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破钱消灾
“这可怎么办”,李蕾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烤冷面,后悔自己没有养成随身带纸的习惯。
每次出去吃饭,李蕾都是从刘智慧或者郝青的兜里掏出纸来擦嘴。
清洁工阿姨把自己的小推车停在路边,就往李蕾跟前走去。
李蕾抬头,发现不到2米远的地方,有一家便利店,便准备去买一包纸巾过来收拾。
“哎,叫你呢,没听见啊”,清洁工阿姨看见李蕾不但不理会自己的提醒,还有准备走的趋势,加快了脚步,同时大着嗓门喊道,“哎,穿白衣服的那个。”
她这一喊,惊动了周围路过的人,都停下脚步,等着看热闹,李蕾也不例外。
“白衣服,谁啊”,李蕾转着脑袋环顾着四周,完全忘记了自己穿的就是白色的衬衣。
等李蕾刚反应过来,阿姨刚好冲到了她的身后,大喝一声,“哎,你这小姑娘,东西洒了就不管了?”
这一声来的太过猛烈,又太多突然,吓得李蕾一机灵,赶忙转过身去,无辜的眼神对上了一双正冒着火目光。
李蕾看了看一身清洁工打扮的40岁左右的阿姨,又看了看还趴在自己脚边的烤冷面,这才意识到,大家是在看自己的热闹。
“阿··姨,我没有不管,我身上没带纸,想去那个便利店买包纸啊”,李蕾用手指着哪家便利店,着急的解释着。
阿姨似乎听惯了这样的话,冲着李蕾晃了晃手,“你别跟我说这些,你们在这些小姑娘我太了解了,不是怕弄脏自己的衣服,就是着急去上班,反正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李蕾看着阿姨经验丰富的样子,不禁发出一声“哈?”
“哈什么哈,我告诉你,虽然这片区域不是我管的,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行为,知道吗”,阿姨往后退了两步,以便可以全面的扫视李蕾,“今天不把这个事解决了,咱们就都耗在这吧。”
李蕾看着周围不断流动的人群,还有三两人在旁边驻足观看,只觉尴尬到了极点,“阿姨,我真的没想不管,我是真没带纸,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包纸行吗?”
“少来这套,借着买纸就跑了,这种人我见多了”,阿姨露出更加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李蕾,“赶紧把这个清理干净。”
李蕾这才深刻明白古语,“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悲哀。
“阿姨,我没纸啊,我买下纸才能清理啊是吧,那你跟我一块去”,李蕾邀请阿姨跟自己一起去便利店,来证明自己不会中途跑路。
阿姨犹豫了一下,“不行,我的车还在那呢,我怕丢了。”
李蕾虽然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跑过,但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你说怎么办呢?阿姨,你身上有吗?我借你一点,一会还你啊。”
“我上厕所用了,用了,没有了”,阿姨拒绝三连。
我真是倒了血霉了,碰到个这么不讲理的,李蕾心里骂道,更年期吧。
无奈,只能在这里耗着,李蕾掏出刚关机的手机,开了机,打开微博,准备刷刷新闻,看面前这位更年期的阿姨要怎么办。
“哎,你把你手机给我,你去买纸,你要是不回来,你手机就别想要了”,阿姨提议道。
“我没钱,得用手机付款啊,阿姨,人家便利店白给我纸啊”,李蕾耐心值已经消耗殆尽,不耐烦地解释道。
“那我不管你,反正,今天你不收拾了,就别想走。”
“那就耗着吧”,李蕾也顾不了旁人的眼光了,靠着墙蹲了下来,刷起微博。
我回去也没事,小小的宿舍我还不愿意待呢,在这挺好,有点风吹着,不错,李蕾心里安慰着自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依旧站在旁边的阿姨。
······
办公室里,郝青把自己的办公桌都收拾干净后,坐着等方迟下班。
突然,有半年没有动静的qq突然响了,郝青点开后,看到了一个添加好友的申请,备注写:你好,施晓寒。
郝青在大脑里提取着“施晓寒”这个关键词,发现是空白的。
带着疑问,点击了通过。
“叮叮叮~”随着连续的几声提示音,在对话框里,施晓寒发来五张跟方迟的亲密合照,以及大言不惭的一句话:我比你高,比你漂亮,更比你有魅力,请你知难而退。
郝青只感觉身体上的血都齐刷刷的往脑袋里涌,心跳骤然加速,右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哆哆嗦嗦的点开最后发的一张照片,右下角记录了拍摄时间,昨天下午3点。
看着照片上两人带着墨镜,站在方迟的车前勾肩搭背的样子,想起昨天晚上一块吃饭方迟的迟到,郝青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退出qq,用便签纸给方迟留下个“我先走了”后,独自一人离开了公司。
······
走在路上被风吹了很久后才冷静下来,把手伸进兜里想拿出一点纸擦一擦眼泪和鼻涕,才想起,自己随身带纸的习惯竟然是被李蕾逼出来的。
拿出手机,打通了李蕾的手机,想跟她好好聊一聊。
“喂,李蕾,你在干嘛啊”,等李蕾接通后,郝青问道。
“我在···”,李蕾揉了揉已经略微发麻的脚,看着面前的阿姨,说,“墙边蹲着。”
“李蕾,我跟你说个事”,郝青带着哭腔说道。
“嗯,怎么了,你说”,李蕾听着郝青声音太小,下意识的把手机贴近了耳朵,大拇指还连续按了几下音量键。
“···”,郝青刚准备对李蕾细细道来,就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打电话···都等着呢···赶紧···”
“怎么了?你有事啊”,怕李蕾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她的工作,郝青赶忙问道。
“有一点,你先等一下啊,我一会给你回过去”,李蕾匆匆说完,挂断了电话,站起身,直瞪着站在自己面前,又开始叽哩哇啦的更年期阿姨,咬紧了后槽牙。
“你把这当自己家了吗?还打电话,怎么没皮没脸的啊”,阿姨也不服软,唾沫星子喷的哪里都是。
李蕾什么也没说,就一直瞪大了眼睛盯着她。
“本来打扫卫生是我们清洁工的活,但也经不起你们这样糟蹋,要是都像你一样随便乱扔东西,我们怎么能扫的过来。”
李蕾从她滔滔不绝的话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开口冷冷的问道,“我给你50行吗?”
阿姨稍微愣了一下,继续说:“这就不是钱的事,小姑娘,我是在教你道理,明白吗?你不能···”
“100”,李蕾继续说。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你觉得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问你要钱吗?”
“200,最多了”,李蕾完全不听她的话,说道,“我没现钱,微信转给你,这就麻烦你打扫一下,你都有专业设备呢。”
说完,李蕾指了指依旧被阿姨停在路边的小车。
阿姨叹了口气,“啧”了一声后,
掏·出·了·手·机,甚至还打开了二维码收款。
李蕾轻笑一声,白了她一眼,扫了她的二维码,转了200块钱。
“好,这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行吧,走吧,下次注意”,阿姨交代了一句,转身去推自己的车。
李蕾也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
“我嘞个天哪,心疼死了,200块钱啊,200啊,就这么给她了,我为什么要说200啊,100她应该也会同意的”,李蕾走出100米远后,懊悔起刚才自己的表现。
皱着眉,右手伸出“2”的手势,不停的打着自己的脑袋。
“呀,忘了回电话了”,打了自己脑袋一会后,可能是把自己打醒了,想起还没有跟郝青打完的电话。
第九十二章 “乐极生悲”
“什···么?!!”
李蕾听郝青说完方迟的风流债,大声叫喊着,倒把在她身边路过的人吓了一跳。
“分了分了,这种渣男,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咱不要他了。”
郝青蹲在路边,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听着。
“真的,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吓唬你,能做出这种事说明他本性就是这样的”,李蕾继续说,“你掌控不了的。”
郝青虽然心里清楚李蕾说的都是对的,但心理最后的一丝希望被压断后,还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哭什么哭啊,这种男的不值得,明天去公司后,直接跟他说清楚”,李蕾严肃的跟郝青说,“咱们不搞这种不清不楚的事,知道吗?”
······
手机里迟迟没有传来郝青答应的话。
“喂?”
“嗯,我在听呢”,郝青抽出最后一点纸,猛擤了一下鼻涕。
“唉···你要知道,当断则断这句话,还有及时止损。”
“知道”
李蕾看着手机上提示的刘智慧的来电正在呼叫等待中,开口说:“你自己琢磨一下吧,好事需要你自己想清楚以后再决定。”
“好,那挂了。”
在经历了跟一个不讲理的清洁工争斗,再加上郝青的诉苦后,李蕾已经把跟刘智慧吵架的事网的一干二净了。
“喂,灰灰,我跟你说,我要气死了。”
刘智慧本来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哄李蕾开心的打算,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一会,李蕾对自己的态度又跟往常一样了。
“怎···怎么啦?”
“两个事,你想先听哪个?”
“那先听第二个吧”,刘智慧明白了李蕾态度转变的原因,是有其他的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暗自窃喜这两件事发生的巧妙。
“第二个啊,那就是郝青的事,对了,我还要问你呢,方迟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还跟别的女的有关系啊。”
“不知道啊,我跟你说过了么,我跟他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都是上一辈的友谊”,刘智慧赶忙把自己摘出来,生怕方迟的战火引到自己头上。
“我跟你说,他就不是个东西,今天下午,郝青···”
李蕾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另外附带上自己的主观臆测跟刘智慧描述着郝青的经历。
······
可能是把自己心里的情绪发泄了出来,郝青竟感觉没有那么委屈了。
走到十字路口,豪气的打了个出租车回家,作为对自己的安慰。
······
“什么?方迟把郝青的联系方式给的那个女的?”,刘智慧听着李蕾的讲述,不敢相信的问道。
“对,郝青说,qq上提示的是好友推荐嘛,那肯定就是方迟推荐的呗。”
----郝青原话:qq上突然有个什么好友申请。
·······
“他们在一块拍那种不堪入目的照片了?”
“可不嘛,郝青都说了,还搂在一块了。”
“不是啊,你确定是···那种照片?”
“是啊是啊,郝青说她都没眼看嘛。”
----郝青原话:她给我发来的跟方迟搂在一块的照片我都没眼看。
······
“那个女的说,她是方迟女朋友?”
“哎呀,你这人怎么不信呢,对啊,还说什么比她漂亮,比她性感之类的话呢。”
“性感?”
“对”
“那直接分手吧,没什么说的”,刘智慧再三从李蕾嘴里确认后,斩钉截铁的说,“都发展成那个样子了,还犹豫什么。”
“我也是这么想的嘛,郝青不愿意”,李蕾在自己的想法受到赞同后,兴奋的说,“真是个渣男。”
“哎···算了,让她自己想吧,那第一件事是什么?”,刘智慧对于别人的感情的事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什么第一件事?”,李蕾问道。
“嘿~你说的两件事啊,第二件是郝青的事,那第一件呢?”
“喔喔”,李蕾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
“我今天碰上了一个处于更年期的清洁工,那个死女人啊,气死我了。”
······
郝青付了30块钱的车费回到家,刚推开门后,就看到了自己老妈在她的床上坐着,正帮她把洗好的衣服叠起来。
“妈?你怎么来了?”,郝青有些吃惊的问,“我爸呢?”
郝青老妈抬头看着好久没见的宝贝闺女,深情的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结什么婚?”
“你之前不是给我打电话说谈了一个男朋友吗?什么时候结婚?”,郝青老妈把手里的衣服扔在一边,站起身,走到郝青身边,问道。
郝青眼神躲避着老妈的视线,把包轻轻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太早了吧,妈,而且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太合适。”
原本认为,老妈会借此对她大开杀戒,开启絮叨的模式,没想到,却换来老妈轻轻舒了口气。
“吹了?吹了就算了。”
“啊?”
“我跟你说啊,你奶奶都给你算过命了,今年必须结婚,而且得招回来,不能嫁。”
“招?招女婿啊”,哈青瞪大了眼睛问道,“还今年结婚?妈,现在都7月份了。”
郝青老妈又坐回到郝青床边,“对啊,所以我这不是过来了吗?你明天赶紧跟那个男的说清楚,完了我带你去见几个你大姨给介绍的男娃,都长得不赖,而且人家都愿意招。”
······
“哈哈,所以你就在路边蹲着跟她对峙啊”,刘智慧听的不亦乐乎,听李蕾完整的讲完一遍后,还不过瘾,继续向李蕾问细节。
“对啊,人家不让走啊,我总不能一直站着吧,多累啊。”
刘智慧捏了捏笑僵的脸,“那你为什么不把其他东西给她,然后去买纸呢?”
“我干嘛要给她东西啊,她怕我跑了,那我还怕她跑了呢”,李蕾感觉一直举着手机的右手微微有些发酸了,就把手机倒在左手上,对在左耳朵上,说道。
“哎呦呦,还懂得保护自己嘛,不错不错。”
“那可不。”
“那你刚开始把吃的洒了以后,就没发现她骑着清洁工的车呢?”
“没啊,我要是看到了,我不就借用她车上的扫帚了吗?”
“哈哈”,刘智慧的笑点很奇怪,有时候非常好笑的笑话他无感,但这种糗事他却十分感兴趣。
“你说你也是,怎么能把烤冷面洒了呢,不操心。”
“那我还不是因为···”,李蕾的记忆被刘智慧的这句话勾起来了,突然想起自己还在跟刘智慧闹别扭。
“因为什么啊”,刘智慧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继续不怕死的问着。
李蕾长叹一口气,“因为我在把手机关机,因为不想接你的电话,因为你不在乎我。”
李蕾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继续往前走去。
“我跟你说,刘智慧,我没有原谅你呢,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不跟你说了,我回宿舍了。”
“嘟嘟嘟···”
······
刘智慧坐在办公室里,仔细回忆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第九十三章 呕······
国瑞公司里,李蕾继续坐在办公桌前,拿着她特意抱过来的电脑,装模作样的看着文献。
哎呀,好无聊啊,没想到来上班以后,每天最头疼的事竟然跟在学校里一样,不知道中午吃什么···也不知道郝青怎么样了···
李蕾的思绪随意乱飞着。
秦天杨整理完手边的东西,从抽屉里拿出一副一次性胶皮手套,刚准备关上抽提,突然想到点什么,又从中拿出一副。
自己带好后,走到李蕾跟前,低声说,“师妹,我去看裸鼠的成瘤情况,你跟我一块去吧。”
李蕾顿时来了精神,转过头看着秦天扬连声答应着:“好啊好啊。”
“给,戴好手套”,秦天杨把还带着独立包装的手套递给李蕾,“把门禁卡带上。”
······
跟着秦天扬往动物房走的过程中,恰巧碰到了正在饮水机旁接水的林玲,李蕾热情的打着招呼,“哈喽哈喽。”
林玲循声直起身,看到了满脸笑容的李蕾和依旧面无表情的秦天扬。
“你们这是要去动物房了?”,林玲用眼神扫了一眼李蕾后,对着秦天扬笑着的问道。
秦天杨点点头,对着李蕾说:“走吧。”
“我先走了,拜拜”,李蕾对林玲挥了挥手,跟在秦天扬后边往门外走去。
看着李蕾他们两人走后,林玲笑容立马收了回去,对着两人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后,低头继续接水。
······
“师兄···”,李蕾感觉两个人在一起走不说话有些尴尬,就主动开口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不太爱跟他们行政的人交流啊?”
秦天杨眼睛仍旧盯着前边的路,淡淡说道:“没有。”
没有?明明就有啊,李蕾心想。
但之前刘智慧交代过她,公司不比学校,言多必失。
李蕾也就压住好奇心,没有继续追问。
······
t市,公安局。
赵果果提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走进来,直奔刘智慧办公室。
“老大,我回来了。”
刘智慧看到被晒的黑了一圈的赵果果,好奇的问道:“哎,你不是去集训去了吗?去非洲了?”
