,满面不可思议。

    ……

    董府。

    佛堂。

    “大小姐,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春雪一路小跑而来。

    两手提着裙摆,脚步飞快,行色匆匆,一路跑一路大叫。

    她的大叫声中,透着一种极度的震惊、恐惧和害怕。

    好像天塌下来了般。佛像前,蒲团上,董漱玉和董淑贞两姐妹正端正跪立。

    闭了两眼,双手合十。

    虔诚的念着经文。

    春雪那惊恐的大叫声,陡然传入两姐妹耳中,两姐妹顿时心绪不宁,齐齐睁眼,侧身往身后看去。

    “春雪,何事如此慌张?”

    “大小姐,二小姐……”

    春雪跑进佛堂后,一下子就跌倒在董漱玉和董淑贞身前。

    语带哭腔的说道:“老爷他……老爷他……感染了瘟疫!”

    轰!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董氏两姐妹脑中炸响。

    董漱玉只感到一阵眩晕,瘦弱的身体忽然一软,迷糊中,她听见春雪和妹妹贞儿拉着她大叫,然后就没了知觉。

    ……

    衙门。

    董诚所在的小耳房已经被隔离起来。

    这是一个单独为董诚所设立的小隔离区。

    董诚身份不一般,自然不可能将他送入城隍庙后面。

    祝修远不肯,其余五曹的参军事也不愿。

    两个懂得护理感染瘟疫之人的妇人,被抽调过来,单独照顾董诚。

    既避免董诚病情进一步恶化,也杜绝董诚将瘟疫传染给其他人。

    经过这几天以来的实践,这两位妇人能够胜任此份工作。

    小耳房旁的录事参军签押房中。

    祝修远、王府管家,还有众曹参军事,以及三班衙役头领等聚在一起。

    “董大人怎会染上瘟疫呢?”王府管家奇怪问道。

    “可能是昨日晚间,我们一同去城隍庙后面的隔离区,看望感染瘟疫的病人……”

    “大人连日来不曾休息,终日劳碌,没有得到好的休息,那什么‘免疫力’定然不足,又在隔离区一逛……”

    “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有等张神医早日配出可以治愈瘟疫的良方,给大人服用。”

    “哎……”

    “祝参军的瘟疫防治之法,固然位居首功,但若是没有大人从中安排,恐怕我们也不能幸免,大人的功劳当不下于祝参军!”

    “我们一定要治好大人!”

    “如今我们几乎算是按住了瘟疫传播的势头,但是以后,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更何况刺史大人他们……还需要大人……”

    “祝参军,董家大小姐和令夫人来了!”此时,一个衙役进来通报。

    在坐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停止议论,皆看向祝修远。

    祝修远拱了拱:“管家,各位大人,下官去去就来。”

    “祝参军,请随意!”

    祝修远点了点头,离开签押房,快步来到衙门的大门。

    董漱玉和董淑贞刚好从马车上下来。

    两姐妹互相搀扶着,楚楚可怜,一起望向祝修远。

    “漱玉,娘子,你们怎么来了?”

    祝修远快步迎了上去。

    仔细一看,只见两女的眼圈皆红红的,显然已经垂泪过了。

    至今眼角还有一丝晶莹,闪烁着丝丝光芒。

    “我们来看爹爹。”董漱玉的声音明显与往日不同,还带着点沙哑。

    “夫君,爹爹在哪里?”董淑贞则泫然欲泣。

    祝修远有些不敢去看董漱玉和董淑贞的眼睛。

    总感觉辜负了她们的嘱托。

    最后叹了口气,点头道:“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进去。”

    一行三人进入衙门。

    一路来到录事参军签押房旁边的小耳房。

    为了不被感染,董漱玉、董淑贞、祝修远都戴上了一个“口罩”,才得以进入小耳房。

    并且还被嘱咐不要触摸病人,以免染上瘟疫。

148 后事

    董诚有可能处在“不久”之外!

    如果是那样的话,董诚必死无疑!

