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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逆行者全文阅读

作者:莫默墨     我就是逆行者txt下载     我就是逆行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六章 回神惊梦两相见

    伴随着这一场大战胜利,薛定的梦媒火焰也是彻底得从红色转化成了紫色。

    在韶华梦城,所有的织梦者织梦都必须遵循一个准则,那就是要保证梦媒的现梦平衡,绝不能让其沉沦深陷梦中。

    若是陷入梦态太深,而是梦媒自己又不愿意醒来,这种时候织梦者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来让梦媒苏醒,否则梦媒很有可能就会永远得留在梦中。

    看着掌中明魂古灯中的紫焰,孟桐知道是时候要对薛定进行惊梦了,不过她并不是要让薛定醒过来,而是要为他打开现梦狭间,让他和薛樱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相见。

    孟桐凝视着紫焰,场景中的薛定,薛樱,包括燕国同袍营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但是这些画面现在在孟桐这里都是没有声音的。

    只见她单手虚虚托起,掌心之中出现了一缕淡银色的电芒,像是一条小白蛇在她的掌心之中往返游弋着。

    如果有韶华织梦者在这里,一定会吃惊得认出孟桐所施展的这一招梦术,这正是只有达到第四重幻形境界后才可以施展出来的回神闪电。

    此前在孟桐上净灵台的时候,洛书大祭司就是以这招回神闪电将孟桐从梦魇状态直接惊醒。

    离开韶华阁时,孟桐的境界已经无限得临近于四重幻形境了。不过她还从来没有使用过这回神闪电,这也是第一次施展。

    要想打开现梦狭间,必须得要一瞬间将梦媒的意识从深度梦态唤醒,速度要快到连梦媒本体都来不及反应,才能够把紧紧相抱的两重意识剥离开来。

    那条细小的闪电小白虫在孟桐的掌间游走着,她没办法办出像洛书大祭司那样声势恢弘的创世雷霆,她只有一次出手尝试的机会,如果失败,那薛定和薛樱依旧没办法相见,而且因为薛樱的魂魄进入薛定梦境,很可能还会给两者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孟桐收敛心神,心底亦是在默默的祈祷。

    小白虫此刻已经在她掌中游转了八十圈,还差一圈,这回神闪电便算是吟唱圆满了。

    啪得一声,小白虫完成第八十一圈圆转的同时,一道刺眼的白色电芒亮起,电光火石之间,孟桐一掌拍在了薛定的额头眉心之中。

    梦境在这一刻彻底失声,薛定脸上的表情也凝固在了那欢喜的最后一刻,紧接着,识海之中的记忆如海浪一般翻涌上来,因为梦境而被压制的现实世界记忆在这一刻全部复苏。

    周围的场景,人物,都被保留在了先前那一秒钟,连身边的花草树木,再没有了一丝半毫的颤动摇摆。

    一道细长淡白的长虹电光划破了这个空间,薛定抬头去看,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他意识到了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他回忆起了所有的事。

    他确实去过赵国,也确实到过北山矿场,也确实是见过了赵芷芸他们一行人。

    这些记忆的片段都是曾经存在过的。但是他没有帮助赵芷芸建立起同袍营,更没有帮助他们去攻打北山矿场。

    他进到那片山谷的时候,赵芷芸所带着的那一行燕国贵族遗民们都已经被无衣军杀死了,在那尸山血海中,薛定只救出了一人,那便是梦境中那个位银枪罗成。

    记忆在不断得复苏,离开那片山谷,离开北山矿场,最后在走遍了几乎整个赵国后,又离开去往了秦国,整整近两年的记忆像是洪水一般涌入薛定的脑海。

    伴随着记忆的复苏,梦境世界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解体着。

    咔嚓,那道细长的白虹电光没入了薛定的眉间。

    顿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像是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后变作虚无。

    举目四望,肉眼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茫茫白色。

    天上是白色,脚下也是白色,明明像是悬浮在空中,却有着脚踏实地一般的感觉。

    “薛樱,你可以出来了。”纯净的白色空间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是孟桐的声音。

    没错,孟桐的回神闪电成功了。现实与梦境交融之间被她撕开了一道实梦狭间,在这里薛樱和薛定是可以建立真实链接。

    薛定恍惚间看到身前的空间有点点得涟漪在泛动,随后便是有缕缕白雾从中飘出,白雾向内聚扰,眨眼间便化作了一个妙龄少女,正是此刻寄身于薛定梦境之中的薛樱。

    “哥,”薛樱此刻也是脱离了薛定的梦境,恢复了原本的记忆。

    再次见到哥哥,薛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一下子就扑到了薛定的身上,紧紧得抱住了薛定。

    现实之中,人鬼殊途,彼此之间无法接触对方的身体,可是这里是梦境,一切的限制都不存在了。

    薛定被自己的妹妹扑了个满怀,他的眼中依旧带着些许的迷茫和惆怅,先前梦中的情绪尚还未完全退去。

    “哥,小樱错了,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在薛定的梦中,薛樱自然也是通感到了薛定的那些记忆,特别是离开燕地以后,这一路的寻妹经历,不可谓是一波三折,步步艰辛。

    因为自己的义气用事,薛樱不仅白白丢了掉了自己的性命,更是让从小疼爱照顾自己的哥哥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甚至险些将性命丢在这西秦阳关城中,薛樱心中是说不出的内疚,道不尽的苦涩。

    薛定轻轻抚摸着妹妹的脑袋:“傻丫头。”他轻声唤着。

    不管怎么样,终于是叫他再见到了薛樱,薛定的心愿算是了却大半了。

    “哥,咱们回家去好不好,咱们什么也不管了,剩下来的日子,小樱陪你一起度过,咱们就回那间破铺子。什么家国情怀,什么不屈傲骨,小樱什么都不要了,小樱就想陪在哥哥的身边。”薛樱哭着说道。

    薛定的眼中此刻尽是柔情暖意:“丫头,哥哥刚才的那个梦,你难道还没有看懂嘛。那个铺子不是咱们的家,咱们的归宿应该是那里呀。”

第八十七章 冲天黑火断秦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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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分道扬镳不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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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茶棚道别返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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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旬城见生死赌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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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开山龙胆诛巨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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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老友重逢把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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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枚龙胆天下行

    这宋义本是楚国一支贵族,其祖上凭借着一杆开山龙胆为楚国立下过汗马功劳,还被授予了爵位。

    只是随着家族的壮大,开枝散叶的同时,难免会出现一些不着调的后人,时常给族人招惹祸端。

    特别是当时的宋家在楚国的势力本就极大,早就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少双眼睛无时不刻得盯在宋家人的身上,就等着他们犯下错误,然后能够抓住他们的把柄。

