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见家长
魔童降世世界，陈塘关。
“少爷！少爷呀！你在哪啊？！”
大街上，官家带着李府的下人四处寻找哪吒。
在他三个时辰前喊出第一声“少爷你在哪”之后，听到这句话的百姓们就作鸟兽散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百姓敢出来，空荡的街道上只有不断呼喊哪吒名字的管家和李府下人。
说实话，百姓躲哪吒这一点是相当正常的，毕竟哪吒不管怎么说也确实是个出生当天就能把几十个人当成保龄球瓶打飞，顺手再烧两栋屋子的狠人。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一个随时可以夺走自己的生命而且还有严重前科的人。
就冲他跟自己娘亲踢个毽子，都能一不小心把守卫陈塘关的高手殷十娘一毽子踢进墙里来看，陈塘关百姓一年时间无一死亡，已经算是深谙逃生之道的老手了。
“你在陈塘关百姓里的名声这么差的吗？”
顾昀泽带着哪吒立在天上，他们刚刚从无名森林里欣赏着沿途风景飞回来，此刻身下是气氛压抑，到处弥漫着恐惧的陈塘关和用沙哑的嗓音大声呼喊哪吒名字管家。
“……”哪吒手里拿着用竹筒装着的水，那是他专门从河里盛的水，他看着下面沉默了一会，忿忿道：“他们都是些白痴，我第一次出家门他们就朝我扔臭鸡蛋，烂菜叶，还骂我是妖怪！”
“嗯……这样啊……”
顾昀泽摩挲着下巴，“那就不用管他们了，我先带你回你家去吧，出来玩了这么久，你父母估计也等急了。”
“嗯。”
哪吒乖巧地点点头。
顾昀泽心神微动，带着哪吒降落到了管家面前。
“少爷……少……”管家先是被突然从天上落下来的顾昀泽和哪吒吓了一跳，随后看到哪吒立刻用沙哑的嗓音惊喜地叫起来：“少爷！您回来了！我可算是找着您了！”
“找什么找？小爷我还能丢了不成？”
哪吒不耐烦道。
“对对对，丢不了丢不了……咳咳……咳……”
管家连声应是，说到一半却因为嗓子哑得厉害不受控制地咳嗽了两声。
“给你！”
哪吒将手中装水的竹筒递给管家——那是他回来路上拿来解渴的，只喝了一小半。
“谢谢！谢谢少爷！”
有些受宠若惊管家接过水，喝了一口，赶忙道：“少爷，您快回家去吧，老爷跟夫人找了您两个多时辰了！”
“啥？找我？他们有那么闲吗？”
“哎呀，少爷，夫人她去东郊渔村斩了妖，还没到家里就听见了您不见了的消息，连盔甲都来不及脱就和姥爷一起满陈塘关地找您。”
“那他们人呢？”
俯瞰了整个陈塘关的哪吒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爹娘。
“刚刚老爷说他请来了一位仙长，和夫人一起跟仙人去了家里，说是要商量一下怎么找您。”
“不是吧？！为了找我连仙人都给请出来了？”
虽然少不经事，但哪吒好歹还是知道仙人的存在的，这让他心中感动的同时也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大条了。
毕竟他只是熊，又不傻。
“嗯……说是仙人，但是这个仙人吧……他……”
哪吒身旁的顾昀泽开口，语气有些古怪。
管家的目光落在顾昀泽身上——这位刚刚好像是带着少爷从天上飞下来的。
“小人拜见仙长！”
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果断便要下跪行礼。
“免礼免礼，”顾昀泽心中微动，管家跪到一半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立起，顾昀泽摆摆手，“我就是一个正在修行的无名散人，你不用叫我仙长。”
“嘿！你还别说，”哪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绕着顾昀泽转圈，“但看你这副卖相，倒还真有点像仙人！”
“你说像就像吧。”
顾昀泽耸耸肩，不置可否。
“吒儿！休得无礼！还不快向仙长道歉！”
远远地，李靖威严的声音响起。
哪吒循声看过去，发现一只巨大的猪正扇着耳朵，用与之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向着边飞掠过来。
猪身上坐着他的爹娘和一个他不认识的大胖子。
飞猪停在顾昀泽等人旁边，猪背上的人也跳下来，管家急忙行礼。
“陈塘关总兵李靖，拜见仙人！”
李靖对着顾昀泽纳头下拜。
“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太乙真人拜见上仙。”
大腹便便的太乙真人也俯身下拜，看起来更像一个球了。
一旁的殷十娘也匆匆行了个礼，但转而立刻就蹲下身子对着哪吒嘘寒问暖，身上的盔甲还带着干涸的妖兽血液。
顾昀泽此行是要以海外散修作为身份与李靖夫妇相识的，是以稍微泄露了一丝气息，证明自己也是个“修仙问道”之人。
而在太乙眼里，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的俊雅青年身上的气势直冲穹天，如渊如海，几乎已经接近了他的师尊元始天尊。
“在下不过一介海外散修，李总兵不必如此客气。”
顾昀泽伸手托起李靖——毕竟是哪吒的父亲，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仙长如何知道李某人的身份？”
被托起的李靖一脸惊奇，他知道顾昀泽是仙人是太乙刚刚告诉他的，说发现了一位修为通天彻底的不世上仙，所以他才会果断对着顾昀泽行礼并口称仙长。
至于他为啥第一眼就确定了顾昀泽是仙人……
看脸。
“是李总兵你的儿子告诉我的。”
顾昀泽微笑道。
“哪吒？”
李靖惊叫。
“干嘛？！”
被娘亲摘了盔甲搂在怀里的哪吒抬起头。
“哪吒，你是如何认识仙长的？”
李靖看着自己的儿子，不解地问道。
“就是在海边玩然后刚好碰见的啊……”
哪吒拿出之前和顾昀泽商量好的说辞。
“海边？”
李靖瞪大了眼睛。
“不错，海边，”顾昀泽点点头，接话道：“在下本是海外散修，近几年修为停滞，便静极思动，想来这东海附近转转，散散心，刚好在海边碰见了哪吒。”
“碰见了吒儿？”深知自己儿子秉性的李靖心中一突，又是俯身下拜：“吒儿生性顽劣，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仙长，还望仙长暂且宽恕他，吒儿的错，李某人愿一力承担。”
李靖说这话时神色诚恳，情真意切，而且对自己的养的儿子心里很有逼数。
“哪吒确实顽皮了些，”顾昀泽点点头，哪吒立刻看向他，“但是也挺可爱的，在下还是蛮喜欢这孩子的。”
李靖当即松了口气：“李某人替吒儿感谢仙长抬爱。”
顾昀泽摆了摆手，看向依旧保持着俯身行礼状态的大胖子，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道友，你刚刚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元始天尊座下弟子太乙真人拜见上仙。”
顾昀泽：……
我说这是史上颜值最丰满的太乙真人，应该没人有意见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冰心诀
魔童降世世界，李府，李靖的房间里，顾昀泽、李靖、太乙三人交谈过后。
“所以说，哪吒他其实是混元珠二分之一的魔丸转世，身上被元始天尊下了天劫咒，出生三年后就会被天劫彻底毁灭？”
顾昀泽对着自己对面的李靖和太乙问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滴！”
太乙连连点头。
李靖对于顾昀泽并不是十分信任，本来没打算告诉他这些事情的，但是太乙却觉得这样一位修为堪比他的师尊的高手，在哪吒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可图谋的东西，完全是可以信任的。
对于这等境界的上仙来说，什么灵珠魔丸都已经不屑一顾了，对方既然对哪吒颇有好感，那不妨直接坦诚相见，表达出自己等人的诚意，这对哪吒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毕竟这等大能若是真的要对他们不利，那他们不管怎么做都是没用的，现在对方态度友善，自己等人自然也应该要投桃报李才对。
“原来如此，哪吒身上那个可以在三年后引动天地之力的法咒原来叫做天劫咒啊？”
顾昀泽轻声自语，不过也没有刻意控制音量，李靖和太乙还是能听见的。
“仙长您早就发现了哪吒身上的天劫咒？”
李靖闻言惊道。
“嗯，”顾昀泽点点头，“第一眼看到哪吒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法咒，只不过不知道这个法咒叫天劫咒，而且还是元始天尊亲自布下的。”
话说原始天尊是哪位？这个世界待在天外天的那几个天道傀儡中的某一个吗？
顾昀泽将这个无关紧要的小疑惑丢到一边，他实在懒得问，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反倒是哪吒身上的天劫咒，这东西借助此界天道施展，直通世界本源，就算是顾昀泽，在不考虑暴力手段的前提下，估计也得再研究个两三天才能解除。
本来他是准备悄咪咪地给哪吒解除了，然后等过几年，他长大了成熟些，再告诉他这件事的，但是在从李靖和太乙口中得知哪吒的身世后，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对了，”顾昀泽看向太乙真人，“真人，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要收哪吒为徒来着？”
“？？？”
太乙真人一脸问号，虽然他确实已经决定收哪吒为徒了，但是他在他的印象里他应该并没说出来才对啊。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顾昀泽脸上的笑容，瞬间，他悟了。
“对对对！我是说过要收哪吒这个娃儿为徒！”
太乙连连点头——不管他说没说过，上仙说他说过，他就是说过！
他太乙这么多年仙人可不是白当的，他机灵着呢！
顾昀泽&李靖：？？？
收哪吒为徒这事不是刚刚聊天的时候自己说的吗？怎么现在衣服被逼迫的模样？你不会是忘记自己的说过了要收哪吒（吒儿）为徒，以为是我（仙长）在强逼你吧？
“关于哪吒拜师这件事，我希望他能投到仙长你的门下，”顾昀泽顿了顿，“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有些东西想要教给哪吒，不知仙长你是否同意？”
“同意同意！当然同意了！哪吒那娃儿能跟上仙学到东西，是他的福运，我怎么可能有意见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
半个时辰后，哪吒的房间里。
“什么？让我拜这个胖子为师？”哪吒指着太乙，大声问道：“凭什么？”
“吒儿，不得无礼！要叫仙长！”
李靖纠正道。
“仙长？我为什么要叫他仙长？这死胖子哪里像仙长了？！”
哪吒看着太乙炸毛道。
“不拜？我这就给你露一手，让娃儿你看看我的本事！山河社稷图！”
太乙一扬手，元始天尊赐下的山河社稷图在空中展开，长长的画卷展开，一直延伸到院子外面并盘曲起来。
太乙又从裤子里掏出一支玉笔，“娃儿看着，这叫指点江山笔！”
太乙抬起玉笔，在山河社稷图上轻轻一圈，一道螺旋的空间门在山河社稷图上浮现。
太乙跨过空间门，一脚踏进了图中，进去之前转头给了哪吒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
“嘿！”
哪吒的性格最受不得激将，立时跟着冲了进去。
“仙长，教导吒儿的事情，就拜托您二位了！”
哪吒的房间里，李靖对着顾昀泽行礼。
“李总兵不必客气，我和哪吒这孩子颇为投缘，虽然现在没有收徒的打算，但是顺手教导他一下也无不可。”
顾昀泽说完便跟着踏进了山河社稷图里，他现在才二十多岁，确实没有收徒的打算，江邵寒也只是记名弟子而已，还是让哪吒拜太乙为师比较好。
虽然这个太乙真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但是心地应该不坏，他对哪吒的关心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
山河社稷图内。
“有趣，这个法宝到是比那几颗珠子好上一些，内部居然孕育了一个数万里方圆的小世界，解析一下，有空自己做一个玩玩！”
刚刚踏入山河社稷图的顾昀泽环视一周，心中默默地做出了决定。
“老顾！”
和太乙一起玩了一圈“遨游仙境”——其实就是神话版云霄飞车，哪吒刚刚停下就看到了进入山河社稷图的顾昀泽。
“从今天起，我会和太乙真人一起在这个山河社稷图里教导你，你要拜他为师。”
顾昀泽揉了揉哪吒的头发道。
“啥？我真要拜他为师啊？！”
哪吒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难道想拜我为师跟我叫师父吗？”
顾昀泽似笑非笑。
“不不不不不不……”
哪吒疯狂摇头，他看向胖成一颗球的太乙。
两害相权取其轻，哪吒果断选择了太乙。
“喂！我拜你为师，你能教我什么？”
“教什么？”太乙得意一笑，“我能教你的可多了，昆仑仙术我不说样样精通，但也熟悉好几百种，今天我就教你一个很厉害的法术，叫障眼法，学不会可不要哭鼻子哦！”
“哼！天底下就没有小爷我学不会的东西！小爷我轻松学给你看！”
哪吒一扬头，看向顾昀泽：“老顾你呢？你要教我什么？”
“我？”顾昀泽微微一笑，“我要教你一套我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特殊功法，冰心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哪吒的进步