“什么啊,每天训练就晒黑了”,赵果果看着刘智慧对自己的态度挺好,心里窃喜,果然,短暂的分别还是有用的。
“老大,一会中午一块吃个饭吧”,赵果果趁热打铁,想借此重逢的机会,跟刘智慧的关系再近一些。
“中午···”,刘智慧琢磨着,“行,就当给你接风了。”
赵果果高兴地在原地蹦起来,拍着手,“好好好,那我先去收拾一下。”
刘智慧点点头。
······
李蕾跟着秦天扬来到一处看似已经废弃的三层小楼前,说废弃,可能是有点夸张,但脱落的墙皮以及随处可见的蜘蛛网,给人一种满满的年代感。
“走吧,咱们的老鼠在二楼。”
“好”
刚走到二楼楼梯的入口处,李蕾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的味道。
像是有尸体腐烂后,再被发臭的泔水淋个透,外加淘气的小狗在上边撒了一泡尿以后呈现出的味道。
虽然上学的时候接触过老鼠散发出的气味,但李蕾还是差点被熏晕过去,尤其是当秦天扬把紧闭的大门打开后。
人生当中第一次被气味熏得睁不开眼睛。
“师兄”,李蕾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叫了秦天扬一声后,忍住想吐的**,转身跑下楼梯,站在有新鲜空气的地方大口呼吸着。
秦天扬在看到李蕾跑下去后,轻轻摇了摇头,独自一人淡定的走了进去。
调整了两分钟后,李蕾还是觉得胃里正在翻江倒海,胃酸在食道口不停的涌动。
感觉不妙,李蕾心想。
“呕~~~”,才刚站到垃圾桶旁边,本身就抑制不住的感觉外加视觉上呈现的垃圾桶的刺激。
好在这股恶心的劲来得快,去的也快,李蕾看着吐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早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叹道,“减肥了减肥了。”
“喔,妈呀,没纸啊。”
李蕾想把嘴边残留的一点唾液擦去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有纸。
“怎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啊”,这么久都没看到秦天扬的身影,李蕾吐槽,“肯定自己去看老鼠去了。”
正在发愁怎么解决呕吐后遗症时,李蕾想到了秦天杨给自己的一次性手套,幸好还没有戴。
从兜里掏出,撕开包装,摸了摸材质,用比较粗糙的那一面把嘴边都擦干净,顺手扔在垃圾桶里,动作一气呵成。
“走起”,李蕾深吸了一口气后,蹭蹭蹭的爬到了二楼。
可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可能是刚吐过,胃里排空了,李蕾这一次上来后,并没有那么不适应了。
“师兄?”,李蕾站在门口,试探性的喊着秦天扬,“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秦天扬回应道。
李蕾抬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只见最少有100多平米的房子里,全都摆满了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全都是统一形状,统一颜色的老鼠笼子。
“哇···”,李蕾感叹着,“师兄,这全都是咱们的老鼠啊。”
“对,过来这边,这一排是7天前建模的”,秦天扬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打开老鼠笼子,提起老鼠尾巴看一眼后又放了下去。
“师兄,我能干什么?”,李蕾把两只手互相揉搓着,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带上手套,从右边开始,看每个孔子里有没有裸鼠成瘤的”,秦天扬说完,刚好把手边的这一笼老鼠看完,盖好老鼠笼子,“你从那边我从这边,争取2个小时内搞定。”
“手套啊···”,李蕾支支吾吾地说,“师兄,还有没有新的啊?”
“我不是给你了吗?没带过来?”,秦天扬问道。
李蕾尴尬一笑,“带过来了,但是用···用了一只。”
当李蕾正在琢磨,如果秦天扬继续问怎么用了的话,自己该怎么说时,秦天杨从自己左手上把手套摘了下来,递给李蕾,“那你先戴这个吧,这里的手套用完了,明天我从实验室抱过来几盒。”
“那师兄你呢?”
“我没事,习惯了,戴上吧,快点开工。”
“谢谢师兄”,李蕾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戴在自己手上,走到最右边的笼子钱,朝里看去。
惊讶的喊出一声,“啊?没毛?”
第九十四章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什么”,秦天扬问道。
“啊?喔,师兄,这个老鼠怎么没毛啊”,李蕾仍旧惊讶的看着笼子里的老鼠。
秦天扬皱着眉,“你不是研究生毕业的吗?没做动物实验?”
“做过,但没见过这种品种的老鼠。”
“它叫裸鼠,是一种没有免疫功能的老鼠,先天性胸腺缺陷,所以我们给它注射肿瘤细胞的时候,它自身没有免疫抵抗力,更容易成瘤”,秦天扬虽然对李蕾连这种最基本的实验对象都没见过感到意外,但还是耐心的讲解着。
李蕾点点头。
“你把它尾巴抓住,拽出来,看一下它腹股沟处···呃,大腿内侧有没有稍微鼓起来的硬硬的包,有的话告诉我。”
“好的”,李蕾捋了捋手套,鼓起勇气把手伸进去。
如果用狮子比喻之前李蕾接触的浑身长满白毛的老鼠,那么这种裸鼠,就像是被驯化的小猫,很安静,不会挣扎着要跑出来,更不会对着人龇牙咧嘴。
李蕾轻轻按住一只裸鼠的尾巴,它就不动了,静静等待着它的命运。
好乖啊,李蕾看着这些长相虽然丑陋,但个性极好的裸鼠,顿时开心起来。
“哇,师兄,它好软啊,我不会把它弄死吧”,李蕾右手拽住裸鼠的尾巴,让它怕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上,对着秦天扬问道。
秦天杨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抓着裸鼠朝他们的肚子上摸着。
在等待了几秒后,李蕾也放弃了秦天杨会搭理自己的想法,轻轻撇撇嘴,开始干正事。
······
郝青坐在办公桌上,完全没有工作的心思。
已经10点了,方迟还没来。
“叮”,微信上收到一个新的好友添加申请,郝青点开,看到一个用皮卡丘做头像的男生,备注上写:宋久,表姑介绍的。
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郝青一边感慨老妈的速度,一边点开这个男生的朋友圈。
“搬砖一点也不累,为了活着,为了生活!!”
“我搬起砖就没法抱你,我放下砖就没法养你。”
“生活就像搬砖,搬完这一堆,还有下一堆。”
······
在非朋友可见的10条朋友圈消息上,有7条都在用搬砖来感慨生活的不容易。
郝青心里五味杂陈,纠结了一下后,还是点击了通过。
······
“师兄,这个疙瘩算吗”,李蕾抱着裸鼠,走到秦天杨旁边,问道,“我摸着有一点。”
秦天杨放下手里拿着的记录本,接过李蕾递过来的裸鼠,摸了摸,“是的,这种稍发硬的手感的就是,它跟旁边的肌肉组织有一点黏连,移动性不是很好,你再感觉一下。”
李蕾又接过来,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什么叫移动性不好。
“给你一张纸,一根笔,你把长瘤的和没长瘤的数据都记录一下”,秦天杨正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便签纸和一根圆珠笔。
“好的好的”,李蕾赶忙接了过来,抱着裸鼠走回自己的位置,“长瘤的,1个,没长的,1个”,趴在老鼠笼子上,记录下自己刚才检查过的两只裸鼠情况。
李蕾对于新知识的学习能力是很快的,在练习了几只裸鼠以后,已经基本掌握了方法,速度加快了不少。
秦天杨把自己跟前30个笼子里的裸鼠都记录完毕后,走到李蕾旁边,看李蕾的操作。
“嗯,不错,我去给它们换垫料,剩下的这10个笼子你都看了吧”,看着李蕾操作没什么问题后,秦天杨放心的把剩下的裸鼠都交给了李蕾。
反正只是大概筛一遍,错了也没事。
“好的师兄,你去忙吧”,李蕾的新鲜感还没有磨掉,也就没感觉这是一个工作,反而把它当成一种新奇的体验。
秦天杨点点头,走到墙角,从柜子里掏出一大麻袋的无菌的干净木屑,准备把笼子里的带有老鼠屎的木屑换下来。
······
“表姑让我跟你接触一下”,宋久开门见山的说。
郝青皱着眉,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你在t市吧,我也在,好巧。”
“喔,呵呵,好巧”,郝青面部肌肉抽动着,心想:这也能叫好巧?
“你想跟我一块吃个饭吗?”
微笑
“你能发一张你的照片吗?”
“我不喜欢拍照,就没有什么照片。”
“没事,随便一张就行,我不嫌弃偷笑”,宋久不识趣的继续说道。
“下次吧,我要工作了,先不说了”,郝青感觉忍受不了这样的交谈,应付了一下,就没再回复。
······
已过中午,李蕾扭了扭发酸的腰,把计算好的结果跟秦天杨汇报着。
“师兄,我统计完了,加上你记录的,一共74只成瘤,121只没有。”
“行,我知道了,这批细胞活性不好,再等几天看吧”,秦天杨把扫帚立在门后,“会给压饲料吗?”
“压···饲料?”,李蕾瞪着大眼睛,不好意思的问道,“是什么意思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秦天杨终于忍不住了,灵魂拷问道,“研究生三年你做实验了吗?”
“做了啊,不过我们做的基本上都是细胞实验,设计动物实验的很少,所以···”,李蕾低下头,对于自己在秦天杨心里的形象想再挣扎一下。
“走吧,我教你”,秦天杨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不过你学的挺快的。”
“谢谢师兄,我会努力的”,对于秦天杨批评中掺杂的夸奖,李蕾笑着抬起头,跟秦天杨保证道,“我会努力学的。”
“嗯,你不饿吧,趁这会功夫我把这些都教给你。”
“不饿不···”,经秦天杨这么一提醒,李蕾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吃进去的早饭早已经躺在垃圾桶里了,然后,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不饿。”
“不饿就行,跟我过来吧”,秦天杨转身,带李蕾走到动物房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里边放满了各种仪器。
“来,看,这个是加压泵,是对老鼠进行尾静脉注射的时候要用的。”
“这个是暗箱,是观察老鼠活动周期用的。”
“这个是解剖台。”
“这个是观察老鼠红外成像的仪器。”
······
第九十五章 笑哭
“我订好饭店了,位置给你发在微信上,下午下了班以后直接过去吧”,刘智慧举着手机,对着正在电脑上写集训报告的赵果果说道,“离咱们这不远,走过去就行。”
“好的老大”,赵果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声答应着。
在集训的时候,无意之中听说李蕾去m市的消息,就恨不得赶紧赶回来,在赵果果看来,多深厚的感情在异地的折磨下都会一拍两散的,她跟她前男友就是这样。
这不就应验了吗?以前李蕾在的时候,刘智慧什么时候答应过一起吃饭啊。
赵果果在刘智慧走后,开心的像中了彩票一样,在心里暗自“咯咯”笑了足足5分钟才继续写报告。
······
16点32分,动物房内。
“好,目前就是这些,还有一个荧光的定量分析,仪器送去维修了,等回来我再给你讲吧”,秦天杨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说道。
李蕾无声的叹了口气,心想:可算是讲完了,我的天哪,再讲下去我就要废了。
“咕咕~”,肚子再一次识相的响了起来。
“师兄,现在4点多了啊”,李蕾说完,舔了舔嘴唇,“你给我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不都饿了啊,要不我去给咱们买点吃的吧。”
秦天杨看了眼挂在手腕上的表,“呦~快5点了啊。”
“是呢,师兄辛苦了,你想吃什么啊”,李蕾继续问道,心里却一直在惦记公司门外的那一排饭店,什么大盘鸡,黄焖鸡,鸡公煲的,应有尽有。
“恩···”,秦天杨闭住眼睛琢磨着。
快说啊,我已经馋的不行了,李蕾的口水在口腔里争前恐后的翻滚着,早上的那种恶心劲早就不见了踪迹。
“恩···”
“没事师兄,想吃啥都行,我不怕麻烦的”,李蕾见秦天杨还在思考,继续“贴心”的问道。
“这样吧,我先去一样财务,看一下赵老师拨出来的帐还有多少,看还够不够···”
“够不够什么?”,李蕾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是在说吃什么的事吗?怎么扯到帐上了,李蕾盯着秦天杨脸颊上那一根长得十分粗壮的不知是汗毛还是胡子的东西,这货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在这再熟悉一下这些仪器,尽快上手,趁下班前我去一趟财务,一会回来找你”,秦天杨自顾自的说完,把白大褂脱下来随手挂在门把上,出门了。
留下李蕾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说,秦天杨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不是啊”
“那为什么不听我说话,不知道我饿了吗?”
“我错了,那女侠你想吃什么?”
李蕾正在进行自编自导并一个人分式两角的表演,过着指使秦天杨的干瘾。
“我想吃黄焖鸡,去给我买去,多加点土豆。”
“好嘞。”
“李蕾”,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秦天杨的声音,“把我白衣里的钥匙递给我。”
李蕾猛地吓了一跳,赶紧从门把上的白大褂里掏出一串钥匙,上边还挂着一个精致的佩奇的钥匙扣,跑到门口,看到了在楼下仰着脖子看自己的秦天杨。
幸好没上来,李蕾舒了口气,举起钥匙串给秦天杨看,“师兄是这个吗?”
“是的,你扔下来吧。”
“好”,李蕾数完,右手握住钥匙串,把胳膊抬到与自己的肩膀呈90度夹角的位置。
可能是对秦天杨没有绅士风度的不满,也可能是刚才演的太入戏了,李蕾对着秦天杨的脑袋,直接砸了过去。
等钥匙盘旋在空中时,李蕾才反应过来,赶紧喊着,“哎哎哎~~~呀···”
看到钥匙环精准的落在秦天杨那个看上去特别欠抽的脑袋,再反弹回地上,以及秦天杨捂着脑袋痛苦的哀嚎了一声后,李蕾急忙往楼下跑去。
边跑边喊:“师兄你没事吧···哈哈,师兄,对不起啊,啊哈哈哈。”
跑到秦天杨旁边站定,蹲下来把钥匙捡了起来,递给他,“对不起啊,师兄,疼不疼啊。”
秦天杨接过钥匙,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蕾眼角留出的眼泪,“砸的是我,你哭什么?”
“我···笑哭的”,李蕾转过身去,不看秦天杨,把嘴鼓到最大来缓解笑意。
秦天杨长叹一口气,“行了,没事了,你上去吧,我走了。”
“喔,师兄拜~”,还没等李蕾转过身把话说完,秦天杨就揉着脑袋离开了。
······
赵果果在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又跑去厕所收拾了大半天后,才满意的走进刘智慧办公室,想跟他一起去饭店。
“老···”,推开刘智慧办公室的门,发现里边空无一人。
“哎,刘队呢”,看着正巧走过来的小王,赵果果问道。
“果果姐,他出门了,说是去买票还是啥的,没事,他说误不了吃饭”,小王笑着说。
“吃···吃饭?你知道吃饭?”,赵果果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啊,我也算咱们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啊,果果姐,你没事了就先过去吧,我把这些先审核了。”
说完,小王拍了拍手里拿着的文件,往会议室走去。
什么一份子啊,赵果果完全不明白小王在说些什么,但也没放在心上,捋了捋头发,又把衣服往下拽了拽,踩着高跟鞋往饭店走去。
······
“哈喽呀,你们多大啦”,李蕾无聊的趴在老鼠笼子旁边,跟老鼠对着话,“你们每天除了吃就是拉,生活的丝毫没有意义。”
“你们不知道生命只有一次吗?为什么不干一点有意义的事。”
“哎呀,好饿啊,天扬兄什么时候回来啊。”
“都快6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啊,再不来我就走啊。”
······
赵果果跟着刘智慧微信上发的包间号走进了204包间。
“哈喽,好久不见了,来,坐”,郭平一看到赵果果推门进来,立马起身热情的招待着。
“郭平?你怎么来了?”,赵果果皱着眉,吃惊的问道。
“喔,是这样的,昨天我来t市开会嘛,听刘队说今天要办一个欢送宴,我就多呆了一天”,郭平微笑着解释道。
赵果果更听不懂了,忙问道:“欢送宴?什么欢送宴啊,不应该是欢迎会吗?”
