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男孩向导
乌干达首都坎帕拉旁边的科洛洛山,是非洲有名的富人区。
一座欧式风格的别墅,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肤色黝黑。
宽广的庭院内,一处游泳池边,穿金戴银的别墅主人张着一嘴金牙从椅子上站起,伸出手来,与面前的白人西装男握在一起。
“那以后的钻探和售卖这两个环节就交由你们代理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请放心,我们公司佣金高自有高的原因,倒是你这边,如果还能发掘出新的金矿,亦或者其他矿产,也请率先联系我们。”
别墅主人轻蔑一笑:“就不怕吃撑吗?”
西装男毫不羞恼,反倒一脸自信:“先生是头一回与我们公司做交易,恐怕还不了解。这么说吧,我们隶属于一家庞大的跨国企业,母公司的足迹遍及全球。而且,我们还有自家培养的武装人员。多大块的蛋糕,我们都吞得下。”
闻言,别墅主人扫了一眼西装男身后两个身形魁梧的白人保镖。
“如果这一次能让我满意。”他松口道。
西装男笑了:“这是一定的。”
别墅主人也咧开了嘴,朝身后一招,一个衣着简朴的男孩随之走上前来。
“谈判结束,该是享受的时候了。这是我的一个佣人,故乡在尼罗河边,熟悉野外环境。我想,你们以前没玩过狩猎吧?”
西装男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听起来不错。”
“还有,额......”别墅主人刚一开口,忽然顿住,继而看向身旁的男孩,“你先去收拾装备。”
男孩点头,转身离去。
“收拾装备?”西装男眯了眯眼。
“哈哈,疑心病太重可不好哦!你可以去问问我周围的邻居朋友们,我可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他们都能作证。我们接下来要谈的,可能对孩子的心理成长有不好的影响,所以,我才支开了他。”
“哦?”
“今晚我这里有派对。”说了一句,别墅主人左右看了一眼,突然附耳西装男,“我想,你还还没尝过黑珍珠的滋味吧?”
拉开距离,别墅主人瞄了眼游泳池对面几个身穿比基尼的黑人美女,露出了一副男人都懂的神情,西装男嘴角一勾,神态放松下来。
与此同时,拉着一个大皮箱的男孩,在回到庭院的路上,被一个身着管家装束的人堵在墙角。
“记住了,等会儿绕个路,带他们在老大的矿工营和冶炼厂前面过一遍。那些负责安保的已经被叫出来集训了,到时候也给他们秀秀我们的肌肉,懂了吗?”
“懂了。”男孩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去吧,这次也干好了,照旧给你发奖金。”
男孩重重点头,拉着皮箱,忙不迭朝庭院走去。
......
科洛洛山下的城郊小镇上,街面全是店铺,行人如织,尘土飞扬。
一辆越野吉普,男孩坐在驾驶座上,脚踩两根木棒,蹬着油门和刹车,娴熟地避开行人,稳稳开在路上。副驾驶坐着西装男,第二排则留给了那两个白人保镖,这三人看着驾驶座上的男孩,难掩怪异神色。
“在乌干达,小孩子也可以开车?”
“乌干达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这一片,老大说可以,就可以。”
“呵!”西装男回过头与保镖们相互对视,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不屑,他嗤笑道,“小伎俩!倒是你,这么推崇他,看来对你们老大还挺忠诚的。”
“我也不过是拿钱办事。”
老成的话语从一个十岁左右,面容稚嫩的孩童口中说出,在西装男三人看来,显得十分装腔作势。他们一愣,哈哈大笑。
“嘎!”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西装男三人正大张着嘴,一个不防差点呛得岔了气。
“你在干什么!”
西装男恼羞成怒,一把抓住男孩脖子,把他揪到面前。男孩只是皱了皱眉,既不惊慌也未反抗。
“我要去采买物资。”他指了指街边的店铺。
西装男面色稍霁,松手后顺势一推:“还不快去!”
男孩不发一言,下车后,先是直奔一家药店,在提着一袋药盒出来后,又钻进了旁边的超市。没一会儿,他领着一名超市的工作人员,将一堆食品,餐具,衣物和毯子,放到了车子第三排的后座上。
“你买这些干什么?我们又不露营。”
见男孩回到驾驶座上,西装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这些是我自己用的。”
意识到自作多情的西装男,下意识地看向身后,见两个手下正强忍笑意,他羞恼之下,冷眼盯住他两。直到两个保镖正襟危坐,不敢露出丝毫表情,他这才转过头来。
“嘎!”
车子猛地一停,西装男身体前倾,头差点砸到玻璃上,他心里又是一惊。
“这次又是干什么?!”他咬牙切齿道。
“私事。”
男孩下车后,取了那一袋药,又拿了部分从超市购买的东西,进了路边一间老旧的平房。
西装男三人待在车上,皱眉掩鼻。
这里已经是小镇的外围了,四周与其说是居民区,倒更像垃圾场。遍地垃圾,臭气熏天。衣不蔽体的穷人们在这里进进出出,瘦骨嶙峋的小孩子们趴在地上拨弄着什么,没有一人敢靠近这辆崭新的越野吉普。
这里,赫然是一处贫民窟。
仅仅不到一公里,车子来时的地方还是一片富有生机的喧闹场景,更别提山上,那些富人的居住地简直如诗如画。
相隔不远的两地,反差之大,叫人瞠目结舌。
过了好一阵,就在西装男心生不耐的时候,男孩出来了。
他是红着眼睛回到车上的。
西装男注意到了这点。
“让我猜猜看,家里有人生病了?”他幸灾乐祸地笑着,阴阳怪气道,“哦,真可怜!这么小年纪就要承受重担,还得面对亲人早逝的风险。”
男孩埋头发动车子,一声不吭。
“呵!”
西装男一副扬眉吐气的神情,不再理会男孩,怡然自得地看向窗外的风景。对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两个保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权当没有看见。车厢内一时安静无两。
两边的景象飞速倒退,周围的人烟越发稀疏,空旷的野外,男孩车开得越来越快。西装男三人这次学乖了,早在半路上就给自己绑上了安全带。
“嘎!”
西装男巍然不动,得意地看向男孩。这一举动男孩没看到,他这会儿已经下了车,正朝着不远处半人高的草丛走去。这次,西装男下意识地刚要开口,赶忙住了声,伸手拉上了驾驶座一侧的车门。随后,他放低座椅,从容不迫地把脚搭在了中控台上,闭目假寐。
“哗哗。”
不多时,草丛再度纷乱不定。三人视线转过来的时候,男孩刚刚钻出草丛。眼见他回到车上,西装男默默地调整座椅,恢复了之前的坐姿。
“这回又在搞什么把戏?”西装男仍闭目假寐。
“找猎物。”
西装男睁开了眼睛:“找到了么?”
“这就去。”男孩开动了车子。
行驶在草原上,道路虽说不太平坦,但对越野吉普来说,也没有多少影响。然而,在这里,男孩反倒将车速放慢了。一时间,车上另外三人都有些百无聊赖。
“你是怎么寻找猎物的?”西装男随口问道。
“嗅觉。”
“哦?你是说,闻到的?”西装男转头看向身后。
其中一个保镖意会道:“那不就是狗鼻子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的大笑声传到车外。车子后面,车辙边上,刚刚把头伸出洞口的兔子,又立马缩了回去。
第151章 杀伐果断
维多利亚尼罗河边的一处村庄外。
此时,村民们正涌向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男孩,更准确地说,是奔向男孩身边一袋袋从超市买来的东西。
人群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男孩带来的东西就被哄抢一空,只剩几个人还围在男孩身边。
其中一个村民,用乌干达本地的斯瓦希里语,神色担忧地对男孩说道:“你不应该回来的。”
“之前要不是你们帮母亲和我逃走,我早就死了,现在回来看望你们,是应该的。”
另一人问道:“你们母子两,在首都还好吧?”
“还好,不然我怎么有空回来看你们呢?”男孩爽朗道。
“说的也是啊。”他们笑了起来。
一阵热烈的交谈,中途有些人忙去干活,剩下的人陪男孩边聊边走,来到了河边。他们心照不宣地,并未回到村里。
此时,他们坐在河岸的树荫下。早有人开了袋零食,和男孩一起,边吃边聊。说到兴头,就是一阵欢笑。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那是刚刚聊到一半,中途离开的一个村民,他正朝众人跑来。
“快跑!巫医带着村壮过来了!”
话音刚落,水里突然窜出两个全身缠着麻绳的壮汉,逼向男孩。众人连忙起身,拉着男孩往后退去,然而他们刚走几步,又被迫停在了原地。身后的树林中,早已走出了十多个壮汉,手持刀斧农具,将他们几个团团围住。
“孩子,过来吧。无辜的人不必丧生,其他的生者也能得到拯救。”
远处,前来通风报信的村民,站在原地,神色不定。一个满脸皱纹,怪异装扮的老人,越过他的同时,呼唤男孩。而面对步步紧逼的壮汉,男孩身边的村民反将他紧紧护在中间。
“你想都别想!”其中一人高呼道。
突然,这人面前一个壮汉冲上前来,一刀就在他伸出来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又在其他人还手前,狞笑着迅速跳开。伤者痛呼跪倒,鲜血洒了一地。
男孩目眦欲裂:“你们走!”
“可是......”
另一个村民刚一开口,男孩已经自行走出了他们的保护范围,走向老人。村民们满脸愕然,待他们想要追赶时,又被夹在中间的壮汉们给拦住。一时间,愕然尽数转变成了懊丧。
“小鬼!你母亲当年都跟我们站在一起!你现在这么做,是想让她在地下含羞吗!”
其中一个村民,对面前熟识的一个光头壮汉,狂喷唾沫。
“你不想变富有吗?让巫医拿他做祭祀吧,这是村里唯一一个男孩了,上天让他回来,就是要让财富降临到我们村子。”
“呸!只有傻子才信这种陋习!”
“我妈不是傻子,所以她穷的没钱买药,最后病死了。其实,这东西我也不全信。但是,穷,我们也受够了!所以,我总得试一下!”
“嘶!你他娘的烂人!”
破口大骂的不止他一个,一众村民被壮汉们堵住,都只能骂两句泄泄愤。
而此时走向巫医的男孩,却把目光对准了巫医身后,正欲挥拳的报信村民。男孩轻轻摇了摇头,在村民停住拳头,一脸不忿地望着自己时,他开口了。
“不管我变成了什么,你都要记住,那还是我。”
村民傻了,巫医也傻了。就在他们面前,男孩刚说完话,摇身一变,化作一头成年的雄狮。
“嗷!”
狂暴的吼声,惊得后面一众村民和壮汉,都把目光移了过来。一眼看到雄狮,众人立马惊慌四散。
然而,雄狮面前的村民,全身发软,已经被吓得走不动道。更有甚者,巫医早已在吼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村民脚边,瞪大的双眼中,瞳孔失去了焦距,显然是被吓死了。
在这个村民的目送下,雄狮最后回望一眼,而后没入远处的丛林之中。直到这时,他才缓过劲来,拼命喘息。与此同时,一众壮汉们也赶了过来,重新聚集到一块,围在死去的巫医身边。
光头壮汉看了眼巫医的尸体,一把揪住了村民的衣领:“告诉我,狮子从哪来的,还有,小男孩呢?”
村民一下想起了小男孩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刹那间,心中思绪百转。
“他被狮子叼走了。”
“他在骗人!”人群中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我刚才正对着巫医这边,亲眼看到小男孩变成狮子。”
“你敢骗我!”
光头壮汉怒目圆睁,一拳将村民打倒在地,明显,为了心中的贪欲,他宁愿相信后者那近乎无稽之谈的论调。
“我们去追!”他振臂高呼。
“可是,巫医已经死了,而且,那可是狮子。”
光头壮汉冷笑一声:“狮子就不能拿来赚钱吗?而且,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狮子?害的我们失去了发财的机会,总得借它捞点钱回来吧!要是有可能的话,等狮子变回小男孩,我们还可以再从别的村子找个巫医过来。”
他每说一句话,众人的喘气声就粗重一分,直到最后,他们已经是满脸凶厉。
眼见火候到了,光头壮汉狞笑道:“跟我走!”
......
“好了没?”
站在一具野牛尸体前,西装男摆着造型,表情傲然。
“好了!”
喀嚓一声响,保镖上前将手中的相机递给了西装男。
“唔,拍得不错。总说人类屹立在食物链顶端,直到今天,我才有了这么直观的感受。不过,如果是狮子的话,那就更有象征意义了。”
“这不还有几天嘛,今天来不及的话,就明天。明天叫那小鬼,给咱们找一找。嘿,就用他那狗鼻子。”
“哈哈哈哈。”
另一个保镖笑了起来,西装男也露出笑意:“我这是头一次发现,你还挺有幽默感的。”
“嘿嘿,老大,要不把这牛头割下来,当战利品带回去,这可比照片什么的刺激多了。”
“好主意。”
眼见西装男点头,于是两个保镖开始在男孩带来的皮箱中搜罗刀具。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声叫嚷,两个保镖停下了手中的事,连同西装男,一起循声望去。
那里,一群壮硕的村民,说着三人听不懂的语言,手持各类农具,正朝他们冲来。在这些村民的前面,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正朝他们三人跑来,扰动草丛发出的动静,落入了三人的眼中。
“枪!”西装男一脸兴奋。
“来了,老大!”
保镖刚从皮箱中取出猎枪,远处草丛已经被拨向两边,浑身是血的男孩跌落出来。
西装男脸色一变:“我们走!”
“等等,枪!”
男孩大喊着,不顾身上的伤痛,朝三人小跑过来。保镖已经愣怔地说不出话来,闻言,下意识地将手中猎枪扔了过去。
此时,壮汉们也已跟到四人面前。眼瞅着三个白人“护”在男孩身后,其中两个比他们还要壮硕,壮汉们立马止住了脚步。
“我们只想要......”
“嘭!”
开口的光头壮汉忽地顿住,摇晃两下倒在了地上。他的后面,几个壮汉被淋得满身鲜血,神情一呆,立马大呼小叫地朝远处跑去。气势土崩瓦解,原本气焰嚣张的一众壮汉,在其中几人的带动下,俱都作鸟兽散,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西装男三人傻眼了。
“医疗包!”
男孩扔下枪,跪倒在地,直喘粗气。仅仅猎枪本身的重量,就不是男孩可以长久负担的,更别提他还扛着一身的伤,打出了一发子弹。咬牙抵挡了巨大的后坐力,已经耗光了他最后的体能。接下来保持着持枪的动作,全都是靠着意志力。
医疗包被送到男孩身边,他正要伸手拉开拉链,另一双粗大的手制止了他。
“你现在伤重,不能再有大动作了,让我来包扎吧!”
男孩点头,他面前的保镖随即动作熟练地从医疗包中取出了相应的物品,开始对男孩实施伤口消毒与包扎。另一个保镖,手持猎枪,严密观察着他们周围的动静,以防那帮村民卷土重来,亦或者其他掠食动物循着血腥味过来。毕竟,先不说光头壮汉和男孩,仅那头野牛尸体流出来的血液,都已暴露在空气中好一阵子了。
两人面容肃穆,男孩全程临危不乱,铁血坚韧的表现,让特种兵出身的他们刮目相看。而且,现在看来,男孩先前面对他们的嘲弄一声不吭,原来不是他们自以为的懦弱,而是隐忍,一种强大的,只会在少数人身上出现的心理素质,这让他们两突然间感到有些羞愧。
于是,他们二话不说,倾心帮助男孩。现在的他们,再也不能将男孩简单视为一个孩子了。
这个时候,唯独被当成空气的西装男,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
第152章 等人
车子行驶在路上。
男孩坐在副驾驶,浑身缠着绷带,开车的是保镖。
除了男孩偶尔开口指正方向,车内鸦雀无声。
“啪!”
