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檀芪
葛少秋喊了几声,千叶都没应只是垂着头。葛少秋急了,抬手想晃晃千叶,谁知刚抓到千叶的胳膊,便见她软绵绵的滑了下去。
葛少秋抬手去接,手臂恰好横在腰间,立刻便感到袖子上湿润了一片,他抽出袖子一看,是一片殷红血迹。
再仔细一看千叶的情况,从腰侧的伤口,一直到裤子都被血水浸湿了。葛少秋不懂医,也知道这样的失血量怕是要出人命。
他原未想到如此严重,此刻也慌了神,从这里赶到林外只怕来不及,可除了出林子眼下又要到哪里找大夫。
葛少秋来不及多想,背起晕过去的千叶打算上马,想着速度快些兴许来的及。
他刚背起千叶,便被那白狐拽住了,白狐咬着他的裤管,使劲把他朝一个方向拖。
“这跑到外面扎营的地方,那小姑娘哪儿还有救!”白狐心道。
“你松嘴!”这荒郊野岭的,葛少秋怎么可能跟一只狐狸走。
白狐心知强留留不住葛少秋,于是送了嘴。
跑,你看看你跑不跑的出去!白狐看着葛少秋骑马离去的方向,心道。
葛少秋按着原路返回,可上了马没走几步,却到一个小房子前,寻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木制的小屋前,晒着些药材,看起来主人是个大夫。
骑马时,葛少秋怕千叶掉下来,便让千叶坐在前面用手兜着她。他试过千叶的呼吸,大致平稳,但仍昏迷不醒。葛少秋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目前算好还是不好。千叶的伤口是撕裂伤,伤口处血肉模糊,不尽早做清理会很麻烦。
现在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营地,正巧面前有个大夫,葛少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敲了敲那木屋的门。
葛少秋背着千叶先敲了三下,门里没有动静。
难道没人?葛少秋这样想着又敲了三下,门内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青年人,披着兔毛背心,猎户打扮。他用左手开的门,右手上提着把一尺多长的猎刀。
荒郊野岭,哪来的人敲门。那青年人当外面是野兽,提着刀便出来了。
“伤着了?”青年人看着背着千叶的葛少秋,低声问道。
那青年人出来时,满眼凶光,葛少秋被这提刀砍人的架势吓着了,听到那人问他才道:“啊,啊!是的!在山里被狼伤着了。”
千叶受伤不轻,在青年人位置都能问到血腥味。
“准备后事吧,留这么多血没救了。”青年人冷漠道,说着便要关门。
“哎,麻烦看一下吧,她还有气,或许有的救呢?”葛少秋急忙道。
葛少秋拦着青年人不让关门,让青年人有些心烦,把刀往地上一戳,要与葛少秋理论,却看见白狐从葛少秋身后走了过来。
葛少秋眼见着那白狐走到脚边,就在门口蹲着,看看葛少秋背上的千叶,又看看青年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乞求之色。
青年人诧异的看着白狐,随后像是想到什么看向千叶。千叶被葛少秋背在背上,垂着头,青年人看不见她的样貌,便把手伸向千叶,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青年人在看清千叶的样子后,明显愣了一下,他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才转身,闷声道:“进来吧,我不保证能救得活。”
“多谢这位先生!”葛少秋听了这话,连忙把千叶背了进去。
低头时,却看见青年人脚上穿的靴子样式眼熟的很,似乎在哪见过类似的。
“你和这姑娘什么关系?”青年人让葛少秋把千叶放到床上,问道。
“她是我随从,算是家里人吧。”葛少秋道。
“随从?”青年人重复了一声,道:“不过是个随从而已,有必要救吗?”
“随从也是条命啊,既然有的救,当然要争取一下。”葛少秋道。
“是这个理。”青年人闻言笑了一下,语气赞许道:“小兄弟年纪不大,对下人倒是挺仁善,敢问小兄弟贵姓?”
“免贵姓葛。”葛少秋答道。
“姓葛?”青年人的动作又顿了一下,问道:“是葛城那个葛家吗?”
“正是。”葛少秋话音落下后,屋内安静了片刻。
“她伤的不轻,不过没有大碍,只是伤口需要缝合,否则愈合不好。”青年人说着,就开始脱千叶的外衣。
葛少秋愣了一下,想到千叶是个女孩,默默地背过身去。
人家是大夫,救人命呢,看了是不得已。他还是该做到非礼勿视的。
葛少秋刚转过身,便看到敞开的门外,一个歪歪斜斜的黑影正朝这边飞来。
落渊被几只燕子扯掉了不少飞羽,使它在飞起来时无法维持好平衡。
“千叶怎么样了!”落渊刚飞到葛少秋身前就出声问道,也不管出声会暴露身份。
路上它看到了几只狼的尸体,现场遍地都是鲜血,它能感觉到其中有千叶的气息,立刻便知千叶受了伤。
“她没事,不过你再吵,我不保证会不会缝错针脚。”青年人不耐烦的威胁到。
这声音让落渊愣住了,出声道:“怎么是你!”
“额……你认识他?”落渊的情态让葛少秋心下疑惑,不由出声问道。
“小兄弟,这里没热水,你能不能劈柴帮我烧些水来。”青年人出声道。
“好。”葛少秋答应道。
水缸就在外面,是白狐领他去的。水缸里有青年打好的水,旁边放着砍好的木柴,省去了葛少秋砍柴打水的功夫。
“我会走到这里是不是你捣的鬼?”葛少秋起着炉子,问那白狐道。
原以为白狐不会回答,不想白狐竟望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是为了救千叶?”
白狐继续点头。
葛少秋想起方才的情景,落渊看起来和青年认识,它虽然惊讶,但依然放心把千叶放在青年手上医治,这白狐来救千叶必定认识千叶,而白狐看起来又像是青年养着的。归结以上,葛少秋大胆猜测道:“你和你主人是不是都认识千叶?”
得到的是白狐的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葛少秋离开屋子,落渊便低声问道。
“父亲死后,我四处游医恰巧到了此处。”青年人道。
“游医到了这里?在深山老林里,你给野兽当大夫呢!”对于青年人的话,落渊丝毫不信。
给千叶缝合伤口的,正是千叶师父的儿子檀芪。他在父亲被魔族所杀后,便选择了背井离乡,想要寻找办法给父亲报仇。
“呵,原是想报仇的,可我没本事就放弃了。”青年人冷笑一声,似是自嘲。
“我不是想嘲笑你。”落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解释道。
她知道檀芪的性格,此地又地处特殊,离巫族原来生活的地方很近。檀芪来到此处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你知道的,千叶她生来就是巫族人,有些危险她是躲不掉的,檀鹿让她学术法是对她抱有希望。可你是檀鹿的儿子,他不让你多染指巫族的事,是想让你远离危险。”落渊知道檀芪固执,怕自己劝不住檀芪,又接到,“你看看千叶现在的惨状,这还是在她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你想给父亲报仇也得量力而行啊。”
“不用劝了,我脑子没坏。我知道自己没那本事,已经不打算报仇了。”檀芪向屋外抬抬下巴道,我在山上采了药,把这批药炮制好,我便去当个游医,完成父亲当年没完成的事,就当了了他的遗愿。
第七十七章 故人重逢,恩仇难辨
千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同檀伯一起生活的地方。醒来时鼻翼旁依然徘徊着熟悉的草药味。
没错,这草药味她可太熟悉了,在檀伯家时,她常被这味道呛醒。
千叶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她猛的翻身起来,腰侧的伤口立马提出抗议,疼的千叶差点倒回床上。
她弯着腰,捂着伤口坐在床上,盖着毛皮毯子,只着中衣。外面天未大亮,她借着熹微的晨光,看到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张猎弓,和她小时檀伯家的很像。
腰上的伤一阵阵的疼,千叶为了转移注意力,仔细观察起墙上那面弓起来,这一观察她便发现,这弓不仅制式同檀伯的那把相像,连磨损的地方也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这是……在哪儿。千叶的记忆有些混乱,她捋了一下,确定葛家发生的事不是做梦,她也不是在檀伯的屋子里,伤口的疼痛提醒她,被狼袭击的事也是真的。
我是被人救了?那这里是哪?千叶疑惑到。
她刚要翻身下床,便听到吱呀一声。
“你醒了?”檀芪拿着一扁切片晾晒的药材从外面进来,开门便看见千叶坐在床上发蒙。
“檀芪哥,怎么是你?”千叶惊讶道。
“千叶,你醒了?”葛少秋听见动静,也从门外跑了进来。
千叶的伤口不好缝合,等檀芪处理好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千叶还在昏迷,檀芪便留了他们一晚,让葛少秋等千叶醒了再走。
檀芪面相猎户似的粗犷,见了他和千叶开口便道,不救人。说话又直又冷淡,可做起事来却是另一副样子。
检查时见千叶除了腰侧的伤口没有别的外伤,便只脱了外衣防止缝合时碍事,给千叶留了中衣。屋内只有一张床,被千叶占了,他作为主人也没有牢骚,熬了一晚上没睡,甚至还给千叶开了副方子,煎了药。
葛少秋问了他和千叶是不是认识,檀芪点点头,不等葛少秋细问,便开口把葛少秋的话堵了回去。让他详细的等千叶醒来,自己问千叶。
檀芪大千叶十岁,就算巫族的事父亲不与他多说,千叶的母亲嫁给了谁他还是知道的,魔族被逐后,葛方戟便娶了妻,那时他是名扬四海的英雄人物,哪怕在苜族这样部落,也常能听到对他的夸赞。
檀芪从葛少秋的姓氏大致猜出他和千叶的关系,后来又从落渊那证实了他的猜测。不过,落渊叮嘱他不要将此事揭露出来,他便不做多嘴。
葛方戟虽是四海内皆有盛名,但檀芪的父亲却是对他不屑一顾,认为他配不上千叶的母亲,甚至觉得是葛方戟拖累了千叶的母亲。
檀鹿年轻时曾云游四方,希望采遍天下草药,研究药性生克,编写药方救治疾厄,同行的还有他的师妹,也就是后来苜族的族长夫人。他们在采药途中遇了险,得了千叶母亲搭救。后来帮着照顾千叶便是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只是这救命之恩到了最后真是用命还清了。
檀芪从落渊那听说了首领夫人的事,他知道裘白是个冷血之人,却没想到他能这般薄情寡义,檀鹿的师妹是续弦,亦是名正言顺的妻子,不想裘白竟能下手便能这般狠绝。
许久未见,檀芪想单独和千叶说些话,便找了话头把葛少秋支了出去。
“你为何救我?”千叶坐在床上,低着头轻声问道。檀伯死后,檀芪并不待见自己。
当年千悠杀檀伯是为着落渊,换句话说,檀伯的横死之祸是千叶引来的。檀芪恨她,是自然而然的事,对此千叶无可辩解。
“你知道吗?我父亲的理想是编撰一本医书,总结各类病症草药,救治天下疾厄。”在床沿坐下,用谈天的语气缓缓道。
千叶默然缄口点了点头。钻研医术确实是檀伯一直以来的理想,这理想他从未放弃过,以至于对檀芪寄予了很大期望。
“你可知道,他没能实现都是因为你!”檀芪不指望千叶回答,兀自往下道,“你的母亲拖我父亲照顾你,他为了你,不得已才放弃了云游回到苜族,未能完成当初的理想……”
“你可知道,父亲虽回道巫族,苜族人并不待见在外云游许久的他!”檀芪说道这里情绪激动了起来,那时千叶的年纪小,檀鹿有意护着她,让她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但檀芪比千叶大十岁,已经懂得人情世故,他常帮父亲看诊,懂得那些求医者虚假笑意下的东西。无非是,偏见与不信任。
檀鹿离族多年,娶了外族的妻子生子,又带回不知来历的千叶。族中根本不把檀鹿当做同族。
“我真的不懂!给那些没心没肺,脑子又蠢的白眼狼看病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让他们死了痛快!”檀芪说到生气处,话里满是戾气。惊的千叶抬了下眼皮。
她从小便知檀芪不喜医术,偏爱打猎,因为这爱好耽误了学医,没少受檀伯的责骂。
小时她不懂事,现在才知道,檀芪多年来这般厌恶学医并非不喜,而是委屈。
“你来此处是为了给檀伯报仇吗?”千叶低声问道。
檀伯发丧后不久,檀芪便独自离族了,千叶被丢在檀鹿的屋内,两天后才被首领夫人领走。
“原是这么想的,可我确实是没本事,想不到报仇办法,只能重操旧业,想着能不能帮着父亲实现他以前的理想。”檀芪平静了心情,语气像是卸了气似的。
他把目光移到千叶身上,冷声道:“你和我不一样,父亲对你有养育之恩,教你的是对抗魔族的术法。千叶,我知你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父亲认为你是最后的希望,我便当他是对的,希望你日后有机会,当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檀芪不是那没有血性的懦夫,若非无计可施,他拼死也要手刃杀父仇敌,绝不会把这雪恨的机会托付给千叶。
他来此是为了寻找父亲口中存在过的巫族,企图求得他们帮忙,但几年下来一无所获。
檀芪眼里,千叶既是给父亲带来灾祸的煞星,又是眼下报仇唯一的期望。这便是他选择救下千叶的原因。
第七十八章 收养
屋内,檀芪给千叶大致说了伤口要注意的地方。因为千叶的愈合能力快,她到这里时伤口已经有些愈合了,檀芪只是帮她缝合了伤口,使伤口的愈合更容易些。
“你伤口愈合的速度是什么时候这么快的?”檀芪问道。他记得以前,千叶伤口的愈合速度和正常人差不多。
“不知道,差不多在檀伯走后便是这样了,有不对的地方吗?”千叶问道。
檀芪给千叶把了脉,道:“脉象没有问题,平时可有不适的地方?”