    宋义有一个堂兄便是这等的纨绔货色,不去想着光耀门楣也就算了,还时常得出去招风惹水,仗着家族的威势,做些僭越过分的事。

    终于,这常在雷池边行走,难免也会有倘到雷的时候。

    他的这位堂兄一脚踢在了一块铁板之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被自己带着家仆鹰犬痛打一顿的,居然是微服出游的楚国太子。

    那楚太子又哪里是容得人随意欺凌的市井小人物,这口气叫他如何能够咽得下去。

    当下招罗手下臣工开始纠查整个宋家。

    这世上哪有经得住查的贵族,加之这宋家还有这么些个活宝人物。

    不到七日,就有整整上百份弹劾宋公的折子被送到了楚王的案前。

    这位宋公虽然平日里也颇受楚王契重,可面对这滔滔民怨,楚王如何能够包庇于他。

    念在旧功,楚王削去了宋家爵位,将之家族发配到边关去开荒废土。

    那时候的宋义尚且年幼,只是跟随家族北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宋家落马,并不意味着过往仇家对他们的清算便到此结束了。

    没有了楚王的庇护,没有了爵位的荫佑,宋家成为了许多人眼中的俎上鱼肉。

    但是北行这一路上,各家族门阀派出来的杀手就整整上十数波。

    甚至宋家的嫡长子,也就是宋义的父亲,也是在一次刺杀中身亡。

    宋家以武立族,其家族之人自幼都是练习枪术,宋义的爷爷,也就是那位宋公正是一位武道小宗师。

    可是小宗师又如何,别人打不过你小宗师可以不正面与你交锋,人家可以偷袭你的家人。

    看着自己的族人越来越少,若是就这样没休止得纠缠下去,宋家必然会就此亡族灭种。

    最后宋公断然决定带着年幼的宋义独自离开整个家族,一路北逃。

    一位小宗师若是想逃,除非有大宗师出手阻拦,否则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挡得住。

    宋公带着幼年宋义一路逃亡,穿过了整个齐地,一直逃到了北燕这才安顿了下来。

    也就是在那时宋义认识的薛定他们兄妹,当时他们家与薛定家相邻。

    那时的薛定并不是铁衣军的都尉,更不是武道小宗师,他还只是一个在刀术上登堂入室的刀客。不得不说薛定后来的成长,与宋公在武道上的指点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孟珺桐认真得听着宋义讲起往事,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都尉,竟然还有这般的过往。

    “可是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来到了赵国,然后做了赵国的女婿呢。”孟珺桐其实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一点,她一个女儿家,对什么国仇家恨可没有像薛樱那么强烈的感觉。

    倒是这风花雪月,仙侣情缘,是她在韶华城时就比较爱看的话本类型。

    宋义红着脸争辩道:“怎么就成了赵国的女婿啦。”

    孟珺桐一撇嘴:“你老丈人是不是赵国人?那你怎么就不是赵国的女婿。”

    宋义涨红着脸,却也无法反驳。

    薛定则是在一旁听着,笑而不语。

    自从薛定将薛樱的元魂融合到他的实梦狭间之后,他整个人似乎也开朗乐观了许多,显然是薛樱的情绪在逐渐得影响他。

    宋义轻轻叹了一口气:“在燕国时,薛大哥入了军伍。我却没有那忠君报国的想法,再者我一个楚人,去报燕国算个怎么回事。那一年,爷爷也走了,我枪术小成,便想着独自出去行走江湖。”

    事实上薛定初时也是想当一个浪人刀客,带着薛樱去行侠江湖。

    只是得知铁衣军重组,燕国将兴,他还是想着能够为自己的国家做上一些什么。

    宋义的天赋极高,特别是在枪术修行上,曾被宋公誉为是有望登顶枪术大宗师的天生枪胚。

    在他刚开始行走江湖的那几年,宋义几乎是没有遇到过什么对手。

    从江湖挑战到军伍,从同龄人挑战到了前辈高手,差不多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宋义就将整个燕国的枪术高手挑战了一个遍。

    宋义之名也是一时雀起,特别是在他三枪战平了当年的燕国枪王石秀后,更是被捧为了燕国枪术第一人。

    当时不知多少势力向他抛去了橄榄枝,希望他能够为自己所用。

    可是宋义志不在此,在战遍了整个燕国后,宋义走出了燕国,开始一路由北向南,提着一杆开山龙胆挨家挨户得去寻找枪术大师挑战。

    事实上,宋义走的枪术道路,那是兵家路数。

    兵家最重的就是以战养战,每次与人交手,宋义都可以得到很大的助益。特别是与高手交手,与强者对垒,甚至可以说,宋义输一场比赢一场的收获要更大。

    奈何前期的宋义太过锋芒毕露,而宋家的枪法又偏偏是那般的高明,这世间寻常的高手,如何能够胜得过宋义。

    而达到了小宗师水准的高手,却也不是宋义随随便便就能够遇得上的。

    就这样一路胜下去,整整百战,宋义无一失手。

    直到在赵国的最后一战,他向赵国霸王枪主白无忌发起了挑战。

    开山龙胆在天下神兵谱上排位第一十四名,而霸王枪则是排位一十八,加之白无忌在江湖上几乎没有任何战绩,当时气焰鼎盛的宋义着实是没有怎么将其放在眼中。

    可是谁能够想到,自信满满的宋义与白无忌交手不过二十个回合就被之一枪刺穿了肋骨。

    “那一战我伤的很重,整整休养了大半年才能够重新下床走路。”宋义手指轻轻捻动着酒杯。

    “可是你还是没有说你如何与白无忌的女儿结缘的呀。”这才是孟珺桐最关注的。

    宋义轻轻一笑,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弧度:“当时,我就是在白家休养的。”

第九十四章 一席宴酒识宋义

    宋义的武道根骨极好,这一点白无忌身为一位宗师级的人物不可能看不出来。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或多或少的,都会有想法,要寻找并培养出一位优秀的接班人来传承自己的衣钵。

    白无忌看中了宋义,可是那时候的宋义太过锋芒毕露。

    对于习枪之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枪道所追求的就是一个悍勇,一枪刺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使枪者身上的锋芒越盛,那么所使用出来的枪术也就越霸道凌厉,那时的宋义,其本身无疑就是一杆霸枪。

    在见到宋义的第一眼,白无忌就有了要收他为徒的想法。

    只是这般骄傲的一个年轻人,若是不叫他吃些苦头,如何能够将之收服。

    于是在和宋义的交手之中,白无忌压根就没有留手,以最强绝的姿态,狠狠得给宋义当头砸下了一记杀威棍。

    事实上以白无忌的手段,别说是要打败宋义,就算是要杀掉宋义,用上一招那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可是他要的可人来不是宋义的性命。