    “贤婿。”

    “嗯,岳父大人。”董诚将祝修远从沉思中叫醒。

    “趁现在老夫尚且清醒,我有些话要说于你听。”董诚声音已经明显虚弱了下去。

    “岳父大人请说,小婿听着呢。”祝修远收拾好心情,不想让董诚见他悲伤。

    董诚艰难转头四顾,瞧了瞧这间耳房,“贤婿,此事事关重大,你附耳过来。”

    祝修远心中疑惑,什么事如此神秘?

    不过他还是依言附耳过去。

    半晌后。

    “当真如此?!”祝修远两眼瞪大,无比震惊。

    “此事涉及到了长史大人、司马大人、茶马御史等,甚至于刺史大人也没能幸免……此案牵涉过大,老夫虽然是州衙录事参军,但品秩不过七品,这浮漂焉能撼动大树!”

    “所以当时,老夫选择了隐瞒,不告诉任何人,就连贤婿你都没有告诉。怕的就是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贤婿啊,等老夫走了之后,此事若不可为,就继续隐瞒下去吧。你和玉儿、贞儿她们能够平安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祝修远脸上的震惊逐渐收敛。

    “岳父大人,我相信张神医,他一定能赶在你病情恶化之前,将那良方配置而出的。”

    董诚勉强笑了笑,不在此事上多做讨论。

    “贞儿嫁你为妻,老夫是放心的,只是贞儿有时候太胡闹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望贤婿你多多包涵啊!”

    祝修远拱手道:“岳父大人放心吧,当初小婿答应迎娶娘子,就已经做好了照顾娘子一辈子的准备。”

    董诚点头,“这一点老夫是相信的。”

    说完后,董诚停顿下来,面色逐渐浮现一抹愁绪,“但是玉儿……”

    祝修远眼皮跳了跳。

    “玉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已经背负了太多……”董诚叹道。

    祝修远默默点了个头,的确,董漱玉背负得太多了,顾虑得也太多了。

    “贤婿啊,对于玉儿……老夫……想请你帮忙照看照看,不需做什么,只需护得她周全即可。”

    董诚说完后,就满脸期待的看着祝修远。

    “好!”祝修远嗓音有些嘶哑。

    ……

    祝修远待在这小小耳房中,与董诚又聊了会别的。

    期间董诚吃了点东西,还喝了一碗汤药。

    这药不能治愈瘟疫之疾。

    实际上,张神医正在城隍庙中紧张忙碌着,力求早日将那良方配制出来。

    不过这碗药也有一点作用,能稍稍减缓病人病情的恶化程度。

    算是一种“半成品”吧。

    董诚喝了那碗汤药,眼皮逐渐闭合,竟然睡了过去。

    “哎,多睡一点也好,前几天岳父大人太累了,几宿未曾合眼,如今,终于有机会睡个饱觉……”祝修远心道。

    叮嘱那两位照顾董诚的妇人一番后,祝修远离开这小小耳房,来到外面。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衙门中灯火通明。

    录事参军签押房中,往来进出的人断断续续,但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祝修远来到签押房,继续参与处理棘手问题的决策。

    ……转眼夜深了。

    祝修远就近寻了间书房,整理好了床铺被褥等物,简单洗漱后,祝修远直接和衣而睡。

    没有小丫鬟秋雯在身边伺候,祝修远衣服都懒得脱了。

    ……

    城隍庙。

    张神医遵守约定,抓着一帮大夫正连夜配药。

    他为了从祝修远口中得到他所需要的,比如瘟疫防治之法背后的缘由等。

    张神医可算是拼了。

    心中憋着一口气,同时也猛灌浓茶提神。

    而那些被抓来做“苦力”的大夫们可就不好受了,哈欠连天,无精打采。

    虽然他们极不情愿,在深夜还要忙碌……这些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身体上也有些吃不消。