千叶摇头。
“那大概没有问题,伤口愈合的快也不是坏事,否则以你这样的伤势,正常人未必救得回来。”檀芪道。
因为快于常人很多倍的恢复能力,失血过多并没给千叶造成过大的影响,只是撕裂的伤口延长了愈合的时间。檀芪缝合了伤口后愈合的速度也加快了。
千叶看过伤口,估计再过五天左右,便能愈合如初。
屋外,檀芪让葛少秋帮忙给晾晒的草药翻面。
檀芪特意嘱咐了葛少秋别让落渊动晒药的架子,看起来很了解落渊冒失的性格。
落渊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离的远远的,老神在在的立在簸箕上。
天渐渐大亮,因着千叶的伤,他每一晚上没回营地,本以为营地会派人来找,结果等一晚上却不见人来。
不过,想到那白狐能操纵着自己走到这里,那必然也能让别人无法发现这里。檀芪是异族,这身份被发现了总归麻烦。
葛少秋翻着药,冷不丁看见白狐从林子里衔着条蛇走出来,那条蛇尖鼻子、三角头,正是攻击他的五步蛇,这下更是坐实了是它对蛇下的手。
白狐并不知道葛少秋想了什么,这五步蛇是它亲眼看见千叶攻击的。
五步蛇可入药,白狐想着自己在檀芪这混吃混喝这么些日子,总要给些伙食费,便把蛇给捡了回来。三月出头,蛇还是很少见的。
天大亮了,千叶喝了檀芪的药,便下了床。昨日来时,她一副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这会儿倒是面色红润,行动正常,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什么时候回去?”千叶到院子里问葛少秋道。
“你没事了?”葛少秋上下打量千叶狐疑道。
“还有点,伤口还在疼,不过我恢复的快嘛,过个几天便能好个七七八八了。”千叶道。
“……你这恢复速度还真叫人嫉妒。”葛少秋道。
“有吗?”千叶皱起眉头道,“我希望在加快愈合能力的同时,痛觉最好也减轻一下。”
伤口愈合迅速已经能减少许多痛苦了,她竟然还想减轻疼痛。
“千叶……”葛少秋语重心长道:“做人不能太贪心知道吗?”
“欸,小兄弟这话说的对。”赶巧檀芪也从屋里出来,对葛少秋的话很是认同。
他看看天色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把忙帮完再走吧。”葛少秋看看面前剩下的几竹扁的药材道。
“那成,多谢小兄弟帮忙了。”檀芪也不多客气,一偏头看见不远处叼着条蛇的白狐,又开口道:“小兄弟能不能再帮一个忙?”
“帮的上的话,你提便是。”
檀芪向着白狐紧走两步,一把提起白狐拎到葛少秋和千叶的面前道:“帮我养这狐狸吧,它吃的太多我养不起。”
……吃的多?我虽然混吃混喝,但我吃的一点也不多啊!白狐没法说话,只能在心里委屈的大声抗议。
说白狐吃的多当然是檀芪的借口,这白狐从千叶小时便常出现在檀鹿家附近,这次又特意去救千叶,看起来就是为了千叶来的,檀芪便索性把它送给千叶了事。
“这……”葛少秋迟疑了,若是个普通狐狸也就算了,可这只明显不是啊。
他刚想措辞拒绝,便见千叶伸手把狐狸接了过去,满口答应了下来。
要知道她小时候,几次三番见到这只狐狸,想要养它,但都被檀伯拒绝了,说那白狐是山精野怪不能乱养。
“喂,这是妖啊。”葛少秋轻声对千叶道。
千叶抱着白狐,离开便被柔软的白毛毛蛊惑了,根本不想撒手。
“没事的,落渊不也是妖?这狐狸连化形都做不到修为不会太高,不会危险的。”千叶为了实现曾经的梦想,试图说服葛少秋。
“可它会迷惑人啊,是它迷惑我走到这里的!”葛少秋道。
“那它还救了人呢!咱们应该报答对不对。”千叶道,她话里指的是,白狐赶走了两匹狼,帮了大忙。
可这话听到葛少秋耳里却理解成,白狐打死了蛇救了他的命,不仅如此还让他走到这里,及时医治了千叶,否则千叶的伤迟迟不处理,真让他带着一直流血的千叶走到营中,现在的千叶大约不能这样活蹦乱跳。
“那,那就养着吧。”葛少秋这样一想,这白狐算是救了他们两条命,作为报答管个饱饭的确是应该的。
千叶跟葛少秋谈好后,白狐还在发愣。但看到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檀芪,突然就这么把它给人了,让它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歹一起生活了这么些日子,檀芪打猎它帮忙吸引猎物,到头来竟得不到一点留恋吗?
太薄情了!男人果然没有好东西!白狐腹诽着,看到檀芪把它捡回来的蛇收了起来。
这个季节五步蛇少见的很,檀芪得尽快处理保存。
千叶帮着葛少秋,很快便将剩下的几竹扁草药处理完了。
千叶和葛少秋说她把自己的马丢了,葛少秋说没事,白露会自己回营地。
回去时,千叶和葛少秋同乘一匹,她伤口没好全,骑马仍能感到痛,但没别的办法,只能忍着。
落渊跟在不远处喋喋不休:“小祖宗,您可真有本事,五匹狼也敢一个人对付……”
千叶做在葛少秋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落渊的责问,沉默半响,开口道:“我和檀芪以前认识。”
千叶原以为葛少秋会问她这件事,结果出来后,葛少秋更惊讶与千叶恢复的如此之快,似乎是忘了问这件事。
不过为了减少误会,就算葛少秋没问,她还是说明了檀芪和自己的关系。但讲述时,她把檀伯的死亡改成病逝。
第七十九章 归营
“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千叶和葛少秋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碰到了来寻他们的葛天。
葛天在发现葛少秋不见后,立刻汇报了葛方砺,葛方砺听闻和马上派了人去林中寻找。
但众人找了一晚都没有找到,清早上,葛少秋却自己回来了。
“抱歉,在林子里跑深了,迷了路,给大伙添麻烦了。”葛少秋翻身下马解释道,向场上的众人拱手道歉。
他环视一周,帮忙的多是猎场的仆役,葛方砺并不在其中,便低声问葛天道:“五叔他怎么不在?”
“原是在的,但家主找了一阵后,有人和他通报了什么,他便匆匆离开了……”葛天说道这里,靠近葛少秋低声道:“属下听说,是阳城被东面的部落攻破了,二公子急召家主商议。”
“阳城被攻破?”葛少秋惊讶道:“有确切消息吗?这话可不能胡说!”
“没有,属下只是听到这样的风声……”葛天低声道。
不管阳城有没有破城,能让二公子急召葛方砺绝对不是好事。葛少秋这样想着,出声问道:“那岳峰呢?他在哪里?”
朝中之事他总是知道的多,葛少秋想找他询问情况。
“不知,他原是帮忙一起找您的,在葛方砺走后他便也走了,只让家里的侍从过来帮忙。”葛天道。
葛少秋抬头,确实看到了岳家的侍从。
“我去找他,你帮我安顿一下千叶,她受了点伤。”葛少秋对葛天说道,折身去找岳峰。
千叶不知道发生了声什么,看着葛少秋低声和葛天说了几句便跑远了,留她一个人在马背上,为难着该怎么下去。
她坐在靠后的位置,腰上有伤,脚够不到马镫,怀里还抱着白狐。她听说过骑虎难下,却结结实实感受了一次骑马难下。
“怎么?你是大小姐?下个马还要人扶?”葛少秋刚走,葛天的就向千叶瞪了过来。
“不用,不用你扶。”千叶斜着身子试图够到马镫,怀里的白狐早就配合的跳下来,方便千叶下马。
“下个马还磨磨蹭蹭!”葛天不耐烦道,葛少秋说千叶受伤不重,加上千叶面色红润看起来不像危及性命的样子,葛天便当千叶的伤真的很轻。
缝合的伤口不能做大动作,但千叶够了半天够不到马镫,心里急躁干脆不够了,直接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脚落到地上,惯性的作用下,千叶下意识的弯腰缓冲,五官就痛到拧在一起了。
真疼,伤口不会崩了吧。千叶想到。
“怎么?说你几句你还委屈上了?”葛天见千叶一跳下马,就低着头,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以为千叶哭了,奇道。他不喜欢千叶,平日里没少说她,印象里千叶没这么娇气啊?
“我……没事。”千叶说话有点打颤,她缓了缓,站起身,拉起马便走,说道:“我去放马。”
千叶经过葛天时,葛天看见千叶的眼睛里竟然真的有点泪花。
还真被讲哭了?葛天心道,殊不知千叶那点儿眼泪花,其实是疼出来的。
白露在昨日下午,便自己跑回营地了,就是因为它独自回来,众人才发现葛家的小少爷不见了,派人寻找。
千叶把葛少秋的马送回马厩时,白露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千叶,又回过头继续吃它的草料了,那眼神异常鄙夷,看起来很是埋怨千叶踢它的那一脚。
那能怪我吗?我还不是担心你出事,拖我后腿才早早的放你逃走。千叶心道。
马厩里四下无人,千叶悄悄掀起衣服,看了眼伤口,还好没有如她想的那样裂开,只是从马背上跳下来的那一下,用力太大震得伤口疼。
落渊跟着千叶一起飞来了马厩,落在马厩的栏杆上。
“落渊,你这次为何会飞的那么远?”千叶问道。
“我是被引开的。”
“魔族可以操控动物?”