    二十招,从起手式到最后一枪结束战斗,宋义承受的压力如步履天梯,层层叠加,他切身得感受着白无忌举手投足之间的强大。

    他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败得心甘情愿。

    因为习武以来,一路顺风顺水所飘浮起来的心境一下子就沉回到了陆地之上。

    宋义的妻子叫白灵灵,是白无忌的独女。

    这也是宋义重伤苏醒过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

    白灵灵奉父亲的命令在家中照顾重伤的宋义,其实她初时并不如何喜欢宋义。宋义给她留下的印象,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张狂浮夸,半点也无谦卑的狂傲少年。

    说实话,这样的人设确实是很不讨喜的。

    讲起白灵灵,宋义的脸上不自觉得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孟珺桐靠到宋义的身边,轻轻推了推宋义的手臂:“那么后来那位白姑娘怎么就愿意和你在一起啦,该不会是你……”孟珺桐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宋义连忙摆手:“我可没有。”

    “我还没说你做了什么呢,你紧张什么。”孟珺桐歪过了头去。

    宋义看了薛定一眼有些无奈道:“这姑娘怎么比薛樱还厉害。”

    少时,宋义就经常遭薛樱欺负。虽然武功要强过薛樱,可实在是架不住那丫头的鬼灵精怪性子,正面打不过他,却能够想出成千上百种办法来折磨得他坐立不安,欲仙欲死。

    薛定看了孟珺桐一眼,他初见孟珺桐时,也觉得她身上确实有几分薛樱的影子,这或许就是缘缘吧。

    “不要扯开话题,快说说你是怎么拐到人家女儿的。”孟珺桐在一旁催促道。

    宋义抿了抿嘴唇:“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确实佩服我岳父大人的枪术。后来我便拜入了他的门下,做了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你做了白无忌的弟子?”薛定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像宋义这样有武道家学的人,通常情况下都是非常忌讳改投师门的。若是放在江湖上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骂叛徒家贼的。

    宋义耸了耸肩:“我一开始也很纠结,毕竟拿着的还是祖上传下的开山龙胆,却要拜入别家武门。只是后来逐渐也就想通了。楚国的宋家都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必再拘泥于这些。再者师傅待我如亲子,我也着实没什么好抱怨的。”

    薛定点了点头,传武授道那也是大恩。而且看现在的宋义,明显是受到了白无忌的枪术亲传,就刚才那雷霆一枪,已然有了几分宗师气度,再打磨个几年,成为一代小宗师,却也不是个什么大问题。

    “所以你拜了个师傅,顺道也娶了个媳妇儿?”

    宋义点了点头:“娶灵灵是在我拜入师傅门下的第二年,那时的我也是渐渐得改去了过往的那些浑不吝的品性,在师傅的鼓励下,我加入了赵国武灵军,灵灵也是因此对我有了改观,同意做了我的妻子。”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这其中的细节琐碎,宋义自然是没办法全都说出来。

    “薛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薛定说完了自己的事情,终于还是将话题拉回到了薛定的身上。

    薛樱已经不在了,那么现在的薛定可就真的算是一位孤家寡人了。

    以前的薛定没了国,现在的薛定没了家,这个八尺高的汉子,实在是有些个招人心疼。

    薛定看向了孟珺桐,在孟珺桐帮他见到薛樱的时候,薛定就已经准备向孟珺桐报恩了,此行他也是跟随孟珺桐入赵,去往那座北山矿场。

    不过这些宋义是不知道的,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薛定会看向孟珺桐,难不成这事儿孟珺桐来做主。

    “都聊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和薛樱的恩人,她的名字叫孟珺桐。”薛定介绍道。

    孟珺桐却是连忙摆手:“薛大哥,我都说好多遍了,你别总是恩人恩人得叫,咱们是朋友,先前你不是也帮过我,莫不是也要我管你叫恩人才行?”

    薛定一笑并不多语,宋义却是站起身来捧起酒碗对着孟珺桐一脸认真道:“既然是薛大哥的恩人,那也就是我宋义的恩人,日后若有哪里用得着我宋义的,孟姑娘尽管开口就是了,我宋义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宋义人长的英武,这豪气干云的时候更是给人一股热血的感觉。难怪白无忌的女儿会愿意嫁他为妻。

    孟珺桐对宋义也是颇有好感,觉得这是个可交之人,当下也是学着江湖侠士们的样子,起身一抱拳:“宋大哥,先前是我言辞失礼,还请宋大哥不要见怪,以后叫我珺桐就好了。”

    宋义爽朗一笑,这种事他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突然孟珺桐想到一事对薛定道:“薛大哥,有些事咱们或许还真的需要宋大哥的帮忙。”

    薛定一双剑眉轻轻挑起,他已经想到孟珺桐要宋义帮什么忙,脸色顿时有了一丝变化:“珺桐,你是想?”

    孟珺桐点了点头,宋义眼下在赵国毕竟是个官身,这对于他们而言,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第九十五章 国仇家恨难辨清

    “珺桐,这样不好吧。”宋义的官家身份确实可以给他们之后去往北山矿场非常好的掩饰,可这无疑也会给宋义招惹到很大的麻烦。

    身为燕国旧民,薛定确实对赵国有着亡国的仇恨,但是这种仇恨他却并不寄于某一群体。

    比如说军人吧,他自己曾经也是铁衣军的都尉,他比谁都清楚,军人那就是一件兵器。

    君主要之伐谁便要伐谁,他们本身无正邪善恶之分,用来侵略便是攻城掠土,用来守境便是保境安民。他们铁衣军当年又何尝没有侵略过其他国家的土地。

    所以宋义成了赵国的军人,薛定并不介意。更何况宋义本身又不是燕国人,人家是从楚国逃亡过来的。没有说你身在燕国,就一定要对这片土地效死的道理吧。

    可是接下来,薛定却是也知道,自己余生与赵国之间绝不可能有和谐共处的机会,此去北山矿场,便是一切开始的第一步。

    孟珺桐读过薛定的梦境,选择去北山矿场,孟珺桐想要去看一看杨承武不假,同时也是为了圆薛定一个梦。

    宋义明白薛定的意思,薛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毕竟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薛定了,薛定的刚正忠直宋义如何会不明白。

    宋义也知道薛定之后参加了铁衣军,身为赵国的军人,他很清楚当年龙溪平原那一战的真相。

    “薛大哥,你是不是还想着要复兴燕国。”宋义直接了当得问道。

    薛定不语,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这个问题,他自己现在也还没有想好。

    是不是要复燕,要怎么复燕,一个已经亡灭的国度真的还可以在废墟上重新立起来吗?