“欢迎会?”,郭平同样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赵果果。
“什么情况啊,我给老大打个电话啊”,赵果果从挎的小包里掏出手机,准备给刘智慧打电话问个清楚。
“不用打了,我来啦。”
第九十六章 她(他)不管我了
“老大,你来了”,赵果果转身,看着刘智慧,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出现后又渐渐消失,继续问道,“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刘智慧两手插在裤兜里,走到饭桌前,拿起一个空酒杯,倒满。
“两个事啊,一个是欢迎赵果以优异的成绩顺利回归,女警员里排名第三,很不错,继续加油。”
“来来”,其余人也纷纷在酒杯里倒上酒,举起。
“谢谢老大”,赵果果接过郭平递过来的换成饮料的酒杯,靠着刘智慧的杯沿下方,轻轻碰了一下。
“还有一个事就是,近期呢,我要调到m市一段时间,有个案子要处理,所以这也算是一个小的欢送会吧”,刘智慧继续说。
“m市···是不是方立仁案啊”,郭平说道,“那个什么公司的总裁?”
“知道的还挺多啊”,刘智慧说,“对,他涉嫌违法运营而且还参与了两桩命案。”
赵果果皱着眉,打断了刘智慧的话,说道:“那为什么派你过去啊,老张的意思吗?”
刘智慧眼神飘向别处,放下手里的酒杯,“emm···”
“这可是刘哥主动请缨的”,小王同样放下酒杯,搓了搓手上的酒渍,八卦地说,“,这个大案要是一破,那···是吧···哈哈。”
刘智慧瞪了小王一眼,让他闭嘴。
“来,吃饭吧,大家都饿了,服务员~”,刘智慧招呼着大家都坐下,叫服务员开始上菜。
······
晚上7点,李蕾还在动物房内苦苦等秦天杨回来,靠在门上,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胃已经放弃挣扎,不再叫唤着让李蕾吃东西了。
“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啊,这么晚财务还没下班吗”,李蕾自言自语的说,“不行,见了面一定要留个联系方式,要不然都联系不上。”
“师姐,你在忙吗?”
李蕾正无聊的看着手机,突然收到赵茹发来的消息。
“不忙,怎么啦”,李蕾秒回道。
赵茹看到李蕾的回复,立马拨通了李蕾的电话,开口就哀嚎道:“师姐~”
“怎么了?心情不好?”,李蕾问道。
“师姐,王乐瑶她不管我了”,赵茹直截了当的说,“她说让我自己给自己做打算。”
“不可能吧,她吓唬你的”,李蕾不太相信。
虽然王乐瑶嘴很毒,又不近人情,但毕了业回过头看,王乐瑶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
“是真的,师姐,她这几天总骂我,而且说我毕业的课题她不管了,让我自己想办法,自己研究个新课题”,赵茹冲李蕾发泄着。
“为什么啊,为什么好好的就说不管你了?”,李蕾坐在椅子上,摆出打算长久唠嗑的姿势。
“人家说我跟她配合不来,说我干什么都是错的”,赵茹带着哭腔说,“她今年新招了一个男生,现在已经来实验室做开实验了,前天她让我教师弟做rna,但是师弟忘了写实验记录了,她来了以后就给我好一顿骂。”
“为什么骂你啊,不是那个师弟没写吗”,李蕾越来越听不懂了,问道,“是不是嫌你没告诉他啊。”
“不是,师姐,就是针对我,还有她跟师弟说免疫荧光的片子放在室温或者4c冰箱都行,我就放室温了,又给我一顿骂,师弟就什么事都没有。”
“哈?”,李蕾甚至都有点怀疑赵茹口中的王乐瑶是不是她认识的老师了,如果不是相信赵茹的人品,李蕾都会觉得赵茹是在挑拨离间了。
“那你怎么回她的?”,李蕾问道。
“我一个字都没反驳,就说嗯嗯,好的,人家还不满意”,赵茹轻哼了一声。
李蕾苦着脸,打着自己的额头,“你应该尝试跟她沟通一下,不能任由她骂你。”
“师姐,我试过,关键是没法沟通”,赵茹的分贝有提高了几个档次,“我说一句,人家就摆手,让我别说话,再说话就是忤逆她。”
李蕾听着赵茹的吐槽,已经从用手拍脑袋转变成了把脑袋往墙上磕,安慰赵茹道:“可能这段时间神经病又犯了,别理她。”
“师姐,我不想上学了,再上下去,我觉得我就要得抑郁症了”,赵茹哭诉完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着,“昨天我在阳台上晾衣服,我都没忍住多往下看了几眼。”
李蕾被赵茹这句话吓的不轻,以前研一记忆的开关被突然打开,想起自己的师姐跳楼的情节,不由得冒起冷汗。
“你别吓我啊,你怎么能得抑郁症呢,性格这么好,不会的,别瞎想”,李蕾忙安慰道。
“不是的师姐,是真的很难过,心里压力太大了,她这段时间天天在办公室,时不时就来实验室看一眼,一看到我没好好做实验她就骂我,看到师弟没事干也骂我,说我没好好教他。”
李蕾听着赵茹的描述,感觉这个师弟应该没那么简单,能让向来自诩清高,不偏不倚的王乐瑶做出这么偏心的事。
“你这几天先乖一点,听她的话着,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又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所以那学生撒气呢”,李蕾轻声说,“随机应变知不知道?”
“可是她真的太过分了,有一次晚上10点,我都准备睡了,她给我打电话,说她来实验室了,要做细菌,让我过去,她教我,你说气不气人”,赵茹并没有理会李蕾的安慰,还是自顾自的吐槽着王乐瑶,似乎有永远说不完的事。
“我觉得啊,你···”,李蕾正准备进行第三轮的安慰,就感觉到手机一震,再没动静了。
没电了···
“喂?喂?”,赵茹举着电话吆喝着,看到挂断的提示后,眼神里刚刚逐渐散开的怨气又聚了起来,把手机扔在一边,“师姐也不管我了。”
“哎呀,真的是,怎么这会没电了”,李蕾教训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我在说一个很重要的事吗?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学会自己充电了。”
摇摇头,叹了口气,把手机装在兜里,走到门口眺望着秦天杨的身影。
······
整个饭局,赵果果食不知味,没吃两口菜,却不停的灌自己酒,还被小王嘲笑说,想狠宰刘智慧一顿。
吃完饭,刘智慧去前台结完账,招呼着大家离开。
“郭平,你一会没事吧,没事的话,你把赵果送回去吧”,刘智慧看着赵果果半醉不醒的样子,对着全程都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赵果果的郭平说道,“让她安全到家啊。”
“好的,刘队,放心吧”,郭平答应下来,搀扶着全身发软的赵果果往饭店外走去。
······
“来来,小心头”,打了一个出租后,郭平把赵果果扶进后座。
赵果果因为醉酒,脸颊红的厉害,但这点红酒对从小就开始喝酒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只是不愿意醒。
“他不管我了”
第九十七章 赵晓燕回来了
周五早上,李蕾踩着点准时来上班。
“哈喽,林玲,那个···”,李蕾走到刚坐在办公桌前的林玲跟前,不好意思的说,“门口那个打卡机,我什么时候可以录指纹啊。”
林玲站起身,面带笑容,“下周一吧,这几天事情太多了,不好意思啊,周一开完会我去实验室找你。”
“嗯,好的好的,谢谢,那我去实验室了。”
“嗯,去吧,这周末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
李蕾小跑着来到实验室门口,用门禁卡刷开大门后,看到里边的场景惊呆了。
所有人都在大扫除!
秦天杨拿着拖把,猫着腰卖力的拖着在地上凝固了两三天的污渍,严巍则站在窗台上,向外伸出了大半个身子,用那块经常被遗忘在角落的抹布擦着窗户,两人笨拙的身形神似两只隔空打架的企鹅。
苏丽和田雪纯倒还比较正常,只是急匆匆的收拾着实验台。
“师姐,你们怎么了”,李蕾不适应的走到苏丽旁边,疑惑地问道,“怎么都在打扫卫生啊?”
“啊”,苏丽听见声音,猛地抬头,顺便用占满灰尘的手捋了捋挡在脸上的八字刘海,“师妹来了,快帮着收拾,咱们老师一会就回来了。”
在这个实验室里呆了四天了,突然要见到传说中的领导了,李蕾不由得紧张起来。
“好好,我···”,李蕾环顾了下四周,“我去拿抹布。”
“不用不用,你先去把那几袋垃圾倒了,老师回来的话看到会疯的”,苏丽指着门口用类似于小麻袋一样的袋子装着的满满的4袋垃圾,着急地说。
“好的好的”,李蕾把自己背的包随手挂在门的把手上,走到垃圾袋旁,一手抓住一个,想一次性扔两袋。
“走···提不动”,李蕾低估了这几袋的重量,一次提一袋都十分费力。
这里边是装了啥啊,破铜烂铁啊,这么沉,李蕾心想。
“来来,我来”,严巍见状,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李蕾旁边,把自己手里的抹布递给李蕾,“我去扔,师妹你去擦玻璃吧,上边的我都擦完了,就剩最下边这几块了。”
李蕾顺着严巍手指的方向盯着玻璃看。
不管用哪个角度,都看不出上边和下边的玻璃有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脏。
“好的”,李蕾握紧抹布,抹布上的沙砾提示了为什么严巍擦过的玻璃跟没擦一样。
严巍撸起白大褂的袖子,先提着一袋出门了。
李蕾把抹布拿到水池下洗干净后,爬到窗台上,准备一展贤惠的本能,大干一场。
谁知,才刚把湿漉漉的抹布怼到玻璃上,门口“嘭”的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停下的手里的活。
严巍又把垃圾拽回来了。
“怎么了,严巍,怎么又把垃圾带回来了”,苏丽皱着眉说。
严巍顾不上理会苏丽,匆匆把四袋垃圾摆成一排,对着还在拖地的秦天杨喊道:“秦师兄,那个桌子呢?”
“什么桌子”,秦天杨一心沉浸在跟拖把较劲上,没有反应过来。
“哎呀,就是咱们用来挡垃圾的桌子啊”,严巍急得直跺脚,冲着秦天杨嚷着说。
天雪纯把刚抱起的一沓文献往桌子上一扔,问道:“老师来了?”
“对啊,大门口跟老贺说话呢”,严巍边说边在各个角落里搜寻着,“这呢,师兄,来,咱们一块搬过去。”
秦天杨扔下拖把,跟严巍一起,把一个外边刷着白漆的长桌子挪到了门后的垃圾旁边,上边还不忘摆了几页做过笔记的纸。
李蕾惊讶的看着这一切,在这个实验室里,每天都有惊喜,或者说是惊吓。
“快,师妹,你别擦了,下来”,苏丽冲着李蕾喊道,“太危险了。”
李蕾把手里的抹布在玻璃上胡乱抹了几下后,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该干嘛干嘛吧”,秦天杨看着实验室的现况,还算满意的说,“已经很整齐了。”
李蕾看着地上刚踩出的脚印,实验台上依旧随意摆放的文件夹以及门后的那个突兀的白桌子,实在是不敢苟同秦天杨的评价标准。
意外的是,严巍他们却听话的照做了,无缝衔接的做起自己的工作来。
李蕾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看着瞬间安静下来的实验室,默默地把手里的抹布放会水池旁,坐在自己的实验台前,装模做样的看起文献。
三天的时间,李蕾还没有把第一份英文的文章看懂。
······
“老师,你回来了”,秦天杨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安静,李蕾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拖着行李箱走进来的,看样子像5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下意识的站起身,看着自己的领导,“老师好。”
然而,这只是李蕾的个人行为,严巍他们却连招呼都没有打,依旧干着自己的事。
赵晓燕点头示意,把行李箱递给走过来的秦天杨,在关实验室门的时候,看到了挂在门上的东西。
还没等李蕾走过去认领被她遗忘的包,赵晓燕就顺手拿了下来,扔在门外,“垃圾啊,还是不要挂在这,来不及扔的话,就先放门外边。”
“收到”,其他人这才有了反应,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李蕾发现赵晓燕看向自己,弱弱的附和了一声:“收到。”
脸上的笑容在赵晓燕把自己的书包从门上取下来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你是那个新来的···”,赵晓燕走近李蕾,在脑子里仔细回忆着她的名字,“刘···?”
“李蕾,老师”,李蕾“友情提醒”道。
李蕾这才看清赵晓燕的样子,跟门外的照片简直判若两人,什么鱼尾纹,抬头纹都在赵晓燕的脸上完美的展现着,同时伴随着皮肤黑,毛孔粗大的问题。
“李蕾?哪个蕾?地雷的雷?”,赵晓燕问道。
“咯咯咯~”,田雪纯没有忍住,带头笑道。
“花蕾的蕾,老师”,李蕾尴尬的说,“草字头那个。”
“喔~我还以为是个男生呢,女生也行,都一样”,赵晓燕笑了笑。
“呵呵呵”,李蕾假笑回应,心里却嘀咕着:也行是个什么意思。
赵晓燕伸手拍了拍李蕾的肩膀,“好,耐住性子,好好干吧,天扬,来,跟我说一下实验进程。”
第九十八章 我也是有能力的
秦天杨跟随赵晓燕走到一间自从李蕾来了就一直锁着门的房间
喔~那原来是领导的办公室啊,李蕾看着赵晓燕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心想。
秦天杨走进去后,没有关上门。
李蕾闭住眼睛,把精力全都放在耳朵上,想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上批裸鼠成瘤率是85.7%,所以上一批细胞的活性很好,但是最近做的这一批不好,我今天计划做一些细胞实验看看是不是这次复苏的细胞有问题”,秦天杨干练的汇报着。
“好,再跟我说一次啊上次裸鼠的打药情况”,赵晓燕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左胳膊。
“好的”,秦天杨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咱们帕比替尼组和标准的贝伐单抗组还是有一定的差异,肿瘤缩小程度小11.8%,裸鼠的耐受性也不是很好,主要是腹泻,而且用药期间帕比替尼组有13只死亡的裸鼠,死亡原因,付柳那边还没有给出结论。”
“贝伐单抗?好熟悉啊”,李蕾小声嘀咕着,掏出手机,在网页上输入“贝伐单抗”。
“贝伐单抗,又叫阿瓦斯汀,一种可以抑制肿瘤血管生成的靶向药”
喔喔,对,我以前查过的,都忘了,啧,这记性,简直了。
“你觉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赵晓燕稍微思考了一下,问道。
“这我想过,我觉得还是它的靶向性不是很好,对裸鼠的正常组织还会结合,等这批裸鼠成瘤后,我再验证一下”,秦天杨说道。
靶向性不是很好?这我知道呀,就是特异性不好呗,本来是只针对肿瘤细胞的,现在连正常细胞它也杀死了,所以裸鼠生存质量不好呗,李蕾得意于凭自己的知识竟然可以理解秦天杨说的话。
赵晓燕听到这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打断了秦天杨的话,“先不着急,还是先看它的效果吧,这批裸鼠还是继续做效果观察,其他的等效果明确了再说。”
“可是如果真的是靶点设计的问题,那就必须···”,秦天杨不太认同赵晓燕的观点,赶忙说着。
赵晓燕摊开手,在秦天杨面前摆了摆,“这个我会考虑的,你只管做你的,行,没事了,你先忙吧。”
李蕾听到这,撇了撇嘴,心想:还搞一言堂啊,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
“呃···那个”,赵晓燕走到门口,指着李蕾,一时间语塞。
“老师,你找我吗”,李蕾看着赵晓燕指着自己,却没有往下说,就知道她又把自己的名字忘了,主动站起来问道。
“对,你进来一下。”
“好的”,李蕾推开身后的椅子,走出来,又把椅子放回原位。
赵晓燕看着,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办公室里。
李蕾紧跟着走进去,看到赵晓燕办公室里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书架,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与实验室外,林玲她们的办公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玲她们的工作场地就是自己跟前的面积在1平方米左右的桌子,上边放的除了电脑,还有密密麻麻的东西,什么仙人掌,笔筒,甚至还有火影忍者的手办。
“把门关上”,赵晓燕打断了李蕾的思绪。
李蕾两只手同时抓住门把手,轻轻的关上了门。
“你是硕士研究生毕业是吗”,赵晓燕直截了当的说。
李蕾点点头,“是的,今年刚毕业。”
“为什么不考虑考个博?”