“不清楚,目前来看恐怕是的。”落渊道。
千叶回忆了之前发生的事,先是来时在路上发现了一只奇怪的猫头鹰,千叶估计被控制的动物从那时起便出现在身边了,只是当时的她没有想到。
之后路上虽有被注视的感觉,但她都没有发现源头。直到最近的一次,便是这次,从落渊的讲述里,那三只燕子看起来像是故意露出的马脚,目的就是骗走落渊。
“三只燕子,加上五匹狼一条蛇,控制的动物数量有九只。”千叶缩在马厩的一角说道。
“而且途中特意把我支走,可能他的力量还要弱于我,认为我是个威胁。”落渊补充道。
千叶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另一种可能,也许是他不想暴露身份,故意使用控制动物的方式。”这能力看起来只能控制普通动物,没有太高的杀伤力,也许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才选择支走落渊。想到这点千叶开口道。
她捡起一根草叶逗起白露来,试图它恢复关系。
但是白露非常傲娇,偏过头,对千叶的讨好不屑一顾。
千叶把葛少秋的马送回马厩便没了动静,葛天出于葛少秋的交代,跑来看了一眼。
千叶远远的见葛天过来瞧自己,也不做声。只要他不来喊她出去,她就不出去,葛少秋不知做什么去了,现在出去便得和葛天面面相觑。葛天看不惯她不是一天两天了,比起出去,还不如在这躲着,把矛盾扼杀在襁褓里。
葛天见千叶好好的蹲在马厩了喂马,确认没出啥事便走了。他和千叶也没什么好话讲,他甚至认为这次葛少秋在山上迷路,就是千叶搞得鬼。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落渊……如果我想杀千悠会有可能吗?”白露不肯理她,千叶自讨没趣,把草叶一圈圈的缠在手指上,低声问道。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你以前不是很怕他吗?”落渊惊声问道。
“檀芪哥想让我给檀伯报仇……”千叶道。
“而且……”她松开缠在手指上的草叶,手上做了个动作,草叶便被风诀撕扯成一片片碎片,随着掌心的风诀盘旋,千叶寻了个目标,把混合着草叶碎片的风诀打了过去,“我觉的,或许有一天杀了他不是不可能。”
千叶的那道风诀在马厩的土墙打出了一个小坑,落渊相信这招如果用在人的身上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一直在研究,但是,昨天才突然开窍。”千叶道。
“有天赋!”这句赞赏落渊并未说出口,却心中暗道。
它在巫族生活了不短的时间,如果把人比作水池,把修为比作水池里的水,千叶只称得上优秀,姬予山海和千悠在千叶这样的年纪时,亦有不弱于她的修为。但在对池中有限水源的利用上,她们对比千叶是望尘莫及。
但落渊更担心另一点,姬予山海和千悠幼时生活在巫族,十七岁以前一直安安稳稳没有性命之忧。千叶没有巫族的庇护,如今魔族对她下手,似乎是发现了她的身份,落渊很担心千叶究竟能不能活到十七岁,到修为足够时,将这天赋完全发挥出来。
要说千叶这天赋,落渊想想也为千叶可怜,若非没有庇护,时刻都需要为可能的危险早做准备,千叶又何必在有限的修为里,绞尽脑汁榨取更大的力量。
“而且我还发现可以把两种术法放在一起。”千叶说着把风诀和火诀放在一起使用,既加快了火诀攻击的速度,火焰又掩盖了藏在其中的风刃。“还有……”千叶继续兴致勃勃,“我发现阵法可以提升术法的力量,我对它的研究还不够,但我想它应该还能做到更复杂的事情……”
千叶对新发现的能力有些兴奋。
“可他也算救过你,如果不是他,你现在或许会被控制在裘白手中。”落渊道。当年的事,它知道一些内幕,明白千悠背叛是不得已,更主要的是,千悠现在的立场并不明确,它也不希望现在的千叶和千悠硬碰硬。
“我知道,可他杀了檀伯,现在魔族又想要对付我。”千叶轻声道:“如果有机会,我不想这样担惊受怕下去了。”
第八十章 妖族
落渊不知如何作答,千叶这样的想法,算是随了她母亲的愿。
巫族落败依旧,但单云仍想让千叶做最后一次反击。
若换了落渊在单云的位置上,它会选择让千叶彻底埋名隐姓,巫族败了大势已去,反正魔族不知道千叶的存在,倒不如让千叶躲得远远,管他外界魔族有什么阴谋,与一个孩子有什么相干。
落渊无法理解单云的想法,从单云要嫁给葛方戟开始它便觉得单云过于任性。
它与单云不只争论过一次,单云每一次都对它说,巫族不能一直这样隐藏下去,巫族人必须有一天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否则人界无法对抗魔族。哪怕是她狠心送走千叶,到葛方戟死在战场上之后,她也从未改变过这样的想法。
落渊承认自己并不聪明,且目光短浅。可这些年来,它真真切切看到的,只有巫族的惨败。已经伤的这么疼了,为何不服软呢?落渊想不通,若是巫族从未出世,魔族占领了四国又如何?巫族偏安一隅,偷生不是难事,怎会落到如今支离破碎的下场。
“即便你会这些讨巧的招式,现在想面对千悠也是螳臂当车。”面对千叶的想法中落渊肯道。
“我知道,但我会越来越强。”
“那咱们先说一些实际的事,这次你差点就没了,你说你会越来越强,那你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活命,比如先把这次对你下手的魔族解决掉。”落渊道。
千叶赞同落渊的话,但敌暗我明。千叶知道魔族要杀自己,却不知道魔族身在何处,亦不知道下一次会在何时,以怎样的方式出手。
“如果做这件事的真的是魔族,那他多半是因为怪人的事注意到我的。”千叶推断道。
她认为杀她的命令并不是千悠下达的,凭千悠的实力想杀她在很早以前便可以动手了,从时间线上说,现在力她离开苜族过了不断的时间,魔族应当不是在那时注意到的她。
除了和千悠的解除,她近来和魔族关系较大的事,恐怕便是怪人,可能是因为她治好了秋莲,这才引起了魔族的注意。
“不论如何,魔族特意把你引进深林才动手,多半是不想暴露自己。”落渊若有所思道,认为凭借这点,千叶处在人群较多的地方会更安全。
它和千叶说着话,试图为以后防备魔族做出准备,突然听到马厩外有声音传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有魔族潜伏在宫里?”
“谁在那里说话!”冷不防被人插嘴,落渊倏地转头看向外面。
“怎么了?”千叶缩在马厩的角落里,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探头向落渊的视线方向望过去——一只白乎乎、毛茸茸的身影,踱到马厩边,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白狐跳到地上后,千叶被葛天说了一通,思路打岔一时忘了白狐这件事。白狐没有办法,为了以后它的饭辙,只好自己跑来马厩找千叶。
还未进门便听见落渊和千叶说的话,听起来像在分析林中这件事究竟是谁动的手,想着它本来也是受人托付来保护千叶的,于是善意的给了提示。
“刚才是你在说话?”落渊讶异的问道。
“不错。”白狐答道,奇怪的是它发出了声音,却没有张口。更奇怪的是,千叶看着落渊和白狐对话,却为听见白狐发出任何声音。
“额……落渊你确定是它在说话吗?”千叶指着白狐问落渊道。
落渊刚要回答,便听到白狐说:“她听不见。”接着白狐便用爪子在地上写起字来。
“意识放松,降低警惕。”白狐在地上写道。
“这样做就可以听到了?”千叶问白狐。
只见白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
千叶有理由认为白狐用的是妖法,并且还要用在她身上,她本该保持着一贯的警惕性,拒绝依照白狐的要求去做,可她十分好奇落渊听到了什么,而且想到白狐救了她一命,肯定不会害自己,于是开口问道——“意识,要怎么放松?”
白狐的能力是幻术,但它修为不够,无法影响千叶这样有些修为,意识比较牢固,又有较高的警惕心的人。
它本想让千叶配合一下,但千叶这么一问让它想起,在巫族历来学习的术法中,好像完全没有关于精神方面的,千叶根本不会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精神。
想到这里,白狐挫败的晃了下头,看向落渊道:“我就同你说吧,你把我说的转达给她。”
在落渊的转述中,白狐自称和妖族有关系,受妖王所托来帮助千叶,并且告诉千叶,王宫或者朝堂上可能混有魔族也是妖族察觉的,他们无法混进朝堂,所以想借千叶的手帮忙查明。
白狐这些话,除了朝中和王宫混有魔族是真的,其它的都是鬼话。白狐和落渊一样属于散妖,从来没在妖族待过。
让白狐保护千叶的人是冥王,想起这件事它就牙疼,它曾经狗血的死过一次,赶上冥王大发慈悲给了它还魂的机会,条件是帮他一个小忙。那时它刚化形没多久,在人间还没活够,脑子一个不清醒,就答应了冥王。
它是万万没想到啊,冥王让帮的这个忙比它的死还要狗血。冥王让白狐把千叶带到冥界来,白狐寻思人死了不都是魂归冥界的吗?要它带干什么?结果那冥王告诉它,要把千叶连魂带人一起带到冥界。
果然是冥王,这话说的听起来就不像人能干出来的事,不,狐狸也干不出来!要不是它真的还魂了,它一定同冥王说自己愿意再死一次。
它问冥王,他这么神通广大为何不自己来找千叶,结果冥王特别无辜的告诉它,冥界除了和神界有个特殊的通道外,同三界只能以魂魄相通。
“那你怎么让人家去冥界?”这话白狐当场就问冥王了。
“等时机到了,你把我要她来冥界这件事告诉她,至于如何来,让她自己想办法!人界日后若大乱,也是她上辈子留下的烂摊子,这辈子活该遭难!”当时那个凡人身,冥王魂的人是这么对它说的,那语气里的愤愤让它至今影响深刻。
白狐原以为只是冥王发疯,让它帮个莫名其妙的忙,然而更麻烦的在它来人界以后。
它来人界好不容易找到千叶后,发现千叶会遇到的威胁那可太多了。就第一次,上来就是最厉害的——魔族的魔君。这要它一只狐狸怎么打?
若不是千悠可能是一时心软没杀千叶,现在冥王交代的事情它就已经实食言了。
上面的那句话是绿倚教它的,那绿倚看起来和冥王很熟的样子,让它说这句话,似乎想有意识的把千叶和妖族拉拢在一起。
魔族成功瓜分了人界对妖族不利,妖族和人类摩擦了上百年,王宫中有鉴别妖族的方法,妖族想混进王宫或是朝堂并不容易,若是千叶是个合适的切入点的话,妖族有很大的可能选择保护千叶,同千叶合作,毕竟现在没了巫族,只要千叶处在控制下,那么对妖族就没有威胁,甚至可以为妖族所用。
绿倚看起来是要保护千叶,白狐并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如何,但反正眼下,它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用了绿倚教给它的方法。
第八十一章 祸起
“呵,我这地方竟然有人来?”在冥界宏伟的宫殿里,冥王喝着茶,似笑非笑道。
“郝先生,好久不见。”绿倚笑着穿过花园。
“哎呀,不久不久,才不到一千年而已。”冥王好像很开心有人来,利索的添上一副茶具。
“看来,她把来冥界的钥匙给了你。”冥王一边沏茶,一边说到。
“我见过那只狐狸了。”绿倚并不多做推拒,接过冥王递来的茶,轻轻低头表示谢意。
“哦,她啊。”绿倚一提,冥王便想起是谁来,说道:“我只是觉得小妖死的可惜,没真指望她能帮上什么忙,只是让她给陛下带个话罢了。”
“我明白先生的苦心,您是怕陛下上辈子有没料到的地方,想为陛下留个后手。我这次来便是想消除先生的顾虑,陛下那边有我在,您不必太过操心。若是情况不好,让她提前来您这儿是最坏的打算。”
“你不打算让她早些过来?”冥王问道。
“陛下现在还小,记忆还未恢复,来的太早没什么意义。且人界还有事需要她来做。”绿倚说道。
“不过是巫族和魔族的恩怨,不能交给她现在的母亲吗?”
“已经不仅仅是魔族和巫族的恩怨了,魔界那些家伙们野心不小。若是把局势比作一盘棋,千叶的母亲虽是个人物,但大势已去,已经是步失败的废棋了,可做借力不堪大用。”绿倚道。
“观如今的局势,这盘棋你很有把握?”冥王亲叩桌面问道。
绿倚轻轻摇头,“并不,三界的局势没人敢做掌棋人,我亦是乱局中的一步棋子。我预想了最坏的结果,可能会让陛下来您这儿。”
“那……活着送来还是死着送来?”绿倚说的不乐观,冥王却显得并不担心,随意问道。
“若是最坏的结果,恐怕只能送来魂魄,不过……”绿倚顿了一下道:“我想不会坏到那种程度。”
冥王听着绿倚的话,嘬了口茶,想了想才道:“她把来冥界的钥匙给了你,想必是信任你,把后路放在了你这,我在冥界待了许久,对外界的形势不甚了解便不添乱了。”
“多谢先生理解。”绿倚站起来,对冥王恭敬行了一礼。
“千叶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让葛天安顿你吗?你受伤不轻需不需要休息?”葛少秋跑来马厩问道。
“我没事,睡饱了,就是白露……”千叶指着正在吃草的白露道:“你看它都不理我了。”
“嚯,千叶姑娘你这是在和小动物开会呢!”岳峰探头过来道。
葛少秋去找了岳峰,岳峰听说千叶受了伤,便要过来看望。不想,在马厩中找到千叶时,千叶抱着胳膊坐在墙角,身边围着落渊、白狐,看起来很有大佬风范。
“原来真有白色的狐狸,葛少秋跟我说时还不信。”岳峰目光一转,注意到白狐惊喜道,伸手抱起白狐仔细看了看,确认白狐身上没有一丝杂毛。
“唉,你说这狐狸会不会变成美女啊。”岳峰抱着白狐用胳膊捣捣葛少秋问道,纯白色的狐狸少见,白狐变美人,志怪话本上这样的桥段可没少过。
“不会吧,我听落渊说妖要化形很难的,需要几百年,正要变了咱也看不到。”葛少秋知道白狐是妖,竟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的天哪!你们小小年纪在想些什么?”白狐听了岳峰和葛少秋的话,腹诽道:“变成美女?我上辈子就是变成美女,结果被当成狐狸精打死的,上辈子我可啥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过,真真是冤枉死了!这一次,好不容易有重活一次的机会,我绝对不要再做女人了,要做就做男人,浪子!就是最冷漠无情的那种!”
白狐在心里嘀嘀咕咕,表面上却还是保持着正常狐狸的样子,一双狐狸眼睛,吊着点黑纹斜勾着,透着点无辜神色分外勾魂。
岳峰看着白狐的眼睛道:“我觉的话本上说狐妖会魅惑人,不是没有依据。”
“肤浅,你们这些人类除了知道媚术还知道写啥?媚术那是狐妖擅长的,我可是集天地灵气而生,不是一般妖怪!我这是幻术!幻术懂吗?能迷乱五感的,比那劳什子只能用色相迷惑人的媚术高级多了!”因为岳峰是普通人,白狐怕用幻术会吓到岳峰这些话它都没说出口。
岳峰不知道白狐想了些什么,只是原本乖乖被他抱在手上的白狐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一下子挣脱出他的手跳到地上。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乖乖的吗?”岳峰说着,伸手还要去逮白狐,白狐为了躲开他的魔掌,迅速躲到了千叶身边,被千叶顺手牵羊的捞进怀里。
“你一定是弄疼它了。”千叶说道
其实千叶知道白狐是妖,原是不打算抱它的。但就算心里克制,谁又能拒绝柔软又顺滑的毛绒绒呢?
