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六 噩梦
我梦见老家尽管记忆深刻,但次数确实不多。
这不多,是和梦见“这件事”相比的,因为我梦见“这件事”太多了,多到每年都梦见,每次梦见都惊醒,惊醒之后都大汗淋漓,大汗漓淋之后都心有余悸,余悸之后都久久不能平复。
由此可见“这件事”对我伤害之大,伤害之深,伤害之久,都已经到了惨绝人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
如果我能告它精神伤害,我一定第一个去法院起诉“这件事”,法院不行,去中院,中院不行,去高院。
先说高考看分,高考分出的特别的快,快到幻想正美好进行时,它就来捣乱了。
对于高考分我是又想又怕,又怕又想,又想又怕,又怕又想。这挺像你等待一个你所暗恋的人给你回复,不知道是yes、yes、yes,还是no、no、no。
我怀着一颗无比忐忑的心,来到学校。一进门刚好碰见语文王老师,王老师问我“能考多少分啊?!”,我答“估计也就是个四百四五十分吧!”。王老师说“说类?咱怎么能考那么点?!”。
我笑了笑,不知道笑了出来没有,就赶紧往发分榜那走,我扒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翻找我的名字。
我找到了,我的名字后缀一个“450”。
我回身,失望的低头,刚好看见我班主任刘老师失望的脸……。
回到家,我一头就栽倒到床上,家人没有敢多问,当然也不用多问,这结果已然明了。
我脑子里一片荒芜,毫无生机如一望无尽的沙漠,如暗黑无边宇宙。
我好像睡着,又好像醒着,我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也不想动,一动不动!
从这一天起,“这件事”成了我人生,一生的恶梦。
你没有猜错,“这件事”就是—高考。
我每年不定时,不定量,的梦见高考,梦见我出现在高考现场,开始梦见还能做题,越梦见越茫茫然,越梦见越无从下笔,时间将尽,时间将尽,时间将尽……。
我惊醒,大汗淋漓,心“嗵嗵嗵嗵嗵嗵嗵”的跳个不完,余悸到不敢再次睡去……!
这高考就像一把利刃,在我柔弱的心上,狠狠的划了一刀,好似看不见伤口,但是要人命的生疼。
这也怪我,高三太过用力,用力过度。就如一个蠢笨的莽汉,用蛮力干一件苦差事,差事没有干好,却实打实的伤了自己。
还好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梦见高考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呈现下划线线式递减。曾经有一次,我还聪明的梦见我高考找了人替考,虽然惊醒时依然一身冷汗,但看来我准备放过自己了。
也应该放过自己了,毕竟20年过去了,最高的有期徒刑开始也不过这个样子,我是时候应该放过自己了。
我现在慢慢的,慢慢的,感觉依稀了,前几年一回想到高二、高三的时候,就感觉那差不多两年的时间,磁实厚密,像被液压的机器压过一样,每一片,每一页,每一天,都充实,都细腻,都不曾虚度。
把那两年淡化,用了我很长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我以后很长的时间,都是以那两年为基础的。
真是辛苦,真是不容易,真是值得!
回首往事,直到现在,那两年是我过的最充实,最积极,最不枉费青春的两年。
人生有这样的经历挺好!
一百二十七 高考后遗症
在家里闷了好几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跟我娘说“我要去西边山区找我同学!”。
我娘不愿意让我去,这不愿意我的感觉是,我娘更多的是不愿意让我乱花这钱。
“我要是不去,我就疯了!”。
我娘不情愿的掏出钱来,毕竟在花钱和我疯之间,还是我重要一些。
其实我娘完全不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原来的同学们都在一起,同甘共苦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现在突然间戛然而止的消失了。
那种空虚寂寞孤独冷,如冰冷的海水一般一下子把我淹没,我窒息一样的难受。
这种感觉,我总觉的有些像《乌龙山剿匪记》里最后一集,最后剩下的“刘玉堂”,脑子里,眼睛里都是过去的回忆与想象,几近错乱。
我坐上西行的小客车,这小客车和我的自行车一样,系出同门。我那小破车子如果是个废铁的话,那么这个客车就是块大废铁。
平道还好,稍微有个沟沟坎坎的,颠的这车“哐啷咔嚓”的,人和尘土一起飞扬。人落回座位后,尘土还在空中飘扬,呛的人“咳咳咳咳”咳个不停。
车窗虽然开着,车内却一点也不凉快,口臭、汗臭、脚臭,搅和着一起袭来,这会特别盼望有劣质的烟味飘过,把“馥郁芳香”的味道赶跑。
小客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左转右转,终于把我的方向搞的乱了。
山就在眼前,村子就在山的半山腰,山光秃秃的,露出山是石头的本色。
这村子不大,明明到处都是石头,却叫“纸房”。整个山村斜倚着山腰,错落有致的撒成一片。我拾阶而上,已经有几家开始飘起炊烟,炊烟袅袅婷婷,婷婷袅袅的随风漂拂。
李班长的家特别的好打听,一提李振广,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看来这个小山村,上高中的人是屈指可数,凤毛麟角。
我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拐了两拐,就到了班长的门口。那是一个青砖木门的院落,虽然陈旧,虽然斑驳,但是也有别致风格。
我拍那木门,“嘭嘭”响了两声后,才发现街门上横着把锁。那种老式的锁,就像古代人练力气的石锁一样的锁,不具备防盗功能,能告诉你家里没人。
我很是失望,又用力拍了拍那木门,那锁不满意了,“哐啷,哐啷”的骂了两声。
我转身往回走,憋了满肚子感慨,无处发泄,不由的狠狠的踢脚下的小石子。
我低着头走,边走边踢,走到胡同尽头时,一抬头,刚好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我俩看见对方,一齐的眼冒光彩,紧紧的抱住对方。
“你干嘛来了?!”,
“你干嘛来了?!”。
“心里憋屈,找班长聊会!”,
“我也是!”。
我俩问了同样的问题,回答了同样的答案,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学校。
找了个背阴的石墩,凉风穿堂,我俩相对而坐,从一进学校,老师、同学、学习、考试、住宿、吃饭、打架、女生、恋爱、高考、社会,一直聊到历史和未来,胸中积压的委屈和烦闷,全部变成了千言万语,不吐不快,吐的痛快!
我俩整整聊了一个下午,从普通同学,一下子升级成了相知恨晚的好朋友。这一肚子的话吐完之后,我的心情立即大好,恰如暴风雨后出了太阳。
回到家后,我的心情依然不错,一扫几天以来的阴霾,甚至想哼个歌唱唱“我想唱可是不敢唱,小声哼哼还得东张西望……”。
我娘看我心情不错,也很高兴,看来这钱没有白花。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李班长的电话,新安的电话一响,不习惯,总是惊我一下。
电话那头,李班长显然非常高兴,高兴于我昨天去找他,同时又是惋惜,惋惜我俩没有相遇。
我是有些愧疚于班长的热情的,自知自己找班长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孤寂和苦闷,更多的是自己的自私。
没有聊太久,李班长轻声说“不能再说了,用的别人家的电话,再见面好好聊啊!”。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声了。不知道班长跑了多远,受了多少个白眼,费尽周折才借到了这个电话。
李班长这人单纯真诚善良,我这样一想,更觉的自己自私丑陋。
一百二十八 CBD
毕了业,同学们就再也聚不齐了,这个“再”,是再也不可能的再。
报志愿那天,同学们是三三两两的出现的,来来去去的聚不成堆。有的决定上学,有的决定补习,有的不知该如何,犹豫不决。
有的高喊,有的低叹,有的左顾右盼,远远的看上去,就像一片讨价还价的骡马市场。
我问班主任我怎么报志愿,班主任说“只有本地的师范可行!”。我手、头并摇,我没有一点兴趣去作一名老师,同时我自觉我自己的水平,素质,包括道德修养,都胜任不了这个职业。
班主任劝我“还是报了吧!至少不用为工作发愁!”。我当时完全不懂工作的重要性,心想“咋地,还能把我饿死了?大不了回家种自己的那两亩地去!”。
志愿不能空着,我违心的填了“牛城师范”。
我不但填了“牛城师范”,我还决定去那个学校看看,看看大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去“牛城师范”很方便,坐上公交车,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公交车还正好就经过学校的门口。
我坐在车上还没有完整的打两个盹,那学校就到了。
路边有个小牌子,指示着学校的方向,我顺着那箭头,拐了两拐就到了学校。
那个学校的门口,要是不告诉你那就是学校门口的话,你撞上去,都不会想到那是一个大学门口,破旧矮小的,绝对没有一个卖煎饼果子的门脸好。
我硬着头皮,穿过那门口,看上一眼,就后悔了。显然学校里面没有学校门脸好,几个老楼矮的破的,如蹲在地上秃了头发的乞丐,假如黄土地算是操场的话,那么操场算不小,在这黄土地的边边角角有被绿化过了的痕迹,我不想再多看,转身出了学校。
我梦想中的大学,应该是林荫道、绿草坪、阶梯教室、体育馆,静谧优雅古朴端庄,放了学的同学们围坐在一起,弹着吉他轻声吟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卷香……。
眼前的学校,非常完美的避开了上述所有的点,那种感觉就是你上了三年高中后,换了个条件更差的地方继续上高中,和大学完全就是不搭边际。
我暗暗的下了决心,杀死了在这里上学的念头。回家的路上,公交车一直的摇晃,摇晃的我云里雾里,不知道哪里是未来,哪里是方向……!
