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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静血     随机超能力txt下载     随机超能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章 满上

    一处类似于霍格莫德村的巫师村落,夏日的傍晚,家家户户都敞开了门窗。

    或者说,除了兜帽人眼前这一家。

    “笃笃笃。”

    开门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老人,胸口别着一架金丝眼镜。

    “找我什么事?”

    一股酒气喷到兜帽人脸上,老人双眼迷离,打着酒嗝,举止与形象相差甚远。

    “您是远近闻名的铸表大师,我当然是为此而来的。”

    “哦吼,谬赞了,来订表的是吧?唔,等一下,前面还有客人没招待完呢!”

    “砰!”

    门板几乎贴到鼻尖,兜帽人未及错愕,刚合上的门又被拉开。

    “忘了,嘿嘿,不好意思。请进请进,自己找个位子坐吧。”

    点了点头,兜帽人跨入门内。眼前是一个客厅,散落的凳子椅子沙发上,几乎坐满了人,身披黑袍的人。

    “你的生意挺火的。”兜帽人说道。

    周围的黑袍人,此时全都默然不语。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兜帽人身上。而他,却混不在意,只径自找了个空位子坐下。

    “哎,别提了,原本以为今天撞了大运,所以才特意穿上这么一身珍藏的礼服。没想到啊!哎,你猜怎么着?一大帮子人,居然是一伙的,还特么只订一只表!害老子白高兴了一场!”

    老人嗓音高亢,显然,这番话不是说给兜帽人听的。

    “哦,那倒是有趣。”兜帽人挽起嘴角。

    “别废话了,老东西!给你拖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算是有耐心了。东西呢?”

    “我说了多少遍!”老人突然叫了起来,“坏的,坏的!就剩一只,还是坏的!”

    “那就修好。”另一个黑袍人沉声道。

    “这我也说过了!手艺丢了!不会修!”

    “你的家族世代投身这一行,轮到你,说丢就丢了?”

    “骗你把我变小狗!”

    “骗我宰了你!”

    “嘿嘿,烂命一条,宰了就宰了。”

    说着,老人也不顾形象了。先是褪下被大肚皮紧紧绷直的外套,露出了满是脏污的褶皱背心,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又从身上掏出一壶酒,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啊!我的烈酒,我的美人!哦,昔日的时光啊,真是棒极了!”

    老人摇摇晃晃说着胡话,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眨眼间打起了呼噜。这些黑袍人当然不肯就此罢休,转眼就有两人上前,把老人架了起来。

    “哦哦!”老人蓦地惊醒,左看右看,“干什么?”

    座上一个黑袍人,没有理会老人,他看向兜帽人,目光逐渐冷冽:“小子,我们现在还不想生事,识趣的话,快点滚!”

    “不要赶走我的客人!你们这帮混蛋!”老人一把推开身旁的两人,踉踉跄跄地站直了,“想要什么表,你说,我给你造个新的!”

    “改主意了?原来你挺识趣的嘛,装那么半天。新的嘛,我们没那个时间等。把你手上那个半损的给修好就行了。”

    “这可不行,别人的。”

    “想要多少钱,你可以提嘛。”

    “这不是钱的问题。”老人面色少见地严肃起来。

    凝视片刻,黑袍人这才收回阴冷的目光,沉声道:“嗯,那就一模一样,来个新的吧。”

    “没有手艺,怎么造?我说的是表,仅仅,是表。”

    老人展露微笑,嘲讽的意味一览无余。黑袍人见此,双眼眯了起来,一丝凶光一闪而过。

    “你在耍我?”

    老人闻言,给出了一个貌似真诚的笑容。

    “啪!啪!啪!啪!”

    几近凝固的氛围中,一旁的兜帽人突然抚掌而笑:“有意思,有意思。”

    “砰!”

    几乎不分先后地,在兜帽人话音落下的瞬间,突如其来的魔咒击中了一脸得意的老人。噗通倒地,他却并未死去,只兀自瞪大了双眼,像上了岸的鱼一般,在地板上拼命地扑腾,连开口发声的余力都没有了。

    “钻心咒?”兜帽人开口道,说话间,一根魔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却不慌不忙,接着说道,“食死徒?”

    “哎,可惜了,本来还打算留你一条小命。”

    兜帽人身旁这个黑袍人正冷笑着,突然手里一空,转眼一看,魔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兜帽人手中,吓得他连着退了几步。反应极快地,其他黑袍人此时俱都取出魔杖,对准了兜帽人,而后者却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只自顾自端详着手中的魔杖。

    “黑刺李木,我该说不愧是食死徒吗?”他浅笑道。

    “咔吧!”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兜帽人毫无先兆地一下掰断了魔杖。他们面色一紧,杖尖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动魔杖。就在这时,上首一个黑袍人轻轻咳了一声,其他人一愣,立时将魔杖收回。

    “龙心腱?呵,也是你们的标配。”

    “好眼光,好学识。”上首黑袍人接道,面色波澜不惊。

    “不就是一块表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将断成两半的魔杖掷于地上,兜帽人盯着仍不住颤抖的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的确,耽误了你的时间,这是我们的过失。作为赔礼,你可以在我们前面,先订表。”

    “你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是让我先,还要等多久?”

    “很抱歉,除了直接让他解脱,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哎!”兜帽人伸手一招,摔在地上的酒壶就飘到了他的掌心,“劣酒?啧!算了,当我发发善心,给你点好酒喝喝。”

    语毕,他手上突然多出来一个酒壶,盖子“啵”的一声自动跳开,一阵醉人的酒香,混合着蜂蜜与栎木的芬芳,弥漫四散。四周响起一阵鼻头耸动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吞咽的声音,却又在上首一道拍桌声中戛然而止。

    “汩汩汩!”

    一股淡金色的酒液自壶口涌出,如喷泉般,直直冲向老人的脸上。其他人全都一脸艳羡与惋惜,唯有上首,神色中满是凝重。魔法造诣较高的他,细观之下,隐约能分辨,酒液中似乎暗藏着魔咒。

    “哗啦!”

    酒水打在老人脸上,原本深陷痛苦的他,这会儿一愣,立马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只是脚步有些踉跄,脸色还兀自苍白。顿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些黑袍人转而看向兜帽人,神色惊疑不定。

    “好了吧?去,给他们找一块表。”兜帽人斜倚着,懒散道。

    说话间,刚刚出现的酒壶消失不见,老人的酒壶倒又飞回了他的手中。砸吧着嘴,老人回过神来,全不顾兜帽人说的话,只紧紧盯着对方空荡荡的手心。空气中弥散的酒香,越发的浓郁了。

    “你叫我办事?酬劳呢?”老人伸出手来,一副无赖样。

    “看看你的酒壶。”兜帽人笑意莫名。

    老人见之,大喜过望,也不定睛瞅瞅酒壶里面什么情形,只一口闷下。待过了几秒,他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了嘴,口中大呼过瘾,一滴金色酒液顺势溢出嘴角,却又被他迅速舔了回去。这一幕,看得那些黑袍人双眼发红,四周吞咽声再度响起。

    “去拿吧?”兜帽人说道。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就连上首的黑袍人,都忍不住双眼紧盯老人。

    “哦?拿什么来着?”老人开始装傻,四周陡然阴冷的一道道目光,他全当看不见。

    “表。”

    “表?”

    “什么表都可以。”

    “什么表都可以?”

    见兜帽人眨了眨眼,老人这下笑了,转而望向上首的黑袍人。而那些黑袍人,却又将冰冷的目光移到了兜帽人的身上。

    “呼!”缓缓送出一口气,上首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长袍,“算了,我们下次再来吧。”

    老人咧起嘴来:“不送。”

    上首也不理他,来到门前,待身边两个黑袍人拉开大门,于是化作黑雾,飘然而去,身后跟着一众黑袍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股庞大的黑烟。霎时间,外面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阵又一阵惊恐的尖叫声。这些巫师村民,这才意识到,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他们刚刚竟与死神擦肩而过。

    “砰!”

    兜帽人伸手一勾,门被猛然关上。老人原本正愣愣地望着半空,心里直道侥幸,结果这一道关门的声音,反倒把他给吓了一跳,连忙抚住心口,直喘粗气。

    “客人呐,你可得悠着点,我这颗老心脏,承受不住啊!”老人抱怨道,身形打横,一下躺倒在破旧的沙发上。

    “顾客是上帝嘛,上帝想发点小脾气,你就忍着点呗。”兜帽人移步到老人身前,寻了个椅子坐下。

    “那没问题呀,不过,我总得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吧。不然,我不成了冤大头?”老人扯出压在屁股下的毛毯,盖在身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入睡,如同完全不待见兜帽人一样。

    “很简单,就因为你拿我当挡箭牌。”

    话音刚落,老人掀开了毛毯:“可是,四里八乡都知道我就是个落魄的老酒鬼,只有你见面就夸我。啧啧,居心不良,跟那些恶徒有什么两样呢?”老人一摊手。

    “至少,我解了你的痛苦,给了你美酒,不介意你利用我不说,还顺势帮你解了围。这些,够不够呢?”

    “唔,我知道。”老人翻身坐起,“我还知道,你的目的跟那些家伙一样。奉劝你一句,放弃吧。要是只带着一块普通的怀表出门,兴许他们还会放过你。”

    “放心吧,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把那东西带走。”

    “哦?那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了,不会是看上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这谁说得准呢?”

    老人一下噎住:“额,嘿嘿嘿,这玩笑挺新颖的哈!”

    片刻的沉默,兜帽人面无表情,只静静盯着老人的双眼。在这般注视下,老人头一回冒出冷汗来,他这是真的慌了。

    “别把脑子想坏了,老伙计。我看上的,是你的房子。”

    兜帽人终于开口了,老人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我的房子?”

    “把那东西拿来吧,还有相关的制作工艺与维护手法。既然你不让我带走嘛,那我只好借用你的房子,作为研究场所咯。待上那么几天,不介意吧?”兜帽人嘴角一弯。

    “呼!不介意不介意......等等,我还没答应借你研究呢!而且,住我的房子,总得先谈谈租金的事吧?”

    “行吧,你谈个价。”

    老人一笑,也不回话,立马将酒壶对准嘴巴,咕咚咕咚几口干光。

    “嗝!”一抹嘴巴,老人递出酒壶,嬉笑道,“先满上!”

第136章 时间

    “砰!”

    一大堆画着构造图,写满如尼文的羊皮纸,砸落在兜帽人身前。面对满脸错愕的兜帽人,老人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说了不会嘛!”

    说着,他抛出一个似怀表又似计时器模样的事物,被兜帽人稳稳接住。

    “这就是时间转换器,大半辈子都学不会怎么造它,要是你能......算了,估计你也看不懂。”

    “这就是当世仅存的了,听说其他的都被魔法部销毁了,这一个你从哪得来的?”

    “听说过马尔福家族吗?这一个残破品就是他们一家前段时间委托给我维修的,但我只会修表,所以一直放在杂物堆落灰,等时间到了再原物还给他们,反正至少赚到了一个定金。”

    “你倒挺得意?”

    “有便宜不占,傻子嘛?反正他们家也不缺这点儿钱,就当送我一点儿酒钱了。”

    兜帽人失笑摇头:“你这人,说你不好吧,倒是严守底线,就要没命了,也不把委托方的东西转让他人。说你好吧,又是占别人便宜,又是利用别人。”

    “嘿,就一糟老头子,我缺德我乐意。至于什么底线嘛,那职业道德还是得有的呀,不然我都对不起拿钱换来的那些酒。你说,是不是?”

    “你倒乐于当个俗人。”兜帽人一笑,抛出一枚金加隆,“喏,俗物配俗人。”

    老人连忙接住,嘿然道:“这只能算一天的,一天一枚,记住了。”

    看了眼哼着荤曲往楼上去的老头,兜帽人无奈一笑,随即将注意力转到面前的羊皮纸上。

    ......

    第二天一早,老人是在一阵音乐声中醒来的。唔,还挺带感,老人手指打起节拍,过了一会儿这才起床往楼下去,想看看那个兜帽人到底在干什么。

    首先是楼梯间忽明忽暗的亮光,吸引了老人的注意,配合欢快的歌曲,像是开启了派对。

    那个兜帽人在搞什么名堂?

    扒在墙沿,他这么探头一看,呆住了。

    壁炉里面的火焰,上一秒还在剧烈燃烧,下一秒便消散无形,只剩一片灰烬。但这还不是结束,犹如时光倒流,在突然腾起的熊熊火焰中,灰烬逐渐变回木柴,直叫老人目瞪口呆。

    使劲揉了揉眼睛,他再看向其他地方。

    沙发,破旧不过是它一时的状态,在老人的注视下,它很快崭新一片。还不止如此,椅子,桌子,柜子,地毯,窗户,墙纸,眼前的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逐渐翻新。

    这绝不是恢复如初,虽然老人不会用,但他很清楚,使用那道魔咒,变化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而且,这会儿那些家具又变回了破旧的模样,老人转眼望向正在客厅半空作太空行走,面前悬浮着一大片羊皮纸的兜帽人。

    “哦豁!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眼前的一切,即使用魔法来解释,也太神奇了。

    老人嘴巴微张,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客厅中央。那里,天窗投下一圈阳光,落在一株几乎半人高的绿草上。走到它跟前,老人探手去摸,出乎预料的,指尖完全没有着力,径直穿过了绿草,仿佛它只是个幻影。

    “那是个独立的空间。”

    “意思是?”

    “你再看。”

    兜帽人话音落下,绿草陡然消失不见,原地只余一片刚刚钻出地板缝隙的嫩芽,老人下意识再次探手,这一回指尖传来了真实的触感。

    “哦,我真给搞糊涂了!”

    “很简单,排除了外部干扰,你的客厅会在几天后长出一株草来。”

    “外部干扰?”

    “看到自家长出一株杂草,你会怎么做呢?”

    “当然是拔掉......哦!原来是这样!”

    “想不想看些更有趣的?”

    兜帽人转过身来,落足地面,随之落下的,除了自动堆叠整齐的羊皮纸,还有时间转换器,以及,一块铁盒子?

    “hail!”

    “hail!”

    “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r head?”

    欢快的调子从铁盒中传出,似要钻入老人的心中,身体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打起节拍。

    “这是什么魔法?”老人目光呆滞。

    “哈哈,你太孤陋寡闻了,多去普通人的世界走走吧!”

    笑着,兜帽人拍了拍手。

    眨眼间,一切变化都已消失不见,客厅里的一切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老人猛地回过神来,满脸惊喜:“你掌握制造时间转换器的技艺了?”

    “不止。”兜帽人挽起嘴角,“我的收获实在多。”

    “那一百金加隆可就不够了!”老人整张脸突然垮下来,下一秒却又换上笑容,“得加钱!翻一倍,不,两倍!”一根手指还未竖起,又一根弹了起来。

    兜帽人脸色怪异:“我以为你会要我教你。”

    “你真当我笨蛋?现在就这么一破玩意儿,都能给老子招惹那么**烦,躲还来不及呢!这些羊皮纸,送你了!房子也送你,回头钱到手,老子就收拾收拾,到麻瓜的世界度假去!哦!烈酒与美人!我来啦!”

    “哦!对了!”他蓦地转过头来,盯着兜帽人,伸出三根指头,“三百金加隆,不包括房租!”

    “三百金加隆,不包括房租。”失笑一声,兜帽人点头道。

    “说定了!好,现在老头有闲情了,什么有趣的,拿出来看看吧!”

    老人话音刚落,客厅内突然变得昏暗起来,清冷的白光落在地板上。

    “轰!”

    老人正呆呆地望着天窗上面的月亮,忽地腾起火焰的壁炉,吓得他连退几步,差点跌倒,好在被瞬移到他身后的兜帽人,稳稳扶住。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变化已经发生了。现在,处于独立空间的,是我们。”

    兜帽人说话的同时,两人眼前出现了另一个兜帽人。深夜的他,周围没有音乐,也没有变化发生,仅仅一张张羊皮纸悬浮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些分散在半空中的零部件,老人认得出来,这些部件应该是源于那个破损的时间转换器。

    “你修好了?”

