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爆米花与汽水
如欧康诺想的那样,他们此行注定从一开始就不平静。上次从哈姆纳塔逃走时,无意中见到的那群黑衣人,果然像他预料的那样,出手了。
欧康诺不奇怪他们出手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独占宝藏之类的理由。他也不奇怪他们的阻击能做到如此快准狠——一般训练有素的队伍,再配合上有效的情报网,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有一点他很奇怪,这帮人怎么这么早就动手了?黑衣人们完全可以在他们必经的路上设置埋伏。这帮人为何如此心急?就像惧怕着什么一样。
欧康诺思考着,听到对岸班尼得意地喊着“欧康诺,嘿,欧康诺,看样子,马匹都在我这边”,于是笑着回了一句“嘿,班尼,看样子,你上错岸了”。简单一句话,呛得班尼再也喊不出声,只得低声谩骂了一句,狠狠踹了一脚河水,溅起一片水花。
两队的较量还在继续,不论是否有那个赌约,关乎宝藏,他们都不希望自己落于人后。
虽然畜力都在班尼那里,但他们那一帮人又回到了港口所在的河岸,这一趟船算是白坐了。而欧康诺这边,虽然没有马匹,但好在他们已经过了河,来到了对岸。接下来只要找个集市,买下几匹畜力,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前往目的地了。
相比之下,还是欧康诺这边更有优势一点。
不过,班尼的话到底还是提醒了欧康诺。他们原有的物资,除了装有枪支弹药的皮包,宝盒,以及其他的一点随身物品之外,所有跟盗墓有关的勘探设备,以及所有的畜力,都不在他们身边。
当务之急不是思考那帮黑衣人行为的怪异之处,而是解决自己一行人当前的困境。夜深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找到用来休息的场所。不过这并不难,现在还不是雨季,尼罗河沿岸,植被稀少的干燥处,多的是贝都因人的聚居地。想到这里,他招呼起两兄妹和监狱长,一行四人,朝着远处的树林进发。
......
清晨的阳光照在一处贝都因人的聚居地。这里满是帐篷,骆驼成群,炊烟弥漫,尘土飞扬。孩童们追逐玩闹,大人们抑或闲坐抑或漫步,抑或劳作抑或聊天。
贝都因人是阿拉伯人的一个分支。
数千年来生活在欧亚非三块大陆的中间地域——西亚及北非一带,使得阿拉伯民族成为了各个民族,各个文明交互往来的枢纽,也使得他们拥有了数千年的经商历史。
不过,不同于大多数投身商业,倒买倒卖的阿拉伯人,身为游牧民族的贝都因人,大多靠饲养贩卖骆驼为生,通常都生活在植被稀少的干旱地带——这也是欧康诺确信此时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贝都因人聚居地的原因。
在这里过了一夜的监狱长,吃饱睡足,又色心不改,还试图闯进女人堆。被她们三两下轰走的时候,他嘴里还骂骂咧咧。与此同时,不远处强纳森面色也不太好看。
“我只要四匹,四匹!我要的是四匹,不是一群!”
强纳森激动地晃着,声嘶力竭地喊着,而他对面手牵四匹骆驼的贝都因人,表现得比他还要夸张,竟然像小孩子一样,一边叫着,一边不停跳脚。
在强纳森看来,对方的要价已经高得离谱,就是买下一大群骆驼也足够了。不过,很显然,即使贝都因人本职工作不是行商,身为阿拉伯民族分支的他们,谈价能力也不差。他连番还价之下,没几回,这个贝都因人已经开始死活不松口了。说了半天,谈到两人都急眼了,在他看来,却只压下了一点点价格,又怎能不生气。
“天哪!你能相信吗?”
简直要被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气坏的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欧康诺,寻求声援。
“你付钱行不行?”见强纳森看向自己,欧康诺伸出手指指着前者,警告道。
他也有些不耐烦了,相比于哈姆纳塔的宝藏,现在争这点蝇头小利,有什么意义?而且,他们跟班尼一伙人还有一个高达五百块的赌约呢。万一因为谈价耽搁了时间,那可不就亏大发了?最关键的是,事实上,价格已经被强纳森压到合理范围的最低点了,但他还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大有一分钱买下四匹骆驼的架势。这也是卖骆驼的人表现得比强纳森还要急眼的原因。
强纳森胆小,是不敢和欧康诺对擂的,再加上他也清楚自己占足了便宜,欧康诺一声令下,他也就照做了,不过到底免不了抱怨两声——他觉得自己本可以花更少的钱的。
“你只要把你妹给他,就不用付钱了。”
欧康诺算是摸透了强纳森的心思,一边接过骆驼绳,一边嘲讽着。
“对啊!是不是很吸引人?”
知道欧康诺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生**财的强纳森,设想了一下,不由心生赞同,说完便先一步走远了。
而此时的欧康诺,见迎面走来的伊芙琳,窈窕的身躯披着半透明黑纱,肉感愈发凸显,面戴点缀有繁复图案,极具古埃及神秘气息的半透明面纱,蜷曲交叠的暗金色秀发,一双含情脉脉的深邃美目,以及藏在面纱后面,那若隐若现的微笑,充满了艳丽而神秘的气质,他已然看呆了。
“是。”
他自顾自地回了一声,如同当初整理清爽后的他,给伊芙琳带来了第一眼震撼,此时的他,也反过来,开始为她而着迷。
......
“我不喜欢骆驼,它们又脏又臭,还会咬人,流口水,讨厌死了。”
一行四人,骑着骆驼,行走在在一片黄沙的大漠上,照例,强纳森又开始了他的日常抱怨。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他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却又看了一眼身后,同骆驼一样,大吃大嚼,又不停吐着食物残渣,附带喷出一大堆口水的监狱长。很显然,强纳森意有所指。
然后,监狱长口水喷得更凶了。
“我认为它们很可爱。”
身在队伍前方的伊芙琳,没领会强纳森的意思。生性善良的她,性情恬然,笑着,还摸了摸骆驼的脑袋。
这下,监狱长更得意了,甚至还高声歌唱起来,引得一众人都回头看向坠在队伍最后面的他。
热浪滚滚,风沙漫天,一行四人,骑着骆驼,经过平原,攀过沙丘,中间几次停歇,从日出走到日落。
苍茫的月色下,耐力尚好的骆驼依旧在漫步,队伍里已经有人精神不振,开始打瞌睡了。
坐在骆驼背上,来回摇摆的伊芙琳,早已闭上双眼。她一头倒在欧康诺肩上,被他小心地扶了起来。骆驼叫了一声,欧康诺紧跟着对它嘘了一声,生怕吵醒伊芙琳。
而与之相对的,正要睡着的强纳森,被监狱长如雷的鼾声吵醒,立马挥动手中鞭子,送了对方一记鞭打吃。惊叫着醒过来的监狱长,一脸懵逼地嘟哝着。此时的强纳森,已然恢复了沉睡的姿态,不留一点破绽。
不过,此时的欧康诺,注意力并没有在闹腾的监狱长那边,莫名地心里一动,他立马转头看向远处。那里,圆月边,岩丘上,立着一排骑马者。他心里一紧,眼神片刻不离他们。
“这家伙很强壮。”
身着黑衣的骑士当中,一个眼神如鹰般锐利的英俊男人,似是众人的首领。看向欧康诺的他,如此评判道。
他还记得当初,守在哈姆纳塔顶端的他们一众人,看着跌跌撞撞离去的欧康诺,有人提议杀了灭口,以免泄露哈姆纳塔的位置,给他们世代阻止恶灵复活的职责,造成过多的干扰。那时候,他还很自信地说“撒哈拉沙漠会收拾他的”,并没有直接杀了欧康诺。
然后,他就被打脸了。欧康诺不仅没死,而且时隔三年,在船上反击他们的偷袭后,又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这里。尽管决意要灭了这些捣乱的家伙,不过尊重强者的他,还是对欧康诺这个强大的男人,心怀敬意。
一众黑衣骑士离开了,他们开始准备应付这帮外来者的对策。看了一阵变得空旷的岩丘,欧康诺也终于收回了眼神。
幽静的月色下,骆驼队依旧在漫步行进着。
一夜过去,霞光破晓,太阳依旧没有露出头。
骆驼背上的人,都已然醒了。四人来到一片岩顶沙丘下,催使胯下骆驼步履放缓。在他们的对面,原先落后一步的班尼一行人,正相向而行,同样的,将速度放慢。很明显,两方阵营再度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而在他们侧边高耸的岩顶上,没人注意到,正有一个年轻人,从藤蔓编织而成的躺椅上坐了起来,饶有兴致地俯视着眼底这一幕。
“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年轻人笑道。
“如果您乐意,我可以让这一切变得更有趣。”
一声奉承从年轻人身后传来,那是一个通体黝黑,长着一颗胡狼头的类人存在。
“不必了,神明之间的游戏,我日后自会去找你家主人玩。至于现在嘛......”年轻人伸手虚握,一手出现一桶爆米花,一手出现一瓶可乐,“就让我安静地看完这场好戏吧。”
“虚空造物......”胡狼头嘀咕一声,倒吸一口冷气,立马把头垂低,“好的,我们必不会再来打搅您!日后,欢迎您的大驾。”
语毕,胡狼头身化飞灰,消失不见。
第196章 沙漠丽影
“早安,我的朋友。”
欧康诺的对面,班尼毫无温度的问候声响起。即使看不起班尼这个习惯于表面客套的小人,欧康诺也不失绅士风度地微笑点头以示回应。
一边是欧康诺,伊芙琳,强纳森和监狱长四人,一边是以班尼为首,身后跟着三个美国牛仔,一个埃及考古学家,外带一群埃及当地工人。两队人马相向而行,停在了岩顶沙丘下。
瞥了一眼对方的人马,欧康诺调转方向,背对岩顶沙丘,遥望远方,不再理会他们。
“我们在这里干嘛?”深衣男问道。
在他的视野中,远处的大漠一片平坦,什么都没有。话音落下,队伍里很多人都一脸问号地望着班尼,他们同样看不懂班尼这个向导,带他们停驻在这里的原因。
“耐心点,我的好搭档。”班尼随口回道。
此时的他,同欧康诺一样,遥望着远处的平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记得我们打的赌吗?”金发男朝着欧康诺说道,“谁先进城谁赢五百块。”说话间,他的嘴里还嚼着东西——他们这一路是赶过来的,连早饭都在路上解决。
事到如今,见到欧康诺,他仍旧心心念念着眼前这一点小利,轮船上发生的一切他全都忘在了脑后,未曾提起一丝警觉心,盲目乐观,浑然漠视此行的凶险。瞥了眼这帮要钱不要命的亡命徒,欧康诺面带无语地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保证自己一行人安全往返,都是一个严峻考验。这帮流浪牛仔,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你帮我们赢了就给你一百块。”深衣男朝班尼说道。
两支队伍,欧康诺那边四个人四匹骆驼,班尼一方仅有他自己一人骑的骆驼,其他人都是骑的马。面前风化严重的大漠,地质偏软,适用于硬质地面的马蹄,无从着力,根本发挥不出马匹应有的速度。相对的,宽厚的脚掌就像是为沙漠而生的骆驼,反倒能够在这里做到健步如飞。此消彼长之下,在这片沙漠里跑起来,还属骆驼要快一些。
此时,听了班尼的解释,聪明的都知道他们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而先前对赌的欧康诺一方,显然也没有比他们慢上半分。宝藏近在眼前,三个牛仔都开始心热,把欧康诺一行怎么也能找准方向的事,全甩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也意识到,光靠班尼这个向导,已经不能领先欧康诺他们一步了。接下来,就纯靠谁的骑乘速度更快了。
深知这些的深衣男,当机立断允诺班尼一部分筹码。然后,班尼一声“乐意效劳”,与强纳森一样生**财的他,不出所料地应下了。
欧康诺再一次笑着摇了摇头,神色从无语变成轻蔑。他看出了牛仔的小心思,临时变卦,寻求本在赌局之外的班尼的帮助,相当于作弊了,他却压根不屑于点破。这帮为了利益狼狈为奸的家伙,他是越来越看不起了。
“嘿,欧康诺。”班尼上下扫了一眼,“骆驼不错嘛!”
随口一句暗藏锋芒的话,言下之意,骆驼不错,就是不知道骑它的人能耐怎么样了,欧康诺听得很明白,却不为所动。他只微笑着轻拍两下胯下骆驼的脑袋,虽然不把这个赌局当回事,但真要比起来,对自己的骑乘技术极有自信的他,也是丝毫不惧的。
“准备了。”
他说着,一双眼睛,已经遥遥对准了地平线,那里,太阳已经露出了头。
“准备什么?”
身旁的伊芙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空无一物的远方,又回头看了看他,满是不解。
“目的地就快要出现了。”
他解释着,眼睛仍片刻不离前方,那里,热浪腾起,光线扭曲,荒漠上似是出现了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那是在例如夏季的柏油路这样热浪滚滚的平地上,出现的名叫下蜃的空气折射现象,是很常见的,不足为奇的。
因而,一众人看到这会儿也不觉惊讶,他们仍旧翘首以盼地遥望着远方。然后,就在下一秒,他们的眼睛,看直了。
光影流动间,像是水面浮现出来一样,一座如古代城池一般庞大的陵墓,由上而下,自层层叠叠的热浪中,倏忽间显现出来。
“你们快看。”
金发男探头遥望,神色惊叹,他生平头一次见到如此神异的景象,目光早就被深深地吸引了过去。
“你能相信吗?”
深衣男一字一句,眼里放光,同样身为普通人的他,受到的震撼,不比金发男弱上半分。
“哈姆纳塔!”
眼睛男近乎低吟般地念出了这个名字,他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看着这座巨城,仿佛看到这个神奇的地方有无穷的宝藏在向自己招手,他的脸上挂满了向往的笑容。
一众人都惊呆了,遑论本就痴迷于古埃及历史的伊芙琳。而此时的欧康诺,却是满脸的无奈。
“我们又来了。”他丧气道。
对这个地方,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回到这里,对于他来说,无非是再遭一次罪罢了,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
但别人可不这么想。
巨城正中,哈姆纳塔的入口处,似有一点耀眼的光芒闪过。
这一点闪光如同发令枪枪响,班尼和欧康诺两人,一个鞭子,一个巴掌,几乎不分先后地“驾”的一声,催使各自胯下的骆驼,飞快地奔了起来。前者为的是那一百块钱,后者嘛,虽然不屑于计较这点蝇头小利,但平白无故地叫人赢了钱去,他也是不乐意的。
毕竟,不论如何,那个赌约,他确确实实地应下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紧随其后的是伊芙琳,在贝都因人聚居地住了一夜的她,似乎对骑乘骆驼的方式也颇有别样的理解,不同于前面两人的“驾”声,她口中咿咿呀呀着,胯下的骆驼起步虽慢了一点,但跑在路上,速度越来越快,竟逐渐开始拉近与前面两者的距离。
当初逃离轮船时,她没顾得上捡起先前掉在地上的,套在衣架上的外套,致使逃到岸上时,不仅没了工具,没了畜力,还没有像样的衣服穿,身上只留了一件贴身,当睡衣穿的连衣裙。好在后来在贝都因姑娘们那里,买来了一些外套,也就是一眼便惊艳到欧康诺的那一缕黑色薄纱。
同时,精通各类语言,性善貌美的她,也跟贝都因姑娘们相谈甚欢,在说出自己需要畜力的想法后,顺势的,也就知道了骆驼的骑乘方法——这可是贝都因人,这个生活在撒哈拉沙漠,世代以饲养贩卖骆驼为生的游牧民族,相传数千年的宝贵经验。
当先的是班尼和欧康诺,然后就是她。男人们之间的较量,一时间也让看到神异的巨城后,兴奋不已的伊芙琳,兴致大增。本为局外人的她,也乐得参与其中。
飞扬的尘土中,其他人也不甘落后。欧康诺那边,强纳森和监狱长也跟着催动骆驼,加快速度。班尼那边,三个牛仔更是大喊一声“驾”,催动马匹,以较快的起步速度,飞奔出去。
头戴小方帽,身骑小马驹的古埃及考古学家,握在手中的小遮阳伞,从后往前一指,呼喝之下,队伍后面这一群埃及当地工人,也甩动缰绳,催使马匹跑动起来。
一时间,两方阵营陷入了激烈的争锋之中。而当先的欧康诺和班尼两人,更是争斗剧烈。
快欧康诺一个身位的班尼,眼见前者慢慢追了上来,与之并行。他奋力挥动直鞭,拍打胯下的骆驼,却不见局势扭转,情急之下,反过来竟将鞭子挥到欧康诺身上。
几番用力鞭打之下,初次被打到脸,而后又用胳膊抵挡,依旧疼得连连叫唤的欧康诺,终于耐不住心中的怒火,鼓瞪着双眼,面色狰狞地探手捞向班尼。没两下,他便眼疾手快揪住了班尼的衣领,咬牙切齿的一句“再见,班尼”,就把后者拽下骆驼,任其跌落在地。
紧随其后的伊芙琳,经过翻滚在地的班尼身边,将刚才一幕幕都看在眼里的她,快意地甩了一句“你活该”,便离尘而去,徒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班尼在原地吃灰。
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当先的欧康诺,循声回头,见伊芙琳赶了上来,不由地看傻了。伊芙琳看向欧康诺,得意欢笑,英姿飒爽,欧康诺也跟着歪笑了起来,笑容牵强,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是这个丽人第......不知道多少次给他带来震撼了。
正此时,两人不注意间,似是伊芙琳催动过急,她胯下骆驼速度陡然飚增,带着一声惊叫的她,绝尘而去。这下,欧康诺的笑容变得更尴尬了。而在他们的后面,看到这一幕的强纳森,则是无比兴奋地高声呼喝着“加油,伊芙,加油”。他既是为自己的妹妹感到自豪,也是为了即将到手的赌注而感到兴奋——一开始叫欧康诺入赌局的,就是他。
在强纳森一道胜利的欢呼声中,伊芙琳带着满脸的喜悦,骑着骆驼,当先一步奔进了这座法老赛提的陵墓,传说中的亡灵之城,同时也是宝藏之城的哈姆纳塔。
而在众人的起跑点,飞扬的尘土逐渐沉降下来的岩顶沙丘,年轻人站起身,抚掌而笑。
“精彩绝伦,精彩绝伦。”他笑着,摇头叹息,自语道,“接下来,得换个地点观影了。”
话音落下,连同藤椅在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一众新生事物,与之一同,消失不见。
第197章 活的机关
烈日下,其形如棺盖一般的扁平巨城,就是赛提法老的陵墓——这是金字塔被设计出来前,古埃及王朝早期,法老们惯用的陵墓造型。
富有的赛提法老的葬身地,多少年,来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能从这里逃离,古往今来没人知道,唯有亡灵之城的说法,流传至今。这里,在身处高空俯瞰而下的年轻人看来,如同上个世界的禁忌森林一样,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气场之中——这个地方,充斥着超自然力量。
哈姆纳塔,用封印困锁恶灵,用机关反制外人。恶灵,破不了针对它的封印,但人类,却始终有办法解决死板的机关。除非,这个“机关”,是活的。
此时这座亡灵之城,地面上残存的石柱之间,已经搭起了一顶顶帐篷。跟随班尼一行而来的工人,除了正在搬运器材的,大多都在排着队传递从地底搬出来的废料。
通向地底的入口,就是当初欧康诺叫班尼躲进去的那道青铜巨门。底下那些挡路的废料,也是当年部队来此挖宝时,仅仅打通到一半的路,未及清理,遗留下来的碎石残渣。
不过,很显然,眼下这个入口欧康诺一行已经弃之不用了,在这周围来来往往的,全是班尼一帮的人。
站在这青铜巨门上方的小土坡上,打着小遮阳伞的古埃及考古学家,对着底下排队劳作的工人,呼来喝去。
他的旁边,金发男转身看向远处,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型胡狼头半身雕塑,正处于脚下青铜巨门的里层朝向。欧康诺四人,就在离雕塑的不远处,找到了一处直通地底的洞口。
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金发男看得很清楚,欧康诺已经开始在洞口旁边的石柱上绑绳子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捆绑中的绳子,甩动中,有意无意地,摔打在一旁看戏的胖家伙身上,逼得那家伙连连后退。
“他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金发男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内心的直觉告诉他,欧康诺一方很可能先他们一步找到宝藏,这可不妙。闻言,这个考古学家转过身,待看到欧康诺四人,看到伊芙琳正吃力地摆弄着一个齐腰高的大圆镜时,他一脸的讥笑。
“他们听女人的指挥,女人懂什么?”