一个随风飘荡的塑料袋撞在挡风玻璃上,滞留了一瞬,又被吹走。
车子开到了贫民窟。
“停下。”男孩道。
车子靠在路边,车门刚被男孩打开,又被一把拉上。
“你现在不能动。”
收回手臂,保镖解释道。
“这是我的事。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男孩再度推开车门,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想逃跑?杀了人还想把锅推给我们?”西装男脸色阴沉。
看到西装男的举动,两个保镖暗自皱眉。
男孩没有一丝慌乱:“我想逃跑不假,不过是因为别的事情。”
“哦?”
“今天,我本来有两项任务。但是,我只做了一项。”
西装男眉毛一挑,手往上移,一把钳住男孩的脖子。两个保镖眯了眯眼,但终究没有动弹。
“呵!连你们老大的话都不听了?是胆子大,还是搁我这儿扯谎呢?别放屁了!给我个解释,不然老子整死你!”
“实话说吧,我早就想走了。”
西装男一愣。
“啊!”
他猛地痛叫一声,连忙缩回了手臂,上面一块牙印清晰可见。等他回过神,男孩早跳下车,跑进了一间平房。两个保镖不约而同地挽起嘴角。
“还不快去追!”他气急败坏。
然而,两个保镖依旧稳稳地坐在车上。
西装男不敢置信地盯着两个保镖:“你们还傻楞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只是你的保镖,换句话说,我们只负责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一块牙印,嘿嘿,连轻伤都算不上吧?”
两人冷嘲热讽,气得西装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发狠似地剜了一眼两人,兀自开门下车,追了过去。
后座的保镖把手搭在了门把上。
“别插手。”
“可是!”
“做到这一步,已经接近我们的职业底线了。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吧。”
有那么几秒钟的迟疑,握在门把上的手终究还是缩了回来。
“你经常遇到这类事吗?”
“不多,但也有那么几次了。”
“你心里真的过得去?”
“过不去。干完今年,我就转行。”
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闷。
“嗷!”
一声狮吼,激得两人坐直了腰板。
平房门口,西装男鬼哭狼嚎地爬了出来,身后拖了一地的尿渍。见此情景,车内两人对视一眼,第一时间都没下车。凝神望去,门后一只狮子正隐入黑暗,身上形似绷带的白色条纹依稀可辨。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人脸色一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你没猜错。”
“额,呵呵,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说说。”
“这家伙前不久还说要猎头狮子呢!”
“就凭他这怂样?”
“谁说不是?”
车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诶,你准备转行干什么?”
“什么都行,总比这一行要好。”
“也不用说的太绝对,这一行好坏也要看东家是哪个。”
“你的意思是?”
“我来物色一家,等找到了,就叫上你。”
“好!”
“行了,那咱们干活吧!”
“干活!”
车门打开,两人走向瘫软在地的西装男。
此时,平房后面的巷道。
一辆踏板上钉了木棒的摩托车,靠在墙上。一旁,几个有大有小的少年,围在男孩身边。
“事情都办完了?”
“都办完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男孩道。
“放心,前往彩虹之国的飞机票已经交给萨米了。”
“他应该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了,放心吧,他会带你母亲去彩虹之国最好的医院。”
“那当然了,拿钱办事。他能进那边的大学,光靠资格怎么够?还不得靠老大你给他出的学费。”
男孩摇头:“要不是只有他会英语,我也想多攒点钱,让你们也去那里。”
“去那能干什么?还是偷东西?”
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我还有一笔钱,是留给你们的。就在门后的墙跟下,你们去摸一摸就知道了,有一块土是松的。”男孩道。
“你要走了么?”
“一身伤,不方便。”
“我带你吧!”
男孩立马回绝:“别!我得一个人走!”
“为什么?”
“我能变成狮子是这两年的事,但是别人都不知道,谢谢你们保守秘密。但是仅仅听说我嗅觉出众,矿老板就把我收到麾下。你们觉得,正常情况下,他能放我走吗?更别说,我今天既坏了他的事,又在他的生意伙伴面前变成了狮子。”
“我们知道你不想连累别人,要不然,你就会跟你母亲一起去彩虹之国了。”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东西和钱,都在包里。”
环视了一遍周围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男孩接过其中一个少年手中的背包,翻身坐上了摩托。
“你们也要小心,接下来一段时间,尽量离我家远一点。”
说着,男孩旋转钥匙,拧动把手,摩托车“嗡”地一声飞窜出去。
“再见!”
“再见!”
“再见!”
在朋友们的大声呼喊中,男孩挥了挥手,轻松拐出巷道,行至街面,朝远方驶去。
......
非洲大草原夏季的夜晚,气温降低,草食性动物大多酣睡,正是各种猎手觅食的黄金时间段。
野外一处营地,几个中年人与几个年轻助手一起,对准数里外日间找到的一只花豹,架起了红外长焦镜头的摄影机。
另一边的枯木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男人。
“大卫·爱登堡,毕业于剑桥大学,bbc电视台主持人,1954到2014年间,整整60年,为bbc的29部自然记录片,做客串与台词配音。而这一次的‘捕猎’,大卫先生,就是您参演的第三十部作品了。”
“哇喔,我的名头都这么响亮了嘛!”老人满脸惊喜,语气夸张。
众人都被逗乐,笑声连连。
“哈哈,当然了。而且我还是您的忠实粉丝,您的经典语录我都背下来了。”
“是吗?那一起来一遍?”老人邀请道。
男人微笑点头,说出了第一句话。
“在我看来,自然世界是澎湃激情最大的源泉。”
男人顿了一下,又从头说起,这次,两人异口同声:“在我看来,自然世界是澎湃激情最大的源泉,是视觉之美最大的源泉,是智慧兴趣最大的源泉。她是一切丰富壮丽的生命之源,正因如此,她让我们的生命值得体验,不枉此生。”
说到最后,其他人都加入其中,直到最后一词出口,众人欢呼鼓掌,老人神采飞扬。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能用一生总结出,如此宝贵的,富有启迪意义的深刻话语,不愧被誉为世界自然纪录片之父!”男人由衷赞叹道。
“谬赞了,谬赞了。”老头已经高兴得合不拢嘴。
“对了,亨利先生,我们刚刚碰面,你还没介绍自己的职业呢!说出来也好让大卫老先生夸一夸呀!”
摄影团队一个年轻助手笑道,轻松的氛围中,众人也都将满载好奇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
“我呢,可以说是一名古历史学者。”
“哦,考古学家?那么,你的团队呢?”
助手眼观左右,摊开双手,耸肩摇头,一副呆傻的模样。连同老人,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男人也笑了:“事实上,我是来这里等人的。”
“等人?”
“嗯哼,你们看,他这不就来了?”
男人话音刚落,一旁的草丛传来了越发响亮的喘息声。专业素质过硬的摄影团队,立刻就辨识出,这是独属于雄狮的声音。他们对视一眼,立马丢下手中的物品,朝不远处的越野车跑去。
“亨利快过来,那不是人,是狮子!”
“我知道。”
“啊?”
他们都傻了,尤其是回车后,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更令他们目瞪口呆。
第153章 真正的始祖血脉
一头雄狮,一头全身焦黑,遍体弹坑的雄狮,从草丛中探了出来。月光下,它身后倒伏的野草上,依稀可见一条血路绵延向远方,直到视野尽头。摄影团队的人都愣住了,任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驱使着它坚持了这么久。
唯有男人,恬然安坐,静静地看着走向自己的雄狮。
雄狮并未特意走向谁,它只是埋着头,机械地迈着步子。突然,它顿住呼吸,剧烈地咳嗽起来。啪嗒一声响,是一堆破碎的内脏掉在了地上。终于,在这一刻,它再也无力迈开脚步,摇晃着跪在了地上,一颗硕大的头颅,倒在了男人腿上。
“呜~”
发出了最后一声悲切的哀鸣,它缓缓闭上了双眼。
“呜!”
团队里一个年轻的女孩,立马捂住了嘴巴,晶莹的双眼,泪水扑簌落下。其他人,也都无言地看着这一幕,眼眶湿润。
为了一览大自然的壮阔与绝美,他们愿意忍受艰苦而危险的野外工作环境,这是一群生性烂漫的人。这个时候,已经有人默默地下了车,面容肃穆地朝雄狮走来。
“安心地睡吧。”
男人动作轻柔地抚摸着狮子的脸庞,它的表情由痛苦变得安详。
走过来的人呆住了。
“叮铃哐啷。”
那是掉落在地的弹片,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
焦炭与血渍化作粉尘,随风而逝。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肉眼可见地迅速愈合。
它的呼吸不再变弱,而是越发匀称有力。
微风拂过安睡的雄狮,丛丛鬃毛随之舞动,好似火焰翻腾。
众人早已下了车,此刻全都围在一人一狮的面前,屏息凝神,不忍打破这一幅祥和的图景。
“哦!”
有人忽然低声惊呼。
就在他们的注视下,雄狮体型莫名缩小,逐渐化作一个男孩,蜷缩在男人怀中。
“啪嗒!”
不知何时出现在男孩手中的,一块刻着文字的石头,落在了地上,人群应声骚动。
男人拾起石头,抬眼望向他们,悄然伸出一根手指,立在嘴前,作嘘声状。
众人意会,立时噤声。
就在这时,男人脚下噗嗤一声钻出了几根嫩绿的藤蔓,随着他伸手一招,藤蔓盘亘交错,以枝作骨,铺叶当褥,成了一个摇篮。
众人大张嘴巴。
两根柔嫩的枝条,从男人手中稳稳接过男孩,轻轻安放在摇篮之中。
“啪啪。”
男人双手轻拍。摇篮悠悠悬空,一片水膜骤然出现,将其围拢,成了一个泡泡。
他微笑着朝众人挥了挥手,腾空而起,连同身边的摇篮,逐渐消失在群星之间。
徒留下一群神情木讷的人,呆呆地望着璀璨的夜空。
......
“当似火的骄阳沉入地表,”
“当疲惫的身躯得以休憩,”
“孩子啊!安睡吧!”
“众星会抚去内心的哀恸,”
“还你一个好梦。”
“一夜过去,”
“当启明星闪耀在地平线上,”
“孩子啊!那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妇人是在悠扬的歌声结束后醒过来的,双眼睁开,泪珠滚落而出。
南非一家洁白的病房外,绿意葱茏,和风融融,被晨曦染上一片金色的丛丛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生的喜悦冲淡了过往的哀伤,妇人叹息一声,吐出了胸中苦闷。
“我梦到了已故的母亲。”
拨弄着床头柜一束鲜花,她自语道。
“母亲。”
妇人一愣,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到男孩就站在床边。
“哦!孩子!”
她一下把男孩拥入怀中,喜极而泣。
“母亲,我昨晚也梦到你了。”
男孩依偎在妇人肩上。
门外,一个青年背过身去,默默地拭着眼睛。***在一旁,递出了一张纸巾。
“听说你连自己的学费都垫进去了。”
“没办法,治疗费用这么昂贵,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不过没事,我手上还存了一点,再争取一些奖学金,我可以一边打工一边上学。”
青年言语中不见一丝苦闷,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钱会够的。”
男人似是宽慰,青年礼貌地笑了笑。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两人的闲聊中,男孩走出病房。青年再度朝内张望,病床上,妇人已然熟睡。
“魔药喂她吃了?”男人道。
“嗯,谢谢。”
男人笑了笑,转头看向青年:“办出院手续吧。”
“啊?”
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男孩开口了。
“母亲的病已经没了,再休息一阵她就可以出院。萨米,退回来的钱,足够学费和你们的生活开支了。”
“额,钱的事先不说,你确定她好了?”
男人道:“你可以叫医生来检查。”
青年呼吸一促,脸上绽出喜色。
“萨米,记得照顾好她。”男孩提醒道。
“放心,你有空了,也要多回来。”
男孩点头,跟在男人身后走了几步,转过头来挥手道别。青年同样挥着手,目送他们消失在走廊拐角,而后走入病房,轻轻坐在床前椅子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青年被拉长的影子逐渐缩短,从墙根回到了平地上。
“萨米。”妇人醒了过来。
青年立马起身,来到床头边。
“萨米,水。”
青年再度起身,刚要去拿水杯,突然一道身影越过了他。那是妇人,她手脚麻利地取杯接水,几口喝下,毫无之前虚弱的迹象。青年愣怔地看着,一手按在了呼叫机上。
“麻烦请医生过来一趟。”
此时,荒无人烟的郊野,男人翻手变出那块刻有文字的石头,交还男孩。
男孩摩挲着石头:“那个出现在我梦里,自称梦使的,给了这块石头,说它会指引我。”
“指引了吗?”
男孩摇了摇头:“我曾指望脱身后,它会适时给予指引,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也许,是因为我看不懂这上面的铭文吧?”
男人耸了耸肩:“也有可能,是还没到开学的日子。”
“开学?”男孩怔住。
“想不想提前去学校看一眼?”男人不答反问,怂恿道。
“学校......好啊!”男孩毫不掩饰眼神中向往之情。
这个时候,他才露出了一个稚子该有的纯真,对好运的萨米,对那些富人家庭可以拥抱知识的孩子,从小经历磨难,肩负重担的他,是羡慕的。
“在这之前,我将教你一生中,第一句如尼魔文。”
男孩思绪电转,立马将石头刻有铭文的一面,呈在男人面前。
男人笑了,一指点在第一个铭文上:“它的意思是独行,漫步,也可认作独行者,漫步者。”
“这是一句倒装句,将它的意思翻译成英语。”男人说着,手指开始向后移,“即,星空下的独行者,乃是天生王者。亦或者,可以读作,漫步在星空下,你是天生的王者。”
“天生王者,我天生能变成雄狮,狮子又被称作草原之王,这么说,倒也挺贴切的。”
“你要去的学校,几乎每个人都是阿尼玛格斯,也就是能变形成动物的人。不过,他们能变形成动物,大多是后天练就的。还有一类人数较少的易容马格斯,先天就有变化能力,但只能改变相貌发色等等体貌特征,想要成为阿尼玛格斯,也要经过后天的练习。”
“那我是哪一类?”
“你哪一类都不是,你是血脉返祖者,真正的,始祖血脉。”
“始祖血脉?”
“这个可以去问你以后的老师,他们肯定知道。顺带一提,阿尼玛格斯只能变成普通动物,而你变成的,可不是雄狮。”
“啊?”男孩愣住。
男人神色怪异:“正常一头雄狮寿命十二年,三岁成年,相当于二十多岁的人类。你不会以为,你现在就成年了吧?”
“额,嘿嘿。”男孩挠着头。
“言归正传,现在,我将教你这句如尼魔文的读法,听好了!”
男孩回过神,紧盯男人的嘴巴,全神贯注。
突然间,周围响起了一阵莫名的低吟,听不清辨不明,男孩心里跟猫爪挠似的,忽地烦躁起来。不过,男人微张的嘴巴,又很快把男孩的注意力给拽了回来。
一个个晦涩的音节从男人口中冒出,伴随着嗡嗡的鼻音,似是从天边传来。男孩这才发觉,原来那似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莫名低吟,竟是从面前的男人口中发出的。
男人念着,犹如吟唱,顷刻收尾后,男孩仍沉浸在四周回荡的余韵中。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石头上的铭文开始大放异彩,周围的景象倏忽变幻,转眼间从林地,变成了一片空旷的草原。远方,突兀显现一座高耸的雪山。
男孩忽地惊叫:“那是我们乌干达的鲁文佐里山!”
话音刚落,幻象瞬息消逝。
“记住,你的学校叫做乌加杜魔法学校,学校对鲁文佐里的称呼,叫做月亮。”男人挽起嘴角,“咱们,现在就去吧。”
说着,他一抬手,两人悬空而立,飞入高空。
“好的,现在就去乌加杜魔法学校。”男孩回应道。
从地面看去,两人身影逐渐缩成黑点。就在黑点彻底消失前,又是一声惊叫响彻天际。
“你说什么......魔法学校!!!”