    “不知道,继续看吧,再等等。”

    眼前景象仿若被快进了一般,而正投身研究的兜帽人,似乎对身边的两人毫无所觉,看了一会儿羊皮纸,又开始对零部件加以操作。

    “要是我会恢复如初咒就好了,而且,看来你也不会,马尔福一家也不会,很多人都不会。”

    “这下我懂了,原来你不是学不会,是压根不想学。”

    老人一脸诧异:“我哪里说错了?”

    “只要稍微懂得一点儿魔法物品的制作工艺,你就会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魔法不能修复魔法。”

    “是这样吗?”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是不是,铸表师?”

    闻言,老人讪笑一声:“当个做怀表的就挺好,这时间转换器,给我的家族招来太多事,我早就想丢了它。正好你来了,我也可以放心出去快活了。”

    交谈间,日月更替,炉火几次重燃。不一会儿,客厅里不再有另一个兜帽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躺在沙发,数着桌上一小堆金山的老人,身边传来歌曲声,那个老人眼中的笨铁盒,还被留了下来。

    “慢点慢点,让我看看!”与兜帽人一同置身独立空间的老人,见此急切道。

    “啪啪!”

    时间恢复正常,数钱的老人双眼冒光,不住嘿嘿傻笑,声音一时盖过音乐。

    “嘿嘿!三百多金加隆,看起来真挺多的哈!”兜帽人身旁的老人与眼前的自己同样兴奋,搓着手感叹道。

    语毕,正在数钱的老人突然一个愣神,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金加隆,贼一样跑到楼上。再度出现在两人眼中时,他兜里揣着一大堆露出半截的纸,手里拿着一本画满动图的颜色书,朝沙发跑来的同时,还用另一只手不住地往嘴里灌着金色的酒液。

    兜帽人神色怪异:“不是可以出去找美女吗?就这么急不可耐?”

    眼瞅着未来的自己就要扯下短裤,一脸尴尬的老人急忙喊停:“快跳过,快跳过!”

    “啪啪!”根本不用老人提醒,击掌声已然响起。

    时间过得很快,但即使只有那么两三秒展露在他们眼前,也叫老人不由地咳了两声,想以此舒缓尴尬。下意识看向一旁,他发现此时的兜帽人正背对着沙发,原来后者早就转过身去了。

    “唔,这也没什么,很正常的事情嘛!”老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但也很猥琐。”嘴角抽动,兜帽人此时几乎无力吐槽,一手拍在了脑门上,“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就是去医院洗眼睛都没用了!”

    “嘭!”

    一道巨响紧跟兜帽人的话音,大门剧烈震颤,似乎有什么撞在上面,惊得老人原地起跳。

第137章 过去

    “啪啪!”兜帽人赶忙恢复正常的时间流速。

    被吓到的不只是兜帽人身边的老人,此时另一个沙发上刚刚完事的他,正双眼迷离地望着天花板,撞击声响起的瞬间,如***射一般,猛地蹿了起来。脸上心惊肉跳的神色还未褪去,屋外传来了村民们的惶然尖叫。

    老人禁不住又是一颤,犹豫再三后,猫着腰一步步挪到门前,拉开了一条门缝。

    “砰!”

    一个黑袍人撞开老人,摇摇晃晃地跑到屋内,没走两步,脸色一变跪伏在地,嘴巴大张喷出了无数掺杂着血丝的呕吐物。一旁缩在门后阴影里的老人,皱着眉头捏住了鼻子,却不发一言。

    “哦!”

    兜帽人身旁的老人,瘪着嘴一脸的嫌弃相。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吐槽,突然间,一条粗大的藤蔓从门外凌空闯了进来,在他们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迅速卷起了黑袍人。

    “不!不要!”

    黑袍人拼命挣扎,一把抓住了面前堆满金加隆的桌子。然而拖拽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刚刚双手抓牢桌腿,就已经连人带桌一起给拉到外面去了。叮铃叮铃,金加隆洒了一地。然而这会儿,两个老人已经顾不上这些钱财了,此时俱都大张着嘴巴,转过头来面向门外,目光瞬间呆滞。

    村外的平原上,无数的巨型藤蔓,像八爪鱼的触手一般,疯狂挥舞着。一声声惨叫传来,那是一个个被卷在藤蔓末端的黑袍人发出的。被甩来甩去的他们,要么精神崩溃,哭爹喊娘,要么身体崩溃,不停呕吐。此情此景,呆滞的已经不止于老人了,一众远远围观的村民们,也都愣在那里,望着远处的奇观,大气都不敢出。

    “这玩意儿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哈!”

    僵硬地转过头来,见兜帽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老人困惑道:“什么是过山车?不不不,这是什么?”

    “一个小把戏。”

    老人继续一副问号脸。

    “砰!”

    门被猛然合上,刚刚还颤颤巍巍,躲在角落里的老人,这会儿火急火燎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金加隆,像是生怕被别人抢了去。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拎着满满一箱的金加隆,他急匆匆推开后门,骑上一柄扫帚,一溜烟没影了。

    “哎,没意思,不看将来了。”摸了摸鼻子,老人脑海里满是刚刚自己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看看过去吧。”

    话一说出口,他似乎想起什么来,忍不住笑出了声:“对,就看过去。”

    “随你。”

    正好也可以试一下自己目前所得的研究成果。这么想着,兜帽人伸手一划,眼前的景象就如画布一般,飞速卷起。

    一阵微妙的失重感,景象恢复到了当下,老人刚刚站稳脚跟,周围的一切又开始飞速变幻起来。

    屋内像是装了闪光灯,忽明忽暗。游荡在屋内的老人,几乎同时处在不同位置,做着不同的事。

    “看来你年轻的时候,挺自律的嘛。”兜帽人指着各处逐渐连成一串的身影,逗趣道,“越往过去走,你的行动路线就越是单调重复。”

    不过,老人现在已经无心回应兜帽人的话,紧紧盯着越来越年轻的自己,直到某一刻,他突然瞪大了双眼。

    “停!”

    这次兜帽人没有象征性地击掌,直接让时间恢复了正常流动。他也有点好奇,老人这么紧张,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在乎。

    老人年轻的时候,是个下巴上留着一层短胡茬的金发小伙。头发油,而且稍有点凌乱,注意到这点的兜帽人,转而看了一眼旁边满身臭味的邋遢老人。

    总比现在好多了。

    兜帽人悄悄挪了挪脚步,些微拉开与老人的距离。

    此时的金发小伙,看了一眼天窗外被晕染得一片金灿灿的晚霞,不自觉露出了淳朴的笑容。放开手中做到一半的精致怀表,三两下将工作台收拾干净的他,翻箱倒柜地找起东西来。

    “桌布,蜡烛,鲜花,美酒,杯碟刀叉......你这是要玩烛光晚餐啊?”兜帽人一脸好笑道。

    “嘿嘿!”老人挠了挠头,“年轻嘛,就是喜欢玩浪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伙早已在厨房鼓捣了好一会儿,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达令,你在家吗?”

    “这就来!”小伙慌忙回应。

    顿时,厨房里响起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满头是灰的小伙跌跌撞撞赶了出来,拎起腰上的围裙简单抹了把脸,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门前。

    “吱呀。”

    门一开,迎面的是一个火红秀发的窈窕美女,水盈盈的双眼看到小伙的一瞬间,装满了似火柔情。

    “对不唔!”

    小伙刚开口想道歉,就被一双丰润的红唇堵住了嘴巴。

    望着没一会儿便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兜帽人眉头一挑:“想不到啊,你年轻的时候,还是个人生赢家!”

    “嘿,可惜了,一副好牌被打得稀烂。”老人少见地爽朗一笑,却掩盖不住眼神中的寥落。

    良久,长吻的两人,这才喘着气放开了对方。深情对视,他们依旧在彼此的怀中,就在这时,美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小伙有些失措地问道。

    “可以不用这么费力的。”

    美女伸出秀指,轻轻拭了一点小伙鼻尖的黑灰,笑吟吟地举在他的眼前。见此,小伙满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即使糊了一层黑灰,也遮盖不住。

    “就是,就是想着用心一点,用魔法的话,总感觉太敷衍了,所以,所以就想亲自下厨,亲手做。”他支支吾吾地说着,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把目光对准了恋人的双眼,“对,对不起,搞得一团糟,要不,还是出去吃吧?”

    好不容易直起腰来,揉着生疼的肚子,她仍旧掩饰不去脸上的笑意,极力地抿着嘴,她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嗯嗯!”闷声咳了两下,收住情绪的她,一手抽出魔杖,在恋人的一脸错愕中,对准了他的脸庞,“清理一新!”

    仿若微风拂过,脸上的灰尘迅速飘散,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傻笑着挠了挠头。收回魔杖,她微笑着,一把牵过恋人的手,朝屋内走去。

    “不用,我来下厨吧。”

    “额......”

    他一下愣住,下意识跟着她,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厨房的门后。

    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沉醉相的老人,兜帽人禁不住露出苦笑:“你这是带我来吃狗粮的?”

    “啊?”老人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满是不解地摇了摇头,“我家从没养过狗。”

    好吧,就不该多嘴,这下把自己绕进去了吧,该。

    兜帽人不说话了,厨房里传来的甜言蜜语让空气腻得发齁,他忙避之不及地逃到屋外。

    常言道,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但至少在兜帽人看来,直到月亮转过了一个明显的角度,身后的屋内才传出了不同寻常的动静。那是男女的吵闹声,刚刚还如胶似漆的两人,怎么转眼就对立了呢?

    兜帽人刚刚心生疑惑,屋内老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快,快让我现身!我要阻止她!”

    “砰!”

    话音刚落,大门被撞开,她摸着眼泪径自离去,而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紧接着缩回了迈到一半的脚步,沉默地回到了屋内。

    “为什么不让我现身?”老人跑到兜帽人面前,质问道。

    “办不到。”

    “办不到?”

    面对气急败坏的老人,兜帽人从容道:“你忘了?我才研究了一天,不,一天都没有。让我们自己回到过去时的状态,可以,让我们回到世界的过去,也可以。但这都只是暂时的,我还不能让我们脱离时空隧道,来到现实之中。”

    “你的意思是?”老人这下缓过劲了,问起话来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焦躁。

    “虽然现在似乎时间恢复了正常,但那只不过是因为,我调转了我们在时空隧道中的穿行方向,以及调慢了我们在时空隧道中的穿行速度。”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过去?”老人紧跟着问道。

    “再等几天吧,等我彻底摸清楚了运用魔法进行时空穿梭的原理。”

    “啪啪!”

    两人再度回到原来的时间,头顶一片星空,几乎与那晚一模一样。老人伤感地望着远方,那里是昔日的恋人离去的方向。

    “裂痕,就是从那晚开始的。我一定要在这件事发生前,阻止它!”

    “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好奇,你们是因为什么产生了矛盾。”

    “嘿嘿,陈年旧事了,现在都不值一哂。不过,你要真想听,那我讲讲也没什么打紧的。”

    “呵,明白了,就是我不提这嘴,你也早晚得把心事倒出来,这么多年,憋的狠了吧?”

    “嘿嘿。”老人笑而不答。

第138章 对峙

    “所以说,其实这根本就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在兜帽人怪异眼神的注视下,老头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一丝涎水从肿胀地嘴角冲了出来,被兜帽人赶忙避开。此时的老人,鼻青脸肿,下意识抹了一把嘴角,结果猛地痛嘶一声,他忘了那个地方还是肿的。

    “嗯,事实如此。”缓过劲来,老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怪我那时候太矛盾,在是否继承家族技艺这件事上,太纠结,太苦恼了。结果不管谁一碰这事,我都像个爆炸的**桶一样,最后搞得一地鸡毛。”

    “可不是嘛,死活不听劝,倔得跟头驴子一样,而且啊,连自己都打。”兜帽人取笑道。

    “咳咳!”老头捂了捂嘴,继而洒脱道,“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彻底看开了,正是享受美好人生的时候!”

    “不再回去试一次?”

    “不了不了,就连我最心爱的女人都劝不动我,更别说别人了。心里的结还得用时间来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好,就凭最后这句话,我都要高看你一分。”兜帽人露出笑意。

    “哦对了,等等我啊。”

    得意地笑了两声,老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吩咐一句后,赶忙朝楼上跑去。不一会儿,他又跑下楼来,身着夏日休闲服,手上拎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伸手一推,他将小箱子打开送到兜帽人跟前。

    指了指空荡荡的箱子,老人笑吟吟地说道:“三百。”

    莞尔一笑,兜帽人一指点出,箱子里立时出现了一堆金加隆。老人这回也不清点,直接将箱子合上,随后便提着俩箱子,来到兜帽人身旁。

    “看来改变不了过去,至少未来已经变了。”

    说着,兜帽人当先迈出大门,老人紧随其后。两人一路走着,兜帽人左右看着风景,而老人,则是不停地跟周围的同村人话别。及至郊野空旷处,见周围无人,老人终于忍不住,对兜帽人开口,说出了自己从刚刚一路过来,压在心底的事。

    “过去其实也有点改动,就比如现在的我,因为自己揍了自己,结果脑子里就多出了两段不友好的记忆。”

    兜帽人瞥了一眼:“你想表达什么,直说好了。”

    老人搓了搓手:“嘿嘿,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用这种时间类的魔法,可以让我们自己变回年轻。”

    “是这么回事,但改变的不仅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意识。变年轻后,现在的你就等于从来没存在过。”兜帽人微微挽起嘴角,颇觉有趣地看向老人,“这样,你愿意吗?”

    “啊不不不,我可没这意思!”

    看到兜帽人兴致盎然的模样,老人下意识一颤,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他,连忙摆手拒绝。只是话说完了,他却没有一丝心生侥幸的感觉,反倒有些悻悻然,走在路上,几度欲言又止。

    见状,兜帽人失笑摇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但还有一个办法。”

    老人突然双眼放光:“说说看!”

    “但我要事先说明一点,这个办法不会延长你的寿命,反倒有可能缩短。”

    老人有些迟疑了,但终究没放弃:“呃,先说说看。”

    “好在你不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不然此举会急剧缩短你的自然寿命。假若你将来无病无灾,自然老死,那么现在把你变回年轻时的状态,寿命会因此少个一两年。如果你因病早死,或者遭遇横祸早死,那么当下此举,你就赚到了,反倒可以多活一些年头。”

    闻言,老人一脸释然:“嗨,我当多大的事呢。少个一两年,不就跟生场大病一个后果嘛?与其老了因病短命,那还不如变年轻。”

    “也是,毕竟这种微薄的代价,也就跟重新长出一条手臂差不多。”兜帽人点头道,目光远眺,似在回忆着什么。

    “额,这个比喻,有点怪哈。”老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吗?好吧。”兜帽人不置可否。

    “嗯,那现在就开始吧!”老人原地站定。

    “早就开始了。”兜帽人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

    “啊?”老人一头雾水。

    “自己看。”

    说着,兜帽人迈开脚步,再度启程。而此时的老人,已呆愣原地,看着自己逐渐细嫩光洁的双手,他陡然一惊,忙不迭朝脸上摸去。没一会儿,他眼中喜色愈浓,同时感受到逐渐有力的心跳,和恢复健壮的身体,他不由地看向前面的那道身影。

    兜帽人此时已然走远,老人,不,是金发小伙,赶忙跟上的同时,还不忘从箱子里取出一块镜子,对着自己。当看到那张质朴的年轻脸庞时,他咧开嘴角,嘿嘿贱笑了两声,而后伸手拉开裤子,往下一看。

    “哦豁,小妞儿们,本大爷来啦!”

    身后一阵猥琐的叫声,让兜帽人开始有点儿后悔了,微微加快了脚步,进一步拉开了和金发小伙的距离。但这会儿已然恢复年轻状态的小伙,很快就凭着轻便的脚力,赶了上来。

    “诶,那些藤蔓,就是你做的吧?”

    “这就是你跟着我的原因?”