“葛少秋你去找岳峰是为了什么?”千叶抱着白狐问道。
她记得葛少秋下了马和葛天说了两句便匆匆走了,看起来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出了些事情……”葛少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看向千叶怀里的白狐。
好像是件大事,我要不要回避一下。白狐这样想着,从千叶怀里站起来打算爬走。
结果没爬两步,便被千叶拽住了。白狐想把自己的毛从千叶手里抽出来,结果千叶拽的更紧了。
“放手!放手!别薅了,要秃了!我不走还不行吗!”白狐在心里大喊着,安安分分的蹲了回去。
葛少秋见白狐和千叶都纹丝未动,无奈下接着道:“阳城可能被攻破了,而且被攻破的原因好像和怪人有关。”
初听这消息,葛少秋是不信的,阳城城楼坚固,东面部落组成的散漫联盟,平日里擅长的是械斗,短时间内不可能准备到完备的攻城装备,但听说这次阳城是从内部瓦解的。
“怪人?这次东面部落的联合难道和魔族有关?”千叶道。
“你小声点!”岳峰把手指放到嘴边做噤声的动作,“我只是听到点风声,这件事还未下定论可不能乱说。”
从被单云和葛方戟驱逐后,魔族没有动静很多年了,这次突然出现,正卡在池国主君危重的时候,二公子虽摄政,但这样的大事却不敢乱下定论。
“那你打算如何?”千叶问葛少秋道。她记得葛少秋原想向姜墘善介绍藤甲,希望让它装备军队,提高军队的防御。如果不是她受伤耽误了一晚,葛少秋应该已经向二公子说过这想法了。
“不知道,我原以为东面部落只是与阳城关系紧张,本想劝说二公子,让他放我去阳城实行设想,没想那边这么快就打了起来,还与怪人有关系。现下的情况,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先看看情况再说。”葛少秋道。
“若是真和怪人有关,我可以去那边吗?我也许有应对的方法呢!”千叶问道。
“若是有机会我会请缨,只是……你觉得要紧关头,他会派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去吗?”葛少秋道。
千叶能恢复秋莲,或许真的有办法对付怪人,但究竟能不能去阳城不是他们说了算,葛城需要守卫,除非摄政的二公子点名派遣,葛方砺就算派兵照应,不可能把他这个名义上的少城主派过去,如果他去不了,千叶作为他手下的人也没有去的机会。
可就算他主动请缨,被派遣的概率不会太大,危机关头谁会派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做将军。
第八十二章 阳城乱况
千叶方才猜测魔族是因怪人之事注意到她,这会儿葛少秋便带来消息,东面部落攻破了阳城,又似乎和怪人魔族有联系。这不得不让千叶,把昨日遇到的事情往多了想。
昨日五只狼的围困绞杀,时间与阳城的事贴近,或许两者间有某种联系。
难道是因为我恢复了秋莲,魔族担心我坏事,想要除掉我?在他们眼里我的威胁这么大吗?千叶受宠若惊的想到。
她瞄了怀里的白狐一眼,白狐看起来神色如常。唔,作为一个人,要了解动物表情可不容易,若是白狐做出惊讶的表情她大概也看不出来。
葛少秋知道白狐是妖,担心它走漏消息,不愿在它面前多说消息。
但千叶的想法恰恰与葛少秋相反,她知道白狐会幻术,这术法她没听过,也不知如何防备。若是它想,用这能力打探消息不难,这样一来与其放走它,不如把事情都告诉它,把它放在眼皮子底下。
得到了消息却送不出去,或是送出去了那些消息自己心里也有数,这样损失还要小些。
阳城,形势没到破城的程度,可眼下的混乱依然让人乐观不起来。
二殿下这头,春猎开始前一日的夜半时分。阳城城楼上守城的侍卫,突然发现部落的方向来了许多黑压压的人影。守城的侍卫长命人打了火把仔细看去,却是些瘦的怪模怪样,穿着阳城服饰的人。
守卫阳城的人本就生在阳城,就算这些失踪的人变成骨瘦嶙峋的怪模样,他们依然能从中认出从小长大的邻里,他们认定这些怪人,正是前一阵阳城失踪的那些。
他们将消息报给了袁丛,想先放这些怪人进城,在询问他们遇到了什么,为何变成这样的怪模样。但袁丛不让,他下令,坚决要守城的士卒放箭射杀这些人。
城外的那些怪人虽样貌骇人,但终究是城中手足,有副将劝袁丛收回成命,这一劝袁丛的命令便没下达下去。袁丛还未与副官争辩,便又有士兵转来消息,阳城城内也出了乱子。
在城外的怪人渐渐靠近城门后,阳城内突然发生了诡异的事情。午夜,正是百姓酣睡之际,城中突然有些人从床上睁眼,状态疯癫、双目赤红的从床上跳起来,扑到仍在酣睡的人身上嘶咬。
这一诡异的情况在阳城边缘的村子中发展的极快,等袁丛受到消息时,阳城外围的几个村子,已有许多人负伤,而那些突然疯癫的人也身上挂着血,跑在巷间流窜嘶咬了。
城内的乱象危急诡异,袁丛顾不得城外的怪人,立刻便派了兵力亲自去事发的村落查看情况,可麻烦的是,那些发疯伤人的皆是阳城人,袁丛不能下死手,发疯的人不在少数,不怕疼痛流血,凭着一身蛮力难以控制。
直到日出时分,袁丛才妥善控制了城内突发疯症的人,还未坐下来嘀咕一句怎会有如此怪事,城外便又出了乱子。
射杀怪人的命令被副将劝了下来,并未发出去,那些怪人原也是阳城人,且形容木讷不像有攻击性的样子,袁将军没有命令,守城的侍卫长不敢自作主张放怪人进城。可那些同乡人瘦弱的模样看起来可怜的很,侍卫长于心不忍,便派了几个守城的士兵去接应他们,把他们带到了城门附近的位置。
侍卫长本是仁心,却坏了大事。这些看起来枯槁无害的怪人,在晨光将破的时候,突然像是得到命令似的,开始攻击守城的侍卫。
最先遭殃的是离的最近的几人,被几个怪人扑到身上咬断了脖子。
当时天色晦暗,等有些人缓过神来,搭弓想射死这些怪人,却已经来不及了。怪人行动敏捷很快和守城的自己人混杂在一起,用箭会伤到自己人。
守城的侍卫拿起武器试图与怪人拼杀,怪人行动滑不留手,猴子似的到处乱窜,大多是攻击根本落不到他们身上。有的怪人甚至攀上了成墙,骚扰起城楼上的士兵来,这一下,彻底打乱了守城众人的阵脚。
众人还未解决四处窜逃的怪人,东面部落的方向便响起呼告声,部落的队伍趁乱靠近了阳城,这会儿借喊杀着喊杀着冲上前来。
守城侍卫阵脚以乱,部落的队伍攻击迅猛,让他们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袁丛接到城楼的消息,匆忙带兵赶来时,部落已经杀至城楼前,无奈下,袁丛只得暂时后撤,降下城门。
葛少秋听到的阳城被破是误传的消息,但即便城门未破,阳城这次吃的亏也确实不小,至少城中突然出现的疯症,和有可能趁乱混进城内的怪人便足够袁丛喝上一壶的了。
春猎开始的第一天,袁丛原想在这一日向东面部落进攻,不想申屠寅更快他一手,反将他打了回去。
“呵,昨日才说起,魔族可能对东面的部落下手,今日便得到了魔族可能与他们联合的消息。”春猎的扎起的帐中,姜墘善苦笑着对葛方砺道。
“臣可否先问问阳城的情况如何?”葛方砺一来姜墘善便同他说了阳城的事情。
姜墘善抬手将袁丛给他的信件给了葛方砺。
送来的信件上简略的说明的了战报,大致看起来,阳城还算稳固。
“仅凭一封信不能准确的判断形势,殿下可派人过去打探情况。”葛方砺说道。
“可派何人?葛将军可有人选?”姜墘善问道。
这下让葛方砺愣住了。阳城麻烦不在东面的部落,而在突然出现的怪人和疯症上,若要派人那人怪人和魔族至少要了解一样。怪人的事是由葛方砺着手调查的,因调查时封锁了消息,了解的人并不多。
若是严涛在,他倒是合适的人选,可眼下他镇守北疆,脱不开身。除他外剩下的便是葛家的死士,让一个死士给一个将军建议,礼法上来说不过去,恐留人口舌,可能也达不到预想中的效果。
调查过怪人的无人可选,葛方砺退而求其次,想着寻个同魔族打过交道的人过去或许能帮的上忙,蓦然回忆却发现,那些真真面对过魔族的人确实不剩多少了。
“将军可有人选?”姜墘善见葛方砺沉默许久,复又问道。
“阳城之事非是小事,请容臣深思熟虑后在做答复。”葛方砺眉头紧蹙,深叹了口气,抱拳道。
第八十三章 面见
姜墘善见葛方砺一时答不上人选,无奈下只能先让葛方砺回去,待细细想来再做打算。
阳城的事让姜墘善深感无力,因为平日里运用甚少,让他疏忽了最军法的研究,他对军法用兵之事上知之甚少。他的父王也不善军事,朝中能用的将军不多,他无处寻问对策,这会儿出了事,便只能干着急。
葛方砺抱拳退出了帐子,姜墘善毫无意义的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看到出了帐子的姜墘善同门口的小厮说了几句,神色一变匆匆走了。
“你和他说了什么?”姜墘善问那小厮道。
“回殿下,那葛家的小公子找到了。”小厮答道。
葛少秋在林中走失,这件事姜墘善昨日便听说了,在林中走失可不是小事,他当即便派了人手寻找。
“找到了?何时找到的?他可有出什么事吗?”姜墘善问道。
“葛小公子是今日清晨时分自己走回来的,并无大碍,只是听说同他一起的那个随从受了点伤。”小厮回道。
骑射多是在十四五岁时开始练习,昨日射鹿时,葛少秋和千叶是人群中年纪最小的,但年纪虽小,他们的本事却丝毫不弱于那些大他们两三岁的少年。令姜墘善印象深刻。
既然回来了,不如便见一见吧,姜墘善想到。
“昨日林中,你为什么不结伴?整整一夜未归你知道给多少人添了麻烦吗!”葛方砺见到回来的葛少秋,见葛少秋好好的毫发未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口骂道。
因葛方戟的事,葛少秋对自己有疑,膈应自己葛方砺是清楚的。他知道葛少秋和岳峰关系要好,以为他和岳峰结了伴,便没有管他。
在听到葛少秋不见的时候,葛方砺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这迷路的地方可不是集市,深林里落了单万一被猛兽攻击便是凶多吉少,葛少秋是葛方戟接了毒酒后托付给葛方砺的。葛方砺虽不喜葛方戟的很多事情,但已死的兄弟,只一个遗愿他还是放在了心上。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恩怨如何,总要让葛少秋安安全全长大。
面对葛方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葛少秋端的是面无表情。因为怀疑父亲的死为五叔设计,葛方砺对他表现出的一切感情,都被葛少秋理解成了假惺惺。反倒是千叶有些被吓到了。
她平日在府里,见葛方砺几乎不管葛少秋,他们叔侄两之间的关系冷淡就像陌生人,便以为葛方砺并不关心葛少秋,只是把他当成名义上的侄子,不想这次葛少秋出事葛方砺的反应竟这么大。
“家主……”想着葛少秋一夜未归是为了自己,千叶想为葛少秋开脱两句。她刚开口吱了一声,葛少秋和葛方砺的目光便刷的看向她,刀子似的扎过来。
“千叶闭嘴。”葛少秋小声道。千叶平日里便有些散漫,大事上没什么失礼之处,小事上往往便不会注意。这次也是,平日在和岳峰说话时便算了,毕竟年纪上算是平辈,对方不在意身份说话随意点不是大问题。
可葛方砺无论从身份上还是从年纪上来说,千叶这样随意插嘴都是失礼的做法。换了严苛的家族,千叶这样的便该上板子伺候了。
“管好你的人,别让她毫无规矩的乱插嘴!”葛方砺瞪着千叶,对葛少秋说的。
两人刷的一瞪眼让千叶也知道自己错了,立时便乖乖收了声,低下头做出乖乖认错的模样。
葛方砺的目光回到葛少秋身上想再在说些什么,便见一个小厮向这边走来。
“二公子想见见葛公子和檀姑娘。”小厮走到葛方砺和葛少秋近前躬身道。
见葛方砺的目光转了回来,葛少秋以为还要听葛方砺的责骂,正巧这小厮跑来说姜墘善要见他,好像让他躲过了,葛少秋微微抬头去看葛方砺的神色。二殿下要见葛少秋,葛方砺总没有理由拦着,只得挥挥手让葛少秋去姜墘善那。
“你下次开口说话能不能看看场合!”小厮给葛少秋引路,葛少秋转过身,低声对千叶骂道。
“我错了,这次是我的错。”千叶积极认错,“见这个二公子我是不是要更注意一些。”
“你只要跟着我,把礼行端正了便行,不要没事乱插话!”葛少秋低声警告道。
“明白,明白这次是我的错,我是看你被骂的太惨于心不忍。”千叶道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葛少秋反问道。
小厮给葛少秋和千叶带路,路上葛少秋向千叶强调了即便礼仪,这让千叶以为二公子是个极其严肃重礼的人,十分认真的点点头。
在葛家时,千叶不太注意礼仪,导致她有些散漫,可马上要见的人可不一样,池国的二公子,眼下池国的摄政王。这让千叶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不知礼数糟了人家的厌恶。
王帐离的不远,他们没走几步便到了,小厮掀了帐帘,葛少秋确定身上的衣饰没有失礼的地方,走了进去。
千叶心情忐忑,见这样一个大人物让她有些拘谨,她垂着头,一路跟着葛少秋的影子。
“你是葛少秋?我听说你在林中迷了路,可有什么事吗?”姜墘善问道。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千叶悄悄抬头越过葛少秋的肩膀去看说话的人。姜墘善二十出头的年纪,看面相不似严苛的人,这让千叶稍稍松了口气。
“谢殿下关心,草民粗心愚钝在林中迷了路,添了许多麻烦实在是罪过。”葛少秋恭敬道。
“不必如此自责,葛小公子也不是故意,没出事便好。”
姜墘善扶起躬身的葛少秋,看向他身后的千叶,“这位便是檀姑娘?”