从高考完,到大学开学,是漫长的,尤其是我这前途未卜的人,就更觉的漫长。
实在是无聊了,就去三姐的服装店帮忙去。三姐开的这服装店没有少走弯路,在我高中毕业时,才算是终于定了性,选了个休闲牌子作。
那牌子叫“以纯”,当时还没有什么名气,常常被别人误以为是酒精。不过“以纯”的款式和质量确实不错,很符合当时的潮流,我终于在结束学生生涯之时,结束了自己自出生以来,一直保持的缺衣少穿的“习惯”。
我在门市上是个编外人员,出勤率约等于不出勤率,工资就看我姐的心情。
我虽然去的少,但只要是我去,我就一定能看见小萍在我姐门市上。小萍是小凡的亲姐,如果我和小凡是亦敌亦友的发小的话,那么我三姐和小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铁杆好闺蜜。
小萍家里有钱,嫁了个男人更有钱,人长的还漂亮,整个人就散发出了脱颖而出的气质,有点让整条街黯然失色。我姐也能看得出,以有这样的闺蜜,感到骄傲和面子十足。
门市两边也是门市,北边卖鞋,南边卖布。卖鞋的是亲哥俩,大的叫老大,二的叫老二。老大又瘦又小,老二又胖又高,老二的块头,能把俩个老大装起来,再吃十五碗米饭,还剩地方。
不过有趣的是老大只要稍微一瞪眼,老二就吓的缩脖子吐舌头,就好像老大干枯瘦小的身体里有绝世神功一般,而老二只是武侠小说里的厨子,打杂的。
南面卖布的是个南方人,我完全不认识他,但是他却说认识我,说我那会刚满月,长的白白胖胖的特别的好,和现在一点也不一样。
南方人叫建军又黑又瘦,说话走路都显的没有什么气力,病怏怏的侧歪着。直到门市对面铁皮房门市里的妗子,告诉我建军有尿毒症,我才知道建军原来是真的有病。
这个妗子说了建军有病之后,还经常的说他有尿毒症,而且一定在最后加一句,“建军这个外地人,在咱这,可把钱挣够了!”。
好像建军辛苦努力挣来的钱,都是挣的她的钱一样。
妗子其实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亲戚,只是一个村的,不知道拐了多少拐,论了个妗子叫。
妗子这人长的慈眉善目微微发福,可能是长期卖布的原因,嗓子有些沙哑。俗话讲“后娘、亲妗子想起来一阵子”,不过我这个不是亲妗子的妗子,对我还真的是亲,绝对不是“一阵子”。
只要看见了我,就一定抓住我的手,使劲的摇,然后口称“看俺这个孩好嘞!看俺这个孩好嘞!”。
我也真不知道我哪好,夸的我心里发虚,还一度对自己的颜值重新抱有了幻想。
我妗子卖布的布摊边上,还是个卖布的,一个和我妗子年纪相仿的中年人。
他特别爱讲笑话,不分场合,见缝插针的讲,这倒也没什么,只不过的是他那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是那种硬要去幽默的幽默,别人不笑吧不合适,笑吧又挤不出来个笑,有胳肢人的嫌疑,特别的像某个说相声的著名笑星。
这市场里,卖衣服的和卖鞋、卖布的关系不错。卖鞋的和卖布、卖衣服的关系挺好。卖布的和卖衣服、卖鞋的也很融洽。但是由于卖布的多,同行多,卖布的和卖布的就微妙了。
看着他们时好时坏,又敌又友,敌友难分的样子时,我感觉这里有趣的很。
一百二十九 自考
“牛城师范”的通知书来了,就在我正感觉这“cbd”有趣的时候。
我捏着这张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命运的通知书,内心毫无波澜,没有涟漪,完全的无动于衷。好像那通知书,就是一张广告宣传页一样,我捻了捻,都没有细看,就随手丢了。
通知书被我随手一丢,就那么巧,躲进了沙发与墙的缝隙。它应该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躲在角落不肯露头,可能是藏的太深了,自己把自己都藏丢了。
这通知书,我也就见了这么一次,就再也未曾谋面,从此它销声匿迹无影无踪,连个念想都没有给我留下。
有个远房的大姐,听说我考上了师范,有几分恭喜意味的来我家坐。却听说我不考虑去,十分不解的可惜、十分不解的生气,良苦用心数落我。
她以自己作老师为例,讲的头头是道,讲的诚恳在理,讲的无懈可击,可是我就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心里像落下了一道石门,顽固的汤水不进。
大姐看着实在是难以说动我,悻悻然的走了,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我相当的不服气,就差对她嗤之以鼻,对着她的背影白了又白的白了两眼,白的我之后再没有见过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谈不上后悔,但是觉的毕业后的自己,挺对不起上高中时的自己的。
高中的自己那么付出,那么努力,那么辛苦!最后没有换来什么,真的是挺可惜,挺可惜的。
现在好些了,头些年,一回想到高中,就觉的自己那几年过的致密瓷实,无愧青春,像一个被液压机压紧了的书本。
现在随着时间不断的流逝,那致密瓷实的“书本”,也渐渐的渐渐的松散了,之后以及现在的虚度,淡化了当年的不懈,奋斗。
最终我没有去“牛城师范”,那一年的“牛城师范”补录分数线是380分。我们那一届考试,我记得老师说过,差一分差500人。380分,分数已经够低了,就这样还有好些个学生没有考上,最后花了钱去上的“牛城师范”。
他们出来后被分配到了各个学校,分配到各个学科,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衷心的祝愿他们,早早的当上校长!
我不去师范,不去补习,也不知道该去如何。
该去如何?不知道该去如何!不知道该如何,应该如何?不知道该如何!
心里乱的翻箱倒柜焦头烂额,该怎么办?我无数次的问自己,问墙,问天,问云……,问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说一种东西叫“自考”,“自考”?我第一次听说,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无疑很可能是一种出路,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决定去问一下,这个“试试看的心态”真是流俗的紧。
我被同学领到一个自读的老生家里,那老生人长的相当的漂亮,是那种温文尔雅,不声不响,娴静的漂亮。
说是老生,我估计也比我大不了,甚至比我要小,因为我毕竟是退过两级的人。
老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语气同我讲,“天大”的学校有多漂亮!
“天大”是一座百年名校,古朴典雅,积淀浑厚享誉中外。学校里还有四个美不胜收的湖,分别是“敬业”、“友谊”、“青年”、“爱玩”。
林荫道、绿草坪、夜晚响起的吉他声,浓浓的书卷香……。这大学,简直就是按照我的梦想设计的,我心动的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老生还说所有的自考生,全部本校上课,师资和条件完全和统招考上的学生一样。并且自考生毕业了,拿了自考毕业证书,更容易找着工作,因为自考生在学校是更努力更辛苦的。
宋佳这一席话,哦!这老生叫宋佳。或许她不叫宋佳,但是长的实在是太像宋佳了!