    “我要去魔法部做个报备,正好同路嘛,跟着见识一下。”

    “不怕被卷进去么?真不知道你是自信还是对我有信心。”

    “当然相信你啦,我有什么能耐对付一大票人?一开始还想劝你小心点的,不过自从看到那一幕,我觉得跟你一起,连我都不会有危险了。本来嘛,我就猜到他们会埋伏在外面,而且不只是等你。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哦,原来你又拿我当挡箭牌,那我干脆直接跑路好了。”

    兜帽人作势要走,小伙赶忙一把拉住。

    “嘿哥们,我这次真没那意思。你都帮我两回了,就好事做到底,再帮我一回吧。”

    兜帽人没有回应,手臂轻轻一震,小伙的双手便不由自主地松脱开。揉着酸胀的胳膊,小伙一脸惊奇与不解,但看到兜帽人停在原地,他好悬没有再多嘴。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顶阳光逐渐强烈,汗流浃背的小伙,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怎么了?”

    “咱们暂时不用走了。”

    小伙反应很快,兜帽人刚说完,他就凑到后者身边,环顾四周。

    “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们了!”小伙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一个黑袍人,从不远处一棵树干后面绕了出来,手拿魔杖指向兜帽人。

    “你也是为那件东西来的吧?那老头给你了吗?”

    “给了。”

    “交出来,让你免受折磨。”

    “没了。”

    “没了?”黑袍人杖尖微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甩出魔咒,他沉声道,“什么意思?”

    “拆了,修好了,然后,毁了。”

    “不要开这种低劣的玩笑,修好了就交给我。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还不太乐意取你小命,所以,不要再试图惹怒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也不想跟你玩心理游戏。”

    说着,兜帽人侧过身去,绕开眼前的黑袍人,全程丝毫不在意对准自己的魔杖。小伙紧紧跟在他身旁,几乎要屏住呼吸,从头到尾不敢乱看,只一路盯着眼前的地面。

    “站住......既然你不听劝......钻心剜骨!”

    “噗呲!”

    “轰!”

    “啪!”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一道耀眼的红色闪电从杖尖发出,就要触及兜帽人背部的瞬间,被突然冒出的熊熊金焰给挡住,消散无形。

    直到现在,才刚刚回过神来的小伙,全身颤了两下,而后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此时的他,望着面前几近狂暴的金焰,又看了眼身后一棵一棵粗壮的树干,一时间,既不敢靠近兜帽人,怕被误伤,又不敢远离,怕被其他黑袍人随手除掉。纠结无比的他,只得僵在原地。

    “凯文·亚当斯?好久没你的消息,这回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黑袍人笑了起来。

    “什么凯文?”

    小伙有些摸不着头脑,旁观到现在的他,寻思着要是能活下来,以后一定要多关注时事。

    “我不是凯文。”兜帽人的回应出乎黑袍人的预料,转过身来摘下兜帽的他,更让黑袍人当场愣住,“你可以叫我,亨利·卡维尔。”

第139章 戏弄

    一张标准的正派脸,棱角分明,阳光映在他的笑容上,散发着令人感到温暖的魅力。他身上这套将人遮蔽在阴影里的兜帽长袍,此刻显得无比违和,似乎他天生就应该待在阳光底下,以真面目示人。

    然而看到对方笑容的那一刻,黑袍人却浑身发冷。明明击中了,却毫无效果。那双眼睛里装满了和煦,但是刚刚做出过攻击举动的黑袍人,心里很清楚,这些很可能都是假象。但此刻的他犹豫不得,当了出头鸟就得继续下去,一想起上头的狠辣手段,他就不寒而栗,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交出时间转换器,相安无事!”

    一滴冷汗从额头爬下,他顾不得抹去,只一心把杖尖对准亨利。一秒钟,又一秒钟,没有回应,黑袍人心里一紧,杖尖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就在这时,亨利脚步一动,黑袍人下意识挥舞起了手中的魔杖。

    “阿瓦达科达瓦!”

    怕死的他,见亨利一有动作,居然下意识地用出了杀戮咒,而非当下更应使用的夺魂咒,亦或者钻心咒。绿芒亮起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尤其发现亨利只是要转过身去,并没有攻击的趋势,他恨不得连抽自己两耳光。

    “轰!”

    “啪!”

    “啪!”

    “啪!”

    就连杀戮咒也被拦住了,然而黑袍人却高兴不起来。眼前那个叫亨利的,简直怪物一样,周身的火焰,竟凝聚成了一双巨大的手掌,迅疾地拍散四处袭来的魔咒。黑袍人高估了他的同伙,其他人刚刚也跟他一样,紧张不已。他一出手,其他人也跟着甩出了魔咒。

    不同方向先后袭来的魔咒,显得异常纷乱。不过,亨利反倒不慌不忙,一手拎起坐在地上双眼呆滞的小伙,神态轻松道:“走了,跟上。”仿佛一双巨掌是在自行防御,根本不用他费心操作一样。

    亨利闲庭信步般走在前面,而小伙,则是迈着僵硬的步伐,跟在后面。现在的他,大脑一片空白,连丢在地上的两只箱子,都忘了拿。不过,他这会儿要是回头一看,就能发现,那两箱子早没了踪影。

    飞来的魔咒越来越多,黑袍人们也顾不上掩藏自己,纷纷化作黑烟,在亨利四周徘徊,寻隙攻击。就在这时,一道红色闪电险之又险地越过巨掌的阻拦,迎面朝小伙脸上飞来。下一秒,在他满脸惊骇欲绝的注视下,眼前的一切都被金焰包围,红色闪电也被吞没其中。

    此时从外部看,两双巨掌已然复归纯粹的金焰,笼络一团,化作一颗小太阳,将亨利两人裹入其中。无死角的防御,将一切魔咒抵挡在外。

    金焰涌来的刹那,小伙浑身一僵,待其拂过周身,察觉到自身并无异样,这才发觉,原来金焰对他是无害的。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突然,身后传来了声声惨叫,吓得他一个激灵,忙转过身去。

    接下来的一幕,他虽早有预料,但入眼的那一瞬间,还是把他看傻了。一条条巨型藤蔓钻出地面,疯狂挥舞。一道道黑烟被精准抓住,复归人形的黑袍人将魔杖对准藤蔓,试图挣扎。然而,藤蔓上又新生枝条,一把抢过他们手中的魔杖,将其折断甩落,无一幸免。

    在一众黑袍人的绝望嘶吼中,藤蔓不停甩动,又将他们抛来抛去。甩到天上的,被稳稳接住,甩到远方的,被轻松拉回。随着第一道哭爹喊娘的声音出现,其他黑袍人也开始陆续崩溃。然而藤蔓仍在疯狂扭动,好似无休无止。

    小伙默默地咽了下口水,画面冲击太强烈了,远远观看和身临其境属实两码事。他不由地替亨利的恶趣味,在心里向那些人深表歉意。

    惹谁不好呢?算你们倒霉了。

    “额,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眼见周围金焰消散,身后的哭声也越来越遥远,小伙终于忍不住,鼓足勇气,试探性地开口。

    “说。”亨利微笑道,面色和善。

    见此,小伙却不由一颤,莫名地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勉强笑了两声,脑海中疯狂筹措着合适的词句,顿了一下说道:“刚刚那,那些,会持续多久啊?”

    “持续到他们全都变成白痴。”

    见亨利咧开了嘴角,小伙心里一抽,忙不迭扭过头去,将视线转向他处。

    要命了,这还真是个狠人!之前坑了他几次,不会回头也把我给吊起来吧?要不现在就逃命?

    路上半晌无言,小伙脸色却不停变幻,看得亨利心中大呼过瘾。

    “哦,我想有件事,你可能是忘了。”

    突然间来这么一句话,反应不及的小伙,迫于救生意志,忙摆出一副笑脸,却又在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后,忽地大惊失色,僵在原地,呐呐不语。

    “砰!”

    “啊!”

    突然出现的两只箱子砸落在地,吓得小伙又是一次原地起跳,这一回还附带了响铃功能。

    “你的箱子。”亨利一脸好笑地说道。

    回过神来的小伙,抚着胸膛,长出了一口气:“哦,谢谢你了!我说怎么一路过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麻烦解决了。”

    小伙下意识回道:“是的,麻烦解决了。”

    亨利不语,一摊手,小伙这才心领神会:“哦对了,真心感谢你,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说着,他从大箱子里取出了一柄扫帚。

    “咻!”

    一道白色光雾降临面前,经历了好一番波折,此时已经有些麻木的他,略显迟钝地抬起了头。

    “你好,魔法法律执行司,请问刚才是否有人与你同行?”

    面前是一个外套大衣,内穿西服的人,小伙一眼便认出,那是专属于傲罗的装扮。终于,他彻底放下心来,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的,就在我旁......”

    说到一半,他愣住了,此地除了他俩,别无他人。环顾四周,刚刚还在身边的亨利,此刻却无影无踪。

    难不成是鬼?不对,幽灵也没他这么诡异啊!

    想起自从初次碰面,一直到最后分别,那个所谓亨利的家伙,全程神异的表现,小伙禁不住牙关打战,喃喃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看小伙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傲罗颇有些无语,拿出纸笔,试探道:“先别管别人了,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他有些怀疑,小伙脑子可能出了问题。

    被傲罗的话拉回现实,小伙一手指向身后:“哦,我是那边村庄的村民,铸表匠一个。”

    闻言,傲罗非但没有放下纸笔,反而面露疑色:“不对吧?这边的人口我们都是有登记在册的,铸表匠?我记得那是一个老头啊!”

    “额,我之前的确是个老人来着,但现在变年轻了。”

    “魔法石?长生不老药?”

    “不是不是,是别的原因,你听我解释。”

    “等会儿去魔法部解释吧,你先跟我来。”

    说罢,傲罗一把抓住小伙,往巨型藤蔓所在的方位走去。事到如今,小伙只得暗暗叫苦,好好一次度假的机会,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到头来,还是跟当年一样,一地鸡毛。想到这,他大呼倒霉,激得傲罗频频回首看他,脸色越发怪异。

    此时的巨型藤蔓,仍在疯狂挥舞。一道道白光落在其根部,显出了傲罗们的身形。

    “咒立停!”

    他们纷纷取出魔杖,挥舞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异口同声喊出相同的魔咒。无形的波动导入藤蔓根部,并蔓延向上,迅速席卷到每条藤蔓的末端。

    很快,藤蔓停止狂舞,而是逐渐扭结一处,组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末端,那些被甩得七荤八素的食死徒,再次被甩入“树干”中,犹如滑滑梯一般的中空隧道内。

    “啵!”

    像是破了一个泡泡,藤蔓在地面上的部分突出了一个洞口,伴随着一阵阵微弱的求救声,食死徒们一个接一个地滑了出来,滚落在地。

    “咒中咒?”

    “看来,祂已经预料到我们会来。”

    “嘶!”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第140章 爱丽娜的日记(上)

    2015年7月6日,7月的第一个星期一,阳光明媚,和风习习。

    亲爱的日记本,爱丽娜向你问好。

    比利牛斯山,法国与西班牙的天然国界。这里有一座袖珍国家,名叫安道尔公国。专注于旅游业,促进了大小商店的发展,使其被称作千家商店之国。

    我们此次造访比利牛斯的这颗明珠,为的是参加法国与西班牙之间,历史悠久的比利牛斯国际艺术节。

    听何塞说,安道尔是个古今交融的地方,不仅有发达的现代服务业,还有恬静的田园风光,保留了不少欧洲古代农业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

    比利牛斯国际艺术节,不仅有本地人的民俗表演,还有法国和西班牙的民间歌舞团来参演。毕竟,这个始创于1961年的节日,其目的就在于,借助西班牙北部雅卡和法国南部奥龙·圣玛丽,这两座城市超过十个世纪的姊妹关系,来重建西班牙和法国之间的合作互信。

    作为一个热爱远方,热爱未知的人,我很高兴能以游客的身份,享受这个节日。何塞似乎很懂我的心思,这次旅游计划,是由他提出并敲定的。

    不得不承认,他很能讨我的欢心。在出发前,他就已经在维基百科上,查到了有关这次节日的,所有可能的声乐,舞蹈,器乐,表演等节目,让我对这次游玩,期待倍增。他还很照顾我的安全感,趁着暑假,还邀请了几个同学与我们同行。让我能彻底放开,充分享受这一次出行。

    我在想,直到这次旅行结束,他的表现仍能令我满意的话,就同意和他交往。

    当然,没有什么是尽善尽美的。

    当我知道比利牛斯之后,我最期待的,其实是,比利牛斯山国家公园的景色。正值北半球温暖的夏日,终年积雪的山顶下,潺潺溪流所过之处,听说盛开着繁星般无数野花的草地上,有数不清的美丽蝴蝶在飞舞。

    那真是让人心驰神往的景色,那才是真正的远方,真正的未知,那,才是我最想要的。

    何塞不懂我的心思,这也难怪,他是笨手笨脚的男生,怎么会理解女生那细腻的感触。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对生活挑三拣四的女生,他的用心,我能体会到。如果能成,我是说假如,亲爱的日记本,那么,下一次暑假,就将是我带着他,来享受比利牛斯山国家公园的美景。我会让爱我的人,更懂我。

    嗯,客车到站点了。天色不早,剩下的时间还要赶往旅店,我们就先告一段落吧。

    明天见,亲爱的日记本。

    ......

    2015年7月7日,阴云密布,细雨绵绵。

    亲爱的日记本,你知道的,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沿海国家的人,我一向讨厌阴雨天,总是期待着,享受着,晴朗的天气。

    的确,今天在雨声中醒来的我,照例有些烦闷。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这点我很清楚,何塞也看出来了。我能感受到,他在跟我进行交流时,显得很小心。他很注意我的感受,但这只能让我感受到一丝宽慰,当时的我,一心都扑在那些花朵和蝴蝶上,担忧着,生怕它们受到风雨的摧残。

    但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些。阴雨天心情差这类老调重弹的事,就是你听不腻,我也讲腻了。我想说的是,一个让我的心情得以在阴沉的天气下,变得晴朗的境遇。是的,这的确称得上是个奇妙的境遇,甚至,我可以将之称作,惊喜。

    那是在我们出了旅店,前往艺术节所在地的路上。

    我们一个个都撑着伞,然而等到出门后,才发觉这似乎不必要。路上仅有少量的旅人,同我们一样打着伞。大多数人,都走在路边连绵的雨棚下。

    是的,这里沿街全是商店,雨天,他们不约而同地在自家门口撑起顶棚。顶棚宽而长,宽到仅剩道路正中留有一丝缝隙,让雨水得以落下,长到与左右商铺的顶棚相接,更不留一丝给雨滴钻空子的机会。是了,商旅发达的安道尔,怎么会没有考虑到雨天呢?