魔童降世世界，六个月后，宇宙玄黄图内。
太乙真人最近有事要暂时离开，是以哪吒的训练场就转移到了顾昀泽仿照山河社稷图炼制的宇宙玄黄图内。
“你教我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难？！”
哪吒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胖子教我的障眼法和控火术我才用了一天就学会了，你教的这什么冰心诀我都学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啊！”
“我说过了，你体内潜藏着极为庞大的力量，这份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却无比狂暴，只要爆发开来，你立刻就会失去理智。”
顾昀泽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面前是一张悬浮的桌子，桌子上摆着茶和茶点，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我知道，你还说全靠着我脖子上这个圈封住我的力量，我才能保持意识。”哪吒咽着口水道，“怎么？你教我的这玩意可以让我不用再戴这个圈啊？”
“聪明！”咽下了一块茶点，顾昀泽点点头，“这套冰心诀是我从一部名为《风云》的作品里得到的灵感，其中的主人公之一就是靠着冰心诀在入魔状态下维持神志的。”
“等会！风云……就是你在群里上传那个记忆副本？靠谱吗？”
哪吒盯着顾昀泽。
“放心，绝对靠谱，我只是从那里得来的灵感，所以顺便用了这个名字而已，这可是我给你量身打造的功法，只要练到大成，你体内的力量就绝对无法影响到你半分。”
顾昀泽端着茶悠哉悠哉道。
前段时间他突发奇想，花了几天时间在天道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把这个世界的天机给盗了，现在每天闲得无聊的时候就窥测天机找各种有趣的事，一边看戏一边喝茶，生活倒是颇为悠闲。
“那为什么这玩意的口诀和你上传的记忆副本里那个冰心诀的口诀一模一样？！”
“口诀是给你个心理安慰而已，真正要控制你的力量，还得靠着冰心诀的冥想、炼心等其他效果一同施加，才能保证你的力量如指臂使。”
“所以那个口诀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喽？！那你强迫我记住那玩意有什么用？！”
哪吒当即炸毛。
“都说了，可以有心理安慰，在你的冰心诀大成之前，如果迫不得已要解开力量的话，默念口诀多少可以强化一点冰心诀的效果。当然仅限于大成之前，毕竟大成之后你就可以轻松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顾昀泽语气依旧悠闲。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大成啊？”
哪吒弹着自己脖子上的颈圈问道。
“从你第一天学算起，如果每天勤修的话，大概两年吧！”
“两年！这玩意我要学两年？！”
哪吒瞪大了眼睛。
“啊！”
顾昀泽隔空敲了哪吒一个爆栗，翻了个白眼：“你可知足吧，两年之后你才三岁，掌控全部力量后单论战斗力应该和十五六岁时的我差不多。”
“那我岂不是比你还厉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超过你了！”
哪吒眼前一亮，兴奋道。
“是是是，你加油！”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以后等我比你厉害了，小爷我来保护你！谁欺负你了就告诉我，我替你揍回去！”
哪吒站起来叉着腰大笑。
“……”
顾昀泽瞟了他一眼。
嗯，年轻人果然年少轻狂。
顾昀泽一甩手，一道金光霎时间钉在哪吒身前一丈远的地方。
“锵——”
那是一杆插进地里的枪，通体赤金，泛着火焰般的流光。
“你的火尖枪我和大古给你改造好了，这把枪已经认你为主了，和你的相性非常高，所以总体上我们没怎么改变它，主要就是强化了一下枪刃。”
“枪刃？”
哪吒拔起火尖枪，确实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手感。
他的目光落在枪刃上，仔细一看，原本金属质地的枪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看起来很锋利的半透明赤金色晶体，其内部隐隐有火焰流转。
“这枪刃怎么看着比以前还脆？”
哪吒举起火尖枪，仔细看着枪刃。
“新的枪刃融合了唯心系的特质，你作为火尖枪的主人，信念越坚定，枪刃也就越坚硬锋利。”
顾昀泽给自己又沏上一了杯茶。
“意思就是我越想砍人这枪就越厉害呗？”
哪吒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你就这么以为呗，也没什么大问题。”
火尖枪被改造了半个月，哪吒也有半个月没碰过兵器了。
时隔半月，拿到强化升级版的火尖枪后，哪吒心头有些兴奋，干脆擎起火尖枪，就地舞了起来。
隆隆气血化作赤红热浪，以哪吒为中心滚滚散开，带着惊人的灼烫和凶煞。
哪吒幼小的身体擎着大枪舞动，携带者惊人的凶悍气势，实在不像一个孩子表现。
枪法舞尽，哪吒微微喘着气停下。
“不错，你的暗劲已经有接近大成的水准了，肉身达到了气血洪浪的境界，再进一步，能够将气血收放自如后，就能迈入气血烘炉之境了。”
顾昀泽点点头，对哪吒在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觉得还算满意，他对哪吒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不解开封印，一般的妖魔也已经远不是你的对手了。”
“妖魔？我不会真的要学我爹娘去斩妖除魔吧？我学了半年法术武功，就为了出去捧那些白痴的臭脚？！”
哪吒听到妖魔二字就忍不住皱眉。
“看你自己想法咯，”顾昀泽耸耸肩，无所谓道，“百姓怕你也不是没道理的，你出生的时候就无意识地重伤了几十个人，还砸毁了不少房屋。”
“刚好你爹在陈塘关声望颇高，在李府外面等着庆贺你出生的人就多，你造成的破坏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陈塘关估计没几个不怕你的。”
“他们怕就怕呗！”
哪吒稍微有些心虚。
“不过你也确实可以不用理他们，毕竟你出生时伤了人，毁了他们的家产，他们又在你小时候歧视你，朝你扔东西，然后你反过来反击他们，毁掉他们的财物并打伤他们，然后他们更歧视你……”
“就这样无限循环，从某个角度来看你们也算是扯平了，互相不欠对方什么。”
顾昀泽呷了口茶，接着道：“不过万一你真的想和他们和解的话，听殷夫人，也就是你娘亲的话，斩妖除魔，保护陈塘关，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
“我才懒得理他们呢！我凭什么要跟一群扔我臭鸡蛋、烂菜叶的白痴和解啊？我巴不得他们死呢！”
哪吒大叫。
“也包括你第一次出门时那个主动要跟你踢毽子的小女孩？”
顾昀泽揶揄地笑道。
“我……我……”
哪吒支支吾吾。
“行了，别我了，”顾昀泽摆摆手，“你最近学得不错，进步很大，作为奖励，我放你一天假，想去哪玩去哪玩吧。”
“真的！”
……
“仙长，我看给您和吒儿送些吃……”
从顾昀泽特意留在院子里的入口进来，殷十娘手里端着些包子、饼和菜，今天她好不容易有时间歇一下，便做了些吃的想给哪吒和顾昀泽吃。
结果一进宇宙玄黄图，才发现里面只有顾昀泽一个人。
“仙……仙长，吒儿呢？”
殷十娘手里端着吃的，瞪大了眼睛。
“哦，殷夫人你来了啊，”顾昀泽抬手招呼她，“要不要过来喝点茶，吃些点心。”
“这……仙长，吒儿不在您身边吗？”
殷十娘把吃的放在顾昀泽的桌子上，环视四周，焦急地问道。
“哪吒啊……”顾昀泽不急不慢道：“我看他最近学得不错，就给他放了个假，让他出去玩了。”
“让他出去玩？”殷十娘心头一跳，“仙长您怎么能放吒儿出去呢？他是魔丸转世天生神力，百姓一直对他成见深重，他性格又容易被激起愤怒，稍微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的呀！”
殷十娘转头向着出口奔去：“不行，我要去找吒儿！”
“殷夫人你冷静点，哪吒终归是要靠自己成长的，”顾昀泽出言拦住了她，“把他关起来，强制给他灌输各种大道理，并不能改变他的性格和百姓对他的偏见。”
“况且哪吒对百姓而言也确实很危险，他刚出生就差点酿成了大祸，魔丸转世性格自然天生受魔丸力量影响，暴躁乖戾，一点就炸，万一哪天他突然爆发，百姓肯定要倒大霉。”
“就是因为吒儿的性格对他自己和百姓都很危险，所以我才要去找他啊！”
殷十娘焦急道。
“殷夫人，堵不如疏，哪吒身为魔丸转世，性格自然暴躁易怒，但是他毕竟只是魔丸转世，不是真正魔头，只要正确引导，还是可以改变性格的。”
“但是你强行给他灌输大道理，又把他压制在这里，他迟早会爆发的，不如让他出去，自己慢慢体悟成长，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力气了，至少不会在无意中随便误伤到别人。”
“现在需要控制的，是魔丸给他带来的坏脾气和先天性格，这个，就只能看他自己了。放心，有我在这里，陈塘关不会出意外的。”
……
陈塘关，偏僻处的村子里。
哪吒嘴里叼着根草野，眯着眼睛，百无聊赖地走在偏僻的小路上，自打从顾昀泽那里了解到自己出生时的“光辉事迹”后，他对去找那些白痴的麻烦突然就有点不感兴趣了。
“嗯？不对，这个感觉是……有妖气？！”
走在小路上的哪吒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一个村子的方向。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怪撩妹.jpg
魔童降世世界，偏僻小村。
一尊身高一丈开外的高瘦身影站在一个空旷的院子里，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一两岁的小女孩。
“嗯……人族的香气。”那高瘦身影用如同硬石摩擦般的干涩嗓音开口道。
它长了个灰色鸟头，眼睛是血红色的，透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暴虐和残忍，提着小女孩的手虽然并非是翅膀，而是更类似于人类的手，但却布满了冰冷坚硬的灰色羽毛。
“老祖带着我一路逃到这里，路上仓仓皇皇的，一个人都没吃过，没想到今天我来这散散心，居然随随便便就碰上了这么嫩的肉！”
鸟妖干涩的声音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兴奋：“而且还是两块！”
“我是青羽隼族的少主，你觉得你能躲过我的眼睛吗？”鸟妖转头看向正东方，血红的双目透出摄人的凶光，“出来吧，人族的小鬼！”
“躲？小爷我会躲你？”哪吒从丹田招出火尖枪，从树林中走出来，“要不是小爷我懒得躲，你还能发现我？”
“哟！还是个练家子！”
鸟妖看向哪吒手中泛着赤色流光的火尖枪，心底稍微认真了些——虽然这么个人族小娃娃肯定弱得可怜，但正因如此，万一不小心在他手里吃了亏，那它青羽少主的面子可就没地放了。
心中虽然有些认真，但它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小女孩——哪怕不用真身，需一手持人族女童，他青皓一样无敌此地！
作为从远古森林天泽林里出来的大妖，在这种人族的偏僻小城，青皓甚至连守卫这里的那两个人族高手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人族稚子了。
“小鬼，看你身上也有些修炼的痕迹，手里还有件法宝，我给你的机会……”
青皓话音未落，哪吒已经提着火尖枪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砰——”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青皓提着女童的手臂一阵剧痛，几乎要失去知觉，他低头看去，原本被他抓在手里的女童已经不翼而飞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你还真挺对得起你自己是只鸟儿的！”
哪吒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手端着赤金大枪，一手抱着女童，“来来来，小灰鸟儿，让小爷我陪你玩玩，放心，看在你这么弱的份上，小爷我让让你，只用一只手！”
“你！”
青皓瞪视着哪吒，眼中血芒愈发浓郁。
跟着自家老祖从天泽林一路逃到这里，青皓的妖力本就消耗严重，原本仗着修为深厚，觉得就算妖力大损，这种小地方也没人是他的对手，结果刚想出来打个牙祭，就磕到了硬茬子上。
“唳——！”
青皓的身体发出青灰色的光芒，一声充满暴虐与杀戮之意的啼鸣后，化作了一只翼展两丈，浑身青灰色羽毛的大隼。
青羽隼一族的羽毛颜色昭示着其妖力的状态，羽毛颜色越青，就证明其妖力越充沛，若是羽毛变成了灰色，那便是妖力严重不足。
他刚刚现出真身的时候以族中秘法恢复四五成的妖力，周身气势大涨，自信对付这么个人族的黄毛孩子一定是手到擒来。
“人族的小鬼，刚刚是本少主一时大意，现在……啊！”
话音未落，原本飞在地面上方十来丈的青皓便被哪吒抱着女童猛地跃起，然后用火尖枪狠狠地扫了下去。
若非哪吒的控力法门已经登堂入室，单就这一跳，他怀里的女童便要丧命。
“小哥哥……好厉害……”