宋佳这一席话,让我重拾信心,如拨云见日一般,前途一片光明,“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急切的回家,把这一好消息告诉我爹我娘,我爹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的没有懂我说的是什么。俩人起了身,去里屋悉悉索索的翻找什么……。
决定了方向的我,一改往日,如满血复活,身体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现在只是嫌时间过的太慢,太慢,恨不得钻进表里面,抽它两鞭子,我好早早的直奔我梦想的,渴望的,神圣大学而去。
一百三十 绿皮火车
开学的日子终于来了,我爹我娘递给我他们悉悉索索翻出的折子,那红红的折子,我还是第一次拿在手中。
我的手不免有些颤抖,从我娘颤抖的手里,接过那红红的折子。
我背上一大包衣服,用化肥袋子装了被褥、枕头、洗漱用品,到了学校我不用再多花一分钱了。
在车站等齐了田丽和朱静,我们就只等火车的到来了。
夏天的火车站泛着轻微的尿骚味,一阵一阵扑鼻而来。火车道上停着的几趟绿皮火车,前前后后的,火车上的窗子全部都打开了,车里的人依旧敞着怀,汗涔涔的,狠命的扇着扇子。
我们正在等车,没有想到李晓也来送我来了,手里捧着一本《读者》。
“知道你不缺吃的,给你送点精神食粮把!”。
我接过《读者》很是感动,但是同时又担心,她会不会在里面写下了四个大字—“万古长青”。
我们等的火车终于来了,它比它预定的时间,晚了有任性的近半个小时,像一只绿色的大虫子“顾蛹,顾蛹,顾蛹,顾蛹”。
这一站的前一站,就是这绿皮火车的始发站,尽管是第一站,但是这没有耽误这火车已经塞满了人。
我挤上了火车,回头向站台招手,这“绿虫子”“顾蛹”了起来,站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车上早已没有了座位,好的是行李还能塞得下,我就站在我行李的旁边,累了还可以坐上一坐。车上的行李基本相同,都是吃饱了的化肥袋子,聚在一起,像是领导们在开会。
除了少数几个和我们一样的学生模样的人,大多数都是出门打工的男人,和打工出门的女人。车里乱哄哄的,有抽烟的,有喝酒的,有打牌的,有瞪着眼睛抬杠的,还有打着呼噜睡觉的。上述所有的声音,再加上火车的“哐当哐当”,这里就乱的像开了的一锅粥。
火车刚出发没有多远,而且正开的好好的,突然“哧”的一声停下了,没有征兆,没有原因,没有解释,停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地里。
车厢里更热了,各种味道在车厢里搅和弥漫,那个打呼噜的大汉也醒了,提着这趟火车的名字骂“481这趟车,真他妈的混蛋!”。
我第一次坐这车,和这车不熟,左顾右盼的希望谁能给个解释。
初坐的不知道,长坐的不稀的说,直到吆喝“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同志把腿收一收”的胖阿姨出现,我才知道这绿皮车是礼让快车的,临时停车。
这临时停车太不专业了,把铁轨当成了免费停车位,那个吆喝“啤酒、饮料……同志把腿收一收”的胖阿姨来来回回了好几趟,这车才睡醒了一般的颤了一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继续赶路。
人都是有性格的,车也有,车也是。这绿皮车的性格就是晃悠,慢条斯理吊儿郎当的晃悠,心急的你都想跳下车去,在他前面跑。就是刚刚打了一针兴奋剂的运动员,上了这车,三晃两晃也能把你晃睡着了。
再有它就是见站就停,见站就停,见站就停,有的站也就是栽了个木头桩子,它要不停你都不知道那是一个车站,不过它看见了也得抽袋烟,喝口水,歇一会儿。
在我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又醒又睡,又睡又醒的好多次后,这车终于“顾蛹”到了目的地。
天津到了!
我们仨被人群裹挟着涌出了车站,广场满是人,摩肩擦踵水泄不通。
我们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翘首企盼,寻找来接我们的老生。一直企盼,一直企盼,企盼的这热闹的车站广场,就剩我们仨和“大铁钟”了,也没有个企盼的动静。
就在我们仨,有些开始怀疑是不是被骗了的时候,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个短发背单肩包的人,跑的还真是快,乍一看像个男孩子的女生。
“来晚了!来晚了!我叫王宇,咱们走”。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收拾到了一辆黄色“面的”上,真是利索,利索的超过一个男生。
“面的”空间大的很,盛下我们四个人三套行李,还富裕一个“姚明空间”。司机看我们收拾好坐齐啦,大声吆喝“做好了您呢?走喽!”。简单的一句话,不知道哪里就透露出了喜感,我的感觉是,这个城市不错,我喜欢!
一百三十一 大学宿舍
我打小方向感差,坐上这“面的”穿了两条街,拐了两个弯,我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不知道方向,心里相当难受,实在憋不住了,问王宇“这是往东啊?还是往南啊?!”。
王宇哈哈哈的笑,“以后在这个城市,不能说东南西北,要讲前后左右!”。
司机师傅也扭头笑“姐姐!您说的对,在这地界儿,我能一把方向不打,给你转回原地!”。我心里十分佩服王宇,这么远的一个陌生城市里,还能有亲戚。
这“面的”走走转转停停,转转停停走走,我彻底是失去方向了,脑袋里晕的像挨了一棒子。田丽和朱静先后下了车,紧接着我就到了。
王宇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矮楼,就丢下了我和行李,消失在夜幕之中。那一霎那,孤独和悲伤一齐向我涌来,我就如一个站在街头,丢失了家的孩子!
人与人就是不一样的,此时同样的环境,有的人应该觉的是新鲜刺激,有的人可能是了无感受,而我满是孤寂,感性太过、柔弱多余,不像是个男人。
我拖着行李上楼,我的宿舍在顶楼,没有电梯,好的是这个泛着民国气息的小楼,一共只有四层。
一进宿舍,贴墙而立的四张床铺。
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了。他们和我一样,都抱着化肥袋子,除了化肥的牌子不一样,其他基本都是一样。还好当时某奢饰品没有刺探到这一潮流,否则的话,肯定会被盗版,搞不好,满街的“化肥袋子包”。
宿舍里那个大个和那个小个,应该是一个地方来的,他俩有说有笑,显的很快乐,那种逃离约束,进入自由天地满是兴奋的快乐。旁边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一进来,大个和小个就热情的招呼我,同时报了自己的名字。大个叫马爱红,小个叫李发行。戴眼镜的同学抬起头冲我笑了笑,“我叫纪晓亮!”。他一笑,眼睛眯的特别可爱,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我后来总说他,“你一笑,我的心就化了!”。
马爱红和李发行,嚷嚷着和我论年龄,看宿舍里谁是“老大”。马爱红五大三粗的,面相还老,我看他别说作“老大”,就是作宿管我看都是宿管领导。
没想到的是,一论下来马爱红还真的是小,小的还不少。倒是那个看似上一个小家伙一样的李发行,和我差不了多少,真是人不可貌相。最后几个人一顿争辩,我以“事实胜于雄辩”的实力,荣获宿舍“老大”称号。
正说的热闹,楼道里响起了拉皮箱的“轱辘”声。“轱辘,轱辘……”,由远及近,“咚咚”,我们宿舍进来两个人,吓了我们一跳。其中一个明显看得出不是学生,拉着两个皮箱,而学生模样的那个,双手插着裤兜。
一进门,他们看见我们正在收拾化肥袋子,那个大人还好,这个插裤兜的学生模样的人,脸上难掩流露出,近似于鄙夷的表情。
“我叫赵子龙,你们好!”。
我们几个赶紧自我介绍,赵子龙没什么兴趣听,摆了摆手,算是给大家打了招呼了。
那个大人一直在忙,默不作声的,看样子还有点怕赵子龙。收拾停当,赵子龙躺在床上大声喊“累啊!”,我看他收拾完了,最后也没有掏出“亮银枪”,长长的吁了口气。
赵子龙占了个挺好的铺,并且没有亏待他那两只大箱子,也给他们安排了个铺。
天色稍晚,却是吃饭的时间,赵子龙和那大人出去了。我和马爱红、李发行还有纪晓亮一块下楼。虽然是一块下楼,毕竟第一次相识,都是略有不好意思的各吃各的。
我看见盖饭和炒饼、面条,一个价格,就要了份盖饭尝尝。端上来才知道,原来盖饭就是米饭上盖了一小份炒好的菜,明白了这是什么,长了见识,还有味道也确实不错。
这周围很热闹,大多都是学生模样的人,而且物价相当的便宜,我感觉甚至没有我的家里消费贵,我再一次感觉这里不错,是个适合穷人生活的地方。
吃饱没有喝足,我们一起出来,他们都上楼后,我站在街口望。灯火通明,街上人熙熙攘攘,楼宇繁繁密密高高矮矮,毕竟这里是大城市,说不出哪里就弥漫着都市的味道。
我来了,我要在这里好好的,好好的,继续自己的未来!
一百三十三 八珍豆腐
正说的热闹,突然有人喊“小蜜”,我一惊,这么喊一个女生,我觉得是不是不太合适!正疑惑呢,进来一男一女,女的没吭声,男的先搭腔了,“干啥,嘛事?”。
“干啥”用的我们家乡土话,“嘛事”标准的此地口音,逗的大家一起哈哈哈的笑。
原来这“小蜜”的名号,是给这男生的,给了男生,就没有什么不妥的,还很有几分搞笑。
“小蜜”个头不高,戴眼镜,貌不惊人,脸上有天生的腼腆,鼻子很大,有成龙大哥的风范。
和“小蜜”一起进来的女生倒是挺漂亮,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笑吟吟的,方欣喊她“赵蕊过来坐,赵蕊过来坐!”。
老乡们基本聚齐,气氛非常的高涨,像烧开了水的大锅,热情四溢。
我暗暗的,内心挺佩服他们的,虽然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但是他们显然不一样,从穿着打扮到言谈举止,再到那份自信,哪哪都透着洋气,真盼望自己能赶快和他们一样。
王宇曾说过,“到了大城市,一年土,两年洋,三年气质不一样!”。
我说王宇说的对!