    宋义深深得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薛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不是赵民,但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现在都是赵国人,我本身又是……”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薛定扬了扬手:“我本没有想过要将你卷入事端。”

    “薛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宋义生怕薛定误会自己是怕招惹麻烦。

    “我知道,宋义,你不用解释,你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你。”薛定看向了身旁的孟珺桐:“咱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做。”

    孟珺桐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想想,也确实是有些道理,当下冲着宋义轻轻拱手。

    “宋大哥是我思虑不周全,抱歉了。”

    宋义摇了摇头:“薛大哥,有些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当初龙溪平原一战后,幸存下来的许多铁衣军将士,如今已经成为了我赵国的鹰犬,甚至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疯狂得去捣毁燕国的根基,追杀流燕的遗民,这些难道还不够证明,曾经那个燕国根本就不值得你们去复辟嘛。”

    薛定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中充满着淡然:“你也说了,我们复辟的是燕国,而不是那个赵家。”

    “薛大哥,无论是赵地还是燕地的百姓,他们都太需要休养生息了。天亡大燕,这是天时,这是天命,咱们为何非要逆天而行呢。”

    宋义压着嗓子,可声音却像是在他的胸腔之中咆哮。

    薛定皱起眉头,半晌他悠悠叹出一口气:“宋义,你这么说,我不会怪你,因为很多事你并不知道。燕国人已经输掉了一切,若是连这最后的风骨都无人坚守,那千年老燕,便真的就此烟消云散了。此后的燕民,世世代代沦为卑微的奴婢,受人白眼,任人欺凌。敢问这世上,又有几人会正眼去瞧一瞧我们这些无根的浮萍!”

    宋义沉默,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看,止战止兵,百姓休养那自然是最好的状态。可是换个角度,站在燕国人的位置再去看这个问题又是如何呢。

    燕民无国,百姓无家,这些人在其他国家的面前成了薛定口中无的根浮萍。

    所有曾经的燕民进入任意的国家,只能以奴籍身份进入。

    这些宋义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主观得忽略了这些情况,并没有在意到这些而已。

    “大哥,对不起。”宋义微微低下了头。

    薛定则是起身轻轻拍了拍宋义的肩膀:“宋义,你做的没错,不用向我道歉。”

    半晌,宋义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怀中掏出一块黑铁军牌塞到了薛定的手中。

    薛定有些疑惑,将之拿起仔细打量了一番,当即目光一怔:“这是武灵军的校尉军牌!”

    武灵军于之赵国,就像当年铁衣军对燕国的重要性一样。

    这是赵国效仿燕国打造得一支精锐之师,多年可以说是为赵国立下去汗马功劳。

    宋义此前就是在武灵军中担任校尉,后来调任后才来到了旬城出任这旬城掌军都尉。

    手中有这么一块武灵军的校尉令牌,不说在赵国可以横行无忌,不过确实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在这赵国境内,十之**的事,只要亮出这块武灵军令牌,都可以轻轻松松得解决掉,吃饭都不用给钱的那种。

    看着手中的黑铁军牌,薛定犹豫良久说道:“这会给你带来许多麻烦吧。”

    宋义一笑摇了摇头:“不会,我已经不在武灵军服役,再者这块令牌我只需要报失即可,一般情况下是查不到我头上的。”

    宋义虽然这么说,可是薛定却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今日他们有些一举,日后若真有人要查,绝对是能够翻找出来的。

    “薛大哥,你就安心收着吧。如今的赵国,确实是伤了元气,可越是这样,它的警觉性就越高,特别是对内的,所以你们若有行事,切记得万分小心才行啊。”

    薛定点了点头,收起了黑铁令牌:“放心吧。”

    “还有,你们要小心无衣军,这帮家伙如今声势已经不弱于我们武灵军团,行事心狠手辣,令人发指。”

    无衣军所经历过的事,薛定最是清楚,对此他不发表任何的言论。

    孟珺桐站起身来会展了一下身体:“薛大哥,这些天咱们赶路也有些累了,不如就在这旬城休整两天吧,你和宋大哥也能好好聚一聚。”

第九十六章 阳关之祸殃池鱼

    孟珺桐和薛定在旬城暂时落了脚。

    虽然说是要去北山矿场,但实际上却是也没有那么赶。孟珺桐入世,可不仅仅是来晃荡一圈就回去的,事实上眼下的她就算是集齐了十方功德,也回不了韶华城。

    洛书大祭司说过,要挽救韶华城,孟珺桐需要在人间寻觅一线生机。

    而至于孟珺桐,她本人还有一件事想要做,那就是寻回已经失落人间十多年的母亲。

    有宋义这么一位旬城领军都尉在这里,孟珺桐和薛定自然不用挤在那破败的客栈里。

    宋义专门为两人寻了一住府苑落住,别看宋义只是一个小都尉,可架不住人家老丈人家财力雄厚,在这边境小城中随随便便整处房产,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这几日,孟珺桐每日都会在旬城的大街小巷晃悠。薛定没有跟着孟珺桐,孟珺桐也不许他总跟着自己,若是这样下去,薛定岂不就真得成了她的奴仆,这是孟珺桐绝不愿意看到的。

    入秋以后,旬城也是冷清了许多,来往的行脚客商数量远不及春夏时分,孟珺桐这逛来逛去,本就不大的小镇,几乎所有人都让她混了个脸熟。

    当然了,都是一些在街着巷尾能够瞧得见的人。像是此前跟宋义过不去的那个地头蛇韩家,听说最近是闭门谢客了,就连府上出门采办的人都是比之往日低调了许多,想来应该是被宋义那一枪给震慑住了。

    只是要说他们会就此忍气吞声,那也不现实。指不定现在在那里憋着什么坏呢。

    孟珺桐自然是不会去管这些事,她于这座旬城小镇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也就这两天便要离开旬城继续北上。

    这一日,孟珺桐如往常一样在街上晃荡,晃了大半天,正觉得腹中隐隐有些饥饿,打算回府苑中吃饭去,却是见到有一老一小祖孙两人入了旬城。

    那个方向,这祖孙二人应该是从秦国而来。

    老人家是个头发花白的耄耋老翁,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稚嫩小女童。

    天气已经冷下来,可是这祖孙二人身上竟然仍旧是穿着单衣。

    孟珺桐走上前去,接在了祖孙二人的身前。

    白发老翁显然是被冻得不轻,颤颤巍巍得抬起头,冲着孟珺桐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这位姑娘,请问有事吗?”

    老人的语调是标准的秦腔,在秦国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孟珺桐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和当初收留自己的那位汤婆婆的语调是一模一样的。

    孟珺桐很客气躬了躬身子:“老人家,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呀?”