哪吒手里的女童冲着哪吒张开双臂，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含糊不清的称赞。
这孩子也是真胆大，之前被那鸟妖抓在手里时一声不吭，被哪吒救下后也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怀里，哪吒甚至一度以为这孩子不是哑了傻了，就是被那鸟妖下了咒，没想到现在反而突然开口了。
“啊……”哪吒刚听她说话愣了一愣，听清楚了这孩子在说什么之后反而一反常态地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嘿嘿嘿嘿嘿……”
“踢……踢……”
她用力地伸着手，好像是要摸摸哪吒的脸。
“踢？踢什么？踢妖怪吗？”
听到踢，哪吒第一时间想到了的便是这个。
“毽……毽……踢毽……”
女童摇着头，继续含糊不清地说道。
“踢毽？踢毽子？！”
哪吒一惊，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女孩，尘封的记忆里猛地浮现出熟悉的一幕。
“你……你是之前要跟我踢毽子那个人？！”
哪吒看着小女孩，惊喜地问。
“踢……踢……毽子……”
小女孩点头。
哪吒惊喜地开口：“我……”
“唳——！”
被哪吒一枪抽下去摔进村子里的青皓撞塌了吹倒大片房屋，狠狠地摔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回过神来的青皓惊怒交加，直接施展了禁术，想要和哪吒决一生死，他发出一声高亢的啼鸣，浑身羽毛转成纯青色，体表沐浴着血色的荧光，体型也增大到了四五丈。
它猛地振翅，双翼上的羽毛根根竖起，坚硬锋利远超凡人的神兵利器。
“人族的小鬼，本少主要你……噗！”
青皓愤怒的大喝才喝到一半，便被更愤怒的哪吒一枪抽飞，沿着原路用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火尖枪的枪刃划破它的羽毛和体表，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大片充斥着狂暴妖气的紫黑色妖血喷洒而出，大部分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上，小部分向着哪吒和他怀里的女童喷洒而去。
哪吒见状立刻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了妖血。
温热的妖血尽数被哪吒以身体挡下，没有一滴落在女童身上。
虽然身上被妖血弄得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是看着身上干净的女童，哪吒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
“小哥哥……脏……脏……擦……”
哪吒怀里的女童恰好看到了他脸上溅到的一小片血渍，用力地伸着手想替他擦掉。
哪吒把脸凑过去，女童柔软的小手在他脸上的血迹处笨拙地蹭着。
“哇——！”
突然，女童停下手，大哭起来。
“怎……怎么了？你为啥突然哭了啊！”
哪吒顿时慌了，焦急地对着女童问道。
“疼……疼……手……”
女童把粘着妖血的手举到哪吒眼前，娇嫩的小手上遍布伤痕——那是被妖血里的妖气割伤的。
脑中来自太乙的知识让哪吒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慌忙收起火尖枪，用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抹掉女童掌心的妖血。
抹掉妖血以后哪吒又对着女童的伤口吹起，想借此减轻她的痛苦。
过了一会，女童的哭声渐渐止住。
哪吒把目光落在下面村子里身上的伤口和嘴里都在不断淌血的青皓身上。
村子离海不远，村子里的人一般靠打渔和种些庄稼勉强维生，这个时候村子里的人不论男女，大部分都在外面干活，孩子看不了家，就在干活的父母身边玩耍。
是以虽然青皓砸碎了不少房屋，但是除了吓坏了不少寻着动静赶过来村民之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赶过来的村民看着翼展数丈，模样凄惨的青羽隼妖青皓瑟瑟发抖。
青皓看着天上冷眼瞪视自己的哪吒也瑟瑟发抖。
第一百四十章 恐惧
魔童降世世界，偏僻小村里。
“大……大人，求您饶小的一命吧！”
青羽隼化成浑身羽毛的人形，胸口狰狞的伤口还在淌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说！你是什么妖怪！从哪来的！”
哪吒一条手臂抱着女童，另一只手擎着火尖枪，指着青皓。
此时的青皓凄惨如丧家之犬，早已没了初时的神气。
“回……回大人……我是天泽林青羽隼一族的少主……”
“什么天泽林，青羽隼，听都没听过！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哪吒手里的火尖枪抵在青皓鸟头上，一脸不信地喝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青皓信誓旦旦地保证，“天泽林离这里少说也有三四十万里，我和老祖是一路逃过来的，您不知道我们是很正常的！”
“嗯？三四十万里外？你们要逃什么？为什么要逃这么远？你们这小胆子究竟是鸟儿还是老鼠啊？”
“这……这……”青皓一张鸟脸都快哭出来了，“不逃不行啊！三个月前一尊妖族无上大能降临，偏偏那尊大能还是鸟族，威压散开，整个大泽林的鸟妖差点就死绝了。”
青皓哭丧着鸟脸：“只有像我这样血脉纯正实力又相对不高的小妖和老祖那样血脉纯正实力极高大妖才勉强能活，剩下的包括我几个哥哥和我爹在内的族人全死干净了。”
“啥？合着你们全族就你最弱是吧？”
哪吒有些不爽，干掉了对面一个全族最弱的弱鸟算怎么回事？
“不是我最弱，而是杂血的妖除非修为到了上古妖皇的境界，否则都扛不住，纯血的想活，要么修为够低，要么修为达到妖王以上，修为不上不下的也得死。”
“哦，懂了，你是除了杂毛鸟之外最弱的是吧？”
哪吒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青皓：……
“你们要跑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哪吒又问道。
“那尊无上大能降临后，整个天泽林内的鸟妖几乎死伤殆尽，但除了那尊大能之外，天泽林里似乎还混进了人族强者，守护整个天泽林的虎蛟大人竟然被烤了吃了！”
“虎蛟大人体型被不知名的法术缩到了只有一丈大小，被人吃的只剩下骨头，还架在了架子上！天泽林太危险了，老祖就带着我跑了，还说跑得越远越好，这样安全……”
青皓都快哭出来了，他肠子都悔青了，他就不该跟老祖逃出来！这哪安全了？这特么还不如在天泽林里待着呢！
哪吒看了一眼远远观望的人群，把手里的女童放下。
“你认识这里的人吗？”
哪吒问道，这女孩应该是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人一般多少都会有些亲戚关系。
“大……大伯……”
女童指着一个远处的一个中年人。
“二……叔……”
她又指着另一个中年人。
“乖，去找他们，我有点事要做。”
哪吒揉了揉她的头。
“嗯……小哥哥……再……再见……”
女孩乖巧地道别，向着自己的亲戚走过去。
青皓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跟小爷我走一趟吧！”
哪吒揪住青皓的后脖颈子将他拽往海边，并没有发现村民们看他的背影时眼神里的恐惧。
……
海边，哪吒把青皓摔在沙滩上。
“喂！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吒话说到一半就被青皓凄厉的大笑声打断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你不是想杀我吗？我就是死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说话被打断的哪吒刚想教训教训青皓，但青皓的身上转眼就燃起了浓郁的青色火焰，哪吒下意识地跳开——直觉告诉他，那玩意很难缠。
青皓的身上燃着青焰，他凄厉地大笑道：“我已经使用了我族最后的秘法，我的本名魂焰会带着我的死讯和我所有的本源找到我的老祖，老祖正在闭关修炼，只要它突破，就是堪比上古妖王的大妖！”
“人族的小鬼，别以为你赢了，只要老祖突破，就连仙人都要惧他三分，你和这里的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
话毕，青皓身上的青色火焰陡然大盛，随后极速凝视，化作一道流光飞射而去，哪吒尝试拦住它，但是那道流光太快，最终也没能拦住。
他看向青皓的位置，此刻那里只剩下了一地灰色的羽毛。
哪吒捡了一枚，轻轻一抖，羽毛便如同朽土一样飘散了。
“我……还没说要杀你呢……”
看着满地的羽毛，哪吒一时无语，虽然这鸟妖肯定吃过人，他也没准备放过对方，但是这鸟妖直接来了一手自我了断确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还有个老祖？刚好，等你的老祖来了，小爷我就把它也给收拾了！”
随手将这些羽毛全部都烧成灰烬然后扬飞后，哪吒收起火尖枪，向着村子走回去。
……
哪吒走过身边的房屋废墟，昂首挺胸地走进村子里，走到那群聚在一起的村民面前。
哪吒双手叉在腰上，闭上眼睛，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兴奋地等待着这群人的感激和夸奖。
“……”
“……”
哪吒不说话，村民们也不说话。
良久，等得不耐烦的哪吒睁开眼睛看向村民。
他的心脏颤抖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哪吒当着他们的面除了妖怪，而且那个女童还告诉人们哪吒救了她的缘故，村民们看哪吒的眼神并没有以往那种排挤和厌恶。
但是哪吒清楚地看到，他们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里全是难以磨灭的恐惧。
为什么？我杀了妖怪哎！我救了人诶！要是没有我你们都得被妖怪吃了！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哪吒嘴唇微微颤抖着，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他看向那些村民，目光所过之处，村民们向后纷纷退避。
他无声地扫视着村民，村民无声地蜷缩着后退。
直到他看见那个女童。
那个女童被一个和她长得有些相似的大上三四岁的男孩抱着，这个男孩又被他的母亲抱着。
女童对着哪吒笑，对着他伸出手，想要向着他跑过去。
但是她过不去，因为他的哥哥和母亲正一边用无比恐惧的眼神看着哪吒，一边死死地抱着她。
用力向前挣扎未果女童开始小声地抽泣，微弱的抽泣声成了哪吒和众人之中唯一的声音。
哪吒对着她伸出手，想去安慰她，但是她的母亲却用力地紧紧抱住她和他的哥哥，她做出保护自己孩子的动作，眼睛因为恐惧而紧闭着，身体也剧烈地颤抖，但是依旧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
哪吒愣在原地。
他看着那些村民，村民在他的目光下颤抖，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女童越来越大的抽泣声。
“白痴……”
哪吒看着他们，突然开口。
“白痴。”
他重复了一遍，捡起脚边被青皓砸碎的石磨。
“你们这群该死的白痴！！！”
他咆哮着，将那个磨盘向着侧面甩出去。
“轰——”
连着三座屋子被砸塌，这个小村庄又多了一小片废墟。
哪吒转身，压制着自己的哽咽大步离开，地上有几点水珠落下的形成的水渍。
村民们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愁眉苦脸地看着损毁近半的村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村民
魔童降世世界，偏僻小村的小广场上。
“村长，”一个大汉对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行礼，“已经看过了，这附近的庄稼被那鸟妖的血污染，已经枯死大半了……”
大汉声音中满是苦涩，妖血浸染之后，不仅是现在种的庄稼枯死了，更要命的是这些庄稼枯死的土地，以后至少十几年的时间里，都不可能再长庄稼了。
就算侥幸种出来，被妖气侵染的粮食，又有谁能吃？
“村长，今年的粮食恐怕已经连去年的三成都到不了，村子里的人该怎么办呐……”
大汉和村长周围是围成一片的村民，他们稀稀拉拉地站在一起，却又不太靠近村子和那大汉，似是怕打扰了他们，此刻听了大汉的话，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神色灰败。
那大汉也是满脸愁苦，他身强力壮，家里两个儿子又长得不小了，可以去城里打工或去海里打渔换粮食，他们家倒是不至于饿死，但村子里大部分人却是没有能力这么做的。
“粮食的问题还在其次，咱们这里靠着东海，粮食产的本就不多，大多还是靠着出海打渔为主，田里的粮食收成本就不多，村子里的渔船没事吧？”
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村子用苍老的声音问道。
“没事，村子里的船都在海边，离这里很远，都完好无损，”大汉松了口气，但是随后目光看向损毁近半的房屋，脸上担忧更甚，“可是这房子……房子怎么办呐？”