“是,草民名叫檀千叶。”千叶躬身答道。
“怎么不抬头?我昨日看到你时,以为你不是这样胆小的性格。”姜墘善问道。葛少秋还好一点,这千叶从进来起便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我长得很吓人吗?姜墘善心想。
听说可以抬头,千叶悄悄看看姜墘善的脸色,慢慢直起身来。
第八十四章 自荐
把人叫来总要说些什么,姜墘善不懂用兵,除了书本上的一些东西其它的和葛少秋聊不来,姜墘善思来想去,只能尴尬的夸夸葛少秋猎场上的表现很好,对他说些类似与“不要辜负天赋”的客套话。
葛少秋一直应诺着,姜墘善的声音平平淡淡,听起来似乎是个好说话的人,千叶意识到这是个毛遂自荐的好时机,不断用视线瞟向葛少秋。心道:“葛少秋不是说会主动请缨吗?怎么什么话都不说?”
葛少秋应答着对姜墘善的问话,千叶站在他后面侧方的位置,目光仿佛凝成实质,锋芒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千叶这是怎么回事?她就这么想去阳城吗?葛少秋想到。他也意识到现在是很好的时机,可以和二公子说明自己的想法,但他总找不到合适的契入点。
终于,在姜墘善问完话再次陷入尴尬的时候,葛少秋逮住时机。
“殿下。少秋今日见五叔心情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力所能及,少秋愿为五叔分忧。”因为姜墘善同葛少秋说了不必过于拘礼,葛少秋便把自称改成了名字。
岳家、葛家两大氏族,姜墘善想过控制两家的公子,以此把两个世家拉到自己一边。但葛少秋毕竟年纪尚小,就算成绩远超常人,阳城的事毕竟不是小事,姜墘善未曾在葛少秋身上做过打算。
只是,他想了想,葛少秋生在葛家。他父亲便是年少成名,虎父焉有犬子,葛少秋迟早要同他父亲一般当将军的,这样的事早知道没有坏处,便把阳城的事说了出来。
葛少秋就等着姜墘善同他讲阳城的事,若是姜墘善不说他要如何接茬呢?他刚刚还同二公子说。自己在家中可是个“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乖孩子,不能这么快就露馅呀。
千叶在听到葛少秋一本正经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自我怀疑了,她分明记得,教她课业时怎样偷懒的就是葛少秋。
哦不对,岳峰也教过她怎样写草书可以减笔画。千叶想到。
姜墘善大致讲完阳城的事,同岳峰打听的不一样,没有那么严重,葛少秋略微思考了一下道:“怪人的事,我听严涛将军提起过,对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些想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看向千叶。
看我干嘛?不是让我不要乱话说吗?千叶接收到葛少秋的目光心道。
姜墘善把葛少秋的动作看在眼里,察觉到一些关键,便对千叶道:“檀姑娘可是对此事有些看法?”
听到姜墘善问自己,千叶有些受到惊吓,甚至说话都结巴了起来:“看,看法没有,我……我只是有些办法可以使怪人恢复……”
“哦?可以详细说说是什么办法吗?”姜墘善饶有兴致道。心道,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他刚刚还在为阳城的问题发愁,这会儿立即便有办法可以解决。
“呃……”千叶心虚的看向葛少秋,葛少秋适时的递给她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
不是你要毛遂自荐吗,为何卖我!千叶心中大声道,实际上声音越说越低:“可以用一种阵法和草药来医治……”这是她忽悠葛少秋的那一套,现在拿来忽悠姜墘善让她有点心虚。
“只是这样吗?”姜墘善觉得,千叶的这种说法有些像那沽名钓誉的除妖方士,用来忽悠人驱邪的方式,压低声音恐吓道:“怪力乱神的事可不能乱说。”
姜墘善的质疑让千叶有些慌神,葛少秋见状及时出声替千叶解围道:“怪人原是普通人,葛城有个普通人遭此不幸,但已经大抵被千叶治好了,殿下如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是吗?那为何葛将军不曾同我说起此事。”姜墘善问道。
“额……五叔担心我的安危不愿让我多管此事。但是这次事情非同小可,我既有能力,便想去阳城帮助袁丛将军为国分忧。”葛少秋说道。
说是五叔担心自己的安危,姜墘善依然从葛少秋的言辞中听出一丝不对来。从葛少秋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对自己的五叔冷淡的很。
葛少秋的父亲战死沙场,姜墘善基本能肯定其中有父王的意思,父王远在王城这件事无法亲自完成,而在葛方戟身边最好下手的人便是葛方砺。葛方砺和葛方戟不和世人皆知,且葛方戟死后显然是葛方砺获益最大。
姜墘善估计葛少秋多半是怀疑父亲的死和葛方砺有关,叔侄之间恐怕隔阂不浅。而葛方砺多半也清楚葛少秋对自己的怀疑,也未必像他看到的这样对葛少秋亲善。
这好像是个拉拢的时机。姜墘善想到。姜墘文做了许多年太子。就算是姜墘善有父王的诏书,名正言顺,朝中大多数人仍会认为姜墘文才是正统,且处于性格上的考虑,姜墘文沉迷兵法,大概葛方砺也更愿意站在姜墘文那边。
既然葛方砺不愿选自己,那么若是有机会,把葛方砺换掉让葛少秋继任葛家的家主不是更好吗?只是葛少秋年纪尚小要这样做恐怕有些难度。姜墘善想到。
“那这可正巧。”姜墘善从善如流道,“你五叔方才还同我讲,需要派人去阳城探明情况,你可愿意前往?”
姜墘善话音一落,千叶便露出激动的目光。葛少秋也立刻答道:“若是如此,求之不得。”
“既是如此,可能同我说说,到了阳城后打算如何?”姜墘善问道。
葛少秋同千叶对望一眼,随后葛少秋开口道:“先查清怪人出现的时间和来源,怪人最早是在葛城出现,但我认为怪人的出现未必是从葛城开始,可能和东面的部落有些关系。”
这种说法,姜墘善在葛方砺那听过,如今又从葛少秋的嘴里冒出来,可见葛少秋对怪人之事的关注不少,先前葛少秋说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多半是唬人的。
不过姜墘善想想自己,十多年来一直装作懒散公子,唬人的本事不遑多让,本着惺惺相惜的心情,他没有拆穿葛少秋,示意葛少秋继续说些去。
葛少秋顿了一下,“殿下,我在葛城外的梁村还发现了一件事,这件事同您有关。”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千叶的瞠目结舌之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
他是什么时候把这块牌子揣在身上的。千叶不禁挠头想到。
一见那牌子,姜墘善心里便咯噔一下,自家的身份牌他如何不熟悉。立即便猜到那是谁的身份牌,从葛少秋手上接过来一看,其上果然端端正正的写着“许志”二字,正是他心中想到的那个人。
“你们是在哪捡到这牌子的?”姜墘善沉下声问道。
第八十五章
葛少秋看向千叶,千叶回望过去,一番思量,觉得这里自己来说可能更清楚些,忐忑开口道:“我原是从苜族逃来葛城,在路上便遇到了怪人,那怪人当时正在烹煮一堆人骨,曾也想将我一同烹食,只是他战力不高被我侥幸逃脱。”
“发现那牌子是因为,我逃脱怪人时曾放火烧那怪人,但从之后的消息来看,那怪人并未被我烧死,我意识到怪人未死后,恐有后患,便同葛少……爷一道,返回那遇到那怪人的屋子查看,却在那屋子的院子里刨出了那怪人烹煮的尸骨,这牌子便是和那些尸骨放在一起的。”千叶抬眼看着姜墘善手中的牌子道。
千叶提到曾放火烧怪人,姜墘善便想起跑回他府上的那个怪人,其身上亦有火灼烧的痕迹,千叶话中的怪人多半便是他派去的二人中的另一位。
姜墘善想起那怪人在寻到府上后,临死前,不住的说对不起兄弟,难道指的便是食人之事?姜墘善想到这皱起了眉头,烹食自己同行的兄弟,这样的事情只是想想便让人汗毛倒竖。
这位檀姑娘,看起来确实是知道一些事的,或许真的有解决怪人问题的关键。姜墘善想到。
“你确定怪人会食人吗?”为了不让千叶感到紧张,姜墘善半蹲下来,认真问道。
千叶没有莽撞回答,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已经知道的线索,郑重的点头道:“我第一个看到的怪人确实在烹食尸体,他的神态十分不正常,意识疯癫并不清醒。我和葛少秋之后遇到的怪人,虽然看起来吊诡,但攻击的方式是有规律可循的,并没有疯癫的样子,后来救下的那个女怪人也可证实,怪人形态虽然可怕,但除了外貌上的变化她们与常人无异。”
千叶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听说有妖术可以迷乱人的神志,可能人变成怪人和食人没有必然的联系,而是两种不同的法术。”
“你肯定吗?”姜墘善严肃道。他明白千叶的意思,就像阳城发生的事,就有原本好好的人突发疯症,可能怪人和疯症食人是两种手段。
只是若疯症与怪人毫无联系,魔族把人变成怪人的举动岂非多此一举?令人发疯食人这一样便足够造成巨大的影响和恐慌了。
“我……”千叶支吾了,以上说的那些都是她的猜想,事实究竟如何她也不敢枉下定论,毕竟怪人的阵法是根据产生的现象倒推来的,她没有真的见过魔族真正使用的阵法,也无法推断魔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保守道:“草民并不确定这样的猜想,但怪人之事的起源似乎是在东面的部落,草民也同葛少秋一样,想去阳城看看,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其他线索。”
姜墘善注意到,除了第一次千叶特意改了口,之后的两次千叶都直接说了葛少秋的全名。
这两个孩子私下里关系似乎很好。姜墘善想着,看了一眼葛少秋,发现他对千叶的言辞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大概已经和千叶做过许多次猜测了。
“既然,你们都有些推测,那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件事也是秘密,你们知道后,可不能乱说。”姜墘善说着找了地方坐下来,示意葛少秋和千叶也坐。
“我曾派了两人去调查东面的部落,只是那两人并未回来,我所知道的最后的消息,是他们被东面的部落发现,向葛城的方向逃脱了。那两个人一个是许志,还有一个变成了你们所说的怪人模样,去了我的府上,交给我一个纸条后便扑在刀上自尽了。”姜墘善低声道。
阳春三月正是温暖的时候,姜墘善的话却让千叶和葛少秋齐齐发起寒来,从姜墘善的话中听来,那怪人烹食的岂不就是自己的同事?