第154章 鲁文佐里山
鲁文佐里山,植被从山脚攀爬到海拔3800米一带,就难以为继。石楠是最后的一道防线,再往上,就是一片光秃秃的岩坡了。
穿过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穿过海拔3000米处的细竹林,再穿过身后这一片石楠,男孩已经累的走不动道,一屁股坐在一块岩石上,直喘粗气。望了眼上方遥不可及的雪顶,又瞅了瞅满是血泡的脚板,男孩颇有些丧气。
照男人的说法,非如此不能靠近学校的大门。男人要徒步而上,连同还没开学,不算乌加杜学生的男孩,也要慢慢走上去。
他还记得,之前半路上,自己走到连鞋底都磨穿时,男人对此还曾调侃过几句。说这乌加杜仗着自己是最古老的魔法学校,竟要求来访者作苦行朝圣者的姿态,真是摆足了架子。怪不得外人总说,乌加杜不仅有着底蕴深厚的名头,连不好相处也是出了名的。
不过男孩自己对乌加杜此举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在他看来,这毕竟是魔法学校,还是最古老,底蕴最深的一个。就像本事大的人,脾气怪一点是很正常的。
而自己呢?
从小到大饱尝底层社会的苦难,都不愿与人诉说,怕一说就说不完。如今终于有一个安稳的依靠了,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徒步就徒步,鞋子磨坏了就光脚,四肢赶路消耗大,那就用一双脚走,就是脚底起泡了,大不了扎破就是。
他是再也不想,在山脚下的人世间,多呆一刻了。
然而问题来了,仅仅走到这里,脚底板就已经血淋淋的,更别提接下来还要攀过尖锐的岩石,扛过寒冷的风雪。男孩向上的心是坚定的,但理智又告诉他,到达雪顶,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他一时陷入了矛盾之中。
“我到底能不能上去?”
男人抱胸站在一旁,等待男孩恢复体力,闻言不答反问。
“那你先告诉我,昨天,你又是如何,拖着伤重的身体,坚持那么久的?”
其实有一点,他没有告诉男孩。
正常小孩登这座山,早在到达细竹林之前,就会体力尽失。而且常人过了细竹林所在的高度,都会出现高原反应。
反观男孩,到现在为止,除了脚底板出了点血泡,也仅仅只是累得有些气喘而已。能不能上去这个问题,放在男孩身上,其关键已经不在于身体素质了。
不过,对于心性历经磨炼的他而言,迷茫只是暂时的。更别提,还有男人从旁敲打。
果然,话音刚落,男孩沮丧之色一扫,眼神变得坚定无比。在男人赞许的目光下,男孩当先朝山顶迈开脚步。
“呼呼!”
峰顶寒冷刺骨,风势大得吓人。
两人到达这里时,头顶的天空已经挂满了星辰,男孩中途实在休息了太多次。不过,男人没有一点不耐烦。毕竟,即使始祖血脉,也要看是什么年纪。
此刻,立足山巅,男孩即使遍体鳞伤,瑟瑟发抖,也压不住内心的兴奋与畅快。他摇身一变,化作雄狮。
“嗷吼!!!”
长啸声响彻山峦。
“轰隆隆隆!”
一阵更大的动静从脚下传来,那是雪崩的声音。它的方向,是山下的生灵。雄狮变回男孩,看到这一幕,他面色一紧。就在这时,男人抬起双手。
“啪啪。”
岩坡上,无数巨大的岩石块拔地而起,滚动聚集。在雪浪袭来前的一瞬,它们组合为一个个庞大的石巨人,凭借与臃肿的身躯极不相称的灵巧与速度,稳稳拦住了来势汹汹的积雪。
这是对变形术的一类应用。男人是来求取如尼文研究成果的,阻止雪崩,他本可以直接抬升岩坡的地势,造出一片石墙来,简单的方法不用,反倒拐着弯,这有他的理由。
世人传闻,如同巴西的卡斯特罗布鲁克魔法学校,以及其他著名的魔法学校,乌加杜也在某些方面有着独到的造诣。
那便是天文学,炼金术和变形术。
只是魔法界的天文学与科学界的天文学,并无二致,都是研究星球的运行轨迹,而且也都不需魔法的参与。对于研究如尼文而言,完全没有价值。
至于炼金术,其最高理想就是点金石与长生药。简而言之,就是为了满足人们富有与长寿的**。而在数个世纪之前,尼可勒梅就达成了这一理想,还将两者集为一体,炼出了既能点金,又能制成长生药的魔法石。
不过,炼金术本质上,是对已被研究透彻,能加以实际应用的如尼文,做出更加复杂的操作,而对于如尼文的研究工作,却并没有多少帮助。
因此,在这一方面,男人跟布斯巴顿的校长奥利姆打了个哈哈。如果不是不需要,那回到数百年前,获取制作魔法石的第一手资料,对于男人而言,又有何难。
而变形术,与巫师的起源渊源颇深。普通人移植了神奇动物血脉,变成了最早一批巫师,而这,也被当代魔法界认定为历史上最早的变形术。
霍格沃兹藏书有记载,这一变形术,即血脉移植技术,是上古精灵文明产物。而精灵留给后世最大的遗产,就是他们的文字——如尼魔文。
当代巫师所用的魔咒,本质是如尼文的变体,相当于汉字由繁化简。利于传承,普及与衍化,使得应用范围与方式变得多样化,如同科技社会中的,从基础材料的研究到各类学科技术的发展,这一过程,顺应了历史的发展规律,然而与此同时,也使得应用效果大打折扣。
而变形术这一学科门类正相反,它是一个由简入繁的过程。因此,对它的学习与对如尼文的学习是同步的,懂得越多如尼文,变形术的造诣也就越高。有一个典型例子,那就是麦格,她在当校长前,就长期稳坐变形课教授的位置,同时,也是如尼文方面的专家。
男人有理由怀疑,通晓了如尼文,也许就能将血脉移植技术复制出来。因此,这一最初的变形术,也即最高深的变形术,很可能集合了精灵一族所有的文明精华。
而乌加杜,这个魔法的起源大陆上,久负盛名的一座学府。他们对于变形术的钻研深度,实在难以想象。证据就是,几乎每一个从这里出来的学生,都成为了阿尼玛格斯,对变形术学习到一定高度的,这一标志性成果。
而在欧洲魔法界,亦或者其他地方,阿尼玛格斯是极其罕见的。
男人由此判定,乌加杜对如尼文的研究,应该是达到了整个魔法界的顶端,这也就是他来访的目的。
然而,能否获取研究成果,也要看乌加杜一方的意愿。
结果就是,自信研究成果达到了一定高度,以为男人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已被他们掌握的乌加杜一方,认为与他进行学术交流,是一项亏本买卖。
就在刚才,当男人登上山顶,预想中的通道,亦或者门户之类的指引,并未出现,这显然表明了乌加杜一方回绝的态度。
对此,男人当然也以实际行动做出了回应,表明了他的造诣之高,不是乌加杜一方可以揣摩的。
拍拍手就能将死物变得如生命般鲜活,而且变形术的影响范围之广,效果之强,俱表现在石巨人的体型与灵敏上,照常理,这些都不是仅凭一人就能完成的。
就连麦格校长,在当年全校师生与伏地魔一方最后的殊死一搏中,激活石像时,也不过是将前人早已在石像中设置好的变形术,借魔咒“石墩出动”这个“钥匙”,启动而已。
然而,男人做到了一己之力将大量的死物在顷刻间化作类生命体,他这是在**裸地展示自己的变形术的造诣,同时也间接表明了自己对如尼文的研究高度。
果然,在雪崩的势头被止住,石巨人躺在地上,恢复成普通的岩石后,莫名一阵暖风涌至男人面前。
此刻,男孩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脚下玄奇的一幕,这是他第四次见识到男人的手段了。
头一回是治好了垂死的他,让他得享难得的休憩。从那以后,男孩十分感激男人。
第二次,是顺从男孩的意愿,把他带到了其母亲身边,并送出魔药,治好了妇人身上的顽疾。这之后,男孩开始敬重男人。
第三次,是激活石头上的“机关”,变幻出“立体投影”。这让男孩逐渐尊崇男人。
眼下这一次,则是让男孩对男人的崇敬,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可以这么说,在将来的老师和身边的男人之间,他更信服后者。
“走了。”男人道。
男孩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见男人立在半空,又一下愣住,男人并未如往常那般,使他也悬浮而起。
男孩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怎么走?”
“你平常怎么走路的,忘了吗?”
“哦,我知道了。”
男孩说着,朝男人所在的位置,试探性地迈出一步。落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脚下传来的真实触感,让他忍不住露出喜色。
一步一步,男孩在风中左摇右晃,生怕掉下去的他,走得尤为缓慢。就在这时,一只手牵住了男孩的手臂。男人当先大跨步朝前面走去,他一手拉着男孩,也使得后者脚步变快了不少。然而速度是快了,男孩心里一块石头也越悬越高。
“诶!慢点慢点!会掉下去的!”
“快点的吧,再拖拖拉拉,门都要合上了!”
第155章 诡异的殿堂
“咦~哈!”
一道被拉长的鬼脸,长啸着掠过男孩面前。
男孩心一慌,下意识退了一步,一脚踏空向后倒去。一想到身后就是数千米高空,他满脸惊惧,徒劳地挥舞着双臂。
“啪!”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及时拉了回来。男孩一松气,只觉得全身发软,好歹是站稳了。
“欢迎!欢迎!闻名遐迩的大学者!”
远处,台上一个老者,身着金纹遍绣的白色长袍,朝两人招了招手。
此时,男孩与男人置身于一座庞大的殿堂之中,身后就是山顶,却没有一丝寒风吹得进来,反倒是满堂热汽迎着他们涌向外面。正如男孩的视线,之前在外面,他对近在咫尺的大门毫无所觉,现在来到殿堂内,回过身却能把外头山峦的景色一收眼底。
“来吧!我这里还有两个空位!”老者一指身旁。
整个殿堂,桌椅几乎被占满。桌子上摆满了珍馐美馔,椅子上坐着服装各异的人,从兽皮草裙,到西装革履,什么年代的服饰都有。
男孩有些迈不动步子,倒不是他怕生。而是在老者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满堂食客步调一致地停下了交谈与用餐的动作,整齐划一地转过头来,盯向两人,脸上没有表情,眼里不见神色,犹如毫无生机的牵线木偶一样。原本嘈杂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男孩被彻底吓住,只觉来到恐怖电影之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嘻嘻哈哈!”
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僵硬地抬起脑袋,下一秒瞪大了双眼。
大殿上方,飘荡着无数鬼魂。有些围在一起,在悬浮于半空的乐器的自行演奏下,欢歌畅舞。有些在玩牌,有些在斗枪,享受着许多不同类型的娱乐方式,而那些扑克与火枪,以及其他各种道具,看起来比这些鬼魂还要虚幻。
还有些,他们在看着男孩,一副笑脸,下巴沉到了胸口。
男孩呆住了。
“砰!”
忽地一声枪响,男孩一个激灵。只听得“啊”的一声,一个中枪的鬼魂,捂着心口,飘飘荡荡地坠到了地上。
男孩傻眼了。
“走了。”男人道。
还没等男孩回过神,男人拉着他,朝着殿台走去。
“诶,别......”
男孩神色一急,刚刚出声忽又顿住。就在两人迈动脚步的刹那,满堂食客似乎又有了生命一般,各自回到了先前正在做的事情上,该交谈的交谈,该用餐的用餐,神情惟妙惟肖。男孩本意劝阻男人,这下一看,满肚子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了。
一路上,周围的人们都像没有看到他两一样,连一道视线的余光都未曾掠过两人。这一点,与他们头顶这一群飘来荡去的鬼魂正好相反。
男孩心里越发紧张,不仅是有鬼魂不时落下来看他们一眼,还因为他们即将跨过前面不远处中枪倒地的鬼。他连赶几步,走到了男人身边。
就在这时,一只老鼠从桌底跑了出来,径直穿过倒地鬼魂的身躯,又钻进了另一处桌布下。一只黑足猫紧随其后,轻轻一跃,跨过鬼躯。鬼魂抬起了头,一脸懊恼。
“不要打扰我装死!你个小鬼!”
“喵!”
远处黑足猫回应了一声,倒地鬼跟着翻了个白眼,继而腾空飞走。
男孩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奇怪这里有野生猫科动物出没,但总比与鬼魂面对面要好。
他这时才稍有些放松,留神注意到,空气中弥散的水汽,一部分源自于满桌的佳肴,另一些,则是从这些食客头顶冒出来的。
男孩左顾右盼,一路所见皆是如此。直到某一刻,他的视线定格了。
一个食客身边,坐着一个鬼魂,两者正在交谈。如果仅仅这样,还吸引不了男孩的注意。问题的关键在于,两者装束一样,身形一样,外貌也一样,与其说像是一对双胞胎,倒更像一个人身魂两分。
如此奇景,男孩看得目不转睛。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鬼魂收住了声,转过头笑吟吟地看向男孩。
经过了一系列诡异景象的冲击,男孩多少有了点适应力,见此,朝鬼魂机械地挥了挥手,勉强笑了两声。
不过,男孩很快就为做出回应感到后悔了。
鬼魂眼神中兴趣大增,忽地化作一抹流光,没入了身旁“自己”的口中。这名食客眼珠一转,神态突然间变得比周围食客更加灵动。这是头一个自主地把注意力放在男孩身上的食客,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男孩身边。
男孩心一下提了起来,但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笑着对身旁的食客点了点头。
回应他的,是一阵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男孩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继续保持微笑,心里除了紧张,又多了一丝尴尬。恰在此时,他的身边又响起了一阵叽里咕噜,那是男人在回话。
男孩暗自长出一口气,男人间接地替他解了围,他自觉地绕到了另外一边。交谈中,食客偶尔看向男孩,只不过有男人挡在中间接话,男孩这会儿倒是安心了不少。
几句浅谈,食客很快回到了座位上,只是在回去前,他笑意莫名地看了眼男孩身后。
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诡异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男孩哭丧着脸,一点点转过头去。
入眼所见,蝰蛇,花豹,鬣狗,等等等等,非洲大陆各类动物齐聚一堂,而且都是体型不大的掠食者。
它们聚集在两人身后,跟着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亦步亦趋。间或有一两个掠食动物,在追逐老鼠,野兔,狐獴等小型草食性动物,路过两人身边时,也中断捕猎的过程,融入了动物大军之中。
男孩满脸慌张,连拍男人手臂:“你快看!”
“我知道,没事的。”
两人这会儿已经走到了老者的席位下。男人一步跨上殿台,仅仅瞥了一眼身后的动物,随即招手示意男孩跟上。
见男人直到现在依旧沉稳,男孩心里一定,跟着男人上了殿台,转过身落座于老者身边。
然而这时再看向台下,男孩又一次愣住了。
哪里有什么动物?台下站着的,全都是身着同一制服的青年。
心思一转,男孩脸上一喜。
“去吧,去吧,等到开学,有的是新生让你们打趣。”老者挥了挥手。
“嘿嘿。”
“好吧好吧。”
“走了,校长。”
青年们三言两语,各自离去。
在男孩果不其然的神情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各类掠食动物,散入大殿各处。
男孩心里一下子对这个学校有了归属感,想象着未来美好的校园生活,他由衷地露出了憧憬的神色。
“咕噜咕噜!”