而此时被这个考古学家取笑一窍不通的伊芙琳,正向身边另外三人介绍着有关这座胡狼头雕塑的资料。
“这是死神像,死神的腿深入地下。据考古专家说,神像腿部有秘密隔间,收藏着太阳金经。”
那个考古学家所说的话,其中有一点倒是对的——欧康诺三人,的确是听伊芙琳的指挥。四人小队中,相对于伊芙琳来说,欧康诺对古埃及历史,也就一知半解,更别提另外两人了,那更是一窍不通。
伊芙琳懂得这么多,原因就在于太阳金经的传说,让她从小着迷,而她此行,也正是为太阳金经而来。那么按照神像内部藏有金经的说法,在她的指挥下,一行四人自然就选择在神像边上开挖洞穴,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然后,他们就如愿找到了。这是那个思想古旧的考古学家,若非亲自前来看一眼,绝难相信的。
然后,四人就在颇知古埃及相关技术的伊芙琳指导下,又从周围的废墟中找到几块巨大的反光镜。之后,又在她的指导下,寻找合适的方位摆放着它们。
“强纳森,你一定要对着阳光。”伊芙琳提醒道。
现在,是她和强纳森在摆弄着镜子。监狱长从头到尾无所事事,一副看戏的姿态。而欧康诺,在绑完绳子后,他取下挂在腰间的皮包,走到了伊芙琳的身前,神情有些不自然。
“这些旧镜子有什么用?”他试图寻找话题。
“是古镜,古埃及的把戏。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伊芙琳正忙着摆弄镜子,抽空回答道。
欧康诺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既然谈上话了,他也就顺势递出了手中的皮包:“拿着,是给你的。”
伊芙琳一愣,这还是欧康诺头一次送她东西,她停下手中的事,接过皮包,傻傻地看着他。
“打开看,是我向我的美国朋友借的,我想你可能会喜欢。你应该用得到,就是......”他边说边做着手势,却越说越解释不清,头一次送女生东西,尤其不适应这种场合的他,莫名地承受不住女生的目光,已经下意识退开了几步,作势逃离现场,转身看到一旁监狱长正看着他两,他立马变得面无表情,“看什么看?”声音小到只有他和监狱长听得见。
身为大男人,竟然可耻地害羞了,他感到有些狼狈。此时,即使旁观的是强纳森,他多半也会急眼。
颇能看人脸色的监狱长,闻言赶忙低头,摊开双手,以示无意冒犯。
而此时的伊芙琳,打开皮包的她,眼见里面塞着一个个种类各样的勘探工具,不由地绽出笑容。欧康诺虽然直男思维,但送的礼物很称她的心意——这些正是渴求太阳金经的她,此时最需要的,或者也可以说,是刚刚还两手空空的他们,眼下最需要的。
她再度看向腰上缠了绳子,正欲下到洞中的欧康诺,越看越满意。
“看看有没有虫。”见欧康诺就要下去探路,监狱长没来由地提了一嘴,“我最讨厌虫。”显然,痴迷于财宝的他,以己度人,不放心另外三人的品行,跟着他们来到哈姆纳塔不算,还要跟着下到陵墓,亲自去找。
欧康诺下去了,然后是伊芙琳。剩下两人,也一前一后攀着绳子,小心翼翼地落下来。幽暗深邃的地下空间内,在洞口处的阳光以及欧康诺手中火把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左右立有两排镜子。
“你能想象我们是三千年来的第一批访客?”
伊芙琳正在那里大为感叹,这边刚从绳索上落到地面的强纳森,却眯着眼睛,满脸都是糟心和憋屈。
“什么味道这么臭?”
循着味道嗅了嗅,发现其来源是紧跟着他后面下来的监狱长,他这才了然地哦了一声,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开了。此时的他,心下决定,等会儿一定要离这个脏兮兮臭烘烘的胖家伙远点。
人精一般的监狱长,哪里看不出强纳森的小动作小表情,不过,他自己倒完全不当回事——当初闯进女人堆,被她们嫌弃地赶了出来,他也好意思反过来对她们骂骂咧咧。说到底,这人没脸没皮惯了。
这时,伊芙琳已经抹去了缠在身旁镜子上的蛛网,一句“然后,光线折射进来”,调转它的倾角,使之对准洞口外的镜子折射进来的一道阳光。光线折射,在两排镜子之间。一瞬间,周围环境明亮了许多。
“嘿,很特别的把戏。”
扫了一眼周围变得清晰许多的景象,欧康诺不由地对先前伊芙琳给出的定义,做出了一番补充。除了惊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除了这一点,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话可说了——对于这里的构造布局,他是一概不懂。相对的,待看清这里的布置,伊芙琳却满是诧异。
“天哪,是防腐间,一间准备室。”
“准备什么?”欧康诺立马虚心求教。
先前在轮船上,是他的主场,而在这里,则是伊芙琳的主场。
“准备进入来世。”伊芙琳一脸神秘道。
诡异的感觉弥上心头,欧康诺戒备心一起,立马掏出手枪。
后面强纳森跟上来的时候,见欧康诺做出的夸张反应,一边借火点燃自己手中的火把,一边解释道。
“这是他们制作木乃伊的地方。”言下之意,没什么好紧张的。
不过,生性谨慎的欧康诺,没有轻易放下警惕,一手火把,一手持枪,带着队伍,缓缓前行。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条昏暗狭小的通道内,也就是这个时候,忽然一阵密密麻麻的窸窣声,在他们头顶响了起来。惊慌之下,他们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什么声音?”
“那是什么?”
“听起来像......虫。”欧康诺回道。
伊芙琳跟着往后面传话:“他说是虫。”紧跟着欧康诺和强纳森,她也开始有意无意地逗弄着这个讨人厌的胖家伙。尤其抓到监狱长的痛脚——害怕虫,她便要吓一吓他,以报当初非礼之仇。
果然,在听到伊芙琳一针见血的传话后,我行我素百无禁忌的无赖监狱长,这才开始惊疑不定,赶忙环顾了一圈。
“什么虫?我最讨厌虫了。”
而这些他正在谈论的,刚刚经过他们头顶的虫子,此时正在一处石室内,嘶声尖叫,状若疯狂。年轻人也在这里,事实上,就是他,导致虫子们疯狂的——如金刚石一般咬不动的肌肤毛发,伴随着强大血气的诱人味道,爱而不得,它们想不疯都难。
“这就是古埃及人保护陵寝的最后一张底牌吗?”他看了看爬遍周身的虫子,又看了看散落四周的尸骨,“一道活着的机关,害死了多少不听劝告,利欲熏心的人,又省了那帮法老侍卫,多少的功夫。”
他随手捏住一个不停挣扎,狰狞的口器疯狂开合,嘶叫不止的虫子,无视它的抵抗,随意摆弄着,端详着它的结构。在外人看来,轻易害人性命,足可造成灾难的恐怖生物,放到他这里,跟橡皮泥没什么两样。
“嗯,圣甲虫。一般人推测其原型应该是蜣螂,一种普通的粪食性生物。这个说法在别的世界可能成立,但在这里,圣甲虫......”年轻人说着,噗呲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虫子,“神性生物吗?头一次见啊。有趣的基因,我笑纳了。”
一阵嘶鸣,所有圣甲虫都聚在了年轻人的手上,疯狂地哄抢着那具破碎的虫尸,缓解长时间累积至几近逼疯自己的饥渴之感。很快,又有别的虫子受伤,虫群立马转移了围攻的目标,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直到年轻人猝然消失,它们这才慢慢恢复了常态,不再同类相食。
第198章 连番对峙
“死神的腿。”
一行人走到通道尽头,左转进入一间石室。火光的映照下,看到这里的第一眼,伊芙琳如是道。展现在四人面前的,是地面上那座巨型胡狼头半身雕塑的下半身。不知是岁月的侵蚀还是人为的破坏,神像的基座向一边塌陷,石板和碎石堆叠在基座翘起部位的周围。
“秘密隔间应该就在底部的某个地方。”
伊芙琳观察着神像的基座,试图寻找藏有太阳金经的机关。听到她说的话,其他人环顾四周,心下稍定,也都陆续将目光移到基座上。就在这时,忽地一道怪异的响声,惊得所有人张惶四顾。他们开始聚在一起,背靠庞大的基座,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将手中火把递给伊芙琳,把她拉到身后,欧康诺刚刚腾出手来紧握枪支,突然听出声音从基座旁边的通道内传来,立马又掏出一把左轮,背着身慢慢地挪向通道口。此时,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强纳森和监狱长也都取出了手枪,跟在欧康诺后面,微微挪动步伐,靠向通道。
一阵惊叫同时响起。
欧康诺三人举枪对准通道口,他们的对面,是同样举枪对着他们的班尼一行。
照面的一瞬间,两方人都知道,他们闹了一个大乌龙,紧张的神色这才稍有缓解。
“差点被你们吓死。”金发男抱怨道。
“彼此彼此。”欧康诺回道。
双方开始收枪,就在这时,眼镜男似乎发现了什么,不由地上前一步。
“那是我的工具。”
他看向伊芙琳手中装有工具的皮包。手中仅有这些工具的伊芙琳,见状立马后退一步护住皮包,紧紧盯着上前的眼镜男。
“我不认为。”欧康诺道。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偷了眼镜男的工具这一点,不然,坐看宝物近在眼前,却无趁手的工具,他们此行怕是要真的两手空空了。
前后两句话,再次激起紧张的局势,欧康诺话音刚落,两方人又一次,不约而同地抬起手枪。
“算......了。”
眼镜男被唬得立马止住了脚步,为了这一点小东西再起争斗,实在不值当,他立马妥协地后退一步。
“大概是我看错了。”他给了双方各自一个台阶下。
枪口再度放下。
回过神,意识到对方也找到了这里,伊芙琳试图赶人:“失陪了,各位。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如同在轮船上那般,刚刚还躲在牛仔们身后的考古学家,闻言,却又立马探出头:“滚开,这是我们的地盘。”
“是我们先到的。”
伊芙琳表情也凶了起来,事关太阳金经,面对考古学家毫无素养的霸凌言辞,她不见一丝胆怯,稳稳守住自己的立场。
局势三度激化,两方人再一次同时举枪。该来的还是来了,两伙寻宝人,出现在同一处藏宝地,起争执是难免的。
“老兄,这是我们的雕像。”深衣男神色不善道。
“怎么上面没刻你的名字?”欧康诺嘲讽回击。
“但是,你们只有四个人,我们有十五个。你的胜算不大,欧康诺。”
出言威胁的是班尼,尽管他说的没错,在他和三个牛仔后面,除了考古教授,还有一堆工人,但一听到他说这话,欧康诺就更来气了,立马调转枪口对准班尼。
“少来唬我。”欧康诺咬牙切齿。
“我也是。”一旁强纳森紧跟着附和。
欧康诺一愣神,讶异地看向强纳森,这种强硬的话,竟然会从他这种胆小的家伙嘴里冒出来?面对欧康诺眼神中的质疑,强纳森用肯定的眼神报以回应,点点头示意自己是认真的。胆色过人,对于欧康诺来说是常态,对于强纳森来说,是偶尔的超常发挥。在无可退避的情况下,他的表现,反而要比常人强,这也是他的过人之处。
一点小插曲过后,欧康诺和强纳森,继续着与班尼一行的对峙。
两方人话说到这个份上,都已被对方逼上梁山,他们开始陷入无声的僵持之中。
“听我说,小朋友,大家不要吵了。”
关键时刻,伊芙琳出来解围。方才两方人争执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这间石室下面还有一处空间,心生一计的她,走到两方中间,小心地压下牛仔们的枪口。
“如果大家要一起玩,就要学会分享。”对着班尼一方说了一句套话,她扭头看向欧康诺,“还有别的地方可以挖。”说着,慢慢压下他举枪的手臂。
欧康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护送伊芙琳往返的,伊芙琳的意思,自然就是他的意思,闻言,他自无不可地收起枪支,朝班尼一方点头微笑,转眼就将自己从激烈的冲突中拽了出来——他既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被贪欲所左右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被情绪所左右的人。
眼瞅着欧康诺一方的态度,从伊芙琳开始软化,意识到没必要将对峙进行下去了,班尼一方开始收枪。两方矛盾以一方退让为终,班尼一行如愿以偿地侵占了这间石室,而欧康诺一行离开石室后,则在伊芙琳的带领下,寻找道路摸索到了石室下方的空间,即是基座的下方。
“根据这些象形文字,我们是在雕像下方,应该从它双腿之间挖上去。”
这里,伊芙琳转了一圈,环顾周围墙壁上的文字,指挥欧康诺敲凿头顶石板。一缕缕尘土,从石板间的缝隙处震落下来——这缝隙,就是伊芙琳发现石室下方空间的缘由。
“等那些死老美睡了以后......”话没说完,强纳森看向欧康诺,“别介意。”
“无所谓。”欧康诺回道,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计。
他知道强纳森是在生班尼这帮人的气,虽然自己也是美国人,但他明白,强纳森说“死老美”并不是针对自己——他是个内心强大的人,这也是他总能淡定面对各类情形的原因。
见此,强纳森心下一定,接着上半句话,说道:“我们再往上挖,偷走那本书。”
“你确定我们找得到?”
见凿出了一些裂纹,他一边拿手中锤子换过一旁强纳森怀中的锄头,准备把碎石挖下来,一边问向身旁另一侧的伊芙琳。
“只要别被那些死美国人先找到,别介意。”伊芙琳同样骂了一句,又同样地抱歉一声。
“无所谓。”
事实上,生班尼那帮人气的,不止强纳森和伊芙琳,出于对班尼的个人恩怨,欧康诺心中怒气更盛,尽管他明面上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来。
闲扯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强纳森神色探寻地看向进入此地的通道口,那里空无一人。
“我们的小胖子去哪了?”他随口问道。
话音落下,同处一地,却不能为他们三人所见的年轻人,调转视线,目光穿透无数石壁,看向一个独行的身影——强纳森口中的小胖子,那个走到半路,离开队伍的监狱长。
此时的监狱长,刚刚匍匐爬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抬头发现墙上有壁画,一眼就看直了——那是一个造型怪异的等身人像,周身密密麻麻的椭圆形凹坑,其上镶嵌有蓝色的,泛着金色光点的,形似小石块的物件。
“看......我们找到了什么。”他自语着,放下火把,目光片刻不离这些小物件,一边念叨着“蓝色的金子,可以卖到一大笔钱”,一边取出小刀,将一个他口中的“蓝色的金子”采集下来,收入随身腰包。
得意之下,他玩心大起,模仿着人像扭曲的动作,学着人像张大嘴巴怪叫了两声,模样滑稽至极。
“呵。”
年轻人一笑,身旁火把上燃着的火焰随之晃动了一下。
“谁?”