    “老秦,我们是自老秦来,”不等老人开口,那个稚嫩女孩儿已经抢先回答了孟珺桐的问题。

    小女孩同样是被冻得很可怜,脸蛋红扑扑得,耳朵上已经有了冻疮。

    这一路上,他们可都要顶着酷烈的西北风前行,那风吹在身上,与小刀子无异,女童手上也已经被冻得紫红紫红。

    单就是这么看着,孟珺桐也是心中一阵阵得心疼,当下不由得蹲下身来,轻轻得握住了小女孩的双手。

    “姐姐,你的手好暖啊。”稚童一脸愉悦得抬头对孟珺桐说道。

    若是自己的仙术还在,孟珺桐可以顷刻之间治好这小女孩身上的冻伤。只是现在却也只能够给予她暂时的一点温暖。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孟珺桐轻声得问道。

    “苦竹。”女孩扬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烂漫得说道。

    苦竹,那本是生长在最荒芜土地上的一种植物,说是竹,其实瘦得跟个荆棘条似的。

    不过这苦竹的韧性极好,经常会有人砍回去加固屋舍,而且据说这苦竹的竹心是一味非常珍贵的药材,可以温神补气,培元固本,只是要完整剥离,却是一门手艺活儿。

    老人家轻咳嗽,有些不好意思道:“名字是她爹妈给起的,只当是贱名好养活了。”

    孟珺桐却是摇头认真得对苦竹道:“没有呀,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啊。”说完孟珺桐又看向了老人家:“老爷爷,你们这是从老秦哪里来呀,这已经入冬,北地燕赵却也不比老秦温和多少,怎么还往北走呀。”

    就地理位置上来说,燕赵之地还要比秦国更靠北,这也意味着秋冬过后,论寒意,燕赵之地还要犹为胜之。

    老人轻轻抚摸着女娃儿的肩膀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是从阳关城里逃出来的。”

    “阳关城,”孟珺桐一怔,这个名字她可是太熟悉了,当下连忙问道:“阳关城可是出什么事了?”

    老人摇着头,叹着气,就是不言语。

    小女孩眼睛却是一下子湿润了:“阳关城大乱了,城卫军到处在抓人,我爹娘不过是在他们搜查屋舍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就被军爷拿长枪钉死在了屋外的墙上。”说到这儿,女孩已经是呜呜哭泣出声来。

    老人长长得呼出一口浊气:“不久前阳关城发生了一场大爆炸,就连墙垣墙壁都给震塌了。似乎是说有敌国的谍子探子潜藏在了城中,阳关城的那些守军借着搜查敌国谍子的由头,挨家挨户得搜抢,唉……”老人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当下又是开始摇头叹息,不再多言。

    孟珺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别人不知道那场爆炸是怎么回事,她却是非常清楚的。

    项铭点燃那座军械库中的黑火药时,她可是亲眼在一旁看着的。

    事实上,受到这件事牵扯的人,远比她当时预料到的要多。除了那些当场就被炸死烧死的无辜百姓以外,还有事后受秦军侵扰剥削的。

    “姐姐,你的手怎么凉了。”小女孩天真无邪得抬头看向孟珺桐。

    孟珺桐回过神来,连忙搓了搓小女孩的小手,拉到自己嘴边哈了口气:“老爷爷,这天马上就要冷下来,你和苦竹若是没地落脚,不如先到我那儿去暂住几日吧。”孟珺桐内心深处是愧疚的,若不是因为他们的原因,也许这老可怜的爷孙俩儿,就不用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背井离乡,背奔流亡。

第九十七章 人各有命路难行

    孟珺桐为小苦竹还有老人家购置了秋冬衣物,又请两人到当地的饭馆好好得吃了一顿饱饭。

    这叫老人家感动得是热泪盈眶,险些就要当场跪下给孟珺桐叩首拜谢了。

    可是孟珺桐的内心却是没有半点在帮助别人的愉悦感,她内心更多的情绪是内疚。

    如果不是她们在阳关城惹出的事端,小苦竹的父母或许也不会死,阳关城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大火中丧生,而那些秦军却是也不会有机会寻找到由头出来欺压百姓。

    原本这两日,孟珺桐便已经打算和薛定离开旬城,眼下遇上了这对祖孙两人,却是得要想想如何安置他二人才行了。

    祖孙两人还在吃饭,薛定和宋义却是也凑巧来到了酒家,见到了孟珺桐。

    “珺桐,你怎么也在这里?”宋义看了一眼饭桌上的一老一少有些疑惑道:“是遇到熟悉人了吗?”

    孟珺桐摇了摇头,起身向老人家打了个招呼,让他二人先自己用餐,随后拉着宋义和薛定走出了门。

    “怎么回事?”薛定也觉得情况有些奇怪。

    孟珺桐一脸的沉重轻轻叹息一声,将这位老人家还有小苦竹以及阳关城内的一系列事件都同薛定,宋义说了一遍。

    薛定听完沉默不语,倒是宋义皱眉叹息:“事实上当时情况危急,此事也全然是怪不得你们。”他稍稍停顿又继续道:“珺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没有毁掉那条通道,一旦叫秦军提前知道了你们的逃亡方向,他们追击上有骁骑营,传信上有烽火台,很快就可以对你们要经过的隘道进行封锁堵截,到时你们真的就能够逃得掉吗?”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们真的逃掉了。你以为秦军就不会沿路盘查,挨家挨户的骚扰普通民众?到时涉及的范围只会更广,受到牵连的人也只会更多。”宋义不愧是领军带兵之人,对于这样得事,看得明显是要比薛定和孟珺桐更为全面和透彻。

    因为宋义很明白,在这眼下诸王割据的时代,别说是他们六个霸主强国了,就算是那些附庸的小国之中,又家几家军队是不会扰民的。

    每一次变法浪潮之中,几乎所有的军规军法那都是战场纪律。

    甚至身有军功之人可以以军功抵罪责,若是你在战场上军功了得,那回到市井,便是做个杀人如屠狗的屠夫,在这里也是没有人敢多说你半句的。

    孟珺桐脸色有些发白,宋义所说的这种情况她不了解,可是她却是觉得并不合理。

    好吧,来到人间之后,她所见到的合理之事本也就不多。

    这儿是人间,不是韶华城,她再一次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道。

    “珺桐,我再劝你一句,对于这对祖孙的帮助,你止于这顿铁便可以了。”宋义一脸认真得对孟珺桐说道,他看得出来,孟珺桐对这两人有着很大的愧疚情况。

    “为什么,”孟珺桐突然提高声音问道。

    薛定却是轻轻摇头道:“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你有没有听过。”

    孟珺桐哑然,她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你觉得你对他们有所愧疚,一旦叫他们察觉了你的这种情绪,他们将会如附骨之蛆一般死死得吸附在你的身上。你做的越多,就会发现自己没做的越多,你的愧疚情绪就会越重。”薛定轻轻点破了这件事,这便是人性,渐渐得,受帮助者会觉得给予者帮助自己是本份,慢慢也就没有了感恩之心。

    屋里头老人家和小苦竹已经吃完了饭菜,老人家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到了门口。

    三人止住了话题没有再继续聊下去。

    老人家轻轻晃了晃小苦竹的手温声道:“来苦竹,快给恩公姐姐叩个头,咱们该要走了。”