大汉一说这话，周围近半村民神色都灰暗下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啜泣起来。
“这……这……”村长拄着拐杖，纠结良久，咬了咬牙，道，“大不了，老头子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求总兵李大人……”
村长话音未落，周围的人群里就有人大喊了一声：“对！村长大人去找李大人来赔我们！我们的屋子和田都是毁在哪吒手里的！”
那人话音刚落，就有人响应他。
“对！找李大人！哪吒出生的时候他跟我们保证说决不让哪吒出家门半步，如若他闯出祸事，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还我们公道，现在哪吒毁了我们的屋子和田地，李大人要负责！”
部分村民的脸上出现意动之色，又有人想要开口，却被那大汉怒然喝住。
“都给老子闭嘴！”大汉大吼一嗓子，声如洪钟，村民们顿时寂静下去，他扫视着村民，冷喝道，“刚刚是谁说话的！给老子站出来！”
“……”
那大汉在村子里似乎极有威严，人群熙攘了一会儿，两个青年瑟缩着走到大汉身前
“啪——！”
“啪——！”
大汉抡圆了手臂，接连赏了那两人每人一记耳光，他天生膂力过人，竟将这两人生生掴翻在地。
被掴在地上的两人耳中嗡鸣，半边脸高高肿起。周围见了这两人惨状的村民顿时默不作声，安静起来。
空荡的村子广场上，只有大汉愤怒的斥骂声在回荡：“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是不是叫猪油给蒙了心！若不是李大人的儿子除了那鸟妖，咱们早就进了那妖怪的肚子里，哪还有命在这心疼田和房子？”
那大汉越说越气，又给地上那两个村民一人补了一脚。
“李大人是说过不会让哪吒出李府，但是今天哪吒要是不来，咱们都得死在妖怪手里！人家救了你们的命，你还想去讹李大人，你们两个狗东西的良心呢！”
“要……要……不是哪吒把那鸟妖打进村里，怎么会砸塌房屋，他要是把那鸟妖引远些再杀，又怎会毁了天地！”
那两人中的一个男子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腰，对着大汉不忿道。
“你还有理了？！”大汉眼珠子一瞪，看着他和其他村民问道：“你们是不是都是这么想的？”
村民默然，有人摇头，有人点头，有人叹气哀声。
“摸着你们的良心！你们平日里是怎么待李大人的儿子的不用我说吧？我知道你们怕他，我也怕他！他一出生就重伤了几十个人，一只妖魔潜进陈塘关的后果都未必比他出生时造成的破坏大！”
“我理解你们躲着他，我也躲他，我们从来没有尊敬过他，他和李大人不一样，他不是总兵，他不收我们纳的粮食和鱼肉，他曾经除了打伤的那些人和毁掉的屋子，什么都不欠我们的！”
大汉怒视着这些自己的同村人，大喝道：“他本没有理由救我们，我们什么都没给过他，现在他确实毁了我们的东西，但是却救了我们的命！现在你们还要去找李大人赔东西，你们的良心呢！”
“……”
大汉的喝骂回荡在广场上，村民低下头。
“李大人的孩子确实危险，老夫理解你们惧怕他，”村长接着大汉的话道，“他这一年里也确实在陈塘关拆了不少屋子和其他东西，李大人也一一赔了。”
“但是，今天这些东西，不该让李大人赔！”村长的拐杖用力地砸了一下地，发出沉闷的声音，“哪吒是为了我们，是为了救张家女娃打的妖怪，我们有什么脸面去让救命恩人赔这些东西！”
“可……可是村长，刚刚不是您说要去找李大人吗？”
人群里，一道声音怯怯道。
“老夫不是去找李大人赔，是想去求李大人出些钱粮和地方，接济一下村子里活不下去的人！”
村长指着被哪吒救下来的女童还有她的哥哥母亲：“张氏的丈夫前两年死在了妖怪手里，她一个女人把两个娃子拉扯大，她出不了海，全靠着那点田过活，现在房子还没了，她和孩子怎么撑？”
女童的母亲只是用力抱着她和她哥哥，眼神空洞落泪，她怀里五六岁的男孩不断地对着自己的母亲说自己长大了，可以和村里其他人一起下海打渔养家了。
但他不知道他爹前两年留下的渔具已经被他娘亲卖了，她是靠着那笔钱才勉强养活了自己这两个孩子，没有让他们饿死的。
现在她的孩子长大些了，她不用时时照看，可以靠着去耕田来养他们了——可他们的屋子和田现在都已经没有了。
“还有赵家那孩子，家里爹娘……”
村长絮絮叨叨说了几家，都是村子里生活颇为困难的家庭，“现在村子里的屋子毁了一半，田也有一半没法种了，我不去求李大人，他们就要死啊！”
村长脸色也不好看，李靖其实是没有义务帮他们的，他去求李靖也是有些不讲道理的，但是现在村子里的人大多自顾不暇，他不去求李总兵，真的就只能看着这些人死了。
“这……您怎么求啊……李大人凭什么要帮我们啊！”
壮汉苦着脸道。
“唉……”村长摇摇头，“只能去求求试试了，老夫一村之长，总不能看着你们饿死在老夫面前，我就是跪在李府大门前，也要给从李大人那替你们求来一条命！”
须发皆白，年纪已逾七十的老人拄着拐杖，腰背弯曲，在大汉的陪同下忐忑地向着李府走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求命
魔童降世世界，李府，宇宙玄黄图内。
哪吒从入口冲进来，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扑进坐在大石上的顾昀泽怀里。
顾昀泽轻轻拍着哪吒的背，他的怀里传来压抑着的孩子的哭声。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轻轻拍着哪吒的背，顾昀泽柔声安慰他。
良久，哪吒的哭声渐渐止住。
“老顾，我不想学仙术了……”
哪吒依旧把脸埋在顾昀泽怀里，声音闷闷道。
“怎么了？”
顾昀泽明知顾问。
哪吒向后退几步，站在顾昀泽面前，抬头看着他。
哪吒的眼眶红红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我不想学仙术了！学会了有什么用？！”哪吒红着眼眶含着泪，忿忿道，“我救了那些个白痴，他们一点都不感谢我，他们看见我只会躲！”
“哦？你救了他们吗？”
顾昀泽指尖轻轻抚着他的头发。
“嗯！我打死了一只鸟妖，从鸟妖手里救了……救了之前找我踢毽子的那个女孩，要不是我打死了鸟妖，那些白痴早就被那妖怪一口一个全给吃了！”
哪吒攥着拳头，“我就不该救他们！他们活该被妖怪吃了！”
“嗯？怎么？他们还是很怕你吗？或者还有孩子朝你扔东西？”
顾昀泽问道。
“没人敢朝小爷我扔东西，但是他们确实在怕我！”哪吒语气愤愤道，“我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却连声谢谢都不跟我说，只会躲着我！他们这些白痴活该被妖怪吃了！”
“这样啊……”顾昀泽摩挲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确实可恶，那……要不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
哪吒：“！！！”
哪吒的心跳仿佛在一瞬间漏了半拍。
“不要！”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怎么了？他们这么坏，直接他们干掉不好吗？”
顾昀泽眯起的双眼中透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机。
“我……我……他们……”哪吒支吾了半天，才想到一个既能说服自己，也能说服顾昀泽的理由：“他们是很坏，但是我要是杀了他们，那不就比那帮白痴还坏了吗？”
“他们当你是坏人，畏惧你，歧视你，你就当个坏人给他们看看，又能如何呢？”
顾昀泽温声道。
“我……我……”
哪吒有些犹豫，顾昀泽说的话似乎不无道理，但是他对此却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抗拒——尤其是在想到那个小女孩的脸的时候。
“吒儿！娘今天休息，给你炖了鸡腿，煮了鱼汤，还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快来吃啊！”
宇宙玄黄图的入口处，殷十娘双手稳稳地举着一张桌子走进来，桌子上摆着各种她亲手给哪吒做得佳肴。
鱼汤、鸡腿、蒸糕、炖猪肉等等几乎摆满了桌子——就算是李靖的家境，这种食物也不是能经常吃的，只是殷夫人很少能够陪哪吒，所以今天才做了一桌这么丰盛的吃的。
“娘？”哪吒看向自己的娘亲，此刻她已经把桌子稳稳地摆在了地上，“我没胃口，不想吃……”
“怎么了吒儿？出去玩不开心了吗？”
殷十娘赶忙蹲下，视线和哪吒平齐，安慰着自己的儿子。
犹豫了一下，哪吒把之前自己在村子里干掉妖怪，救下村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殷十娘说了。
“这……吒儿啊……”
殷十娘听了哪吒的复述，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哪吒被众人所畏惧的原因，她刚想开口，顾昀泽却出言打断了他。
“殷夫人，很抱歉打断你，不过李府门口有人要见你和李大人，你看要不要先去见一面？”
顾昀泽问道。
“我夫君现在也在家里，有他在应该……”
“是和哪吒有关的事情。”
顾昀泽补充了一句，哪吒抬头看向他。
“我马上去！”殷夫人看向哪吒，温柔道：“吒儿，娘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你先等娘一会，娘马上就回来！”
“我也要去！”
哪吒立刻出言。
“你不能去。”
顾昀泽伸手把哪吒提起来，哪吒悬在空中用力蹬腿。
“殷夫人你去吧，我来照顾哪吒。”
顾昀泽对着殷十娘道。
“好！那就麻烦仙长了！”
行了一礼，殷十娘飞快地向着李府门口而去。
“老顾你干嘛？！为什么不让我去！”
哪吒瞪着顾昀泽。
“为了当事人的心理健康，你还是待在这里看直播吧。”
顾昀泽把哪吒放在地上，一挥手，一道水幕浮现，水幕里正是李府大门的景象。
哪吒愣住了。
水幕里的人他很眼熟，就是不久前他救的那群白痴中的两个，一个是壮汉，一个是老人。
此刻这两个人正跪在李府大门前，他们身前是穿着便服的李靖，他似乎想伸手扶起那个老人，但是却又不敢用力。
一个超过七十岁的老人，在现在这个时代和环境下，是堪称寿星的人物，这样的人哪怕是在整个陈塘关都可以称得上一声德高望重，平日里就连总兵李靖见了这样的老人都要主动行礼。
但现在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却跪倒在李府大门前，死活不肯起来。
“难道……他们是来感谢我的？！或者是来跟我赔罪道歉的？！”
哪吒心中猛地一动。
水幕中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老朽求求李大人了！”
哪吒一愣，被这老人的一句话给搞蒙了。
水幕中，殷夫人走出大门，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壮汉和老者，赶忙过去扶老人家，但是老人依旧不肯起来。
老者又开口道：“照理说哪吒大人从妖怪手里救了我们一村人的性命，我们应该是感激涕零，实在没有脸面和资格要求更多了……”
从水幕中的老者口中听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话，哪吒突然觉得自己的受的委屈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刚想转头对着顾昀泽说些什么，老者的下一句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老朽今天腆着脸来求李大人您，不是为了我自己的生死，是为了村子里其他活不下去的人求一条生路，求李大人大发慈悲，救救村里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吧！至少，救救那些活不下去的孩子吧！”
“砰——！”
老者话说完，用力地在李府前的青石地面上磕了一个头。
“这……老丈，老丈你起来说话，李某人答应你便是了，你先起来吧！不过是些钱粮和遮风避雨之所而已，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靖赶忙答应老人。
老者在李靖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通红的额头渗出点点鲜血，他紧紧握着李靖的手，语气满是感激：“这不是钱粮啊，是村子里那些原本活不下去的孩子们的命啊！”
老者越说越激动，甚至又要挣扎着给李靖跪下，李靖劝了好半天才劝住。
看着水幕上的画面，哪吒转头看向顾昀泽，一头雾水道：“老顾，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听不懂？嗯……那你看看这个应该就懂了。”
顾昀泽一挥手，水幕的画面发生了变化。
哪吒目不转睛地盯着水幕。
水幕里，那个村子的广场上，一个大汉正在对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行礼：“村长，已经看过了，这附近的庄稼被那鸟妖的血污染，已经枯死大半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为了什么？
魔童降世世界，李府，宇宙玄黄图内。
看完了从壮汉和老人对话到壮汉搀着老人走向李府的全过程后，哪吒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
他原本应该高兴的，毕竟从壮汉和老人的对话来看，他救的并不全是一群白眼狼，还是有人知道感谢他的。
但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真的……救了他们吗？”