欧康诺眼疾手快,立马掏出手枪,迅速扫视了一遍四周。旁边伊芙琳和强纳森,被他一惊一乍的举动,吓得俱是一声惊叫。
“怎么了?”
跟着环顾一遍四周,见无异样,伊芙琳一脸不解。
“也许是风吧。”瞄了眼不再晃动的火焰,欧康诺慢慢收回手枪,“是我过激了。”他的目光还在盯着四周,心中的寒意仍未散去。
“呼!”抚了一下胸口,强纳森仍觉得心脏跳得厉害,“我想我们得休息一下了。”
突遭此变,欧康诺三人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与之相对的,他们头顶的石室内,班尼一行的勘探工作,却已然进行到最为关键的时刻。
年轻人意念一动,下一秒来到石室内——于他而言的另一处观影场所。
这里,考古学家已经找到了基座上藏匿着经书的部位,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我们动手吧!”
“小心!”
宝藏几乎唾手可得,兴奋之下,金发男直接一棍子戳进缝隙中,准备撬开它。见状,考古学家大惊失色,立马握住铁棍,制止了金发男鲁莽的举动。
“法老赛提不是笨蛋。”面对金发男的疑色,他如是解释道,说到一半,扭头看向不远处,畏畏缩缩的一群工人,“我觉得应该......让工人来撬开它。”
“博士说得很有道理,韩德森。”眼镜男附和道,劝着金发男。
三个牛仔和考古学家,以及一旁的班尼,看向这些眼睛躲闪,挤在一起的工人,就像看一堆垒在墙角的烂木头,眼神不带一丝情感。
“好啊,就让他们来。”金发男同意了。
第199章 阿努比斯
能少费点力,更能少冒点险,这谁不乐意?在考古学家招呼三个工人上前撬动缝隙时,除了这三人以外,其他人,包括考古学家本人,都站的远远的。
一声声催促越来越响,考古学家面色愈加狰狞,三个工人也越发卖力。终于,在他催命一般的呼喝中,三个工人的举动,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大片雾状的液体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将三个措手不及的工人,从头淋到脚。
一声声惨叫中,雾气消散,三个工人迅速融化的体表被其他人看了个正着,吓得他们胆寒不已,更有甚者,深衣男惊叫着就要躲到同伴的身后去,举止夸张,显然吓得不轻。
法老陵墓的隔音能力还是很强的,石室中的突发状况,身处于下方空间内的欧康诺三人,并未察觉到。
与此同时,监狱长失察掉在地上的一个“小石块”,里面一个圣甲虫破壳而出,钻入监狱长体内,进而引起他的连声惨叫,也未曾传到欧康诺三人这里。
此时的他们,刚刚缓过那阵紧张的劲,欧康诺和伊芙琳正对坐相谈。一边,强纳森模仿出打高尔夫的动作,挥舞杆子击打碎石,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你是说他们把内脏扯出来装进瓮里?”
欧康诺一句话,强纳森听得很不舒服,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两人。
“还有你的心脏。”
伊芙琳兴致盎然地补充着,完全没注意到欧康诺的脸色,正慢慢变得怪异,更别提一旁的强纳森了。深知古埃及相关史实的她,在这方面的知识量,对比另外两人,有着显著的优势,让她有一种好为人师的冲动——同时也是源自于难以找到同类人,难以满足表达欲的迫切感。
“你们知道他们怎么拿脑子吗?”
强纳森紧接着开口:“你不需要告诉我们。”
然而,说到兴头上,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伊芙琳,压根就没把强纳森的劝阻听到耳朵里去,或者说,强纳森这么一劝,她反倒越想接着往下说了。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把烧得通红的火钳插进你的鼻孔,把**稍微搅烂,然后用力拉出来。”声情并茂,手上还做起了模仿的动作。
“一定很痛。”欧康诺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别担心,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伊芙琳试图安抚。
“先说好,我就算出不去,都不当木乃伊。”很显然,她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作用。
“我也不当。”强纳森跟着附和,他也被吓到了。
“啪嗒!”
“嘭!”
不知道是不是打到了什么薄弱处,强纳森一杆挥出去,先是石子击打岩壁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块巨大物体压塌石板,从他们头顶掉下来的声音。
以为自己闯了祸的强纳森,呆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见另外两人无恙,这才缓过劲。同样受到惊吓扑腾站起的另外两人,伊芙琳的脸色则要显得惊异的多。显然,她认出了眼前的物体。
“我的天,是......是具石棺。”她又抬起头,看向上方的空洞,“埋在死神的脚底下。他如果不是身世显赫,就是......犯了滔天大罪。”
端详着石棺,说到最后,似是想起什么,她不由地瞪大双眼。好吧,这明显比刚刚说的那些还要吓人。面对看过来的伊芙琳,欧康诺眉毛一挑,表示自己被吓到了。伊芙琳跟着一挑眉毛,她也被自己说出的话给吓到了。
“到底是谁?”强纳森道,一边说着,他一会儿绕到石棺左边,一会儿绕到右边。
拿刷子清理了一下石棺表面的灰尘,照着露出来的象形文字,伊芙琳给出了答案:“他不配留下姓名。”
眼尖的欧康诺,又吹走了铭文边上一处地方的灰尘,那里,露出了刻有圣甲虫模样的凹坑,坑洞格局精细,似是一处机关。
“看起来好像是锁。”见伊芙琳看过来,欧康诺给出了他的猜测。
“不管是谁都别想出来。”观察了一通,看出石棺封锁严密,再加上石棺上还有一个像锁一样的装置,于是同样地,强纳森也给出了他的猜测。
“真的?”欧康诺看向强纳森,面色严肃,“没有钥匙,要一个月才撬得开。”
“钥匙?钥匙,钥匙......”欧康诺一句话似是点醒了伊芙琳,她呢喃着,面露恍然,转过身摸索放在地上的包裹,“原来那个人说的就是这个。”
“谁?”
欧康诺看向强纳森,后者耸耸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概不知。
“船上的铁钩人,他在找一把钥匙。”
一边解释着,伊芙琳已经回到石棺前,手里正拿着强纳森从她口中的“铁钩人”身上顺来的宝盒,触动机关,宝盒中探出一圈尖角,整体看上起好似象征太阳的图形,其形状正好与石棺上的凹坑形状相对应。
“嘿,那是我的。”强纳森道。
这会儿要出宝物了,他开始说这宝盒是自己的了。伊芙琳憋着气,瞪了强纳森一眼,便不再理他,转手将宝盒放入凹坑。
严丝合缝,宝盒完美地嵌合进凹坑。一切顺顺当当,毫无阻碍,伊芙琳喜不自胜,再加上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抬起头时,她的脸上挂满了得意与欢欣的笑容。
“啊!”
突然一声惨叫,在这一处空间外响起。三人一惊,欧康诺掏出手枪,跑向外面,伊芙琳紧随其后。而强纳森,临走之前,他还不忘顺手取下宝盒。
来到一条过道上,迎面就是监狱长,正抱着脑袋发疯一般叫着,声音中混杂着恐惧与痛苦。三人愣住,这里并没有别人,也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事,他这是怎么了?只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监狱长便朝着他们迎头撞来,吓得三人赶忙避让。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跑到过道尽头,一头撞在墙上,倒地身亡。
三人彻底傻眼了,看着发疯而死的监狱长,他们目瞪口呆,半晌呐呐不语。
周围的黑暗显得更深邃了,沉闷的空气好像也变得更寒冷了。缓过劲来,商议之下,他们一致决定,暂时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为好。这里,太瘆人了。
同样决议暂停挖宝的,还有班尼一行人,开头就死了三个工人,而且死状极惨,他们同样吓得不轻。
偌大一座地底冥宫,除了圣甲虫,唯一还有呼吸的,就只有年轻人自己了。此时的他正盘坐在石棺上,目光似是穿透深厚的石板,穿过层层交叠的封印,看到了里面躁动不安的恶灵。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胡狼头。与早前一个小心应对年轻人的胡狼头不同,这一个,看向年轻人的目光,少了畏惧与讨好,只有简单的尊重,如同看待一个地位与自己平等的人。
“它看不到我吗?”年轻人敲了敲石棺,里面的恶灵躁动得越发疯狂,然而依旧是毫无目标地发泄。
“封印是很强大的。”胡狼头笑了笑,露出利齿,客套的微笑在这张脸上却显得尤为凶恶,“即使少了神像的镇压,只要不开馆,里面的那点空间,就是这个小家伙的整个世界。”
“不得了,关小黑屋啊,连神明都用这一招?”年轻人调侃道。
“效果无关是否高端。”
说完,祂大口一张。紧接着,有嚎叫声由远及近,那是监狱长和三个工人的亡魂,不受控制地飞到这里。看到胡狼头的那一瞬间,似是明白了什么,他们的脸色由讶异变成惊惧。只是还没等他们发出号叫,胡狼头舌头一卷,便将四具亡魂尽数吞入腹中。
“这么粗暴?”看着胡狼头仍有些不满足的神情,年轻人眉头一皱,“史书记载,阿努比斯,你以前的身份,可是亡者在前往死后世界旅途上的守护者。”
“今时不同往日。别说我的本尊,就连这一具灵体,都因为常年镇压恶灵,又无凡人祭拜,已然虚弱至极。”胡狼头伸手攥成拳头,捏出一声音爆,不借助超凡力量,竟然可以在一瞬间,单靠比之肉身更加虚幻的灵体,捏爆空气,这具祂口中虚弱至极的灵体,实质上,仍旧强得难以置信,“连武器都演化不出了吗?哎,没功夫讲究什么礼仪规矩了。”
祂的神情,是实实在在的遗憾,并无一丝作伪。这具强大的灵体,在祂看来,实在不入流。
“九柱神的王朝,衰落了啊!到现在,只剩一个,还不是柱神的死神吗?”年轻人感叹一声,翻倒在石棺上,侧卧着看向胡狼头,打了个哈欠,神情中满是百无聊赖,“两千年了,古埃及文明断绝两千年了,我都不敢想象你有多虚弱。就这,你还想跟我谈合作?”
年轻人一副轻慢的样子,胡狼头却不怒反笑:“身为古早的一批神族,能在断绝信仰两千年的情况下,存活至今。我们的砝码,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你们?”年轻人轻笑一声,消失在原地,只有声音留了下来,“好吧,我到时候会亲自去看一看,你所说的砝码,是什么。”
声音飘散,胡狼头再度露出笑容,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凶恶。快意狂笑的神情,若是叫常人见了,立马就会心脏骤停,灵魂离体,受其操控。虎死威犹在,更何况这是一尊尚未陨落的神明。
黑雾弥散,胡狼头身形骤然虚幻,沉入地底。任务完成,祂该回归本尊了。临行前,似是不经意间,祂随意地扫了一眼石棺。然而仅仅这一眼,就叫棺中恶灵莫名地心中一阵恶寒,状态一瞬间从歇斯底里变得噤若寒蝉。
第200章 营地的第一个夜晚
深夜,篝火前。
“你想他为什么会死。”伊芙琳盯着火堆,她想不明白,监狱长到底遭遇了什么。
“因为暴饮暴食。”强纳森倒是不太在意,随口调侃道。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临时组队的陌生人,死了,没什么可惋惜的。双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监狱长死了,他们也不会显得多高兴。问题在于,他死的地方,以及死的方式,都太诡异了,让人不得不提起一份心。
于是,见班尼一行也提前撤出陵墓,欧康诺便前去探听了一下对方的情况,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出答案。
然后,他就得知了班尼那边的状况:“看来美国人今天的运气也不好。”兄妹两正谈论着死去的监狱长,欧康诺已经回来,坐在伊芙琳身旁。
见两人闻声看向自己,少许的迟疑后,他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有三名挖掘工人......熔化了。”
“什么?”伊芙琳道。
“怎么熔化?”强纳森道。
两人更加吃惊了,怪事连连,而且,这个听起来比监狱长的死法还要怪异。
“盐酸,高压盐酸,中了某种古老的陷阱。”欧康诺解释道。
“可能真的有诅咒。”联系两方人各自遭遇的特殊状况,强纳森如是猜测道。
话音刚落,一阵夜风吹来,其声如同鬼哭狼嚎,吹得篝火明灭不定,好似强纳森一语成谶,引来了某种力量,回应他的猜测。欧康诺和他俱是一愣,两人隔着伊芙琳对视了一眼,心中莫名一寒。两人中,尤以欧康诺心中寒意更甚,他想起了神像下方的空间内,火把上火焰无风晃动的一幕。
恐怖的氛围就在两人默不作声的对视中,酝酿得愈加浓郁。
终于,伊芙琳表示自己受不了了:“拜托,你们两个。”
夜风离去,伊芙琳抱怨的时候,火焰不再晃动,左右两个男人也恢复了常态。
“你不相信诅咒?”欧康诺道,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同样恢复常态的篝火。
“不信。我只相信碰得到,看得到的东西。”
伊芙琳不知道,随着第一层封印的解除,此时,笼罩着整座哈姆纳塔的封印力量,已经开始初步地转化为恶灵的诅咒力量。原地产生的夜风,其实是这个转化的过程,在物质世界中,产生的一点影响罢了。换句话说,这是诅咒诞生的征兆。她口中“不信”的诅咒,这会儿正萦绕在营地周边,穿行在残存的封印之间,盘旋于整座哈姆纳塔的上空。
同样的,其他人,也看不到这一幕景象。
“我相信有备无患。”
扫了一眼篝火的照明范围之外,无尽的黑暗,欧康诺再度拿起,从班尼那边回来后,刚刚才放下的***,甩动上膛——自从监狱长离奇死亡后,他心里一根弦紧绷到现在,身上就一直带着这把重火力武器。
“看看我们的监狱长相信什么。”
耐不住小偷小摸的习惯,盯着一堆行李中,监狱长遗留的皮包,强纳森手又痒了。说着,他已经拿起皮包,手伸了进去。
“啊嗷!”
一声痛叫,他触电似的立马缩手。惊得伊芙琳一声尖叫,欧康诺更是已经将枪口调转过来。
“什么?”欧康诺道。
“怎么了?”伊芙琳道。
在这种地方,遇到了那么多事,换做是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轻易地被风吹草动给吓到,两人都紧紧盯着强纳森手中的皮包。而强纳森自己倒没有显得多紧张,看了看破了皮的手指,他再度探手伸入皮包中。
“一只破瓶子。”他拿出了一个口部有缺损的玻璃瓶,端详一阵,面露惊喜,“十二年的威士忌。他人不怎么样,品位倒不错。”
说着,他拔掉酒塞,吨吨灌了起来——他也是个爱酒之人,不然也不会总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更不会有机会摸到欧康诺身上的宝盒,从而开启他们此行的旅程。伊芙琳跟着笑了笑,有惊无险,而且,还捞到了一个好东西——美酒谁不喜欢。
倒是欧康诺,陡然被吓了一跳,见是虚惊一场,整的他一阵无语,暗自摇头。只是他刚刚放下的心,没过几秒又提了起来,转头望向身后,班尼一行营地的方向,他听到那里马匹嘶鸣声不止,看到那里人影绰绰,似乎发生了什么。
“拿着,别乱跑。”
将几乎不离身的***放到伊芙琳怀里,他立马起身,赶赴乱象的发生地。
“等一下,等等我......”