突如其来一阵饥饿感,将他从这种美妙的心境中,拽了出来。面对一脸好笑地望着自己的校长,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以吗?”他指着摆在桌上的一盘炸鸡腿。
“当然,想吃什么都可以。”老者大袖一挥。
男孩又看向男人,后者点了点头。
“如果你想变成餐具的话。”男人补充道。
男孩伸向鸡腿的手,顿住了。
老者笑了:“哦,不要吓唬小孩子,他想吃什么,就让他吃好了。”
男孩有些委屈地看向男人。然而男人毫不理会,只径自将几盘菜肴倒至一处,腾出了几个空盘子,放在地上。
“啪啪!”
随着男人鼓掌声起,一只只老鼠,野兔,还有狐獴,各个先前被追猎的小动物,此刻都钻出桌底,不约而同地跑上殿台,端坐在空盘子上。
男人手一抬,盘子悬浮而起,落在桌上:“吃吧。”
话音落下,一个个活生生的小动物,倏忽变成了一盘盘佳肴。
然而望着眼前变出的一盘鸡腿,想到这之前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兔子,男孩实在有些下不了嘴,他求助似的望向男人。
“哎!”
男人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哈!”
老者大笑不止。
男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156章 讨价还价
殿堂内,光芒璀璨。
那是漆黑的天花板上,镶嵌着的无数大大小小各色宝石,投射出来的。
看起来,仿若星空。
当男孩顶着个大肚皮,躺倒在椅子上时,一直被各种怪异的事情牵扯了注意力的他,这才发觉了头顶的这般景象。
是的,他终究还是吃了。尽管一开始是不情愿的,但在肚子的连声抗议,以及男人的劝慰下,他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顾虑。
“所谓鼠兔,都是变化,它们原来就是一道道菜肴。”
男人是这样说的,为了填饱无底洞似的空肚子,男孩也就这么一厢情愿地信了。
然而等到肚子饱了,他的心境再一次跳脱出了饱暖的框架,这时,他又开始心生愧疚,暗自不住地忏悔。回过神来,只觉自己是被男人当小孩一样哄骗了,事实上,他也的确就是一个孩子,但这丝毫不能减少他此刻的惭愧之情。
尽管饿了要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他也没有虐杀那些小动物,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疙瘩。
人性就是如此矛盾与复杂,前一秒还为了名利跟别人争得头破血流,恨不得对手全都暴毙而亡,等到站在制高点了,又开始对脚下的那些弱者心生怜悯,差一步就要散尽家财了。
人人如此,说不上好,说不上坏,只是让每个自我察觉到这种心境变化的人,感到有些别扭罢了。
但对于在野外开车时,时刻都在注意,避免误伤生灵的男孩来说,他心里不仅是别扭了,甚至产生了些微的负罪感。这会儿,他也只能通过观察头顶的“星空”,来转移注意力了。
似乎是察觉到男孩的不对劲,在老者邀请他两前往偏殿的时候,男人离席的同时,翻手取出一瓶魔药,也不说话,就这么递给了男孩。
这是男人第二次取出魔药给他了,上一次言明给母亲用,这一回没说话,男孩知道男人这是给自己喝的。前后历次事件,让男孩对男人信任大增,接过魔药后,他二话不说,拔开瓶塞就往嘴里灌。
“唔!”
男孩立马捂住了嘴,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喂母亲喝药时,她的眼神那么难以琢磨,似哀怨,似解脱。
这味道,实在太怪异,太恶心了,比华国人售卖的草药,还要催人欲吐。
恐怕她那时候,甚至有可能猜想自己是要毒害她。
在心里默默地对母亲说了一声抱歉,男孩努力地压下这股不适,正要把空瓶交还给男人,一个眨眼,他愣住了。
下方原先仪容堂堂的一众食客,此刻全都成了干尸,动作缓慢。原以为在交谈的,只是面朝对方,不发一言。原以为在进餐的,倒也的确是在进餐,但这种方式,男孩真是闻所未闻。
他们身前,一盘盘菜肴,这会儿都成了一团团有着食物轮廓的水汽。水汽自行逸散的速度很慢,只是一旦被干尸吞进口中,立马崩解,不复固定的形状,转而从他们头顶冒出。这与男孩先前所见相吻合。
而在他们身后,更有一根根细线,连接着半空中的鬼魂。但凡相连者,都是外貌造型一般无二的。这点,也与男孩之前碰到的情形相呼应。
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唯独男孩面前由小动物变成的菜肴,仍是一副被享用后,杯盘狼藉的景象。
看到这里,男孩似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越过男人,落在校长身上。同样的,不是活人,但与台下的干尸不同,校长是一具骸骨,外面套着半透明的魂体,两处眼洞燃着灰色的火焰。
好吧,是我搞错了,他没有哄骗我。
男孩一下子明白了魔药的作用,心里释然的同时,突然又涌现了一股别扭。
“我得谢谢你,没有在一开始就给我魔药喝,不然,我再饿也吃不下了。”
男孩长呼一口气,吃力地从座位上挪了下来。药效已经过去,但即便眼前所见恢复了原先的景象,他也不想在这里久待了。
闻言,男人只笑了笑,一手牵过男孩,就朝偏殿走去。
“好一场大型变形秀,我早该想到的,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也许就是亡灵的学校。那些,恐怕就是你们学校的教职员工吧?一般的变形术是有时效的,你们进食的,应该是变形术本身吧?为了维持外在的表象?而那些鬼魂,才是他们本人?”男人道。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平时,他们就如我一样,身魂一体,当魂体有事外出时,身体也能继续教学与工作。恭喜你,通过了最后一道考验。”老者道。
“看穿并不难,难在操作,没想到,你们的研究竟能达到这种高度。变化不是难事,赋予生命力也很容易。但是,让亡者如复生一般,而不只像寻常巫师家庭的家具那样,只能执行简单指令。如此高深的操作,恐怕再进一步,你们就能真正地转变成新鲜的躯体,魂归血肉,重获新生。如同血脉移植技术一样,彻底摆脱时效的限制了。”
“哈哈哈,做不到,做不到,一步之隔,犹如天堑。”老者虽如此说,但还是免不了一阵得意,满脸的笑容将他的心情袒露得彻彻底底,“请坐。”他一伸手,指向身旁的桌椅。
比起外面的大殿,这里布局稍显简约,连同天花板上的星空,也只是图画的形式,只不过将繁星中的几颗,镶以宝石罢了。
“这是......星座?”男孩仰头,望着那几颗宝石。
“你懂得还挺多。”老者笑了笑,“猜猜看,这是什么星座?”
“呃,看不出来。”
“你就别逗他了。”男人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上古精灵时期的星辰,到现在离原先的位置早偏移不知多少,连星座都变了。”
“你了解有关精灵的事?”老者突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虽然不比你这位真正的古人了解得多,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就比如,有关血脉移植的事,以及巫师的起源。不过,这些上古时期的历史,都是从你们这里流传出去的。我现在说这些,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我的研究对象,不在于虚无缥缈的历史,而是如尼魔文。研究方向,一者实际应用,一者理论研究,各自的代表是现代的魔法工具与写有如尼文注释的古卷。前者,我已经获得了最有价值的那一部分,即时间与空间。”
“而后者,我朝着最原始,最源头的方向。经过美国的伊法魔尼,巴西的卡斯特罗布鲁克,一路来到你们乌加杜,对精灵的遗产——如尼魔文,钻研的历史最悠久,成果最丰厚的地方。”
男人将话题拐了个弯,拐到了自己的目的上,老者并未在意,只是将心神停驻在其中一个字眼上。
“时间?”老者面带希翼。
“哦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回到上古精灵时代?不可能的。”
“你试过了?”
“当然,在源头等着我的,是时空乱流。打个比方,好比一堵墙,挡住了我前往目的地的路。”
老者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唔,应该是上古战争造成的影响,干扰了原本有序的时空。”
“上古战争?”
“哦,看来你还不知道,精灵灭亡的原因。”
“如果这对如尼魔文的研究工作有帮助,我愿意了解。”
“没有帮助,事实上,就算有帮助,我也不会告诉你了。”老者说着,取出两张羊皮纸,拍在桌上,“一张换你的研究成果,一张是你传授我的学生阿尼玛格斯的薪资。既然你无法实质性地帮助到我们,那你也就只值这么两张了。”
“还得再加一张!”出乎两人的意料,男孩这时发声了,“他救过我的命,还治了我母亲的病,一条命一张。”
说完,他还偷摸地朝男人眨了眨眼睛,然而这点小动作,又怎么可能躲得过眼尖的老者。身为校长的他,曾经也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教授,对于课堂上学生间各种小动作,那可是了如指掌。
男人哑然失笑之际,老者也苦笑摇头,他并未点破。
“啪!”
又是两张按在了桌上,再怎么不待见外人,对于自己的学生,他还是慷慨的。
“还得再加。”
这一句是男人说的。
老者讶然:“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别一个一个说了,一次性全倒出来吧。”
“首先,这孩子变化的能力不是我教的。”
闻言,老者拿起桌上一张羊皮纸,就要收回去。
“等等,我还没说完,你不想知道,他变化的能力是怎么来的吗?”
“难不成是天生的?天生能变成动物,那只有血魔咒能做到,可那是遗传性诅咒,随着年龄增长,人会彻底沦为野兽。你告诉我一个注定的坏结局,还想借此从我这里套取知识?亦或者,那是别人教的?那也跟你没有关系才对。”
“他的能力的确是天生的,同时,他的母亲是普通人,而关于他早亡的父亲,也没有变成动物的历史。”
老者愣住了:“你是说,他这不是血魔咒?”
男人笑了笑:“问你一个问题,听说过,始祖血脉吗?”
第157章 探讨
“始祖血脉?!”老者忽然大惊失色,他坐不住了,走到两人身边,“你怎么知道的?”
“天生能变化,还不是血魔咒,这很罕见,不是吗?所以我借鉴了霍格沃兹分院帽的手段,至于具体怎么操作的,就不便细说了。”
男人在这里撒了个谎。他倒的确问过分院帽,然而得到的答案,却只是经验之谈。
也就是说,它只能通过探询一些细节之处,来辨认戴着它的人是不是始祖血脉。而这些细节,也都是它最初的拥有者,霍格沃兹的创始人之一,格兰芬多,这位中世纪的古人,在他接触过几个始祖血脉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由于是经验之谈,因此缺乏普适性,男人最后也未采纳。
现在拿这个说法来顶缸,主要还是因为乌加杜对外人的提防心甚重,要是冒然透露出先天祖炁,后天化生之法,诸天法则等等这些他们未曾接触到的层面,其结果必然是一张羊皮纸也捞不到。
是的,男人辨认出始祖血脉,还是跟这后天化生之法有关。
乌加杜对外界放出的位置消息,只说了一个“月亮山脉”,以及外人探访学校的方式——徒步登顶。
后一个还好说,但“月亮山脉”,谁也不知道在哪,实在是因为一整个非洲板块,有山脉的地方多了去了,难不成要一座一座地徒步?那也太折腾人了。
男人取了个巧,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听说乌加杜招收学生的方式,有别于霍格沃兹借助猫头鹰递送纸质信件,而是由校长施展魔法,派遣梦中信使,同时,将信物,也就是一块刻有文字的石头,置于孩子手中。石头,既是找到学生的关键,也是找到学校的关键。男人循着这个线索查找,过了一阵,果真叫他找到了一例,也就是身边的这个男孩。
一开始,他选择全程旁观,仅仅只是希望等到开学的日子,借着男孩,找到学校的位置,而不想随意打扰他的生活。但是,当事态发展到男孩重伤垂死之际,他也不得不出手了。
当然,他原本想的不过是将男孩治愈后,再藏身于帷幕之中。
然而事情不会永远顺着计划走。
男人施展愈合如初,收效甚微,仅仅是暂缓了伤势的恶化。
这很奇怪。
但在那会儿,他没有多想,转而先对男孩使用清理一新,除掉了体表的污垢,以及体内的杂物。这之后,他再用先天祖炁蕴养男孩的身体,使其自行恢复。
也就是在这里,他察觉到了异样之处。修复男孩的身体,先天祖炁的消耗量,几乎达到了当初培育出凯文幼体的水平。
要知道,构建超人之躯对能量的消耗,远在构建普通人的消耗量之上。这一点,在当初以混沌能量为能源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体现。将能源换作先天祖炁,也是如此。
再联想到男孩天生能变化成雄狮,男人临时起意,在施以援手的同时,借着对超人之力的精微操控,驱使其进入男孩体内,直接查探他的细胞。
这不检查不要紧,超人之力初一进入男孩体内,便如同置身于高级生物能的汪洋之中,只这一瞬,男人便清楚,男孩同超人一样,也是一位高能存在。
就他过往探询所得,寻常巫师体内,仅有部分细胞能产生高级生物能。此类细胞的多少,决定了巫师的天赋高低。多到一定数量,即天赋异禀,如伏地魔那般。少到一定程度,就施展不了魔法,也就成了巫师口中的哑炮。
而男孩不同,他是纯粹的高能生物,每一个细胞都源自于同一类高能血脉。这也就解释了,治疗伤势的魔法为何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当初在凯文被半龙人打成重伤瘫痪的时候,绝境中凯文斗志激发,借助高空强烈的太阳辐射,自行疗愈,全面激活超人之力,挡住了龙火的侵袭。而在那之前,男人早已施展了愈合如初,但就像救助男孩一样,几乎没有效果。
这件事反过来倒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普通魔咒消耗魔力转化成的生命力,根本不足以弥补高能生物身体的损伤。
当然,因凯文与男孩同为高能存在,再类比分院帽将凯文认作始祖血脉,最后借助书籍记载“少数人类天生具有魔法血脉......为始祖血脉”,仅仅如此,也只能确定男孩是始祖血脉。
不过,在对这方面有所研究之后,男人知道,始祖血脉也分类别。尤其是昨晚救助男孩时,被男人注意到的一个细节,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很好,我们已有的成果,都在这里了!”
见男人如此笃定,再加上对分院帽的信任,老者几乎认定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大喜过望之下,又取出了一叠羊皮纸,狠狠拍在桌上。
到此,男人不再讨价还价,收起羊皮纸后,又取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交给老者。
“即便上古历史,也能在你们这儿找到只言片语,那么有关于始祖血脉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的更加清楚。”
交易完成,但探讨也由此而起始。
“这是不容置疑的。”
老者牵着男孩回到座位上,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而后自傲道。
“那么请你猜一猜,这孩子是古典时期哪一位神明的血脉呢?看看你跟我想得是否一样。”
“唔,蝎尾狮?不对,光外形就完全不相称。圣马可?也不对,那是带翼的狮子。斯芬克斯?可那是人面狮身的怪物。涅墨亚?这倒有点可能,外形跟普通雄狮一样,但是表皮坚韧,体型巨硕。十一岁的孩子,正对普通雄狮的大小,相当于涅墨亚的幼年期。嗯,这很合理。”
老者点了点头,再度看向男人。
“这我也想过了。”
男人耸着肩摇了摇头,老者疑色刚起,忽又顿住。
“对了,还有一点我没想到。涅墨亚天生凶残贪暴,还有着一种特殊的嗜好。”他说着,转头看向男孩,“你平时是不是脾气很暴躁,很喜欢攻击别人。变成狮子的时候,有没有想吃人的冲动。”
“额......”
男孩一时语塞,与其说他这会儿愣住了,倒不如说,他是被老者吓住了。
“你就别为难一个孩子了,我告诉你吧。他杀过人,但,那是出于自救,他很果敢,但,那不代表残暴。正相反,他性格坚韧,善于隐忍,热爱生命,珍惜家人与朋友。再加上能变化成动物,这么多的特质,料想你也不可能猜不出来。”
闻言,稍加思虑,老者试探道:“你是说,能与精灵对话,更可以跟任意神明交流的,橡木贤者?”
“我更习惯用现代的称呼方式——德鲁伊。当然,如果到此为止,我们的推论只能算猜测。”
男人说话间,地面上突然冒出一根幼苗,肉眼可见地蓬勃生长。
“这是?”