我们把气氛聊到热火朝天浓酣难解,大胆决定移师,移师到校内的小饭馆继续。
校内的小饭馆,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要不是对这里熟悉的学生,给你钱,你都找不到地方花。小饭馆真是小,小的也就能摆下三、五张桌子,不过生意是真的好。
我们一伙子人,在门口站着,等了好一会,才有了我们的位置。
生意好自然是有生意好的原因的,这小店不但干净卫生,菜做的还相当精致,相当美味,相当的相当,真的是让人大饱口福。
尤其是有一道菜叫“八珍豆腐”,虽然叫豆腐,这个如此低调的名字,但是里面却有胡萝卜、香菇、青豆、肉丝、鱿鱼、海参、虾仁,真的好吃的不要不要的。叫豆腐,却有如此多的,好的食材,真的是符合这里人的性格,低调,会吃,还幽默。
席间我们从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一直聊到村口卖菜。中间还时不时夹杂几个荤段子、素段子,这饭吃的,真的成了欢乐的海洋。
兴尽而归,王宇在前面边走边唱“一日饮酒过度,误入天大深处,呕吐、呕吐,惊起鸳鸯无数!”。
我们一起开怀大笑,又笑又喊还又唱,忘乎所以,我好像,好像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我希望这样的快乐,能一直伴随着我!
稍微有几分醉意,再回到宿舍,宿舍又多了化肥袋子,显然是新来了一名同学。
自我介绍之后,知道了新来的同学叫张强。张强矮矮的,黑黑的,很壮实,外表看上去粗犷而又彪悍。听那普通话的口音,应该离我家不远,时不时带出的土话,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傻根”的味道。
这张强外表看着粗,没想到内心细腻的很,因为刚刚一来,就没有对同样拎化肥袋子的我们,表示出阶级友谊,倒是对拎两个皮箱子的赵子龙殷勤的很。
他内心虽不符合他的外表,但是他的殷勤,却相当符合他的外表。
那殷勤简单粗暴,直白露骨,没有一点遮掩,挺像一个臃肿色衰的人,毫无顾忌卖弄自己的身姿。
终于开学了,我人生的第一堂大学课,难以压抑的激动。
宽阔广大的阶梯教室,窗明几亮,整齐划一的座椅,泛着彩色的黑板,……,我感觉整个空气中都散发着知识的淡淡香气。
“哗啦啦……”,我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一个阶梯教室,几乎被坐的满满的。
大学的班,就是大啊!
不过没什么变化的是,大学的座次排序和高中差不多,看上去还是学习好的坐在最前排,看上去学习不好的坐在最后排,中间是大部分的,想学、玩兼修的人。
正看着同学们的座次哪,班里进来一个女生,拉着皮箱子“轱辘,轱辘”的进来了。
这女生的样子,我估计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相反她还真不漂亮。
但是她走路的样子,让我印象太深刻了,甩着屁股的走,就算是“t”台上的走秀模特,也走不出她那趾高气扬,目空一切,傲娇的步伐。
那种走路气场的潜台词就是,“你们一帮小屁孩,见过什么,知道什么,一帮井底之蛙!”。
我不知道这女生叫什么,且上学期间一共就见过她两次。开学时一次,一个学期结束时一次,还是拉着那个皮箱子“轱辘、轱辘”的进来。
有人问她“这么久没看见你,你去哪了?!”,那女生答“旅游去了呀!”。那种回答的口气是,上学是应该去旅游的,坐在教室里学习,简直太愚昧了。
我有些震惊,我觉的自己还真就是一只,没有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一百三十四 大学开课
班里的同学们都坐定后,班主任终于出现了。
班主任一进来,我第一感觉就是她特别的好。那种知性、大方、自然、亲切的感觉,就像你从小就熟悉的,许而久没有看见的,邻家阿姨一般。
长是特别的像,超级的像,央视的主持人刘璐,我甚至一度怀疑,她就是。
班主任压了压手,大家渐渐静了下来。
“我姓李,以后就是大家的班主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要自己约束自己,自己管好自己。不管你是刚刚经过高考的学生,还是已经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的同志,从这里开始,好好学习前途无量,调皮捣蛋请君自便。一切的一切,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简单明了,铿锵有力,而又催人奋进,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班主任又和大家,拉了几句家常,熟悉了一下,没有再多说,转身走了,我挺喜欢这位班主任。
我们的第一节课,是计算机课程。教计算机的老师老的,我看教文物识别更为合适。他满头银发,一脸褶皱,虽然个子挺高,却已驼了背直不起身,看了又看,真的不好猜他的年龄。
不过说实话,他的课讲的非常的好!上起课来,就像讲故事一样,不徐不疾循循善诱,而又风趣幽默。他不断的强调,未来电脑的重要性,掌握了电脑就是掌握了未来,掌握了未来的一切,就会前途无量宏图似锦。
他还拿自己举例子,现在的他,就是四处有人请,到处有人求,到哪里都是最佳上宾,都是最好的招待,有的宾馆夜里还会有人打电话。
这老头幽默有趣的很,不故作,不深沉,平易好玩,惹的大家哈哈的笑。
他接下来又讲,其实我们现在学的东西已经过时,但是没有办法,考试赶不上进化,考试就是要考这个,委屈却无可奈何,只能好好学。
我对电脑“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觉的“dos”高科技极了。
第二节课是“管理学”,一位女老师,个头不高声音也小,讲的很是一般。平铺直叙还言语无味,听的人昏昏欲睡直嫌课长。
他曾用一个方便面调料厂举例子,且用这一个例子,从开学一直举到了结课,举的我呀,都不能听方便面。
每当我听到她举这个例子的时候,我就偷摸的看周围同学们的反应,而周围的同学们都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就好像从来没有听见过一样。
看来我这周围,他们都没有认真听讲,也就是我,是个好好学习的好学生。
两节课后不觉,就快中午了,我和朱静、田丽,一块去食堂吃饭。
说一句发自肺腑的话,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这好的,吃饭的地方。巨大的餐厅,巨多的人,巨多的菜。餐厅的窗口还分成了川、鲁、浙、湘、粤、闽、徽、苏,想想高中时的食堂,看看这里,大概天堂的食堂,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这里不但能吃饭,我看还能把人吃哭。这食堂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这食堂。
我和田丽、朱静,没有敢多吃,稍稍微微没有扣手指头,出门一算帐,已经超出了各自的预支。
不过真的不是食堂里的饭菜贵,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是的只是,我们仨个囊中太过羞涩。
我的记忆里一共没有去过几次食堂,这次的印象还最深。之后基本上就是在宿舍下面吃了,烧饼、面条、盖饭之类的。说真的天津这地方,适宜人类生存,东西便宜,实惠,味道还相当的好。
大学的日子也开始平常泛滥起来,一天类似一天,一天类似一天。
我们的宿舍也没有再添加新的成员,8张铺6个人,余一张床。
宿舍里我和马爱红、李发行、纪晓亮应该算是一条线。对待赵子龙是你有钱,那是你的,我们不想沾你光,所以地位基本是一致的。
赵子龙对待我们几个是,我有钱,你们别想沾我光,咱们地位也算差不多。
而张强就不一样了,张强是你有钱,我想沾你点光,地位就有点下沉。他们的关系有点像电影,电视里的主仆关系,零零碎碎,跑跑跳跳的活都是张强,真的是子龙同学动动嘴,张强同学跑断腿。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们宿舍中间的破桌子上有一部ip电话,那桌子确实是破的,尤其是相对于崭新的,大红的ip电话来说。
那电话机从我们来,就一直在那,我从来没有打过,不知道打给谁,给谁打,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所以这崭新的,大红的电话机,基本上就是被赵子龙同学给霸占了。如果说谁打电话厉害是“煲电话粥”,那么你是没有那么幸运的,和赵子龙同学一个宿舍,赵子龙同学不“煲电话粥”,他“煲电话”!
那电话打的,真的是吃饭、睡觉、打电话。比“吃饭、睡觉、打豆豆”打的还厉害的厉害。
我真的佩服他,他到底有多好个好朋友,多少个好妹妹。
空口无凭,举例为证!
那天是晚上,我们宿舍的人都吃饱了,准备睡觉。我们准备睡觉前,赵子龙就在打电话,应该是个女的,赵子龙双手捂着话筒,说话很轻。
然后我就睡着了,我的睡眠一直很差,睡觉前需要和枕头磨蹭一、两个小时,才能真正入睡。经过我时而有梦,时而无梦的漫长一夜后,我醒来,一睁眼。赵子龙正在打电话,没错赵子龙还在打电话!
佩服的我啊,那是心服口服,服服服服服服服!别说我服,全宿舍的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服!