伊芙琳一急,抱着***,赶忙追了上去,她现在全部的安全感,可都系在了欧康诺一人身上。
“伊芙,他明明叫你不要乱跑。”
强纳森紧随其后,一边手枪,一边酒瓶,追了过去。两人都走了,胆小的他,可不敢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尽管面前的篝火依旧明亮。
此时,班尼一行人的营地,早已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半夜偷袭,这就是黑衣骑士们应对这帮外来者的对策。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班尼一行经历了白天探墓时那么一吓,再加之欧康诺告知了他们监狱长莫名自杀的事情,早就留了一点警觉心的他们,仅仅让黑衣骑士们先手弄死了部分工人,便已经在乱局中站稳了阵脚。
这之后,又有了欧康诺一行的场外援助,再让眼尖的欧康诺趁乱中来了一拨擒贼先擒王,手拿引线滋滋作响的**,与疑似敌方首领的一个眼神锐利的男人相对峙,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胁迫之下,这才罢了后者赶尽杀绝的心思,使之号令手下,制止了酣斗的局势。
“我们不杀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走,不走就死。你们有一天时间。”面色郑重地留下警告,骑士首领翻身上马,面对实力相当的欧康诺的威胁,他反应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各位,我们走。”一声令下,骑士们重整队伍,迅速离开,任死去的同伴散落各处,也不为他们收尸,似乎不愿在这里多留一刻。
拔掉燃着的引线,紧锁眉头,视线穿过飞扬的尘土,瞅了眼骑士们离去的背影,欧康诺回身,将倒地的伊芙琳扶了起来。
此时的伊芙琳,刚刚从***巨大的后坐力中缓了过来——刚刚面对一个举刀冲向自己的骑士,情急之下,她扣动扳机,干掉来袭者的同时,自己也被枪后座撞倒在地。
在欧康诺有力的搀扶和轻声的问候下,她站了起来,站在欧康诺的近前。险情过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我就知道赛提的宝藏一定在地底下,否则他们没有必要袭击我们。”
远处金发男的声音传来,欧康诺听到,不由地暗自反驳:“不,这些是沙漠民族,水对他们比黄金珍贵。”
刚刚在对峙中,近距离看清对方的面容,他这才意识到一点,这帮他原以为同其他寻宝者一样觊觎宝藏,因而连番袭击他们的黑衣人,现在看来,并不存在独占宝藏之城的动机。那么,他们这么急着想要阻止别人探墓,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此时,一旁,眼镜男走了过来。来者的脸上,还留着一堆剃须泡沫,很明显,发生激战的时候,他胡子刚刮到一半。
“你知道,或许在晚上我们可以合作。”
见识到欧康诺的实力,眼镜男发起了这个提议。刚刚经历过突发状况,两方人都认为这个想法属实不赖。为保证安全度过接下来的夜晚,两边的营地,最终合并到了一块。
篝火旁,强纳森喝饱了酒,正抱着酒瓶做着美梦。另一边,欧康诺正耐心教授伊芙琳搏击的动作。然而一拳挥出,酒醉的伊芙琳脚下一个不稳,扑倒在欧康诺怀里,就站不起来了。显然,训练是进行不下去了。
“好了,我们休息一下。”
扶着伊芙琳坐在篝火前,他也跟着坐了下来。
“先生,不像我哥,我知道适可而止。”
她说的是探险,不同于一般人,一本太阳金经就是她的全部渴望,多了其他的她还不要。附带的,说的还有训练,虽然实质上是因为喝了酒,这才练不下去的。不过,已然一副熏然醉态的她,说话间,却又从强纳森怀里抽出酒瓶,继续给自己灌酒,丝毫没有消停的架势,或者说,适可而止的样子。今晚的厮杀,着实把她给吓坏了,酒精,是一剂不错的麻醉药。
“小姐,你不像你哥,我就是搞不懂你。”欧康诺道出了心中一直有的疑问。
第201章 接连解封
以前跟随部队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上转来转去,去的地方多,碰到的事情多,看的越多,懂的自然也就越多。就好比,多年总结之下,他得出了一个足以应付各类人,百试百灵的规律——人性的本质,无关乎美丽或者丑陋,它是现实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条他奉如圭臬的道理,放在面前被酒辣得直吸气的少女身上,竟然失效了。他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对人性的看法有误,还是对她的看法有误。这才是他内心最本真的疑问。
“我知道,你一定奇怪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这是最显而易见的一个点了。不经世事的单纯姑娘,选择长途跋涉,劳累奔波,竟然是为了来这里受罪?冒险?
生性烂漫,把世界幻想得过于美好的小姑娘?相信付出就有回报,把这一切都当过家家的孩子?那么,走到这一步,见识到足够多的现实,足够多的黑暗,她也该从美梦中惊醒了,也该让自己的人性回归现实了,也该重新认真地考虑一下,此行到底值不值当了。
然而,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一点被吓退的样子,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就算用酒精麻痹自己,也完全不提离开的事,如此看来,她竟然是认真的!
“差不多。”
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也能解开欧康诺内心最本真的疑问,他点了点头。
“我天生喜欢埃及。你知道......我父亲是......”她拿起挂在项链上的吊坠,展示出藏在里面的照片,“一位非常,非常有名的探险家。他热爱埃及,所以娶了我母亲。她是埃及人,而且也是位探险家。”
她试图从根源上给出让人信服的解释。
“我明白你的父母......我也......明白他,但是......你来这里干嘛?”
但很显然并未成功。
这些解释也许可以说服别人,但说服不了他。他需要一个更特殊的,更深层的,更实际的,因而也更有力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为什么伊芙琳不惧艰辛,坚持要做与她的社会定位极不相称的事。照常理,正值花季的少女们,难道不应该待在温室里,受人呵护,享受文明社会种种的丰硕成果吗?她为什么甘心到野外承受风吹雨打?
相对来说,伊芙琳的父母就好理解多了。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内在因素,她的父母去探险,那是职业需要,环境要求人,人不得不妥协,这很现实,同样,这也很人性。而强纳森呢?这个人比照片中的探险家夫妇,还要简单。一身的小毛病,但本质还不坏,偶尔还能带来一点意外的家伙,虽然这意外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单论这人本身,到底还是比同样一身臭毛病的监狱长和班尼,要好得多。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让他看不懂的,有且仅有伊芙琳了。
听懂了欧康诺的意思,伊芙琳脸色立时一变,气得鼓起嘴巴直吐气。欧康诺的话,在她听来,就好像是在说,不好好在大城市当你的小公主,为什么要来这里逞能?你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给自己找罪受?不嫌丢人吗?感觉到自己又一次受到了冒犯,她怎能甘心平白地受了这种歧视?
“你听着,我或许不是探险家。”她激动地站了起来,毫不淑女地手舞足蹈,醉鬼一般摇来晃去,与平日里恬静的模样大相径庭,“不是冒险家,不是寻宝家,更不是枪手!欧康诺先生!但是我以我的职业为荣!”
“那是什么?”欧康诺顺势道,这下,他也许就能对这个谜一般的丽人,多一些了解了。
“我......”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是图书馆管理员。”然后,她就笑了,笑得跟孩子一样,单纯,可爱。
欧康诺勉强地附和着笑了笑,图书馆管理员?来这里?这算哪门子解释?前言不搭后语,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吗?好吧,虽然不想承认这点——他更看不懂眼前这个奇女子了。
噗通一声,还没等欧康诺回过神,伊芙琳跪立在他的面前,一脸的憨态:“而且我要吻你,欧康诺先生。”转眼把怒气抛到九霄云外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样地,很认真——同来这里探险一样,这也是她的心声,或者说,这对于她来说,同样也是一次值得的探险。
“叫我瑞克。”欧康诺正色道,他也开始,从心底里迷恋上了她,面前这个憨直的少女。
得知了欧康诺小名的伊芙琳,开心得合不拢嘴。面前的男人,面对自己,愿意卸下心防,展示出他内心世界的小男孩,一瞬间,她心里一暖,不由地叹出一口气。
“瑞克。”
她轻轻唤了一声,闭上双眼,缓缓地贴了上去。然后,在欧康诺同样闭上双眼,俯身贴下来的时候,她一头栽到了他的怀里——好吧,看来刚刚的猜测没错,她的确神志不清了。
睁开双眼,看到伊芙琳昏睡过去,欧康诺不无遗憾地,对着面前的空气,轻轻一个啵,吻了个寂寞。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
......
旭日东升,照出漫天霞光,两伙人再度开工。
昨晚发生的所有事,心照不宣地,所有人都没有提,就像他们都忘了,骑士首领的告诫,就像欧康诺和伊芙琳忘了,他们之间的情话。
石室内,两个眼神怯懦的工人,在考古学家的指挥下,面色纠结地从神像基座中抱出一个刻着侧脸人像与象形文字的赤色木箱,小心翼翼地轻放在地。
经过一夜的挥发,基座机关中的盐酸已然消失殆尽,因此,虽然两个工人害怕不已,但木箱从取出到落地,终于再没有意外发生了。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更有甚者,三个尚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牛仔,以及与伊芙琳一样,同为求知者,同样渴慕宝典经书的考古学家,已经眼神热切地聚在木箱周围。四个人不知道,这木箱本身就代表着危险,他们看不到,在一旁看戏的年轻人眼中,他们已经是一群死人了。
“第二道封印。”年轻人自语道。
考古学家开始清理木柜表面灰尘,工人开始避到远处,牛仔开始将手伸向木箱。
“箱子上面有诅咒。”考古学家忙推开牛仔。
“诅咒个屁。”深衣男一脸不屑。
金发男笑着附和:“谁会在意。”
“韩德森先生,你应该在意!”考古学家看向金发男,面对后者轻蔑的笑脸,他神色严肃,不苟言笑,“在这种地方,古代下的诅咒,仍旧非常灵验。”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木箱盖子上的铭文。
面对古板的考古学家,金发男不得已收起笑脸,看到对方的动作,他已经开始不耐烦:“明白了,上面写什么?”大概这诅咒,就写在这个木箱上了,等会儿走完这段无聊的念经程序,就可以如愿地开箱取宝了,他这么想着,语气不免焦灼。
一段意义不明的发音,考古学家照着木箱盖子上的铭文念完后,对众人给出了铭文的释义:“凡开此箱者......必难逃杀身之祸。”
话音刚落,石室内回荡起一阵诡异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之后,出现了好似人垂死挣扎的嗬嗬声。四处燃着的火焰未受影响,而光线却兀自明灭不定。所有人都开始神色惊慌,忍不住左顾右看。
忽而一阵怪物的鼓噪声,原地生风,带起一道满含贪婪与恶意的低沉喘息。昨日便有同伴遭了劫难的工人们,这下彻底待不住了,惊叫着争先恐后跑出石室。
“这是,封印本身在试图警告,欲吓退擅闯者。”年轻人扫了眼看似空无一物的半空,又将目光对准仍守在木箱边上的四人,“仅能扰动声光影,虚张声势,可反制不了,势在必得的人啊。只对内不对外的封印,再加上盐酸,这道看似防人,实则诱人的机关。过了这关,即使看到了上面的警告,估计也不会有人真的放在心里吧。所谓警告,只是为了名义上甩脱责任,而做的样子。开盖解封,这才是预设的程序......九柱神,你们下的好大一盘棋啊!”
“我们不该来的。”生性胆小的班尼,四下张望,表现得不比那些逃走的工人好多少,“情况不太妙。”他又想开溜了。
另外四人没管他,仍旧挤在木箱周围。再可怖的景象,也挡不住人心的贪婪。动静消失,他们转眼就把刚刚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眼前,就只剩下这个木箱了。
“上面还写着......”刚刚才惊得站起来的考古学家,这会儿又蹲在了木箱前,继续着观察,“原为圣律所封闭的的怨灵,将破解诅咒,重返人间。”
“那我们就确定不要救活任何东西。”深衣男随口道,他还不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说起来简单。
考古学家接着道:“他将杀尽所有开箱之人,取其五脏六腑及血液,借此法而复生。由受诅咒之怨灵,化为祸害人间之妖孽。”
说完,他眼神愣怔。这会儿,他开始有些举棋不定了。
“我们大老远跑来,总算有收获。”
“没错。”
牛仔们根本没接考古专家的话茬,显然,后者说的话,他们全当古人胡诌的,完全没听到心里去。
“是诅咒......”这个时候,班尼已经退到了石室门口,“是诅咒......是诅咒!小心诅咒!小心!”说到最后,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只留下声音,和四双呆滞的眼睛。
剩下四人,考古学家回过神,下意识站起身,他也有点想跑了。但急躁的牛仔们,再也没给他这个机会了。
“迷信的死白痴!”
在深衣男轻蔑的谩骂中,眼镜男同金发男,合力搬开盖子,霎时间,木箱中喷出大股的气雾,四人忙不迭避开。
此时,已然置身于石室下方空间的年轻人,看到恶灵一脸快意地冲出石棺,看到它飞入石室,见它贪婪地注视着石室内的四人,他轻笑一声。
“我就不参与你们‘开盖有奖’的活动了......唔,看来我给自己施加的封印是有效的......它确实看不到我,不过......祂,却看得到,虽然只是有限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思绪繁杂,他决定先将这些事情放一放,那是以后要面对的,现在,还是先好好看戏吧。
这里,强纳森和欧康诺已经把先前掉下来的石棺,给立了起来。
看到强纳森拿出宝盒,年轻人点了点头:“第三道。”
第202章 神明的世界
“我从小就梦想着这一刻。”
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刚出棺的木乃伊,这对痴迷于古埃及的伊芙琳来说,不啻于追星的粉丝在现场近距离看到其偶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没有类似经历,难以理解她此时心情的欧康诺,见状则是一脸的怪异。
“你的梦想是死人?”
没有理会欧康诺的调侃,此时的伊芙琳,一门心思都在石棺上。
“你们看,他的圣律被凿掉了。”她观察着,向身旁两人解释道,“这个人不止这辈子,而且下辈子都受到诅咒。”
“真不幸。”欧康诺做了一个结语。
“是的,赚人眼泪。”强纳森同样一个总结,将宝盒放入机关,开始转动。
两人都没有顺着伊芙琳的话往下说,很明显,他们都没继续向下探究的**。扫了一眼两人,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的伊芙琳,一脸的失望,终于不再多话。这时,强纳森已经将宝盒连转数圈,见机关不再吃力,于是看向石棺另一边的欧康诺。
“现在......来看看里面是谁如何?”他示意道。
说着,他将手搭在棺盖上。欧康诺会意,做出同样的动作。见两人准备搬开棺盖,伊芙琳不由地收起全部心思,全神贯注地看向即将被打开的石棺。
两人咬牙,下一秒棺盖掉落在地,忽地一个面容狰狞的骷髅头冒了出来,吓得毫无防备的三人同时一声惊叫。
“天啊,我最讨厌他们这个样子!”
缓过劲,伊芙琳怒气冲冲,她刚刚实在是被吓坏了。
“他的样子正常吗?”
稍微了解了一些古埃及相关资料的欧康诺,多少还是知道一点常识的——木乃伊,是周身裹遍裹尸布的干尸。然而面前这具骸骨,不着寸缕,本该裹在它身上的布条,只有残存的一点粘在棺材上。更关键的是,骸骨上面的皮肉尽数枯萎,却又未曾风化干燥,还是一副湿漉漉黏糊糊的样子,看起来尤为怪异。
“不对,我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木乃伊。”回过神,伊芙琳同样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还是......还是......”
“很新鲜。”
欧康诺和强纳森异口同声地替伊芙琳说出了这个最贴切的词,尽管用在尸骸上,不免有些令人反胃。于是,说着这个词的时候,两人面色都有些怪异。
“对。”伊芙琳的神色中却是疑惑多一些,“他死了应该超过三千年了,可是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完全腐化。”
“你们看。”
伊芙琳言语间,欧康诺又瞅见了地上棺盖的异样。在他引领下,三人转而看向棺盖,在它里层,此时朝上的一面,那上面是一道又一道细长的抓痕。
“这你怎么解释?”欧康诺道,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天哪,这些痕迹是......指甲划的。这个人是活着被关进去的。他还留了一句话。”她看了看划痕,又扭头看了看尸骸,最后看向划痕边上,一行痕迹颇深的象形文字,“死亡只是开始。”
奇诡的陵墓,奇诡的埋尸地,奇诡的石棺,奇诡的尸骸,最后,是这奇诡的话语。一阵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三人愣怔着,扭头看向形容可怖的木乃伊,半晌不语。
与之相对的,上方石室中的四人,此时都满怀期待。木箱里面,一本遍体由不知名金属制成的黑色经书,封面上有着与石棺上一模一样的太阳凹坑,被考古学家小心翼翼拿在手中。
“我的天,它真的存在。这是亡灵黑经。”他感叹着,紧盯经书,端详着每一处细节,如获至宝。
“一本书?”深衣男有些不耐烦,“管他什么书?宝藏在哪?”
“先生们,这本书......它就是宝藏!”考古学家解释着,目光片刻不离经书。
“少来了,你送给我我都不......”
牛仔们都是粗人,眼光浅薄,自然不会同考古学家一样,知道这本经书有着怎样的艺术价值,在真正识货的行家看来,又是怎样的瑰宝。只是跟着开口的金发男还没抱怨完,他无意中的一脚,踹开了木箱的另一个隔间,他们这才发现,木箱中还有宝藏,他这才收了声。
他们看向隔间内部,那里,有五个似是玉石雕就,镶有黄金的葬瓮,除了一个盖子上雕着狮头的破碎了,人头,鹰头,豺狼头,狒狒头,这四个葬瓮,俱是完好无损。一对一,正好四个小坛子,归于在场四人。
“那就是你们的宝藏。”考古学家敷衍道。
他当然知道真正的宝藏是什么,同时,他也知道这帮牛仔严重缩水的脑容量,里面装的思想是有多么简单。假如此刻他手中拿的是金灿灿的太阳金经,那不用这几个葬瓮,牛仔们早就迫不及待商议如何拆分金经了。早就摸准了牛仔们心思的他,在看到葬瓮上的黄金时,心里一定,不再提书的事。能在他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独占真正的宝藏,这谁不乐意?
“终于有点收获了。”
牛仔们笑了起来,急躁的心绪得以平缓。考古学家所料不差,慧眼识珠这类事,到底是和牛仔无缘了。
探墓还在继续,但一天过去,班尼一方终归没有新的发现了。欧康诺三人探墓的进展还要惨淡,唯一的收获,就是平白无故地被吓了一通。
这是营地的第二个晚上,两方已经不止营地接在一起,人员也互有往来,终于待在一块了。
走过一个拐角,正细数着手中甲虫遗骸的伊芙琳,经过考古学家面前时,眼角余光看到他怀抱中的亡灵黑经,她不由地止住了脚步,目光被经书吸引过去。她认出来了,这是与太阳金经齐名的亡灵黑经。
正在奋力掰着经书封面,试图打开经书的考古学家,无意间一个抬头,见伊芙琳盯着经书,他一眼瞪了回去。下意识收回目光,稍加沉吟后,她眼前一亮,又一次扭头看向经书。这一回,考古学家紧张地将经书揽在怀中,示意自己才是它的拥有者。
“你要有钥匙才能打开那本书。”
伊芙琳注意到了经书封面上的太阳凹坑,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在一脸懵逼的考古学家转而将注意力放在经书上时,立马转身走开。留在这里有觊觎他人财宝之嫌,她当机立断离开了。
一处篝火前,欧康诺,班尼和强纳森并排坐在一起,无聊地烤着火,他们今天都没什么收获。
“你想这些宝贝回去能卖多少钱?”