    将雨伞收回背包,在一家本土餐厅用过风味浓郁的早点后,我们再度启程。直到远处表演场地的顶棚依稀可辨,我们遇到了一群美丽的人儿。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她们面容姣好,体态婀娜,身着天蓝色的,优雅的长袍,头戴斜顶宽檐礼帽,宛若童话中的精灵一般。我猜想,她们属于某一支歌舞团,亦或者是话剧团也说不准。

    别说我们中几个单身的男同学,就连我,都不禁为之着迷。男孩们都过去搭讪了,值得一提的是,何塞收回了眼神,依旧稳稳地站在我的身边。这确实让人感到高兴,我得承认。

    这些大男孩,搭腔技巧之拙劣,简直让我不忍直视。人遇到尴尬的情况,一般都会选择躲开,这一点对于我来说也不例外。然而正当我打算与何塞商量,绕过他们先行前往表演场地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任谁碰到对自己死缠烂打的人,不会厌烦呢?那些丽人几度推脱,已经开始面露无奈,可这些男生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这点,就像橡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于是,变故发生了。

    一位身着当地传统服饰的女孩,似乎是这些姑娘请的当地导游,绕过她们,来到男生们的面前,厉声斥责。亲爱的日记本,你懂得,如果仅仅这样,我也就任由这些男孩吃个教训了,总好过亲自去劝,然后反倒被他们埋怨。

    但是问题在于,女孩随身牵了一条壮硕的大白熊犬。

    在她言辞激烈的同时,这只大型犬也开始龇牙低吼。它要进行攻击了,这是我当时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与此同时,我也能清楚地看见,那位身着传统服饰的女孩,也表现得十分讶异与无措。事后,我猜想,她可能是头一次做导游,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态会随着自身态度的过度偏移,瞬间失控。

    何塞挺身而出了,这是给我的头一档惊喜。但惊喜过后就是担忧。眼看着他朝男孩们走去,我再也不能选择置之不理了,于是跟在他后面,来到了姑娘们的面前。

    奇怪,很奇怪。

    当我来到对峙中心时,原先还龇牙咧嘴的大白熊犬,这会儿竟然坐在地上哈着气,尾巴一甩一甩的。我很诧异,何塞很诧异,男孩们很诧异,小女孩也很诧异。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需要致歉,何塞先行表达了歉意,我又跟在了他后面。丽人们笑了,笑得颤颤巍巍,笑得我们如沐春风,奇怪,她们的笑声一点儿也不让人感到尴尬。

    最后一个致歉的,是那个女孩。在这之后,她们很自然地邀请我们,一同去参观表演。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她们也是来这里游玩的旅客,身着那样的服饰,不过是兴之所至。

    何塞与我,以及另外几对情侣,加入了她们的队伍。而那些单身汉呢?估计是被吓怕了吧?各自找着理由,怎么也不愿与我们同行了。

    与丽人们一同游览艺术节,这是给我的第二重惊喜。

    每一场节目,她们都能给出独到的解读,揭示了不少细节,大大丰富我们观赏时的体验。而且,她们从来不喧宾夺主,每每都是依照我们说出来的感受,向下延伸,得出更深层的寓意。尤其对于我,一个对民俗文化一窍不通,又对远方与未知兴致勃勃的人,有着莫大的帮助。

    应该是艺术类学院的学生吧?我相信,这一回,我应该是猜对了。

    这一天,对于我来说,是收获满满的一天。不只是拥有了远方的故事,还得到了她们的友谊。是的,亲爱的日记本,我们都约定好了,明天依旧作伴。

    对了,今天还真是个意犹未尽的一天。

    晚安,亲爱的日记本。

第141章 爱丽娜的日记(中)

    2015年7月8日,雨停了,但阴云直到晚上才开始散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真是一言难尽,亲爱的日记本,在向你倾诉之前,我那经受多年科学塑造而成的无神秘论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了。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乱糟糟的脑子,麻烦你,请等一下。

    嗯,我中途走开了一会儿,是去和其他几个亲历那些事情的同学探讨了一下。先不说接下来的局面如何处理,倒是何塞提出的一个观点,得到了我们这些知情者的一致认同。

    那就是,为了避免给自身招致麻烦,这些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往外透露。

    当然,除了你,我亲爱的日记本。因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内心,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好了,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了。

    一切的开端,在今天的篝火晚会之前不久。

    那时候,我们几乎将所有节目都游览了个遍,艺术节也在晚上逐渐达到了**。

    我心里是满足的,但又有些莫名的不足。这样说吧,就像在网上浏览到有趣的东西一样,我们总会在这之后,继续滑动鼠标,或者滑动手指,往下翻看新的内容,期待更有趣的东西。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与我同行的何塞,那几对情侣同学,还有丽人们,都是一样的心思。他们都在跟我做着一样的事,就是在最后的盛会来临前,四处寻找还有没有没见识过的,新鲜的节目。

    毕竟,距离篝火晚会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天的兴奋刺激之下,精力依旧旺盛,丝毫不觉疲惫的我们,对于这段无聊的空档期,实在难以忍受。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就在我们以为,剩下的时间也要在寻找中度过时,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节目。准确来说,是被这个节目引来的。

    首先是何塞,我们分开寻找的时候,他无意中顺着某处人流,看到了这个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神奇节目。或者说,是个神奇的人。

    一个身着便装,没有一丝奇异装束的人,却做着最奇异的事情。

    当我们其他人被何塞喊来的时候,那个帅哥,是的,一个英俊的男人,刚刚站上一座临时搭建的台子,向我们这些观众,微笑着介绍自己。亨利·卡维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是我头一次看到,同行的丽人们露出了倾慕的神情,显然,即使她们,也乐意享受那位亨利的笑容下,宛若暖阳般的魅力。何塞吃醋了,我也看出来了,因为这是他特意表现出来的。

    很好笑,不是吗?但也正是这一点,让我同时看出了他对我的坦诚,这使我很受用。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牵上他的手,但是我没这么做。因为这两天,就像我对台上那位表现出悦色一样,他也有几次对我们身边的丽人们,出现一丝微妙的表情。

    吃醋的不止他一个,而且,我可是默默忍受了两天。现在,该是让他吃吃苦头的时候了。于是,我故意表现得比那些丽人,甚至比那些普通游客,还要夸张。

    我后悔了,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是的,原本只是用来出气的小手段,给我招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局面。

    那个亨利,他注意到我了。

    就像很多节目会邀请场外观众上台参与表演一样,他一句话把我从人群中挑了出来。在同伴的怂恿,和陌生人的鼓励下,我一步步走到了台上。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就算没有他人的影响,我自己也很乐意与一位帅哥同台。不过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上台前,转身紧紧握了一下何塞的手。

    事实证明,这是我那时候唯一一个直到现在都不后悔的举动。因为,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何塞已经给我送了好几回甜点和热饮了。不过,虽然他曾几度提出陪我一会儿,但都被我拒绝了,毕竟,现在是属于你我之间的时光。

    说远了,回归正题。

    亨利表演的,是预测未来,并以沙画的形式呈现出来,台前有一块巨大的投影屏,可以将他手边的沙画呈现在人们面前。

    “欢迎我们这位美丽的女士!”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在我向台下的观众打过招呼后,他就让我摆出一个造型,“好让我通过用沙画来临摹你的形象,进而预测你的未来”,这些都是他的原话。

    我照做了,但我没有摆出任何特异的造型,仅仅只是原地站着,只是因为我原以为他会画很久,那么长时间保持一个特定的姿势,实在是太累了。

    我取巧了,他没有多说什么,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我,仅仅只是松了一口气。也许是一些赞美的话,也许是一段先抑后扬的故事,反正结局不会让我失望,也不会让观众失望,这就是他要做的,临时编一段故事,或者事先编一幕剧本。

    亨利,有着专业的沙画技能,还是个会讲故事的人,再加上一点小聪明,能办出这么一个让人乐在其中的节目,属实了不起了。当然,也仅限于此了。我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好好配合他,完成这个节目而已。

    这些,就是我当时心里想的。傲慢,即使是无意中的傲慢,也能轻易蒙住我的双眼,让我陷于无知的深渊。这是我从这件事后,得出的教训。

    他动手了,比我预料得要快,要快得多。在我正想着如何配合他的时候,沙画已经完成了。

    不到一分钟吧,我对那段时间的感官,顶多几十秒。

    完成了,他邀请我观赏这幅沙画。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是一幅简笔画,怪不得完成得那么快。

    然而就在我准备开口,配合地夸赞他的时候,台下突然有人喊出了我的名字。

    “爱丽娜,那是爱丽娜!”

    那是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说出了他本不知道的名字。

    台下有人陆续喊出了我的名字,那种惊喜的神情,就像他们也是通过特殊的方式知道的,而不是因为刚刚说话的陌生人道出了我的名字。

    “请问,你的名字,是叫爱丽娜吗?”

    亨利这么说着,台下陡然安静,但我的心却变得慌乱。

    被人肆意地指出自己的身份,是件很难堪的事情。但与之相比,对未知的恐惧才是我当时最主要的感受。

    我本可以装作假扮观众的演员,微笑地承认,好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也可以撒泼打滚,跟这个偷取他人**的窃贼没完没了。更可以愤然离场,表明自己的态度与底线。

    但这些应对方式,我都没有采取,当时的我,迫于恐惧,急切地想要了解,他获知我名字的方式,以及将其广而告之的方法。

    恐惧,使我被动地处于下风。

    何塞想要冲上来,只是他刚一动身,就被同伴给拦住了。除了关心则乱的何塞,他们都清楚,必须要让这幕戏演下去,在事态失控前,满足了这个亨利的表演**,才有可能把我挽救回来。这些,是他们后来告诉我的。

    然而,台下发生的这些,当时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渴求答案的我,被迫用着祈求的目光看向那个亨利。

    得到的回应,是一副让人心生暖意的微笑。

    那时正值内心敏感的我,却未能在他的眼神中察觉出丝毫恶意,亦或者是戏弄。也许我可以不用那么紧张,这是我在那一瞬间的反应。

    “是的。”

    当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后,台下爆发出了轰然的掌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里面又有多少在节目开始前四处刺探情报的托呢?毫不在意这拙劣的剧本,拼命地叫好。怪不得,这档节目直到艺术节的尾声来临,才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我以为我懂了,心里的不安消散了许多,我再度恢复从容。

    “对了,你是怎么让台下的观众们,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甚至敢主动提出话题,不出所料,亨利摆出了一副故作神秘的笑容。

    “呵呵,你看看组成这幅沙画的线条,它们像什么?”

    原来是一个个拉丁字母,恢复理智的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暗藏的窍门,怪不得观众们能说出我的名字了。毕竟,这些字母怎么拼,都不如爱丽娜这个名字听起来顺口。

    用字母组成图画?老掉牙的伎俩了。

    当时想到这里的我,再也不把区区一个亨利放在眼里了,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啊!

    “那么,我就要预测你的未来了。”

    “请便吧。”

    直到现在,我仍旧佩服自己当时无知的勇气,竟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第142章 爱丽娜的日记(下)

    没有提问,没有道具,没有咒语,没有仪式。

    什么都没有做,他就那样直接抹去了原先的沙画,再用手指描绘出新的图案。这一次,我站在了他的身旁,选择亲眼目睹剧本的演绎。

    一开始还是我,然后,是何塞,我们并肩站在一起。

    是她们!

    那时候,这是我的第一反应。然而,当我带着满腔怒火看向台下时,得到的回应,却是这些丽人们错愕的表情。

    不是吗?

    那种遭受误会后,急欲争辩的神态,我一眼就从她们脸上看出来了。

    我再度陷入了半信半疑。

    沙画还在继续,在我俩身后,延伸出了一根根线条,它们逐渐组成了雪山,溪流,盛开着繁花的草原,还有无数飞舞的蝴蝶。

    我呆住了,准确来说,是被吓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那是我预想中,未来的景象。

    我发誓,一切的一切,我从来只告诉你。而且我也确信,你从来都在我的身边,不离半步。

    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

    说不定是碰巧猜到的?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以下这句话,是同伴们后来告诉我的,因为,直到现在我也只记得,当时亨利嘴唇在动,却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那会儿,我心里充满了疑问,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山,水,生灵,它们将见证你们每一次的驻足。”

    景象清晰而不模糊,不同于传统的占卜和预测,亨利全程没有表现出一丝讳莫如深的态度。然而越是如此,我的内心就越惶恐。

    恐惧愈演愈烈,逐渐转变成了愤怒,下意识地,我放开声音,用近乎于质问的语气,向他探询着更深远的未来。

    我要揭穿这幕闹剧,我要戳穿他的谎言!

    他以为他看穿了我,而我,则要否定这一切!

    即使最后闹得灰头土脸,我还是倾向于把内心缺失的安全感给找回来。

    他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恼羞成怒,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怒火被瞬间浇熄,我只能用近乎于恳求的眼神,望着他。

    “不要担心,你的未来,很美满。”

    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一些。现在想来,我反倒应该为这样的心理变化感到惶惑。然而当时的我,心理防线几乎崩溃,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那个亨利摆布了,又怎么会注意到这点呢?

    亲爱的日记本,请你不要怪我。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顺着内心走。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有悖逆自己内心的时候。所以,我才一时间产生了否定他的想法。不过,好在我最后抑制住了这股冲动,回到了正路上。

    是的,你想的没错,我当时顺着他的话,提出了他想让我提出的要求。

    “请继续演示吧!”

    我是这样说的,声音不再颤抖了。

    占卜师,给人占卜时,一般都会置身于一处狭小的密闭空间内。说是为了保密,其实一方面是为了营造神秘感,另一方面是为了维护顾客的个人**不被泄露。

    于是,当这位亨利采取露天的表演方式时,对于观众来说,重点就不在占卜上了,而在于精美的沙画表演。这是因为,观众们一定会把我当做配合他的演员。那么,有关于我的信息,在观众的眼中,也就成了表演的一部分。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是虚假的,反倒是沙画这种艺术形式,显得真实一些。

    围观的人群也在我的眼底来来去去,除了我的同伴,少有驻足的,大多都赶往了篝火晚会。

    在他作画的这个时间段,借着人群的反应,想明白这前后一切的我,逐渐恢复了理智。没人,我是说那些陌生人,会把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我的**,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了保护。由此,我的安全感被找回来了。

    至于我的同伴们,迄今为止亨利说出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不是秘密,那么,我也就可以暂且安心了。

    这是事实,没错。只是,当时的我却在心里一遍遍倒带着这些道理。是为了给自己寻求安慰吗?也许吧。至少,它的确起到了作用。

    于是,我得以抽出心思,用来对付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虽然是露天的表演形式,但起码有一点,它是和传统占卜一样的——最终的服务对象,是我。

    毕竟,事实上,我并不是演员。

    但,现实没有留给我太多的思考空间,是亨利,他开始了。

    “三个孩子,只有两个会常伴你左右,而你,却会偏爱另外一个。不,不是她最会讨你欢心,也不是你缺少和她相伴的时间。是因为,她有一项独特的天赋,而它,将抚慰你那无处安放的心。”

    是啊,我渴求着远方的未知,我渴求着神秘。如果真像亨利所言,那我一定是要顺着他的话问下去的。

    “请多透露一点关于那个孩子的事。”

    当然,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11岁以前,她是个与旁人无二的女孩,虽然偶有怪事发生在她身上,但最后都会出现一个合理的解释。真正的变故,是在11岁那年。”

    “她会被转入一个名叫布斯巴顿的学校,你只知道那是个比家门口的学校还要好的地方,却不清楚它在哪儿。当她回来时,你也只了解到,除了礼仪与舞蹈,她还学会了法语,别的一无所知。”

    “这很奇怪,不是吗?你只能猜测,这所学校位于法国,却得不出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疑惑,忧虑,这是常人都会有的感受,但你没有。是的,这更奇怪。你只对一件事有所疑惑,她每一次回来,似乎都跟你说了许多,可是你转头就忘,不过你对她的偏爱,倒是与日俱增。”

    “是的,那些话,那些记忆,都深藏在你的潜意识里。直到她毕业的那一天,也就是,她成年的那一天。你会想起,有关于她的一切,那就是......”

    “够了!”

    当我沉浸在亨利编织的幻梦中时,那些丽人离奇地愤怒了。

    哦,我敢发誓,亲爱的日记本,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些丽人们,或者说,巫师们,是的,你没看错,就是“巫师”这个字眼,冲到了台上,拿出了一根根魔杖,亨利后来是这么回答我的。那会儿,我怎么也没法将这些小木棒,和印象中,可以用来杵地的魔杖,划上等号。

    挥舞的魔杖,陌生的音节,以及如半透明的薄纱般,渐渐拉起,将台上的场地团团合拢的“帷幕”,除了这个名词,我想不出别的,更适合用来形容的词汇了。

    就像当时我的一样,台下的观众一片哗然。但在帷幕逐渐合拢的同时,被隔绝在外的他们,连同何塞在内的我那几个同学,都像是忘了什么,又像是根本看不到这座舞台,全都转身朝篝火晚会而去。

    你肯定以为我会惊慌,会恐惧,是不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上,这于我而言,与其说是惊吓,倒不如说,是惊喜。

    这些,就是我一直以来追寻的未知与神秘,以及,答案。

    你还会认为,接下来一定是一场剑拔弩张的局面。虽然不乐意看到那样的局面,但我仍旧忍不住产生同样的担心。幸运的是,事实跟你我的猜想完全相反。

    丽人们自报了身份,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学生,就是亨利之前说过的那所学校。魔法,我想,这应该就是他被打断后,没有说出来的那个词汇。

    不过,明显更加神秘的她们,遇到没有展现出丝毫特异之处的亨利,反而表现得有些底气不足。反观亨利,面对咄咄逼人,连声询问他的身份的丽人们,却面不改色。

    这位将自己的身份解释为学者的神秘人,在对丽人们致以歉意后,随即便邀请我,与其一同,探访这个世界上,一处真正的远方,一次真正的未知——布斯巴顿魔法学校。

    此举理所当然地遭到了丽人们的拒绝,仅仅是学校的名字让外人得知,她们就如此紧张,更别提,这个神秘的亨利还要前往她们的学校。

    “你们可以向奥利姆·马克西姆女士转告这件事,就说,一位学者,想要对布斯巴顿,进行学术访问。我相信,她会同意的。”

    这,就是故事的尾声。

    僵持的局面被这个神秘人三言两语化解了,丽人们走了,消失了。而他,当我想要询问更多的时候,他一句话就拦住了。

    “用你自己的双眼去看吧。”

    是啊,用我自己的双眼去看,那是最好的。但是,那个奥利姆女士,她会同意吗?而且,我应不应该去呢?