哪吒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生平头一次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村民畏惧的目光，女童纯稚的笑脸，大汉在村庄广场上的咆哮，还有李府门前把额头磕出鲜血的老人……
哪吒生平头一次开始反思，他是对的吗？他是真的想救那些人，想帮助那些人，还是说他其实只是想干掉妖怪然后接受那些人的感激和崇拜？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怕我？”
哪吒抱膝坐在地上，低声嗫嚅着。
回想着水幕里大汉说的话，哪吒猛地看向顾昀泽：“老顾，你知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真想看？”
顾昀泽看着哪吒的眼睛，哪吒点头。
“好，”顾昀泽一挥手，水幕的画面再次改变，“这是我从天机中截出来的画面，既然你执意想知道，那便看看吧。”
哪吒看向水幕，水幕里的画面变幻闪动着，他清楚地看到出生的自己轻而易举地重伤了几十个人，一边邪笑一边举着火焰炸碎别人的房屋。
甚至将火焰投向人群。
直到太乙投出乾坤圈，将哪吒身上的魔性死死地压制住，水幕的画面结束了。
“这……是我干的？！”
哪吒瞪大了眼睛。
“准确的说，应该是刚刚出生时被体内力量控制，没有意识的你干的。”
顾昀泽耸耸肩：“现在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怕你了？因为你出生的时候确实是有前科的，据我所知，虽然你并没有杀人，但至少重伤了几十个人，一般就算妖魔入侵也很少有几十人重伤的情况。”
顾昀泽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妖魔是会杀人并且吃人的，他们对你的恐惧一部分是源自你出生时造成的破坏，另一部分就是畏惧你强大的力量。”
“畏惧……我的力量？”
“你记得那个要和你踢毽子的女孩，那你还记得你和你母亲第一次踢毽子吗？你母亲可是足以正面搏杀妖魔的人族高手，直接被你无意中一毽子踢进了墙里。”
顾昀泽解释道：“你的力量远远超出寻常人，甚至超过大多数妖魔，你应该庆幸当时你没有和女孩踢毽子，否则你一毽子下去那孩子恐怕会直接被你踢成一滩肉碎。”
“我……”哪吒睁大了眼睛，“可是我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啊？”
“是的，你可以控住了，但问题是别人怎么发现你其实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你并不危险呢？他们只看到你用两招干掉了一只妖怪顺便毁了一半村庄。”
顾昀泽耸肩道。
“我……真的做了吗？”
“你是指干掉妖怪顺便毁了一半村庄的事？”
“嗯。”
哪吒闷闷点头。
“要说错，那肯定是没错的，毕竟你干掉了一只食人的妖怪，拯救了他们的性命，这肯定是没有错的，但是你在战斗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让他们就算感激你，也很难相信或者亲近你。”
“为什么？！”
哪吒问道。
“你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而已，对吧？”
“……”
哪吒沉默着，顾昀泽说的没错，哪吒的心里是有答案的，但是他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承认——如果说他的爹娘救人在别人看来是人族英雄斩妖除魔的话，那他就是一个强大的妖魔杀了另一个妖魔。
哪吒必须得承认，他在干掉鸟妖的时候，心中最重要的事情绝对不是普通人的生活——否则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不可能随手就把鸟妖抽进村庄里，他更在意能不能干掉这个妖怪。
更在意能不能证明自己。
更在意自己能不能得到认同。
是的，认同。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哪吒自己知道，他其实真的很想得到别人的认同。
所以他渴望别人的感激，渴望别人的尊敬，所以他在村庄干掉了鸟妖。
他救了很多人，但是外面那个白胡子的村长说了，村子有一半屋子被毁掉了，有一半的田种不了粮食了——会有人因此而死。
他确实是不知道妖血是会污染田地的，但是屋子被破坏这种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他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只要不把鸟妖往村子里打就可以了。
但是他没有，他并不在意这个，他当时不在意屋子被毁的人是不是会没有地方住，他在意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干掉妖怪并得到别人的认可。
直到那个老者说，村子里有人会死，哪吒才终于意识到，他或许真的不配得到村民的感谢，即使他从鸟妖的手里救了他们。
在所有村民包括村长的眼里，哪吒只是杀了会威胁他们生命的妖怪，仅此而已。
“老顾，我想去村子里看看……”
哪吒站起来，道。
“现在？天都黑了，你确定要去？”
“嗯！”
哪吒重重点头。
“好！我们走吧！”
顾昀泽话音未落，两人周围的景色已经变成了一座被毁了一半的村庄。
有的人就躺在废墟旁边过夜，他身旁的废墟就是他的家。
李靖确实给村子安排了钱粮和住处，但是半个村子的人，就算是李靖，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全都安置好，最后就只能先暂时安置那些最不容易挺过去的人了。
剩下的人中有的被房子完好的人分了一块地方，但是有能力分给别人地方的人也不多，所以最终还是有些人只能睡在外面。
哪吒和顾昀泽安静地站在漆黑的夜里，银色的月光洒下来，给村子里崭新的废墟渡上了一层银色。
被月光照亮的房屋废墟旁边，饿着肚子的村民蜷缩着睡着。
哪吒的目光落在那个“除魔帮”的帮主身上，他是那个女童的妹妹，他的妹妹因为年龄太小被安置了，但是他和他母亲没有。
月光下，那个曾经朝着哪吒扔臭鸡蛋和烂菜叶的孩子静悄悄地爬起来，他看不到顾昀泽和哪吒——他们身上有隐身咒法，他看着身边蜷缩的母亲，脱下自己小小的，单薄的外衣。
他把那块又小、又薄、又旧的布盖在自己熟睡的娘亲身上，虽然那块布只能盖到他娘亲上半身的一小块地方。
这个孩子赤着上身，钻进母亲的怀里，枕着废墟，盖着月光，重新入睡。
第一百四十四章 原谅
魔童降世世界，正午，村庄。
村子里有大约二三十个人在废墟上忙碌着，李靖不仅救助了那些生活困难的村民，还慷慨地提供了他们重建房子的材料。
修缮重建半个村子，即使是以一城总兵的身价而言，也不算是一笔小支出了，李靖出这笔建材，一来是看在老人的面子上，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下跪，不管是在哪里，都很难不令人动容。
二来，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了。
对于哪吒这次除去鸟妖却毁坏了大半村庄一事，李靖除了对村民的愧疚之外，便是对儿子的欣慰与担忧了。
在他看来，虽然经验欠缺，行事冲动，但是哪吒确实已经开始尝试运用自己的神力保卫别人，斩妖除魔了，这就意味着哪吒已经开始尝试着走入正道了。
但是一个只会除妖的哪吒，是不可能得到众人的爱戴的，就算他们知道哪吒会降妖除魔，但是如果每一次哪吒都只在乎除妖，而完全不管百姓死活的话，百姓对他最多也只能敬畏交加而已。
所以这一次，他不仅要想办法让哪吒明白怎么才算是真正的降妖除魔，保卫陈塘关，还要为自己的儿子弥补第一次斩妖除魔所造成的破坏，尽可能减少村民对哪吒的不良印象。
李靖上午就派人运来了重建村子的材料，但是陈塘关外妖魔环伺，他和手下们都肩负着守卫陈塘关的要务，自然抽不出人手来帮村民们重建，建材运来，剩下的，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这些在废墟上忙碌的人就是村子里要重新修建自己房屋的人，李靖给了村子不少粮食，他们就这段时间就算不出去打渔，至少也不至于饿死。
他们现在正在清理原地的那些废墟，把废墟一点点地都清理好之后，就可以在原地重新建房子了。
除魔帮帮主阿丑也和自己的娘亲在废墟上忙碌着。他的妹妹在废墟旁自己玩耍。
他是个孩子，但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重建家里的屋子，他责无旁贷。
“阿丑，先歇一歇吧，别累坏了。”
阿丑的娘亲依旧在埋着头清理废墟，太阳下，汗水顺着她的发丝一颗颗地滴下来。
“没事！娘，我不累！”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还是个孩子阿丑还是忍住不直起腰来，想放松一下自己酸痛的腰背。
他抬起头，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随后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村子。
他的目光凝滞了。
村口，一道穿着华贵白色衣服的高大身影带着一个孩子向着村里走过来。
“是哪吒！”
他身后不远的废墟上，有人惊叫了一声。
一声惊叫震动了所有人，他们都抬起头来，每个人都看着哪吒的方向，却没有人敢直视哪吒。
除了他和他的妹妹，还有村长。
哪吒跟着那道身影走过来，走到不远处，站在那里，面对着所有人。
壮汉不在，他和自己的儿子出海打渔去了。
村长在这里，虽然他已经老得干不动活了，但是有他在这里坐镇，村民们就会无比安心。
“老朽见过哪吒大人，”村长对着这个年纪连自己二十分之一都没有的孩子行礼，“感谢哪吒大人救了这一村老小的性命。”
哪吒向侧一跳，避开了老人的行礼。
顾昀泽微笑着上前，温和地劝说着老人起来。
“大家，”哪吒看着村子里的一片人开口，每个人的心脏都猛地颤抖了一下，“对不起！”
哪吒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哪吒的道歉喊得清晰有力，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太冲动，毁了你们房子和田地，对不起！”
哪吒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这一声道歉他足足从晚上纠结到现在，他本以为会自己很难说出口，但是现在说出来了，他却觉得心中一片轻松。
“……”
整个村子一片寂静，村民们有的胆子大的看着鞠躬的哪吒，有的甚至连哪吒的方向都不敢看了，村长想过去扶起哪吒，却被顾昀泽拉在原地。
那天的女童站在自己房子的废墟旁，看着自己周围表现奇怪的大人们，不解地含着手指。
她又把目光放在哪吒身上，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小……小哥哥……”
她伸着双臂，向着哪吒跑过去。
她离哪吒越来越近，她的哥哥和母亲想拉住她，但她的母亲却因为太过焦急而摔倒在了废墟上，她的哥哥踉踉跄跄地从废墟里出来后，她已经到了哪吒身前。
哪吒沉默着轻轻侧身，她扑了个空。
“诶……”
小女孩瘪了瘪嘴，又张开双臂去扑哪吒。
哪吒又避过去。
一连四五次，小女孩扑向哪吒，但是都被他躲过去。
小女孩的眼里蓄着委屈的泪水，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他的哥哥阿丑跑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想把她拽走。
“哇——！”
女孩大哭起来，她抗拒着自己的哥哥，另一只手伸向哪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小……小哥哥……抱……抱……”
哪吒看着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抱她，但是转眼又把手缩回去。
“……”
阿丑看着自己哭泣的妹妹，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哪吒。
“是他……救了妹妹啊……”
他的脑海中猛地蹦出这样的想法。
恍惚的瞬间，他松开了拽着妹妹的手，用力抵抗哥哥拉扯的妹妹向着哪吒的方向跌过去。
哪吒下意识地冲出一步，把她接在怀里。
向着这边跑来的她和阿丑的娘亲呼吸一窒，几乎要背过气去。
“小……小哥哥……玩……一起……”
哪吒怀里的小女孩立刻破涕为笑。
“不玩了，哥哥先帮你们家盖房子，好不好？”
哪吒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村子里。
“好……盖……盖……”
小女孩欢快地笑着。
哪吒松开她，走到她家的废墟旁边，默默地清理起来。
女孩的母亲扑过去，猛地抱住女孩，不管自己在废墟中磕伤流血的伤口，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女儿有没有事。
两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孩子比她自己的命更重要。
阿丑走到废墟旁边，也不看哪吒，只是一言不发地和他一起清理着废墟。
渐渐地，其他人也开始回过头做自己的工作，只是时不时隐晦的看一眼哪吒小小的身影。
顾昀泽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村长告辞离去。