一旁,金发男走来,中间隔着火堆,坐在欧康诺的对面。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葬瓮,一脸的得意。
“听说你们找到新鲜的木乃伊。”眼镜男紧随其后,坐在金发男一旁,同样一脸的笑谑,“恭喜。”
后面深衣男跟着坐下,玩笑道:“把他晒干了,还可以当柴火卖。”
说完,三个牛仔忍不住发出笑声,同探一处埋宝地,他们捡宝藏,别人捡垃圾,对比之下,明显他们运势更好一些,又如何不高兴。明面上的争斗消停了,还在晚上的时候通力合作,两方人看似无间,实则还在暗地里留着一份攀比的心,至少,这三个牛仔就存有这番心思。
欧康诺跟着假笑了一阵,这帮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来这里不是为了显摆,还能是为了什么?这种事,这种人,他见的多了,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旁传来伊芙琳的声音,欧康诺转头看向班尼:“你坐了她的位子。”
班尼讪笑,有点尴尬。刚刚还一脸客套的欧康诺,转眼就不留情面。
“起来。”
“是。”
一声应下,他立马起身坐到一边,给刚刚过来的伊芙琳让开了位置。面对欧康诺的威逼,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从心。
“圣甲虫的骸骨,是种食肉虫。”伊芙琳未及坐下,就已经忍不住兴奋地向众人展示她的收获——手中的甲虫遗骸,“我在他的棺材里找到的。这种虫有尸体吃,可以活好几年。我们可怜的朋友,被吃的时候还活着。”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们被伊芙琳所说的给惊到了。
“所以有人丢这些虫进去,让他慢慢被吃掉?”欧康诺道。
“非常地慢。”伊芙琳道
“他一定是不受欢迎才会被设计。”强纳森道。
“八成和法老的女儿走得太近。”欧康诺调侃道。
一番戏谑,话题正越说越歪,显然,对这类吓人的事他们不愿深究。说着,欧康诺看了看对面三个面色凝重的牛仔,眼神示意他们不必大惊小怪。只可惜,在场还有一个人,乐意将这个话题继续延伸下去。
听着欧康诺的玩笑,伊芙琳笑了笑,继续道:“据我所知,这种刑罚叫‘虫噬’,是古埃及最恶毒的诅咒,用来对付十恶不赦的罪人。我从来没听过这项诅咒被执行过。”
“那么厉害?”
欧康诺面色怪异,他快词穷了。更别提其他人,尤其是三个牛仔,面色更是难看。他们想起了考古学家说过的话,这个时候,心里才有了点对未知的惧怕。
“对,他们......他们不执行是因为担心后果。书上说‘虫噬’的罪人一旦复生,会带来埃及的十大灾难。”
无人区,篝火夜谈,讲得还是恐怖故事,换做谁不怕?更要命的是,一来这不是杜撰的,而是他们此时正在见证的历史,再者,这里可不是一般的无人区,而是神鬼怪谈的发生地,传说中的亡灵之城,哈姆纳塔,底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骨与冤魂,其中还有相当部分,是同他们一样来此寻宝的探险者。
即使他们中有些人常年游走在生死线上,听完伊芙琳最后一番结语,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这会儿,他们也只能盼望自己好运一点,今晚别做噩梦。
不过,不做噩梦不代表运气好。时间流逝,在其他人都回到各自宿营地睡觉之后,伊芙琳趁考古学家睡着,从他怀里偷偷抽走经书的时候,一切程序都已走上了正轨,开始拨动命运的齿轮。不消多时,对于众人来说,比之噩梦更可怕的灾厄,就要降临了。
一旁的年轻人,见状自语道:“第四道,也是最后一道了。”
他遥望天空,笼罩着整个哈姆纳塔的神圣灵力,开始被肆意盘旋的恶灵,散发出来的怨毒气息所侵染。但这些力量暂时还不归恶灵所有,或者说,恶灵无力染指神明的力量。年轻人又看向离去的伊芙琳,她手中的亡灵黑经,那上面,存留着强大的灵力,里面,残留着最后一道封印。
其实说是封印,已经不太恰当了。更准确地说,是促使亡灵转生,最终将灵力灌注进转生躯体的程序。需要有人念出经文,才能激活它。而这个时候,预定的人选,也已就绪。
三千年前古埃及的强盛时期,大祭司,法老,王妃,公主,侍卫,不过是神明手下的牵线木偶,一切的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这,便是神明的世界吗?”
年轻人仰头叹息,这里的星空,寂静无声。(未完待续)
第203章 亡灵复苏
抱着经书回到了自家的宿营地,见欧康诺在一旁安睡,伊芙琳心下稍定,轻轻放下经书,在另一边睡着的强纳森的衣物里,摸索着寻找宝盒。
“你知道,这叫偷窃。”欧康诺道,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伊芙琳的背影。
前身是军官的他,再加上身处这种危险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放松警惕,真的睡死过去。这会儿虽然躺在地上,但一来身上衣裤靴子及各类作战装备都没褪下,再者为免遇到突发状况时,给自己的应变徒增障碍,身上也没有盖毯子,只将毯子在身下垫了一层,几乎就是露天席地。
而且,那个放话留给他们一天时间的骑士首领,看他当时的态度,不像是仅仅放一句狠话那么简单。欧康诺看得出来,对方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现在已经深夜了,黑衣骑士们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现。为了随时都能应对,他今晚闭眼前,已经把***握在手上,更有一根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照你和我哥的说法,这叫借。”
她的行为,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偷,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没有直接反驳欧康诺。不过,她也不会承认。
当初在得知强纳森送她的宝盒,并不是他一开始所说的买的,而是偷窃所得的时候,即使知道宝盒内指引前往哈姆纳塔的地图,可以带她找到梦寐以求的太阳金经,她也没有多高兴,反而开始生起强纳森的气。对于偷窃这一类低劣行为,她抱有强烈的不齿和憎厌。因而,她也从来没有将亡灵黑经据为己有的想法,除非对方愿意让手。
但是,与太阳金经齐名的亡灵黑经,这对伊芙琳的吸引力同样不小,一直看不到,实在心痒难耐。如果可以和那个考古学家商议一下,将经书借来阅览,那她也不必违背自己原先的立场了。问题在于,得着亡灵黑经的考古学家,就是一副守财奴的姿态,旁人看都不许看。那她也只能先“借”来,等看过瘾了,再还回去不迟。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偷”这个字眼的。
另外,其实她还带了一点小心思,如果回头有办法能让对方让手,那她这会儿先一步把经书拿到手,所谓的“借”,也就不算自说自话了。
说到底,她讲这话,与其说是说服欧康诺,不如说是说服自己。
自欺欺人是人性的惯常伎俩,当感性与理性相冲突时,身为女性的伊芙琳,选择了感性,选择满足自己的渴望。这无关对错,但却违背了她理性层面的操守。因此,随着这种在她看来的错误行为,而产生的无数反思,却只会在她的意识里停留一瞬,随即便沉入潜意识中,经过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酝酿,最终变成了脱口而出的一句——这叫借。
人是没有胆气每时每刻都清醒地面对现实的,不然,是活不下去的。究其根源,人是脆弱的。人性在此刻,充当了一个在现实的框架与内心的渴望之间,建造防火墙,预防矛盾产生的安全员的身份。
人活着,有时需要诚实地面对自己,但,欺骗,不可或缺。时而面对时而逃避,这是一个人格想要健康成长,赖以生存的复杂却又肥沃的土壤。这一切,都无关对错。
起身来到伊芙琳旁边,欧康诺看向面前这本黑色的经书:“我还以为太阳金经是金的。”他没有纠结刚刚的话题,转而随口谈论起这本经书。
显然,欧康诺深知伊芙琳内心的想法,并未选择点破。经历沉重的世事后,要么执着于这些,做个心境上腐朽不堪的老人,成天怨天尤人,抱怨命运的不同,哀叹现实的不公,却又甘心沉溺于这些,要么丢掉一身或必要,或不必要的枷锁,成为一个或自私,或洒脱的人。
最终,他选择成为一个洒脱的人,矫情的操守和社会施加给自身的条条框框,他全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反而更看重原则。只因,见识过那么多黑暗,唯一能拽住他们这类人,在这浑浊的世界上保持清醒,不至于彻底沉沦的,就只有这条底线了。
所以,与之相对的,已然丢掉一身必要不必要的枷锁,也即舍弃条条框框的同时,放弃一切原则,终于变得自私唯我的班尼,在得知欧康诺此行是为报答伊芙琳救命之恩的时候,才会说出那句“你一向都是感情用事”。
所以,伊芙琳的行为,在他看来,实在无伤大雅。刚刚提醒她“这叫偷窃”的话,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句无关痛痒的调侃罢了。
所以,同样历经世事的年轻人,才会乐意留在这里,在做正事前,欣赏这么一部人间喜剧——他的观影体验,从来不浮于表面。对于他来说,人心,也是舞台的一部分,而且,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内心越发刚硬,视苍生如蝼蚁的他,是在借此,吊挽已逝的过去,吊挽曾经那个普通的青年,那个开启诸天旅途之前的自己。
“太阳金经确实是金的。”伊芙琳道。
充斥着黑色幽默的人间喜剧,仍在继续。
“这本不是太阳金经。”她说着,回到了经书前,手中摆弄着宝盒,“这是另外一本,我想应该是亡灵黑经。”
说着,宝盒机关触动,再度变成了“太阳”,同样地,与经书封面的凹坑形状相对应。
“亡灵黑经?”欧康诺眉头一挑,“那你还拿这本书来玩?”
“只是一本书。”现在的伊芙琳,还不知道这里面蕴藏的强大力量,说话间,将宝盒嵌入凹坑,转动开锁,“而且读书不会有坏处。”她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正好说了一句反话。
封面一开,原地生风,其声诡谲,仿若哀嚎,似有无尽的冤魂,在周遭盘旋回荡。一旁年轻人看得明白,这是亡灵黑经时隔多年重启后,不经意间灵力外泄的迹象。
火光明灭不定,瞬息恢复正常。这个时候,对此浑不在意的伊芙琳,已经将目光移向了摊开在面前的亡灵黑经。
“这种事常发生。”早有类似经历的欧康诺,仅仅警惕地抬头扫了一眼,转而就跟在伊芙琳后面,也将目光对准了亡灵黑经,“上面写什么?”
“太阳,太阴,意思是白天和晚上。”
照着念了一点,她捎带跟欧康诺简单解释一下,继续念了下去。前世是古埃及法老赛提一世的女儿,此时灵魂仍为公主的她,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轻易漾起了亡灵黑经中如水银般沉凝的灵力,使之回荡至半空。下一秒,那些被恶灵侵染的灵力,如同受到感召,反过来裹挟着它,冲向石棺中那具形容可怖的尸骸。
苦于受到封印,困在哈姆纳塔又无法干涉物质世界,怨恨无处排解,只能徒劳地发出无声呼啸的恶灵,终于如愿以偿地投身进入那具残破的骸骨,发出了它重生以来的第一声嘶吼,疯狂地发泄着内心的憎怨。
这个时候,似是直觉触动,考古学家陡然惊醒,看到亡灵黑经摊开在伊芙琳面前,他神色一变。
“不!”他嘶声喊道,急得站了起来,“你不可以念出来!”
所有人都惊醒了,然后,他们就呆住了。
地平线上的一线黑暗,开始向天空扩张,带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黑压压一片涌到众人近前——那是浩浩荡荡的蝗虫大军。
“快跑!”
声音响起,所有人早已转身迈开步子。
“快!动作快!”
呼喊声中,考古学家却逆着虫群的方向,将亡灵黑经合上,重新拥入怀中。这个时候,他的身上,已经落满了蝗虫。看了眼怀中的葬瓮,经书和蝗虫,他意识到,灾劫,已经开始了。
“我们做了什么?”
为了一点小小的宝藏,惹出了这么大祸事。他望向远方,似乎看到了即将生灵涂炭的大地,眼底死气沉沉。
蝗虫不是圣甲虫,不会吃人,对他们这一群外来者大体无害。这一片虫群真正的危害,是啃食尽所经之地的植被。真正的受害者,是埃及当地人。这也是深知埃及十灾为何物的考古学家,因着贪恋财宝,敢于直面气势可怖的虫群的根本原因。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这点,连带着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伊芙琳,都躲入了墓穴之中。
“蝗虫是从哪来的?”
墓道内,他们仍在逃跑。
“想知道就自己去查!”
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只顾得上奔命。
就在这时,人群中,眼镜男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而原先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此时也已掉落在地。
“我的眼镜,我的眼镜。”
趴在地上眯着眼,茫然的摸索之下,他不经意间一个动作,却将眼镜推得更远了。
“走开,走开。”
掉在人群后面的班尼,挥了挥外套,试图赶走上面几个蝗虫。没两下,见前面人都跑光了,他干脆连衣服都不要了,直接闷头朝前面跑。
“嘿!嘿!”听到班尼的声音,眼镜男朝身后招呼,“拜托你帮我找我的......”
说到一半,听到身前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循声定睛看到不远处疑似眼镜的事物,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说不出话了。
刚刚一脚踩过眼镜男眼镜的班尼,拾起前面的人掉在地上的火把,只回头看了眼镜男一眼,便不再管他,一边大叫着“等等我”,一边跑得没影了。
“第一个。”
摸索着拾起眼镜的眼镜男,小心地站了起来。他拉近距离看了看眼镜,坏了,没办法,只能摸索着前进了。他的身旁,年轻人转过视线,目光穿透无数石墙,看到了那具尸骸,看到它正在来的路上。
年轻人离开了这里。(未完待续)
第204章 乱局与争执
半空,蝗虫大军已然离去,月朗风清,一派静谧的景象。置身此地,年轻人瞥了一眼远方被惊动后正在赶来的黑衣骑士,收回视线俯瞰脚下。
此时的陵墓内,乱象丛生。遭遇怪物,眼镜男一双眼睛和舌头都被夺了去。原先躲避蝗虫的众人,开始躲避半路出现的圣甲虫,但还是免不了伤亡——那些掉在后面的工人们,都惨死于虫群的啃噬之下。
陵墓外,黑衣骑士们赶来的时候,陵墓内,早已受到连番惊吓的众人,又遇见了他们有生以来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事物——一具活着的尸骸。然后,受不了比之外界更加可怖的陵墓,众人忙逃向地面,终于撞在了,考古学家的带路下,刚刚进入陵墓的一行黑衣人的枪口之下。
“我说过你们不走就死,你们不听,现在大家都得死。你们释放了一头三千年的怪物。”
骑士首领排众走出,拉下面罩,这是一个留着凡戴克胡型,说话带着舌颤音的英俊男人。
“放心,我杀了他。”
面对骑士首领的责备,欧康诺眼神毫不退缩。他确信自己刚刚临走前,一发霰弹已经将看似恐怖,实则脆弱的怪物打倒在地——带着众人慌忙逃走的他,未曾回头看一眼,那个他自以为击毙的怪物,中枪倒地后,又没事人一样,立马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怪物的特性,但专职看守亡灵的骑士首领却很清楚:“人类的武器杀不死他的,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话音落下,他让到一边,身后,两个黑衣人提着双脚发软的眼镜男上前,将他放在了两伙人中间的空地上。另外两个牛仔见状,赶忙上前查看,见到眼镜男两个眼眶已成空洞,哀声不止的惨状,两人大受触动,悲愤填膺。
“混蛋!”深衣男怒视着黑衣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金发男强压着怒火:“你们把他怎么了?”