    但是,张神医的威名摆在那里。

    张神医身后还站着鄱阳王府。

    这些大夫根本就不敢反抗,只得咬牙死死坚持,陪张神医一起“发疯”。

    ……

    翌日。

    一大早。

    祝修远早早就起床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睡好。

    他先去小耳房中看过董诚,再简单洗漱一番,接着抬步去了签押房。

    此时天色尚早,但签押房中已经坐满了人。

    有除去祝修远之外的五曹参军事,有三班衙役的头领,还有王府管家等。

    他们全都到了。

    祝修远到位后,有衙役送来熬好的粥,当做早点。

    众人就一边吃早点,一边议事。

    “昨晚新增感染人数又降了,降到了五百。哈哈,眼看这人数是越来越少了。”有人笑道。

    “不出所料,这五百人几乎都是时常接触病人的人,比如处理隔离区秽物的人,比如搬抬感染瘟疫病人的人,比如……”

    “正常啊,如今城内,以及城外方圆十里,都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秽物了。并且百姓喝热水、吃热食、勤洗澡、勤换衣已经养成了习惯……老实说,本官在江州多年,还是第一见到街上如此干净!”

    ……

    “各位大人,董府的大小姐、二小姐已至衙门……”

    众人讨论之际,一个衙役忽然闯入签押房。

    祝修远一愣,看了看这天色……天边鱼肚都还没有冒出来呢,董漱玉和董淑贞竟然又来了?

    祝修远告别众人,亲至衙门大门接人。

    见到董漱玉和董淑贞两姐妹后,祝修远一愣,只见她俩眼周,都挂着一个黑眼圈,面色憔悴。

149 治愈

    显然,她们昨晚没有睡好,或者根本没睡。

    祝修远只得在心里叹气。

    董诚毕竟是她们的亲爹,父女情深,无论他如何劝慰,无论他如何开导,都是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董诚的确感染了瘟疫。

    古人重孝,可不是说来玩的。

    祝修远见她俩这幅模样,干脆不去签押房了,只单独陪着她俩。

    ……

    今天一天,就在悲伤和煎熬中度过了。

    期间,董诚清醒过来几次。

    每次董漱玉和董淑贞都要去和董诚说话聊天。

    面对清醒的董诚,两姐妹没有哭啼和流泪,只和董诚说一些以前的趣事。

    而城隍庙那边,张神医仍旧在紧张的忙碌着。

    为了了解最新进度,祝修远专门安排了一个人来回奔波,在城隍庙和州衙之间传递消息。

    如果张神医配制出了可以治愈瘟疫的良方,衙门中的祝修远和董氏姐妹,才能第一时间知晓!

    然而,心中越是期待,等待的时间就越会无限拉长。

    董漱玉和董淑贞两姐妹度秒如年。

    静静守在小耳房外面,沉默不语。

    不时抬头瞧一眼进入此处的通道大门……

    然而迎接她们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张神医的药还没有配置完成!

    祝修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默默守在两姐妹身边,也一起望向那个方向,只希望奇迹早点到来吧。

    转眼,时间来到了中午。

    祝修远哄两姐妹吃了点东西,然后继续等待。

    失望中,时间来到了下午傍晚时分。

    这次无论祝修远如何哄,两姐妹都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眼见董漱玉和董淑贞越来越憔悴,祝修远无计可施。

    转眼已是夜深时分。

    董氏姐妹期待的那个消息,仍旧没有到来……

    祝修远费劲唇舌,让她们回去睡一觉,可是全然无用。

    董漱玉的倔强和坚强,彻底表现出来了,祝修远竟拿她没有办法。

    而一向以他为主的董淑贞,现在也“跟着姐姐混了”,他说的话也不好使了……

    没办法,祝修远只得取来三床被子,分别将董漱玉和董淑贞裹起来。

    剩下一床被子,则是祝修远自用的。

    董氏姐妹要在这里守夜,祝修远自然不会一个人跑去休息。

    ……

    时间来到第二天。

    战胜瘟疫的好消息依次传来。

    昨天白天和晚上,新增感染瘟疫的人数屡创新低,已经低至三百人了!

    从刚开始的时候,半个时辰感染上万人,到现在一个白天才感染三百人。

    瘟疫防治之法的效果太明显了!

    他们几乎已经算是彻底掌控了这场瘟疫。

    因为就古代来说,能够阻断一场瘟疫的传播,就是大功一件。

    至于已经感染的人……通常都是任其自生自灭的。

    所以可以说,他们已经战胜了这场瘟疫!