    乖巧的小苦竹真的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对着孟珺桐就是一拜到底。

    孟珺桐心中百感交际不是个滋味,快步上前将小苦竹扶起:“小苦竹,地上凉,你快起来。”

    一旁的老人家轻叹一声道:“恩公这赠衣赐饭之恩,小老儿与我这苦命孙女受之有愧,奈何眼下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愿恩公好人有好报,鸿运永昌盛。”一边说着老人家也是微微作揖一拱手。

    看得出,这位老者却也是读过书的人家。

    老人牵起苦竹的手,迈过了门槛,又是冲着宋义和薛定两人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缓步离开。

    这一老一小两道背影像是烈火一般灼痛着孟珺桐的内心。

    她紧紧得握着拳头,拼命得在脑中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办法。

    宋义此刻却是突然出声,对着祖孙二人一挥手:“老人家请留步。”

    老人家止住脚步转头看向宋义,宋义则是瞧了孟珺桐一眼笑了笑:“我也是突然想起一事。我府上最近辞了个仆役,家中正缺个添柴烧碳的闲职,不知道老人家可愿意屈尊。虽然报酬不是很高,但是三餐管饱。如果你眼下还没有去处,不妨先在我这儿歇歇脚。”

    老人家激动得浑身颤抖,当场便要下跪拜谢。

    然而宋义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已经上前拉住了老人。

    “让您老拜我,可是要折我寿咧。”宋义笑着扶起老人。

    薛定轻轻拍了拍孟珺桐的肩膀:“可安心几分了?”

    孟珺桐展颜一笑,不过却是笑的有些牵强。

    今日这对祖孙两是刚好被她遇上了,若是没有遇到,也不知道他二人要如果熬过这北方酷烈的寒冬。

    只是想到这儿,孟珺桐反倒是心是越加沉重了。

    小苦竹和她爷爷今日是遇上了自己,可是阳关城还有那般多的普通平民呢,他们有些逃出了阳关城,有些没有逃出来,他们各自的命运之中,可能遇上贵人相助?

    薛定似乎是看出了孟珺桐心中所想,在一旁宽慰道:“人各有命,外人能做的终归是有限的。便是你,我,宋义,又何尝不是这命运长河之中的一根浮萍,比起这位老先生和他的孙女,我们又能够好到哪里去?”

    孟珺桐先是愕然,不过随即也是想明白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行走在这世上,不是负重远行呢。

    薛定背着国仇家恨,妹妹横死的痛苦,而自己家乡受难,生母难寻,这些何尝不是自己的命数与道理。

第九十八章 浑水摸鱼捕谍探

    就如一开始宋义预料的那样,苦竹爷孙俩人不是唯一逃到旬城的。

    阳关城那了这样的情况,又是边关小镇,要往秦都内陆逃,这些小老百姓可没这样的脚力,再者处处都是秦兵,一但成了这些蛮淫士卒锁定的目标,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所以他们的选择一定是往最近的临国边境逃。

    眼下秦赵两国并非战争状态,两国之间的边镇是互通的,只要不携带违禁的物品,两国的民众可以进入边关一些城镇,比如旬城这一类。

    当然了,旬城也不是唯一的选择,只不过旬城是最近的。

    第二日,有数十位秦国阳关城的流民逃到了旬城。

    不过这一次,宋义并没有让他们随随便便进入旬城之中。

    按照边镇规矩若是一次进入边镇的流民数量过多,需要将其安置在城外,对之进行一一盘点,就怕是有别国的谍报探子浑水摸鱼。

    这样的事情在过往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借着民乱流民潮,无数的谍子探子涌入境内,再与原本就在该国的内线里应外合。

    这乱民潮若是经营得好,甚至可以像瘟疫一样在别国传播开来。

    先前苦竹和她爷爷只有俩人,旬城的眼睛要盯住他俩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几十个人一窜蜂进了城,再向赵国内部流窜,那麻烦可就大了。

    孟珺桐与薛定跟着宋义一道去了城外。

    看着这些难民一般的普通百姓,孟珺桐心中越发的内疚了。

    不过先前薛定和宋义已经开导过她,她也在逐渐得习惯这这些人间该有的世事。

    “放开我,放开我,我们赵国是避祸的,你们抓我干什么。”

    人群之中有一个浑身脏臭,面目都辨别不清的男子被两个旬城士兵拖了出来。

    孟珺桐有些不解看向宋义:“宋大哥,为什么要抓他?”

    宋义却是冷冷一笑:“这是阳关城派过来的谍子。”

    “谍子?”孟珺桐一脸的疑惑。

    薛定在一旁解释道:“就是间谍,探子,他们负责进入别国,刺探机要信息,传回自己的国家。”

    “可是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单单能够确定他是谍子呢。”

    宋义笑意玩味,走到了那个男子面前,伸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因为这家伙不够聪明。”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赵国不让我避祸,我离开便是。”男子挣扎着想在脱身,可是钳制他得却是宋义手底下出了名的两位力士,是他从京都带过来的护从,实力同样不弱。

    宋义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布巾,又接过另一个士兵弹过来的水壶,将那布巾浸湿,伸手过去要为那男子擦脸。

    男子的反抗一下子就激烈了起来,身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手臂也鼓胀了起来,体型都好像阔了一圈。

    奈何两个力士力道要比他大得多,依旧是死死得将他按住。

    宋义笑着拿布巾帮他擦拭脸面,很快一张还算清秀的年轻面庞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别的难民虽然狼狈,可却远不如你这么脏乱。说你不够聪明,那是因为你不明白掩饰这种事是过犹不及的。”

    孟珺桐连忙看向周围的那些难民,确实,他们的脸上都有脏污,但是还是能够清楚得看出五官面容,能够清晰得辨别面相轮廓,可是再想一想刚刚这个年轻男子,那真的是脏得什么也看不出来。

    “谍子最怕得就是别人记住他们的面容,一张脸被人记住一次也就废了,而除了一些拥有高超易容绝技的高手以外,寻常的谍子只是从面相上做伪装很容易被识破,所以你选择了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蛮天过海,我说的没错吧。”宋义随手丢掉了那脏了的布条。

    男子低下头颅,似是已经认命。他太清楚谍子一但暴露之后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就算在宋义这里活了下来,再回到秦国,他依旧也是难逃一死。