“我们从怪物手里把他救了回来。”骑士首领解释道,他转而看向面前其他人,“你们要是不想死就马上离开。”
说完,他一声令下,黑衣人们放下枪口,同他一道移步向陵墓深处进发。现在再跟这些捣乱的家伙纠缠,已经毫无意义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刚刚复生,力量还不算特别强大的怪物。
“我们必须进去,想办法解决他。”经过欧康诺身边时,骑士首领如是道。
无论如何,怪物诞生已成事实,在他看来,欧康诺一行人,现在已经与这场乱局无关了,即使祸事是由他们引出来的。他说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里已经被你们搞得够乱了,我们还得费心收拾这个乱摊子,你们就别留在这继续捣乱了。
闻言,欧康诺皱眉。
“我说过,他被我杀了。”
他对***的威力有着十足的自信,更对自己的能力有着十足自信。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轻易允许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的。
骑士首领止住了脚步,回身看向欧康诺,面色严肃至极。
“记住,这个怪物是死亡的使者,他不会饿,他不会累,他更不会停。”
骑士首领挑明了一个点,说欧康诺解决不了怪物,其实是对事不对人。言下之意,这个怪物,不是凡人可以对付的。
留下这番看似恐吓的告诫,他头也不回地冲进陵墓深处。
见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欧康诺也不再逞能,转而和众人开始收拾行李。
一片忙碌中,比之刚刚来到哈姆纳塔时,人多势众热火朝天的景象,现在的营地,只剩下欧康诺,伊芙琳,强纳森,三个牛仔和考古学家这七人。除了倒霉的监狱长,人数占大头的工人们,也都在连番变故中,死的死逃的逃,直到最后不剩一个。
而这会儿同样不在这些幸存者之中的班尼,他倒是没死。不过,此时身处陵墓中,正与怪物面对面的他,也不见得比那些死去的人运气有多好。
陡然撞见怪物,换做谁不害怕?更别提生性胆小的班尼了。见情况危急,怪物一步步威逼着自己,他一边倒退,一边从身上取出了一大堆宗教象征物,试图自救。人品不怎么样的他,小心思还挺多。上次在轮船,面对欧康诺的恐吓,深知对方性情,他不假思索地打出了亲情牌。这一次,面对超自然存在,他也拿出了早已做好的准备——各类宗教的信物,还有对应的祷词。这些都是他因着惧怕有着亡灵之城称号的哈姆纳塔,事先做的准备。
一开始,基督教十字架吊坠,***教新月护符,佛像吊坠,先后这三个象征物及对应的祷词,都未对怪物产生效果。好在,直到犹太教六芒星护符出现后,当班尼念诵对应的祷词时,怪物终于止住了欲要加害班尼的想法。
不过好笑的是,这还不是因为犹太教比之其他宗教有何特殊之处,能够反制怪物,而是它听出来了,这最后一句的语种,是当初在古埃及为奴的犹太民族的语言。终于发现一个可以沟通的对象,意识到班尼具有利用价值的它,并不是源于外部力量的干预,而是自行罢了加害班尼的念头。
“奴隶的语言......我可能用得到你。你侍奉我......”说着,它伸出手,摊开掌心,那上面,一堆的金器,“大大有赏。”
看到这堆财宝的班尼,就像看到了梦中情人,神色从惊恐变成了痴迷,又变成了夹杂着贪婪的暗喜。
“请殿下吩咐。”他由衷笑道。
怪物拿出了那个破碎的狮头葬瓮,面色凶悍:“其他的圣瓮在哪?”
班尼立马如实交代,出卖别人对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了解了一应情况,怪物暂时将班尼留在原地,自己则先行前往地表。
最后,当它站在地面上时,身后,黑衣人们已经被班尼拖住,面前,则是欧康诺一行离去时,扬起的灰尘。
它的身旁,年轻人遥望天空,那里,连绵的灵力好似空中的风筝,被一道若有若无的丝线,牵引到怪物的身上。
......
开罗拜顿堡,逃离哈姆纳塔后,欧康诺一行来到这里,预订了附近轮渡明天的船票。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即刻售卖船票即刻启航的轮船,他们中有些人倒是更愿意立马动身,现在就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此时的拜顿堡,上空已然被雷云笼罩,电闪雷鸣似无止歇的态势。
越发压抑的氛围下,伊芙琳所在的旅馆客房内,一场激烈的争执正愈演愈烈。
“你不是不相信老掉牙的故事吗?”
收拾起伊芙琳的衣物,欧康诺掀开行李箱,将它们一股脑地扔了进去。一旁,伊芙琳慌忙抱起原先坐在行李箱上的白猫,又把它放了下来,任其跑开——这是旅馆一方为解决虫鼠患,特意放置在旅客房间内,用来取悦客人的温顺宠物。作为养猫历史最悠久的地区,埃及当地人,面对蛇鼠虫蚁,做出这样的对策,再平常不过了。
不过此时的伊芙琳,明显不能安心地同猫咪做游戏。抽空照顾了一下白猫,腾开手,她又将刚刚放进行李箱的衣服抱出来,转手丢到床上。
“遇到了会走路,会说话的三千年木乃伊,让我不得不信。”
一个作势逃避,一个作势面对,两人皆有言外之意。
“别想,立刻收拾,我们退房走人!”欧康诺道。
“不,我们不走!”
没讲几句,两人就把各自心里的想法都搬到了台面上。一个不停地将伊芙琳的衣物和书籍等等个人物件扔进行李箱,另一个紧随其后,又将自己这些刚刚被放进行李箱的东西,统统抱了出来。
“是,我们走!”
“不走,我们有责任阻止他!”
“什么我们?我又没看那本书。我有没有叫你不要碰那本书?”
欧康诺一脸的愤懑,即使知道这会儿说这个话,纯属马后炮,但他还是忍不住抱怨。究其原因,骑士首领说得没错,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在他看来,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除了抱怨,还能怎么办?
归根结底,他是一个偏重现实的人,颇有自知之明的他,深谙趋吉避凶之道,清楚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因此,他从来不会强迫自己追求那些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就好比阻止那个不可阻挡的怪物。
“对,是我,是我,所以我有责任阻止他。”
与之相对的,伊芙琳更具备主人翁意识,遇到大事反倒比欧康诺更有担当。许多次遇到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也不见她退缩,再加之她清楚怪物是自己放出来的,所以,这一次,她同样不会逃避。
一般的女生,听到欧康诺疑似推脱责任的话,只会同他陷入无休无止的骂战,最后弄得一地鸡毛。但她不一样,她不会在情势危急时,一味地表现出柔弱的姿态,更不会捅出篓子后,与他人互相甩锅。
一切只因,这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女性,这是一个同欧康诺一样有着坚定原则和立场的女性。所以,她也是让大男子主义惯了的欧康诺,极为头疼的女性。
“怎么阻止?”他真的拿她没办法了,自己都摆不平的事,她瞎鼓捣个什么劲,“那家伙说了寻常武器杀不死他。”(未完待续)
第205章 买醉
“那我们就要找不寻常的武器。”
伊芙琳回答得有理有据,很显然,事到如今,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她也没有乱了阵脚。
“又是我们......”
这孩子不听劝也就算了,去送死还要带上自己?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管不了伊芙琳,反过来还要被她管,这让欧康诺感到很怪异。
他把手搭在了摊开的行李箱边缘,以示自己的态度。
“听我说,我们得做点什么。”伊芙琳道。
她把箱子猛地合上,以此做出回应,只是苦了欧康诺,似乎合上的力气大了些,夹得他一声痛叫,立马缩手,五官一阵扭曲。这个时候,伊芙琳也顺势将空着的行李箱彻底合上。见说不过伊芙琳,欧康诺开始背对着她,逃向一边。伊芙琳紧随其后,不依不饶。
“这个怪物一旦复生,他的诅咒会祸害世间。”
听到这里,欧康诺转过身:“那关我什么事?”
他开始倒追伊芙琳,对她不依不饶。
“这关所有人的事。”
面对一脸凶相的欧康诺,伊芙琳下意识在前躲避,但态度一点儿也没软化,依旧用言语做出了有力的回击。
“伊芙琳,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当初我只答应带你过去和带你回来。”他在后面穷追不舍,两人绕着行李箱,连转数圈,他也说了数圈,“我已经交了差,履行了合约,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最后,他拔高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伊芙琳被一激,反倒站住了脚步,转过身直面欧康诺。
“我对你而言就只是一张合约?”她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一同经历了那么多,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即使这有可能只是气话。
“听着,你要么就跟我走,要么就自己留下来拯救全世界!”
偏重现实不代表欧康诺没感情,所以他也不敢直接承认,甚至都不敢继续谈论伊芙琳抛出来的问题。闻言,他立马将话题挪回当下,回到就事论事的点上。
然而,眼见谈了一圈没谈妥,说着说着,两人又回到原点。伊芙琳没耐心来软的了,她开始死死盯着欧康诺,表现出自己强硬的态度。
欧康诺自然也不会退缩:“怎样?”
“我留下来。”伊芙琳道,惜字如金。
没得谈了,欧康诺意识到了这一点:“随你!”他甩了一句。
“很好!”伊芙琳回道。
两人开始针尖对麦芒。
“很好!”
他走到门前,耸肩摊手,一副怒气上头,却又强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随你!”
看着欧康诺拉开房门,作势离去,她双手叉腰,也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随你。”
离开前,他仿佛真的不在意了,一副彻底甩锅的样子,这下真给伊芙琳气着了,抱胸吐气,觉得他这人简直不可理喻的心情,跃然脸上。
同样觉得伊芙琳不可理喻的欧康诺,离去时,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憋了一肚子怨愤的他,面对眼下的状况,却又无计可施,只得一头栽进附近一家酒吧,以图借酒浇愁。
危险在迫近,但知情者,除了那些黑衣骑士,只有他们这些逃回来的人。
建筑与装饰独具埃及风情的酒吧,乐声与人声混杂,来来往往的人们,耽醉于安宁之中。
“喜欢吗?”
耳旁响起一句满含缱绻之意的黏腻声音,香风袭面,年轻人眯着眼,笑了笑,看似很是受用。
此时的他,半个身子陷在酒吧角落里沙发上。身边,紧贴着一个薄纱覆体,酥躯半露的美艳女郎。一盏装饰精美的酒杯,握在她的手里,抵在年轻人胸前。似是无意间,酒杯微微晃动,洒出一两滴鲜红的酒液。握着酒杯的纤手,隔着年轻人身上淋湿的衬衫,轻轻抚弄胸口的肌肤。那滑腻而又坚实的触感,年轻人还未怎样,女郎自己倒是美眸一亮。
“酒不错。”
酒的确不错,毕竟是花一大块金子买的,年轻人表示自己很诚实。
“那我呢?”
她巧笑着,身子半压在年轻人身上,一根柔指,划过他的下巴,抚过锁骨,移向胸膛。
陪酒女郎,与客人谈笑间,没有哪个言行不露骨的。不过,暗示到这个地步的,却鲜少发生。抵在年轻人怀里,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迷恋地仰视着他那极具异域风情的英俊到可称美貌的面容,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为了眼前这个也许一辈子都碰不见的珍馐佳肴,她愿意暂时放下本职工作,即使倒贴也无所谓,只为贪恋一席之欢。
“你醉了。”
年轻人笑着,伸手轻柔地拂过女郎的脸颊。她的眼神变得兴奋而又迷离,她的呼吸变得深沉而又急促,她的身体开始发烫发软。
然后,她就睡着了,仅在一瞬之间。
纤手一松,酒杯滑落,却未掉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悠悠转转,最终落入了年轻人的手中。握住酒杯,他扭过头,看向隔壁的酒桌,那里一个人,手里举着酒杯,却未有动作,如同雕塑一般,正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看向年轻人握着酒杯的手。
“干杯。”
年轻人笑意恬淡,点头举杯,也不管那人如何反应,便兀自品酩,又将目光移到了别处。那里,一个满脸通红一副醉态的胖老头,一身歪歪扭扭不合身的军装,正在一个着装与年轻人身旁女郎无二,体型却尤为巨硕,可堪与胖老头比较一二的陪酒女郎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说着醉话。
“你知道,我是驻扎在本地的最后一名皇家空军。”行经酒吧中间的喷泉,一脚踏入水池中,他一愣,“哪个白痴的酒洒了?”
“我的袍泽都战死空中常埋沙下。”回过神,他继续着对过往的追忆,一口英语,也不管身旁这个当地人听不听得懂,“他们个个都是好汉。”
话音刚落,一个不注意,他同刚刚走进酒吧,路过身边,同样一个不留神的欧康诺,抵肩相撞。
“嘿,温斯顿。”
一眼认出胖老头是个熟人,欧康诺随口打了声招呼,便径自离去。而看到欧康诺的胖老头,眼见一个听得进自己倾诉的熟人出现在面前,自然没有放过欧康诺的打算。迟疑不过一秒,他转身就放女郎离开,跟在了欧康诺的身后。
“欧康诺,你知道自从大战结束以后,我就变成英雄无用武之地。”他诉说着内心的苦闷。
对于军人,尤其在这个年代,对于经历过一战的军人来说,荣誉重于生命的观念早已深入心底。对于他们来说,战死沙场,是人生最崇高的理想,是军人的生命最有价值的体现。
然而,一战已经过去将近八年,世界大致平静了八年,胖老头也在授勋仪式后,享受英国皇家的战后优待,在埃及这里花天酒地了八年。
战死沙场,这个对于他来说,人生最终极的目标,也在他日渐鼓胀的大肚腩下,开始变得遥遥无期。
他很郁闷,就常常趁着买醉的当口,抒发对战斗岁月的追忆,排解对现状的不满,对这一切大加感慨。
往日,欧康诺是酒后良友。但今天不同了。现在的欧康诺,心里堵着一堆事,正郁闷着,又哪里管得着别人。看到又是一副熏然醉态的胖老头,跟过来时一脚踩进水池的落魄样,他无奈地摇摇头。一名军人,颓丧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够凄惨的了。
来到吧台前,看到强纳森正一个人搁这儿喝闷酒,他伸出手点了一下前者的脑袋,在强纳森看过来的时候,示意身后。
循着欧康诺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正追过来的胖老头,强纳森立马将刚刚还在手中把玩的宝盒放进口袋。
“是吗?我们都有麻烦。”
随口回应着,欧康诺坐在了强纳森身边。看到前者同样一脸郁闷,强纳森知道这货也是来借酒浇愁的,于是拿起酒瓶,倒满了欧康诺面前的空酒杯。
“可恨我不能像其他战友一样轰轰烈烈的光荣殉职,只能无聊的坐在这边喝闷酒。”两人身后,胖老头还在那里神色苦闷地自言自语,见强纳森再度装满了一个酒杯,顺手就从他手里接了过来,“干杯!”
一口饮尽这种欧康诺只敢小口小口抿的烈酒,他一句“该回机场了”拍得两人一个踉跄,又笑着转身离开了。
“你妹妹一向这么......”
“一向。”
外人终于走了,两人开始聊起自己的事了。只是欧康诺一肚子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强纳森一句话给总结了。看来早在欧康诺之前,身为伊芙琳哥哥的强纳森,就已经对她那种难搞的性格,深有体会,或者说,深受折磨。
这下,欧康诺无语了。
“那艘该死的船明天才能出发”
说话的是刚刚来到强纳森身边的金发男,与两人出于不同原因而来到酒吧的他,实质上同两人一样也是个失意人。
这时,欧康诺看向自己身边——深衣男也来了。
好吧,四个失意人,都来买醉了。
“准备挟着尾巴逃了?”
强纳森调侃着,脸上却挂不出笑容。现在是牛仔们更惨一点了,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找到宝藏不说,还惹出了大祸,忙了一路,现在又只能灰溜溜地跑路,关键是伊芙琳作死般的还要留下来。烦心事一件接一件,全都堆在一块了,哎,真是伤脑筋。
“你说得轻松,被追杀的又不是你。”金发男抱怨着,说到这个,他的心情只会更差。
闻言,欧康诺看向深衣男:“你们的朋友还好吧?”
“眼睛和舌头都被人挖掉,你说会好吗?”
喝完酒,面色难看地丢下这一句话,深衣男转身走远了,很显然,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最大。
三人目视着深衣男离去,说不出半句话。
角落里,年轻人目送深衣男离去后,转而看向酒吧外不远处的旅社。那里,掩藏在衣物和面具下的怪物,正同班尼一道,站在旅馆的大门口。
“这就......开始了。”
年轻人看向天空,那些跟在怪物身后的灵力,此刻就像泛在大海上的孤舟,在漫天愿力的包围中,禹禹独行——这些愿力,对灵力的存在,抱有极大的敌意,年轻人能清楚地感知到。(未完待续)
第206章 雷火冰雹
时经两千年的风云变幻,先后被罗马人和阿拉伯人征服与奴役,现在的埃及,早就不是九柱神的天下。
不过,数量上比之漫天愿力几乎可以被忽略的灵力,其本质却比前者,高上一个档次——更加凝练,更加精纯的精神力,身处一盘散沙的念力之中,好似海浪中坚固的礁石,难以动摇,更难以磨灭。
就在欧康诺,强纳森和金发男三人举杯共饮的时候,就在班尼引领怪物找上眼镜男的时候,在年轻人那看透一切的目光下,怪物揭下面具。半空中那一团灵力似有所感,分出四分之一,涌入眼镜男的身体,而后裹挟着他的血液与内脏,归入并填补了尸骸那残缺的身躯。
这些归怪物掌控的灵力,却不能尽数贮存于它体内——怪物的身躯并非无漏,只是稍有修补,依旧残破不堪。散溢出来的部分灵力,即使此时的埃及是穆民的,是安拉的天下,它也完全不受这些占据主场优势的愿力,不休不饶围追堵截的影响,兀自弥散到覆盖了整个拜顿堡的程度,这才稍有止歇。
“祝我们好运。”
吧台三人碰杯,金发男如是道。三人喝到这会儿,已经有了些许酣意。杯中烈酒,刚刚欧康诺还只敢小口品酩,现在,却被三人一饮而尽。
“噗!”
他们突然又吐了出来,面色怪异。同样如此的,还有酒吧内其他此时正在饮酒的人。
金发男一脸晦气:“搞什么?味道像......”