    但是,祝修远高兴不起来。

    瞧着董漱玉和董淑贞憔悴的模样,祝修远心中的沮丧达到一个顶峰,不下于瘟疫肆无忌惮到处传播的时候。

    上午,两姐妹在满含希望中等待,结果换来是失望。

    下午,那条千呼万唤的消息,仍旧没有到来。

    董氏两姐妹心中的希望,开始逐渐消散……傍晚。

    “好消息,好消息,张神医已经配制出良方,可以治愈瘟疫了……”

    有人大叫着奔来。

    “配制出来了!”

    一直等待这条消息的董漱玉闻言大喜。

    她慌的从地上跳起。

    结果,因为她茶饭不思,晚上又不睡觉,导致身体十分虚弱。

    一站起来之后,竟然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晃晃。

    董淑贞也跟着站起来了。

    她因为习武的缘故,身体素质比董漱玉好,虽然不适,但也不至于摇晃和站立不稳。

    所以她急忙扶住了姐姐。

    “快,快去将这药熬了!”

    祝修远一跃而起,连忙吩咐那两位照看董诚的妇人去熬药。

    带来好消息的那人手中,还拎着一包药,应该就是治愈瘟疫的药材了!

    两位妇人不敢怠慢,立即接过那包药草,匆忙赶往隔壁一个房间。

    这房间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性的厨房,方便给董诚熬药。

    “漱玉,娘子,你们看到了吗,药材来了!岳父大人有救了!”祝修远高兴大叫。

    “嗯……”董漱玉有气无力,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娘子,快扶漱玉进去歇着,还有,赶紧吃点东西,莫要等岳父大人好了,你们却病了下去……”

    那两位妇人以最快的速度熬好了药。

    董漱玉作为长女,亲自奉汤侍药,伺候昏迷的董诚喝下这碗等待许久的药。

    不久后,张神医前来。

    他摆开阵仗,手指搭在董诚手腕上,闭目诊脉。

    张神医身后,祝修远、董漱玉、董淑贞,还有五曹参军事,以及王府管家等,他们都来了。

    这药方是配制出来了,据说对刚刚感染瘟疫不久的人有效果。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董诚感染瘟疫的时间,到底在不在这个“不久”的范围之内。

    毕竟董诚感染瘟疫的时间也比较久了,谁也说不好。

    如今董诚既然服了药,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而宣布这个天意的人,就是正在为董诚诊脉的张神医。

    所以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盯着张神医,无一人出声。

    众人心中焦急着,期盼着,希望张神医最后说“瘟疫已经治好”的话。

    其中尤以董氏姐妹最为担忧,心中最为焦急……

    祝修远握紧了董淑贞的手,董淑贞又握紧了董漱玉的手。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

    董诚是生是死,就看现在!

    忽然,张神医睁开两眼,并缓缓起身。

    顺手捋了捋山羊须。

    “神医,爹爹他怎么样了?”董漱玉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非常轻,非常小心翼翼,生怕语气重了,会导致最终的结果往不好的方向倾斜。

    张神医的视线依次扫过董漱玉、董淑贞,最后落在祝修远脸上。

    笑道:“恭喜祝小哥,从脉象上来看,令泰山的瘟疫之症,已经完全消失。只是身体比较虚弱,此为劳累过度所至,已经无碍了,待老夫开个方子,调养一些时日即可!”

    祝修远闻言大喜。

    忙对董漱玉和董淑贞说:“漱玉,娘子,你们听见了吗,岳父大人好了……”

    【“江州风雨”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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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观察使

    【新卷名“铁锁寒江”】

    宣州,属江南西道,它西接江州彭泽县,东壤润州江宁县、句容县。

    宣州狭长,虽然接壤江州和润州,但实际上,从江州到润州的距离可不短。

    从长江水路出发,从江州到润州,顺风顺水的话,也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才能抵达,一个白天大约是六个时辰。

    从陆路走官道的话,一路快马加鞭,所花费的时间与长江水路差不多。

    宣州贵池县。

    距县城十里外的官道上。

    贵池县县令,率县丞、县慰、皂隶等佐官胥吏,恭候在宽阔的官道路旁。

    烈日当空。

    太阳就像个火炉似的,在天上炙烤着众人。

    众人早已躲入路旁林荫下,躲避那炙人的烈日阳光。

    但树荫虽然遮挡了烈日阳光,却阻挡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腾腾热力。

    包括县令在内,众人皆是圆领官袍在身,这衣服难以散热透风,因此众人都被热的汗流浃背。

    “哎,还是半个月前的日头舒服,虽然有点小雨,但气候宜人,那微风一吹在身上,不冷也不热,堪比春日……”

    “嘘!”