    说到底,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对未知的好奇与恐惧,在我心中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不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有多大,理所当然地,我更不应该把这些事告诉何塞,以及同学们。

    但是,他们知道了。是亨利,他在我之前,来到了他们的跟前,唤醒了他们潜意识里的记忆,同样地,邀请了他们,又在我与他们碰面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篝火晚会我们是再也没有心思参与了,因为过半的人表达了愿意与亨利同行的态度,于是,我们陷入了争论之中。

    亲爱的日记本,跟你说到这里的时候,窗外已经有无数返程回到旅店的游客们了。篝火晚会结束了吧?卧室外的争论也逐渐平息了,我的心绪也逐渐理清了,我想,是时候出去,表明我的态度了。

    我们两先到这里吧,明天再给你答案,亲爱的日记本。

第143章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

    宽广的河面光滑如镜,偶有飞鸟掠过,这才出现了一圈水晕。两边河岸,嘈杂的虫鸣似乎无休无止。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将地面上的草丛晒得萎靡不振。

    “哗啦啦啦!”

    忽然一阵风,不仅扰动了树叶,还荡起了一道道水波,将清凉的水汽,卷到了岸上。与此同时,河流上空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配合树叶的响动,一时间,竟盖过了虫鸣。

    那是几匹金身银鬃,眼睛火红,和大象差不多高的翼马,拉着一辆华贵的古典马车,在空中翱翔。一群年轻人,探头在车厢的窗沿上,迎风兴奋地呼喊着。

    “有幸在报纸上通读了有关于‘学者’的事迹,然而今天会面,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

    一个女性混血巨人漫步在河岸边,语调轻柔,与外形极不相符。她的身后,是穿着便装的亨利。收回遥望天边马车的视线,他浅笑着迈步跟上,行至女巨人的身边。

    “奥利姆女士谬赞了,很荣幸向你介绍我自己,亨利·卡维尔。”

    “下午好,亨利先生。”

    “下午好,奥利姆女士。”

    逆流而上,树林逐渐稀疏,虫鸣声也稍弱。反倒是变窄变陡的河床,水声从无到有,响彻耳旁。点点水花落在岸边,滋养出一片繁茂的花草,无数绚丽的蝴蝶,穿行其中。这些缤纷的色彩,向远处,向高处延伸。两人行进的方向,那里是一座草丘。

    “有如你在德姆斯特朗,那座擅于黑魔法,长于战斗的学校,并不索取有关黑魔法的知识,而是与他们的教授交换如尼文的研究成果。我猜,你可能不是为了魔法石而来的。”

    “尼可·勒梅,布斯巴顿的校友,魔法界公认的伟大的炼金术师,魔法石的唯一制造者。这等造物,可以把任何金属变成纯金,还能制造出长生药,使喝了这种药的人老而不死。如果有制造魔法石的相关资料,我很乐意拥有。可惜,一切的一切,都被放弃长生的尼可,带进了坟墓之中。”

    “确实可惜,希望这边的景致,多少宽慰一点,你心中的缺憾。”

    此时,两人正站在草丘顶端,脚下,是刚刚路过的丛林,身后,是背靠群山的草原。一座古朴的,不弱于霍格沃兹的宏伟城堡,就矗立在草原正中。

    “这还要多谢你,善良的女士,不辞辛劳地,带我走了一圈,看遍了这里的景色。”

    “怎么样?”

    “群山,草原,城堡,很美,很壮阔。听说,这些大部分都是尼可勒梅夫妇造访这里时,出资请多位好手合力建造的。”

    “是的,校内有一座魔法喷泉,就是以他们的名字,命名的。”

    “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不是简单挥一挥魔杖就能解决的,必须在事先做足研究。他们夫妇俩,即使没有出力,至少出资不菲,的确值得一座纪念喷泉。”

    “冒昧地问一句,这,就是亨利先生此行的目的吗?”奥利姆浅笑道。

    “女士聪慧,是我唐突了。作为一名学者,一心专注于如尼文的释义,这,需要大量的研究成果来支持。以往只注重纯理论研究的我,在一次与麦格女士的交谈后,又多了一个方向——从当代的各类魔法应用中,例如新魔咒的开发,魔法工具,魔法工程等等,寻找出相应的如尼文。要知道,不是每一门技艺,每一次对如尼文的研究,都会被记载在教科书中。”

    “德姆斯特朗偏重黑魔法,因此,在对如尼文的研究上,他们有着独到的见解。所以,你跟他们的教授交换了各自的学识。”

    亨利点头道:“事实也证明,这对我的帮助确实不小。”

    “如果是用来交换知识的话,我很乐意帮你这个忙。”奥利姆浅笑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接受我们为你们准备的下午茶,这是作为客人应有的礼仪。”

    “不胜荣幸!”亨利微笑道。

    语毕,只见奥利姆伸出手指,好似点在水面上,面前的空间忽然荡起了一圈圈圆晕,逐渐扩散到天边,几不可见。

    “咴~~~”

    没一会儿,远方忽地一阵马嘶响彻云霄。起初,只是云端的一个黑点,眨眼间,马车的轮廓已然依稀可辨。风势渐大,随着车荫投下,花草向两边倒伏。当翼马振翅的声音清晰可闻时,车轱辘早已稳稳落在地面。由下至上,沿坡而行,当速度减缓后,马车正正好停在了两人面前。

    “您先?”

    “女士优先。”

    侧身退了半步,亨利微微躬身,伸出一只手。奥利姆心领神会,伸手轻轻搭在亨利的手背。

    “哦,难得你对一个老妇人还有如此的绅士风度,真令我感到惊讶。”

    “您的优雅与温柔,胜过一切。”亨利含笑道。

    这下,奥利姆终于藏不住满心的惬意,在亨利的搀扶中,脚步轻快地走上了马车。掀开门帘,入眼可见一间庞大的厅堂。粉蓝色的墙壁,一如车厢外部。

    与向外界展示的自由烂漫不同,布斯巴顿校规严格。这点,从大厅内一排排罗列得比霍格沃兹宴会厅还要整齐的桌椅,就可以看出。

    不过,在大厅的尽头,一扇扇门后,则是一间间氛围别样的小屋。沙发,矮桌,壁炉,挂画,绿植以及柔软的地毯,还有各类有趣的小玩意,经典的起居室风格。这,就是亨利跟随奥利姆,进入其中一间小屋后看到的。

    此时,两人面前的地毯上,正围坐着一群身着便装的年轻人,他们的外套连同背包,都被放在墙角。在几个身着布斯巴顿校服的丽人的指导下,他们兴奋地把玩着那些魔法小道具,或者说,就是玩具。

    “校长。”

    首先察觉奥利姆到来的,就是这些布斯巴顿的学生,她们立马站了起来,尊敬地注视着奥利姆。而后,回过神来的其他人,也陆续发现了两人的到来。

    这些便装的年轻人,大多黑发黑瞳,但与亚洲人不同的是,他们眼窝深邃,五官立体,皮肤小麦色。见到两人到来,他们只敢将目光在奥利姆庞大的身躯上停留一瞬,随即便转向亨利,似乎,他才是众人的主心骨。

    其中一个便装的姑娘,看到亨利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住了身旁男伴的手。感受到姑娘手心渗出的细汗,小伙抬起大拇指宽慰地抚了抚她的手背,下一秒,他上前一步。

    “先生。”他伸出一只手,用蹩脚的法语问候道。

    “叫我亨利就好。”

    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让小伙眼前一亮。

    双手交握。

    “亨利先生。”他神色轻松了许多,“是要结束了吗?”

    “不,这才刚刚开始。”

    见连同小伙在内的一众年轻人面露错愕,亨利嘴角一弯,转而看向一旁的奥利姆。后者意会,朝向他们,笑着拍了拍手。

    “接下来,是下午茶时间哦。”同样流利的西班牙语,只不过带上了一点儿法语的口音。

    语气轻柔而俏皮,犹如幼儿园老师哄小朋友一般,不过的确,对于奥利姆来说,这些年轻人,不论是体型,还是年纪,都跟三岁小孩没什么太大区别。更何况,初次接触魔法世界的他们,胆子或许比稚子还要小,更需尽量安抚。

    果然,在奥利姆展现了自己温和的态度后,人群的骚动逐渐平息了下来。倒是那些布斯巴顿的学生们,全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痛苦神情。

    “哦,谢谢!”

    小伙再度用上了蹩脚的法语,似乎这几个词,是他刚刚才学的。其他便装的年轻人,也跟着,用笨拙的动作,摆出了行礼的姿态。

    布斯巴顿的学生们憋得更狠了。终于,在奥利姆抿着嘴角转过身后,她们虽然还不敢笑出声,但身体已经开始剧烈颤抖,滴滴泪水溢出眼角。

    简单收拾一番,重新背上越野包的一众年轻人,以及刚刚缓过劲来,正悄悄抹着眼角的丽人们,跟在亨利和奥利姆身后,很快走出了车厢门。

    马车早已停稳,现在正值暑假,校内没有多少学生,偶尔几个路过眼前的人,还都是教职员工。一行背包客,刚一落脚,看到这座空旷的,将他们团团包围的,雄伟城堡的瞬间,一时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地方很大,是吧?”奥利姆宛然一笑,随即再度拍了拍手,“跟上咯,可别走丢了。”

第144章 下午茶

    一座半露天的花卉庭院中,光线少了些刺眼,多了点静谧。镌刻有尼可勒梅夫妇二人名字的石雕喷泉,让这里的空气,裹挟着丝丝清凉的水汽。

    同样弥漫在空气中的,有繁花的幽幽暗香,还有茶饮和甜点的馥郁芬芳。

    年轻人们放下背包,瘫在造型别致的摇椅上,靠在花藤环抱的秋千中,陷在柔软透气的吊床内。即使在古堡内部取道,抵达这里之前,他们也走了好长一段路,再加上背包带来的额外负重,现在的他们,只想好好休息。

    庭舍内,屋檐下,亨利和奥利姆相对而坐,一碟碟茶点摆放在他们之间。旁边,一位胖乎乎的女厨,正一手把持着餐车,取出最后一碟茶点,放在桌上。

    奥利姆颔首致意,女厨微笑点头,后者取出魔杖,轻轻一挥,便即转身而去。与此同时,各个餐桌上,这些风格迥异的茶饮和甜点,腾空而起,径自飞到了每个人的身边。

    “咕噜噜噜。”

    温热的红茶从壶口倾倒而出,落入一盏盏瓷杯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一众年轻人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直到一盏盏红茶送到手边,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过,缓缓饮下,这才长舒一口气。

    “要是......要是能有冷饮,就好了。”

    说话的是一个体型较宽的男生,玩了小半天,又走了一路,同学们只是额上冒了点细汗,唯有他,前襟和腋下都被打湿了。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红茶,他有些为难,终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然而声音再小,这么安静的环境中,还是显得很清晰。

    对于亨利两人来说,这句话无关痛痒。然而,在他的同学们看来,这犹如抱怨一般的口吻,就显得有些刺耳了。别说亨利,仅仅他身旁那道庞大的身影,全程都让他们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可是巨人,体格不是一般的恐怖,他们生平仅见。惹恼了她,真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后果。一时间,他们想起了无数有关于巨人和巫术的骇人传闻,全都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只默默品着自己手中的红茶。

    然而就在这时,好死不死地,静默中,突然响起了“啵”的一声。年轻人们浑身一颤,顿时,四下里带起了一片茶盏和茶碟的磕碰声。

    但先前出声的这个男生,却不在此列。一瓶刚刚脱开木塞的气泡果酒悬停在他的面前,琥珀色的酒液倾倒而出,落入一个小巧的高脚玻璃杯中,折射出别样的光华。伸手握住,一阵沁心的冰凉,让他瞪大了双眼,忙一口饮下。

    “啊!”

    他不由自主地整个倒在了摇椅上,感受着胃里翻滚的凉意,正向周身传去,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微微摊开的手心,酒杯滑落而下,忽地又浮空而起,不一会儿,再度装满了果酒。此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整副心思,都停在先前酒液滑过口腔的那一瞬间。

    砸吧两下,忽然,他猛地坐起,连忙捂住了嘴。

    “呼!”

    止住了打嗝的冲动,带着果香的酒气从胸中缓缓吐出,他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亨利两人,见他们正一脸好笑地望着自己,于是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连忙收回视线的他,这会儿又看到,同学们正呆愣地望着自己。

    “额,是果酒,葡萄,杨梅,还有点像猕猴桃的味道,简直无与伦比,你们也应该尝尝。”

    “好啊。”

    早先与亨利对话的小伙,回过神后,立马应声。他的身旁,那个面对亨利神色紧张的姑娘,连忙拉住他。

    “没事的。”对身边的她示以宽慰的笑容,小伙接着道,“如果有香槟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想试一下,是否真的能如那个胖同学一样,说什么来什么。

    “哗!”

    话音落下,水声响起。

    这一次,他们都注意到了。

    是喷泉,喷泉下面的池子里,一瓶粉红起泡香槟跃出水面,被伸出手来的小伙一把接住。

    “啵!”

    在他将飘浮于身边的两个酒杯拿到手中时,木塞跳出瓶口。顺势地,他主动倒满了两个酒杯,又将其中一个递给了身边的姑娘。

    其他人眼前一亮,有了头一个,不,是头两个吃螃蟹的人,他们也不再胆怯,纷纷满怀期翼地说出了各类酒水饮料的名称。一时间,四下里“啵”声连起。气氛开始舒畅,说笑声渐起。

    与身边的姑娘轻敲酒杯,一饮而尽的小伙,再度满上酒水,对不远处的亨利悄然致意。举起手中的茶盏,亨利眼神回应。

    “这孩子,可真会讨女生喜欢。”奥利姆道。

    闻言,看到小伙身边的姑娘,她那一双眼睛,就痴痴地放在他身上,亨利赞许地点了点头。

    “是啊。”

    “你也一样。”奥利姆含笑道。

    亨利失笑摇头:“哈哈,可别拿我打趣了,之前逗了她一下,现在这女孩见了我就怕。”

    “呵呵,是预言?”

    “嗯,不过,准确来说,是去了一次她的未来。”

    “时空穿梭?可是,听说时间转换器只能往过去倒退,而且,它们都已经损毁了。哦,我忘了,你应该是去找那位铸表匠了。”

    “看来,你也曾找过他。”

    “当然,谁不想改变过去呢?可惜。不过,我本以为他丢了这门手艺。原来,这么些年,他又重拾了它,还加以改进。”

    “哈哈,那你怎么就没想过,也许是我改进了它呢?”

    “是吗?那你是否改变了过去亦或者未来呢?”

    本以为奥利姆会面露错愕的亨利,遭到反问后,倒是自己一脸讶然:“额,不,这倒不至于。”

    “看来你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奥利姆含笑道。

    “是的。”

    “那别人呢?你有没有改变过他们?帮助过他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什么救世主。”亨利回答得十分干脆。

    奥利姆身体后躺,与亨利拉开了距离:“看看,现在的你,与其说是一名学者,倒更像是一位神明。”

    亨利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探身向前:“假如,我是说假如,你面前坐着的,真是一位神明呢?”

    奥利姆眼睛弯了起来,逗趣道:“那么,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尊敬的神明,您司职的是哪一项工作呢?”

    “创造世界。”亨利一摊手。

    “哦?是这一个么?”

    “目前为止,一个都没有。”亨利一耸肩。

    “哦呵呵呵呵。”奥利姆轻捂笑颜,收声后,带着笑意问道,“哪里有不会创世的创世神呢?”