“殿下,少秋能否问问那人给殿下的字条说了什么?”葛少秋问道。
“上面只说,‘东面的部落打算谋反’。”姜墘善道。
这让一来,形势便了然一些了,那两人显然是到东面的部落中调查,在查出东面部落打算谋反的意图后不慎被发现,便向葛城逃窜。
这逃跑的方向有些让人难以理解。阳城离东面的部落更近,按理说他们去阳城寻求庇护不是更方便吗?千叶这样想到。
且他们其中一个变成了怪人,而许志可能原本就受了很重的伤,千叶至今记得那屋子厨房里的景象,只有灶台边的地面上的一滩血迹,出了那摊血迹有点拖拽的痕迹,厨房里没有任何因为挣扎出现的凌乱血迹。
显然许志没有任何搏斗,是一动不动的被肢解的,可能在被肢解以前他就已经昏迷,或者死了。
千叶想起当时的情景,自己一睁眼便看到一个骨瘦嶙峋的怪东西在那煮人骨头的场面,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这件事,葛少秋只是听了千叶的描述便觉得胆寒,更何况千叶是亲身经历的人。她现在想起不敢细想,在她进入那个屋子时,那怪人究竟把那一堆肢解的尸骨藏在哪里,暗中窥探着她进了屋子。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千叶安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总想这么可怕的事。她换了一个思路,从另一个人是如何变成怪人的开始推断。
那人很大的可能,是来的路上便中了招变成了怪人,而在这过程中魔族又不知扮演怎样角色。从这件事的角度看,魔族是帮助着部落对付池国人,可在葛家调查到的怪人里,也有身份是部落族民的怪人。
难道部落对付池国用的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这样也不合理呀,部落的族民数量又没池国多。千叶想到。
姜墘善见千叶在目光盯着一处,似乎走神似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开口问道:“檀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呃……”被姜墘善点名,千叶回过神来,结巴道:“我,草民觉得疑点还是在阳城。”
“葛小公子也是这样以为的?”姜墘善看向葛少秋。
“是。”葛少秋不紧不慢的拱手道。
“可你们年纪太小,若是我派你们去阳城,你们能担什么职务呢?”姜墘善道。言语中似是婉拒的意思。
葛少秋不想放弃,“少秋不才善画舆图,应可担任‘地利’一职。”
……,这句话把姜墘善说愣了,“地利”的任务是探明地形地势,这葛小公子才在林中迷路,是怎么能做到信誓旦旦说自己能担任这一职位的?
不只是姜墘善,葛少秋自己话刚出口便后悔了,他一着急光记着自己善画舆图,忘了自己给一夜未归找的借口便是迷路。
要怎么圆过去!葛少秋的大脑运转不停的运转着。还未等他想出借口,便听姜墘善的声音响起。
“虽然我不善兵法,但也知道‘地利’这一职位非有经验者不能担任,葛小公子如此上进,想要为国分忧是好事,可也不能过于冒进。”
“殿下说的是,是少秋思虑不周,过于莽撞了。”葛少秋立刻道歉。
第八十六章 疑
拜别二公子,葛少秋出了帐子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千叶猜测葛少秋黑着脸,是因为方才说错了话。她仔细想来,觉得其中有自己的原因,便跟在葛少秋后面道:“这次在林中乱跑是我的错,我认错呗。是我不该冲动自作主张,受了伤不说还害你一晚上没能回去被别人误会,你就当我檀千叶欠你条命呗!”千叶态度诚恳道。
这次她确实要感谢葛少秋,若是危机关头不是他回来找他,把昏迷的她送去了檀芪那,及时医治了伤口,也许她真的看不见今天的太阳了。
葛少秋听着千叶的话看向千叶,觉得她这话听起来诚恳,可看表情却是满脸写着‘下次还敢。’
葛少秋记得,当时在林中,他们一起被狼追着的时候,千叶掉头的动作可决绝了,连说出的话中都透露着奋不顾身的意味,里里外外都是不会拖累他的样子。
“没怪你,我只是觉得自己犯着低级错误很蠢,而且我仔细想想觉得你遇到事……都很奇怪。”葛少秋看向千叶,措辞道:“对这些你有别的看法吗?”
他本来是没有这些想法,平日里相处时千叶与常人无异,若说最大区别便是,别的姑娘在千叶这么大的时候是在学绣花,而千叶却天天为先生布置的问题抓耳挠腮,这点上他和千叶一样。
可抛开在葛家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从千叶来时遇到事情都有些奇怪。先是逃出苜族时她的村子被灭,然后她又在来葛家的路上遇到了怪人,还有这次,追她的那五只狼也不是太正常的样子,加上那只帮忙的狐狸。
……难道是我太不小心,被葛少秋看出端倪了?千叶这样想着。还是做出坦然的样子摇头答道:“没有……”
“没有?”葛少秋扬眉,“可你在二殿下面前说话时,条理倒是很清晰,让我觉得你好像知道许多东西。这样吧,我只问一件事,你要照实回答我。”
千叶点头,让葛少秋问。
“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个苜族的村子是怎么被焚毁的?”葛少秋问道。
“……”千叶沉默的半响,才艰难启齿道:“抱歉,我不能说。”
“不能说?你是觉得我可信,不能保守秘密对吗?”葛少秋失笑出声。
“不是。”千叶矢口否认。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的村子确实是被魔族焚毁的,但我发誓这与怪人没有任何关系!”
“发誓没有关系?你有证据证明绝对没有吗?”葛少秋质问道。
千叶沉默了。烧村子确实和怪人没关系,她却不能证明屠杀村子的千悠和怪人没关系,哪怕她凭直觉认为这件事不是千悠做的。
“葛少秋,咱们真的没有办法去阳城吗?”本以为千叶不会说话,不想葛少秋才转过头便听千叶出声道。
“你以前不是很怕怪人,怕魔族吗?这次怎么比我还积极?”葛少秋问道,他希望去阳城,主要是想借机离开葛方砺的视线,可千叶这般想去阳城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是觉得我研究出了使怪人恢复的方法,也许可以给阳城解围”千叶说道。
“你这么热心?”葛少秋转过头看见千叶的视线有一瞬间的飘忽。
“啊,我……我是啊,我觉得我还挺善良的……”千叶声音渐渐心虚的低了下去。她去阳城的目的是想调查弄出阳城怪人的魔族,是否和这次来杀她的魔族有关系,可她无法解释她和魔族的恩怨,故而无法明说。
毕竟在她来葛家不久后,便发生的怪人的事,她怕葛少秋把她和魔族联系起来。
可如此拙劣的借口,葛少秋听不出来不对才是见鬼,他盯了千叶许久,思及千叶在葛家的这段时间,他对千叶的印象,从救女怪人来看千叶称不上坏人,况且他带了千叶这么久,想换人也不容易。千叶知道他母亲的事,还有那落渊在,他想处理千叶也做不干净。
葛少秋思来想去,觉得千叶就算她身份有疑也得凑合过。
啧,在林子里时还不如不救她。葛少秋想到,他现在稍微有点后悔。
千叶不知道葛少秋想了些什么,只看到葛少秋的眼神几经变幻,最后半是警告,半是提醒道:“带我去檀芪那的是那只狐狸。那狐狸是只狐妖,你最好小心点。”
“啊,那是狐狸。”千叶突然想起白狐对她说过的话,压低声音对葛少秋道:“那狐狸还同我说……”
“说了什么?”千叶说道这里突然顿住了,葛少秋只得开口问道。
千叶警惕的看看四周,凑到葛少秋耳旁小声道:“它说王宫中就有魔族。”
王宫什么地方竟然混进魔族,葛少秋听完立即大惊失色,一时忘了白狐明明不会说话,也没问千叶是怎样在白狐那得到消息的,压低声音对千叶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话不能乱说!”
池国先王正值壮年突然驾崩是池国的一大疑案,若是宫中确实有魔族他的壮年早逝便可以说的通了。
可若事实当真如此,葛少秋不敢想,现在的池王几乎不理朝政,那如今的朝政究竟在由谁掌握。
不可能的,情况不会坏到那种程度。葛少秋安慰自己道,若是朝政真的被魔族掌握,他们现在可以猖狂的多,不用做怪人这等偷偷摸摸的事。
“千叶,不管你听到的话是不是对的,你就当从没有听过这句话,千万不要对第二个人说,和岳峰也不能说。”葛少秋冷静了一下对千叶道。
王帐中,姜墘善虽拒绝了葛少秋,可千叶的一番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普通的小姑娘怎会对这些事这么了解,就算是在葛家能得到第一手的信息,她想的也太周全了些,更别提她还找到了恢复怪人的办法,这可不是凭撞运气便能撞到的。
千叶的身份一定不一般,姜墘善记得葛方砺同他讲过,那孩子是从苜族来的,而苜族发生过一个村子被屠杀焚毁的事,葛方砺判断此事可能是魔族所为,千叶那孩子则有可能是从这个村子逃回来了。
村子被毁只有她一人逃脱,若是焚毁村子的确实是魔族,千叶那孩子或许和魔族有些恩怨。姜墘善想到。
千叶似乎有些对付魔族的办法,如今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姜墘善是想派她去阳城的,但他还是婉拒了葛少秋的主动请缨。因为葛少秋的说法还是太离谱。
千叶和葛少秋的年纪都不大,要派他们去阳城还得想个合适的借口才行。
第八十七章 是人非人
“如何了?”东面部落,审图寅端坐在帐中问道。帐中的人并不多,毕竟这次仗的指挥权,基本全在审图寅的手中。
“禀告族长,阳城关闭了城门据守城内。”去前方探查的人禀报道。
“大哥,他们这样龟缩城内,这可如何是好?”付宽着急问道。部落中缺少攻城的装备,硬攻的话对他的损失会很大。
“呵,无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已设了计,再耗他们一段时间。”审图寅说着看向另一边的沈之。
沈之从容的向他点头,表示阵法万无一失。
照阳城中的趋势,沈之没什么要忙的了,他挑起池国和部落的纷争他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之后究竟是谁赢便看各自的本事,他只要掐准时机,做个识相的墙头草便可以了。
现在的他有另一件事需要烦心,银素昨日给他传了消息,她去处理千叶的中途被截胡了,说是除了落渊外还有只白狐在帮助千叶。银素认为,如今的千叶被妖族暗中保护着。
按沈之的想法,妖族和千叶应该没有搭上的机会,可这种猜测也并非没有可能。这次东面得部落向阳城发起攻击,是比他想象中提前了的,因为这次池国的二殿下派人来调查东面的部落,若不是姜墘善派了人来,沈之唯恐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不然也不会改变计划选择帮这些各方面弱于池国的部落。
不理朝政的姜墘善为何会突然发现东面的部落出了问题,甚至还搅乱了他们在宫中设计好的计划,沈之只能猜测是妖族有人在暗中帮忙。
妖族和人类摩擦已久,是最明白所谓大隐隐入市的,王城的商贩酒馆中混些妖族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怎么突然想到喊我?”左右无事,沈之早早便向申屠寅告别要回去休息,才进门便见被喊来的千悠坐在屋内的蒲团上问道。
“只是请魔君帮在下一个忙。”沈之说道:“瑬锦姑娘死在了葛城,希望您能帮在下去看看是谁下的手。”
“……你为何不自己去?”千悠冷声问道。
“正值紧要关头,在下分身乏术还请魔君帮帮忙。”沈之说道“毕竟您是魔君,魔族得了人界不也是会交到您的手中,我们做的这些事皆是为了您啊!”
瑬锦是沈之派去调查千叶的,她死在葛城是谁下的手,千悠用脚指头都能想的出来。
他听了沈之的话,笑了一声还是应道:“行吧,那我便去看上一眼。”
“多谢魔君。”沈之照着礼数答道。
瑬锦死的日子未过半月,残留的气息很容易找到,千悠轻轻松松便找到了瑬锦死的地方。他来找瑬锦之前,原想去找单云对对借口,可到了住处却发现单云已经不在那里了。
“难道这世上还有巫族的遗民?或者她难道去保护她家儿女了?”千悠想到。
在瑬锦死掉的地方,千悠明显能感觉到有术法使用过的痕迹,他想着能否找到借口为单云的存在遮掩一下,用脚踢了下泥土,便被几根银毛引起了注意。
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几根银色毛发,虽然时间长久,但银色毛发上残留的气息依然让他判断出这些银毛来自妖族。
妖族和巫族的术法气息相似,有这几根银毛倒是可以用来给单云做幌子。
千悠收起捡到的银色毛发,便看到务农回来的秋莲丈夫从远处走过来。
“哟,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可是又忘带水了?”秋莲的丈夫看到千悠徘徊在他家附近,一眼认出是上次向他逃水的人,出声问道。
“嗨呀,这次不是。”千悠为掩人耳目,这次依然做一身樵夫打扮,从腰间取下以防万一早就备好的水囊道:“我这次是来还恩的,哝上好的黄酒您拿着。”
“哎呀,就一碗水而已,这怎么好意思。”秋莲的丈夫推拒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这酒可香。这样吧,既然你不收,咱们就一起喝怎样,喝个酒交个朋友没关系吧。”千悠道。
秋莲的丈夫不收千悠的酒是客气,再者他只是给了人家一碗水而已,酒比水贵多了,他受不起这回礼。
可千悠一说交个朋友一起喝酒,那可就不一样了,朋友的情谊怎么是拿水和酒的价值来衡量的呢?而且千悠的确实很香,勾的他真有些想喝。
“既然小兄弟这样说了,那我也怪不好拒绝,这样吧,小兄弟不如来我家坐坐,我让婆娘做些菜请小兄弟,就当做回礼了。”秋莲的丈夫扛着锄头对千悠道。
“那当然好呀。”千悠来时本就有混到秋莲家,看看秋莲的打算,见秋莲的丈夫松了口,立即应了下来。
进了门,千悠便看到,秋莲确实恢复的差不多了,看起来精神气色很好。
巫族没有控制精神方面的术法,但妖族和魔族都有。千悠也是在出了巫族后,才在妖族和魔族接触到这些的。
据他所知,妖族和魔族这些和精神有关的术法,虽听起来厉害,实际却有很多限制的。
比如说狐妖一族的媚术,只能靠色相造成迷惑,有时候还需要环境的加成,且脱离了一定范围立刻便会失效。这次魔族在阳城布阵,使阳城的平民突发疯症也是如此。这引发疯症的阵法不仅复杂,而且起效的时间漫长。沈之傍晚启动的阵法,到了深夜子时才慢慢起效,且只有精神较弱的人才容易中招。
精神较弱的人更容易被利用,这是精神类术法的相同之处。
而怪人的术法是比较厉害麻烦的一种,它看起来是通过削弱人体的正常机能,一点点的压迫精神,最后变成怪人的人会渐渐发疯,通过食人来补充身体的机能。
按照这术法最后的样子,怪人在食人道一点程度后会变回原来的样子,身体的机能也会上升,甚至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机能也会恢复,他们变成怪人吃人时类似与本能行为心理上不会有任何不适,但恢复后他们会记得失控时做过的事,曾经的道德观念也会回到脑海里。
这大概是最可怕地方——让人清醒着破坏掉理智。
靠着吃人变回原样的人再回到人群里,他到底算不算是人呢?