    旁边一位年长一些的皂隶赶忙竖指唇前,连使眼色。

    然后又小心翼翼侧头,瞧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县令、县丞、县慰等上官。

    见上官们并未听见那人方才的话,他才松了口气。

    “你小声点,那场瘟疫虽然没有发生在我们贵池县,但隔壁的太平县、石台县、东至县等,可是受创不小。听说县城中几乎没有存活一人,全都得了瘟疫病死了,只有某些偏远乡村,才幸免于难……”

    “正因为此事,害的我们大热天的,也要来此毒日头下,迎接那什么处置使大人。他自己来了不就是了吗,为什么要让我们出城十里相迎?”

    “你不会才来衙门没多久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哼,真是初生牛犊不惧虎……你可知我们今天迎接的那位大人是谁?”

    “是谁?”

    “那可是陛下亲命的‘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大人,赐尚方宝剑,尚方宝剑是什么你知道吧?”

    “哦,知道知道。”

    “我给你说,这‘观察处置使’大人可不得了,本身就可以罢免或者任命一州之刺史,权力极大,可以说是代天巡视。”

    “更何况,陛下又赐了尚方宝剑,手执尚方宝剑,就是如朕亲临呐!你说这么一位‘天使’,这么一位大官,可以随意摘掉一州刺史的乌纱帽,我们的县令大人,他能不出城十里相迎么!”

    “嘶,这么厉害?!”

    “呵呵,你还年轻,学着点吧!”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那‘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大人,既然可以任免一州之刺史,那他会不会乘机造反呢?”

    “噗!咳咳咳……”

    “你咳嗽什么?我说的那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啊!”

    “小子,别瞎说。‘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位高权重,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担任的吗?”

    “那……”

    “小子,你可知我们这位‘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大人是谁?”

    “不知道啊。”

    “谅你也不知道,他可是当朝太傅杨廷玉!”

    “哦……杨廷玉是谁?”

    “噗!咳咳咳……”

    “你怎么又咳嗽了,那杨廷玉很出名吗?”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杨廷玉杨老,高居太傅之位,世代深厚皇恩,历来为陛下所敬重……杨老怎么会乘机起兵造反呢?更何况,杨廷玉杨老,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绝不徇私舞弊,最见不得贪官污吏怠政误民……”“那这么说来,这杨廷玉杨老,真是一个大大的好官了?”

    “这还用说吗……不过谁要是落到了杨老手里,嘿嘿……”

    “落到杨老手里会如何?”

    正当此时,忽闻前面官道上传来一阵阵鼓锣之声。

    当当当当当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处置使大人要到了,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本官一同到官道上恭候。”

    县令一声大吼,众人顿时精神一震。

    就连刚才那位嫌弃太热的小皂隶,也不敢怠慢了,忙跟了上去,规规矩矩跪好。

    随着鼓锣之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很快,等候在官道上的众人,就见前方出现了一些人影。

    近了。

    只见人分两队。

    最前面的两人手中,各自举了一块长条状的官衔牌。

    左边官衔牌上书:“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

    右边官衔牌上书:“太子太傅兼御史台大夫”。

    单单这两块牌子就将县令等人吓得不轻了。

    他们跪在官道上,脑袋原本是低着的,等杨廷玉的仪仗来了后,他们才抬头看了一眼。

    哪知抬头一看,一眼就看见杨廷玉的官衔牌……

    哎哟我的个妈妈呀。

    太吓人了。!

    那可是江南西道观察处置使!