    “快好好想想,是不是能说些什么来换条性命。”宋义应对这样的事十分的得心应手。

    往往无论高级低级,只要是谍报人员,他们的手上多多少少是会有一些有用的信息的,而这些信息一般情况都能够牵连出一大长串的谍报网络。

    在任何国家,能够揪出谎报网的功绩永远是最高的,甚至要远远高于任何形式的军功。

    曾经就有一位此道高手一举端了敌国经营了十多年的谍网,抓捕谍手过百人,直接就被该国的王君分封了万户候爷,从此荣华世袭。

    年轻男子咬紧牙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就这么完蛋了。

    在他的槽牙之中其实嵌着一枚剧毒无比的阎罗胆,只要用力将之磕碎,不消一息的功夫,他便会当场命绝,这是每一个谍子都会留的绝命手段。

    倒不是说他们对自己的家国有多么的忠诚,只是他们的所有亲人都掌握在谍报机构的手中,只要他们敢透露半点消息,哪怕只是被擒后活了命,他们家族满门也会被血腥清理。

    “怎么不敢磕那枚阎罗胆?”宋义背负过手,在年轻男子身边转了两圈。

    男子闻言一仰头就要去磕牙,可是他的速度哪里有宋义快。

    就那一眨眼的刹那,宋义已经一把拉住男子的下颚,就听咔嚓一声,男子的下巴居然整体被宋义拉脱臼了。

    这会儿便是想去磕那牙也没了机会,他眼中充满着恐惧,愤怒和绝望,因为下巴脱落,他只能这样望着宋义,口水不断得从他的嘴角流溢出来。

    “带下去吧。”宋义挥了挥手,难得抓到个谍子,这也算是一份意外得外的功勋吧,虽然可能只是个谍雏,但是蚊子腿再瘦也是肉不是。

    “宋大哥,你们会处死他吗?”孟珺桐上前问道。

    宋义耸了耸肩:“这活儿不归我管,是死是活也得看他自己。”

第九十九章 梦术窥谍者心境

    孟珺桐自然是不愿意看到有人死去,尽管她也可以理解眼下宋义遇到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在韶华城虽然没有这种情况出现,但是关于凡间的话本子对这些描述可是从来没有少过。

    而且孟珺桐可是经身经历过幽冥界侵犯韶华城的事,当初自己母亲的养母,那位入世剑仙,用凡间的说法又何尝不是一个谍子呢。就是因为她险些害死了孟珺桐的母亲。

    “是不是他给出足够重要的消息,就可以活命。”孟珺桐仰头脑袋一脸天真得向宋义问道。

    薛定本是要说些什么的,却是被宋义拉住了手臂。宋义笑着对孟珺桐道:“那是自然的,谍子的价值便就情报的价值,如果他们是有价值的,自然能够活下来。”

    孟珺桐微微抿动嘴唇,似是在权衡些什么。

    很快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重重得握了握拳:“我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信息。”

    宋义一愣,这些境外谍子的嘴有多严实他是知道的。

    虽然来旬城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可是在此之前,他身处军伍的时间已然是不短的。别说是受过最严苛训练,且身家性命都握在组织手里的那些谍子,就算是普通的军伍将士,若是被生擒也很难问出准确的有价值的信息。

    薛定微微摇头,他见识过孟珺桐的手段,自然是晓得孟珺桐会怎么做。

    自然就是要用入梦的方式来攫取情报了。

    薛定感受过孟珺桐的那种入梦之术,就连他如此一个心性坚定之人,在那梦境之中也丝毫无法察觉异样。

    凭借这一手秘术,可以说这世上几乎没有孟珺桐套不出来的秘密。

    说话的功夫,孟珺桐已经走到了那个年轻谍子的面前。

    年轻谍子一脸狰狞得瞪着孟珺桐:“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你能得到的,只有一具尸体!”

    因为被拉脱了下巴的缘故,男子说话含糊不清,可孟珺桐却也大致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是要救你,”孟珺桐对年轻男子说道。

    男子的眼中露出坚定而又仇恨的目光,丝毫没有因为孟珺桐是一个女子而带有半点的温柔。

    身陷敌国,他如何会相信有人肯出手救他。他更清楚得是,今日哪怕他多说出一个字,远在数百里以外的家人,恐怕都难以再见到明日的太阳。

    可是看着孟珺桐的神态,年轻男子忽然又有些心中没底。

    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一狠心就断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是那样,这些赵国之人最多也就是得到一具他的尸体了。

    孟珺桐倒是再没有与他多说什么,年轻男子就看到女孩冲着自己缓缓抬起了手指,指尖温暖的触感出现在了他的额头眉心处。

    孟珺桐喃喃道:“放轻松,很快就好了。”

    此刻她的另一只手掌虚虚托空,一团蒙蒙的光雾出现她的掌心,很快这团光雾化作了一盏造型古朴的灯具。

    进入梦术第四重幻梦境以后,孟珺桐召引出来的这盏明魂灯比之过往显然是多了几分的神蕴,气息上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股强烈的疲倦感袭上年轻男子的心头,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他努力得对抗着这种疲劳的感觉,奈何却是于事无补。

    “眠,”孟珺桐轻轻诵出一个字,年轻男子原本还在跳动的眼皮一下子便紧紧合拢。

    “苍生有梦点明灯,梦媒召来。”伴随着孟珺桐指间一引,一缕淡淡的青色梦媒被她自年轻男子的眉间抽离出来,随即直接送进了明魂古灯灯芯之中。

    腾得一声,一点青色火焰在明魂古灯之中燃起。

    火光摇曳,熠熠生辉。

    孟珺桐转着望了薛定和宋义一眼:“需要给我找一处僻静之所,另外我施术之时,不得有人打扰。”

    “这个没问题,”宋义转头对先前擒押住年轻男子的两个力士说道:“将他拖去我府上。”

    力士护卫得令,像是拎小鸡一样将年轻男子拎起,进了旬城。

    孟珺桐单手虚托那盏明魂古灯对薛定说道:“薛大哥,要劳烦你为我护法了。”

    在这旬城之中,孟珺桐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就只有薛定一个。

    薛定当然不会拒绝,跟随在孟珺桐的身边,他原本就是来报恩的。

    孟珺桐也是去往了旬城都尉府里,要为年轻男子织梦,她肯定是不能距离太远。

    在路上,她仔细得读了一下这个年轻男子的梦媒魂魄。

    从记忆之中,她得知了这个年轻男子名叫衡水,他并不是西秦阳关城人士,而是来自秦都栎阳城。而他的家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位年迈的奶奶和一个年幼的弟弟。

    他的父亲前些年死在了伐齐的战场上,而他们的母亲得知父亲死询后,不到半个月就抛弃了这一双儿子,改嫁去了外地。

    是他们的老奶奶含辛茹苦得将这两个孩子带大。

    孟珺桐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成为一个谍子,只是好像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在年轻人的记忆长河之中都是灰黑色的。若是要强行对之解读,可能需要动用一些蛮横的破梦手段,这些当然也是孟珺桐不愿意看到的。

    读魂就是这样,对于那些心中没有秘密的人,读他们的魂魄记忆基本都是一览无余的。可是若是受过一些特殊的训练,又或者是有些记忆是宿主不愿意想起,更不愿意触碰到的部分,读魂者看到的就会是一片一片的黑雾或是灰白。