“因为我想工作,而且正好可以进老师您这个组,我就没有考”,李蕾用一种诚挚的眼神看着赵晓燕。
赵晓燕轻笑一声,把椅子拉过来坐下,“我这里都是招的博士,跟你在一起的这些师兄师姐都是博士毕业,咱们这个组还有6个人,他们去美国交流去了,其中只有两个硕士,而且是助理研究员。”
李蕾低下头,学着秦天杨把手背在身后,在赵晓燕的视野盲区内,两只手互相揉捏着。
赵晓燕看着李蕾沉默的样子,换了个温柔的语气,继续说:“我说这个是想让你知道,比你优秀的人很多,要把眼光看的长远点,知道吗?”
李蕾抬头,看着赵晓燕,“知道。”
说完,用牙齿仅仅咬住下嘴唇,没有再说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多少也了解一点,所以你要是不想落人口实,就好好努力。”
这句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我是怎么进来的?这可是你们给我说我面试上了的呀,李蕾心想。
“怎么不说话?”,赵晓燕看着没什么反应的李蕾,问道。
“这是咱们俩之间的话,你师兄师姐们不知道,但是你也一定要有实力,不能说所有人都带着你往前跑,你自己也得学会走路。”
“而且,你是t市医科大的,我知道那个学校,说实在的,不是什么好学校,所以你.asxs.比别人低,就要学会走的比别人快。”
听着赵晓燕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看着眼前是自己直属领导的份上,李蕾本想忍下自己心里的话,但在听到赵晓燕说自己学校的时候,终于忍不了了。
“老师,我没有觉得我们学校有多么的不堪,我们也每天都在做实验,我们导师也很负责,而且这三年我也学会很多东西,还有就是,我是通过正常的招聘进来的,所以我觉得,这最起码证明,我也是有能力的。”
李蕾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母校,真的是那个被自己吐槽过很多次,但不允许别人说它一点不好的地方,王乐瑶虽然曾一度在李蕾心里担任“灭绝师太”的角色,但在外人面前,李蕾还是会维护她。
赵晓燕被李蕾这些莫名的自信弄得有些凌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被人事处告知的李蕾信息的准确性。
“那···行,那你就好好努力吧,行,你出去吧。”
“谢谢老师”,李蕾对着赵晓燕稍稍弯了下腰,又立马直起身,转身开门离开。
这小丫头还挺有性格,赵晓燕笑着,摇了摇头。
序
《周礼·春官·大宗伯》曰:“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黄礼北方。
华夏玉文化源远流长,至今已有七千余年的辉煌历史。七千多年前上古时代的先民们、在选石制器过程中,就开始有意识的把拣到的美石制成装饰品。进而再将其融入信仰、用以沟通神明、、、就此揭开了中国玉文化的序幕。
在距今五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中晚期,辽河流域,黄河上下,长江南北,华夏玉文化的曙光四处闪耀。这个时期、琢玉已彻底从石器工具制作中分离出来,成为了独特的信仰符号、神巫王者手中万民膜拜的圣物、、、其中以太湖流域良渚文化、辽河流域红山文化的出土玉器,最为神秘瑰丽、引人注目。
当华夏文明进入夏商周时代、礼制大兴。玉、又被宛若星辰般齐齐闪耀的百家先贤们奉为“五德”之宝,自此、玉,伴随着华夏文明坚强不屈的个性、海纳百川的包容、宁静悠远的内敛、流传至今、、、玉是文化、是信仰,是华夏人独一无二的刻印在骨子里的文明传承。
如果还有什么上古时代的神秘传承能够贯穿整个华夏文明的发展史流传至今、从未断绝。恐怕不会是晦涩无解的甲骨文和早已断绝传承的石器、骨器、青铜器。更不会是丝绸茶叶、或是那番邦外夷荒谬的为我们标以国名的瓷器。
唯有玉、自上古先祖的手中,流传至今!用它的美丽、温润、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陪伴着我们这个民族直到现在、、、你不信吗?不信就摸摸自己的胸口或是腕间、再或者看看周围的人、、、发现了吧? 现在我们身上依然在佩戴的各色玉饰上流淌着的温润幽光里、就藏着我们上古时代的先祖那宁静的注视,和神秘的微笑、、、穿越时空,直到如今、、、
第一章 我是 一
东北的老盛京城。这几年、用老话的说法,叫天时有点不正。冬天不够冷、下雪少。春天短促雨水不足,夏天又早早的带着燥热笼罩大地。刚过了‘五一节’没多久、本来凉热最是宜人的时节,可早早的又成了二十多度的燥热天。再配上北方干干的季风,让人很是烦躁。
城大了、人就多。外面的路上、热闹的写字楼里,形形色色的人们熙熙攘攘忙忙碌碌,但、也自有那清清冷冷的老城区、安安静静的角落里,有人在享受这城市里难得的一点悠闲。
申远独自一人守在冷冷清清的古玩店里,一张躺椅一壶茶。脸上、满是与二十七岁的年纪有些不相符的淡然。店不大、五六十平方的样子。东西也不算多,勉勉强强算是填满了两个柜台和后面的博古架。架子上的是一些瓷瓶摆件、柜台里的就是各种玉石玛瑙、手串烟壶类的玩物。乍看一遍、用行话形容,就是没什么能‘打人’的东西。
这几年古玩、文玩市场再不复前些年的火爆了。各个大城市里曾经遍地开花的古玩城,萧条、倒闭了许多。各种鉴宝活动、电视节目也所剩无几,电视上、生活里那些真真假假的因为收藏而一夜暴富的兴奋面孔也渐渐的烟消云散了。贸贸然杀入这个行业的新军们眼见形势不妙,费尽心思、靠着热炒新品类‘文玩’这些自古就没登过大雅之堂的劳什子物件又狠捞了一笔。聪明的、赚足之后急流勇退金盆洗手。蠢的、自去做那血本无归的接盘侠罢了。
申远的店就在盛京城老皇城西边的老古玩城里面。把着二楼的北山墙,东数第三家。距着楼梯比较远,在这本就冷冷清清的古玩城里就更是显出一些门庭冷落的味道了。半天一晌儿的、也没个人进来看看。申远也不急。真正做这行生意的、靠的是眼力、智力、忍耐力三者合一。心烦气躁的绷不住劲的,没几年、也就大浪淘沙死在沙滩上了。玩收藏、倒腾古玩,最忌讳心急。心平气和捡漏大半辈子、临老临老弄一个把持不住来个“打眼”赔了个两手空空的也是大有人在。
一只小紫砂壶的茶喝去了大半,西北角处一个半人高的红木兰草架上一个不起眼的石头香炉里、一枝手工线香正好燃尽。满室的淡淡香气沁人心脾。
掐算着时辰、快到中午了。申远闭着眼睛正想着应该叫个外卖填填肚子、半截纱门帘旁边连着的小碰铃“叮铃”急响了一声。进来一个急火火的秃
头中年人。
“远子,今儿老哥遇到茬子了!有点兜不住了。借两样东西给老哥撑撑面子,你给个底、要是能出,也算老哥帮你也开个张!”
申远也没起身,咧嘴乐了一下:“要啥总得告诉我吧!青皮哥。遇到‘肥主儿’了?”
“嗨!三天两头的也没个生意,可下遇到个买东西的还是个有眼力的。唬不住啊!还是朋友介绍来的,非要两只铜镜。我那儿就一只压箱底的好货,剩下的几个都是‘湖北货’。人家不认啊!记着你这儿好像看见过俩开门的,要是没出、赶紧给哥‘串串’货。你说价,哥不还!咦?你点这熏香、味儿可真地道嘿。”叫青皮的秃头男人急三火四说道。
申远直接指着柜台下面左边第一个小柜门“左边盒里、带密封盒的两个是好东西。大的‘三十’小的‘四十’,不带盒的三个也是湖北货。不过‘工’不错,你要能唬出去给三个五个的随你。”------【行话里的‘三十’指的是三十张红票,三千块钱的意思】
老青皮过去蹲在柜台里边赶紧往出掏东西,一边掏一边嘞嘞“行!我先看看便宜的,兄弟眼睛毒。就算湖北的也肯定‘工’够地道、、、”
申远咧嘴又笑了笑,暗想这“损货”一门心思就想着拿假货忽悠人赚大钱。也没吱声,任他自己挑去。没两分钟,老青皮拿着仨湖北货和那个便宜的大号铜镜从柜台后钻了出来。
“远子,哥先过去了啊!等着、成不成中午这顿哥都请了啊!”
“好嘞!坐等你旗开得胜啊!青皮哥”申远还是笑嘻嘻的躺着没动弹。
“必须的、今儿不拿下这小娘们。我青皮也甭混了!哈哈、、、老弟你今儿点这香、味可真不错,闻着就舒坦、、、”老青皮一边走一边还在嘞嘞。
申远阖了下眼睛,没再吱声。“是啊!这可是最好的藏香、、、”申远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想着那个带回这上好藏香的地方。那片神秘的高原、、、山南敏珠林寺。
尼木县吞巴村、山南敏珠林寺一直被称为两大传统藏香产地。而山南敏珠林寺生产的藏香,盛传是由当年精通藏医天文历算的五世达莱喇嘛的经师仁增久美多杰所创的,并在这里制出了第一根藏香。其历史悠久、用料讲究、配方独特、制作精密、质地纯正、气味庄重,是举行宗教活动时的必需用品,因而流传至今,一脉相承,独具特色。
半个月前,就是因为这么一个距离盛京几乎万里之遥、跟申远的小日子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辗转打来的一个电话。打破了申远宁静的生活,揭开了他一直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隐秘。让他正式踏上了一条他一直没有勇气面对的、可能会及其精彩而又必然无比危险刺激的未知之路。
半个月前五一小长假第一天上午,古玩城的人流多了不少。 申远心平气和的做了一笔生意,出手了两块新料子造的仿清代玉佩。东西虽是仿的、但用料还算是不错。形制刀工做旧、都是一板一眼。货真价实的和田玉山料所制。规规整整的荷叶佩器型、倭角加云纹头,拉丝镂空寿纹芯儿。表面上还精细的打了一点喷砂做旧麻面,乍一看、很是有那么点味道。又加上还是细微处略有不同的一对儿,成双成对的寓意更是喜人。在申远的店里也还算得上是中档价位的东西。当然、、、东西呢,确实是真材实料。不过这年代嘛、、、买主自断!要问店家、、、“‘个看’能到晚晴民国吧 !当然、还得您自己拿主意。不过,这砣工起线、拉丝镂雕还是很不错的”【‘个看’就是个人意见、只供您参考的意思。】
买东西的是一对年纪不大的小情侣。女孩子看起来肯定是对这些古玩玉器一窍不通,满是一副游客的样子。男的应该算是个半瓶水、多多少少有点眼力价。至少对玉器的玉质、基本的刀工、年代、形制了解一些。但行内人最喜爱的就是这类人。说他不懂吧、他还能勉强分辨出东西好赖。说他懂吧、‘好东西’的真假或者说新老他是吃不太准的。似是而非的东西对他们这样的杀伤力最大。初入古玩行了也都懂一点基本规矩 ,‘买定离手出门不退’还是会遵守的。所以、做古玩生意的最喜欢这样的新手。似懂非懂、涉入不深,却又大多舍得花钱。究其心态、就是急于入手一件真正的好东西!
这几乎是每个初入收藏门槛的人都经历过的阶段 ,说白了、就是犯了收藏的第一大忌讳---心急!这种心急吃亏、在行内连‘打眼 ’都谈不上。‘打眼’还是指行内人眼力不足,偶尔吃亏。而对这些纸上谈兵靠着网上看图来辩东西的新手们来说,所谓的‘眼力’还无从谈起呢!他们、只能算得上是‘吃药’!---意思嘛!‘药’吃多了‘病’就治好了,眼力也就练出来了。不过‘药’吃的太多了、活活‘毒死了’、、、也就是吓着了、气跑了、再也不碰收藏了。如此这般的、也是大有人在。
申远一直以来心态挺好。吃这碗饭的,九成九都是满嘴跑火车。连忽悠再唬、几乎都快沾点坑蒙拐骗的边了。这几年不时兴讲故事了,没人信、、、古玩商们转而开始玩‘专业知识’。针对市场需求与顾客特点灵活调整战略,古玩行从来都不落人后。
其实申远早就看出来这俩人已经围着自己的店转了好几圈了,甚至连这俩人的心态都已经揣摩的差不多了---女孩子要点浪漫,男孩子自然要投其所好。看他们注意的东西、估计是来寻摸一对定情信物的,成双成对的漂亮东西自然就是首选。申远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去而复返的转悠,男的还装作随便看看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感到挺有意思的。果然!没半个钟头,俩人又转了回来。指着柜台里的玉佩要申远拿出来好好看看。申远走过去从柜台里拿出来故意直接递了过去、果然!女孩子直接伸手就要去接,男的却直接挡掉了女孩子的手。
“别乱动!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卖家递你东西别随便乱接!‘物不过手’、、、”男的略带神秘的叮嘱女孩子。
“哦、、、”女孩子赶紧缩回了手,吐了吐舌头、略带崇拜的看着男孩子在那里故作高深。
男孩子的虚荣心霎时得到不少满足。能在女孩子面前显露一点本事和见识、那可是十分‘酸爽的感脚’。
申远忍着笑、其实他是故意用这手满足一下男孩子的虚荣心。“成人之美’这种事申远还是挺乐意做的。更何况、哄得买家高兴了。人家也愿意掏钱不是?
果然、一番仔细翻看,放大镜、强光手电、掂分量、、、男孩子装作不经意的直接问“什么价能拿?老板”
“东西就这一对,真材实料。五千!”申远估摸他俩实力有限,没要太狠。但是申远还是注意到女孩子偷偷做了个咂舌的表情。便忍不住莞尔笑了笑。
男孩子没抬头,不过东西也没放手。想了想“有点贵了。玉质不算白、油性也差一些。”
申远自然顺着他的话头,“那你说个价、差不多的话就好好研究研究,差得多了您就再转转、、、”
男孩想了半天、有点支支吾吾的小声还价“三千怎么样?”
申远咧了咧嘴,“砍得有点狠了吧?呵呵、这可不行”
申远这么一说,意思就是给的价还算靠点谱。但还得加一些。
“三千五吧!”男孩子赶紧加了一些。但是申远感觉到女孩子偷偷在柜台下面用脚碰了碰男孩、、、
申远感到挺好玩的、但刹那间似乎又被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感动了一下。现在的社会风气说是拜金虚荣大行其道绝不算太过分,也没有几个女孩子自己对古玩玉器这些东西感兴趣。现在的女孩子又有哪个不喜欢名牌奢侈品的?能耐着性子陪男朋友在这里逛了半天,又生怕男孩子花太多钱、、、申远突然间觉得这个秀气的女孩子很可爱。
“好吧!给你了。东西看好、出门不退哦”
申远微笑着看着他们俩。
“好!我这就付。现金!”男孩子赶紧掏出了鼓鼓囊囊的钱夹。
申远拉过柜台角落里的点钞机、把男孩子数过来的现金仔细的过了一遍。谨慎小心、也是这行的金科玉律之一。
钱货两讫、申远拿出来两只漂亮的绒布盒子帮他们仔细装好。女孩子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进了随身的挎包里面。
申远突然觉得这可能是这对小情侣买过的最贵的礼物了。就在俩人告辞离去、即将出门的时候。申远突然觉得心里悸动了一下!柜台后面博古架底下的暗层里似乎有一个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申远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两位慢走!等一下。”
两个年轻人诧异的转过身看着他,不明白申远是什么意思。
申远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对他们笑了笑。
“头一次打交道、算是缘分。送你们点添头留个纪念吧!”