    那可是太子太傅兼御史台大夫啊!

    县令总感觉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长出了脚,要离他而去似的。

    因此他不敢多看,忙低下了头。

    “咦?”

    县令低头后,眼皮一跳,不对啊!

    他又再微微抬头一看。

    果然,杨廷玉的官衔牌后面,竟然还有两块牌子……

    县令定睛一看,却原来是鄱阳王的官衔牌。

    什么“一品亲王鄱阳王”,和什么“江州大营镇守大将军”。

    “没听说鄱阳王也跟着来了啊?”县令狐疑。

    后来县令才发现,不仅仅鄱阳王跟来了,后面还有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宣州刺史,也一起来到了他这小小的贵池县。

    不一时,仪仗走近,并在县令等人身前停下。

    县令再仔细看去,只见这仪仗队伍中,有乐手,有官轿,有皂隶,还有身穿两种盔甲的将士。

    县令自然认得将士的服色,银盔银甲的,应该是鄱阳王的家将。

    而那金盔金甲的,应该是天子亲军金吾卫。

    至于是金吾左卫还是金吾右卫,他就分辨不清了。

    整个仪仗队所有人加起来,恐怕能有五六千人。

    主要是跟在后面的将士比较多的缘故。

    见了这些将士,县令更是寒从心底来,手脚都发凉。

    观察处置使大人,不仅拥有任免一州之刺史的职权,现在更拥有庞大的武力,还要不要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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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节哀

    如果观察处置使大人要干掉他的话,真只需一句话就可以了。

    不一时,整个仪仗队伍停下,敲锣打鼓也暂停。

    “下官贵池县县令,率县衙诸位同僚,恭迎观察处置使大人!恭迎鄱阳王!恭迎刺史大人!”

    县令吞了口唾沫,忙伏地拜道。

    县令身后的县丞、县慰、皂隶等,也跟着伏地大拜。

    并说一些恭迎大人莅临之类的话。

    “勿需多礼,诸位请起吧!”

    一顶官轿中传出一道浑厚且苍老的声音。

    这声音听在县令等人耳中,简直就像是打铁般,十分响亮与刺耳。

    县令等人道谢后,从地上爬起来。

    县令再顺势往前一看,却见处置使大人的官轿的布帘都没有掀开。

    县令本想一睹“天使”尊容的,结果人家不给机会。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人家处置使大人高高在上,自然无需理会我等。”县令心中摇头苦笑。

    不过这样也好,处置使大人段位太高,不见就不见吧,以免人家看他不顺眼,顺手将他给灭了……

    “处置使大人、王爷、刺史大人,下官已在城中备下接风洗尘宴……”

    县令说这句话,不过只是场面话而已。

    上官来了,你怎么也得要表示表示吧。

    但是,县令却是不知,此话差点惹下大祸。

    那处置使大人杨廷玉,在官轿中勃然大怒:“接风洗尘宴?”

    “你可知江州、饶州、鄂州、洪州、岳州等地,爆发了惨烈的瘟疫?百姓们死伤无数,百不存一,是我陈国开国以来最为惨烈的天灾!”

    县令等人刚刚才站起来,顿时又被唬得腿软无力,跪了下去。

    这处置使大人,可以说是掌握了他们所有人的官位和生死,由不得他们不恐惧与害怕。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举办什么接风洗尘宴!”

    “本官领受天命,代天巡视灾区,安抚一方,可不是来吃什么接风洗尘宴的!”处置使大人似乎意犹未尽,接着怒道。

    “下官糊涂,下官错了,请处置使大人饶命……”贵池县县令吓坏了,忙磕头认错。

    他身后的县丞、县慰、皂隶等,也跟着磕头不止。

    鄱阳王瞧了瞧一地的“捣头如蒜”,拍马上前,走到杨廷玉轿前,拱手道:“处置使大人,本王看他们也不是故意如此,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以免耽误了时辰。”

    “大人,都是下官御下不严,请大人降罪!”那宣州刺史也上前拜道。

    “多谢王爷提醒,本官也是气糊涂了。王爷所言极是,我们不能在路上耽误许多时间。对了,干脆仪仗队也不要了,我们只带上赈灾粮款,加紧赶路吧。”