服的赵子龙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其实中间有十几分钟没有说话,睡了一小会,不过,不过俩人没有挂电话”。
也就是说这俩人聊的实在是太累了,顶不住了,吃不消了,把话筒放在各自耳边休息了一小会。
怪不得我早上看那电话的话筒,像被马蜂蛰了一样,又肿又烫又红,通红通红的。
一百三十五 王茜
这宿舍里,马爱红和李发行是发小,亲密自不用说,张强任劳任怨追随赵子龙,也算不错。这宿舍里除了赵子龙的两个皮箱子,就剩下我和纪晓亮,还有化肥袋了。
不过也还别说,就剩下的我俩和化肥袋,中的我俩,也还真的说的着。
纪晓亮在天津有不少同学,时不时的也会动用一下宿舍里的,子龙专用电话。看纪晓亮和同学们聊天快乐的样子,我没有表现出什么,其实内心还是挺羡慕的。
这天我和纪晓亮都没有课,就商量着去找他同学玩,玩是好事,比上课好的多,我相当的有兴致。
天津这座城市别的好不好,我还不能确定,但是这城市的公交系统的公交车,是真真的好,大好特好。
这公交车巨方便,巨便宜,巨贴心,巨四通八达,那种感觉就是不管你想去哪,都能把你送到目的地,甚至被窝里。后期我在天津,无聊了,就会自己去坐坐公交,不看那一趟车,随便上一辆漫无目的的闲转,惬意的很,那种感觉就是—享受。
我和晓亮,哦不,我现在已经不叫他纪晓亮了,而是给他起了外号—“鸡子”。为什么叫他“鸡子”,现在我也想不起来了。
“鸡子”同学离我们挺远,我们是倒了好几趟车,才到的那个学校,那是一个大学的分校,里面全部是和我们一样的自考生。
一进那学校,我瞳孔一下子就撑大了,太漂亮了!崭新而气派的楼宇,一望无垠的绿草坪,还有宽阔的广场,争奇斗艳的花园,……。这个学校漂亮的就像一个乍见不识的少年,清新俊逸的令人满心神往。
如果说这就震惊我了,那么是我还没有走进人家的宿舍。那宿舍,一个房间只有四个人,而且上面是床铺,下面是写字台!屋里竟然有阳台,有阳台也就算了,还有厕所!我的天呢!这哪是上学,这分明就是休闲度假住宾馆。
我们的宿舍虽然没有阳台,没有写字台,倒是还是有厕所和水房的,尽管是公用的,当然了,还很破。不过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把学生们的条件弄这么好,他们还有心思上学吗?他们还会刻苦努力苦读寒窗吗?!
现在看来可能是我的思想过于陈旧老套了,但是当时的条件,说真的,上述这么好的条件,我真心的认为不该给学生提供,为什么不该提供?不知道!
和“鸡子”的同学聊起来,我才知道,这个蔫蔫呆呆的家伙,原来高中时那么调皮捣蛋,逃学旷课、喝酒、打架、搞对象,简直无恶不作,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正聊的热闹,突然有人喊“鸡子”同学,那声音还特别的急,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一样。“鸡子”同学急急的跑了出去,我俩起身,看着那俩人急匆匆消失的背影,我俩转过身四目相对,突然意识到——中午了。
“鸡子”有一点不自在,弄的我也有点。
“走!找我表姐去!”。
我俩“咚咚咚”的下了楼,女生宿舍就在男生宿舍对面,只是距离有些远,中间是一大片草坪,那草坪绿的就像宽阔的湖泊。
“王茜!王茜!”,“鸡子”在楼下喊。“哎!”,一声清脆的答应,紧接着一串欢快的下楼声,“嗒嗒嗒嗒”,王茜就跳到了我俩面前。
我的眼前亮了一下,王茜个头不高,矮矮瘦瘦的,古灵精怪的漂亮,说话的语速很快,声音清脆甜美的就像一只小鸟。看人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就像在和人说话一样。
我们就在校门口的小饭馆开了饭,点了两个菜,还要了几瓶啤酒。一边吃一边聊,东拉西扯的瞎说,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男生女生身上了。
王茜说“对面男生宿舍,总有人拿望远镜看女生宿舍,总看总看,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对面女生正拿望远镜看他们,被吓坏了。后来,后来,他们宿舍就挂起了一床被子”。“哈哈哈哈”,笑的我差点呛了,“鸡子”继续扒拉饭,“这有什么?!”。
王茜又说“我们宿舍的人租来录像机、电视,一起看片,都争着抢着看!”。我一听,下巴差点砸了脚,“鸡子”还是继续扒拉饭,“这有什么?!”。
临走时,王茜给了我她宿舍的电话,眼睛一眨一眨的跑开了。
回来的路上,我倚着车窗,微风拂过,空气中隐隐约约弥漫着一种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我脑海里一直浮现王茜的样子,“瘦瘦小小,古灵精怪,眼睛一眨一眨的冲我笑……”。
一百三十七 新宿舍
这个宿舍,偷东西没人管,打人没人管,女的随便进出没人管,这里是不是就没有宿管?!
我越来越坚定,想要搬离这个宿舍的想法。
我求教王宇他们老生,怎么才能换宿舍。王宇他们一齐摇头“分到哪在那,分到哪在那,换不了!”。
但是这想法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坚定,像一块石子在我心里,硌的我很是难受,我决定“有枣没枣打一竿子”,试一把去。
我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个宿舍虽然没人管,但是原来这里是有宿管的。我在一楼的一个黑暗角落里,找到了宿管老师的办公室。
推门而入,屋里点着一只红红的灯泡,灯泡下面一位戴着巨厚眼镜片的老师,老师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东西。
我说明来意,那老师用力的把眼镜往上抬了抬,用疑惑的眼光看我,好像我是一个突然造访的外星人一样。在看清楚我是一个地球人,且是楼上住的住宿生后,幽幽的说到“分到哪在那,换不了”。
说完就把头又低了下来,冲我摆了下手发出逐客令。
我一看失败了,不甘心,又有些生气,嘟囔了一句“这能留住人?!”。
突然这宿管老师抬头,眼睛隔着那么厚的眼镜片一亮,“刘主任?”,我赶紧接话“刘主任!”。
那宿管老师面露难色,但又极力的克服难色的表情。
“既然刘主任说了,哎!我勉为其难,破例给你个特例!”。说完话,打开抽屉,翻出一张两指宽的纸条,在上面简单的写了不能再简单的几个字。递给我之前,一再的叮嘱“告诉刘主任,这事我可是费了劲了!”。
我怕他发现什么破绽,别再反悔了,赶紧点头如捣蒜“谢谢谢谢谢谢!”。那老师眼里的光慢慢平复,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我双手接过那纸条出门,不敢的太快,又不敢太慢,小步紧捣,好似一个有心事的丫鬟。那纸条,我捧在手里怕它摔着,含在嘴里又怕它化了。
我兴冲冲的捂着这纸条,给老生们看,老生们都齐刷刷的摇头,表示不信,且是态度统一的,坚决的不信。尤其是王宇,嘴撇的我都看不见她白眼球了。
他们不信的我都产生了怀疑,这两指宽的纸条,难道是宿管老师给我抖了个“包袱”。
我再一次鼓起勇气,决定去田丽和朱静的宿舍问问。
说到这,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一个大男生,为什么跑人家女生宿舍问?这是因为她们那个宿舍,是男女生同住的宿舍。别激动,我还得再解释一下,这宿舍虽是男女生同住,但是男生住一、二楼,女生住三、四楼,而且每层都有铁栅栏和宿管阿姨把守,能进女生宿舍的雄性,估计只可能是fly或者mouse了。
总而言之吧,这个宿舍楼,管理的非常的严格。
我到了那个宿舍楼的宿管老师办公室,非常忐忑的捧出那张两指宽的纸条。
宿管老师看了一眼,“什么时候来?!”。
“砰”的一声,我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
我回到现在的宿舍,刚好人齐,我宣布了这一决定,大家颇感意外,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气氛略显沉闷,场面多少有些尴尬。我本还计划着和大家吃个“分居饭”,看来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人总是喜欢高估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看来我就高估了。
新宿舍一进来,就觉出了明显的不同。楼梯和过道都被拖布拖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空气中飘散着拖布刚刚拖过之后的清新的气息。完全的不像我原来的宿舍,总有若即若离的尘埃出生、长大、恋爱、繁殖的味道。
我被分到二楼中间的一个宿舍,长长的走廊,正好在正中间。我推门而入,屋里没有一个人,我看见宿舍里只剩下一个下铺,就果断断定那就是我的铺,占领后,从化肥袋子里往外掏东西。
这宿舍的硬件条件其实和我原来的宿舍差不多,但是就是干净,超级的干净,窗明几亮纤尘不染,眼、手,所及之处都反着光亮,让人放心去触摸,甚至不忍去触摸。
还有一个超乎想象的,且非常有趣的是,这宿舍屋里的高度,有多高?我可以拍着胸脯负责任的讲,姚明站在上铺,弹跳像“小土豆”那么好,也绝对摸不到屋顶。
那屋顶高的,喊一嗓子能有回声,据说是以前的粮库改的宿舍,我不知道真假,不过看来十分的可信!