    亨利有些无奈道:“这不是正在学嘛?”

    “咳咳,如尼文?”奥利姆正色道。

    “嗯,这些古代精灵创造出来的魔文,很可能涉及到我们头顶的这片古老星空。”

    “也就是说,具体而言,你是古历史学者,想要复原世界的诞生过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可以这么说。”

    奥利姆又一次忍不住逗弄道:“那么,相对于创世,你有对得起现在这一份职责吗?”

    “当然啦,多少还是有点考古发现的,比如,一块古大陆。”亨利伸出一根手指。

    “一块大陆?”奥利姆坐了起来。

    亨利连忙摇了摇手指:“啊啊,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过,我已经对麦格女士做过承诺,这件事,你得去问她。”

    “谢谢!”出乎意料地,奥利姆笑了起来。

    “谢什么?”亨利微微摇头。

    “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点趣味。”说着,奥利姆伸手一招,水池下飞出一个装着深红色酒液的琉璃瓶,来到两人面前,“这是我的谢意。”

    “数百年份了吧?”

    亨利伸手握住,端详着琉璃瓶上,那些古代的花纹。

    “与这里扩建的同时期,最后一座建筑,也就是那个镌刻着尼可勒梅夫妇名字的喷泉,在它竣工后,储入其中的。”奥利姆笑意莫名。

    “哦吼!”端详中,亨利突然双眼一亮,摇头失笑,“可爱的女士啊,你这是给我出了一道哑谜嘛?”

    奥利姆一伸手:“愿闻其详。”

    “唔,要是一般人,还真注意不到这点。同时期......这瓶子上的花纹,可不单单是装饰性的那么简单。”亨利忽地哑然一笑,“可敬的女士啊,你必是知道了有关于昨晚的事,这是拿我逗弄那个小女孩的手段,来取笑我呢!”

    “既然她将来的一个孩子会成为我的学生,那么,帮她出出气,难道不是应该的嘛?”奥利姆一摊手,躺倒在椅背上,“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护短。”

    亨利双手合十,讨饶道:“哎,我的错,我的错。以后,等你们熟悉了,替我向她转达歉意。”

    “不亲自吗?”

    “这孩子到现在还怕着我呢。”亨利无奈道。

    奥利姆抿了抿嘴角:“那么,也请替我向麦格女士致以问候,哦对了,还有海格,如果你认识他的话。”

    “一个笨拙的大家伙?”

    “哦,是的。”奥利姆破颜一笑。

    “但是善良,而且正直,是个很棒的人。真是羡慕你们之间的友谊啊!放心吧,我会转达的。”

    闻言,奥利姆赞许地点了点头:“真诚地感谢你。那么,现在该是揭示谜底的时候了吧?”

    端详一眼手中的酒瓶,亨利抬头看向奥利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花纹是由一个个微小的如尼文组成的。”

    “是的。”

    “啵!”

    亨利拔开酒塞,面向众人:“数百年陈酿的顶级葡萄酒,大家想喝么?”

    “想!”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曾与亨利搭话的小伙当先应和。话音刚落,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将众人团团包围,深红色的酒液溢出琉璃瓶口,飞入他身边的一个空杯中。

    一口喝下,他面露酡红,身形忽地拔高了寸许,脸型五官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在紧紧盯着他的一众年轻人眼中,虽然小伙大体还是原来的模样,但隐隐约约地变得更加耐看了。

    “哦,何塞!”小伙身旁的姑娘惊叹道。

    “是的,我能感受到。”摸着肚子上突然屹立而起的八块腹肌,何塞下一秒转头望向亨利,“也给爱丽娜来一杯吧!”

    这下,其他人坐不住了,连忙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还没等他们开口,亨利哈哈一笑,琉璃瓶口如喷泉般,涌出大量的酒液,分成一股股,装满了他们的酒杯,反观琉璃瓶,其中的液面却没有一丝降低的迹象。

    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亨利转头看向奥利姆:“听说,这个喷泉具有修复和美化的功能,看来,当初就是用泉水酿得这瓶酒了?”

    “发酵的时候没有,不过后来嘛,适量的加了一点。”

    “适量,对于我来说,可是海量啊,泉水是海量,美酒也是海量。”

    奥利姆笑而不语。

    “继续说谜底,同时期,纪念尼可勒梅夫妇的喷泉,再对它施加修复美化的功能,以象征那位炼金术师研制出魔法石的伟大成就......那么,这有着一个地窖存量的瓶子,就是当初的建造模型了?”

    奥利姆含笑点头。

    “我们这是置身在,一个瓶中世界?”

    “不愧是学者。”奥利姆鼓掌道。

    “感谢您的慷慨,可亲的女士。那么,我该给出怎样的报酬呢?”

    “同样的,如尼文的研究成果。可以的话,时间类的最好,我想试一试,能否找回制造时间转换器的古老技艺。可以吗?”

    “可以吗?你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我这里不仅有原版的制造图纸,还有延伸出来的额外研究成果,可以让你跟我一样,自由穿梭时间。而这些,现在都是你的了。”

    “噢不不不,我只是一般人,承受不了太多。原版的就好,是给我那些刻苦上进的学生们用的。哦,对了,我们这里的特色,圣诞晚宴还有森林美少女圣歌队的表演。时间转换器,也可以帮助她们抽出时间来彩排。”

    “听起来很棒。”

    “是的。那么,身为校长,我可以邀请你,参加本校今年冬季的盛会吗?”

    “不胜荣幸!”亨利微笑道。

第145章 古建筑遗迹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在这名挥舞魔杖的学生看来,悬浮咒仅仅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魔法。然而当一众背包客,看到那个胖同学不慎掉在草地上的马卡龙,逐渐飘浮起来时,他们全都瞪大了双眼。伸手接住,这个胖男生看到马卡龙上面沾染的泥土,虽不发一言,但还是暗自皱了皱眉头。

    “清理一新!”

    呼吸间,这块法式小圆饼上面所有的污垢,仿若沙尘一般,飘飞而去。

    “哇偶!”

    “这简直太神奇了!”

    “你好厉害!”

    “还有什么,展示一下!”

    “是啊,再来个有趣的!”

    “让我们开开眼!”

    一众背包客,全都满脸酡红,一副熏然醉态,围着这名布斯巴顿的学生,不停起哄。

    “咳咳!看好啦!速速变大!”

    “额!”

    胖男生一个不稳,差点儿向前扑倒,他手中的这块小圆饼,已经比他的肚子还要大了。看着自己变得白嫩光滑的手臂不住地颤抖,他暗自叹了口气。

    肚子上的肥肉还在,怎么就不能跟何塞一样,变得更健硕一点呢?

    不过其他人的注意力,却是自然而然地放在了这块巨型圆饼上,一时间,惊叹声四起,惹得路过他们身边的教职员工频频侧目。

    扫了一眼身后大呼小叫的背包客们,亨利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看来,我好像给他们喝得太多了。”

    “没事,我把他们还给你了。”奥利姆狡黠一笑。

    闻言,亨利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面前停着马车,车门大开,走到这里,他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喝醉了的背包客们,胆子倒是大了,口齿不清地跟奥利姆打着招呼,一个接一个地爬进了车厢。

    “祝福你,旅途顺畅。”

    奥利姆展开双臂,一把抱住亨利那相对矮小的身体,在他两侧脸颊各留下了一个香吻。亨利报以相同的回应。

    “感谢你,美丽的女士,我们冬季再见。”

    “我期待那一天。”

    奥利姆挥了挥手,目送亨利走入车厢。

    “咴~~~”

    翼马高嘶,展翅跺蹄,一跃而起,直冲天际。

    ......

    “2015年7月10日,清晨的暴雨惊醒了我,好在它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上午的晴空是湛蓝的,一架虹桥横贯天际,美妙得亦如我的心情。”

    “昨天发生的一切,亲爱的日记本,我想我必须要跟你分享。”

    “那是一座名叫”

    一根圆珠笔,就倒在这写到一半的句子上。面对着它们,爱丽娜沮丧地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脑海中思路清晰,然而每到即将落笔的时候,记忆却莫名其妙地变得模糊起来。

    “呼!”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拿起桌上一杯咖啡,正要送到嘴边,忽然顿住。一双眼睛,透过面前的窗户,看向街对面,那里,靠在墙角的亨利,正朝她招手。

    片刻的迟疑后,她放下咖啡,将散落在各处的衣物重新穿在身上。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何塞,顿了一下后她还是选择没有叫醒他,兀自蹑手蹑脚地转身出了门。

    街角,见爱丽娜赶到自己面前,亨利翻手递出一枚粉蓝色的戒指。

    “那些事,我写不下来。”

    亨利不语,只是掂了掂手中的戒指。

    “好吧,纪念品吗?我收下了。”

    “是奥利姆女士要我转交给你的。”

    “额,替我谢谢她。”

    “谢过了。她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给你。”

    “请说吧。”

    “戒指是信物。以后再来的话,就找比利牛斯山国家公园内最高的山峰,去它下面的河谷。在那里,会有一条小径为你而开。”

    “哦!”

    爱丽娜连忙将戒指戴在手上,抑制不住惊喜的她,还了亨利一个热情的拥抱。

    “感谢你!”分开后,她摩挲着戒指说道。

    亨利含笑点头:“嗯。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上你的小男朋友一起。”

    “我会的。”爱丽娜回答得毫不迟疑。

    “至于有关魔法的事写不出来,不,事实上不光是无法落笔,除了你们几个亲历者之间,对外人,你们连说出口都做不到。唔,我的一个小戏法,希望你不要介意。毕竟,你记得那个预言的,相比于事后就忘,现在这种情况算不错的了。”

    “好吧,其实我是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的。”爱丽娜笑颜逐开。

    “那么,我们的旅程就到此为止了,请允许我说一声,再见。”

    “再见,尊敬的亨利·卡维尔先生。”

    ......

    “哈~哈~”

    一架小型游艇的船头,遮阳罩下,趴着一个皮肤晒得通红的中年白人男性,像条哈巴狗一样直喘粗气。抹了一把满头的汗,他卸下别在腰间的水壶,拔开塞子后,咕咚了两口就把水往头上淋。

    “哈哈,你们的教授还是缺少锻炼啊。”

    驾驶舱内,一个满身咖啡色的人,手里还握着方向盘,头却转过身后,对着一众瘫坐着的年轻人,咧开嘴角。这些年轻人,此时也不比外面的教授要好,身上的衣物,也都被汗打湿了。无精打采的他们,更是没心思回应这个驾驶员。

    “教授,船上的淡水不多了。”

    终于有一人,鼓足力气,朝船头喊了一句。

    驾驶员接着道:“是啊,热带雨林可不比沙漠要良善多少,不想中暑的话,我们现在就该回去了。”

    “再,再最后找一遍。”

    教授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攒了点体力的他,缓缓翻身站起,沿着楼梯爬到游艇顶部,置身于烈日之下。汗水再度狂涌,他却顾不得这些,抹了抹眼睛,开始环顾四周。

    森林,河流,森林,河流,视线逐渐远眺,仍然没有新的发现。原地转过一圈,他拾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又是数圈。片刻之后,他终于放下望远镜,弯下了腰。

    “哎!”

    他的一声长叹,却让船舱内的年轻人们喜出望外。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不用遭罪了,他们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教授,你先下来吧。”其中一人喊道。

    “等等!”

    那激动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年轻人们开始面面相觑。

    “他这是怎么了?”

    “还用说吗?当然是发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了。”扫了眼满脸错愕的年轻人们,驾驶员轻声一笑,忽地拔高了嗓音,“教授,地点标注好了么?我们得回去了!”

    “快好了快好了!”

    手忙脚乱地取出地图,笔和gps定位器,刚刚摊平图纸,教授就迫不及待地举起望远镜,朝向一处特定的方位。在他刚刚看到的一幕中,那里是一片古建筑遗址。而且,看起来离这里并不远。之所以先前没发现,只要还是因为其上爬满了藤条,再加上周围密林的掩映,叫人难以辨认出来。

    当然,身为考古教授的他,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万般辛劳所得呢?再度望向那里的他,比对了一下gps定位器显示的自身位置,又在地图上稍加测算了一下后,很快选定了位置,做好了标记。

    一心满足地收回这些随身工具,教授仍有些意犹未尽。即使知道明天就会前往那里,但他还是耐不住兴奋,想要再贪看一眼,于是举起望远镜,再次看向那片古迹。

    只这一眼,他呆住了。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愣愣地转过头来,身边围着一圈自己的学生,他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船舱内。此时的游艇,早已调转船头,原路返航。而手握方向盘的驾驶员,这会儿扭过头来,也跟这些年轻人一样,投向教授的眼神中,满是好奇。

    “古文明遗址。”

    “耶!”

    年轻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先后起立鼓掌。

    “看来这次的课题稳了。”

    “是啊,好多天了,还以为这一次会跟以往一样无功而返。”

    “对了,这一次我得趁着考古工作开始前,出去好好玩一遍。”

    “现在回去,离日落应该只有小半天了吧?时间上有点仓促啊。”

    “你忘了?巴西夜生活丰富的很!”

    “冰啤!美女!桑巴!哦豁!是不是呀,导游?”

    驾驶员微笑点头,又是激起一片欢呼声,然而此时的他,不同于忘乎所以的年轻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正暗自皱眉的教授。

    “怎么了?教授。”他问道。

    “啊?哦!”反应过来的教授,走到驾驶员身边,悄声道,“也许是错觉吧,过了这一阵,我已经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说说看。”驾驶员同样细声细语。

    “你说,那些森林里的废墟,现在还有人出没吗?”

    “你知道的,教授,那里环境严酷,除了像你们这样的考古团队,不会有人愿意过去的......你是,看到什么了?”

    “两个人。”

    “在那里?”

    “在那里。”

    “哦,那也许是跟你们一样的考古队,又或者如你所言,可能是错把动植物当做人也说不定。”

    “不,这个距离不远,我甚至能看清他们衣服上的图案。而且,关键不在这。”

    “你可以一次性都说出来,我是这里的原住民,对当地的了解肯定比你多,或许能帮你解开疑惑。”

    闻言,教授稍作迟疑,而后凑到了驾驶员的耳边:“他两消失了。”

    “消失了?”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像是穿过了一道无形的门,先是迈出的那一条腿......”

    船舱内依旧喧腾,气氛热烈,而驾驶员此时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偷偷瞄了一眼身后,那些陷入一片欢声笑语中的年轻人们,他转过头来,对着教授嘘了一声,见其点头,这才松开了捂住对方嘴巴的手。

    “这一类的话,千万不要张扬出去!”

    “有人图谋不轨?”

    “就算没有他们,我们也要谨言慎行,小心神灵怪罪下来。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就此打住。”

    闻言,教授连忙握紧驾驶员的手:“附近只有你能带我们走这么远,我希望你明天还能继续做我们的导游!”

    “不,神灵......”

    “我加钱!”

    “五倍。”

    “你敲诈啊!”教授低声嘶吼。

    “那我不干了。”

    “谈价钱哪有一分都不让的,你再松一松。”

    “那......四倍。”

    “我们钱不多,四倍给不起,这样吧,两倍,不少了。”

    “三倍,一分不能少,而且,我只在远一点的地方停靠,后面的你们自己走过去。”

    “哦,上帝啊,请平息我的愤懑......好吧!就按你说的!”

第146章 暴雨

    夏季的亚马逊雨林,正处旱季,照常理,雨水相对稀少。

    然而,昨天还是艳阳高照,当下清晨时分,教授起床时,已经下了好一阵暴雨。

    简单收拾了一下勘探装备,他撑开雨伞,跟在屋主人的身后,踏着泥泞,紧赶慢赶地朝另一处走去。

    “起得挺早啊,教授。”

    目的地是一片宽敞的牛棚,说话的是游艇的驾驶员,他抱着胸,斜倚在门口屋檐下,嘴里叼着一根牙签。

    “早。”

    说着,教授来到驾驶员身边,就要推门而入,却又被后者一把拦住。

    “今天天气很反常,是不是神灵发怒了?”