临走时他悄悄留下一点灵光，温养着村长行将就木的身体——这样的长者，理当多些寿数。
日暮西斜，半天的时间，哪吒不仅帮女孩家清理了废墟，还在阿丑和女孩娘亲的指导下，用几根木头搭出了房子的雏形。
“天黑了，你们有地方住吗？”
哪吒看了一眼只有个雏形的屋子。
“我和阿丑住在这里就可以了，”小女孩和阿丑的母亲摇摇头，看哪吒眼神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警惕，“李大人给阿美安排了住处，我和阿丑住在这里住一晚没问题的。”
“嗯……”哪吒点点头，“那明天我再过来，来帮你们把房子建好。”
他转过身，向着村外走去。
“等等！”
阿丑突然神色纠结地叫住了哪吒。
“怎么了？”
哪吒回过头。
他对着哪吒的背影，学着哪吒中午刚来时的样子，深深鞠了一躬并大声道。
“之前成立除魔帮和你作对是我不对，我是太想保护自己的妹妹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哪吒！请你原谅我！”
“！！！”
沉默了一整天，只在抱着小女孩时微微笑了一下的哪吒脸上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没事儿没事儿！”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平时的语气和神态的哪吒大咧咧地挥着手，“小事儿，小事儿，小爷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就是了！哈哈哈哈……”
看着仰头嚣张大笑的哪吒，阿丑觉得自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她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目光。
“我也原谅你了！”
他对着哪吒喊。
“啥？你要原谅我啥？”
哪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阿丑伸手指着那间刚刚搭好雏形的屋子。
“你把我家房子和田地毁了的事情，”他看着朦胧月光下的哪吒，笑道，“我原谅你了！”
他的身后，母亲和妹妹也在对着哪吒笑。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父母遇险
从那一天过后，哪吒就向顾昀泽告了假，每天去村子里帮村民清理废墟，重建房屋。
从他第二天去算起，最开始的时候只有阿丑一家不怕哪吒，哪吒又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帮阿丑家彻底盖好了房子，晚上和他们一起吃了两条阿丑抓回来的鱼。
第三天，哪吒开始去帮助别的人家。
或许是阿丑一家对哪吒的态度影响了其他人，再加上哪吒确实从鸟妖手里救了他们，村民们至少虽然依旧对哪吒有些畏惧，但是至少不会刻意地躲着或者防备他了。
哪吒选了一家只有一位母亲和一个孩子的家庭，用了一天左右的时间帮他们建好了房子。
村民们的态度已经好转了不少，甚至有些人已经会主动和哪吒打招呼了。
……
半个月后，村子里被破坏的屋子已经恢复了大半，村民们对哪吒的态度已经颇为友善，不仅会主动和哪吒打招呼，感谢他来帮忙重建村子，甚至还会主动请他去家里吃饭。
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在哪吒来帮忙重建房屋的第十天左右，一个年轻人跪在了他的面前，他就是那天被大汉一巴掌掴在地上的两人之一。
他先是感谢哪吒从鸟妖手里救下了这一村人的性命，随后又请哪吒替他向李靖，也就是哪吒的父亲道谢。
他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告诉哪吒，是李靖赐给村子的钱粮和住所救了他年迈生病的母亲，哪吒除妖的时候他带母亲去郎中那里治病了，不在村子中，回来便发现自家的田地和房子全毁了。
如果没有哪吒，他们回来就会被妖怪吃了，如果没有李靖，就算他能活着，他的母亲恐怕也很难活下去。
一个月后。
重修好了村子里房屋，又用顾昀泽给他的灵药恢复了农田，哪吒在一村人的欢送下离开了。
哪吒走后不久。
“娘，我要出去一趟。”
阿丑对着自己的娘道。
“阿丑，你去哪啊？”
阿丑的母亲怀里抱着妹妹问道。
“家里的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村子里也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了，我想出去一趟，召集除魔帮的人，把除魔帮解散了，顺便在向他们解释一下哪吒并不是什么妖怪，也不是坏人。”
阿丑道。
“小……哥哥……好……好……”
母亲怀里的妹妹咿咿呀呀地叫着。
“好，你快去吧，家里已经没什么事了，向他们解释一下，哪吒其实是个好孩子，是我们误会了他。”
阿丑的母亲点头。
阿丑一溜烟地跑出去。
妹妹被母亲抱着，向着哥哥跑出去的方向伸出小手。
母亲把怀里的女儿放在地上，拿起哪吒留给她的玩具逗弄着她。
“铛——”
一声清脆的钟响，那是村子里有事时村长用来召集村民们的钟，钟声一响，所有人都要去村子的广场上。
她抱起去女儿，向着广场走去。
因为怀里抱着女儿，家又离村子比较远的缘故，等她到了广场，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来了。
须发皆白的村长站在广场中央，虽然腰背依然佝偻着，手里也拄着拐杖，但苍老的面容却是久违地红润起来，苍老的声音也变得中气十足。
村长顿了顿手里的拐杖，止住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
“各位，我今天召集你们来，是想说一下哪吒大人的事情……”
村民们面面相觑，听到村长的话后，他们眼中和脸上只有疑惑和感激，再没有往日的厌憎和畏惧。
“哪吒大人从妖怪手里救了我们，给我们重修了新的房子，恢复了被妖血污染的田地，我们理应为哪吒大人做些事情……”
村长的话说到这里，村子里的人俱是点头赞同。
“以后，大家以后出了村子，见了别处的人，都和他们说说，告诉他们哪吒大人并没有那么可怕，也不会伤害我们，不必时时畏惧躲避他。”
“对！应该的！”
“没错！哪吒大人是好人！”
“我明天有事要去别村，我一定告诉他们！”
广场上的人大多大声响应起来。
“可是村长，我们知道哪吒大人是好人，但是我们和其他人说，他们会信吗？”
人群中传出一道满是担忧之意的声音：“我们是亲眼看着哪吒大人除去了妖怪，还帮我们修好了村子的，但是其他人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只见过哪吒大人出生时伤人无数，我们怎么让他们相信啊？”
“这……”
广场上的人群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深知其他人对哪吒抱有着巨大的成见和恐惧，因为一个月前他们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没事，”村长摇摇头，“我们只要做自己该做的就好了，我相信，哪吒大人会自己向着陈塘关所有的人证明自己的。”
“对！”
“没错！”
“对！我相信哪吒大人！”
……
四个月后，宇宙玄黄图内。
“砰——！”
一块丈许高的大石被哪吒狠狠地抛飞出去，携带着恐怖力量的巨石径直砸碎了远处的一座山峰，随后依旧以惊人的气势呼啸飞去，劲风卷动山峰的碎片，又狠狠地砸塌了另一座山峰。
“嗯，不错，你的进步越来越快了，”顾昀泽打了个响指，破碎的山峰瞬间恢复，大石也回到原位，“不过你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哼！爹娘不是说好了今天会在家陪我过生辰宴吗？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从要塞回来，就连我师父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无怪乎哪吒不高兴，就连之前跟他做对，被他整蛊的除魔帮今天都一大早来给他送了生辰礼物，他帮过的村民也送来了些起早捕的鱼虾和螃蟹，还有一起出钱给他送了件新衣服。
说好了要陪他过两岁的生辰宴的父母却还在守卫着陈塘关要塞，现在天都快黑了，还没有回来。
还有那个大胖子师父也不见了踪影。
“嗯……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正要和你说，他们遇到了一只很强大的妖怪，太乙正在帮他们解决。”
“很强？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我爹娘没事吧？”
哪吒焦急地问道。
“没事，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他们出生命，他们只是受了些小伤而已，现在是太乙在对抗那只妖怪，不过他的情况也不乐观啊，几乎是被人家给吊起来打了。”
顾昀泽语气平静道。
“老顾！那你能送我过去吗？！”
哪吒急忙问道。
他没有质问顾昀泽为什么不出手，虽然他还小，而且现在心情焦急，但他至少明白，顾昀泽从不欠他或他家什么，他没有任何资格要求顾昀泽为他做什么。
顾昀泽肯出手护持他父母的性命，他就应该感激了，是以他问顾昀泽问的不是能不能出手，而是能不能把他送过去。
“嗯，可以。”
顾昀泽点点头，将沉浸在天机中的心神收回。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乾坤圈
魔童降世世界，陈塘关要塞外。
陈塘关的要塞就是城门附近城墙上的塔楼，是监视陈塘关内外妖魔动静的地方，也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大部分陈塘关士兵都在要塞待命训练。
城门外面，一个体型肥硕的道士手持一卷画轴，正在勉强抗衡着一只一只翼展丈许，浑身青色宝光的大妖。
这妖怪周身妖气冲天，携带者滚滚血煞之气，身形虽然不大，但是力量却极为可怕，单只是双翼震动而带起的气劲，便不下于一般仙人的术法。
哪怕太乙道行不浅，又手持山河社稷图，也不是这是鸟妖的对手，虽然还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已经明显落入了下风。
李靖和殷十娘捂着伤口，和士兵一起，远远地站在城门附近观战，他们实力不足，掺和进去只会给太乙添乱，不如待在一边，伺机支援太乙。
身为陈塘关总兵，常年抵御妖魔，李靖手里还是有些底牌的。
“夫君，这大妖的修为怕是已经不比一些上古妖王差了吧？”
殷十娘死死盯着太乙和鸟妖之间的缠斗，语气凝重地对着自己的夫君道。
“就算不到也差不了多少了，这大妖的修为已经比很多仙人都要强了，不知道它为什么不在山川大泽躲着，反而要来袭击我陈塘关，它莫非就不怕天庭的剿杀吗？”
李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只大妖非要想不开来袭击陈塘关，不管它成没成功，天庭应该都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它活下去的才对。
战场上，太乙手持法宝浮尘和山河社稷图，在青羽鸟妖的攻击下苦苦支撑。
无论是修为还是搏杀经验，太乙都远不及这大妖，虽然靠着法宝可以勉强支撑，但是他手中的浮尘本身并非是什么厉害的杀伐法宝，山河社稷图也不是用来战斗的。
虽然只要找机会把这鸟妖摄进山河社稷图里，他就有八成的把握凭借指点江山笔控制画内世界战胜这大妖，但是这鸟妖似乎能察觉到山河社稷图的特性，处处防备，太乙根本没有机会。
青羽鸟妖身形一闪，出现在太乙面前，一只羽翼边缘泛起锋利的寒光，狠狠地向着太乙劈斩而去。
太乙一扬手，山河社稷图展开，挡在自己的身前。
虽然自身攻杀手段不足，但是靠着山河社稷图，太乙至少可以防住这鸟妖的攻击，他之前已经数次利用山河社稷图挡住了这鸟妖的攻击。
但是这次，异变突生！
青羽鸟妖周身宝光大盛，宛如化作实质一般，竟然硬生生地荡开了山海社稷图。
携带者无匹的锋锐之势的羽翼对着太乙当头劈下，轻而易举地撕破了他身上的防御仙术。
“锵——！”
金铁叫鸣之音乍然而响，鸟妖羽翼高高扬起，身形被震得一顿。
一道小小的身影一手持一杆赤金大枪，一手抓着一个体型比自己大上数倍胖子向后疾掠倒退。
将太乙放在地上，哪吒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舒了一口气。
虽然模样稍微有些凄惨，但是他们身上的伤势并未伤及要害，气息也依旧还算平稳，并没有受到重伤。
哪吒体内气血运转，缓解着手臂在刚刚与那大妖羽翼相接时产生的强烈酸麻感——这妖怪不是一般的强。
“嗯？你就是杀了我玄侄孙青皓人类？”青羽鸟妖开口道，它的声音嘶哑冰冷，
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贪婪，“好纯净的气血，好雄厚的灵气……”
“你体内的灵气虽然狂暴，但是远不及我的妖力狂戾，只要吞噬了你的气血和灵气稍加炼化，本座便可功力大进，他日冲击那无上的上古妖皇之境，也未必没有机会……”
鸟妖身上顿时妖气大盛，原本强横的气势又拔高一筹：“人族的小鬼，你不是本作的对手，老实被本座吃掉，还能少受些痛苦！”
“我呸！谁吃谁还不一定呢！小爷我今天就拔光你的鸟毛烤了你！”
哪吒手中火尖枪挽了个枪花，直直指向鸟妖。
他脚下一动，将太乙向后踢飞到了李靖夫妇身边。
虽然心中没有半分畏惧，但是感受着对方身上如同浩浩大日般磅礴的气势，他很确定现在被乾坤圈限制的自己是绝对没有丝毫胜算的。