“血。”欧康诺接道。
此时的他,看向喷泉,那里,原本清澈透明的清水,变成了浮着粉色血沫的鲜红血液。
“埃及的江河一片殷红,如鲜血一般。”强纳森道,眼神呆滞。
他想起了曾在哈姆纳塔听闻伊芙琳讲述的那个诅咒——怪物的复活会带来埃及十灾。现在,这句预言式的诅咒,成真了。从尸骸体内散溢出来的灵力,将恶灵的怨毒与憎恨,辐射到拜顿堡的每一个角落,改造现实,重现古埃及的灾难,散播着怪物的恶意。
“他找上门来了。”
当初蝗虫大军的突然出现历历在目,意识到怪物跟过来的欧康诺,下一秒想到伊芙琳,立马就朝酒吧外跑去。人家主动找过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除了强纳森和金发男,无人在意欧康诺此时的举动——酒吧里的人,都注意到手中的美酒变成了鲜血这个怪异的现象。早已无心他顾的酒客们,自然也不会关注到安坐在角落里的年轻人,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电子云。
在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层面,电子云中潮涌而出大量灵魂之力,充斥着年轻人周身方圆丈许的范围,将弥漫在整个酒吧的另一股灵魂之力,稳稳地拒之于外。
“这美酒,可是我花了好大一块金子买下来的,真叫你给改造了,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轻轻晃动着手中酒杯,年轻人笑着,似是自语般,说着玩笑话。话音刚落,如同具有意识一般,似是听懂了年轻人的话,外界灵力骤然退散,退到了酒吧之外。眼瞅着喷泉中的液体,又从鲜血变回了清水。年轻人却并没有如何高兴,而是眯了眯眼睛,一副沉思的姿态。
“这么谨慎吗?到了这一步,还未将力量彻底托付出去。”
这些逸散的灵力,本该贯彻怪物的意志。然而在听了年轻人一番话后,它们却仿佛有了自己的决断,主动退避。这些表面上归于怪物的力量,其深处,仍存留着阿努比斯的烙印。
“罢了,随你吧,反正我就是个看戏的。”
年轻人失笑一声,放下酒杯,瞬间消失在原地。
“噗!”
又一阵喷酒声中,变化的不只是喷泉了,还有年轻人买下的那瓶酒。
半空中一声雷响。
旅馆庭院中,漫步在走廊下,正在看书寻找对付怪物方法的伊芙琳,回头看了一眼,半空中雷声阵阵的乌云。
“看样子会有暴风雨。”
身后经过的巡逻兵,同她一样的想法。
“伊芙琳!”
她再度转过头,循声看去,看到来者是欧康诺的时候,惊讶过后不由地露出笑容。
“原来你还没走。”
闻言,欧康诺一脸的尬笑。
“我们有麻烦了。”
话音刚落,一阵电闪雷鸣,两人望向天空。云层之上,有无数似流星般的火焰落了下来。雷鸣过后,下起的,是火雨。
庭院中,砸落在地的,是一块块拖着焰尾的冰雹。它们打在途径庭院,暴露在天空下的巡逻兵身上,将他们点成了火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带着伊芙琳,欧康诺一路避到楼梯口,身后传来喘气声,他扭头一看,这是刚刚下楼,见到欧康诺的时候,又急忙往楼上跑的班尼。
“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班尼,欧康诺将其按在墙上,“你这个人渣,你躲哪去了?”见到灾祸追来,又见到先前失散的班尼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已经有了点预感。
只是刚说完,楼上突然传来了怪物的声音。一个不注意,他让班尼给逃走了。不过这会儿,欧康诺也顾不上班尼了,听到怪物声音的下一秒,他取出手枪,带着伊芙琳朝楼上赶去——现在的他,可不敢放伊芙琳一个人单独待着。
两人上去没一会儿,楼上传出枪声。跟在欧康诺后面,刚刚回到旅馆的强纳森和金发男,以及火雨出现后,从别处赶回来的深衣男,都循着枪声,赶忙跑到楼上。
枪声源自二楼会客厅,三人刚赶来,入眼看到沙发上已成干尸的眼镜男,以及正双手持枪射击怪物的欧康诺,他们面色一紧,赶忙取出手枪。然而,枪口刚刚瞄准怪物的一瞬间,不受子弹阻滞的它,就已然来到欧康诺身前,一把将他扔飞,砸倒了还未开枪的三人。一群手握热武器的男人,转眼间成了滚地葫芦,摔得七荤八素,一时间都失去了反击之力。
初步获得强大力量的怪物,已经不惧寻常武器,躯体的物理属性也得到了极大的增幅。此时的它,摆脱了其他人的干扰,转而将目光对准一旁吓呆了的伊芙琳。
“是你释放了我。”它一步步进逼着伊芙琳,“我谢谢你。”神色和善,却不改面容的可怖,吓得伊芙琳连退几步,靠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它靠近惶恐到手足无措的伊芙琳,如当初在陵墓中相见那样,欲上前亲吻。不过就在这时,旁边一声“喵”吓得它一惊,立马停下动作转过头。待看到不远处的钢琴上,一只白猫正试图过来时,它陡然神色惊恐,倏忽间化作一团沙尘,怪叫着冲出窗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物跑了,但此时的欧康诺,却没有显得多高兴。
“我们真的麻烦大了。”
一次是刚刚找到伊芙琳的时候,一次是上楼后见到已成干尸的眼镜男和正在恢复身躯的怪物的时候,眼下,这是他第三次说出类似的话了。虽然不知道怪物为什么怕猫,但已有两件事成了既定的事实——光逃是没用了,好在,怪物是有弱点的。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这点,但事实摆在这里了,的确是伊芙琳的观点更有道理。欧康诺表达了自己妥协的态度,伊芙琳觉得自己本该高兴的,因为他没走,而且他还一改之前的立场,反过来支持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一想到那个怪物对自己“情有独钟”,她心里就是一阵恶寒,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急促感涌上心头,催促着她该做点什么。
然而,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历。或者说,那个怪物到底是哪一个承受虫噬的罪人。一想到这里她就头疼,只因,在发现这个怪物之前,她一直以为,古埃及根本就没动用过这等残忍的,后患无穷的刑罚。换句话说,别说哪一个罪人了,她起先连有没有这类罪人都不知道。
她知道,光靠自己是想不出对策了,想到这里,她记起了一个人。也许他可以帮他们解围,一路想着这个,她说服众人,领着他们出了旅店,前往开罗古物博物馆。
改造现实是有损耗的,因而灾劫只是暂时的。众人走出旅馆的时候,逸散的灵力早已耗尽,晴空万里无云。也因此,他们一路赶到博物馆,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他好像喜欢伊芙。”
“你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想干嘛?”
“只有一个人能回答我们的问题。”
一堆人一堆问题,伊芙琳用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嘴。
走过拐角,来到展厅,看到她所说的那个人,博物馆馆长的时候,令她意外的是,她还看到,骑士首领竟然也在这里,而且,似乎正在和馆长谈论着什么,两人很熟络的样子。
“你!”她看向骑士首领。
话音未落,跟随而来的四人,立马举起手枪,对准馆长两人。他们信不过骑士首领,连带着也信不过与之为伍的馆长。
“卡纳汉小姐,男士们。”
馆长平静地言语回应着来者的举动,同默不作声的骑士首领一样,面对四个枪口,不见一丝惧色。
“他在这里干嘛?”伊芙琳道。
馆长神色镇定:“你真的想知道,还是想一枪打死我们?”
闻言,欧康诺立即收枪,发现有办法对付怪物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经过了刚才的事,我愿意对你有点信心。”
他这么说着,其他人会意,跟着收起手枪。
第207章 黑暗之灾
展厅内,原本用来展览的座椅,现在成了会客的坐具。事态紧急,他们也没那心思特地移步会客厅,做这表面功夫了。
“三千年来,我们看守着亡灵之城。我们立过誓会竭尽所能阻止大祭司伊莫顿重返人间。”馆长道。
“因为你们,我们失败了。”骑士首领接道。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你们这样就有借口滥杀无辜?”伊芙琳道。
她是指轮船上与他们两伙寻宝人无关的其他人,以及受雇拿死工资的当地工人。这些与哈姆纳塔没有直接关系的无辜者,却大多惨死于黑衣人的袭击下。而欧康诺一行,还有班尼那边五人,到头来反倒一点事都没有,至少,没有跟黑衣人有关的事。在她看来,赶尽杀绝这个策略,实在太粗糙,太不人道了。
馆长皱眉:“为了阻止这个怪物?让我想想......”
不到一秒,他同骑士首领,齐齐看向伊芙琳。
“对!”两人齐声回道。
很显然,深知诅咒恐怖,肩负重要责任的两人,在这件事上,同阿努比斯是同一类处事风格——力求结果,不问过程。
知道对方同自己不是一类人,同时,也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下,伊芙琳没话说了。
“问题。”欧康诺举手,“他为什么怕猫?”
“猫是地府的守护者,也是他完全复生之前的克星。”馆长道。
骑士首领接道:“之后就什么都不怕了。”他面色严肃。
“你知道他怎么复生吗?”
说到复生,因着眼镜男的死,大受触动的深衣男,不可避免地变得激动,他的胆子,是三个牛仔中最小的。
“就是杀死所有开箱的人。”金发男自嘲道。
“而且吸干他们的血!”
深衣男拔高声调,试图说明事件的严重性,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开箱的人。越恐惧,他越难以保持冷静。
众人一脸严肃。
馆长和骑士首领是职责所在,同时也深知复活后的大祭司伊莫顿,将对世界造成的危害,因而必须认真对待这件事。
两个牛仔则是性命所系,没法不紧张。
而伊芙琳,即使原先不相信神神怪怪的事情,即使不知道诵读亡灵黑经会唤醒伊莫顿,但毕竟是自己把怪物给唤醒的,而且已经间接害死了一帮工人和眼镜男,她没法逃避这一点,她也不会逃避这一点。
也因着伊芙琳的想法,早已同她暗生情愫,只差一个吻就能确定两人关系的欧康诺,自然也没法独自离去,放她一个人去面对伊莫顿。
在场所有人,唯有强纳森,心态稍许好点。干什么都是一个凑数的,他有这个自觉。知道天塌下来还有别人顶着,因而他还有闲心在一旁把玩展览用的弓箭。
“强纳森,别玩了。”深知自家哥哥的秉性,一声制止了他此时不合时宜的举动,伊芙琳转而看向馆长,“在哈姆纳塔看到他的时候,他叫我安苏娜。”
闻言,馆长和骑士首领对视一眼。
这给了伊芙琳一个信号——他们两知道这是这么一回事,她进一步将其他细节相告:“刚才在旅馆的时候,他还想亲我。”
“他被诅咒就是因为爱上安苏娜。”馆长道,“显然经过了三千年......”
“他还是爱着她。”骑士首领接道。
伊芙琳一愣:“很浪漫,但是关我什么事?”
“他会试着再次为她招魂。”骑士首领道。
“对。”馆长道,“看来他已经选中了他的祭品。”
说到这里,两人看向伊芙琳,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伊芙琳哑口无言,她被吓到了。
“你真倒霉。”强纳森感叹道。
事关自己妹妹的性命,他也开始不好过了。
“相反的。”凝重的氛围中,馆长话锋一转,“这正好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来消灭他。”他神色笃定,眼中带着希望。
而此时的骑士首领,放眼仰望天窗外面的他,闻言,他的面色反倒越发严峻。
“我们需要所有的帮助。”他凝视着窗外,“他的力量在增强。”
其他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天空上,似是正在发生日食现象,一团同太阳一般大小形状的阴影,将太阳逐渐遮蔽在众人的视线外。
众人呆滞。
“他向天伸出他的手,埃及便笼罩在漆黑之中。”强纳森喃喃道。
连同先前所言“埃及的江河一片殷红,如鲜血一般”,他所说的这些,都是他们在哈姆纳塔的那场夜谈,伊芙琳对埃及十灾的描述。而伊芙琳所说的这些,又都是源自于圣经中,一章名叫出埃及记的故事。
“圣经所述,三千年前的埃及十灾是雅威,这个犹太民族的唯一信仰,为帮助当时身在埃及为奴的犹太人,帮助他们逃出迫害他们的法老的手下,而施展的手段。”昏暗的天空下,年轻人悬立在浮于半空的灵力旁,“蝗灾,打击圣甲虫神凯布利及一切地上之神。血灾,打击尼罗河源头之神克奴姆及一切水中之神。雷火冰雹及黑暗之灾更是直插要害,打击的,是众神之首的太阳神拉,以及一切天空之神。仅仅目前这四灾,在当初,就已将你们整个神国打得溃不成军。”
“是不是很了不起?”灵力中,一颗胡狼头化形而出,“以一神之力击溃我们众神。”
“可以说说为什么吗?犹太人出埃及,可是发生在你们新王国时期第十八王朝,这个古埃及最强盛的,可称之为帝国的时期。”
“你是说,在如此情形下,为何祂仍有这等大能?”
“正是。”
“哎,也许是命中注定吧。按照现世的说法,古埃及是奴隶制国家。奴隶越多,帝国越强盛,对外战争也越多。连年与外族神明之间的神战,我们都没注意到,当初逃荒到埃及的一支弱小的民族,正在悄无声息地繁衍壮大。”
“犹太民族?”
“是的,犹太民族。帝国鼎盛时,奴隶的人数远超帝国之民,这既是利好,却也可能是灾祸。当时,已然人数繁多的犹太民族,是所有奴隶中,最封闭排外,最难以归化于我等众神的。得益其独特的民族性,雅威,随着犹太民族汲取我帝国血肉逐渐繁盛,开始在暗中积攒实力。”
“我在想,你们肯定有过不止一次,羡慕雅威,羡慕祂有向心力如此稳固,注定壮大的民族。”
“羡慕?呵,倒不如说是佩服啊!真不知道祂用了何种手段,塑造了这样一个民族。当我们发现雅威的举动后,同帝国一样,我们的神国,也因连年的战争,疲敝不堪。帝国之民容不下犹太人,我等众神容不下雅威。于是,艰难的时刻,到了。”
“你们当初明明将其赶走就行,为何要想方设法使其灭亡?”
“一来,祂的定位太高。一神包揽了一切神权,日后壮大,于我等而言,必成大患。再者,我们错估了形势。雅威实力藏得太深,我们因着连番的胜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外强中干的状态,战争天平的倾角,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那祂又为何不直接反过来覆灭你们?”
“我等毕竟是帝国之神,再弱也只是相对的,祂没有十足把握在不累及自身的前提下,颠覆神国。结局就是,我们败了,祂走了。”
“将近两千年后,祂携着罗马人,回来了。那,就是古埃及文明灭亡的初始,就是你们断绝信仰的初始。后面的结局,你们败了,祂赢了,是吗?”
“但这不是最终的结局。雅威出埃及时,我们就有预感,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于是,不久后,我们做了准备,而后,便寻机蛰伏。”
“让我猜猜,你们的准备,就是哈姆纳塔?而你们蛰伏的机会,就是继罗马帝国之后,阿拉伯帝国对埃及的统治?”
“看来你发现得挺快。是这样的。随阿拉伯人而来的安拉,作势侵吞我等,那么,就让祂侵吞好了。”
“我再猜猜,亡灵之城,葬的,不单单是人魂。当年灭亡的神国,也不是真正的神国。对否?”
胡狼头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一个有力的合作伙伴。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哈姆纳塔,也是众神的陵墓。”
面对胡狼头给予的评价,年轻人并未应下:“而现在,以十灾作警钟,你将唤醒祂们。为什么?这里已经是安拉的天下,这么做,不合时宜。”
“来不及了,信仰断绝了一千多年,再不出手,神国就会真的覆灭。安拉正与雅威作斗争,无暇分心,这是绝好的时机。”
“所以,你才敢不经试探,直接大张旗鼓地进入祂的地盘?”
“哈哈哈,我还要掠夺祂子民的灵魂呐!不如此,我们如何在作战前填饱肚子?如何精力充沛地投身神战?如何有力气趁着安拉后方空虚,一举将其吞并?又如何,能再度匹敌雅威,乃至于战胜祂,进而掌控整个世界!”
阿努比斯嘶声笑着,状若癫狂。
第208章 没有这个必要
“你疯了,或者说,你们都疯了。”
年轻人冷眼看着胡狼头。
“疯了吗?也许吧。毕竟,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可是也给自己关了一千多年的小黑屋啊。”胡狼头自嘲一笑,神色转眼恢复沉稳,似乎刚才的痴态从未出现过,“不过,至少我们的计划,是谨慎的,是严丝合缝的,足可保证万无一失,最终成功的。”
“你何以有这等自信?”
“我们原本是没有这等自信的,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安拉无暇察觉到我们的复苏,好让我们同当年的雅威那样,暗中壮大。更希望安拉和雅威能打个两败俱伤,好让我们将此二者一举吞并。”说到这里,胡狼头看着年轻人,露出笑容,“但现在好了,只要你加入,我们就不必等待那虚无缥缈的机会。”
“哦?我能有什么助力?”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本体,按照现代的说法,应该就是那一团电子云吧?”见年轻人皱眉,胡狼头面色一肃,“请恕冒犯,身为众神的吹哨者,唯一的清醒者,陵墓的守卫者,我必须小心查探一切计划之外到访哈姆纳塔的存在。”
“无妨。”年轻人莞尔一笑,自己倒是忘了,光顾着给琉璃血和造化之光套上屏障,却把觅法丢到了一边,不过如此也好,假作真时真亦假,以后就拿这个当幌子好了,多少能免去一些麻烦,“请继续。”
“我能感应到,你拥有足够的储备,足够的,能让我等省了积攒实力的时间,直接对安拉出手的资粮。如果我感知得没错,你的本体内部,是一个独立且完整的位面,那里面,正有万千生灵,繁衍生息,是不是?”
“观察得挺细致。”年轻人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你的手段,不错。”
“当然,我等众神各司其职,早在各自的道路上,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胡狼头神色间颇有些自得,转而看向年轻人,眼里显露一丝炽热,“但你不同,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能虚空造物,却察觉不出我的试探,空有力量而缺乏技巧,新生的神明吧?你我两方合作,各自贡献自身所长,必能合为一股强大的力量,覆灭外神,一统世界,将不再是奢望!”