    “再如何,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另外,我也已经付过钱了。”

    “好吧,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雨下了半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现在的雨林,更不安全了。”

    “你不是准备待在游艇上吗?少管闲事。”

    轻声一笑,驾驶员不再多言,任由教授推开房门。

    “何必说那些不讨好的话呢?”

    开口的是教授借宿地的屋主人,慢一步来到驾驶员跟前的他,说的是葡萄牙语。

    “少管闲事。”

    驾驶员一样说的葡语,同时,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纸币,拍在屋主人伸出来的手上。

    “一群人,两间房子,两份钱,你可真会做生意。昨晚玩得爽吗?”

    “这还用说?”

    “嘿嘿,你挺会套钱的,随便编一个谎,就把他们榨得这么狠,穷得搬出旅店,只能在这村里借宿。”

    “美国佬,一群白皮猪,活该被宰。再说了,真要放着这些不懂行情的家伙去瞎玩,回头指不定要染上多少病呢。替他们爽一晚,就当做好事了。”

    “你爽够了,剩下的钱,就借我去玩玩呗。”

    “还赌钱呢?”

    “我就这点爱好。”

    “都只剩八根了,还嫌你手指不够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有感觉,这几天手气肯定好,绝对连本带利还给你。”

    “没门,滚蛋!老子还想再玩一晚,有借无还的账,我才不要呢!”

    眼见驾驶员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碰了一鼻子灰的屋主人只得悻悻离去。临走前,气不过的他,对驾驶员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哞。”

    许是屋外的说话声,也可能是一众年轻人收拾行李的动静,群牛醒了,接二连三地叫唤。再加上此起彼伏的抱怨声,牛棚内一时嘈杂无比。看着头一个出门的年轻人,垂头丧气地拨弄着身上的干草,驾驶员轻蔑一笑,顺势吐掉口中的牙签。

    屋外的空地很快被雨伞撑满,伞下是一群满脸晦气的年轻人。直到现在,他们仍在为昨晚不仅什么都没玩到,还被迫搬到乡下的事,不停发着牢骚。嘀咕声几乎没有停过。

    “你们是来度假的吗?”

    他们安静了下来。

    “跟上!”

    没好气地扫了一眼,教授当先朝不远处的河边,游艇停泊的地方走去。

    “教授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从昨天就开始折腾我们。”

    队伍最后一个年轻人,路过驾驶员身边时,随口问了一句,本不指望有所回应的他,却意外得到了驾驶员的答复。

    “我也不太清楚,兴许是你们的研究经费不够用了?这谁说得准呢。”

    “不够用?怎么可能?真纳闷了!”

    驾驶员耸了耸肩,笑而不语,缩身躲在队伍的雨伞下,赶到了教授身边。

    “附加一个临时条件,如果这雨真的不停,我们得赶在河水淹上岸之前撤走。”

    他本以为事关个人安危,这个教授起码会认真考虑,却不想,话一出口,对方忽然原地站定,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见教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与此同时还有一束束目光打在身上,他登时浑身都不自在。然而,关乎自己的小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做出让步的。

    “不管你答不答应,我到时候都会走人。”

    “这话,你跟我的学生们说。”

    教授头也不回地朝游艇走去,队伍恢复前进。

    “呸!谁接你那摊子!”

    落在队伍后头,驾驶员远远地朝教授的背影,嘀咕了几句葡语。

    “喀嚓!”

    突然一道炸雷,打在旁边一颗棕榈树上,队伍一滞,他也一个激灵,不再多话了。

    暴雨倾盆,河面上已经出现了湍流。当一众人来到岸边时,面前的游艇正微微晃动,看得年轻人们心里毛毛的。

    “教授,这种天气出行,是不是不**全?”

    询问声从队伍后头传来,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眼瞅着前面的同学已经登上了游艇,这几个出声的,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祝福我吧!天父上帝!保护我吧!自然之魂!看顾我吧!祖先之灵!”

    发动游艇前,驾驶员不知从哪拿出一堆的宗教象征物。经历了反季节的暴雨和差点劈中自己的雷电,这两件诡异的事,原本只是把神灵当做敛财工具的他,这会儿变得无比虔诚。

    “同时信仰这么多神灵?不怕他们帮你之前,先自己干起来?”

    专信上帝的教授,对此嗤之以鼻。驾驶员却不理不睬,将这些象征物穿戴在身上后,就自顾自地开动了游艇。

    “你不想知道,昨天看到的是怎么回事吗?”

    路上,驾驶员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本欲回到座位上的教授,闻言忽然顿住。

    “你知道?”

    “呵呵,我虽然住在城镇,但这周边的怪事,了解得可不比那些村民少。”

    “比如?”

    “就比如你昨天看到的那两家伙,照我说,要么就是荒野厉鬼,要么就是淫祠邪神。”

    说着,驾驶员眼睛越瞪越大,声音也越发颤抖,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教授没有表现出一丝惧怕的神色。

    “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倒希望你的说法是真的。”

    这个变态!

    驾驶员暗自发誓,再也不主动跟教授搭话了。

    “神灵们啊,天气反常不就是灾厄的先兆吗?雷电劈在我的身旁,不就是你们对我的预警吗?神灵们啊,感谢你们,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教授就是灾厄的源头,我必须远离他!”

    见驾驶员又一次摩挲着那些象征物,嘴里呢喃着听不懂的话,教授摇了摇头。径自回到座位上,他取出地图和gps定位器,对比了一下方位后,开始给驾驶员指路,意图通过错综复杂的河网,前往离目标最近的一个着陆地点。

    外面狂风骤雨声势浩大,人群中偶有几句交谈,声音也被压了下去,一时间,船舱之中沉闷无比。没一会儿,呼噜声四起,在牛棚里将就了一夜的年轻人们,这会儿多少都有些犯困,即使那些没睡着的,也在不停地打着哈欠。

    “停!就是这边!对对,往边上靠!好了,同学们该起床了!”

    不知过了多久,酣睡得七横八竖的年轻人们,是在教授的声声呼喊中,揉着眼睛醒来的。此时,外面依旧雨声滔天,有的人看了眼手表,顿时惊呼不可思议,那上面显示的时间,说明他们已经从清晨睡到了将近中午。

    直到这会儿,雨势还没见小,反倒是河流越发湍急,船体摇晃的幅度比他们出发时还要大。有些晕船的,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挪开窗户,探出头来,拼命倾倒着涌上喉咙的食物残渣,神情异常痛苦。

    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哐当哐当!”

    游艇开始抛锚了,驾驶员站在临近岸边的船舷上,有如牢固的钉子一般,虽来回摇摆,但脚下一步未动。狂风袭来,他那湿透的外套,就像干燥轻便的旗帜,依旧猎猎作响。

    “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糟糕!要不先回去吧!等雨停了我再带你们过来!”他对走出船舱的教授大声喊道。

    声音穿过雨幕,传到教授耳边时,已经很模糊,他仔细辨听后,同样大声回道:“不行!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回去吧!”驾驶员摇了摇牙,又添了一句,“大不了,我下一次免费带你们一程!”

    “这不是钱的问题!”

    教授回答得毫不迟疑,却也让驾驶员恨得牙痒痒。

    “那好吧!三个小时!包括你们徒步往来的时间!”

    “六个小时!起码到日落!”

    “不行!这不是做生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双拳握紧,教授一言不发,在与驾驶员眼神对峙了片刻后,见对方毫无退步的打算,他终于卸下气势,转身走入船舱。

    “装备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

    “防雨棚,隔离网。”

    “都在。”

    “行,那就跟上!”

    岸上,驾驶员将船上的折叠梯拉了下来。原本应该近乎于竖直摆放的梯子,当下却与地面平行,成了一个桥。一个接一个,在教授的带领下,学生们步履蹒跚地下了船,上岸的头一脚就陷入了泥泞之中。好不容易拔出来,他们下一步又得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走在路上,显得十分费劲。

    眼瞅着队伍朝森林深处进发,当先的教授,轮廓已经模糊,驾驶员双手捧成喇叭,高声呼喊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固执?”

    “特殊原因!”

    教授不坦诚,驾驶员没办法,眼瞅着最后一个年轻人路过身边,他一把拽住对方的肩膀。

    “记住了!等会儿要是遇到危险,千万别再听这个老顽固的话,能跑多快跑多快,赶紧回来,知道不?”

    “知,知道了。”

    “把这话传给你的同学,千万别让你们的教授知道了。”

    “嗯。”

    “去吧!”

    说完,他一拍这个学生的脑瓜,目送对方走入森林之中。

第147章 诡异

    “轰隆隆隆!”

    雷鸣不断,雨势也不停。

    这艘几乎不堪重负的老旧游艇,随着晃动得越发剧烈,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刻,距离那帮师生下船,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驾驶员心里万分焦灼,失算了,三小时都算夸下海口,照这情形,再过一会儿不走,就没机会了。他连忙跑出驾驶舱,来到船舷处,这里一眼可见,河水几乎漫到和地表一样的高度。

    等不了了!

    作出决断,他这就俯身,准备收回舷梯。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嘶嚎,吓得他一个哆嗦跪在甲板上。这道从森林中传出的凄厉惨叫,中气之足,穿透力之强,世间罕有。过了好一会儿,驾驶员的心脏仍突突地跳。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远处一道身影闯入视野,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是队伍里的一个年轻人,拼尽全力趟过泥泞,来到舷梯那一头时,眼神中装满了后怕。

    “快上来!”驾驶员缓过劲来,冲他吼道。

    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这个年轻人转眼间伏地痛哭,涕泪横流。

    “发生什么了?”

    “死了!都死了!”年轻人哭喊道。

    “都死了?那跟在你后面的那些家伙又是谁?”

    “啊?”

    神情呆滞地朝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猛然惊叫一声,连退几步靠在墙上。

    视线所及,一群满身泥巴的人跑到了舷梯前,争先恐后地爬了上来。然而在看到船上神色惊恐的年轻人时,他们一瞬间止住了身形,脸上表现得比他还要惊惧。

    两方陷入僵持,谁也不敢有动作。诡异的局面,让驾驶员也不由地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嘎吱嘎吱!”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船体发出的声音刺激着驾驶员的神经,他的心情也和甲板一样起起伏伏。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快说!”

    终于憋不住了,他一声怒吼,让背靠墙根的年轻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也让待在舷梯上的人群产生了些许骚动。

    “他,他死了!”

    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指向靠在墙根的年轻人。

    “莫名其妙!”心里一发毛,驾驶员动起了真火,一把将说话的人揪了出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我,我亲眼看到的,他被巨蟒吞掉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在瞎说什么!”驾驶员吼道,这会儿的他,已经默默地把手按在了那些宗教象征物上。

    “我也看到了。”

    “我们都看到了。”

    “既然他已经被巨蟒吞了,那出现在这里的,难道是......”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驾驶员表情凶恶地扫了一眼人群。听到一半,他寒毛直竖,连忙叫停。现在的他,已经不敢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了。

    “不,死的是他们才对,我亲眼看到废墟里钻出来一群巨蟒,把他们都给吞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背后出其不意的一声,吓得驾驶员两股一颤。声音逐渐靠近耳旁,看着连退了几步的人群,他两腿僵硬,动弹不得。

    “那个,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你们,有没有看到教授呢?”

    听到现在,他已经辨认出,眼前的一伙人就是之前下船的学生。然而,人群中唯独不见教授的踪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岸上反倒要比船上安全。

    “教授,他没跟我们一起回来吗?”

    “我看过了,我们之中没有他!”人群末端的一个学生喊道。

    “教授不会也死了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是驾驶员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与此同时,一只沾满了粘液的手,搭上了驾驶员的肩膀。

    等等,粘液?

    ......难不成?

    驾驶员忽地瞪大双眼。

    教授,他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我们?

    一起?

    我们之中没有他......

    我们之中?

    没有?

    教授也死了......

    也?

    死了?

    一瞬间的百转千回,驾驶员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

    不!教授没死!

    或者说,只有他没死!

    “啊!”

    一声发狂似的尖叫,驾驶员不管不顾地冲出船舷,掉入水中。噗通一声响,在奔涌的水流中,他不由自主地朝下游冲去。经历一番挣扎,连呛好几口水,他终于抱住了一块礁石,暂时脱离了危险。

    直到这会儿,他仍惊魂未定,不由地回首望去,游艇的灯光已经依稀不可见。

    “呼!”

    他长出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回过神来,抽痛的肌肉,让他一阵龇牙咧嘴。水流逐渐没过腰部,不停冲刷,舒缓痛楚的同时,也让身体渐渐麻木。

    体温在流失,力气也在流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心一横,顶着肌肉的抽痛感,翻身潜入水中。越接近河床,以及越接近岸边,水流速度越慢,这是经验所得,也是他此时身无长物,唯一的求生手段。

    当然,这种慢只是相对的,仍然不是他能正面抵抗的。意识到这一点,潜入水底后,他依旧顺流而下,只是在途中逐渐偏移方向,朝着岸边游去。

    终于,在快要憋不住的时候,他攀到了岸边的泥土。

    “呼!喝!”

    整颗脑袋猛地探出水面,火辣辣的胸膛,不减他半分笑容。

    活下来了!

    顶着表层的激流,他揪着草皮,抓着树根,艰难地爬上了岸。狂笑过后,他一声啜泣,呜咽起来。

    “哦!我的船!”

    哭喊被水声淹没,湍流移到脚后跟,他立马收声,往高处迈了几步,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片森林,深不可测,最糟糕的是,他现在脱下衣服就一身赤条条。偶尔钻出云层的闪电,是唯一的光源。伸手不见五指的,一想到里面有巨蟒,他就迈不动步子。

    不然,就在这边待着吧,要是水漫过来了,就再往里面挪挪。

    这样想着,他转身朝向河面,原地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河流的边缘。

    不行!那些巨蟒可能会从树林里出来偷袭。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颤,连忙调转方向。

    “喀嚓!”

    他僵在了原地,电光下,一把骨匕正对自己的眉心。不止如此,还有两支吹管对着自己。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三人是原始部落的居民,而吹管内,必定装着见血封喉的毒镖。

    “我是本地居民!无意冒犯你们!请放我走吧!”

    这是他唯一会讲的一句土著话。对于雨林导游来说,带领游客与土著接触的生意,几乎不会遇到,甚至遇到了他们也不会接下。因此,会这么一句,已经让他比别的导游高出了一大截。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这三把武器仍对着自己,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然而,心生侥幸的他,却没有得到理想的回应。

    当先放下骨匕的土著人,没有说话,仅仅只是做了一个手势,另外两人就放下吹管。在驾驶员一半欣喜,一半错愕的神情中,上前挟住他的双臂,朝着森林拖去。

    “哦,等等,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一把挣脱束缚,结果面对的就是贴到脸上的吹管。自觉举起双手,他试图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两个土著人对视一眼,仍旧把嘴对到吹管上。国际通用的手势,头一次遇到了不管用的时候。

    “好吧好吧,我自己能走。”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前面带路的土著人,做出了走路的手势,两个土著人这才放下了吹管。一脸便秘的驾驶员,就这样被两个土著人推搡着,不情愿地,朝树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他看见有不少昆虫和动物在往树上爬,但唯独那些所谓的巨蟒,却是一条都没碰到。

    难不成他们知道了骗钱的事,回过头合伙报复我来着?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越想越气的他,决心一定要活着回去,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然而,拨开灌木,走上一片空地后,他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心悸。

    浑身一软,他跪倒在地。

第148章 再见教授

    “喀嚓!”

    这是一座类似于金字塔的古建筑,似乎荒废了很久,上面爬满了藤蔓,到处都有散落的石块。

    一个又一个裹尸袋,不,是一条又一条被剖开肚子的森蚺,四处横陈。鲜红的血液,在冷色电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妖异。

    然而,最让驾驶员感到后背发凉的,是蛇腹中的那些尸体。面前一条森蚺的腹中,便是之前最先上船的那个年轻人。瞪着眼睛,嘴巴大开,整张脸都是紫黑色,死状极其惨烈。

    “哗~哗~”

    被两个土著人拖着,绕过面前的“金字塔”。一路上,随处可见那些学生可怖的面容,一阵阵后怕涌上心头,此时的他,无比庆幸自己及时逃出生天。同时,这也让他越发痛恨,挟持自己到这里的土著人。

    然而,身心俱疲的他,现在已无力反抗,只得在心里向各路神明祈祷。

    来到古建筑的另一边,两个土著人便松开手。眼前,平地上站着一群土著人,不同于挟持他的那三个,这些土著人,大多数跟他一样神色惊恐。

    罕见地,这里没有森蚺,没有鲜血,更没有尸体。然而,顺着这些土著人的视线看去,驾驶员腿肚子一软,几乎无力站起。

    “金字塔”上,盘亘着两条巨蟒,高昂的头部,正对古建筑脚下,几个手持各式武器的土著人,不停地吐着信子。

    “呼!”