他为了救人使出八九成力量刺出的一枪只是让对方微微停滞了一下，他先是借力倒退，随后又以化劲卸力，仍旧手臂酸麻，险些握不住枪。
“烤了本座？不自量力的人族小鬼，你尽可来试试！”
鸟妖语气中尽是轻蔑与嘲讽。
“哼！试试就试试！”
哪吒擎着赤金长枪，口中低喝：“日月同生，千灵重元，……”
太乙&李靖&殷十娘：“！！！”
“娃儿！你咋子知道乾坤圈的口诀！”
太乙下意识地惊叫，随后向着哪吒的方向扑过去。
“吒儿！快停下吒儿！”
“吒儿不要！”
李靖和殷十娘也是一边大叫一边冲向哪吒。
“……天地无量乾坤圈，急急如律令！”
“轰——”
以哪吒为中心，庞大的力量携带着赤色火焰席卷爆发，在哪吒的刻意控制下，这股力量只是阻止了李靖等人靠近战场，却并未伤到他们。
席卷方圆数十丈的赤红火焰徐徐散去，一道挺拔的身影在消散的火焰中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手持泛着璀璨流光的赤金色长枪的少年，火红的长发倒竖而起，眉心有着一道赤红印记，那道印记形似火焰，但又有点像是半个阴阳鱼。
少年右手擎着赤金长枪，手腕上有一个金色圆环。
乾坤圈只要解开一般，就可以只释放部分力量和魔性，原本哪吒现在的状态，可以承受大约四成的力量，但是在冰心诀的加持下，他可以释放六成的力量而依然保持理智。
“爹，娘，师父，你们放心，我没事！”
哪吒对着自己的父母和师父开口道。
他的声音相较于身为孩子的时候，变得更加沉稳，还带着些威严。
他手中斜点在地上的长枪猛地画了个半弧，隔着虚空，携带着无可匹敌地傲然之意，指向了神色凝重的青羽妖王。
“小爷说过了，今天小爷我就要拔了你的鸟毛做烧烤！”
第一百四十七章 搏命
魔童降世世界，陈塘关要塞外。
哪吒解开部分封印，力量顿时暴涨，他手持火尖枪，对着青羽妖王欺身上前。
“人族的小鬼！纳命来！”
面对气势磅礴而来的哪吒，青羽妖王虽然心头认真，但是没有丝毫惧怕——它乃是修炼数千年的大妖，修为浑厚至极，就算哪吒解开部分封印，依旧远不如它。
哪吒周身赤焰缭绕，手中长枪递出，焰光化作赤焰红莲，恐怖的高温和沛然之力一同爆发，向着青羽妖王汹涌而去。
“哼！本座还当你有什么手段，原来除了蛮力，不过就是些连普通仙人都不如的法术而已！”
青羽妖王心中大定，虽然哪吒这一枪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以自身气势锁定了它的气息导致他难以闪避，但是对于这种除了力量外毫无亮点的攻击，就算是硬接，它也有的是手段化解。
他身上青色宝光大盛，笼罩周身数丈，哪吒枪尖的红莲一进入这宝光中便摇曳不定，哪怕哪吒以自身力量竭力维持，也仿佛随时溃散。
甚至于就连火尖枪本身都仿佛刺入了某个极软极坚韧的屏障中，越往前阻力便越大。
“该死！这老妖身上的光真难缠，法术和法宝都被这光克制！”
哪吒越靠近青羽妖王，枪上的红莲便越发明灭不定起来，他干脆散掉这股法力，全力加持在火尖枪上，径直点向那老妖鸟头。
可惜火尖枪被青羽妖王的宝光影响，这一枪速度大减，原本指向它头颅的一枪被其以坚硬锋利的羽翼挡住——既然躲不开，就用对自己最有优势的方式硬碰！
“锵——！”
枪尖与翼锋相撞，发出浩大的金铁交鸣之声。
“这老妖的羽毛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坚硬？！”
哪吒心头一凝，这老妖的羽毛之坚硬，完全超过他所认识的任何东西，就连强化后的火尖枪都难以突破这层青羽的防护。
由于年纪尚小，哪吒对妖族的了解并不多，这鸟妖修为数千年，已达至妖王之境，不仅妖力磅礴浩荡，身躯也已经经过了千锤百炼，就算是龙族的龙鳞，也未必会比他这一身青羽坚硬。
不过虽然不清楚这老妖的实力，但是好在哪吒这一枪也并不是用蛮力刺出的，跟在顾昀泽身边修行了一年，他的劲力也已经修行到了化劲之境。
这一枪看似势大力沉，毫无花哨，但实际上气劲内蕴，暗含于枪内，枪翼相击，如果说哪吒只是心中震惊于这老妖羽翎坚硬的话，那这老妖就是身上实打实的难受了。
枪尖与翼锋甫一相接，青羽妖王心中便是暗道一声“不好”，这法宝长枪枪尖虽被他的神羽挡住，但是枪上劲力却层层叠叠涌出，仿佛无尽枪芒一般直透他的体内。
哪怕他竭力以体内妖力化解，仍旧被这凝实而霸道的枪劲伤了羽翼内部。
哪吒与青羽妖王一触即分，哪吒后越十余丈，枪尖斜下点地数次，将自身所承受的力道尽数卸入地中，站定之后长枪抡转，划出一道流畅的轨迹，再度指向青羽妖王。
虚空中枪刃划过空气留下的半弧形火焰轨迹徐徐消散，哪吒手中火尖枪稳稳端起，自身气势再度锁定青羽妖王——他几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
青羽妖王神色阴翳，与火尖枪相撞的左翅微微颤抖，已是受了些内伤，而且那股枪劲不知是如何发出，即便是进入它的体内后仍旧凝而不散，就算用妖气驱逐也收效甚微。
“该死！这人族的小鬼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就修炼也不该有这般修为和技法才对。莫非……他是大能转世？！”
大能转世这个想法一出，青羽妖王顿时冒出一身冷汗，除了大能转世，它实在想不到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人族拥有如今的修为和技法。
而对方如果是大能转世的话，它根本没有丝毫取胜的机会——一尊前世修为远超过他的大能，手中必然有着极为强大的底牌。
短短一击，它便已经判断出了他现在就不是对方的对手，若是对方再出底牌，它说不定会被当场打杀。
天庭势大，虽然它之前就已经报了为子嗣复仇后被天庭追杀的心理准备，但是它修炼千年，人脉手段俱是不差，知道此刻天庭正在准备封神，只要它复仇后立刻躲起来，未必会死。
退一步讲，就算它真的被天庭剿杀了，至少已经给自己的后代复了仇，也算不亏。
但是从现在这个架势来看，别说是复仇了，就连它自己都有可能被人家给拔毛烤了，现在对方的气息死死地锁定着他的气息，他连逃命都是一种奢望。
“尊敬的人族强者，我无意冒犯……”
念及至此，它果断低头认怂，语气立时谦卑有礼起来。
“我此行本是为了给自己的玄侄孙报仇，但是阁下修为高深，枪法绝伦，在下绝不是您的对手，这仇在下不打算报了，在下愿以元神咒法发下誓言。”
“只要阁下肯饶在下一命，在下必定与全部身家相谢，此后绝不阁下为敌，绝不伤害阁下亲友下属，绝不靠近此城，绝不食一人族，如有丝毫违背，便让我立时元神燃尽，魂飞魄散！”
妖族也是有元神的，虽然元神并不是妖族力量的主要部分，但本质也是其魂魄，一旦以元神咒法发下的誓言被违背，就算是上古妖皇都难逃一死。
“以在下的境界，只要发下元神咒法之誓，便足以引动天地交感，阁下也不必担心我会诓骗您……”
之前还气势煌煌的青羽妖王此刻言辞之间已是极尽谦卑之意，它活了数千年，早已磨练出了远超寻常生灵的理智和果决，深知能屈能伸之理。
有机会复仇，那便不计代价复仇，没有机会的话，那便尽力活下去，莫白送了性命。
“……”
看着此刻态度几乎一百八十度转变的青羽妖王，哪吒将目光投向了衣衫染血的爹娘和脸色苍白的师父太乙。
“算了吧，相比于那些狗屁的誓言，小爷我还是更喜欢你的烧烤！”
烈焰翻腾之间，哪吒持枪而起，枪尖再度点向青羽妖王。
“该死的人族小鬼！本座今日和你拼了！”
青羽妖王嘶声怒吼，原本的谦卑尽数化作疯狂的凶戾，它身上燃起淡青色的焰光，生命气息霎时跌落下去，身上的妖气和煞气却愈发磅礴狂暴——既然认怂没用，那就拼死一搏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胜利
魔童降世世界，陈塘关要塞外。
燃烧寿命和本源的青羽妖王气势大盛，但是心中却凉了半截——他的气机依旧被哪吒锁定得死死的！
哪吒挥舞着火尖枪，在扩张到了方圆数十丈内的青色宝光中与燃烧寿命的青羽妖王激战。
燃烧寿命后青羽妖王的气势和力量不断攀升，一度压着哪吒打。
不过虽然力量大增，但是它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
它之前之所以宁可发下元神咒法也不愿意搏命，就是因为搏命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此战过后，他就算侥幸不死，那也必定是废了。
燃命秘法一旦开始，便无法再停下来，虽然燃烧的只是肉身的寿元，但是妖族的力量至少有八成来自肉身，就连它身上的宝光都是来自肉身的神通，肉身一毁，它几乎就等于是废了。
而且这套秘法还会一并燃烧本源，虽然不会将本源燃尽，但是也会令本源破损不堪，这就等于是断送了它最后的希望——以元神走鬼修之路。
本源受损，再行修炼，那几乎就是难如登天了，是以哪怕发现苛刻至极誓言，他也不愿意燃命搏杀。
况且他就算燃烧寿命和本源，也几乎不可能为后代报仇或逃得性命。
打，他的力量有如无根之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对方且战且退，不与他正面交锋，拖上一段时间他自己就会把自己烧死。
跑，他的气机已经被锁定，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到，到时候秘法效果过去，他更是圆的扁的任人揉捏。
所以他实在不愿拼命，但是这个该死的人族却一定不肯放过他，那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就算死，他也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但是令它惊喜的是，这个疑似大能转世的人族似乎并不想避开他的锋芒，而是要硬撼以秘法搏命的它。
这让他看到了报仇的希望，只要他能够在对方回心转意将战术转变为避其锋芒之前爆发杀了他，就可以为后代报仇。
陈塘关外，李静夫妇和太乙一脸满脸担忧地看着和青羽妖王缠斗的哪吒。
“吒儿！它现在只是强弩之末，不要硬拼！”
李靖焦急地对着自己的儿子大喊，但是声音却被淹没在了如潮汐巨浪般连绵无尽的金铁交鸣与气劲轰鸣之声中。
哪吒咬着牙和那鸟妖斗了三五十个回合，身上已经被那鸟妖添了数道伤口，鸟妖身上的气势却是愈发地强盛炽烈起来。
他其实也知道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不要正面硬撼，只要等他燃尽寿命，既然就可以轻松干掉它。
但是哪吒不愿意。
从刚刚感到并看到自己的父母受伤，师父险些身死开始，他的心中就压抑着一股滔天的怒火，由于这两年来的经历，哪吒比任何人都更重视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
不管是爹娘、老顾还是太乙，都是他认可的家人或朋友，是他心中的逆鳞，青羽妖王先是伤他父母，又差点杀了他的师父，这份怒火，是无法通过躲避和防御来发泄的。
他周身法力气血激荡，手中火尖枪枪刃内赤色光华流转愈发璀璨，青羽妖王燃命之后的克制法宝和法术青色宝光得到了极大地强化，此刻那些宝光却被他手中的火尖枪轻易划破。
枪刃暴起飞舞，抖出道道寒芒潋滟的赤金枪花，在半空中直直向着青羽妖王杀去。
“铮——”
划开了青色宝光的枪刃却突不破青羽妖王身上愈发明亮的青色神羽，低沉的金铁嗡鸣之声中，赤金枪芒被青色神羽震碎，哪吒亦是被强大的力量扫飞出去。
喉头一甘，涌出的鲜血被哪吒硬生生时咽了回去，枪刃划过虚空，再度指向青羽妖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大胆的做吧，有我在不会出意外的。”
温润的声音突然在哪吒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让他心中一定。
体内法力涌动，冰心诀全力运转，哪吒口中低喝：“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
抓住机会将哪吒击飞出去的青羽妖王看着哪吒，心底警铃大作，这个原本气息已经有些衰落的人族此刻在他的感知力突然变得危险了起来。
“不好，是刚刚他用过的那个法决，难道他要使什么底牌了？！”
青羽妖王双翅一振，就要冲过去阻止哪吒，可惜已经晚了。
“……急急如律令，解！”
丝毫不弱于拼命的青羽妖王的气势从哪吒身上暴起，一个金色的圆环猛地飞出，携带着浩荡之力砸在青羽妖王身上，强行中断了其扑杀之势。
哪吒原本的位置，一朵丈许大小，鎏着蓝色法纹的赤焰红莲徐徐绽开，哪吒倒持泛着璀璨流光的赤金火尖枪，身上的气息论及狂暴程度丝毫不下于青羽妖王。
他双目无神，心神似乎沉寂起来，只有嘴唇微微翕动：“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青羽妖王怒吼一声，浑身青色宝光内敛入体内，口中逆喷出一口鲜血，身上生命气息几乎衰落到了极点，但是气势却再度拔高，身上青色神羽陡然变得如宝玉般晶莹，璀璨夺目。
它周身妖力涌动，合身杀向哪吒，浑身晶莹神羽发出璀璨光芒，身体几乎化作了一道青色流光。
哪吒站在原地未动，他脚下火莲莲瓣摇曳，似慢实快，轻飘飘地迎了上去。
“轰——！”
磅礴浩荡的灵气风暴席卷，青羽妖王直接被吹飞出去，大蓬鲜血在空中炸开，纷纷扬扬洒下。
双目无神的哪吒微微皱眉，残余在空中的火莲的火焰骤然大盛，将洒下的妖血一焚而空。
“咳……咳咳……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心态几欲炸裂的青羽妖王死死地盯着哪吒的身影，用苍老的声音怒骂道。
“……”
哪吒面无表情，周身灵气涌动，心神在魔气侵染和冰心诀护持的情况下陷入一种莫名的玄妙境界，手中火尖枪枪刃焰光大盛，与哪吒共鸣。
哪吒体内灵气运转，在这种神而明之的状态下，曾经顾昀泽带着他眨眼之间横跨数十万里的一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