    强行解读对读梦者和被读梦者都会造成一些伤害。

    孟珺桐缓缓收回自己的神识长长呼出一口气,现在看来,所有关于谍报的信息在这年轻男子的记忆之中都是上了枷锁的,看样子唯有织造梦境,在梦中引导他说出宋义他们想要的信息。

    很快,一行人都来到了宋义的都尉府,府中的管事早一步接到消息,此刻已经专门收拾好了一间僻静的厢房来给孟珺桐施术。

    进入房间前,孟珺桐看了薛定一眼,薛定也是朝她点了点头,表示只要有他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到她。

第一百章 少年衡水莫敢欺

    孟珺桐挑选的自然是这年轻男子最重要的一段记忆进行临时织梦。

    少年衡水生在秦都栎阳城的一户人家,父亲曾经是大秦一位战卒。

    众所周知,早年的秦国大兴军武,与北燕最早时的铁军强国走的是同一个路数,欲要以铁骑征服这八荒九洲。只不过当年的秦国蛰伏的比较深,再加上北燕的霸道强势,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注意到这西边所隐藏在深潭底下的这条蛟龙。

    就是因为有着差不多的国情和历史,所以在秦国,只要是军伍,一直以来都是受到很大的优待的。

    衡水的父亲在军中是个伍长,虽然不算什么大官,可是每月的俸银已然是要高出寻常门户百姓家许多。

    直到衡水的父亲战死沙场前,他们的这个家庭都还是邻里街坊们所羡慕的一家子。

    可是谁又会想到伐齐之战会打得那么惨烈,离家出征的将士们十个中也没有两个能够回到家乡的。偏偏衡水的父亲被送回来的也只是那一枚两指大小的一张铜铁军牌。

    秦国对于阵亡将士家属的抚恤亦是非常的慷慨大方。

    靠着这笔钱,衡水本是轻轻松松得养大弟弟,再为年迈的老奶奶送终。可是奈何那个往日贤良谦顺的母亲会卷带着所有的抚恤银钱远嫁他乡。

    自此衡水带着弟弟,跟着奶奶过上了苦不堪言的艰难生活。

    衡水自幼便比同龄人要更懂事一些,他知道奶奶年迈,于是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孟珺桐在衡水的浅层记忆中看到了许多旧时的苦难回忆,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成长确实不易。

    伴随着明魂古灯之中的青色火焰升腾跳动,一个梦境在少年衡水的脑海之中缓缓展开。

    在衡水的梦境中,孟珺桐第一次看到了秦者栎阳城的模样。

    栎阳城不愧是秦国的王都,比起眼下的旬城,或是之前见到的阳关城都要繁华热闹得多。

    闹市街头,孟珺桐一眼就找到了衡水的身影。

    他此刻正在被几个同样穿衣褴褛破败的少年围堵在街头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弄之中。

    “衡水,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来这条街乞讨,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根本就没把我们的话放进心里。”一个整整高出衡水一个头的少年揪着衡水那已经松垮垮的领口,将他狠狠得顶在巷口的边墙上。

    “这小子就是没把老大你放在眼里,今天就给他点教训。”

    高大少年身边立刻有一群喽啰开始起哄,他们平日里都是受尽旁人欺辱的,难得有这样一个欺负别人的机会,这些家伙当然是不会轻易得放过。

    那位高大的少年显然是被挑起了热血,当下举起拳头高呼到:“好,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贱胚,杂种。”

    原本一直都只是紧缩身体死死保护着自己要害的衡水,当听到贱胚杂种两个字的时候,猛间抬起脑袋,一双眼睛里绽放出了咄咄的锐利锋芒:“你说谁是贱胚杂种!”

    高大少年被衡水这一瞪,心头却是不由得一虚。

    他们本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一类人,平日里是受尽了各种白眼和棍棒。而此刻衡水的眼中的那种光芒,显然是不属于他们这一类人的。

    高大少年手头不由一松放开了少年的衣襟,不过继而涌上来的是十倍百倍的愤怒。

    “狗杂种,说你你还不服气是不是!”高大少年一把按过衡水,以更重得力道将他死死砸向小巷的墙壁。

    高大少年瞪大着眼睛,扯着嗓子怒吼道:“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爹才刚死,半个月都不到,你娘就跟着别的野男人跑了。你去问问,谶有几个不说你是你娘跟外地野男人生的杂种,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我告诉你,你再敢用刚才那种眼神看我,再敢那样同我说话,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野狗。”

    “我日你娘,你才是杂种,你全家都是杂种。”衡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居然挣开了高大少年的束缚,狠狠蹬出一脚。

    或许是因为身高的原因,衡水的那一脚好死不死得踹在了高大少年的裤裆上,整整高过衡水一个头的高大少年当朝就哀号着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周围原本起哄的小乞丐们也都是下意识得夹紧了双腿,就这一脚,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啊。

    衡水一脚踹完犹觉不解气,猛得骑到高大少年身上,抡起拳头就往他的脑袋上砸,一边砸还一边喊:“你才是贱胚杂种,你才是,你们全家都是。”

    周围的其他人都被衡水这股子择人而噬的狠劲给吓坏了。

    他们本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物,见风使舵,欺软怕硬是烙印在他们灵魂最深处的品性。

    此前高大少年凶,他们自然而然得就追随少年,现在少年被衡水按在地上暴打,他们便又下意识得觉得衡水会比高大少年更强一些,更值得他们追随依靠。

    “小毛孩,年纪不大,这下手倒是挺狠,是块好料子。”不知什么时候巷口突然站了两个奇怪的人,大白天了都穿着黑衣斗篷,连脸都看不清楚。

    围观的少年们原本就已经受了惊吓,这突然又有外人闯入,立刻是被吓得一哄而散,小巷里只留下了在那儿忘情捶打对手的单薄少年,以及一个哀号声越来越小,身子已经蜷缩成虾米的被施暴者。

    “三哥,这小子不错啊,有没有心思多收个徒弟。”立于小巷左手边的黑袍男子向另一人调笑着说道。

    “嗯,确实不错,看他那眼神,这小子,和咱们是一类人。”被称作三哥的男子似乎很认真得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只是很快他有些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今年的名额已经全部用完了,想带也带不走了。”

    “嘿嘿,一早便知道三哥你名额用完了,既然三哥没法带他走,那四弟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完那个黑袍人缓步走到了衡水的身边。

    衡水从忘我的状态中缓解了过来,看着自己被磨破的双拳,还有那个自己身下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家伙,一时间有些出神。

    而他也是注意到了走到他身边的奇怪男子。

    男子伸手朝他递出了一个物件轻声道:“来,拿着。拿起它,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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