    一根毒镖激射而出,打在蛇身却只发出叮的一声,然后便摔落一旁。另有几块人头大小的石砖飞了过来,被弹起来的蛇尾瞬间拍碎。

    “不,不要献祭我!”

    献祭?不对!这是教授的声音!

    驾驶员连忙看向身后,那里四个土著人拨开灌木丛,提着一个满身泥泞,蛆一样不停扭动的人,走到他的身边。

    “教,教授?”

    这人忽然不再扭动,一张脸转了过来,落入驾驶员眼中,正是教授无疑。

    “导唔!”

    刚开口,这四个土著人一松手,他整张脸埋进了烂泥。配合着奋力挣扎的教授,驾驶员把他拉了出来。

    “噗噗噗!我的天!真是恶心!”

    “好点了没,教授?”

    这会儿只有他们两可以相互依靠了,出于同病相怜,驾驶员帮着拭去教授脸上的泥巴,却突然被后者一把抓住双手。

    “哦,导游,见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

    “额,呵呵,我也是,我也是。”

    我也是个鬼!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一想到我临死前,还能有个人作伴,就好受多了!”

    驾驶员尴尬的笑容一下顿住,双拳紧握,心里不住骂娘。即便如此,他仍艰难地扯着嘴角,试图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容。

    “你刚刚说,什么献祭来着?”

    “就是那两条巨蟒,你看,他们要拿我们去喂它们呢!”

    说话间,正与两条森蚺对峙的土著人,被其他土著人叫了下来。一众土著人,目光转向了教授二人。两人同时双腿一夹,尿意涌上心头。

    “为,为,为什么他们要做这样的事?”

    “看到旁边那些妇孺没有?他们的家已经被冲垮了。现在是想让我们俩被巨蟒吃掉,再杀掉动弹不了的巨蟒。这样,他们就能不损失一个族人,安全地爬到那座古迹上,躲避洪水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刚刚就是逃到了原始部落,然后又被他们给抓回来的。”

    “那你可真够倒......”

    驾驶员一下顿住,面对突然戳到自己脸上的吹管,笑得比哭还难看。

    “看吧,现在谁也不比谁倒霉了。来,我拉你一把。”

    哭丧着脸,驾驶员被教授一点点搀扶起来。站在原地,两人都在不停颤抖。身边的土著人大声呼喝,推搡着他们,指向那两条森蚺。虽有万般不情愿,他俩还是缓慢地挪开了步子。

    “你那些学生,都是像咱们这样被献祭的吗?”

    “嘿,比咱们倒霉。那些土著还没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命丧蛇口了。得亏我远远躲开,但最后还是免不了同样的下场。”

    “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的学生都回到船上了。”

    “你说什么?”

    教授一下停住,扭头看向跟着不动的驾驶员。然后,面对又一次戳到脸上的吹管,他们又一次迈开脚步。

    “我想,之前我在船上猜得没错,昨天看到的两个家伙,的确就是鬼魂。”

    “那照这么说,如果我们也被巨蟒吞掉,是不是也会变成鬼?至少,不仅仅是一滩排泄物。”

    “我也可以理解成,这是用来安慰你自己的吗?”

    走上石阶,面对不远处两张血盆大口,死亡的威胁一时间压住了他们对诡异的恐惧。两人的交谈反倒越发顺畅,越发自然。

    “哎,其实我早该知道,过度地探询隐秘,就会成为隐秘的一部分。”

    教授蓦地笑了起来。

    “隐秘?”

    隐隐感到不对劲的驾驶员,双拳已经握紧。

    “收集流散各地的怪谈,揭开世界的真相。我的一生,都致力于此。”

    教授望向森蚺的眼神,开始被狂热所充斥。

    “包括这一次?”

    驾驶员先一步来到教授面前,一把揪住后者的衣领。

    “这一次,是最接近的一次,近到触手可及。”

    教授的目光越过驾驶员,伸出手来探向森蚺。

    “嘭!”

    驾驶员满腔怒火的一拳,直接将教授锤倒在地。他们的下方,立马响起了土著人的呼喝声。

    “啊!”

    突如其来,发狂般的吼叫,不仅吓得土著人们一时噤声,还让上方那两条森蚺僵了一瞬。只不过面朝下方的驾驶员,只注意到了土著人们的反应,没有看到身后的一幕。

    一双充溢着血丝的眼睛,转过来看向教授,驾驶员嗓音沙哑道:“什么课题研究,都是骗那些学生和我的!你明知道有危险,还拉我们一块去送死!”

    “我也不想他们死!”教授怒吼着,反过来一把揪住驾驶员的衣领,“但是命运如此安排,让他们死在了我的前面,我又有什么办法!”

    “只会推卸责任,呸!你这个懦夫!”

    “对,我是,然而,你不是吗?从头到尾,你都是一个缩头乌龟!死了都是一个胆小鬼!”

    教授的一句句话刺激着驾驶员的神经,血气上头的他,直喘粗气。

    “啊!”

    又是一声怒吼,彻底红了眼的驾驶员,直接转过身,埋头朝上方冲去。死前的惨叫,伴随着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教授连忙翻身站起,还没定睛,就被一大片血浪砸在脸上。伸手一抹,教授睁开双眼,远远看见被绞断成两半的躯体,各自落入两条森蚺的口中。

    “等等!给我留个位置!”

    他神情癫狂地吼着,手脚并用地朝上面冲去。见到一条森蚺张开大口朝向自己时,他纵身一跃。

    “砰!”

    “哦!疼死我了!”

    不对,怎么是草地?

    痛呼过后,察觉到异样的教授,瞪大眼睛站了起来。入眼所见,丛林环绕中,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古建筑,类似于之前所见的那座“金字塔”,但是更为崭新,更加庞大。

    “教授。”

    身边突兀地响起驾驶员的声音,教授猛地转过头来,看见对方好端端地站在旁边时,他一下愣住了。

    “你不是......”

    “死了?也许吧。你看看身后就知道了。”

    教授忙不迭转过头来,眼前一幕,叫他不由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一片宽广的半透明帷幕,对面,另一个自己正被一条森蚺吞入腹中。而另一条森蚺,仍虎视眈眈地盯着古建筑脚下,那些迟疑不前的土著人。

    “我们这是,变成鬼了?”

    话音刚落,底下的土著人纷纷扔出武器,投向两条森蚺。

    “嗖!”

    突然两条蛇尾,钻出他们头顶的树冠,冲向帷幕外,与外面的两条森蚺动作重合,拍掉了即将冲出帷幕的武器。两人抬头一看,正对上两双碧绿色的蛇眼。

    “教授,你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吗?”

    蛇信子拂过脸庞,驾驶员目光不敢有半点偏移,连忙拿手拍了拍身边的教授。只是,还没等教授回应,两颗蛇头又缩回了树叶后。

    就在两人刚刚缓过劲来的时候,他们的背后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嗓音。

    “看来,好像是我赢了。”

第149章 探险终了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两人转过身来,看见接话的是一个身披长袍的老者,虽须发皆白,但隐约可辨,衣物下的身躯尤为健硕。朝他两走来的同时,一股有如实质一般的狂暴野性,使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袭上他们心头。落在眼中,好似一条巨型森蚺,正缓缓地靠近他们。

    就在两人暗自惊惶不定时,老者缓缓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指头,指向他两。一瞬间,两人心生错觉,仿佛近在咫尺的一条巨蟒,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这种威慑力,比之先前两条森蚺还要可怖。不由地,两人全身僵直,动弹不得,心里再如何焦急,却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引颈受戮。

    “呵呵呵,还是让我来吧,校长。”

    突如其来一只手从旁探出,轻描淡写地压下了老者的手臂,凶威陡然消散。两人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老者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相对年轻的男人。这人同他两一样身穿便服,一眼看去毫无气场可言。但能轻易压下老者,即使并非恶人,无论如何也不是好相与的。

    两人原地站起军姿,不敢出声。

    “随你。”老者一摆袖,背过双手。

    这时,他两看见男人抬起双手,心里又是一突,下意识屏住呼吸。

    “啪啪。”

    双掌轻拍,雨水骤停,他们的头顶忽然洒下一片刺眼的光线。两人抬头,明晃晃一颗太阳挂在天空,先前一望无际的云层早已不知所踪。

    首先发觉异样的,是驾驶员。居住在热带地区,深知水性,对干湿变化尤为敏感的他,很快注意到,身体变得轻便了不少。低头一看,衣服是干的,裤子也是干的。全身上下,除了冒着热气的汗水将内衣染得半湿,没有一处,存在过被水浸湿的痕迹。

    “教授你看,你身上也是干的。”他低声惊呼。

    与此同时,老者也察觉到了这些变化。轻轻一抖长袍,见无半点雨水洒出,他不由长叹一声。

    “改变天气虽不容易,但也绝非不能做到。然而像这样,将幻觉如雨水一样播撒出去,使触之者心生同景,仿若置身于同一片天地之下,比之我们卡斯特罗布鲁克魔法学校的小范围幻景,简直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失笑摇头,男人一把接过老者抛来的一叠羊皮纸,翻手变为两块比常人体型还要大的带血生肉,也不见如何用力,轻轻一送,便使其飞向树冠。下一秒,两张真正的血盆大口探出丛丛树叶,一把衔住生肉。

    “咕咚。”

    不知道是巨蟒的吞咽声,还是驾驶员和教授强吞口水的声音。滴滴鲜血淋在头顶,两人此时双股站站。

    “谢谢你们全程出力配合,这是一点儿小赠礼。”男人道。

    “嘶嘶~”

    头顶响起一阵巨蟒的回应声,而后便没了动静。两人仍有些惊魂未定,此时看到不远处的男人朝他两招了招手,忙不迭迈开脚步,跟上前去。

    走了一小段,他两不约而同转头看向身后,帷幕另一边的景象随之映入眼帘。“金字塔”上,两条巨蟒依旧原地按兵不动,而早前洒落的鲜血,此时却无影无踪。古建筑下,左右两边散落的巨蟒和学生尸体,也已消失不见。

    自以为达成献祭条件的土著人,正在那里大呼小叫,伏地膜拜,虽不再上前,但一时间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这一幕,把他两看呆了。然而,在察觉到帷幕旁边的树冠上透出四点绿芒时,两人立马把头转了过来,加快脚步跟在男人后面。

    “不过你知道的,咱们是赌,不是比。”走在路上,男人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也不必谦虚。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美国魔法界大肆宣扬‘学者’的名头和能耐,我才不会让一个不知根底的家伙闯进我们学校。而且,如果你不是实打实地赢了我,就算你赌对了,我也不可能把研究成果交给你。”

    “呵呵,美国人喜欢夸大事实倒是真的。再说对赌,事实证明,仅仅依靠幻象,的确不能万无一失地拦住麻瓜。这一片地区的麻瓜**,奉行的是牺牲环境发展经济的方针,总有一天,他们会将伐木车开到学校门口。与其到那时候搞得不可收拾,不如提前将学校周边的场地划作独立空间。看,我连图纸都带来了。”

    瞥了一眼出现在男人手中的图纸,老者并未接手。

    “现代魔法,我们不需要。”

    “即使你们在魔药学和魔法生物学上,有着独到的造诣,有句话我也不得不说。美国那边的伊法魔尼魔法学校,虽然也有部分美洲原住民,但相对于你们对现代魔法的敌视态度,他们显得包容多了。”

    说着,男人翻手将图纸换作满是如尼文注释的纸张,被老者接了过去。

    “那你是没去过非洲的乌加杜魔法学校。”

    “我正要去。”

    “那我就祝你好运了。”

    老者伸手,众人面前是另一片帷幕,帷幕那边是一片杳无人烟的森林。

    男人摸了摸鼻子。

    老头输了里子又丢了面子,这是要赶他走呢。

    行吧,自己也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既然此行已然有了收获,那也就没必要留下来了。

    “再见。”

    他回过身来,一把抓住驾驶员和教授的肩膀,在他两还没反应过来时,便纵身一跃,带着他两冲向帷幕。

    “等等!”

    教授面色焦急,大声呼喊。一路上,他早已辨认出,面前有着莫测手段的这两位,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两神秘人。多年追寻的秘密,刚刚向他掀开自己神秘的面纱,还没等他一睹全貌,这就要再次隐匿于迷雾之中,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然而男人动作之迅捷,教授的话刚出口,他们三人就已经来到了森林之中。一落地,男人手刚松开,教授便转过身去,作势要冲回去。就在这时,男人开口了。

    “没我在场,你的结局,要么就是变成白痴,要么就是变成死尸。”

    教授一下止住了步子,他想起了老者那择人欲噬的威势。

    男人不是在骗他。

    沉凝片刻,他转过头来看向男人:“那我跟你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相信我,未来会有那么一天的。然而现在,时候还没到。秘而不宣。”男人一点教授,继而又是一指点向驾驶员,“秘而不宣。”

    这一回,教授还没怎样,驾驶员已经当先拍着胸脯:“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你当然会的。”

    男人笑意莫名,看得驾驶员有些心虚。正强自笑着,他一眨眼,面前已然不见了男人的踪影。越过男人原来所在的位置,驾驶员看向教授,得到的回应,是一阵摇头。

    驾驶员一甩手,教授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有水声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他两没有交谈过半句。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用默不作声,对彼此做出了承诺,将永远保持缄默。

    钻出草丛,两人来到一片空旷地,看到远处的岸边停泊着驾驶员的游艇,这才发觉,原来,老者早已把他们带回了出发点。看来,老者不欢迎的,不仅是那个男人。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悻悻,不过很快又露出喜色。

    驾驶员高兴,是因为游艇还在,而且完好无损。教授高兴,则是因为透过玻璃窗,他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学生都安然无恙地待在船舱内。

    此时,船舱内。

    一众年轻人,全都挤在游艇内置的一个小电视面前。电视正在播报新闻,主持人说着葡语。他们虽然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新闻中播放的各段录像。

    那是各地突然消失的暴雨,突然消失的洪水。原本眼睁睁看到的被冲垮的房屋,下一秒完好无损。那些淹没在洪水中,挣扎求救的人,其实还留在原地,只不过早已倒在地上,昏迷了而已。一切的灾厄,仿佛只是一场大型3d投影灯光秀。

    但是人们显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看法,仅仅那种真实的潮湿感陡然消失,所带来的冲击力,就已经比双眼所见带来的刺激还要大了。街面上,人们惊讶的神情中还残留着一丝惶恐,有的人盯着天空,有的人跪伏在地。时而能看到有人大呼小叫,奔来跑去,像这般几近疯癫的家伙,又不知凡几。

    窗边,一个年轻人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驾驶员和教授两人朝这里走来,立时惊呼。不一会儿,一众年轻人全都冲下舷梯,迎向两人。

    ......

    “说吧,叫我们来干什么?”

    喧闹的酒吧内,场地中间,一群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在节奏强烈的声光下,拼命挥洒汗水。似乎几天前全国性的诡异事件,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角落一处散台,驾驶员的身边,围坐着一群与他肤色无两的人,安静酌酒。

    “那场专家所说的‘海市蜃楼’,我亲历了那件事的幕后。”

    “怎么之前没跟我们说。”其中一人摇晃手中的酒杯,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因为我答应了那位大能,必须保密。”

    “怎么又做不到了呢?”

    又是一阵笑声。

    “嘿,你知道我的,要是事事都按规矩来,那我还怎么享受生活。”

    笑声更大了。

    “诶,别笑了。仔细听我说,就在那天,我看到了,我看,我......”

    “怎么了?编不出来了?”

    在一片肆无忌惮的笑声中,驾驶员苦着脸,他想不明白,话明明都到嘴边了,怎么就说不出来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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