老者知道是男人所为,却不知为何如此。
“这,是橡树,当然,别的植物效果也一样。我播种了它,加速了它的生长过程,除此以外,不再对它施加别的影响。让咱们拭目以待,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此时,橡树已有半人高。另外两人还好,唯有男孩,看得目眩神驰。隐约间,他仿佛有种错觉,面前的这颗橡树,似乎在朝自己招手。他能感知到,那种友善的气息,下意识地,他也伸出了手。
“停!”
老者话音刚落,橡树立马停止生长。这会儿,树冠已经顶到了天花板,树根也爬得到处都是。
但老者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些了,一双眼睛,死死盯在男孩伸出来的手上。那里,突兀一根从树冠延伸下来的树枝,搭在男孩手心,形如纤细的手掌,纹路清晰可辨,十分逼真。
“有橡树为他正名,这就够了。”男人道。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昨晚的一幕场景。那是在变化出藤篮之后,自己本欲将男孩放入篮中,然而未及伸手,便有两条藤蔓自动延伸过来,接过男孩。男人很清楚,在那短暂的几秒,藤蔓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并不代表男孩的天赋有多强势,主要是男人加速植物生长的手段,间接地放大了男孩对植物的影响力罢了。在藤篮彻底定型后,魔法不再,这种异变也就结束了。
***起身,走到门口。
“走吧,咱们到外面去,找个空旷地,我要展示的,可不止这些,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什么?”
老者有些发愣,一个又一个重磅**扔到脸上,他这会儿高兴自然是高兴的,但更多的,还是震惊。
德鲁伊,古代神明中最稀有的一类。能与精灵对话的他们,是如尼魔文能传承下来的主要贡献者。
没错,巫师不过是受益者,更准确地说,巫师只不过是神明的附庸,是当时的祭祀,庙祝,是间接接触到精灵遗产的一类人。出生在古典时代末期的老者,对自身的定位尤其明确。
现在,出现一个德鲁伊,已经了不得了。
然而,男人说了什么?
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
老者头一次感受到,事态要超出自己的掌控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忍不住猜测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也正因如此,当自己连同男孩也站在门口时,他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偏殿。
失态了。
他开始暗自责备自己,努力地收敛杂乱的念头。
然而在转过身,正欲关上殿门的时候,他又一次不可避免地,失态了。
“你不知道,这里被施了魔法,是用不了修复如初的吗?”
偌大一座偏殿,随着原先的橡树被男人收走,整块地板也都连同树根一起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块巨坑。老者声音颤抖,眼角直抽。
“额,我还真不知道。”男人也傻眼了。
“回头算一下维修费吧。”
说完,老者头也不回地朝另一边走去,他是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了。
第158章 时空扰动
千里沃野,繁星当空。
橡树落在地上,惊起一片火星,那是成群的萤火虫。
男人伸手一招,刻有如尼魔文的石块,从男孩兜里,飞到男人手中。
“这上面的铭文,不是你们刻的吧?”
男人虽是问,但语气笃定。
“的确不是,篆刻的人,是这孩子。”
老者抚了抚身旁男孩的脑袋,悠悠道。
“愿闻其详。”
男人将石块递给老者。
“崇拜祖先之灵,这是我们的传统。而我们的血脉深处,都或多或少地残存着祖先的记忆。于是,当信物注入了魔法,持有者血脉中远古的留影,就将在它上面,化作一句箴言。有时候,这句箴言也可能是对未来的预兆。”
“哦,这又何解?”
“不同于我们这短暂的生命,血脉是长存的。一代代人,他们体内的血脉,是同一个血脉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好比人之头,躯,足。血脉,既有过去的记忆,也有未来的记忆。头淋雨,脚挪步,身躯藏在屋檐下。过去与未来,同时影响着现在。”
男人摩挲着下巴,接道:“好比人类与生俱来对黑暗的恐惧,就源自远古时期夜行猎食动物的威胁。而少数人心血来潮躲避灾难的直觉,便是血脉出于自救对其作出的示警。”
“这比喻再恰当不过了!”老者笑道,俯察手中石块,“星夜漫步,王者天成。德鲁伊在过去,是诗人,亦是史官,是僧侣,亦是先知,是医生,亦是教师,是法官,亦是为自然发声者。但,唯独不是王者。这,该是预兆了。”
说罢,他伸手一送。
传了一圈,石块又回到男孩身上。
“不知现在提起此事,究竟为何?”老者道。
“相对于外人,你们既知更多的上古历史,必然通晓,精灵与群星非比寻常的关系。以炼金术炼制各类宝石,再借千百年来对天文学的研究,于大殿穹窿,筑就漫天星河。如此宏大的作品,这是你们对上古精灵时代的追忆与叹惋啊!”
伤怀之意流转,老者负手而立,仰望星空,长吁不已。
男人接着道:“话归当下,这孩子的先祖既是与精灵对话者,而在他的批语中,更有一个‘星’字,你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说道吗?”
“精灵与群星,嗨,也许只是巧合罢了。”老者稍一思忖,摇头笑道,只是他刚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忽地神色一凝,“又或者......群星的祝福?!”
说到最后,老者惊疑不定地望着男孩。
“告诉我!”老者抓住男孩的肩膀,脸色焦灼,“你家里有没有先人留下来的东西,我是说历史较为久远的,石头,贝壳,陶片,兽皮,只要是记载着图文的,什么都行!”
“没,没有。”
男孩属实被老者突如其来的癫狂给吓到了,又一次。要是常人这般举止怪异,他还不当回事。关键,他总忘不了校长亡者的身份。
而此时,身为古人的校长,更是心潮起伏,难以自制。
他三度失态了。
“不,不应该的。”
他失魂落魄一样,仰望那万古长明的星空,神色向往中又露出一丝懊丧,似乎满天繁星藏有无数奥秘,他欲观之而后快,却又难得入门之法。
见此,男人长叹一声,这是对同为求道者的老人,物伤其类的感怀。
“你忘了?”男人开口了,他这句话是对男孩说的,“有那么一个,是你之前告诉过我的。”
“是什么?”老者立马回过神来,盯住男孩,焦急道。
“可那只是一首童谣。”男孩疑惑道,“没什么特别的。”
“特不特别我们知道,孩子,你只管唱出来!”老者紧跟着说道。
男孩看了眼男人,见后者点头,于是捋了捋嗓子,吟唱起来。
“当似火的骄阳沉入地表,”
“当疲惫的身躯得以休憩,”
“孩子啊!安睡吧!”
“众星会抚去内心的哀恸,”
“还你一个好梦。”
“一夜过去,”
“当启明星闪耀在地平线上,”
“孩子啊!那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歌声飘扬在风中,老者兴奋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哈哈哈哈!众星!启明星!是了,就是这样!”
突然间,周围响起了一阵莫名的低吟,听不清辨不明。然而对此早有经验的男孩,第一时间就把目光转到老者身上。
一句句如尼魔文,从老者口中冒出,语调抑扬顿挫,犹如吟诵诗歌。
“他这是?”男孩问道。
“好好记住,这是精灵的馈赠,这是群星的祝福。”男人回道,“这,就是你的先祖流传下来的诗歌。”
闻言,男孩神色为之一肃。
广阔的平原上,老者的吟唱声如同水面的涟漪一般,远远荡开,盖住其他一切声音。最后一句落下,再无声息,周围一片平静,唯有虫鸣不止。
“哎,看来我无福得享馈赠。”老者再度仰头凝视星空,长叹一声,而后转头看向男孩,“我会教你怎么用如尼魔文来唱这首歌,而你要做的,就是学会它,然后唱出来。”
“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男人这时发话了,“我昨天教了这孩子一句如尼魔文,就是那石头上的箴言,只说了一遍。”
“你是说?”老者有些不敢置信。
男人笑道:“毕竟是德鲁伊嘛,孩子,复述一遍。”
男孩应了一声,晦涩的音节以极为流畅的速度表达出来,这般拗口的语言,对他来说竟毫无压力。
老者震惊了,继而大喜过望。
“那刚刚的诗歌你还记得吗?快,快,现在就复述一遍。”他催促道。
这一次,男孩不假思索,如尼魔文脱口而出。
“嗡!”
在第一个音节响起的那一瞬间,男人和老者感觉到,身体莫名一沉,远处的虫鸣忽然变得更加嘈杂。
然而此时的男孩无知无觉,他已经不由自主地沉进了诗歌之中,紧闭双眼,缓慢地吟唱着,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人和老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星空......动了!”老者颤声道。
就像在观看延时摄影一样,在两人眼中,满天星斗成了一副正在被缓缓拖动的画卷。
“斗转星移,实质上是地球的转动。只是平常的幅度很小,不长时间观察星空,看不出这种变化。现在,是地球转速变快了,等等......不,实质上是我们变慢了,我们这一片区域的时间变慢了。”男人沉下心神,冷静分析,“这种感觉,跟当初在时空隧道中的感受很类似。”
老者一愣:“你是说,时空乱流?”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时空扰动,相比于时空乱流,是一种更为有序的波动。当今科学界对其有一种专有称呼——引力波。”男人目露沉思,徐徐道,“我就说,为什么这一片地带的质量会突然增加,远处的声波传到这里,呈现的是压缩形态。”
解释了一通,男人本以为老者会了然于胸,然而看到后者直愣愣的眼神,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简单来说,当速度变快,质量会增加,所以我们感到自己变重了。同时,时间放慢,夸张的说,外界一年,这里可能仅一天。因此,虫鸣声不是自己变吵的,而是被压缩了。问题在于,现在的我们,并没有主动加速。往深了说太复杂,一句话总结,是这种时空扰动,让我们被动地进入了加速之中。”
他做出进一步的解释,但隐瞒了一点。
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借助造化之光万法不侵的能力,摆脱这种影响,回归到与外界相同的时间流速上。
不过,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男人想到这里,收敛思绪,满怀期待地望向老者。
然而现实又一次令他失望了。
见到男人看过来,老者只“哦”了一声。
好吧,终究还是白费功夫。
男人一拍脑门,不再多话。
老者此时也有些尴尬,他是魔法方面的顶尖专家没错,但对于科技层面,他的知识储备可能还比不过一个初中的学生。
虽然老者未曾信仰过纯血论,不像伏地魔那一类人对麻瓜极度鄙夷,但作为在魔法界学识渊博的大师,对于麻瓜以及麻瓜的东西,他也是同样的不屑。
三百多年,对于长存世间一千多年的老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就在这三百多年,外界人类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者,是没来得及转变过时观念的巫师群体中的,一个典型。
在以前的封建社会时期,对于终日争权夺利的麻瓜而言,躲在幕后的巫师们,是走在学术前沿的一群人。仅仅是思想层面,就高出了一个境界。
然而现在呢?
人类也已达到了这一境界,他们走到了另一类学术的前沿,那个学术,名叫科学。而且,已然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是足以让能够睁眼看世界的巫师瞩目的。
但是,当今大多数巫师看待外界人类,仍沉浸在过往的固有印象中。对外界闭上眼睛的巫师群体,一直认为麻瓜是愚蠢的,麻瓜社会是愚昧的。除了少数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以及如亚瑟韦斯莱那般,个别纯血家族的巫师,很少有人愿意主动了解有关科技社会的一切。
这是有其历史根源的。
研究过魔法界历史,男人很清楚这一点。
自从中世纪始祖血脉群体因连年神战而消亡后,身处祭祀阶层的巫师群体失去了顶层压力,借着延续神明们未竟的神战,开始为自己争权夺利。而后,人数相对稀少的巫师群体,被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战争的普通人,打落神坛,连番报复。
于是,为求自保,巫师们不得不研究出屏蔽麻瓜的魔法,转行玩起学术研究,安心做着死宅。
之后,大多数普通人被动地忘却了有关魔法的一切。只有少数有关魔法的传说流转至今,演化成了现代社会的文娱作品,仅见于小说,动画,影视剧中,而不被主流声音所认可。
这导致了,魔法界与科技社会的割裂。
二者在魔法与科技,这两个层面上,都处于信息不对等的状态。
不过,就在今夜,就在当下,这个状态,头一次被打破了。
在男人向老者解释之际,远在万里之遥的美国ligo实验室,爆出了一声惊呼。
“这不可能!”
第159章 连番异变
“发生什么了?威尔。”
其他人都循声赶来。
“你们看!”
威尔指着面前的显示屏,上面的图表中,一条如心电图一样,随时间向右延伸,小范围跳动的曲线,清晰可见地,在数十秒之前的那一部分,出现了大幅度的高度降低,一直延伸到现在。
“这是......检测到引力波了?”
“我们多年的努力终于出成果了?”
“这是一件好事啊!威尔。”
“不,不仅如此,你们再看这边!”
他指向另一个显示屏。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众人,这下都说不出话了,只愣愣盯着上面显示的数据。
良久,才有一个实习生打扮的人,弱弱道。
“地球应该不是致密天体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实验室内一下变得嘈杂无比。
“这不可能!”
“如果引力波是由星球发出的,那这个星球如非正在爆发的恒星,必定是致密天体才行!”
“可是,仪器的探测结果清晰显示,引力波的源头就是我们脚下这颗星球!”
“但你我都心知肚明,地球和致密天体完全搭不上边!”
“这根本说不通!”
“难道是我们的研究范围出了问题?实质上,普通星球也能产生引力波?”
“那为什么以前都没检测到?”
“理论是没错的!是不是仪器出问题了?”
“快去致电欧洲引力波探测实验室!”
“砰!”
众人争论之际,实验室大门被猛地撞开,还没有人出去,反倒有人闯了进来。
“欧洲那边的实验室发来消息!说他们探测到地球上出现了引力波,问问咱们这边有没有检测到!”
众人目瞪口呆。
“快!快!快去知会那些天文学家!还有理论物理学家!”
有一人当先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吼道。
与此同时,距离地面三百多公里的国际空间站。
两名宇航员正在舱外太空行走,对空间站进行日常检修。
“long summer days!”
“i keep thinking!”
“whatdo withtime?”
“没想到这么小众的歌,还挺好听的。”
“怎么样?我的品位不错吧!”
“唔,漫长的夏日,现在我的家乡正是盛夏时光。”
“想回去了?”
“是啊,潜水冲浪,沙滩排球,烤肉啤酒,真怀念啊!”
“还有成群的靓女。”
“哈哈哈哈!咱们算是想到一块了!”
“咳咳!”两人头盔里的受话器,同时响起了另一道女性声音,“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这里可都听得到。”
“哦,是啊,船舱内有除了麦克风,还有扬声器呢!”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哈哈哈哈!”
对故作糊涂的两人,女宇航员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关掉了手边的播放器。顿时,舱室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诶诶诶,歌怎么停了?”
“实话说,你不会是嫉妒我们吧?”
“哦,我也懂了!要不这样吧,回头任务结束了,我们带你一起去海边玩!”
“那里不仅有美女,还有看不完的帅哥哟!”
“是吗?”这人模仿着女宇航员的腔调。
“是的呀!”
“哈哈哈哈!”
在两人的欢笑中,女宇航员说话了。
“笑够了没?我要断开你们的无线电信号咯!”
虽这样说着,但和飞船内其他几人一样,女宇航员正一脸笑意,毫无愠怒之色。然而,外面这两人并不知道。一听到女航天员要关掉他们的通讯设备,他两立马慌了。
“ok,ok!咱们就此打住!”
“专心工作!专心工作!”
女宇航员还是关掉了通讯,飞船内立时爆发出一阵笑声,他们都憋不住了。
“咳咳!”缓过劲来,女宇航员努力抿住嘴角,“也该恢复这两活宝的信号了。”
“差不多了。”
“可以。”
“连上吧。”
其他人应道。
“滋滋滋......飞船!呼叫飞船!呼叫飞船!”