不过这阵法要防范也不难,人变成怪人的前期状态明显,且比较容易对付。
千悠观秋莲的精神气色,不像是怪人中期意识模糊,渐渐发疯的样子。看来那小姑娘的法子确实有用。他心下想到。
秋莲性格好客,见来了客人,便利索的收拾了桌子,做了饭菜招待了千悠。变成怪人后,她即便回到家里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奇怪的身体让她不敢出门不敢抱孩子,她甚至害怕孩子学会说话后会指着她说怪物。
好在有千叶,她现在的样子几乎与常人无异。
对未来的日子有了希望,她也就开心了起来,即便不能说话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像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想不到远的事情,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就足够开心了。
“大兄弟,你家的娘子看起来越来越漂亮啦。”千悠把酒倒在两只粗瓷碗里,将其中一只推给秋莲的丈夫。
“嗨,这几日田里稻苗的势头不错,也没有大事烦心,日子越好我娘子就越高兴,她天天都高兴了可不就越长越好看了吗?”喝酒会使人话多,等千悠夸完了秋莲,秋莲的丈夫便和他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甚至还把摇篮里的女儿抱来给千悠看,硬说他家闺女会讲话了。那小东西被秋莲的丈夫抱在手上,瞪着乌溜圆的眼睛看着千悠,露着乳牙好半天才吐了个泡泡,秋莲的丈夫却硬说是小孩会叫爹爹了。
第八十八章 计划
看来是猜对了。远在王城,绿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掐指算到。她算的正是葛城瑬锦的尸体有没有被调查。
原以为会是沈之亲自调查,没想去的却是千悠。想来沈之帮助申屠寅进攻阳城,为了不让申屠寅起疑大概不好脱身。
而这千悠,绿倚很早就猜猜,他虽为魔尊,实则并不愿为魔族卖命,可若说回去,他也无法回到巫族,即便面上从容,心里也是两难的境地。
绿倚教白狐,让它稍稍暗示千叶妖族在保护她。
这当然是假的,但若是时机正好,假的未必不能变成真的。
绿倚打的正是假戏真做的主意。
她不大算太心急,只是凭巫族前族长女儿的身份,和她目前展现出来的天赋,妖族未必会保护她。想要妖族帮忙得需要更多的筹码,妖王不愧是只狐狸,向来都狡猾的很。
不过眼下妖族的保护并不要紧,障眼法已经放出去了,魔族目前最在意的是阳城的事,在千叶看起来有妖族保护的情况下,魔族不会轻举妄动。
想完千叶的事情,绿倚又想起她的母亲。之前她算过一次单云的事,其中有几种变数。
失态发展到如今,已经过了她当时算到的时间。为了确认情况,绿倚还是又算了一次,反正是算以前发生过的事不太费力气。
单云在找借口从葛城离开后,便立即赶往了猎场附近。那个时间赶过去她必定会和千叶错开,不过她遇上了另一个人。
东面的林子里,单云立在一地鲜血前。尸体已经被拿走了,满地的鲜血让她不由自主的往最坏的方向上想。
“你是谁?在这做什么?”单云呆在原地,突然听见有人问道。
问她的人从远处走过来,猎户打扮,背着个药筐,诧异的看向她。
“你是……千叶的母亲?”檀芪幼时曾见过单云几面,对她有些印象。他一直以为千叶的母亲已经死了,以为落渊把千叶带到葛家只是因为无处可去寻求庇护。
“你……你难道是檀鹿的……你的父亲,我……实在抱歉……”单云见到檀芪时,檀芪年纪还小,这么多年长开了五官,让单云有些认不出来了。可认出来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她间接害死了人家的父亲,檀芪没和她拼命是他的仁慈。
“有好道歉的。”檀芪的声音顷刻冷了下来,“生死有命,当初的事是父亲自己答应下来的,落到这样的下场,他该有所预料。”
“我……”单云想说些什么,但语言比命单薄太多。
“你到这来是来找千叶的吧,她没事。”单云来这的目的不难猜测,檀芪开口道。
“是,是吗?那你可知她现在……”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不过我知道另一件事。”檀芪指向一个方向,“就在这片山脉间有巫族的残民。”
“你说什么?”
“父亲死后,我就是为了帮父亲报仇才找到的这里,可你们巫族并不愿收留我。”檀芪冷笑道。
如果这里有巫族的残民,那带领他们的人多半是她的师弟叶成月,单云记得当初主张驱逐她离开巫族的人便是他。
“云姨,若是您觉得我父亲对您的算是恩情,我就请你为我父亲报那一个仇。若您觉得我父亲只是还了欠您的恩情,您也不必做这副抱歉的样子。父亲从小便同我讲,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真汉子,说出去的话板上钉的钉子,丢了命也不必觉得委屈。”
“云姨,我话便说道这里,时间不早我还有事便先走了。”檀芪对单云冷漠道。
间接的害檀鹿横死并非她本愿,可毕竟发生了她知道檀芪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檀芪说话虽冷但和檀鹿一个性子,从来坦坦荡荡,骗人的事不会做。巫族有残民再此的事多半是真的。
千叶若是无事便应当和葛少秋在一起,想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倒不如去找找巫族的残民,若非存着一丝执念,单云想这些人不会聚集在一起,若想复辟巫族这是难得的机会。
“啧,能算便是好啊,许多事都能提早知道了。”绿倚依然站在无人的巷子里,说话声是通过阵法直接传到她的耳朵里的。
这个阵法只能在指定的两人间交流,交流的人可以不说话,声音会用意识传过去。
“也没那么好,算的到以前未必算的到将来,算到将来也未必改变的了,越算越糊涂的人比比皆是。”绿倚噙着一点笑说道。
“你听起来心情不错?”
“苦笑罢了,不过,这么多年来过的没滋没味的,一点苦味也能让心里乐一乐。”绿倚道。局势并不乐观,只是在不乐观也好过无处着手。
“闲话就不扯了,好好的找我作甚?”阵法那头问道。
“问问魔界的情况如何?”
“不好不坏,以前近千年不就是这样过的吗?”
“现在是不好不坏以后未必。”绿倚传音道:“我想请族长帮个举手之劳,若是魔界有上位者想要破坏人界和魔界的结界,还请您帮忙拖住。”
“……圣女,您这举手之劳怪费力的。”
“尽量延缓他们破坏结界的时间便可以了,族长也可往好的地方想,也许魔界的那些上位者们没那么聪明,根本不会想到那一茬。”绿倚安慰道。
“好吧,你不回来帮忙吗?”
“我回不来,那孩子的安危问题没有解决。”
“呵,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认她一个主人。”
“我不回来是为了人界,人界的麻烦很大,若人界被魔族占领,对谁都不好过,包括神界也难逃影响。”绿倚认真道。
“那你刚才怎么不讲为了人界。”
“……好吧我承认,我只认她一个陛下。”
绿倚所在的地方在魔界靠近血河的地方,被称作魄渊,其实就是月亮的别称,因为魔族认为血河附近是月亮升起的地方。
远在魔界的魄渊族长原想再和绿倚怼一下,没想她竟突然就承认了,一时无言起来。
“我并不喜欢她。”族长道。
“我知道啊,在我们那个时代,这件事谁不知道呢?”绿倚道。
“可咱们那个时代的家伙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族长的声音透着隐隐的落寞。
“没那么惨,废话多的郝院长还在。”绿倚提醒道。
“哦……说起他,他那么爱喝茶谈天的人,现在在冥界无人陪他,又随意不能离开,好像更惨一些。”
“也不见得,冥界魂来魂往的,一起品茶的找不到,找个聊天的不难。而且你何必做一副嫌弃陛下的样子,我记得上辈子时,陛下不喜欢你哥哥,但她还是留下了他任职,我记的她那时还咬牙切齿的对我说,就算不爱吃咸的,炒菜也不能一点盐不放。”绿倚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说道。
“陛下不是个好人,你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可她没辜负自己的身份,我想你也是这么想的。若非她陛下当的不错,咱们何必为了她熬到今日,魔界的日子可不好过。何况现在的三界也是个烂摊子,平衡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打破。”
“三界的平衡就维系在她一人身上?这可真是可笑。”族长略带嘲讽的说道。
“话自然不是这么讲的,都是世间的棋子,谁也不比谁差,谁都可以做她这样的人,可是我不敢,你敢吗?”
“我……算你说的对。”
“呵若非近千年来,在没有个同她一般胆量的人,三界的平衡何至于到如今的地步,人界和魔界的结界恐怕也架不起来。”
魄渊族长知道绿倚说的没错,他们这些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人,那个又不是受了她的恩惠。族长自认占不着理,便想转移话题。
“可人界的形势错综复杂,魔族正得势头,你并不擅长战斗,人界安逸了太久也没有实力足够的人,真的有机会力挽狂澜吗?”