说着、申远弯腰从博古架底下掏鼓出来一个黑黢黢的盒子放在柜台上面。略犹豫了一下、打开盖子拿出来两枚带着深绿花纹扁圆珠子一样的小翡翠挂件来。
小情侣显得很开心,走了回来围着两枚翡翠低着头仔细的看着。女孩子看过后似乎有点小失望,认为两个小东西不怎么漂亮。男孩仔细看了半天反倒突然挺高兴的连声道谢。
“看着真有老味道!就是水头不太好,多谢你了老板!”
“嗯、这是上个月才从地摊上收来的老耳坠。老翡翠入土时间久一些就会失水、正常。正好是两个通天孔的小耳坠,穿在你们的玉佩顶上做装饰。挺好看的,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以随意掏一点意思意思也行!哈哈”申远善意的打趣两个年轻人。
“都说是赠品了!老板不能反悔哦!”女孩子赶紧护好男朋友的钱包。
“哈哈哈!玩笑话,这对翡翠坠子看你们感情好觉得跟你们有缘、自己闹着要跟你们走呢!”申远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好!多谢老板了啊!你肯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哈!”女孩子嘴巴甜甜的。
“借你吉言喽。玉佩金贵小心磕碰,楼梯右手边的卖中国结的大姐手艺很好、价钱公道。赶紧去配两条好的玉线把玉佩和翡翠串好吧!一起来的东西、别让它们分开了、、、”
“嗯!这就去。白色的玉佩配上绿色的椭圆珠子用红色的线穿上一定漂亮!”女孩子开心的说道。
申远微笑着目送他们两个依偎着走远。心里突然觉得好像送走了一位好友一样,又或是完成了一件善事。有点空落落的又有一点淡淡的欣慰,对、是欣慰。
玉、有喜怒哀乐。这对玉、喜欢他们、、、
申远从小就能感觉到玉的情绪。是的、从小就能!---除了过世的爷爷、再无人知道这个秘密。
送走这对小情侣后、人流渐渐稀少,申远泡了一壶茶。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休息、思绪纷飞、、、
申远父亲在家里行三,和母亲半生都在国企忙碌。日子虽不富裕也还算踏实。巧的是申远在堂兄弟里还是行三。俗话说的三孙子就是指的他了、、、上有长孙大哥打头,下有老四老五小孙女承欢。这三孙子、哪头都沾不上,在爷爷奶奶那里自然也就谈不上多受宠爱了。
一直以来申远对爷爷的印象就一直是一年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爷爷的沉默寡言、和过年时的那点压岁钱。直到申远22岁那年爷爷病重过世、才让申远知道了家中不寻常的隐秘。
高考落榜后、申远遵从父命去参了军。打熬了两年后退伍回来准备按铁路子女的待遇分配进铁路部门子承父业端个铁饭碗。阴差阳错的、分配政策有变铁饭碗没端成,变成直接在家待业了。正百无聊赖时、爷爷病重了!病来的很快、人说倒下就倒下了。快八十岁的老人了、医生也只劝说家属要看开一些、、、申远一个待业青年、闲暇时间一大把,能常常陪着爷爷。岂料、在没有别人在的时候。爷爷竟然向他一个人透漏了一个让他至今都几乎无法完全相信的秘密。
爷爷是解放前入的铁路部门工作,资格极老。肚子里有墨水、办事够稳重。按理说应该能脱颖而出、在那个年代能混的风生水起。可倒霉就倒霉在那场轰轰烈烈的红色风暴、、、好巧不巧的,因为爷爷当年在工作中比较出类拔萃、一位家喻户晓的老首长在火车站视察工作的时候就顺便接见了一下爷爷。还拍了照片以做宣传、、、结果后来的那场风暴中,那位首长一落千丈、、、而爷爷一夜间自然沦为了千夫所指前途尽毁、进而全家被下放农村。拖儿带女的一大家子城里人来到落后又欺生的偏远农村,自然是受尽苦楚、、、爷爷一辈子沉默寡言但又无比坚毅的性格恐怕也是在磨难中一点点淬炼出来的。弥留之际的爷爷交给了申远一个黑色的阴沉木盒子、里面两枚素面玉璧,还有一本古旧发黄的薄薄小册子。同时交给申远的、还有一个听起来不可思议的家族秘密、、、
家里每个孙儿出生后、其实爷爷都会找机会在孙儿百天大的时候、支开旁边的人偷偷拿出这个黑盒子。放在孙儿旁边让孙儿摆弄。这其实是一种试探、看看孩子有没有家族传承下来的一种极特殊的能力---鉴玉!也可以说是---通玉!两枚玉璧、一喜一悲。幼儿心净眼净灵台净。如果有这种能力,则遇喜则喜、遇悲则泣!
刚好满百天的申远、那一日忽哭忽笑、、、那一天的爷爷,百感交集、、、
申远的爷爷兄弟几个和爸爸兄弟几个,都没有这种能力、、、
当年家道中落后、直到申远长大一些。申远的家里连件像样的电器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玉器古玩了。直到爷爷病重、申远才知道自己这些年为什么会在偶尔见到老玉器的瞬间、能突兀的感觉到喜怒哀乐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淡淡情绪、、、
弥留中的爷爷安静的看着他“远子!、、、记住、、、你是咱家第72代鉴玉师!这是你的命数,家里没人能帮你了。自己踏踏实实的走,是福是祸、、、自己要好好把握、、、”
爷爷过世后、申远遵从爷爷遗嘱。不做任何声张,继续把秘密藏在心底。跑到了盛京城里找了个战友合伙做起了装饰品生意。一来二去的、也没赚到什么钱。战友一气之下托关系跑到老爸工作的药厂做了仓库库管。而申远、干脆借着自己天生能感知古玉喜怒哀乐的能力混进了古玩行。渐渐的靠古玉捡漏挖了不大不小的几桶金、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来了。只是这奇怪的能力、莫名其妙的传承。阴沉木的盒子里面、两枚悲喜不同的素面玉璧、一本一直看不懂的薄薄册子,成了压在申远心头的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始终无法释怀、、、
思索着这些的申远渐渐有些困意,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第二章 我是 二
五月四号、下午四点、青藏线。西行的列车上播放着欢快的藏族歌曲,声音不大。申远躺在软卧上铺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接到那个电话后过去三天了。到现在申远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陌生人的来电给约到了几千公里外的藏区来了。与其说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在驱动他、还不如说是对自己家族传承的好奇在催促他赶快弄个明白!
三天前的电话是一个藏民打来的,名字叫扎西。普通话说的还不错。简单礼貌的打个招呼后,扎西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申远一个让他瞬间汗毛乍起的问题!
“请问、申先生是不是有家传鉴玉的本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申远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喘着粗气两手发抖的问出了这几个字。之后、扎西断断续续的向他说起了这个电话的由来、、、扎西已经受人之托寻找他五个多月了。寻找他的、是一位喇嘛。
山南敏珠林寺后山、鲜为人知的敏珠林后寺里的丹增大喇嘛拜托他寻找申远家族做古玉古玩生意的后人。大喇嘛只给出了申远曾祖父的名字籍贯、家族的生意特点和一个模模糊糊的大概方位。拜托常年在北方汉地行走的扎西去寻找申远曾祖父的后人。扎西出身藏区山南的贵族世家,交游广阔、家中与京城的很多宗教人士甚至是一些政商界人物都交情颇深。此番按照丹增大喇嘛的指点、发动了很多关系,在盛京和附近的几个城市里仔细的寻找、直至查到了申远故去的爷爷。扎西托在盛京的朋友仔细查找了申远家里的后代、以及他们的基本职业和履历。只有申远一个人符合丹增大喇嘛提供的关键信息---做古玩玉器类的生意。
惊诧之余,申远心里对扎西把他的所有族人查个底掉很是有一些不安。虽没明说、也还是探问了一下扎西所托何人?什么渠道?扎西倒是个八面玲珑的透亮人,一点就透。立刻又交代了一番自己家族的状况,和所托请的几名官面人物。最后几乎是带一丝哀求的口吻反复说明丹增大喇嘛是如何的德高望重、如何的佛法精深、如何的悲天悯人、、、此事,事关敏珠林后寺一些隐秘。万般无奈才如此费劲的大海捞针一般寻找申家的后人、、、只因为申远祖上与敏珠林后寺有一番渊源、、、总之!百般示好、千般恳求,希望申远能前往敏珠林后寺与丹增大喇嘛一会、、、
申远没信!
开玩笑!本身就在古玩行摸爬滚打的申远深知人性的险恶、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电话和对方说出的自己祖上的信息就跑到千里迢迢的山南去看一个寻找自己的却素未谋面的喇嘛?另外、扎西只说要寻找自己家族里还在从事古玩玉器生意的男丁。知道申家有家传的鉴玉手段,似乎又对申远身怀奇异感知能力的事情一无所知。申远被吓一跳之后,反而起了疑心。
见申远似乎没什么兴趣,扎西大急。于是、使出了在汉地做生意练就的杀手锏!
在申远越来越戒备的态度下、扎西苦苦相求要了申远的银行卡号后,给申远的卡里、直接打了五万块钱!曰:路费、、、
申远信了。
一是对方对申远曾祖的一些了解、与申远爷爷跟他描述过的曾祖父生平几乎全部相符。二是、没有哪个骗子能对他一个小古玩商下这么大本钱!申远环视自己的小店再算算藏在家里的全部家当确认手头没有几件古董玉器能值这么贵的单价了。就算拐卖也没有拐卖自己这样老奸巨猾饭量还挺大的老爷们的、、、
还有就是、申远总是隐隐觉得那个丹增大喇嘛,似乎真的跟自己曾祖父有过交集。甚至有可能了解自己家族与古玉的渊源,明白自己能感知古玉情绪的特异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最后的定心丸!还是那五万块钱的‘路费’。
躺在上铺的申远午饭也没有吃,满肚子的疑问与好奇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整整折磨了他一路。出发之后、扎西在京城的高铁站接到了他。极其热情的寒暄了一番、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扎西四十一岁,常年在北方京城及附近的城市做虫草生意。在潘家园还有一个经营十来年的古玩店,算是申远的同行。本来打算亲自去盛京护送申远去山南,但扎西京城的一笔大生意正谈到紧要关头、脱不开身。机票又订不到了,只好委屈申远一下、自己搭火车去拉萨。他帮忙定下了软卧还安排了人在拉萨接站、直接护送申远去敏珠林寺。又豪爽的约好、申远回程一定要先飞京城,他要摆酒赔罪兼感谢、、、
申远对扎西印象挺好,虽然要让他自己千里迢迢的跑去藏区。但言语的真诚和绝不拖沓虚伪的态度。让申远感觉到这是一个爽朗的藏族汉子,至少眼下看、值得信任。申远决定---去看一看!
两天之后、、、火车包厢里的四个铺位上面,都住上了人。旅游旺季嘛、景区和路上到处都是人。就连青藏线上也不会例外。申远的下铺住着一个十来岁的藏族小女孩、她阿妈住在对面。另外一个上铺上住的应该是一个驴友,年纪不大、和申远一样是个沉默寡言的。经常不在包厢里,烟瘾似乎不小。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出去、然后带着一身的烟味回来默默地躺下休息。
胡思乱想了两天,列车已经快到终点了。申远感觉有点饿了。昨天早上扎西安排好接站的侄子打来了电话,委婉的表达歉意。意思是无法好好地在拉萨招待贵客了,可能连夜就要开车送申远前往敏珠林后寺。丹增大师十分焦急的期望早点见到贵客、、、申远心里的忐忑越发严重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这么焦急的需要自己去解决呢?鉴玉?敏珠林寺有古玉生意要做?挖出了宝玉?不应该啊!要升值炒作请那些四九城里面经常上电视的那些专家们岂不是最好。找自己有什么用?寺院里有古玉成精了?要自己去谈判?自己有那能耐嘛、、、
“叔叔!你饿了吧?‘只’个是奶渣饼、给你吃”
一道怯生生的咬字不太准的声音打断了申远的胡思乱想。睡在下铺的藏族小女孩站在申远的铺位旁边举着两只乳白色的像小月饼般大小的点心在对着申远说话。纤细的身体还随着火车的晃动一下下的轻轻摇摆。
申远睁大了一些眼睛看了看,赶忙推辞道“哎呀!谢谢你了小朋友,叔叔不饿!”
小女孩红扑扑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你中午都没吃东西啊!会饿的,阿妈说你们汉人在高原饿肚子容易生病的。奶渣饼是阿妈做的,好吃的狠!你尝尝”
坐在对面下铺的阿妈笑着对申远说道“吃点东西吧小伙子、卓玛说你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个盒饭。有心事也不能不吃东西的。”
申远还没想好对这位大姐说什么、小卓玛扒着床沿直接把两个发散着奶香味的月饼状点心塞到了申远的手里。
“快吃吧!”小女孩随即转身蹦到阿妈的怀里、藏族大姐看着申远笑了一下,便低头开始帮卓玛整理因为坐长途火车而变得有点蓬乱的辫子了。申远笑着对小卓玛说了声谢谢,小卓玛便咧着嘴向申远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和两颗像兔子般的门牙。脸蛋上的红晕、红的让人觉得她越发可爱。
奶渣饼有点甜、入口略硬,却又很快变得酥软浓香。奶酪味和奶香味在嘴巴里瞬间‘炸开’、、、很好吃、、、
下车后申远的电话已经没电了,申远一边往出站口快步走一边想着赶紧找个地方充一下电好联系扎西那个叫阿旺的侄子。结果眼前的一幕让他有点哭笑不得。出站口的旁边、一个一头卷发肤色黢黑的大眼睛藏族小伙子高举着一个纸箱上撕下的纸板,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汉字‘申远’、、、看来打不通电话的阿旺反应很快,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好主意!
果然没有任何停留、相认完毕后,阿旺殷勤的抱着申远的背包两人直奔停车场。上了一辆灰头土脸的老式丰田4500后,两个人驶过拉萨的外环路、直接驶向二百多公里外的敏珠林寺。好几次、申远想委婉的表达一下自己需要吃饭的问题,但是正在开车的阿旺却有点兴奋的、用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卖力的介绍起这一路的情况。有多远的路程、会路过什么山口、什么寺庙、刚才路过的路口离布达拉宫只有十几公里、、、申远很是郁闷‘难道藏族同胞到饭点了都不时兴请客不成’?正当申远忍无可忍准备委婉的发表抗议的时候,阿旺嗷的喊了一嗓子“哎呀!四百多里的路、咱们俩要在路上吃晚饭了、、、”
申远偷偷翻了个白眼、暗想:我还以为藏族同胞都是过午不食没有晚餐呢、、、
出了拉萨南行约么几十公里的样子,猛然间、车子前方一片开阔,一条雄伟壮丽的峡谷闪现出来。申远在副驾驶位置上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旁边的阿旺立刻解说到:“申远哥!前面就是曲水大桥喽!下面的、就是雅鲁藏布江了嘛。”
“雅鲁藏布江、、、”申远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实实在在的行走在雪域高原上了。拉萨、布达拉宫、雅鲁藏布江、山南、、、这些只在书上读到过、电视里匆匆领略过的似乎远在飘渺天边的名字。现在、正在跟自己开启一段神秘的交集、、、
“申远哥!我们两人吃饭、在贡嘎县。我、请客!我认得一家老藏餐馆!好味道的!”阿旺越说越来精神了。
“好!多谢你的招待了。都听你的。”申远开始觉得这个满嘴半生不熟普通话的二十来岁的藏族小伙子挺有意思了。
“嘿嘿!该这么做的。你是丹增大喇嘛的贵客,远方来的贵客、要把你好好招待的。”
站在阿旺说的‘好味道的藏餐馆’门前。申远觉得旁边一大群发出“咩咩”声音的不是什么绵羊、而是一大群踩踏心灵而过的“草泥马”、、、‘好味道’是没闻到、牛粪羊粪味倒是扑鼻而来了。本来以为、
贡嘎县城嘛,总得有两家像样的馆子。干干净净的大厅包厢、特色美食、最好再有点歌舞表演,献条哈达唱两句‘扎西德勒’啥的、、、结果阿旺这臭小子竟然根本没在县城停留、直接跑出县城十几公里以外,在距离国道旁边百十来米一排破破烂烂的藏式平房门口停了下来。还神神秘秘的告诉申远:这是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老馆子。味道顶呱呱!