通讯器里传来两人焦急的声音,飞船内众人色变。
“飞船已收到!飞船已收到!”女宇航员连声回应,“发生什么了?”
“快看舷窗!快看舷窗!”
众人连忙调转身位,飘到舷窗边上。
外面,一道有如实体般耀眼的光柱,掠过空间站,直直没入大气层中。
他们呆住了,下一秒陷入忙乱之中。
“你们两快回来!”
“我们得观测它的方向,找到它的源头!”
“还有,得立马联系地面指挥中心!”
“找到源头了!是金星!金星成了射线光光源!”
“但是地面指挥中心没有回应!”
“那就把观测数据记录下来!打包成加密信息!发送给他们!”
空间站内气氛紧张,而地面上,nasa的一处大厅内的氛围却恰恰相反,所有工作人员同时陷入了一片凝滞之中。
这里的一块块大屏幕,上面显示的内容,早就从对空间站的监控,换成了各地定位卫星传送过来的实时画面。
在这些画面里,一处处古代废墟,变成了崭新的建筑,建筑周边,又延伸出了大片全新的地形,覆盖在原来的大地上。
以往只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的,头顶尖帽,骑着扫帚的巫师们,在建筑上空肆意飞窜,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魔杖,驱赶聚拢过来的普通人。
还有些地方传来的画面,是新生的山岭森林,以及飞翔在其上空的,传说中的火龙。
而这些,还不是冲击力最强的。
在正中央最大的主屏幕上,一块大陆,一块遍布原始森林的大陆,横亘在北美洲和欧洲之间,将整片大西洋,压在下面,与各个板块之间,仅有一线之隔。观测数据显示,各地海岸已经出现了无数滔天巨浪。
极具魔幻感的画面,只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但大厅内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无以复加的震撼之中。
直到各地奇异现象隐没不见,连同那块大陆也消失在大洋之上,他们仍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砰!”
大门被踢开。
众人转过身,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整齐划一跑步进场,将整片大厅都围了起来。难免地,人群陷入了骚乱之中。
军队中,一个长官打扮的人,来到科研人员簇拥的总工程师面前,敬了一个军礼。
“华盛顿指挥部发来总统密令,切断一切通讯,控制所有知情者,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几乎不分先后地,相似的情景出现在各个国家的航天局,出现在各个能察觉到这些异变的地方和机构。
与巫师一方一样,各国**都在努力阻止这一系列事件的传播,试图降低其影响。在这意外性的初次接触后,双方态度极有默契,不约而同地站在了谨慎克制的立场上。
遭遇突发事件后,在理清前因后果,以及统一内部声音之前,两方都不会轻易做出进一步举措。只是,任乱作一团的两方**想破脑袋,他们也猜不到,发生这么多重大事件,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孩子,用如尼魔文,吟唱了一首古代诗歌。
此时,鲁文佐里山,山脚下的一处平原。
歌声消散,波动平息。
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光的海洋。
老者大袖一挥,将这一片重新划归独立空间,用以掩盖异象。
“倒是没想到会出现时空扰动,而且还对空间类魔法造成了影响。”老者有些头疼。
“恐怕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男人调侃道。
“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要说出去。”
“好,我答应你。”
男人随口应下,既不像老者那般慎重,也没有丝毫为难之色。对他而言,说,还是不说,都毫无意义。
但是这个随意的态度,落在老者眼中,就别有一番意味了。脸色几经变换,他似是做出了一个决定,神色一肃,翻手递出一大摞羊皮纸。
“给!”
男人早注意到老者变幻的神色了,知道对方终究不信任自己,只是一直没有点破老者的心思。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他深知这个道理。
此时眼见老者递来一大堆写满如尼魔文,却又未曾加以注释的羊皮纸,男人心知,这些就是未竟的研究——还没被破解的如尼魔文,大概率是乌加杜这方面所有的藏书了。这个数量,比起男人从各地收集至今的,所有意义尚不明了的如尼魔文,加起来还要多。
照说,男人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这个时候,他另有想法,再加上为缓住老者的疑心,他没有干脆地收下,倒也没有直接拒绝。
“这事一会儿再说,咱们先看看,这个孩子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男人负手而立。
闻言,老者稍加沉吟,点了点头,并未收回这一摞羊皮纸,却将其放在了地上。做完这一切,他同男人一道,看向面前不远处的橡树。
第160章 各人心境
“嗡!”
“嗡!”
“嗡!”
氤氲的光雾之中,橡树绽放出独属于自己的鲜绿色光晕。光晕一明一暗,这是橡树的呼吸。
此时的它,已然长成了参天古树,华盖下,垂落无数气根,一层又一层。
就在这一层层帘幕后面,一头足有三丈高的雄狮,伏地安睡。
不,现在说雄狮已经不恰当了。
这灵兽,虽有狮子的躯干,却头生一对鹿角,面覆木质的洁白面具。
鹿角分叉繁复,形如皇冠,其上生有数不尽的绿叶与鲜花,是皇冠上的宝钻与明珠。
面具绘有一缕缕如金线般的花纹,金纹蜿蜒曲折,编织出一幅幅复杂玄奇的图案,而后延伸至面具外,又在灵兽周身肆意盘旋,完成了一副更加宏大的作品。
利爪收入绒趾间,尖牙藏于面具后。灵兽少了一丝寻常雄狮的凶悍,更显尊贵与亲和,威仪大增。
四周游荡的流光,被鲜绿色光晕,接引收拢,没入树冠之中,化作点点清辉,经由灵兽身边的气根,飞入它的体内。随着腹部的起伏,其周身毛发,以及被金纹染成一片浅金色的鬃毛,无风自舞,如同具有生命一般。连同坠有樱穗的尾巴,也在无意识地甩动着。
光芒逐渐消散,随着最后一点清辉没入灵兽体内,绿色光晕也消失不见。
“呼!”
没来由的一阵风,吹开了坚韧而沉重的气根,等老者回过神,灵兽不知何时已然起身,正在走来的路上。
老者呆住了。
在那面具后面,是一对如钻石般璀璨的双眼。光华流转,似乎其中藏有无尽的奥秘,无尽的宝藏,让一切直视者,心神为之所夺。
而男人则是静静看着这一切,静静地看着一位新生的神明来到自己跟前,静静地看着,它伏地拜倒。
男人受了这一礼。
此时的老者,却早已退避一旁。
他是中世纪生人,见识过诸神时代的余韵。神明的一拜,他没胆子承接。因此,男人此时的态度,在老者看来,实在是一种无知的表现。
对于一位研究过上古历史的学者而言,面对一位强大的神明,展示最起码的尊敬才是理智之举。男人的狂妄自大,即是对自身定位不准,这明显是学识浅薄的表现。自诩为学者的男人,在老者心中,已然掉了一个档次。
于是,他既看不惯男人的举动,又不屑于揭示这一点。以为,面对如此威仪凛然的庞然大物,男人只不过是在强装镇定。
他就等着男人出丑的那一刻。
老者心头的百转千回,男人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多半也是嗤之一笑。且不论根脚,单说在魔法层面的造诣,男人早已超然世间。若是与人争斗,他还真不知道,自身的威势能达到如何惊天动地的程度。
除了精灵与巨龙,这两个魔法的源头。这个世界,早已没有能让他衡量自身实力的参考对象了。
如面前的德鲁伊一般,上古人类中的神明,也不过是魔法时代降临时,得享赐福的幸运儿罢了。这一点,研究过上古历史的男人,是一清二楚。
“精灵来自于群星,魔法来自于精灵。你既然受了恩惠,想必也明了了魔法的本质。来看看吧,这些如尼魔文,在你面前,已无秘密可言。”
男人指着身边满地的羊皮纸,语气平淡,乃至于有些冷淡。
老者人傻了。
任他怎么也想不到,男人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差使它。
这是何等的傲慢!何等的无礼!
他怒了,但他还在隐忍。
神明都是自傲的,它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男孩了,血脉会告诉它,它是何等的尊贵。
老者在等待男人被甩脸的那一刻。
在他猜想接下来可能发生哪些情况的时候,灵兽有了新的举动。
它点头了。
它点头了?!
老者蒙了,三观尽碎。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看到一张张羊皮纸腾空而起,悬在灵兽面前,老者不禁呢喃道。
奇怪地瞅了一眼老者,男人伸出一只手:“有笔吗?”
“额,有......”
老者下意识地取出一支羽毛笔。
“不够,多来几支,再来些墨水。”
男人皱眉,老者怎么反应迟钝了,按理不用自己特意说明,他早该取出足量的笔和墨水。
“啊?”
好容易反应过来的老者,又一次愣住了。男人随意的态度,以及灵兽恭敬的表现,给他的心灵来了一次痛击,三观碎的更加彻底。
他并非始祖血脉,仅仅只是历史的旁观者,在妄自代入神明的视角时,有些想当然了。神明是自傲的,这点没错。但骄傲不只来自于天生,还需要环境的熏陶。
古典时代,是诸神时代。就像中世纪时期,巫师们没有了神明这一座大山压在头顶,遂愈发骄狂,精灵与巨龙的时代过去后,神明们也不可避免地沉醉在掌控一切的幻梦中。高傲就像初生的萌芽,是在名为唯我独尊的甘霖的浇灌下,逐渐长成参天大树的。
男孩是出生在底层的,从未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又因着血脉的影响,潜意识里,他也未曾心气上弱人半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西装男三人以为自己推崇矿老大时,说出那句“我也不过是拿钱办事”。
因此,男孩在对人对事上,保有着难得的平和心态。即使此刻贵为神明,他也丝毫没有低看男人与老者。
正相反,能有这般际遇,让自己的血脉得以升华,他对面前的两人是心怀感激的。甚至,尤其是对男人,他还莫名地,心生一丝畏惧。
身为德鲁伊,即是为自然发声者,体察生命的脉动,对于男孩来说,自然就像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看到老者时,他能感受到,老者周身的生命力,是虚假的。然而有了亡魂的参与,对骨骼内流淌的魔法做出更精细的操作,几可让这种模仿出来的生命力,以假乱真。同时,有了精神力对魔力的操控,可以让老者与活着的巫师一样,施展魔法。这让他在表面上看来,与寻常巫师无异。
而男人呢?
他的情况却截然相反。
明明一具活生生的,拥有着不亚于自己的强大魔力的躯体,然而却是空壳。只有一点朦胧的,人体自然衍生的精神力,不见灵魂的踪影。
这么说来,男人应该是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一个植物人。
但现实却不按常理出牌。
对此心生疑惑的男孩,忍不住好奇,在察觉到男人身上的异常后,继而寻根究底。
然后,他就看见了,光。
晶莹如琉璃般的一滴水,代替了灵魂的,是里面的一缕光,是光在操纵着体内的精神力。
仅仅如丝如缕的一线光芒,被他看在眼里,印入心田,转瞬间便演化成了一个无量光的世界。
男孩恍惚之余,隐隐中有种感觉,即使那磅礴的星云,伟大的群星,在这小小的一缕光面前,也显得如此卑微,如此渺小,如此的,不值一提。
他震惊了,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荒唐想法,骇然不已。
于是,他也再不能将男人像以前那样简单看待了。
只有在能力全数开发出来以后,他才头一次对男人,不,是对以男人为躯壳的存在,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感受到对方是多么不可思议,乃至于比校长还要显得诡异。
男孩以前是错看了他,现在更是看不懂他,面对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人,他的心情愈加复杂。
一个难以理解的,深不可测的存在,人们要不就是高高捧起,要么就是重重摔下。前者,成了圣神,后者,成了魔鬼。
这是人性,男孩也免不了。
在经受启明星那浩瀚的星力洗礼后,男孩已经不单纯是原先的自己了,他还多了一个身为德鲁伊的自觉,将自身的存在,与整个宇宙联系到了一起。因此,他明悟到,在这宇宙中,真正的强大,其标准所在的高度。
但男人的存在,远远超出了这个高度,不,实际上是远远地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远远超出了这个宇宙能接受的范围。而这种类型的未知,对于心态已然有所转变,不再单纯站在个人立场的男孩而言,带来的唯一结果,只有恐惧。
于是男孩醒来后,便第一时间向男人行礼。这不是男孩主观上的想法,完全是下意识为之。不是他在向男人臣服,而是整个宇宙,启明星,以及他体内升华的血脉,在向男人示弱。
因此,原本笑吟吟看着男孩来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在前者伏地拜倒的时候,脸上逐渐失去了表情。
他失望了,感到很扫兴。
面对强者,自己要承受他们的贪婪。面对弱者,自己要承受他们的恐惧。男人不喜欢,很不喜欢。于是,他刻意掩藏了自己的身份,以便随心所欲地游戏人间。
但凡事没有万无一失,有时如坠深渊,有时高处不胜寒,这些都在提醒着男人,他创世神的身份。
然而令男人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像是为了适应这个身份,他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变得刚硬。
超然物外,不问世情。
常言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般人是绝难触及这个心境的。
然,男人心知,即便多次留神心性变化,自己仍不可避免地在朝这个方向靠拢。
毕竟,他的身份就摆在那。这一切变化,与他如何行事,乃是前因后果的关系,万难本末倒置。
明白了这一点的男人,已经不单单是一开始的失望了,还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比失望,更叫人不好受。
于是,当老者回过神来,赶忙从随身空间取出大量的笔墨时,男人已经盘膝坐地,手捧丹田,紧闭双眼,作入定状。
“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不要打扰我。”
求道路上的心劫,万不可懈怠,男人一刻也不敢耽误,只怕将来丢了自己。
然则心病还得心药医,心中的困惑,还需智慧来解。
男人自知,心中常驻一位智者,现在,该是与他对话的时候了。
第161章 悟得神通
“心如工画师,”
“能画诸世间,”
“五蕴悉从生,”
“一切唯心造。”
一句偈语,有如当头棒喝,云天醒转之时,已置身于佛国净土之中。对面即是僧袍云天,见正主望来,笑而不语。
“此偈何解?”云天道。
“在于你所求者为何。”
“我所求者为何?”
“曰,住。曰,清净。”
“何为住?”
“住,即心止。如是我闻,成住坏空。心止则坏,坏则空。”
“何谓成?何谓住?何谓坏?何谓空?”
“哈哈哈哈!你且看来!”
僧袍云天拂袖一展,一弯山谷出现在两人身边。
“轰隆隆隆!”
一阵闷雷,山谷上空荡起了瓢泼大雨。雨落溪涨,山谷成山涧。溪涧流淌,填入一口深坑,化作一汪潭水。鱼虾顺流而下,游入潭中。
“此谓成。”僧袍云天道。
“知矣。”云天道。
雨势渐微,俄顷放晴。只见大日当空,溪流干涸,山涧又成了山谷。而深潭不接上游,不往下走,水汽氤氲,鱼虾畅游。昼夜轮转,乌飞兔走,虽再无雨水落下,一时间,倒是水草丰茂,鱼虾繁盛。
“此谓住。”
“知矣。”云天若有所思。
然则,日久天长,深潭也成了浅滩。水草零落,鱼虾也几无傍身之所,只得攒聚于那二两浑水之中,相濡以沫。不多时,生灵绝迹,腐臭盈天。
“此谓坏。”
“知矣。”云天皱眉叹惋。
此后寒来暑往,经年累月之下,腐尸化作尘土,深坑复归深坑。
“此谓空。”
“悟矣!悟矣!”云天抚掌而笑,眉间愁云散了大半,“我自知不住才是正道。所求者,不在住。”
“那么,便是清净了?”
“尚且不知。敢问何谓清净?”
“顿开周身枷锁,复得清静自在。任他狂风骤雨,我自端坐莲台。”
“是了是了!”云天大喜过望,急忙追问,“既是清净,如何得着?”