“人界需要的不是一个足够强的人,而是把所有的要紧处都严丝合缝的扣好。人界的平衡原是正常的,魔族来了之后才被打破,要想把魔族完全赶出去怕是不现实了,人界需要的是新的平衡。”
“魔族在挑拨人类自己本身的纷争来扰乱人界,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魔族一直这样得势下去。”绿倚道
“找你的说法,我想即便是最好的结果,也免不了一场乱世的到来。”
“我知道,从没有一个新的平衡可以轻松达到。”绿倚道。
“好吧我知道了,魔界我会拖住,但最坏的打算……”
“我已经想到了,如果是最坏的结果,我会让冥王帮忙。”绿倚答道。
“啧,能算就是好啊。”魄渊族长的话中带着点愤愤的意味。
第八十九章 队长李蒙
葛少秋也清楚,考虑到他的年纪,姜墘善又很大的可能不会让他去阳城。却不想在他回去后没多久,姜墘善便派人来请葛少秋随他府中的侍卫,一起调查阳城的怪事。
葛方砺同姜墘善说过阳城的事需要派人过去调查,却没想到姜墘善会这样做。怪人的事诡异非常,他是万般不情愿葛少秋去阳城涉险的,可他还没回绝姜墘善派来的人,葛少秋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
别说姜墘善只是摄政,就算是池王在这里,葛方砺回绝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葛家就算落寞,看在兵权的份上,王室也得让上三分,何况葛少秋本就年纪小,这件事又过于危险。
可现在葛少秋答应下来,这就不好反悔了。姜墘善无奈之下只好提点葛少秋小心点。
这叔侄两人,平日便生疏,葛方砺同葛少秋说着这些提醒的话时,几乎是面面俱到,能想到都说了,虽是好意,可神色却是冷冰冰的。听起来像是警告似的。
葛方砺说完葛少秋,又严肃的说了千叶几句。千叶也是才知道,自己并不在葛家下人的编制内,当初招募伴读完完全全是葛少秋的私事,所以在千叶插嘴时,葛方砺说了葛少秋。否则按她做的事,是要被抽掉一层皮的。
千叶记得有见过葛家的侍女受罚,心知葛方砺的话不假。想想自己平时和葛少秋说话的态度,千叶不由的在心里默默感谢了葛少秋的“不杀之恩”,和云姨的维护。
“感谢就不必感谢了,你只要在正式的场合注意些便是了。”葛少秋对千叶道。
二殿下派来的队长想见见葛少秋和千叶,便找了个空闲时间吧他们叫了出来。
队长叫他们出来其实更多的事为了探个风,葛少秋的身份高他太多,未必愿意收他的调遣。好在他等了没多久便看到葛少秋和千叶走了过来。
还好,看起来不是那种好摆架子的小少爷。那队长心道。
二殿下派的队伍带上葛少秋和千叶,刚好十一人。
队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心态好,若换了别人有葛少秋这么身份高自己太多的人当属下,估计得愁死,但这个人却乐呵呵的。
刚来时便自他便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李蒙,草字头的蒙。
李蒙队长的相貌看起来挺有意思,大概是体质的原因,李蒙的肤色偏黑,可他爱咧着嘴笑,这样就显得牙和眼白非常显眼。
“草字头?是草明“萌”吗?”千叶问道。
“嗨呀不是,是黑蒙蒙的蒙。”李蒙笑着道。
现在不是出操,但是有人要来,李蒙还是把兄弟都叫来了,为了互相认个脸熟。
千叶和葛少秋当然是站在前面的,葛少秋年纪不大,但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老成,反倒是千叶,觉得李蒙的样貌有意思,就盯着李蒙看。
李蒙比较两个孩子,便觉得千叶看起来更好说话些。
他微底下身凑近了千叶仔细看看道:“你还真是个女孩子,别人同我说时我还不信来着,心想葛家军武世家,怎么会带个女孩子当随从。”
这话声音刚落,千叶便听见背后站着的其他侍卫们,有人笑出了声,听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千叶回头去看,几个青年人见装立刻想把笑收起来,可收又收不住,笑憋在嘴边样子很滑稽。
“你们几个笑什么笑,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一定有人家小姑娘厉害呢!”李蒙注意到那几个发笑的人,出声呵止道。
这不说还好,一说那几人干脆不憋着了,放开了笑起来。
“哎呀,小姑娘别怪罪,那几个人没见识,成天不想好事,你也别和他们几个一般见识。”李蒙见劝不住那几个人,只得拍拍千叶的肩道歉道。
“……”千叶有些莫名其妙,直觉告诉她这些人笑的好像是不好的事情,但她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难道我背后被贴纸条了吗?千叶想到。
找伴读找了个女孩子迟早要遭别人闲话,这种事葛少秋早有心理准备,他现更愁另一件事,千叶好像不懂这些事。
我要不要提醒她?葛少秋想到。
他试着在心里措了下辞,立刻便放弃了。
算了,说多了像老妈子似的,反正这种事情千叶迟早会知道的。葛少秋心道。
小声持续了一会儿还没有听,这让千叶有些不舒服起来。
“没事,只是笑笑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听到李蒙道歉,千叶大度的摆摆手,让李蒙靠过来。
“嗯?”见千叶招手,李蒙很自然的靠了过去,然后就听到千叶道:“李蒙大哥,你这个队长当的好没威信啊。”
这句话音量不大不小,还故意让李蒙靠近点,引起后面几人的注意,这句话自然被后面的几个人听到了,本来都要笑完了,这会儿又笑的停不下来。
“……”亏我刚刚还觉得这小姑娘可爱呢!这嘴也怪毒的。李蒙心道。板起脸对后面几人呵斥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李蒙,你就算了吧,出操你是队长,不出操你就是李蒙,就别摆队长的架子了。”后面一个人,半开玩笑的大声回道,引得几人跟着起哄。
“你可拉到吧,就你小子爱拆我的台,出操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多听话。”李蒙笑骂道。
这次让李蒙带队是姜墘善特意选择的,葛少秋的身份在那,只是安排个普通士兵,恐怕他的队长的身份不够压着他,可若是给职位吧,葛少秋经验不足难以服众。
这个李蒙,从来是开朗,不拘小节的性格,脑子也灵活。人缘好,又长袖善舞,大约能应付的来这样的性格。
姜墘善和李蒙说了怪人的事,特意吩咐他要多注意千叶。
“好了好了,不说了。”一群人笑着起哄了半天,李蒙抬手做了个我受够了的动作,他们才慢慢安静下来,看来李蒙这个队长当着还是有点用的。
“我听二殿下说,你有对付怪人方法?”李蒙低声问千叶。
“有恢复的办法,但是要解决怪人还得先找到源头。”千叶认真道。
观千叶的面色,李蒙判断千叶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怪人的事总要解决的,有现成的办法固然好,但如果千叶的办法是哗众取宠胡编乱造的出来的,李蒙作为二殿下特意派去的人,为了百姓的安危,他也得想出办法来。
李蒙到底还是对千叶和葛少秋两个人的年纪有些担心,但这种时候打击别人的信心没意思,于是他对千叶竖起大拇指道:“很好,你的想法很有逻辑,可我一样。”
……原来世上还有这种人,给别人竖大拇指,话里却是在夸自己。千叶心道。
玩笑归玩笑,事情是要认真做的,除了从阳城传来的消息,李蒙不知道阳城具体的情况,没法针对性的计划,他只是在心里做了预计,口头上吩咐了行程的安排,这边春猎刚刚结束,他们不会跟随大部分人回去,而是直接从猎场赶往阳城。
第九十章 算卦
郭鸿在到了王城后,在岳柯的安排下做了个同礼乐相关的职位。
岳昭随郭鸿一起来的王城,无人举荐,他便在当铺里当个账房先生。
生意场上,来往人多,能做账房先生是个体面职位,能做的必定读过些书,在平民百姓里很受待见。岳昭看起来文雅,像个面善的,来往的人也愿意和他聊上几句。
这里和岳府里不同,来往的多是人身份相差不多,没人像在岳府里一样对他捧高踩低。
这日,几个上了年纪的赋闲老人捧着茶壶,倚在当铺的门边上天南海北的聊着,不知怎的就聊到阳城的事上了。
阳城被东面部落进攻的事已经传了出来,虽然传闻有些离奇事,但这些远离阳城的小老百姓,大都不当回事。
同池国相比,东面的部落落后太多,就算聚集在一起,也不是个儿,他们都不把这战事放在心上,反而更担心宫中病危的王上,和北面的夏国。
将严涛将军派到北边后,只是解了燃眉之急,万一此时宫里再出些事,难免会出乱子。
“老先生,这阳城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岳昭算完了手头的账,正巧听到几个老大爷在聊阳城的事,闲下来问门口谈天的人道。
“嗨,你还不知道么?东面的哪些部落,不知搭错了那根经,竟然举足进攻阳城。也不知掂掂自己的份量”
岳昭这几日听到些说法,说是阳城的事离奇的很,又是形状奇怪的怪物,城中突然出现很多人发疯,听起来像是志怪话本似的。
太离奇的事,不能深信,可这些传言说的惟妙惟肖,总也不是空穴来风。东面部落同池国不和是由来已久,但他们从未像这次一样举全族之力,甚至联合在一起也要进攻阳城。
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类似自杀的举动,除非他们有什么筹码。岳昭想到。
岳柯在王城给郭鸿准备了住处,只是宅院并不大,一进的院子,三间房。而岳昭从岳家出来,是两袖清风,郭鸿琢磨着他想找个住处恐怕不容易,郭鸿便让他住在了岳柯给他的院子里。
他来时把家中的女儿也带了来,其实原该让她在家陪陪她娘的。可是女儿不好抛头露面,不好谋生,家中银钱不是太充足,再多照顾一个女儿便该捉襟见肘了。
而且娟娟的年纪也不算小,过两年便要寻夫家了,郭鸿想带她见见世面。
郭鸿从来不信什么“无才便是德”的言论。这世上,把人们三六九等,各色各样,独只挑老实的欺负。仁义、忠贞、贤良固而是好品德,却也是聪明之后锦上添花的东西。
房屋不多,女孩子肯定得单独住一间的,郭鸿便在自己屋里用屏风隔出地方来,让岳昭同自己一个屋子。
当铺到了傍晚光线不好时便不开了,同几个聊天时已是下午,等他们聊完了,太阳已近西斜。
岳昭收拾好东西,这几日郭鸿事物繁忙,腾不出时间来,便托岳昭帮他带些书回来。需要的书名都是写好了的。
岳昭在的集市是东市,有卖书的地方,岳昭想在回去的途中把郭鸿交代的事做了。趁着天未全黑,匆匆向书市走去。
“绿倚姑娘,你这几日是去哪了?这些天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岳昭转过街角,便看到一个富贵打扮的纨绔子弟在纠缠算命的盲女。
那盲女岳昭认得,他刚到王城时,这女子就在这算卦了。据他听闻这女子的卦算的很准,所以生意很好。
不过岳昭对这盲女,却是抱了很大的怀疑,那女子的行动实在过于自如,时长让岳昭觉得那她并不是看不见。
这位姓苏的富家公子缠着绿倚不是一天两天了,绿倚原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趣,没想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位苏公子依然没有放弃。
苏公子大名叫苏晓,家中经商,多为丝绸布匹生意,很有些钱财。
附近的人,眼睛擦亮,都知道这位苏公子对绿倚姑娘有意思。本着助人为乐的态度,他们都选择不去打扰苏公子,反正苏公子是纨绔了一点,但也不是无赖,不会做过格失礼的举动。
可绿倚就头疼了,虽然苏公子保证了不影响生意,但在没生意的时候喋喋不休的,要同她聊天,很影响她的心情。终于她实在忍不了了,碰巧岳昭路过她的摊子,她一把抓住岳昭道:
“这位公子可要算命吗?”
“……”岳昭看看抓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心想对方一个瞎子是怎么做到准确的抓住自己的?
“不了,我还有事。”岳昭回绝道。
“你看我随手便拉到你,想是咱们很有缘分,这样我给你算一卦不收银子如何?”绿倚不愿放他走,依然紧紧抓着岳昭的胳膊。
“我说了我还有事!”岳昭不想搅到苏公子和绿倚的破事里,加重语气,又拒绝了一遍。
到了这份上,人家看起来真的不想算卦,绿倚不好强求,正欲放手,便听到苏公子出声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恁的不知好歹,人家姑娘觉得你缘分到了,好心要帮你算一卦,你好好的凶她做什么?有急事?急着投胎啊?今日我做主了,你在这给我把卦算了!”苏公子一把按住岳昭,毫不讲理道。
绿倚也不知道,苏公子逞这个能有什么意思,自己又不会为了这个感激他。但现在被她逮到的公子确实是走不了了。
“那这位公子想算点什么?”绿倚收拾了龟甲铜板,就当岳昭是自愿留下来的。
“我想算算……”岳昭的脾气被这两人挑了起来,有意刁难一下绿倚,想起门口老先生聊的天,说到:“东面部落进攻阳城起因在何,此事之后又会如何发展?”
“你这小子问的什么问题?是不是故意消遣绿倚姑娘?”苏公子听了立刻问道。
“苏公子,我工作的时候请不要打搅我。”绿倚尽力保持着和善的语气。
“好好好,一定。”苏晓连连答应。
算阳城的事,呵,我要是能算出来,至于这么忙活吗?绿倚想到。
“好不容易算一卦,公子不打算问些和自己有关的事吗?我的卦可不便宜”绿倚问道。
“此为生死大事,难道可以用价钱衡量?我就算这个。”岳昭坚持道。
“还生死大事,不就几个小部落,在我们池国眼里他们就是几个杂毛鹌鹑……”苏晓又开始说起话来,结果吃了绿倚的眼刀,熄了声。
“好,既然公子执意,那在下便算这个。”绿倚说道。让她算阳城之后的结果,她肯定是算不出来的。绿倚打算随便胡扯几句,打发了岳昭。手上装模作样的摆了铜钱,算的其实是岳昭的命数。
“怎么了?”苏晓看到绿倚排列铜钱的手突然顿了下来问道。
“这位公子你要的我已经算出来了。”绿倚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当着岳昭的面折起来,“你要的答案就在这张纸上,此事牵连甚广还请在无人出打开。耽误了公子的时间,我便帮个小忙吧,你要找的书,就在书市右手边的第三家。”
岳昭相信自己看到的绝对是张没有字的纸,只当这是绿倚无法算卦糊弄人的把戏,他没有拆穿,而是把纸收进了袖子里。
“既然算完了,那在下便告辞了,领走前在下想问苏公子一个问题。”岳昭道。
“嗯?你问。”
“你这般在意绿倚姑娘,可有让她算过挂吗?”岳昭甩下这个问题便走了。
苏公子是不怎么信命数这种东西的,所以基本没让绿倚算过。但他怕绿倚知道这一点,被岳昭这一问便尴尬的立在原地。
“我算过你的命数的……”正在徐晓尴尬的时候,绿倚突然出声道。
“啊,是吗?那结果是什么?”苏晓问道。
“你……会死。”
“哦,哦,啊?你是骗我的吧?”苏晓应了几声突然意识到绿倚说了什么。
绿倚看着苏晓有些害怕又有些怀疑的样子,噗嗤小出声道:“我可没骗你,可这世上哪有不死的人那!”
人生变化无常岂是卦能算尽的,即便是绿倚也仅仅是算到几种变数,猜个大概而已。就如方才的岳昭几种变数算尽了,发展道结果上只有两种,要么富贵锦绣,要么凄惨横死。在那么多变数中,绿倚算到有一些部分会与千叶有关。
她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完全把握的事毕竟少有,有些时候只能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