    杨廷玉在轿子中说道。

    “也好!”鄱阳王点头。

    “还不快快将官道让开!”宣州刺史一听这话,忙冲着贵池县令等人吼道。

    县令等人忙不迭退到官道旁边,手足无措。

    茫然无措,且心中惴惴的贵池县县令等人,只傻楞在官道旁。

    他们见处置使大人和鄱阳王,将仪仗队整个留在路旁,只携了那几千将士,快马加鞭而去。

    将士们排了很长一条队。

    等长长的队伍过去之后,县令这才发现,原来在将士后面,还有长长的辎重运输队伍。

    这应该就是朝廷下拨的赈灾粮款了吧。

    ……

    且说杨廷玉一行人,越过贵池县后,就直接进入了那场瘟疫爆发的范围之内。

    “哎,王爷,如今瘟疫已经爆发半月,想来那各州县城中,已是一片死寂,就看那偏远乡村中,能否找到幸存的百姓了。”观察处置使大人在官轿中叹道。

    “但愿如此吧!想当初,如果不是邵州王不稳,本王也不会率江州大营,五万将士,离开江州之地……哈哈,不然的话,大人此去,恐怕就要为本王收尸了。”

    鄱阳王苦笑道。

    “不知王爷可有家眷留在江州?”杨廷玉又问。

    鄱阳王沉默一阵,脑海中依次闪过许多人的画面。

    有跟了他几十年的管家。

    有留在王府中的五百家将。

    还有江州大营中留守的一千多位将士……

    最后,鄱阳王脑中又闪过祝修远的画面。

    “本王认识的人……恐怕都已经不在了吧!”鄱阳王平静的说着,“有一个跟了本王几十年的管家,还有一个刚发现的小家伙……哎,可惜了!”

    “逝者已矣,请王爷节哀顺变!”

    鄱阳王苦笑一阵,忽深吸口气,切换话题:“大人,如今半月已过,想必那瘟疫也已自发停止,不过我们还是需要注意注意……”

    鄱阳王终究见惯了生死。

    很快就将王府管家和祝修远的“死”,抛到了一边,开始与杨廷玉商议接下来的行事方式。

    广阔的灾区,延绵数州,持续半月。

    在这段时间内,这数州之地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所以说,这灾区里面究竟是何模样,他们不得而知。

    一切尚需探索。

    ……

    一日后,杨廷玉和鄱阳王率众来到石台县县城。

    石台县是整个灾区的边缘地带。

    瘟疫并不算严重。

    虽然也死去了许多人,但幸存下来的人也有不少。

    他们建立了隔离区,虽然一直有人被感染,而且还一直挨饿受冻,但也总算撑到朝廷派人来了。

    杨廷玉和鄱阳王成功解救了这些人。

    以携带的赈灾粮款赈灾,并安抚灾民情绪。

    然后着手安排清理残留物,恢复县衙官府,整顿农田等。

    在石台县待了两日,他们又继续往灾区深处进发。

    隔日来到东至县。

    东至县几乎紧临瘟疫爆发核心地带的江州了,所以冬至县受灾非常严重。

    整个县城几乎遍地死尸,恶臭冲天……

    只有在远离县城的偏远地区,才找到一些苦苦支撑的幸存百姓。

    “哀哉!”

    杨廷玉“为老不尊”,面对着空荡荡的县城跪地大哭,声震荒野……

    其余众人也无比哀叹默然,当然也有那暗暗拭泪的。

    这种惨状,堪比人间地狱,十分震撼人心。

    不过好在他们带来了许多将士,这些将士都是上过战场的精锐,早就见识过尸山血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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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868/ 第一时间欣赏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 作者:茶碗的彼岸所写的《逍遥小军侯》为转载作品,逍遥小军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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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公司职员祝修远,魂穿古代,变成农夫的儿子。高门大户前,祝修远衣衫褴褛,手握一纸婚书。为了不被羞辱,祝修远决定主动退婚。但是——准岳丈喜道:“贤婿,终于等到你!”……逍遥小军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小军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小军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