一百三十八 卫生巾
我正收拾铺呢,门“咣当”一声开了,进来两个人,我们三个同时吓了一跳。
进来的两个,一个又瘦又矮,一个又瘦又高,开始以为我是偷东西的,可是仔细一看,我是往外掏东西。
各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住了住神,知道我是新来的舍友了。
俩人把书往床铺上一扔,“吓死我俩了,以为小偷进来了!”。我不知道该说啥,惭愧的笑了笑,算是给自己的冒昧道了歉。
人稀稀拉拉逐渐到齐,都是先是一怔,然后明白宿舍是新来了一个家伙,彼此报以尴尬的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又瘦又矮的叫大刚,又瘦又高的叫子栋,睡我上铺的又土气又结实,一看就有把子力气的叫白帅。
看上去吊儿郎当,嘴巴一歪一歪的是王飞飞,一头卷毛,胖胖矬矬的叫胡原庆。留了个大分头,眼睛深陷的,很有个性的是飞舟。
姚富贵是福建人,却长的又粗又壮,最后的,一脸青春痘的,名字叫关禹。
关禹?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赵子龙。关禹再一次强调,自己的“禹”,是“大禹治水”的禹。
都介绍完了,我也自我介绍了,算是正是入驻此地了。姚富贵虽然是福建人,却大大咧咧的豪爽,问我“你看我像哪个台湾明星?”,我看了半天没有看出来,也不好说是像谁。姚富贵“哈哈哈哈,我像赵传!”。
还别说,姚富贵还真的有几分像赵传,我脑海里浮现出赵传歌曲的节奏。大家又说又笑,宿舍里气氛好极了,我的心情也不错,看来换宿舍之举是明智之举。
再有一个好处就是,这里真正像个宿舍了,学生们进进出出的很是热闹,而且楼下都是小饭馆,各种炒饼、面条、烧饼、盖饭,品种又多又便宜还又好吃。
换了宿舍就离王宇的“宇成学生服务中心”更近了,原来是三、五分钟的路程,现在是爬着走,三、五分钟就能到,还能坐那喝口水。
去的多了就慢慢发现,这看似亲密和睦的一家人,其实关系挺微妙的,有点像在一起取暖的刺猬,因为外面冷,所以一起取暖,彼此取暖还要保持好距离,远了太冷,近了又会相互扎一下!
可能是我去”宇成学生服务中心“太过频繁了,应该也不是,或者是其他我也说不好是什么原因。王宇对我态度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反正就是各种出其不意,见缝插针的挑毛病。
挑的我去她那时,总是提心吊胆的,心里有阴影。那我为什么还总去呢?因为,因为我没地方去。
这种情况,一直到我让王宇给我找了份工作,才有所好转。我倒不是拍特意王宇的马屁,我这铮铮铁骨的,就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因为我花钱超支了。
我在这里上学,给自己定了条不成文的规矩,一天就花8块钱,早餐2块,午饭3块,晚饭3块。其实早上还好,天津2块钱的早餐,色香味俱全,还能吃饱。中午和晚上是吃不行的,有点微微的饥饿感,有点难熬。
殊不知,我当时是暗合了明星们才能享受的,“七分饱三分寒”的养生之道。
可是即便是这样,我月底一算账时,我还是超支了,钱花到哪了,还不知道!
看来省是不行到了,必须得搞创收。
王宇给我找的这份工作叫“派送”。名字叫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其实就是骑车子四处给人送东西。我没有干过这活,没有什么经验技术,不过看来这活也不需要经验和脑子。
开工前,招工领导把所有的派送人员,都召集到了学校的大礼堂,还没有讲话前,就先在话筒前面不好意思的笑了,那种不好意思的笑,让人觉的有事情发生。
“可能是我没有讲清楚,也可能是下面各个信息部理解有误差。”,招工领导抿了抿嘴,“咱们这次免费派送的物品比较特殊,是,是卫生巾!”。
“啊!”人群之中发出齐齐的惊讶声,一阵骚动。那个领导敲了好几遍话筒,下面才算真正安静下来。“我已经和各个信息部都交待好了,不想干的,全额退还你们的信息费!”。
底下开始“稀里哗啦”的响,走了好多的人,有男生,也有女生。我也觉的不合适,看了看朱静和田丽,朱静和田丽没有看我,都没有动,我也就没有动。找王宇退信息费,我有点害怕。
留下来的人都没有吭声,就算是默许了。接下来那个领导开始声明这项工作的具体要求,“必须敲开住户的门,把这免费派送的东西送到人的手里,才算完成。放到门口或者家里没人,都不算成功。派送完了,有后期人员进行检查,对相应的,干的不好的,有问题的,有相应的处罚!”。
吩咐完后,我们全体出动,乱哄哄的,像散了窝的蝗虫。
这种卫生巾是作推广用的,独立的小纸盒包装,显的很精致很上档次。牌子也是响当当的大牌子,不过它的爽身粉更出名,据说被罚了47亿美元。
虽然一个卫生巾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当你驮两大袋子卫生巾时,你就知道它有多重了,假如一个卫生巾是驴驼了棉花,那么两袋子卫生巾,就是驴驼着棉花蘸了水了。
每个人给划分了片区,路途的远近,就看你的运气了。骑着车子到了小区,把车子停到楼下,还怕袋子里的物品丢了,拎着两个大袋子跑上顶楼,自上而下的发放。
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怕被人骂流氓,敲开门,递上去就喊“免费派送”,扭头就跑。让拿到这东西的人,不知道这里面是个面包?是个蛋糕?还是个卫生巾!
曾经有人说过,敲门敲的手疼,我一直不信,认为那是一派胡言,那是矫情。干了这活终于知道了,这敲门不单单能敲的手疼,还能把手敲肿,那是又疼又肿,又肿又疼。到了派送的后期,我这手怯懦了,一看见门就哆嗦,哆嗦的就像一个怕老婆的人,深夜回家看见自己的家门一样。
这一天下来,累的瘫坐在地上,歪着脑袋舌头吐出老长,半天气倒不匀。
如此往复了大概有数不清的趟数之后,我终于完成了这项工作,哎呀妈呀,终于完成了。
总体来说还算是挺顺利的,只有那么一次,是涉险过关。
一百三十九 西餐
这个涉险过关是这样的,那天我进了一个比较好的小区,快把这个小区送完的时候,敲开了一家住户的门。
那家男主人应该是喝了酒,得知我送的是卫生巾后,显然很不满意,一大堆“问候语”扑面而来,说着说着,还冲了过来拉门,想要动手。
我多机灵一个人,哪能给他这个机会,拎起两个大袋子,飞也似的逃走,临出楼道口的时候,还能听见那男人对着楼道大声叫唤,他骂楼道,楼道骂他。
我慌慌张张跑了很远,才停了下来,发现两个大袋子勒手的很。我放下袋子,想蹲在路边抽颗烟,哦?我不抽烟。
然后我在小区周边转悠,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回去骑我的车子,还好风平浪静,车子还在。
不过我也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个小插曲,说真的,人家骂我,我感觉也不能全怪人家。
这个挨骂的例子我不在意,但是有个受表扬的例子,我是很在意的,高兴的很,那种有成就感的高兴。
那是我跑出小区没有挨揍后的没几天,在另一个小区,天色有点晚了,我敲开了一家住户的门。
我敲开门时,那家女主人很急的样子,想要出去。而她很急想要出去的原因,正好是要去买卫生巾。真的!我及时的出现,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刚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那女主人很是感激,不停的说“谢谢,谢谢!”,我也很感动,当即又多给了她一个,我能作的也就这么多!从那楼里出来,我挺骄傲自豪的,甚至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伟大。
不管多卑微渺小的工作,能帮助人,能得到认可,我觉得就是应该被称赞的,就是无上光荣的。
再有一次记忆深的,就和人没有什么关系了,那是我误打误撞进来一个小区,那小区是特别特别老旧的小区,光线不好昏昏暗暗的,甚至可以说有些阴森,整栋楼都没有什么人,我敲了好多个门,都没有一点动静。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黑暗中一个老太太,一声不响,直勾勾的看我,没有一点表情,满脸目光呆滞……。
吓得我呀,汗毛和头发“嗖”的就立了起来,扭头就跑,鞋好像大了,腿肚子一直转筋。
跑下楼,我才感觉出这应该是一个老人聚集的小区,很可能就住着一个或者几个这样的老人,有一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恐怖。
不知道这老太太有没有孩子,如果有,她的孩子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住在那里?!
上述都是我的真实经历,没有半点虚言,可以签字画押,可以作呈堂证供。
不管怎么说吧,工作完成了,且是圆满完成,没有被上级挑出毛病,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反正我感觉我是这样,兜里没钱还好,有了几个钱之后便思想活络了,想入非非了。
我这个想入非非是我想吃一顿“西餐”!