心神灵光一现，哪吒身形分光化影，骤然消失，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青羽妖王身前。
“！！！”
疯狂压榨着自己体内的体内剩余的寿命，青羽妖王身形暴退。
哪吒手中火尖枪高高举起，枪刃上璀璨的焰光几乎可与太阳争辉。
哪吒手臂一沉，火尖枪斜斜划下。
“还好本座退得快，就算他能破开本座的防御，这个距离他也是伤不到本座……”
青羽妖王的意识骤然消散。
哪吒手中的火尖枪在挥下的一刹那，焰光熠熠的枪刃在虚空中延伸出无形的涟漪，长枪挥下，青羽妖王的身体自然地化作两半。
枪刃划过虚空，轻轻点在地上，自枪尖而起，地面上一道极细极深的缝隙向着远处绵延而去，不见尽头。
“嗡——”
远处的乾坤圈发出嗡鸣之声，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毫无阻碍地重新套在哪吒脖子上。
磅礴狂暴的力量尽数收敛会体内，不计代价运转冰心诀的所带来的强烈疲惫感瞬间在化作孩童体型的哪吒身上蔓延。
“爹……娘……孩儿给你们报仇……”
话音未落，哪吒已经攥着火尖枪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魔丸与天劫咒
魔童降世世界，六个月后，宇宙玄黄图内。
哪吒保持着完全解开封印的少年姿态盘膝而坐，双目微阖，身上偶尔泄露出一丝狂暴的气息，但总体已经颇为平和了。
“不错，我原本预计你应该用两年左右的时间将冰心诀练到大成，到时候你差不多刚好三岁，但是半年前你在陈塘关外完全解开乾坤圈，又以冰心诀维系自身意识而顿悟，现在你的冰心诀已经接近大成了。”
顾昀泽张开手掌，乾坤圈飞出，分化成无数灵光套在哪吒的脖子上，而后重新凝实，哪吒的身体也重新变成孩童大小。
“我就说吧，凭小爷我的天赋，怎么可能需要用两年呢？”
哪吒站起来，满脸神气道。
“别嘚瑟了，你现在的冰心诀还卡在大成的边上，虽然能较长时间地维系理智，但是尚无法完全无视你体内魔性的影响，要突破大成这一道坎，估计还得要三四个月。”
顾昀泽给哪吒泼了盆冷水。
“啊？！那我岂不是就只少用了三个月而已？！”
“一次顿悟抵三个月苦修，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顾昀泽翻了个白眼，“我这辈子还没顿悟过呢！”
虽然我怀疑自己一直在顿悟，从来没停过就是了……
将心中的想法埋在心底，顾昀泽继续道：“另外，你的乾坤圈我和大古也给你强化了一下，等你的冰心诀大成之后，可以通过乾坤圈来对自己的力量进行增幅强化，虽然这种强化是有极限的。”
哪吒脖子上的乾坤圈颤抖着，发出细微低沉的哀鸣——鬼都不知道在这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它都经历了些什么！
“强化？咋强化？！”
完全没有注意到乾坤圈的哀鸣，哪吒兴致勃勃地对着顾昀泽问道。
“这个乾坤圈我和大古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改造，具体效果和火尖枪差不多，可以根据你的意志来强化力量，不过由于时间关系，乾坤圈的增幅上限要比火尖枪低出不少。”
“另外，强化力量是伪唯心系的特质，与乾坤圈本身压制封印力量和魔性的能力不兼容，不能同时使用，所以这个能力最好等你冰心诀大成之后再说。”
“等会！你之前不是还说唯心系吗？怎么又变成伪唯心系了？”
哪吒觉得自己发现了华……呸！盲点。
“没上限的是唯心系，有上限的就是伪唯心系，就算是我和大古，现在也造不出真正的唯心系至宝，严格来讲你的火尖枪也是伪唯心系，只不过上限非常高而已。”
“哦……”哪吒似懂非懂地点头，“没听懂！”
顾昀泽：“……”
“哎老顾，你已经提过好几次‘魔性’了，这个‘魔性’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身上的你知道吗？”
哪吒一脸疑惑地问道，他对于自身身上天生的力量和魔性已经好奇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
“魔性啊……这个主要是因为你是混元珠二分之一的魔丸转世，所以才有天生带着庞大的力量和难以控制的魔性。”
既然哪吒问了，顾昀泽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他。
“混元珠？魔丸？”哪吒挠挠头，“啥玩意啊？”
“混元珠是此界天地灵气历经千年孕育而出的灵珠，天生具备极强的吸食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的能力，但由于吸食的灵气太杂，仙气魔气缠绕不清，善恶不分，所以后来被元始天尊分成了两半。”
“其中一半就是魔丸吗？也就是转世之前的我？”
哪吒瞪大了眼睛。
突然觉得自己好有来历怎么破？
“对，你就是魔丸转世，”顾昀泽点点头，“混元珠的力量被分为两个部分，一半是魔丸，而另外的一半，则被称之为灵珠。”
“那我们两个谁厉害？”
哪吒下意识地问道。
“你比较厉害，”顾昀泽道，“且不提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和太乙对你的教导已经让你超出了自己原本的极限，就算是你和灵珠转世都不额外修炼，只论天生战斗力，你也一定在他之上。”
“真的？你不是骗我吧？你不是说魔丸灵珠都是混元珠的一半吗？”
“我是说一半，但我指的是修为一边一半，没说战斗力也是一边一半啊，”顾昀泽解释道，“魔丸的力量极其狂暴，天生自带强大的魔性，战斗力自然要比平和的灵珠要高。”
“你作为魔丸，力量是混元珠中狂暴的部分，天生为魔性所困，而灵珠却是其中正平和的部分所化，没有如此烦恼，但相应的，虽然修为差不多，但是灵珠的战斗力可就远不及魔丸了。”
“那看来小爷我遭这么多罪还是有价值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等哪天碰见灵珠转世，小爷就让他认我当大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像个二傻子一样哈哈大笑的哪吒，顾昀泽嘴角微微抽搐：“你先过了天劫再说吧。”
“天劫而已啦！小爷我根本就不放在眼……等等！你说啥？天劫！！！！”
修炼了一年半，天劫是个什么东西哪吒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怎么会有天劫？难道是因为我是魔丸？”
饶是以哪吒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在听到天劫二字的时候，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抽搐了两下。
“魔丸本性为魔，难以控制，元始天尊本欲将其毁去，只留灵珠转世，他日参与封神，入得天庭，但是魔丸坚不可摧，寻常手段难以摧毁。”
“元始天尊又要遁入虚空之门闭关花费大量法力凝聚封神榜，所以就选择了天劫咒，天劫咒消耗的法力不大，但引动的天劫威力却极为可怕，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三年时间才会发动。”
“所以他就给我下天劫咒？！既然要除掉魔丸，又为什么要让魔丸转生成我？！”
哪吒瞪大了眼睛。
“实际上当时元始天尊并没有想要让魔丸转世，他是准备直接摧毁魔丸的，而你应该是灵珠的转世，但是这中间出现了一点点小意外。”
顾昀泽一挥手，水幕凭空浮现，过往的天机被摄入水幕当中，两年半之前的事情在哪吒眼前展开。
第一百五十章 成长
魔童降世世界，宇宙玄黄图内。
顾昀泽和哪吒站在一张巨大的水幕前，水面里，云海之上，李靖向着太乙跪在地上，他身边一朵成仙的白云对着他不解地问道：“用换命符来救人，这哪吒，他是你什么人呐？”
李靖神色慈和，语气中充满慈爱：“他是我儿。”
“申！公！豹！”
一声夹杂着无穷怒意的嘶吼声响起，冲天的烈焰中解开封印的哪吒杀气腾腾地擎着火尖枪。
他不仅看到了申公豹用计将灵珠偷走并强制让魔丸转生，还看到了他父亲为了解除他身上的天劫咒而前往天上面见元始天尊。
虽然最终他爹并没能见到闭关中的元始天尊，但是却从驮载虚空之门的长生云那里得到了两张换命符。
正是这两张换命符，彻底引爆了哪吒的怒火。
如果仅仅只是申公豹偷天换日将灵珠与魔丸调换，导致他变成了魔丸转世的话，哪吒虽然会愤怒，但是却不会愤怒至此。
毕竟他现在只差三个月就可以彻底摆脱魔丸对自己的影响了，又因为这段时间降妖除魔，在陈塘关百姓之中的名声也好了不少，还和原本的除魔帮成了朋友，魔丸带给他的坏处已经逐渐被化解了。
但是父亲为了从天劫咒下救下自己而决定使用换命符一事，却让哪吒感受到强烈的后怕和愤怒。
换命符可以转移天劫咒，只要在天劫降临之时，找一个中咒之人的血亲，一张带在中咒之人身上，一张带在其血亲身上，便可以将天劫咒转移到中咒之人的血亲身上。
当看到水幕中自己的父亲收起换命符，向着师父太乙真人下跪请求其代为保密的时候，哪吒心中除了无尽的感动之外，就只剩下强烈的后怕之意了。
如果不是顾昀泽来了，如果不是顾昀泽告诉他这件事，他的爹爹是不是就要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挡劫而死了？！
想到这里，哪吒心中的后怕顿时转为滔天怒火，下意识地解开了乾坤圈的封印。
“你冷静点，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顾昀泽一指穿透虚空，轻轻点在哪吒眉心上，哪吒心中翻涌的怒火顿时消散一空。
“这是……冰心诀？”
被恢复理智的哪吒一脸惊奇地望向顾昀泽。
“嗯，这算是冰心诀的一种分支小技巧吧，可以强制让别人冷静下来，你现在是不是冷静多了？”
顾昀泽问道。
“是，”哪吒点点头，“但我还是想杀了申公豹。”
“我理解，但是你想杀他也没用啊，你又不知道他在哪。”
“他偷走灵珠，是为了参与天庭的封神，这么大的事情，到时候他和那个灵珠一定隐藏不住行迹！”
哪吒话中杀气腾腾。
“你连灵珠都要杀？”
顾昀泽问道。
“……不，”犹豫了一下，哪吒还是摇了摇头，“冤有头债有主，灵珠是在被申公豹偷走之后才转生的，我不会将申公豹的行径迁怒到他身上。”
“嗯，不错，”赞许地点点头，顾昀泽又道，“既然决定了要在封神的时候干掉申公豹，那么天劫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我是绝对不会让爹替我抗天劫的！”
哪吒坚定道。
“嗯，这一点倒是容易，换命符虽然具有更改天劫的效果，但是本身只是普通的符箓，你只要在李总兵把符箓交给你之后撕掉或者烧掉，它就会失效了。”
顾昀泽的回答让哪吒心中一安。
“那老顾，你有办法解除天劫咒吗？”
哪吒问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顾昀泽刚刚已经告诉他如何使天劫咒失效了，如果他能够解除天劫咒的话，估计就会直接说自己能解除了。
实际上顾昀泽是有能力解除天劫咒的，在他来到魔童世界的第五天，他就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开天劫咒了。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段时间以来哪吒的优秀表现让顾昀泽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天劫咒无疑是哪吒此生最大的劫难之一，虽然他可以轻易为哪吒解除这场劫难，但这对哪吒的成长未必是一件好事。
实际上，如果他愿意的话，基本上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所有群员的问题，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会令人成长，就像在龙族世界里顾昀泽对路明非说的一样，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别人来给你解决了，那你还活着干嘛？
实际上不仅是他，包括他在内的群里所有大佬，张三丰、大古、帝皇侠甚至存在感持续性下线的老天师张之维，在这方面所持的态度其实都差不多。
是以在众人有意无意的维持下，虽然群里的大佬们拥有轻易为萌新们解决问题的能力，但是实际上他们只会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和支持，剩下的还是要看群员自己。
当然，群中交换东西也是萌新提升实力的一个途径，就比如帝皇侠和琉星的用元素石换铠甲原型机的交易约定，只要遵循双方都认可的等价交换原则就可以了。
不直接出手改变群员的命运，给予帮助，让他们自己成长，这是群里所有大佬达成的共识。
顾昀泽在哪吒的世界里待了一年多，对哪吒也是以开导和教导为主，从来没有试图过直接干扰他的命运，为他铺平前路。
甚至于现在他连天劫咒都不准备给哪吒解了。
这一年半以来，哪吒的进步和成长比顾昀泽预想还要大一点，是以顾昀泽反而产生了一个有趣的念头——让哪吒直面天劫，并以此进行蜕变。
这个想法不是临时起意，大概在一年前顾昀泽就已经有这方面的想法了，反正有他在这里，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让哪吒自己面对天劫，那么面对哪吒刚刚问出的他能不能解除天劫咒的问题……
顾昀泽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良心，神色诚恳地对着哪吒微微一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