停好车的阿旺兴冲冲地跑过来拉着申远踩着满地一粒粒‘脚感’极佳的羊屎蛋一把掀开带有吉祥如意八宝图案的藏式门帘就走了进去。‘轰’的一下!发黄的白炽灯下、申远只感觉一股牛羊的腥膻味、酥油香味、肉香味、奶香味、青稞酒味、人身上的汗味、皮革味、藏香燃烧的味道,随着闹哄哄的笑声、藏语大声的吵嚷声、兴高采烈的六字一句的藏族民歌、猛然间充斥满了他所有的感官!现代服装与传统藏服杂驳混搭、但配上这里的人!这里的话!这里的味道!这里的歌声!却是那么的协调、、、、、、申远猛然觉得,自己。刚刚才到西藏、、、
“坐嘛!申远哥。”阿旺拉着申远挤到里面墙角的一个木桌子旁边。按着申远坐在磨得油光锃亮的条凳上面。
“放心、这里面的东西。比城里那些地方的,好吃的很!地方嘛、乱糟糟一些。但你一吃就知道了!”阿旺还是兴高采烈的在打包票。
申远看着这一大屋子的藏人兴高采烈的吃喝、兴致勃勃的高谈阔论,不时的还有几句悠扬欢快的歌声传进耳朵里、已经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了,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来到了异国他乡一般。忘记了踩得满鞋底的羊屎蛋,听见的、看见的、闻到的,全都是无比新鲜陌生的感觉!
阿旺哇啦哇啦的跟过来招呼客人的老阿妈说着什么、应该是在点菜。不过没有什么菜单之类的出现过。申远突然开始期待一会儿会有什么食物摆在自己的桌上!糌粑酥油茶?牦牛肉?似乎自己也只知道这些藏族食品了、、、
“这是甜茶、青稞酒,这是凉拌牛舌、哦!这个是血肠、羊的,这个是土豆包子、这个是灌肺、炸的!都很地道、跟阿妈做的一样好!”一盘盘申远闻所未闻的食物伴随着浓郁鲜香的味道摆了上来,阿旺哇啦哇啦的在介绍!申远一声不吭操起油腻腻的筷子、、、开‘造’吧!
埋头大嚼的时候、阿旺还自豪热情的讲解了一下藏餐的习俗。藏族从不吃马、驴等奇蹄类牲畜的肉,也不吃五爪的鸡、鸭、鹅以及狗、兔、獭。大部分地区的藏民还不吃鱼和飞禽肉。凡偶蹄类的猪、牛、羊、鹿等动物的肉都吃。正经做客赴宴时,规矩也是不少。不能大声吵嚷、喝青稞酒讲究“三口一杯”,即先喝一口,斟满;再喝一口,再斟满;喝了第三口,再斟满才全部干尽。
一般酒宴上,男主人和女主人都要唱着酒歌敬酒,盛大宴会上专门有敬酒的女郎,藏语称之为“冲雄玛”。她们身着最华贵的服饰,唱着最动听的酒歌,轮番劝饮,直至客人醉倒为止、、、以前藏人吃饭习惯用手和刀子,小巧玲珑的藏刀不但是得心应手的随身工具、还是与刀叉筷子同等功能的餐具。当然、情急之下捅狼捅人防身也是利器、、、现在,有一些汉化严重地区的藏人也不那么注重食材的讲究了。筷子也开始变得普及起来、、、、、、
酒足饭饱,阿旺结账之后两人继续赶路。车上、阿旺还在兴致勃勃的跟申远说着藏区的各种美食。申远却始终感觉餐馆里面那似乎由无数种味道混合而成的气息伴着语速急促的藏语和歌声,已经深深地印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记忆中!恐怕此生都无法忘怀了。
五月初的西藏还是有些冷的。见申远谈性不高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阿旺打开了暖风、小声哼着歌一路疾驰。申远这时却突然想到:阿旺这厮、在酒驾!、、、
“申远哥、到敏珠林寺了!到后山的路不好走了,你要抓牢喽!”阿旺的提醒让申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哦!好、我刚才是睡着了吧,天都黑了、、、咱们走了多久了?”申远使劲揉了揉眼睛。
“快四个钟头了,马上进山了。我刚刚给后寺打了电话,丹增大喇嘛应该还在等着你呢!”阿旺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丹增大喇嘛到底找我来做什么呢?你叔叔说不知道、你也说不清楚,但总是有点线索的吧?”事到临头、申远还是想在阿旺这里问出一点缘由,尽管他问了阿旺和他的叔叔扎西好多次也没有得到什么满意的回答。
“丹增大喇嘛是真正有德行的高僧,大成就者。能为他效力是我们家族的荣耀、你别担心了。大喇嘛请你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大喇嘛年纪太、高了,快一百岁了!是我们山南的守护金刚一样的、存在。一辈子、只做好事!”
申远安静了下来、看着前方车灯映射下坑坑洼洼的路面。满心的忐忑、、、
敏珠林后寺距离前寺应该有个二三十里的样子、申远下车站在不大的山门前面。看着红墙木门、只感觉到一种古旧苍凉扑面而来。正在他发愣的时候、阿旺提着行李迈上低矮的台阶熟门熟路的轻推开木门。回身略矮了一下身子、有点兴奋又有点谦恭的招呼申远:“申远哥、快请进吧!丹增大喇嘛一定还在等着你呢!”
“哦!好。”申远赶紧迈过门槛跟随阿旺快步向寺中走去。
寺里奇怪的没有任何僧人出来迎接、好像都躲起来了一样。也没有什么流光溢彩的照明、处处都流露出陈旧古老的气息。借着前殿和旁边僧舍透出的昏暗灯光申远隐隐约约的看到围绕天井院落的门窗上面绘有吉祥图案的布帘在随风飘荡着。寺里一片寂静、听不见什么法器鸣响诵经悠扬。但浓厚的藏香味道还是让人心里肃然起敬。
转过前殿、穿过两道小木门,一座不太大的后殿出现在前边。“护法神殿到了、大喇嘛在等着你。”阿旺满脸虔诚的示意申远自己进殿里去。申远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座护法神殿。门框、门楣上绘有很多人头样式的图案,表情说不出是狰狞还是虔诚。看着已经斑驳了的油彩,申远只感觉心里一阵阵发紧‘终于要面对一直都渴望揭开又有那么一点恐惧的家族秘密了吗?
申远刚要迈步。这时,门帘轻轻地从里面掀开了。一个干干瘦瘦披着红袍的小喇嘛在门内单手撑着门帘,另一只手紧紧地搀扶着一个花白短发、腰背佝偻面色有些黢黑苍老的喇嘛迈了出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申远只觉得心里猛地一紧,随即又瞬间放松了下来。因为老喇嘛的眼神太宁静了,宁静到仿佛能看穿人的一切心事烦恼一般!看着这双眼睛、申远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所有惶恐和疑问似乎都能在老喇嘛这里得到解答还有、、、解脱!
“扎西德勒、欢迎你。远方来的客人。”丹增喇嘛用持着佛珠的左手行了个礼、向有些发呆的申远打着招呼。申远赶紧双手合十鞠躬还礼:“扎西德勒秀、很高兴见到您、、、丹增大师”
这时、后面有点不知所措的阿旺弯腰走上前。轻轻地匍匐在了丹增大喇嘛的面前额头触着大喇嘛的脚急促的说了一串藏语,言语间毕恭毕敬。丹增大喇嘛弯下腰磨了磨阿旺的头顶、低声的回应了两句。阿旺赶紧兴奋地爬了起来把申远的背包交给了旁边的小喇嘛。向丹增大喇嘛合十拜了一下,又向申远行了个礼然后便转身急匆匆的向寺外走去了。
“进来吧、我的客人。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急着问我了。我会一一解答的、、、”丹增大喇嘛侧身让了一下。然后先行向殿内走去。申远赶紧跟了进去。
大殿之内灯光依旧有些昏暗,当中三尊护法神像各持法器。供案上的长明灯齐齐随着空气的流动而轻轻摇摆。四周墙壁上的壁画上面绘满了各色护法神的法相、空气中藏香积年累月的熏燎味道浓郁的像要结成实质一般。就在申远犹疑着是不是要跪在蒲团上朝拜一番的时候,突然发现丹增大喇嘛已经被搀扶着慢慢的转向大殿的后门处了。申远赶紧跟了上去。
转过后门、没多远就是一排略低矮的僧舍,里面亮着灯。丹增喇嘛回头示意了一下、申远便随着二人进了居中的一间。
屋内依然散发着藏香的味道,还有略显昏暗的灯光。房间里面空间不大、也没有什么沙发茶几之类的家具。一只火炉、几只高阔的蒲团,读经的经案。墙上几幅古旧的唐卡、供奉着佛像的供桌,香案、酥油灯、墙角的两只红色柜子,再无其它了。
小喇嘛小心翼翼的扶着丹增喇嘛在一个靠墙的带着厚实靠垫的高蒲团上坐下、赶紧又把老喇嘛对面的高蒲团摆正。请申远过去坐。申远盘膝坐在了丹增大喇嘛的对面、平静的注视着这位据说已经一百来岁的高僧,没有先开口。
“如此仓促的把你寻找来、千里迢迢。很是麻烦你了。”
“哪里、既然大师您与我祖上有些渊源。有什么事让晚辈来效劳都是应该的。只要是晚辈力所能及的事情、晚辈一定不会推辞!”申远赶紧拿出来古玩商的八面玲珑,几句话回答的滴水不漏。既做足了姿态、又等于在婉拒对方有可能提出的不合理的要求、、、
老喇嘛苍老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申远注意到老喇嘛大半的牙齿居然还是完好的。不由得对这老喇嘛百岁的年纪有了些怀疑。
“我确实见过你的曾祖父。”
一句话,立马就让申远后背都麻酥了一下。
“什么时候?在这寺庙里面吗?”
八十一年前、乱世之秋。丹增喇嘛还是个小沙弥的时候、见到过申远的曾祖父---第七十一代鉴玉师!就在这敏珠林后寺!
敏珠林寺是山南地区古老的宁玛派也就是红教的三大寺之一,位于山南扎囊县,是宁玛派在前藏的一个主寺,建于清康熙
十五年公元1676年,由宁玛派的一位伏藏大师德达岭巴·吉美多杰创建。是前藏宁玛派两座著名寺院之一,另一座为多吉扎寺。而敏珠林后寺、其实是敏珠林寺的前身。其历史要追溯到极为久远的15世纪时宗喀巴大师存在的时代。但其始终隐藏在敏珠林寺后山的隐秘之处、从未著称于世。八十一年前、丹增大喇嘛作为小沙弥跟随上师-当时的护法神殿首席、桑吉大喇嘛修行。随侍上师身边的他亲眼见证了那段让他永生难忘的往事。
‘申希印’---丹增大喇嘛还清楚的记得申远曾祖父的名字。那时候的申远曾祖父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带着一位族弟,兄弟两人应桑吉大喇嘛的邀请来敏珠林后寺帮忙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
敏珠林后寺传承密宗法统,历来有降妖卫道、祈福、息灾之大能力。
密宗的内容其实极为庞杂,为三部,杂密、胎藏界、金刚界。杂密部多为仪轨、咒语,讲究神通与法术是密宗最早的雏形,其保留了密宗所有法术和奥义。杂密,本意为不纯或不系统的密法。开元年间,三大士译出胎藏界与金刚界密续之后,这两部密续就被称为纯密。相对于纯密,在它们之前译出的密教经典与咒语、法术,都被称为杂密。真正的杂秘其实保留着早期法术,如幻术、式神术、召唤术、傀儡术、祈福、祈雨、治病、驱避凶灾,甚至驱使鬼神、堪称包罗万象!敏珠林后寺、对这些隐秘的传承,向来讳莫如深。但其护法堂僧侣历年在山南前藏地区行走民间,救病扶伤、捉鬼驱邪处理一些隐秘的灵异事件,却从未停止过。
八十一年前,天地动荡、战火纷飞、群魔乱舞,灵异事件层出不迭。藏区也不例外。扎囊地区先是遭逢了一场不大的地动,也就是地震。随后当地男女老幼在那一年的藏历新年过后的一个月内突逢劫难。一月之间足足老少二十余人、皆在夜中惨死、、、死者全部是在夜里莫名其妙的曝尸荒野、颈项一圈黑印,双手拇指残缺。收敛尸骸的时候、竟然发现死者残缺的双手拇指全部含在死者自己的口中!看断指痕迹俨然是死者自己生生咬噬下自己的手指含在嘴里、然后再一点点掐死自己!一时间,牧民百姓、贵族领主尽皆惶恐不安,纷纷到庙中献祭祷告、求高僧活佛以无上佛法息灾止祸。护法堂首席、桑吉大喇嘛闻讯亲率五名弟子携带法器经书与干粮食水穿山越谷四处查访。靠着密宗隐秘流传下来的秘法、很快的确定了霍乱的源头、、、、、、‘无指将军墓’!
‘无指将军墓’说是墓,其实就是个乱石夹杂黄土堆成的坟头。连块碑都没有,来头倒是有据可考。早在大清康熙五十六年、藏区发生了准噶尔兵马入侵事件。准噶尔人的目的是控制藏区的藏传佛教势力,进而依靠宗教的影响力号令已经信奉藏传佛教的蒙古诸部!最后、、、染指中原、、、
准噶尔人前后足足占领了藏区布达拉等地长达三年,让拉萨及四周部族寺院遭遇了巨大的灾难。西北的烈马弯刀、让已经平静了许久的吐蕃高原生灵涂炭,贵族僧侣都不能幸免。康熙帝远在万里之遥的帝都调兵遣将,派遣清将俄伦特、色楞统兵数千前往平乱。不知道是满八旗的将士不适应高原作战还是太过轻敌,清军与准噶尔兵马在藏北那曲一战、结果大败亏输。败逃后又被准噶尔人团团围困,最后居然箭尽粮绝全军覆没!一时间、准噶尔兵马气焰滔天、整个高原人心惶惶、、、康熙帝闻讯暴怒、遣最宠爱的皇十四子允禵再入青海,任抚远大将军。起川中、藏北两路大军,分进合击。再联合当地心向中原的藏人里应外合一举攻入高原腹地,数次厮杀最终大获全胜!斩敌共五千有余。
此战,准噶尔部右军千夫长、素有‘神射’之称的丹格与所部人马。被允禵亲率大军在拉萨东南的河谷地带一战击溃。清军战后记载:“丹格、勇悍无匹。善射、左右开弓。败而不馁、箭矢断绝暨殊死搏杀。以致刀甲俱碎,刃数十人。败后、亲身断后掩其余部沿河谷窜逃、、、”然而丹格终究还是没能逃出人多势众的八旗兵掌中,在扎囊北部的一座乱石山上。被清兵团团围困,至此、一千余部下全部战死!丹格依旧奋力厮杀誓死不降!清兵最后用巨网才将其捕获、捆送至允禵马前时,丹格仍在破口大骂。允禵念其悍勇、特准留其全尸。即执其所用巨弓之弓弦将丹格活活绞死于马前!