“不滞物,不困心。”
“请示下。”
“你再看。”
僧袍云天大袖一挥,忽地又是一阵轰隆隆雷响。这一次,雨势来得颇急,山谷里发起了大水。久而久之,深坑四周土壤再也禁不住冲刷,稍一崩解就被大水冲走。不多时,忽听得轰隆一声,这是土石的轰然崩散,深坑终是毁了。积蓄的潭水潮涌而出,化作滔滔巨浪,混杂泥石,冲向下游。
这般景象殊为可怖,看得云天心神不宁,坐卧难安。就在这时,僧袍云天开口了。
“此之谓不住,你既知不住才是正道,又何必惧怕?”
闻言,云天念头一转,不由地陷入沉思。良久,他复观土石崩解处,那里已成了一片坦途,再无深坑。溪流来了又去,来了又去,难改半分地形。刹那间,云天神色澄澈,似是有所悟,与僧袍云天相视而笑。
“他自来时任他来,他自去时任他去。不必纠结,不必惶惑,心中无碍,方得清净。我懂了,心境之变化,本就合乎自然常理。人生天地间,经历岁月流转,哪有不变的道理?变化是恒常的,我自出生以来,便与它相伴至今,既知彼此,何必惧怕?泰然处之,才是上上之道。”
“妙极!妙极!”僧袍云天欢声赞叹,伸手道,“既已开悟,便由你来解那句偈语,如何?”
“尊上师法旨。”云天点头后起身踱步,片刻既定,遂微笑道,“我有一偈,借以对之,可以解之。”
“请讲。”
僧袍云天大袖一卷,四周幻象一闪而收,两人脚下复归佛国净土。
“十五日已前,过去心不可得。”
“十五日已后,未来心不可得。”
“正当十五日,现在心不可得。”
“三心既不有,万象复明谁。”
话音落下,霎时间佛光大炽,两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具伟岸的佛像。
通身青黑,发垂披肩,愁眉瞠目,两眼一张一闭,一仰一俯,咬紧牙根,嘴角两侧虎牙外露,牙尖一上一下,现大忿怒相,上衣斜帔,下着摆裙,右手持剑,左手提索,盘坐于石座上,周身环绕智慧烈焰。
正是不动明王法像。
“如是我闻,”
“无常生灭,”
“不取于相,”
“如如不动。”
男人睁开了双眼,法相所颂之语,仍旧在心中回荡。
他抬起头来,望向夜空中的明月。
了悟禅机,神通自足。
现在的他,有了类似于灵兽体察生命脉动的能力,可以借由这具身体衍生的精神力,探查到外界其他源头的精神力,以及灵魂。这源头,在动物,亦在植物,在人类,亦在亡灵。
还有不少散逸在空中的精神力,但与其说是精神力,倒不如说是愿力。男人能感受到,这些精神力中,饱含着无数强烈的念头,其内容多为对各类宗教神明的崇敬与祈祷。
然则,这些愿力,却无一能够长存于世。
这门神通,虽只能用于探查,看似鸡肋,但其本质却尤为高妙,乃是佛门凝集愿力的入门之法,男人得着神通之后,便得到了这些附带的信息。因此,虽然这具身躯跟植物一样,仅有精神力,而无更高一等的灵魂,却也能将整个地球纳入神通的探查范围之中。
刚刚醒来的那一瞬,他便察觉到,不同于无信仰的常人,地球上无数的信徒,他们灵魂中的精神力是可以溢出体外,如烟如雾一般弥散在空中的。这些精神力数量庞大到,若是这些信徒转而全数信仰男人,那凝聚过来的愿力,可以让他直接塑就金身,甚至可以将心中幻化出来的不动明王法相,在现实中具现出来。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
照理来说,千百年过去了,起码也该诞生几位香火神祇了吧。
可是并没有,一个神祇都没有。
男人心生疑惑,于是仔细留神观察。结果不一会儿,就让他瞧见了端倪。
就在欧洲梵蒂冈,世界一大信仰中心。这里的愿力恣意如汪洋,每从信徒体表溢出一丝,都会出现附着于神像的趋势。然而,中途总会出现一种不知从哪来的拉扯力,影响着这些愿力。结果就是,这些愿力,部分沉入地表,部分飞向深空,难以长存于世。
它们,凝聚在地心,凝聚在月心,还有一部分,飞向更加遥远的星空。
与之境遇相同的,还有枯败植物的精神力,以及毙命的动物,包括死去之人的灵魂,男人统统都能感知到。
是这些天体,掠夺了它们。
神通的效果,也跟精神力的强大与否有关。男人现在即便借助一个灵魂,用以增幅神通的效果,也难以将查探的范围扩大到太阳系以外。于是,他暂时只能作出猜想,而无法得到实证。
不过,他准备在处理完地球上的一应事务后,先前往地心,而后再前往星空,进一步探求这个世界的秘密。这个想法,是早在发现精灵与群星之间莫逆的关系后,就已产生的。不过在当下,这个念头又更加坚定罢了。
此时,完成注释工作的灵兽,早已回到了橡树下,趴在地上,闭上了双眼。在接受了星力的洗礼后,首当其冲的事,便是要将其全数消化,巩固刚刚升华的血脉。它正继续这未竟的事,并未察觉到男人已然醒来。
而老者,当下他正在不远处,细细品读着写满注释的羊皮纸。男人醒来,老者同灵兽一样,也未察觉。他整副心神都沉浸在新近翻译的如尼魔文之中,根本无暇他顾。
男人面前,另有一堆羊皮纸,与老者那边的一模一样,同样写满了注释。他一眼便看出,自己面前的,是老者施展变形术,复制出来的一份。
男人手一招,收起羊皮纸,随即心念一动,周身空间骤然扭曲。
似是心有灵犀,老者蓦然转头,灵兽倏忽睁眼,两者同时看向男人盘坐的地方。
那里,已经是一片空荡荡。
下一秒,空间再度扭曲,这片独立空间,出现了十多个服装各异的人。落脚后,他们看到灵兽的一瞬间,呆住了。如果男人还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基本就是各大魔法学校的校长,如同人群中的麦格女士,其中还有不少都是熟人。
老者傻眼了,他确信男人前脚刚走,就算对方真的不守承诺,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开。
“你们怎么来了?”
“各地魔法**的委托,调查异变的源头,他们现在因为异变导致的一系列问题,还有一堆事情要做。”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来惭愧,我们都没这个能力,主要还是因为他们。”
说着,这些校长中有几人抬起手来,指向头顶,夜空中,十多架武装直升机在来回盘旋。还有几人指向平原的边缘,远方,相当数量的坦克与装甲车,以及无数荷枪实弹的士兵,围着他们眼前,这一片空旷无人之地,戒备森严。
看到这些,老者傻眼了。
照理来说,自己身处独立空间,这些在他眼中无知的麻瓜,即使走到他的跟前,别说触碰不到他,就是看也看不着。
这些麻瓜,没理由会找到这里,而且,还正好贴在独立空间上方及四周的边缘外。
老者正当疑惑不解,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远处一名军官传来的高亢声。
“是的,已经到达指定地点......是的,我们已经校正过方位,这里就是引力波的发源地......是的,没错,已经用仪器检测过了,这里的确存在异常信号,确定是一处折叠空间......是!”
军官放下对讲机,转而面向身后的部队:“全军都有,原地驻扎!”
声音传到耳边,此时的老者,眼睛一抽一抽。
他想起了男人说过的话。
引力波......
此刻,这个词,在他心中不停回响。
“好了,我们解释完毕,该轮到你来讲一讲前因后果了吧?”
校长们又添了一记补刀,老者整张脸都抽起来了。
第162章 学者的身份
夜空下的平原,原本嘈杂的虫鸣,早已被喧闹的人声盖住。
此时,除了中间一圈场地尚且空置,平原外围已经搭满了帐篷。士兵们褪下装备,露出了身上各式各样的当地服装。他们围在篝火前,取出随身携带的酒肉,大吃大嚼,谈天说地。与其说是来执行任务的,倒更像是出门度假的。
与他们正相反,中间空旷地带,十多名作战服上绣有星条旗的特种兵,正有条不紊地安置着各类探测设备,秩序井然。
站在这些特种兵中间,先前下令的军官环顾四野,眉头紧皱。
“那些雇佣兵和当地**军,看起来不太靠谱。”远处走来一名副官,上前道。
“一个拿钱办事,一个另有其主。只是临时借来撑撑场面,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起多大作用。”揉了揉额头,军官缓缓吐出一口气,“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了?”
“那边的语气不太好,应该是这边的掌权者狮子大开口,要价太狠了。”
“结果呢?我要结果。”
“谈判进入尾声,对方提出的大多数条件,我方都将以经济援助的形式给予他们。剩下的一点,还在讨价还价。不过,我们驻扎在非洲各处的军事基地,已经动身开拔,正在赶来的路上。”
“很好。”
“......我有一个疑问。”
“说。”
“我觉得,既然大部分的条件都答应了,也就没必要为了剩下的一点蝇头小利,而斤斤计较了。我们的谈判团队这么拖着,不是在贻误战机吗?”
闻言,军官莫名笑了起来:“贻误了吗?我怎么觉得正正好啊?正正好,在他们接受我们,接受在他们国内建设军事基地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就出现在他们的国门前。”
副官神色一变:“长官是说,那些谈判专家是故意这么做?”
“记住了,我们的谈判团队是在打一场名为信息差的仗。不像我们有着先进的科技力量,这边的掌权者,恐怕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得知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得知,这一片区域是有多么重要。现在,给他们点钱,再和他们适当地拉扯拉扯,让他们自以为占足了便宜,以此安抚他们。不然,他们要多少我们立马给多少,反倒会让他们察觉端倪,甚至有可能直接中断交易。”
副官面露了然:“因此,实质上是我们以极小的代价,换取了一个更大的利益,也就是说,我们能相对轻松地得到这片地区的实际控制权。这样,他们以后再想插手,也不能了。”
“这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往外头乱说,回头一个人的时候,再慢慢琢磨吧。现在先告诉我,华盛顿那边有消息吗?”
“多位知名大学教授已接受招揽,科学考察团大致框架已经建成。只等这边开工建设基地,他们就会过来。”
“勘探设备呢?”
“这个......据说,暂时只有检测设备与监测设备,由于还没摸清引力波影响折叠空间的原理,距离制造勘探设备还遥遥无期。”
见军官脸色一沉,副官紧接着又道。
“不过,五角大楼发来的指令,仅仅是让我们驻留此地,严密监控即可。我们做到这一步,也就够了。”
“算了,多想无益。”军官神色放缓,语气一转道,“在其他部队到来之前,咱们几十个要严密监守这片区域。我倒挺期待这个奇怪的地方,给我一个惊喜。”
军官不知道,他所说的“惊喜”,此时既在他的面前,也在他的身后。
面前,是身处于独立空间的一众校长,与军官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
而身后,是一个身披黑袍,眼神阴冷的巫师,借着施展于自身的麻瓜屏蔽咒,全程大大咧咧地站在这里,将军官和副官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跟着他们果然没错,看来就是这里了。折叠空间?怕不是又一处魔法生物用以存身的自然秘境。现在就回去做汇报吗?唔,还是先看一下吧。”
自语一阵,做出决断后,巫师取出魔杖,挥动起来。
“幻影移形!”
眼前景象倏忽间变幻,下一秒,他傻眼了。
“晚上好啊,食死徒先生。”
黑袍巫师的面前,一众校长,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此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这些**师没有当即动手,他眼底侥幸之色一闪而过,手中魔杖微微抖了一下。
“砰!”
不见众校长有什么动作,只突兀一道魔咒,不知从哪飞出,瞬间击中黑袍巫师,他立时全身僵硬,如石像一般动弹不得。
“他也知道跟着麻瓜走,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知情者是美国人,食死徒们一定是在美国那边得到的消息。”
“这么说,食死徒的势力已经不仅限于我们欧洲了?”
“北美那边也出了岔子?”
“伊法魔尼学校校长,这是你那边的事,我们不好插手。这个家伙,就由你来处置了。”
“好的,回头我就把他转交给美国魔法国会。”
“直接交给国会主席。”
“放心,我也考虑到了底层建筑被侵蚀的可能。”伊法魔尼校长道。
“好了,现在让我们回到刚刚的话题上吧。”一位身形魁梧的老者拍了拍手,在其他人视线聚集过来后,他继续说道,“那个所谓的‘学者’,想必我们中很多人都认识,当然,也包括我。他在我们每个人面前,都展现了独特而又强大的能力。也就是说,事实上,他不仅是一名学者,更是一个强大的法师。”
“特别是乌加杜校长所说的,他那始祖血脉的学生告诉他,一位德鲁伊,面对学者时,竟会莫名地心生恐惧。”另一名校长接道,“那可是被古人称为神明的存在,天生强大。更别提,还是在得到了星光的祝福之后,更加强大的情况下。”
“这说明,这位学者的实力,多半不止他展示出来的那些,而且很可能已经远超我等。”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一凝。
要知道,相比于锋芒毕露的傲罗们,这一众深藏不露的老人,才是魔法一道上真正的大师。
换句话说,这一片独立空间,在此时,汇聚了整个魔法界的高端战力。他们十几个,就是魔法界单体战力的天花板。
然而,经过推论,他们意外得知了,这世间竟然还有一位,强大到离谱,连他们也看不透。
校长们既是战力代表,也是教育代表,这让他们在教学理念上达成了一个默契,那就是,必须要让自己的学生们,生活在一个大体安定的环境中。这一理念逐渐衍化,变成了对于稳定时局的追求。于是,他们暗中不断施以手段,抚平各地魔法**无法解决的矛盾冲突。霍格沃兹上一任校长,邓布利多,就是他们之中的典型。
可是,当下出现了一个变数,轻易地挣脱了他们的控制。
这个变数,仅仅只是待在那里,他们或许只是稍有些警惕罢了,就像麦格当初在图书馆的那一次简单试探一样,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问题在于,这个变数,太大,太跳脱了。
名叫亨利,所谓学者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从来不受框架的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了。而且,一做,就是大动静。
一开始,领着一群麻瓜接触魔法界,这也就算了。然而没过多久,他又搞了一场大型3d秀,引起了国家级的社会骚乱。好在巴西**为稳定社会,借专家之口,平息了骚乱。
而这一次呢?
这次好了,给他们来了个全球性变动。
掩盖真相?
堵塞言路?
全球那么多亲历者,上到国家领袖,下到平民百姓,从时代最前沿的科学家,到整天吃瓜看戏的网民。
悠悠众口,盖得了吗?堵得住么?
他们头一次对自己的能力动摇了信心。可是,有心发动魔法界全体巫师吧,然而对上数十亿普通人,又实在是杯水车薪。
这个变数,其异动,造成的震荡,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已经超出了他们能接受的程度。于是,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地摸查这个“学者”的底细。他们想要知道,这个名叫亨利的男人,他真实的身份,他将来的作为,他最终的目的。
“麦格女士。”一片沉默之中,奥利姆发话了,“我曾与学者交谈过,发现他与你,与霍格沃兹,交情莫逆。”
“是这样的。”在场都是人精,麦格无法否认。
“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我们在说,你却不发一言。”
“希望你能对此给出合理的解释。”
面对一众视线的压迫,麦格没有轻易退步,沉吟片刻后,她先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现在都知道,导致这一系列异变的直接原因,是他。”说着,麦格指向不远处安睡在橡树下的灵兽,“这一次回去,你们会把真相公之于众吗?你们,会把这个孩子推到台前,任他承受狂风骤雨吗?”
“你我皆为校长,自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请不要污蔑我们的人格!”
“我们保护学生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加害他们?”