这个西餐在天津最繁华的商业街,这商业街其实是两条街,一条叫“和平路”,另一条叫“滨江道”,“十字”交叉着。由于我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说这条街是这个方向,那条街是那个方向。
这里真是漂亮,宽阔、繁华、店铺林立、人山人海,热闹的一眼望不到头。卖什么都有,衣服、鞋帽、首饰、名表、化妆品、剧场舞厅、各种小吃,真的是应有尽有无所不有。走在这里,看的我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直咂舌头。
我和方欣、田丽、朱静还有“小蜜”一起去的,我们好好好好的转了这两条街,基本上是转了个遍。虽然方欣和“小蜜”是老生了,但是到了这里,显然也是眼睛发亮。
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就特别容易累,累了就特别的容易饿,虽然这中间我们几个,每个人还点补了两个“耳朵眼”炸糕。
转的时候肚子就不停的提意见,转完了更是“咕咕”直响。我们也确实累的走不动了,望了望那“西餐厅”,斗胆直奔而去。
推门而入,里面和外面一样的热闹,人挨人,人挤人的没地方。这要是在中国的馆子,早就人声鼎沸了,吵吵的没影了。但在这里,显然是相当的安静,进了这“西餐厅”,人的素质一下子就提高了一般。
我只是听说过看见过,还从来没有进来过,心里有点发怵,就麻烦“小蜜”和方欣去点餐全权代理。
“小蜜”微微闪了一个迟疑,紧接着报以默默的一笑,就去排起那长长的队伍。
我尽力不四处张望,以免流露出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肚子又叫“咕噜,咕噜”的,叫了几次之后,“小蜜”终于端来一个托盘,我吃了一个汉堡,方欣吃了一个叫“派”的东西,我们一起吃薯条。
我用薯条沾番茄酱的时候,手总是不听使唤的抖,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好像我那沾番茄酱的薯条,是去点一个炮仗一样。
“小蜜”问“吃饱了吗?!”。
我赶紧用力拍自己肚子,几乎拍出个嗝来,好证明自己千真万确的真的是饱了。
汉堡在胃里逛荡,胃兀自盘算,这样的汉堡吃饱了估计还得五、六个,还能来包薯条,还能尝尝“派”是什么味道,最后还能一杯饮料溜缝。
以上不算什么,**是我们出门时,我抢着去结账。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我,我挺适合一句当年红遍全中国的广告语,“咋的了哥们!让人给煮了?!”。
一百四十 宿舍大神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半天了,还为自己的丢人生气,一个是出了丑,还有一个就是让人家“小蜜”误会自己想沾便宜,哎呀,真丢人,真丢人!
宿舍里热闹的很,大家都在那吹牛抬杠有说有笑。在宿舍里和大家一熟就随便了,王飞飞也有了自己的外号“化石”。
叫王飞飞“化石”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在玩游戏方面,那是大师级别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化石”不好好上课,(现在这个宿舍的人,都是计算机专业)认为老师讲的那是小儿科,巨幼稚不值一提。他的作息时间慢慢的慢慢的,有了移民倾向,变成了晚上不见人,白天睡大觉。
据“化石”自己说,他是帮人设计软件作程序,我根本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偶尔“化石”还会消失几天,回来后炫耀他消失的这几天,挣了多少多少钱,估计得有个几百,一千的。然后他会去迪厅亦或者酒吧吧,一夜之间花完,一夜之间花的干干净净。
我没有沾过他狂花钱的光,不知道迪厅,酒吧长的什么样子,有什么好玩的?倒是亲眼见过,且不止一次见过,他两、三天,白天黑夜不下床,不吃饭,实在是饿的顶不住了,起身吃谁剩在桌上的方便面汤和硬馒头。
我特别不理解他的生活方式,虽然能挣,但是更能花,兜里不能有一分钱,不能和钱过夜。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有钱狠着,没钱忍着”吧。
和“化石”的生活方式正好相反的是,我的上铺白帅。白帅是没有外号的,因为他的名字自带喜感,好不容易叫个“帅”了,还姓“白”,白帅了。
从白帅的穿着打扮和那结实的身材可以看到出,他家的条件不是太好,白帅表面看上去很老实,不声不响的,不过熟了之后才知道,这家伙也是蔫坏蔫坏的。
有一次我俩不知道为了点什么小事,差点打了起来。白帅一伸手,我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那两只大手,根本就不是手,是两个大钳子,别说掐我了,就是摸我一下,我都肉疼的受不了。
我只好采用绝招,“君子动口不动手”,可是白帅这家伙看着笨笨憨憨的,嘴皮子利索的很,打不过说不过,不得已使出看家本领,“君子和好”。
白帅倒也不记仇,学着杨少华老先生的样子,“呵呵呵呵”的晃脑袋,专门让人生气。
子栋没有什么特点,中规中矩的本分,就是口音好玩,说“不知道”是“知不道”,说“你回家不?”,是“家走不你?!”。
关禹不是关羽,不读《春秋》,超级爱写信,超级能写信。比吃饭睡觉还规律的每天一封,写完后,还摇着信给我们炫耀,“写给我们那一届校花的,老漂亮了!还是她主动追求的我!”。
我们都不搭他腔,也不信,因为从当时关禹的整体形象来看,他能追上人家校花,都有难度。
大刚忙着搞对象,胡原庆什么也不忙。
姚富贵是这宿舍里我最好的朋友,他明明是个南方人,性格却比北方人还要好爽、直接,大大咧咧。还有就是我俩有共同爱好,都喜欢打篮球。
这个篮球场是我先发现的,而发现这个篮球场的原因,是我憋出来的。
我们宿舍的厕所都在楼道的那一头,那大厕所,除了几个小便池之外,就剩下一排坑了。那一排坑,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挨着一个,好长的一溜,完全没有遮挡,正冲着厕所门口。
在那小便还能凑合,要是在那一个个露着大白屁股蹲着,真是难为死人了,我怎么也作不到。而且有的时候,宿管阿姨在你方便的时候,还会冲里面大喊“不能用报纸啊!同学们,不能用报纸啊!同学们”。
我实在受不了这如厕环境,就在不紧要的时候,四处寻觅好的方便之地。“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在离宿舍不太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出恭之处。
那是宿舍门口的这条路,走到那个方向快尽头的对面,有一个中医学院。在一进中医学院的办公楼里有完美的厕所,我想想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一下这个感觉?嗯~这么说吧,就是享受!
木板隔成的独立单间,干净卫生,绝密的私人空间舒适惬意,在这上个厕所那就是享受,让人忘记时间,让人流连忘返,让人不忍离去。
更美的就是,出了那厕所就有一个篮球场。
那个篮球场,四周用线绳围着,画着清晰的三分线,应该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篮球场。
这里哪都好,学生也少,不喧哗很宁静,我非常喜欢。
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离我有点远,有那么好几次,我夹着屁股往那快步走,几乎就要几乎了,幸好没有几乎。
不过说真的,我宁愿几乎了,也不愿意蹲我们宿舍那个大庭广众的厕所。
自从发现这个球场后,我就常和富贵来这玩,富贵的球风如人,彪悍豪爽大开大合,很受一众球友喜欢。
最经典的一次是富贵打球崴了脚,忍不住,说好和我一起去看球。开始还是老老实实地看,实在痒的受不了,说只上场不跑。后来,后来就满场飞奔。
他那本来就粗的脚踝,跑下来之后,更是粗的没个样子,《盲人摸象》里的人,摸了他的脚,一定以为他就是大象。
我俩都喜欢篮球,但是要严格说球迷的话,我不能算,富贵这小子那么贵的《体育画报》,作到了期期不落。
最个性的人,一定要留到最后介绍,好比一场晚会,最大腕的一定压轴出场。这个最与众不同,最个性的就是—飞舟!
其实一到宿舍时,我就看飞舟像谁,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直到他总哼唱一个人的歌曲时,我突然想起来,是他!没错就对是他!“流行音乐之王——迈克尔.杰克逊”。
飞舟的那种像,不只是外表有些像,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像,是整个气质上的像,神似!
由于飞舟太过崇拜迈克尔.杰克逊了,我们宿舍的人,全部不能听除了迈克尔.杰克逊以外的,任何人的歌。只要你听,不管是什么天王的,当红明星的,实力唱将的,飞舟一定送你俩个字——垃圾!如果正好飞舟心情不好,会双倍奉送“垃圾!垃圾!”。
因为这个,飞舟和宿舍所有的人都闹翻过,飞舟从不退却,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捍卫自己的领地一般。
渐渐的渐渐的,我们也就学乖了,听歌的时候用耳机,而且绝不哼出声音,不惹飞舟生气。我们之所以这么隐忍,是有原因的,飞舟除了这个瑕疵,可以堪称完美。
为宿舍作卫生,为宿舍买东西,为宿舍强出头,为宿舍好多事,飞舟都是一马当先在所不辞,真的是让我们心服口服。
尤其是作卫生,我们的宿舍,连桌子带地面,都被飞舟做出了镜面效果,“卫生流动红旗”到了我们宿舍,算是到了家了。宿管阿姨多次特意,对着整层宿舍表扬我们,表扬的飞舟羞涩无语,表扬的我们无地自容。
2009年8月29日迈克尔.杰克逊突然离世,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飞舟,不知他是否安好,惟愿他少年不改,单纯依旧安康长久!