丹格死后、允禵命人将他就地掩埋。兵丁们连日作战早已不堪劳苦、再加上这一战伤亡惨重,自然对这勇悍的敌将满怀愤怒。埋葬之时、见主将一走兵丁们便开始搜刮其随身财物。其衣甲器械俱已损坏,上阵打仗、金银也不会带上多少。唯有其两手拇指上左右开弓时所用的扳指是上好美玉所制。于是众兵丁上去抢夺。丹格死后双拳紧握、众人掰之不开。一个兵丁干脆手起刀落直接砍断了丹格的两只拇指取下扳指!消息不知怎么很快传到了允禵这里。允禵生怕自己落下个‘凌辱敌将尸身,气狭暴虐’的名声,亲口叱责了几名兵丁。然后命人挖深坑以敌军军旗裹尸深葬,丹格随身器物全部殉葬。
属下的小佐领这回不敢再造次了,挖了个大坑将丹格深深埋下。两个美玉扳指也没人敢藏私,但手指头已经被砍了下来、安也安不回去了,如何处置让这位佐领很是头痛。一个部下干脆灵机一动、建议佐领:与其将手指随意扔在坑里四处散落,还不如干脆塞进嘴里!反正手指尸身也原是一体、、、、、、”
其实此战众清兵在丹格手下死伤惨重,本来将敌将乱刀分尸暴尸荒野才算得上解恨。可主帅要做好名声,底下做奴才的就得忍着怒火。至于把手指头塞进死者嘴里下葬这种事就纯属于是故意糟蹋人了。于是、丹格的嘴巴被刀子撬开然后再塞进了自己的两根大拇指还有两只玉扳指!然后、填土深埋。
众所周知、自高古时代起。各族几乎都有在死者口中安放器物下葬的习俗。不管是各族各国还是男女老幼,死者口中都是放单一器物。玉块、贝壳,还是演化出的玉蝉口含。直到后来的闭口铜钱。都是一个。成双、不祥。
离开藏区许久以后、当申远把家传的鉴玉师手段学了个小有所成的时候。回忆起这段往事,才明白当年丹格这一葬。究竟犯了多少忌讳---弓弦勒毙、刀兵横死、“殃”气不散、残甲加身、死后戮尸、口含双玉、无棺而葬、头东脚西、最后再来个口含血食!{还是他自己的血肉}不出事才真是见了鬼了。
桑吉大喇嘛主持敏珠林后寺的护法堂多年,佛法精深又有密宗传承的降魔手段。循着蛛丝马迹一路查到了‘无指将军坟’这里。开慧目一看、大白天的就见到这处乱石坟丘顶上黑气贯空,四周旋风四起。隐隐从坟冢中传出吱唔不清的痛哭哀嚎、、、桑吉大喇嘛即刻与弟子们布下手段,大喇嘛坐镇坟前、念诵密宗经文强行超度。五位弟子各持法器分立各方,分结五种密宗镇魔大手印。师徒六人立时就想强行镇压超度此处的妖邪,不让它再为害一方。可法事做到天黑,也不见此处的邪气渐消。反而随着太阳西落而越来越强烈了。桑吉大喇嘛觉得有些棘手了,取出了用朱砂混合金银写就、再用寺中香火常年加持的超度经文贴在坟冢四周。最后拿出来一只泛黄的法螺,默念咒语后在坟前“呜呜”吹响。众弟子持法器跌坐、念法咒不停。如是、、、念咒鸣螺直到午夜,阴风呼号、邪气还是郁郁不散。桑吉大喇嘛已经开始心急如焚了。
上山之前,桑吉大喇嘛倒也做了些功课。知道此处埋着的是一位战死的将军。应该是年前的这场地动,破了坟冢的地势。肯定也翻动了尸身。里面的阴魂未曾消散,出来作祟残害生灵。却没有想到亡灵的怨念如此强烈!通常镇伏一些怨灵邪祟绰绰有余的手段使出来竟然没有半分作用。
世事无常、皆是定数。丹格在暴怒中被自己的弓弦活活勒死,一口怨气本就没有吐出来。而这人死前、最后的一口气其实很是奇妙。有的地方叫这口气为“殃”,是亡者执念、怨念与不甘的产物。属煞气的一种,生人皆避之。 溺死、勒死、上吊而死的人。这口气、就会闷在尸身里,极易成邪祟。
所以、很多灵异传说里,都有吊死鬼、水鬼害人抓替身的传说。这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丹格死后、口含双玉本就不吉,再加上自身的血肉在口。形成了‘冤魂血供’的局面。多年的冤魂不散、加上两枚玉石天生的灵气为引。坟内的煞气让两枚相辅相成的玉石滋养的越发庞大了。当年有残破的一面军旗裹着尸身,借着军旗的兵戈军煞。把这份冤魂煞气勉强压服住了。恰好这次地动、翻动了尸身,糟朽的军旗也化为了乌有。一下子就放出了壮大已久的冤魂、自此四处为祸。
桑吉大喇嘛忧心如焚、现在。已经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了。地下的怨灵无法超度、一旦师徒六人一放手,恐怕正主立刻就得冲出来报复!别说救人了、这几个徒弟里面就得有人当场身死。想到这里、桑吉大喇嘛诵了声佛号。慢慢站了起来。缓缓的从随身的法袋中掏出了一只银光闪闪的金刚降魔杵。几名弟子一看、顿时知道大喇嘛要做什么了。奈何诵经持咒镇压怨灵此时万不能停、只能用眼神苦苦的哀求上师不要这么做。大喇嘛没有理会众人的哀求,示意他们继续诵经持咒不要停下。然后突然高声诵了一声佛号!走到坟头前面、一刀就割开了左手腕的血脉!
持咒激荡法力之时、血脉运行迅捷。这一刀放出的可不光光是大量的鲜血、还有桑吉大喇嘛苦苦修持出来的大愿力和心血精华!顿时鲜血飞溅洒满坟头、大喇嘛的脸色几乎瞬间就灰败了下来,身体已是摇摇欲坠了。大喇嘛拼尽余力“嗤”的一下!把降魔杵狠狠插入坟头顶部、顿时!众人仿佛听见地下一声无比凄厉哀怨的嚎叫响起、如同在人心里狠狠的划了一刀一样难受至极。大喇嘛缓缓跌坐于地、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鲜血已经滴沥的红色僧袍上面一片斑驳。众喇嘛见上师运用祭血秘法以命镇压怨灵早已心急如焚,见此刻邪祟怨灵已经开始沉寂。几人赶紧扑上前来、一边赶紧给上师包扎止血一边号泣着埋怨上师为何如此不顾及自己。
桑吉大喇嘛吞服了几粒乌黑的丹药,一言未发。脸色依旧蜡黄如金纸一般。许久、才努力张开眼睛命令众人“镇魔四法器埋入四角,破地开坟!”
第三章 我是 三
众喇嘛在身上缠裹上经布,小心翼翼的开始挖土。借着月色、足足挖了两个多时辰,大坑越来越深。突然!大坑底下一个喇嘛手里的铁锨‘咔’的响了一声!众人都是浑身一颤、赶紧都凑过去仔细观瞧。
只见黄土之中露出了一截锈损的铁器,再清理了几下、大概能辨识出是一截折断的兵刃。众人心里开始打颤、、、挖到正主了!喇嘛们不敢妄动、围到闭目打坐的桑吉大喇嘛身边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大喇嘛吃力的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浑浊,仿佛一下子丢掉了全部的精气神一样。众人心里又是一阵哀伤,看着满面悲戚的弟子们。桑吉大喇嘛反倒是超脱的笑了一下、吃力的对众人说道:“莫要做这般悲苦相!佛祖亦有舍身饲虎之举、我为生民善信解厄,亦是功德、修行、、、赶紧打开我的包囊,把铜盒里面的甘露丸取出。每人在舌下含住一粒、速速清理遗骸!仔细看看有何异常之处,准备柴堆、经文。一会儿、、、超度亡魂、、、”
挖出遗骨之后、众人一片沉默。只见一副枯黄的人骨、头东脚西的侧卧在地底,骨架保存的很完好。只是骷髅的下巴大张着、口内含着泥土和散碎的骨节、还有莹润的玉石露出一角,散发着悠悠的光泽、、、四周散落着破碎的铠甲碎片、大弓两端的糟烂牛角、断裂的弯刀。要不是身怀法力的众人能感觉到尸骨之中蕴含着的滔天怨气、还有四周游荡飞舞着的一团团怨灵。还真的就像挖开了一个残破的普通古墓一样。众人拿出一领古旧的僧袍、用经布裹手,小心翼翼的开始捡拾遗骨。包好之后,放在坟前一堆准备好的干柴之上。
桑吉大喇嘛看着柴堆,口中吟诵密咒。众弟子沉默着在柴堆上一圈圈的裹缠经幡、中间夹缠着金粉写就的一篇篇经文。一个喇嘛取出火镰火石和棉绒、小心翼翼的点着了火。随后、几人围坐在桑吉大喇嘛的身后,面对燃烧的柴堆。与桑吉大喇嘛一起吟诵超度亡灵的往生密咒。
伴着众喇嘛的吟诵声、火势渐渐变大。哔哔剥剥的焚烧着这具遗骸。随着火舌翻卷、猛然间!仿佛一声凄厉的嚎叫在众人心中响起!一股狂怒的意志似乎在拼命挣扎、、、众人大惊,急忙沉心吟诵密咒拼死压制。只见翻卷着火舌的骷髅口中瞬间喷吐出几十道煞气!带着阵阵凄厉的哀嚎、扑向众人!火光之中、两枚玉扳指丝毫无损,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那对玉扳指!有古怪!”一个年轻的喇嘛脱口喊道。
“不要分心!咬破舌尖、诵金刚伏魔密咒!”桑吉大喇嘛高声喊道!
众人不敢大意、纷纷咬破舌尖强行借此聚集灵台上的法力,拼命持咒镇压。几十道煞气发出阵阵哀嚎,一边躲避着众喇嘛身上淡淡的金光一边不甘的围着众人纵横交错的飞舞。意图扑到众喇嘛的身上吸取阳气、灭绝生机。但却被众人身上发出的淡淡法光阻挡在外。两相僵持、一时间形势急转直下!
桑吉大喇嘛的心中已然有些绝望了、自己几乎手段尽出还是在最紧要的关头让这孽障反扑。这下子说不好真的要和五名弟子在此地以身护法了。口中密咒不停、大喇嘛颤抖着站起身来,走向火堆。一时间、几十道枉死者所化的煞气几乎全部向老喇嘛一人身上飞扑!撞得老喇嘛身上护体金光几欲消散、口角鲜血流淌不停。众弟子眼见上师走向火堆,手中又亮出了那枚银光闪烁的降魔杵。心中顿时大惊、上师这是又要动用祭血秘法强行镇压魔障了。要知道就在刚刚老喇嘛已经动用了一次祭血密咒以致元气大伤,要是再来一次。恐怕就得当场坐化!在这肮脏的阴煞之地坐化、四周怨灵飞舞、、、别说往生极乐了,估计连轮回转生都困难。几乎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时、两名最年轻的弟子猛然站起身来。目露决然、快步冲向已经熊熊燃烧的火堆!桑吉大喇嘛大惊!喝到:“退回来!不要枉送性命!”
两人闭口不语、目露决然!双手猛结法印、“咄!、、、呔!、、、”随着两声清亮的法音爆喝、二人一个举起右手猛然挖向自己的双目!一个一声闷哼齐根咬下自己的舌头!伴随着淋漓的鲜血、二人一个向火堆里掷出自己血淋淋的双目!一个张口喷出了自己带着鲜血的舌头!
这五位随桑吉大喇嘛下山伏魔的弟子随上师修法多年。分修五识中的一种,以此修炼神通、以证大道。全身的法力大部分都凝炼在修习神通的部位!此时自残身上的灵体用来降魔,已经是同归于尽的招法。就算不当场身死、回去后也得法力尽废活不得几日了。
余下三位喇嘛、见两位小师弟为救上师已然用出了这种自残灵体同归于尽的办法也是纷纷咬着牙站起身来,厉声诵念佛号。扑上前来准备效法二人、跟这孽障来个同归于尽!桑吉大喇嘛心如刀绞、怎忍心看着自己的五位弟子就这么在眼前尽数废掉!转身如怒目金刚一般瞪视三人、一声大喝:“站住!魔障难消、不要冲动而行!此间事必须有人善后、你等法力不足,五人尽死亦是无用!达西、朗格二人残身降魔,加上我的性命法台!已然足够镇伏魔障!你等一会儿还要收拾好魔障骨殖封入坛中。速速带回后寺护法神殿座下镇压!不得有误!”
说完,桑吉大喇嘛趁着三位弟子愣神的功夫。转身面对熊熊燃烧的火堆,一杵刺破了自己的天灵!猛然间、似乎有佛音梵唱高声响起!仿佛带着丝丝金光的鲜血从天灵处激射而出喷向火堆。那把银光闪闪的降魔杵被染得鲜红夺目!
舌头、眼珠、再加上老喇嘛喷出的灵台鲜血!尽皆镇压进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刹那间、骷髅的牙床猛然间大张开来、似在愤怒咆哮一般!两枚玉扳指颤动不停、流光闪动!焚烧骷髅的火焰金光大盛、伴随着佛音禅唱将骷髅冲天的煞气猛然镇压下去。
而骷髅通体白骨上似乎燃起一层细微的碧绿冥火、及其顽强的抵抗着佛火的焚烧净化!
达西、朗格二位年轻的喇嘛外加上桑吉大喇嘛此时已然油尽灯枯,尽皆在火堆之前垂头跌坐寂静无声。似乎全部坐化于此地了、、、
剩下的三位喇嘛心情悲愤无比、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上师与两位师弟拼却性命的镇伏魔障,此时就算再加上他们的性命也作用不大了。只能希望佛法无边净化邪魔、不要让三人的性命白白付出、、、三人随即盘坐在上师与师弟身后,再次闭目咬破舌尖、激起全部的法力吟诵伏魔密咒。只想着万一这次还是镇伏不住邪魔,三人就以身焚火再做最后一搏。
整整近一个时辰的烈焰焚烧,火焰终是耗尽了尸骨上的那层薄薄的绿火。绿火消逝的瞬间、骸骨破灭,瞬间化作灰白的骨灰。只留下两枚灰突突的玉扳指留在灰烬中。
半空中的怨灵已然四散、在伏魔密咒的超度下消逝不见了。光秃秃的土岗上、只余下一堆灰烬,和各自怀抱上师、师弟嚎啕大哭的三个喇嘛。还有、、、一对玉扳指。
桑吉大喇嘛和两名残废的弟子全部活着回到了敏珠林后寺。但只过了三天就全部坐化了。坐化之前、桑吉大喇嘛吩咐寺中弟子将焚化带回的邪魔骨灰封在坛中埋入后山的山洞中、上面建起三座灵塔。再将他们师徒三人的法身封入三座灵塔内、永世镇压。那对玉扳指不得损毁、装入经盒内,上压寺内一尊传世的嘎巴拉圣碗。放置在护法神殿的供案之上,日夜诵经超度不可停止。最后、、、暗中速速派人入中原山东登州府!寻申家鉴玉师前来处置这一对诡异的玉扳指!
传世古久的各派宗门、底蕴非凡。对世间各种隐秘的存在、诡异的传说都有自己的记载和流传。各大宗门在漫漫岁月悠远的时光里,沉沉浮浮。声名时高时低、各代人物或声名鹊起或韬光养晦隐世不出、名声不显。但、只要传承不绝。那些隐秘的记载就不会断绝。流传下来的各宗门秘不示人的记载中,无一例外的都有一条隐晦的描述:玉、有灵。可为瑞、可为妖。通玉者、鉴玉之师。行踪隐秘、申姓,传承疑似自上古始、、、
两个月后、当时还是个小沙弥的丹增大喇嘛见到了两个自汉地来的男子。为首的,就是申远的曾祖父、申希印!