麦格的问题一脚踏在了众校长的底线上,他们立刻严词抗议。
“那我就放心了。”麦格徐徐吐出一口气,在众校长一片错愕之中,说道,“我相信,你们中有几位,应该知道,同乌加杜一样,我们霍格沃兹前些年也收了一位始祖血脉,名叫凯文。”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同这个孩子一样,也跟学者有关系?”
“是的,准确来讲,按照学者的说法,凯文,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字面意思。”
“什么意思?!”
他们有些不敢置信。
“凯文,不是血脉返祖者,而是,一位新神。”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麦格点头道:“我知道,而且,原本我也不信。”
校长们再度陷入凝滞之中。
麦格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的确,结合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学者那扑朔迷离的身份,麦格所说的话,已经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你必是问过了他的身份!”
“告诉我们!”
众人反应过来,连忙追问。
“他的原话,‘我,是思想,不以灵魂为载体。从外人的角度,可以称呼我为旅行家,以及学者’。并且,他言语中还透露了另一层意思——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什么?!”
校长们目瞪口呆,其中最甚者,要数奥利姆。她想起了,当初与学者交谈时,提及的一个玩笑话。她想起了,学者说过的一句话。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面前坐着的,真是一位神明呢?”
神明,不同于仅被冠以这个名号,却臣服于上古时代,精灵脚下的始祖血脉们,那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超然的神明。
而且,还是传说中的,造物主,创世神!
奥利姆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骇然,她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同时,她也决心将这个观点,深埋心底。不想让已然不稳的时局,变得更加动荡。
一切只因这个观点,太过惊世骇俗。
第163章 见证会(上)
“through maoils, and snares,”
“i have already e!”
“t’was grae safe thus far,”
“and grace will leadhome!”
星月交辉的夜空下,洁白的教堂,悠扬的合唱歌声与厚重的新年钟声交融无间。
踏上布满积雪的台阶,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步履迟缓地走进了教堂大门。
教堂里面宽敞明亮,大幅的玻璃彩色花窗,遍及四角的昏黄灯火,光线气象万千而又温馨柔和。
彩色玻璃组成了耶稣被钉十字架的巨型圣像,下面是摆满了白菊的讲台。讲台两侧,唱诗班声情并茂地咏唱着经典的奇异恩典。他们面前,一排排座位,直到教堂大门,几乎坐满了人。不时有啜泣声从座下传出,那是有人憋不住自己的眼泪。
沉浸在祥和的氛围中,老妇人稍感慰藉,经过一个个或释怀或愁苦的面容,来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与左右先行到来的老友打了声招呼,而后安坐不动。在歌声中,双眼逐渐失神。
平安夜的子夜弥撒刚刚开始。
唱诗班一曲唱罢,连同老妇人在内,所有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在唱诗班的带领下,咏唱着进堂圣歌。在这一声声大合唱中,担任今夜主祭的神父,坐在轮椅上,由担任辅祭的执事们推着,从教堂门口,缓慢进场。隆隆一声,他们身后缓缓合拢的大门,终于彻底关上。与此同时,他们也登上了讲台。
老妇人心不在焉,神父主持进堂礼,她在出神,神父主持圣道礼,她在出神,神父主持圣祭礼,她仍在出神。全程,她只是跟着其他教众,机械地做着弥撒。
直到最后的礼成式,她浑浊的双眼才恢复了些许神采。
而这会儿,教堂大钟上的指针已经从午夜零点挪到了凌晨一点半。
“弥撒礼成!”神父高呼。
“感谢天主!”教众答道。
老妇人又一次跟着人们站起。在教众的礼成圣歌中,主祭与辅祭走下讲台,走入一旁的偏室。
弥撒结束,大门打开,教众散去。
然而,几近空旷的教堂内,仍有十多人留在座位上,神色同样的愁苦。
大门虚掩,除了守在门口的两人,其他执事都走到台前,面对这十余个信徒,伸手引向偏室。
“神父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进吧。”
老妇人站了起来,其他人也离开了座位。他们有的拄着拐,有的坐着轮椅,这些身体残缺,行动不便的人,在家人,其他身体健全的信徒,抑或执事的协助下,朝偏室行去。
而老妇人,她来教堂,孤零零一个,进偏室,也是孤零零。缓慢的步伐,致使她几乎是最后一个走入偏室的人。
不过,此时几近空荡荡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男人。他望着讲台上方,耶稣被钉十字架的巨型圣像,神色间若有所思。
这时候,如果有人能带入他的感官,必会惊奇地发现,此时的教堂,仍环绕在一阵阵歌声之中。无数颂赞的话语,如风一般,涌向那副圣像,却又在中途一分为二,一半飞升高空,一半沉入大地。
一名执事来到男人面前。
“先生,您应该不是我们天主教信徒吧?”
“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男人回过神,浅笑道。
执事坐到男人身旁:“我刚刚观察到,子夜弥撒,您全程静坐,并未参与进来。”
“如果这么做不对,那么,请允许我表达歉意。”男人语气诚恳。
执事笑了:“这一点请您放心,对于非我教信徒的人,我们是不会强迫他参与弥撒的。您看,我们不也任您全程旁观了吗?”
“是的,谢谢。”男人神色真诚。
笑了笑,执事顿了一下,稍稍组织措词后,再度开口:“那么,我能否问一下,对于这次弥撒,您的感受如何?”
“很了不起。”
从凝聚信仰的角度来说。
男人心里补了一句。
执事脸上喜色更甚:“那么,您是否愿意参与,这一了不起的,神圣的事业呢?”
“额,看情况吧。”
类似的,以我为对象的。
男人心里又补了一句。
“嗯,懂了。”执事收敛了眼神中的迫切,恢复了徐徐不急的语速,“愿天主雅威在你心灵做工,使你得入我教,早日蒙福,永享安宁。”
男人失笑,点头道:“感谢你的祝福。”
说着,他站起身来。
这时,执事似是想起什么,看到男人转过身正欲离开,他神色一急,当即起身。
“额,等等,我是说,劳烦您听我再叨扰一句!”
男人转回身:“请讲。”
“现在,这里正有一场福音见证会,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继续旁观。当然,我绝对没有强迫您信仰天主雅威的意思,只是想请您做个见证。不知,您意下如何?”
稍加沉吟,男人点了点头:“也好。”
执事大喜,立马当先一步,为男人领路。
“这边请。”
执事笑容灿烂,男人见此,失笑摇头,叹着气跟在后面,走入了偏室之中。
这里,萦绕在一片轻微的抽泣声中。
先前被引进来的信徒,与神父坐成一圈。他们中,有些人脸上仍挂着泪痕,神色却已释然。有些人,看起来反倒比先前还要哀恸,正不停抹着眼泪。唯有老妇人,蜡像一般,只静静坐在那里,神情木讷。
“你们落在百般的试炼中,都要以为大喜乐,因为知道你们的信心经过试验,就生忍耐。但忍耐也当成功,使你们万全完备,毫无缺欠!”
见执事又领一人进来,神父一边继续讲述圣经中使人宽慰的话语,一边向男人微笑点头。这时,执事已经从旁寻来了一个空椅子,摆在两名信徒之间。
“请坐。”神父道。
“谢谢。”
男人落座后,带他进来的执事,也同守在其他落座者身旁的执事一样,静静站立男人身后。而神父,则是继续着他的布道。
“琼斯先生,看您气色不错,是否愿意分享您的幸事?让我们一同见证天主雅威的做工,好让这里同样受难的人得着信心。”
“这是我的荣幸,神父。”
回话的是座下一个双腿截肢,同神父一样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在座者中,要数他身旁的家人最多。
“我们都是两年半前那场祸事的受害者,我身边的朋友也有很多都是。他们中,有的人家住海边,被洪水侵袭。有的,就像我一样,被不知道从哪撞过来的土石,毁坏了房屋。我是比较倒霉的,半边身子压在废墟下。我又是比较幸运的,家人当时都在外面,没有被灾难波及。”
说着,中年男人侧过头,与身边的家人相视一笑。
“当然,这些我说过不下三遍了。所以这一次,我想分享的,是我最近的生活。就在前不久,在家人的安慰,同事的鼓励,以及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我终于鼓足勇气走出了心理阴影,重返职位。迄今为止,在家人和同事的协助下,我的工作与生活,大体恢复了从前的状态。我知道,这是天主雅威的赐福,是祂,借着别人之口,告诉我——琼斯,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你得走下去,不能就此止步。”
“称颂天主雅威的名,您的大能与慈爱,挽救了一位受难的羔羊,让我们得见您的神迹,让我们坚定信心,重拾生活的勇气。”神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道,“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
其他绝大多数人也跟着做出相同的动作,跟着神父念诵祷词,他们之中,即使神色最沉痛的,此时也舒缓了不少。
唯有男人与老妇人,只静静坐在那里,脸上没有太大变化。
扫视一圈,看到如过往一般死气沉沉的老妇人,神父暗自叹了口气,又将目光落在了与老妇人的反应一般无二的男人身上。
“冒昧问一下,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他柔声道。
“叫我亨利就可以。”男人微笑道。
“感谢天主雅威在亨利身上做的工,使他愿意参与我们的福音见证会。那么,亨利先生,如若有什么属灵的事降临在您的身上,我们很愿意聆听您的分享。不然,您也可以讲述一下,从刚刚的子夜弥撒,到现在的福音见证会,您全程旁观的感受。也许,天主雅威的启示,就在其中呢?”
第164章 见证会(中)
“我是有感受,而且,是属灵的感受。”男人坦然道。
神父脸上现出惊喜,语气越发柔和:“还请您分享出来,搭救我们这些身陷囹圄的信众,也让我们共同见证,发生在你身上的神迹!祝福你,投身天主雅威的怀抱!”
除了老妇人,其他人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相比于聆听教内同伴身上发生的故事,亲眼见证一位迷途的羔羊洗脱罪恶,重回天主的荣光下,见证身边多了一位同行者,无疑是一件更加值得高兴的事。他们纷纷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男人,期待着他的故事。
男人浅笑,身体微微后仰,目视画满了圣经故事的天花板。
“我能看见,看见光,洁白的,将整座教堂映照得,熠熠生辉。我能听到,听到歌声,美妙的,萦绕在教堂内外,萦绕在,我们周围。如果这世上真有天堂的话,那么,它就在此时,此地。”
灯火昏暗,鸦雀无声。
人们看着男人,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时代发展到现在,传教的方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上到教皇,下至信众,身处科技社会无神论的氛围下,都不大讲述道听途说的神迹,而是将宗教的光芒套在日常生活之中,让每一件幸事,都冠以天主恩典之名,让每一次坎坷,都借以试炼称之。
不同于古代,靠奇异之事增强信仰的辐射效果,现代的宗教,大多凭着将人生的起伏,冠以天主的名义,从而劝人信教。男人此时的话,在其他人看来,不能说是假的,但多少有点逆时代之潮流的感觉,于当下来说,有些不合时宜。
他们有心劝说吧,但这有违他们的信仰。而且若是真的,那劝说男人,不就是在与天主作对吗?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点头微笑。
此时,唯有老妇人眼中神采初绽,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面露期待,期待他倾吐更多有关神迹的故事。
神父注意到了老妇人的反应,惊异于数次福音见证会都未能开导的她,却在男人仅仅一席话之下,就恢复了些许生气。他心思一转,决定顺着男人的话讲下去。
“多么美好的属灵感受啊!感谢天主雅威在亨利先生的心灵做工,让我们得以见证这等神迹,见证天主的伟大!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
神父一表态,其他人立马跟着画起十字。这一次,老妇人也参与其中,神色虔诚。一直注意着她的神父,看到这一幕,欣慰了许多。
福音见证会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让信众们走出过去的阴影,这是见证会中,身为主持者的职责。不过,此事对于下肢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神父而言,又另有一番意义。
两年半前,那一场全球性的灾难,不仅让他眼前的这一众人遭遇横祸,还致使他自己脊椎受损。好歹最后没落下个全身瘫痪,使他不至于生不如死。
然而,身为神父,他对圣经的研究比之旁人要高出一筹,但在信仰一面上,也跟一般人无两,并非尤其的虔诚。于是,幸存后,他感恩大难不死,却又难免心生懊丧,苦恼于自己今后生活质量大跌的人生。
他需要寻得宽慰,他也寻到了,就是眼前这些同他一样的可怜人。这以后,帮助这些同病相怜的人,成了他发自本心愿意做的事。每帮一个人重拾面对未来的信心,他自己也能获得同样的鼓舞。而帮助到老妇人,就是他最终的,最难达到的目标。
这就是他如此关心老妇人的原因。
也因此,他未曾遵循常例,在画完十字后,将目标转向他人,而是继续注视着男人。
“还有什么感受,都可以分享出来的,我们将一同为您做见证。”神父娓娓道。
“有是有。”顿了一下,见神父首肯,他人也无异议,男人道,“那我就说了。”
这时,他将目光转向了先前分享自身经历的中年男人。
“琼斯,我能感受到,那次灾难后,直到现在,你心中仍留有遗憾。”
琼斯一愣。
“额,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懂。”他讪笑道。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少数反应较快的,脸色开始不好看,包括神父在内。在他们看来,男人大话连篇,已经从一个虔心追求信仰的人,变成了一个过来胡搅蛮缠的精神病。只有老妇人,显得越发有神,专注地看着男人。
但这个时候,神父已经顾不得老妇人的反应了。
“请......”
“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有些羞于启齿。”
男人打断了刚刚开口的神父,面对琼斯,神色真诚道。
琼斯嘴巴张张合合,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亨利先生。”神父面色严肃,“请注意你的言辞!”
“神父,我知道你也有苦衷。”男人面色不改,语气平和,“你如此热衷福音见证会,不单单是因为你的职责,对吧?”
被男人一句话点破心思,神父一时语塞。他有心反驳,但身为神父,不能说谎,他只能保持沉默。
琼斯与神父,两人先后的反应,落入其他人眼里,显然加重了男人话语的分量。众人将信将疑,脸色不停变换。
“您是先知吗?还是天使?”说话的是老妇人。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连同回过神的琼斯和神父,都张大了嘴巴。此刻,他们都油然而生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现在,还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骗子,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先知抑或天使,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代角色。现在的信徒们虽不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神迹早已绝迹于现世。当前,男人所做的一切已经十分夸张了,在众人看来,老妇人此举,无异于唯恐天下不乱。
因此,除了荒诞,他们心中又有一丝紧张。即便男人不是先知,不是天使,然而眼前发生的却做不得假,除非神父和琼斯是托。但琼斯先不说,神父他们是了解的,一位德高望重,谨言慎行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荒谬的事。
这让他们既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这句话落入琼斯和神父耳里,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琼斯心中的秘密,连家人也不知道,神父暗藏的心病,也从未跟人提起,在他们两看来,男人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这是实打实的神迹。因此,相对于别人,他们两,期待更甚,惶惑也更甚。
“老夫人,请不要妄言!”神父严词道,在他心中,终是恐惧占据了上风。
男人环顾四周,见其他人也和神父一般神色,不由摇头失笑。
“不要惧怕,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既不是先知,也不是天使。”
话音落下,老妇人还没怎样,其他人倒猛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虚惊一场。他们此时的心态,有点像那叶公好龙,平日颂赞,真要遇见圣经中的人物,却又惶恐得不知该如何面对。见男人否认,虽有些失落,倒底还是安心居多。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普通人,都只是普通的信徒,虽虔诚而坚定,但也没有达到如痴如狂的地步。神迹,神异到一定程度就够了,再多,他们也承受不了。
这一心理行为,古人在撰写圣经时,就常写进故事里。好比出埃及记中,还未成为先知的摩西,看见燃在荆棘中的火,未曾将荆棘烧毁的异象,因着好奇而上前,想要仔细观察。后得知那是天主雅威的显像,他又蒙上了眼,只因他惧怕看见神。
现在众人的心思,也跟故事中的摩西一般无二。
“但你能看到天堂。”
然而,老妇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