“那么,报偿是什么呢?”
“加入我等,一齐统治世界,这难道还不够?”胡狼头显像半身,张开双臂,似欲环抱整个世界,“不同于妄自将一切权柄归于自身的安拉和雅威,我等众神,有容神之心。新生的神明啊,你得知道,我们真正的敌人,乃是时间!想要长存下去的话,就从学会共存之道开始吧!”
眼瞅着胡狼头一副狂热的姿态,年轻人不仅未受其感染,反倒嗤笑了一声。真正的敌人是时间?如此看来,祂们并未有法则傍身,同那原始恒星一样,全靠灵魂之力续命。再加之,自己早已从原始恒星那取得了更为完整的,足可创造出整个宇宙,演化出万千能力,使自己近乎无所不能的法则烙印。九柱神拥有的东西再多,对自己也毫无价值了。
“你的说法很有趣......”
“是吧?”
胡狼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年轻人,看样子他心动了,祂不由地心生亢奋,就等着年轻人点头应下的那一刻。
“对于寻常神明来说。”
话音刚落,胡狼头神色一变,祂察觉出了年轻人的言外之意。
“哦?”祂开始语气不善,“你要效法雅威和安拉,也想独吞这个世界?容我告诫你一句,贪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有说过需要这个世界吗?”年轻人哑然一笑。
“不争吗?”胡狼头反应很快,“单凭你那一个小位面,又能苟延残喘到何时呢?雅威和安拉,在将来不论他们中谁赢了,到头来,都是赢家通吃的局面,我们逃不掉,你也逃不掉。新生的神明啊,你的美梦,比之我们的,还要遥不可及。醒醒吧!”
面对胡狼头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苦口婆心的劝告,年轻人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行了行了,你也别搁这儿给我洗脑了。你呀,该干嘛干嘛去吧,底下这场戏,我还没看完呢。”
胡狼头一滞,祂被呛到了。
“......随你。”祂闷声道,“不过,我们仍然欢迎你,在这一切结束后,来我等神国一叙。”
“不必了。”
“什么意思?”胡狼头一愣神,反应过来后,神色中隐现怒意。
“我是说,没有这个必要了。”年轻人神色平淡。
见状,胡狼头怒极反笑,在祂看来,年轻人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姿态,简直狂妄至极。
“看来,我低估了你妄自尊大的程度。只怕你才刚刚诞生没多久,还没见识过雅威和安拉的威势与狠绝!”
“的确没见识过。”
年轻人自己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承认得很坦然。
“也罢,新生的神明仍需吃点教训,才能学会审时度势。想当年,我也经历过这个阶段。”胡狼头一声喟叹,言语间突然洒脱了不少,“那你就先去看看这个世界吧,等到哪天明白了我说的这些道理,就回来吧。我等神国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只怕,你不一定能活到幡然醒悟的那一天。如此看来,计划还得照旧执行。”
说完,也不等年轻人如何回应,胡狼头兀自形体消散,重归不具形状的灵力之中。在年轻人面前连番不讨巧,祂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见此,年轻人失笑摇头:“归去罢,归去罢。”
话音落下,他消失在原地。
天空之上,遮蔽太阳的阴影,并非另一颗星球。若是有人离开拜顿堡这座小城,就会看到,太阳的光芒只是暗弱了一点,完全没有被遮挡的迹象。如若还有人离开包含如拜顿堡一般的许多小城的整个大开罗,更会发现,太阳又重归了原来那个光芒刺眼的状态。
灵力的影响范围扩张了,从单单一个拜顿堡,蔓延到整个开罗,而且,还把这漫天愿力都排挤了出去。只是,暂时也就止步于此了。如此看来,为了避免引起安拉的警觉,阿努比斯始终在收束着自己的手脚。
不过,神明之间的游戏,年轻人已经不感兴趣。
此时的“日食”,更准确的说,是“日环食”,即肉眼所见,太阳中心部分黑暗,边缘仍然明亮,形成一圈光环。出门在外,并不是两眼一抹黑,只不过能见距离变短了些,对这里人们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太大影响,更不会给他们造成多大恐慌。
不过,事实上,即使是日全食,身处在这个科学发展且开始普及的时代,人们也不见得会有多害怕。日食而已嘛,简单的天文现象,比起之前遇到的几次怪事,太寻常不过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普通人对此是无所谓的,唯一受这件事影响的,也就是身处此地的,那些天体方面的研究者及部分天文爱好者——这个时间段,不应该在这里看到日食,甚至,都不应该发生日食;当然了,还有深知这一切原委的两伙寻宝人。
早先前往博物馆寻找答案的欧康诺一行,刚刚回到旅馆内。此时的他们,聚在旅馆二楼会客厅中,俱是一脸肃然。
“我们一定要阻止他,打开箱子的有谁?”伊芙琳道。
“有我和丹尼。”深衣男道,说的丹尼是金发男韩德森的小名。
金发男接道:“还有伯恩斯。”虽然他口中的伯恩斯,那个眼镜男,已经死了,提及他也再无意义。
“还有那个埃及学家。”深衣男补充道。
一行五人,就差一个班尼了。
站在窗口,凝视着“日环食”现象的欧康诺,听到这里,转过头来。
“那我战友班尼呢?”
他要确认一下,班尼和那个名叫伊莫顿的怪物,两者之间的关系。他心中早有猜测,就差这最后一点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没有,我们打开之前他就溜了。”深衣男回道。
“对,他比较聪明。”金发男笑道。
三个牛仔中,当属他胆子最大,到了这幅田地,还有心思打趣。
“没错,他的一贯作风。”欧康诺跟着暗讽道,面无表情。
果然,自己看人的眼光没错,而且,怪物的到来,的确跟班尼有着莫大的关系。搞清楚前因后果,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欧康诺发现自己反倒更恼火了。
“我们要尽快找到埃及学家,在怪物找到他之前带他回来。”两个牛仔都在这儿,在这个有猫的地方,那么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个考古学家了,想到这里,伊芙琳如是道。
“好,她留下来,你们三个跟我走。”欧康诺道,他准备把能作战的都叫上,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伊芙琳嘛,危险的事就别让她参与了,安心地待在这里就好。
“我不去!”
“我要去,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所有人都在反对。三个男人,一个生性胆小,另外两个还得靠这里的猫保命,当然都不愿做这份危险的活计。而伊芙琳,一开始就没见她怂过,甚至一直都是准备同伊莫顿硬刚的姿态,这会儿自然也不会服从欧康诺的安排。
一片嘈杂的抗议声中,欧康诺翻着白眼暗自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已经没那个耐心同别人,尤其是同伊芙琳,进行这无休止,无意义的争吵了。
于是,刚刚走到门口的他,反身就把正欲上前理论的伊芙琳,给一把抱了起来,紧接着就朝一边的卧室走去——直接动手更有效,虽然解决不了争端,但可以解决提出异议的人,他准备把喋喋不休,吵得他脑仁生疼的伊芙琳,干脆关起来。
第209章 我不确定
“我干嘛要听你的?你以为你在干嘛?”被欧康诺一把扛起来的伊芙琳,双眼瞪大,声调拔高,面对突然不讲理的欧康诺,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强纳森!欧康诺!欧康诺,你这个孬种!你不能把我留在这!强纳森,你要是不马上把门打开......”
“对不起,他块头比我大。”
外头,强纳森看着伊芙琳被欧康诺反锁在卧室内,听着门笃笃响,听着伊芙琳说个没完,他随口一声抱歉,看起来毫无诚意。
刚刚把门锁上的欧康诺,怒色未消,转身一把抓住深衣男的衣领,就将他拽到了门前。神色凶悍,举止蛮横,唬得深衣男愣怔住,眼神中隐隐有畏缩之意。
“不准开门,不准任何人进出,知不知道?”
欧康诺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深衣男立马点头:“知道。”
“知道?”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金发男,后者一副自无不可的模样。
“知道。”
以雷霆手段强势地做出安排,轻易摆平当前的复杂局面,现在的欧康诺,不见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雷厉风行的军官。
两个牛仔的确不太适合离开这里,欧康诺言外之意,就让他们留下来算了,顺便也能看牢偏爱自作主张的伊芙琳,免得她出了什么事,让他担心。
至于强纳森嘛,欧康诺将房门钥匙丢给深衣男之后,离开时,顺势就抛了一句“强纳森,我们走”,直接安排他跟在自己身边。这样,也免得伊芙琳指使他做出什么给欧康诺添麻烦的事,毕竟,这一对兄妹的情况有点特殊——一般都是哥哥听妹妹的话,看起来妹妹反倒像姐姐,而哥哥就只是一个小跟班。
“我想我可以留下来......监视。”强纳森婉拒道,不同于狡黠的班尼,他找的理由,属实有点蹩脚。
监视?只怕没多久就会变成监守自盗。对这一点门儿清的欧康诺,闻言,立马不耐地喊了一句“马上”,丝毫不给强纳森商量的打算。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强纳森惊慌之色一闪而过,立马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对,我们只是要去救埃及学家。”
临走前,他对两个牛仔,如是道。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向两人解释,不如说是在麻痹自己,胆小的他,打心底里不愿碰见那个可怖的怪物,尽管那个怪物从来没有针对过他。躲在这里当然最好了,然而没办法,欧康诺的威逼下,他不去不行,也只能试图用这等无用功来诓骗自己了。
说不定这么说着说着,就真的不会碰见那个怪物了,抱着这样的侥幸想法,他跟在欧康诺的身后,离开会客厅,一路赶到了考古学家的房间。
入眼,一地狼藉,不见考古学家,却意外地看到班尼,看到他正在房间里面翻箱倒柜。
“来看看,让我猜猜,春季大扫除?”欧康诺调侃着,脸上却不见笑意。
闻声,回头一眼瞅见形势不对,班尼二话不说,立马逃向窗户。
碰不见考古学家也不打紧,看到班尼的一瞬间,欧康诺准备先同他算算账。
手边有一把椅子,他随手扔出,将班尼砸倒在地。
“丢得好。”强纳森一副看戏的样子。
“班尼,跌倒啦,让我来扶你。”欧康诺上前拎起班尼,抵在墙上,“你在沙漠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对不对?”
“什么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班尼眼神躲闪。
撒谎是他的本性,即便这个谎言脱口而出的时候就有可能被拆穿,起不到丝毫作用。
话音刚落,他又被按在了桌上。
“你干嘛和他混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欧康诺道。
果然,这一次也没什么用,班尼顺势从心:“帮他做事,总比跟他作对好。只要我服侍他,我就不会有事。”说到最后,他笑了起来。
这是他的处世哲学,现在看来很有用,他很得意。然后,他就被暴怒的欧康诺,又给抵在了墙上。
“不会有什么事?”欧康诺道。
这一次,班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一句欧康诺听不懂的语言,不是他不会将其翻译成英语,而是他同刚刚的强纳森有着类似的心思——生怕说出来了,灾祸就会应验,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什么意思?”欧康诺道。
“我不要告诉你,你只会欺负我。”班尼道,至于是什么灾祸,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会儿的他,开始恶人先告状,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不过,早知道班尼本性的欧康诺,自然不会吃这一套。
“你在找什么?最好不要骗我。”欧康诺道。
说着,他一个抬手,将班尼举在了转动的风扇下。
“那本书,在哈姆纳塔找到的。那本书,他要找回去。他说那本书比黄金还珍贵。”
威逼的招数,对付班尼,一向好使,他一下就把知道的都吐出来了。
“他要那本书干嘛?”强纳森紧跟着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班尼一脸无辜。
欧康诺又把他举高了点。
“和救活他的死女朋友有关。就这样,他只要那本书,我发誓。只要那本书,我发誓......还有你妹妹。”
说到最后,班尼扭头看向强纳森,顺带提了一嘴,然后,就被惊怒的欧康诺给拽了回去。
承受不住欧康诺怒视的他,一脸的慌张:“除了那些以外......”
“啊!”
街上一声惨叫,打断了他。
三人扭头看向窗外。
最先反应过来的班尼,瞅见欧康诺还未回过神,他当即一拳砸在后者的胸口。
一声痛叫,猝不及防的一记老拳,连欧康诺也受不住,他不由地松开了拽着班尼的手。然后,班尼就逃了——趁机跳下窗户,在又一声惨叫响起来的时候,浑身一颤,从刚刚摔落的浑噩中惊醒过来,赶忙迈开脚步,逃进了人群之中。
窗口,欧康诺和强纳森探头,循声望去。那里,人群惶然退避,腾出来的空地上,倒着一具干尸,边上,一个怀抱亡灵黑经与葬瓮,披着长袍的身影转了过来,望向窗户这边。
两人面色一变。
怀抱亡灵黑经的,正是尚未完全复活,残破的脸上一副凶相的伊莫顿。如此看来,地上那具干尸,大概就是那个倒霉的考古学家了。两人刚刚意识到这点,眼瞅着一大群苍蝇从伊莫顿口中冒出,冲向这里,他们连忙合上了窗户。
“挂了两个,还剩两个。”
“然后它就会去找伊芙。”
达成一致,两人立马调头,奔向会客厅。
此时的会客厅。
深衣男正靠在窗口,看着下方虽然一片狼藉,但已恢复平静的庭院。当听到巡逻兵一句“警戒布置完毕,报告,一切正常”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管他去死。”他咒骂一声,转身走到金发男面前,“我到楼下喝杯酒,你要什么吗?”
“我要一杯威士忌加冰。”
“好。”深衣男走到门口。
“还要杯纯威士忌。”
“好,知道。”深衣男已经在门外走廊上。
金发男追到门口:“还要陪酒的饮料。”
“反正你要波本就对了。”深衣男有些不耐烦。
“连门都不关!”金发男抱怨道。
两人心里都有些扛不住了,酒壮怂人胆,他们需要这个玩意缓解一下内心的焦虑——这从他们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对方发泄毛毛躁躁的情绪,就可以看出。
深衣男走了,会客厅就留下金发男一个。
他开始对自己所拥有的葬瓮练习着拔枪的动作,身为三个牛仔中胆子最大的,他眼里满是自信。然后,窗外突如其来一阵怪声,他就慌了。立马将刚刚放回枪套的手枪抽了出来,朝向树影婆娑的窗口。真遇到事了,心思像他这般无忌的,也不免开始有些胆怯。毕竟,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尽管枪法比较好。
风未止歇,怪声也未止歇。他举着枪,一步步靠近窗户,心里有多紧张,脸上就有多凶狠。探出窗口,什么异象都没有。似乎这只是寻常的夜风,寻常的风声,他把枪收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片黄沙涌了进来,将猝不及防的他整个包裹其中。
一阵无望的惨叫伴随着可怖的吸吮声,他成了干尸,黄沙成了怪物,一个近乎完全地恢复了自己原先人类模样的存在,被诅咒的大祭司,伊莫顿。
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神,看了一眼扔在一旁的干尸,伊莫顿转而望向一旁大门紧锁的卧室,那里面,自回来后就未曾休息,一直在寻找击败怪物方法的伊芙琳,又因着欧康诺近乎霸道的圈禁导致自己无计可施,终于无可奈何地臣服在汹涌的困意之下,倒头睡了过去。
随口反噬了身上一只钻进自己嘴巴里的圣甲虫,承受过虫噬痛苦的他,开始反过来品尝过痛苦的滋味。一如方才,他再度变成了黄沙,透过门锁孔洞,悄然无息地来到了卧室床边。此时的伊芙琳,脑袋左右偏转,神色不安,似乎在梦中也不安宁。
“安苏娜。”
他扭头看向一边,心中幻想着法老王妃的模样,贴上伊芙琳双唇的时候,已经闭上了双眼。三千年沉沦之苦,唯有这心中点滴之爱可以帮助他坚持下来。复生以后,报复世界只是第二位,复活安苏娜才是他此时迫切要做的事。从眼下,他迫不及待地亲吻面前这个还未曾被献祭,用以复活安苏娜的丽人,就可以看出,他对安苏娜,对这段让自己坚持撑过三千年折磨的禁忌之恋的重视。
伊芙琳醒了,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是怪物,属实把她吓得够呛,更何况,这个怪物还在亲吻自己。一时呆滞,不知做什么好的她,直到突然被踢开的大门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跳下床,躲了起来。
“嘿,丑八怪,不要碰她!”
看到怪物刚刚还在亲吻伊芙琳,欧康诺怒不可遏。回应他的,是凶相毕露的伊莫顿,那狰狞的唇齿,咬合而出的莫名语言。
“看我拿的是什么。”
欧康诺丝毫不惧,面对怪物意义不明疑似恐吓的话语,他立马举起了白猫,这个刚刚还在走廊上闲逛,转眼就被赶来的欧康诺一把捞在手上的小宠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可爱的它,落在尚未完全复活的伊莫顿眼中,就尤为恐怖了——身为古埃及人的伊莫顿,心里的信仰,是埃及众神,受制于此,对于此刻尚属亡灵的他而言,猫,是有实际的克制作用的。
方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的他,陡然间面露惊恐,下一秒便化作风沙,瞬息间冲出窗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怪物逃走,危机暂时解除,在场三人不由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欧康诺看向伊芙琳。
“嗯,我不确定。”
搭话的是一旁的强纳森,惊魂未定的他,面对一脸怪异转头望来的欧康诺,还没意识到,对方其实是在问伊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