一百四十一 伤害
在这个宿舍熟稔了之后,我还是忘不了原来的宿舍,总想回去看看,这倒不是原来的宿舍有多好,只是那毕竟是我最初的大学宿舍。
这情况有那么点相似于初恋,尽管她花袄、布鞋、马尾辫,说不上漂亮,但还是让人难忘。
更何况的是这“初恋”离我也不远,我决定抽出半天时间去看一看。
我是一个人去的,信步游走,走的时候很远,回来还没有感觉呐,就到了,挺像出门回家的人,一样的路途却有魔术般的效果。
一进那个院子,熟悉和陌生一起向我涌来,各种感情错综交织泛滥在一起,淹没住我一般,泛滥的我看着那楼道,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楼道里还是那个样子,黑漆漆的破落,台阶和扶手都生了一层尘埃,各个角落里都是从未打扫,潮霉久了的味道。
我推门而入,一下子眼睛就瞪大了,你猜我看见了什么,你绝对猜不到,赌10亿你也绝对猜不到。
我搬走后,这里添加了一名新成员,睡眼惺忪的靠在床边,将出被窝未出被窝的刚睡醒状态。这个倒没什么,出乎意料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人是个女生,是个女生?!是个女生!
他看见我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我看见她惊的肝脾胆颤,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差点掉头就跑。
宿舍的人看到我非常的热情,各种搂抱捶打,要是有好酒,非掏出来给我喝两杯。我有些不知所措,手脚嘴巴都不听了使唤。
那女生从子龙床上下来,不知道梳洗了没有,就坐在桌子旁作“嘘!”的手势,然后说“我往家里打个电话!”。
我们屏气凝神不敢声张,她斜倚着床帮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期间喊了几次“妈!妈!”。
我偷眼瞧那女生,那女生面目并不算丑,但是就是整个人散发着年轻人不该有的成熟,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种衰老,我想很有可能是不自持,不自重,不自爱,纵欲的原因吧。
我说不好是因为什么,肠胃上下翻涌,泛起轻微的恶心,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面容平静,平静如腚。
真不能想象子龙他俩是怎么在这住的,更不能想象其他的人是怎么在这住的,怎么能是这个样子?!
从那出来后,我再没有回过这个最初的宿舍,对于我这种看见男女公共场合搂抱都厌恶的人,我隐隐感觉这个宿舍的这事,它伤害了我,伤在了哪里,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它确实伤害了我!
回到宿舍,我久久不能平复,心里扎了根刺一样的难受,又疼又硌难以消融。
这时候就特别容易想起老乡,感觉那是一个可以取暖疗慰伤口的地方。虽然我也怕王宇无缘无故的怼我,但我一个“单身狗”,课业也不繁重,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
意外的是王宇今天对我出奇的好,一改往日的白眼看我,我趁机问老生们,“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了,怎么才能找个女朋友?!”。
王宇看我一眼有低下头,不动声色的讲“想搞对象很容易,带两个人的生活费!”。我一时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接什么样的话,而且我认识到,王宇很可能说的是对的!
“是不是自考生是这样?而真正考上大学的不是这样?!”我问,
在场的老生都“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笑满是意味,意味着什么,不用回答了。
我开始对大学有些失望了,我的理想的大学不是这个样子的,它应该绿草如茵,应该美丽如画,应该读书吟诗,应该轻声弹唱,应该墨染书香,应该到处都是文化的气息和知识的味道。
有恋爱也是正常的,但那种爱恋应该是执手相牵情意绵长,哪怕有亲密的举动,也应该是羞羞答答含蓄不露的,可现在不是,不是,全都不是!
其实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是孤独是寂寞的,嘴上不想承认,但是内心深处,我也是期盼有个女朋友的。
从初三初恋失败,到现在大一还没有恋爱,我这感情空白期也是够长的,成了小品里的段子,不该搞对象的时候搞上了,该搞对象的时候,嘿!没动静了。
当我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是正月十五贴对联——晚了。
到了大学的男生、女生,像坐了多年牢刚放出来一样,那是互相抢,疯狂的抢。等我有这念头了,教室里就只剩下有腿,却不能跑的桌椅板凳了。
我越是感觉孤单寂寞,就越发现有对象的人多,大街小巷路边校园,都是一对一对的,或手拉着手,或肩并着肩,或不可描述。
他们还特别能打情骂俏亲昵欢愉,完全不顾忌我这“单身狗”的感受,一点也不人道,肆意虐我。
我们班还有一个挺漂亮的女生,和我见过两次的,她见过一次的老生,搞起了对象,看来王宇真的没有说错。
“想搞对象很容易,带两个人的生活费!”。
一百四十二 重遇“神仙”
“单身狗”的我最近心情坠入谷底,整天的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好像身体哪里被抽掉了什么,直不起身,挺不起胸,抬不起头。
现在要回想当时,细分析自己,我不快乐的原因应该是多方面造成的。一个是对未来觉的茫然,觉的不知所措,一个是孤寂,孤寂的像自己一个人,掉进了一个只有自己的藩篱。
但更主要的,占绝对比例的原因,应该还是我与生俱来的,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与自卑。
大概从那一刻起吧,我开始动摇了我继续上大学的决心,那坚如磐石的信念生了缝隙。
缝隙有了就极难弥补,尽管它表面上看上去可,能完好如初。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说“神仙”也在这上自考,我们相距还不算太远。我在天津的学院区,他在盛产“大桥道”冰棍的河西区。
“大桥道”冰棍声名远扬,当时还有点轻奢,上高中时,你要是能总吃“大桥道”冰棍,足以说明,你家的家境还是不错的。
我们相约在天津的中间地带,一个陌生的,我从未去过的地标性建筑。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天津这便捷的公交系统,只要你知道地方、名字,那你就放心吧,真的是达所欲达。
“神仙”一点样子没变,还是那么瘦小枯干,还是那么厚的眼镜。“小三”也没有变,依旧风流倜傥帅气逼人。“老茂”我没有见过,戴一副眼镜,有文化人特有的矜持和谦虚。
我们就那么在街头坐着,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里时而热闹喧嚣时而安静无声,挺像我们此时一起的心情。
虽然每个人都尽力的烘托气氛,但中间还是断续冷场,看来在这里孤独寂寞的不只是我。聚在一起的他们三个,也难免的有一种莫名的孤独与寂寞寂。
话至没有各自回家,我坐在公交车上,希望这公交车能开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我静静的看车外电影一样的画面,高楼大厦、车来车往、牵手的情侣、驻足的行人、寥落的单车、开心的孩子、落英缤纷,天气微凉……。
陌生的异地会拉近同乡的关系,尤其是在陌生的大城市,越是喧哗热闹,人越容易感觉孤独,这孤独感带着寒意,促使相识的人抱团取暖。
我和“神仙”、“小三”还有“老茂”很快的就亲密了起来,这大都市的陌生,促使我们更加的亲切,我们更加需要彼此。
我们隔一小段就会聚一下,聊聊天,吹吹牛,抬抬杠。有时候还会喝上两杯小酒,这日子过的到也是滋润有趣起来。
我和他们仨比,学习环境要好上太多,我至少是在大学校园上课,他们则是在一个特别小的院子里上课,又吃又住又学习,根本不用出门,简直像坐牢一般。
要不是那个小院子门口,挂着一个大学分校的牌匾,你都以为那是个作坊。
这“作坊”站在大门口,就能够看见教学楼,住宿楼,食堂楼,还有食堂楼的小黑板,如果赶上天气好,黑板上写的“今日菜价”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有时候没事了,我也去找他们几个玩会儿,他们宿舍条件和我那差不多,但是显然管理不够严格,脏乱差的和我原来的宿舍有一拼,还有就是他们这,好像也没有宿管。
他们宿舍的同学也都不远,基本上能算是个大地区的老乡,都挺好,善言善语的,就只有两个舍友表现的有些欠佳。
这俩人是一个地方来的,而且据说这在个学校里有他们同乡四、五十号人,光拜把子的就二十多人,千里迢迢来这上大学,一伙子人来这拜了个把子,真不知道更不理解,他们是来这干嘛来了。
他们的宿舍住着的是“老五”、“老六”,“老五”还好,低调和善,长的还有那么点胖胖的可爱。
“老六”就不行了,“老六”人尽管干巴瘦小的没个样子,抗击打能力约等于无,但却生了一双挑衅的眼,看见谁都带钩带刺的不怀好意。
我去“神仙”他们宿舍玩的时候,尽量不去看他,以免引起类似“你瞅啥?!”的矛盾。不过哪怕你背对着他,你也总能感觉到“老六”那毒辣辣的目光,那目光正在盯着你,就好像他是一匹饿狼,而你就是难逃魔爪鲜香味美的羔羊。
我私底下问“神仙”、“小三”和“老茂”,“神仙”、“小三”和“老茂”都深有同感,也不好多说。
尽管他们仨明显的让着“老五”、“老六”,但是我总感觉他们很可能将来会发生冲突,就是一种感觉,说不出什么原因。
如果你预测一件好事,总是预测不准,总是预测不准,那么很好办,你就预测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