听到这里、申远仿佛才从这神话传说一般的回忆中醒了过来。自己的太爷爷出场了!爷爷说过、没觉醒鉴玉师能力的后代算不得鉴玉师。太爷爷和自己是先后两代、七十一和七十二代。申远从没有见过太爷爷,甚至爷爷也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偶尔回家探望的太爷爷。后来乱世之中、太爷爷一去便再没有回来过、、、神秘的失踪了、、、家中只留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是太爷爷早年拍下来的。短发无须、目光深邃。那时候的太爷爷二十多岁。而丹增大喇嘛见到太爷爷的时候,太爷爷应该正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丹增大喇嘛记得当时桑吉大喇嘛的师弟吉日格大喇嘛带领着内堂弟子接待了两位贵客。他当时身份较低并未全程陪同。只知道两人在与吉日格大喇嘛密谈之后先去后山的洞中拜了三座镇魔塔。然后又屏退护法神殿中诵经的众僧取出了嘎巴拉碗下镇压着的两枚玉扳指。寺中除了吉日格大喇嘛以外无人陪同,三日后、二人与吉日格大喇嘛一起离去,似乎是北上去做一件神秘的事情。一个月后吉日格大喇嘛独自回到了寺内,而申家二人再未复返。寺中外堂众人以为二人应该是带走了两枚诡异的玉扳指,此次大祸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殊不知、直到多年以后丹增大喇嘛接过上一任吉日格大喇嘛的衣钵传承时才了解到,当年的鉴玉师和他的族弟、根本就没有带走那两枚玉扳指!而是和吉日格大喇嘛一起用秘法将其封印后又埋回到三座镇魔塔下和邪魔超度后的骨灰放在了一起!
“太爷爷为什么没有带走那两枚玉扳指?、、、”申远看着丹增大喇嘛好奇的问道。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丹增大喇嘛轻声说道。
“当时吉日格大喇嘛对我说、申先生当初确实想过毁掉或是带走那两枚玉扳指。但尝试了不少秘法后还是没敢轻举妄动。两枚玉扳指似乎来头不小、相辅相成的孕养出那么恐怖的恶灵。而且又吸附了极多的恶灵怨气,两者相互增益变得越发难以收拾了。再加上申先生要与吉日格大喇嘛去藏北做一件似乎了不得的大事、、、不想平添变数,就把这对还未降服的扳指封印后、留在寺内了。”
申远想了想,问道:“那这次大师找我过来、是不是想让我帮忙处理掉这两枚扳指?”
丹增大喇嘛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即又神态平和的对他说:“本来按申老先生、、、也就是你的曾祖父当年的说法、两枚扳指已属于通灵玉。且被恶念怨气滋养百年,已属不祥之物。本该毁去,当年恶灵藉此物栖身、壮大自己。佛法净火焚烧净化时骸骨上浮出抵抗的一层碧色业火就是那枚碧玉扳指在给恶灵帮忙。幸好另一枚白玉扳指没有助纣为虐、、、要不然,当初桑吉大喇嘛师徒六人就可能无一幸免了、、、将扳指埋回到恶灵骨灰之上是因为骸骨中的恶灵怨念都已经被师徒几人的血祭秘法净化掉了。反之 骨灰中师徒三人的灵根血肉火供之后余下的神通法力却能渐渐净化宝玉中残留的怨气恶念。所谓因其而起也可因其而终、、、”
“那,就让它们安葬在那里岂不是很好?”申远有些害怕老喇嘛突然想把两只来头吓人的扳指让他接手。
“呵呵、万事皆有定数、、、当初令祖曾说过。三十年后、若无意外,当回来取出宝玉、彻底了解这段变故。
可惜、世事无常,天下大乱。贵传承后来渺无音信、令祖也再未踏足高原。便一直迁延至今了。”
“搞了半天、还是让我把这两枚‘祖宗’带走、、、”申远暗暗腹诽。随即开口道:“大师、实不相瞒,小子的确懂一些识玉辩玉的手艺。但我从未见过我家太爷爷,更没有学过家传的那些本领。我父亲、爷爷都不懂得这些东西。除了手里一本看不懂的册子、我可以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古玩商。这次恐怕真的帮不到大师什么了。”
“没事、你不必忧心。万事随缘、叫你来,不是非要你做什么。而是让你自己选你想做什么。一段缘分而已。你祖上曾想带走这对扳指,未能如愿。今日你有缘来到这里、便是可以了结这段缘分。带走不带走、都是了结。另外这对扳指现在只是一对灵物。净化超度这么多年、早已没有了怨念。不会为害持有者了、、、寺中本就佛法威严、是福地净土。两枚宝玉配合这净土的福缘加上众生信徒多年持咒的念力,在前些时日净化的内外通透、已经隐不住自身的灵气了。这些天确实是引来了一些心无恶意的灵牲、、、灵牲虽畏惧佛法威严不敢临近寺前滋扰、但经常冲撞一些无心的百姓,还是会给人惹些病痛麻烦。灵物天成、伤之不吉、、、所以,一切都看你的心意了。佛曰:万法随缘、、、你若是对祖上的遗物没有一丝念想,此事就此作罢、扳指我会让人重新镇压或是远送出去、、、”老喇嘛淡然道来、话中满是悲天悯人佛法高深的语气。
申远无语。
翌日清晨、申远随丹增大喇嘛来到后山的山洞之中。只见洞口约莫只有庙门大小,谁知道进去之后便豁然开朗。宽阔如大殿一般。三座四五米高的金身佛塔一前两后、矗立在正中心,散发着威严的气度。申远肃然起敬、对着正中的佛塔深施一礼。
“申先生、感觉到地下的玉器了吧?可否取出一观再行定夺啊?”丹增大喇嘛微笑着对申远道。
“唉、取出来吧!”申远有一点无可奈何。昨天晚上回到寺院安排好的僧舍,申远几乎一夜未眠。辗转反侧掂量着丹增大喇嘛的意图、、、他确信,寺里一再让他带走两枚扳指肯定有未言明的缘故。或者会引来灾祸、或者有更隐秘的事情。但事已至此、面对自己曾祖父未完成的事情,他还是有一点跃跃欲试的冲动。收下两枚扳指、会不会能更进一步的了解自己家族的传承?还有丹增大喇嘛说扳指会引来一些‘灵物’到底会引来什么?鬼?应该不会、、、妖怪?天知道啊、、、各种好奇和胆怯折磨了他整整一夜。
这时丹增大喇嘛吩咐身后的几名喇嘛:“可以破土取出盒子了,要小心一些。”
“是!”几名喇嘛施了一礼,走到三座佛塔中间的位置开始用带来的铁锹小心翼翼的挖土。申远伸长着脖子瞪大了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约挖越大的土坑。自打他一进入这座山洞的时候申远就感觉到那个位置的地下似乎有一道隐隐约约的波动锁定了自己。似乎是在探究他、又似乎是在意图跟他有所交流,申远从来没有感觉到玉器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一对扳指似乎在强烈的渴望着什么一样、、、
终于、土坑挖到了一米多深的样子。先是露出了一块刻着经文的石板,移开石板后露出来的是一个灰沉沉的木头匣子。申远对匣子无感,扳指肯定还在下面。一个喇嘛小心翼翼的抱着匣子走过来把它放到了丹增大喇嘛的手里。丹增大喇嘛念了一声佛号,对申远说道:“这里面的就是寺内传承下来的嘎巴拉圣物了。”就在申远刚刚对这匣子里面的神秘圣物感兴趣的时候、猛然间后背的汗毛似乎都立了起来!土坑里就像是有看不见的生命露出眼睛在死死盯着他!申远赶忙转头去看。就见一个小喇嘛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小坛子从土坑里爬了出来。申远下意识的就去接那只坛子。小喇嘛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丹增大喇嘛,见后者默许的点了点头。小喇嘛便把坛子轻轻地交到了申远的手里。
小坛子不大,顶上用经布密封着。申远觉得像是在捧着一个小娃娃般的生命一样。轻轻地揭开封布,里面是一片刻着奇怪符号的木头盖子。再打开、申远只觉得有两只小手一样的波动开始探出坛子,在他身上游走、、、在与他的灵魂共鸣!
两只玉石扳指静静地躺在坛子里。一只是有一些乌漆漆感觉的碧玉、一只是带有一丝淡黄色的青白玉,两只扳指在昏暗的山洞内依然散发着一丝丝莹润的幽光。
“和田玉的、玛纳斯碧玉和青白近白玉料子,清早期器型。有磕碰、碧玉的七品白玉的八品,价钱应该在‘大四小五’【万把块钱】、、、”申远看着两只扳指不知怎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一刻古玩商的本质尽显、、、
丹增大喇嘛:“、、、、、、
众小喇嘛:“、、、、、、
碧玉扳指:“¥#¥%……&*
白玉扳指:“%¥#&&&&%、、、
申远收起了扳指,没办法。第一眼看到它们就有一种离不开眼睛的感觉。并不是这对扳指有多贵重,申远家里的保险柜中就收藏着好几枚清代的玉扳指。最好的一枚白玉籽料刻诗文‘文扳指’到手价就足足八万块。拿出去、远比这‘兄弟俩’值钱,可这两枚扳指在申远的感觉里就像是两枚有着鲜活情绪的小生命一般。另外、那从未谋面的太爷爷与它们两个的缘分,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延续到了申远的身上,无法摆脱、又让他心绪万千。
申远带着扳指和坛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僧舍,心潮激荡不已。因为、坛子里还有其它东西!
第四章 曾祖遗书
喇嘛们把坛子交给申远之后并未查看里面的东西,送申远离开之后便开始在塔前做法事了。申远独自一个人回到僧舍后把坛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一封厚厚的信,一只木头印章、一本古旧的书册,没了。
申远颤抖着手捏着那封信,封皮上用墨笔留着一些繁体字:鉴玉师启---七十一、、、是申远的太爷爷!
仔细读了两遍,申远只觉得整个人如在梦中一般。太爷爷当年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回来取走这对扳指了,而且对自己这一脉鉴玉师的传承也有着极大的危机感。借着世外古寺的隐秘和三座镇魔塔的威严、在这坛子里暗中留下了门中的不少隐秘和半部传承秘册。至此申远才明白、为什么从申远的爷爷到他这里反复研究了无数次、换了无数的方法都看不明白的家传册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太爷爷早就将秘册一分为二、不是简单的拆解,而是逐句的打乱拆分。按照一定的规律、才能一点点的复原回去。信很长,似乎太爷爷知道到了申远这一代、鉴玉师的传承就已经出现了空白。事实也确实如此,爷爷一辈兄弟二人没有一个觉醒鉴玉师的本能。太爷爷又早早的消失无踪、兄弟两个所知有限,申远的大爷爷又过世较早。至此、残缺的传承勉勉强强的一直传到了申远的手中。至今日、方显露一丝真面目。
信中叙述、鉴玉师的传承极为悠久,可上搠至太古时代。医、巫、卜三者合而为一的时代!当华夏先民开始使用玉石为祭品沟通上苍、神明的时候,主持仪式的大巫、祭司。就已经算的上是鉴玉师的始祖了。之后、华夏大地上风云激荡,历经无数隐秘的磨难,巫门鉴玉师一脉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延续传承。数次分崩离析、再重新立下道统。涅槃重生、、、鉴玉师传承的显宗一脉在诸道门、百家之中皆有传承者,以一海纳百川之势、大象无形的隐布在朝野之中百家之内。精通礼器祭祀、祈福安邦,甚至有定国势改命局的通天手段!然而显宗一脉却在汉末彻底消失不见。而申远一系、是唐末时期勉强传下的隐宗一脉。族中主脉天赋传承、余脉拱卫,其千年间也是浮浮沉沉。但顽强的一直生存了下来。信中、太爷爷郑重的传下门规:一、不干国势。二、不扰天道。三、不伤天和。四、不主兵戈。五、不改命局。六、问心行善。
林林总总、申远的太爷爷在二十多岁时留下的这封信,就像是在嘱托后事一般。对打开坛子的后人谆谆教导,另外还交代了自己很多行走天下的见闻。各个隐秘传承、门派的简介。最后、交代后人,鉴玉师的拱卫旁支、如已烟消云散,不可强行寻找。后人行走世间当持守本心、维系传承,不可深究天道、、、
思索良久、申远放下信,贴身收好了半本秘册。又拿起了那枚黑中泛红的木印。印章是个长方体、顶部雕着一头卧着的青牛。斑斑驳驳的皮壳及其厚重、几乎看不出木质来。底部刻着的应该是道家的符令,玄奥繁杂、申远并不认得。仔细辨认了半天、申远觉得这应该就是一件道教的法器。很有可能是雷击枣木雕刻的、最顶级的木质法器则很有可能是千年的雷击枣木所刻!由道门宗师泰斗一般的存在灌输符咒加持法力、是道门的传承至宝,及其珍贵。太爷爷在信中嘱咐后人要收藏好木印、并言明:木印共有三方、出自蜀中青城山道门一脉。三印除却镇妖驱邪可为法阵阵眼等妙用外,分别有安心定魂、驱邪护灵、雷光斩邪三种神通!此方木印为驱邪护灵法印、也称青牛印。后人要妥善收藏、待机缘到时携印寻蜀中青城山道统拜访,可求取另外两方灵印,也可将此印归还。一切自看机缘、不可强求、、、
“白白还给人家?太爷爷好容易留下点好东西,鬼才会还!留着镇宅辟邪也好。实在不行找龙虎山崂山的道门传承卖个好价钱也不错。”申远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把印直接揣进了登山服的内兜里。
黄昏时分、后山的喇嘛们结束了繁复庄严地法事,回到了寺中。丹增大喇嘛邀申远去僧舍一起用餐,申远欣然前往。
还是坐在高蒲团上,只是面前多了一个高脚的小桌子。摆着几样食物。必不可少的酥油茶、糌粑团子、炸制的几样面食,申远的桌子上还有一碗糖拌西红柿!丹增大喇嘛笑吟吟的对申远说:“寺里饮食粗陋、不要见怪。这红果子还是阿旺特意送来给你的呢!”
“多谢大师款待了。”申远嘴上客气,心里却有点腹诽:都说喇嘛不忌荤腥、这招待客人也没什么烤全羊烧牛肉什么的硬菜端上来、、、
“呵呵、申先生,我也随着早年寺里对令祖的称呼这么叫你吧!”丹增大喇嘛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大师还是叫我一声小申吧!先生两个字万万叫不得。”申远吓了一跳,如此德高望重的大喇嘛称他一声先生,的确让他有点面红耳赤的感觉。
丹增大喇嘛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令祖与你的列代先祖行走天下、以玉入道,多行善举。曾经与各山门传承广结善缘,为生民善信奔波、镇妖驱邪不求回报。各门中素以先生敬称。你既然承接了祖上的
衣钵、我自当以敬称相待啊!”
“大师言重了。”申远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沉甸甸的。看来太爷爷信中粗略带过的一些往事在天下道门眼里还是很有些分量的。而大喇嘛对太爷爷遗物里面的内容似乎也是心知肚明的、、、寻自己到寺里,看来里面还是有隐情!自己祖上应该是做了许多惊心动魄的大事,以至于各山门道统暗中对他这一脉及其尊重。可殊不知到了他这一代、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不说,祖上惊天动地的能耐也早就丢了个精光、、、
“这一次匆匆的寻申先生过来,一是两枚玉器灵气日重。常惹来一些灵物夜间在后山徘徊,寺里清净地。多少有些烦恼、我又深知令祖留下的嘱咐、、、便派人仔细查访你去了。此外、、、便是四个月之前,有一人来拜访我。言语中提到了这个坛子,虽未明言、但言下之意是想向寺里求取这个坛子、、、”
老喇嘛这一段话差点让申远咬到了舌头!
“几个意思?还有截胡的?”、、、申远心里翻腾起来、、、这个人是谁?想做什么?他到底是冲着这两枚扳指来的还是冲着太爷爷留下的传承来的?申远张大眼睛看着大喇嘛没开口,大喇嘛这么说肯定还有下文。
丹增大喇嘛喝了一口酥油茶,接着说道:“来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我追问他的身份。他只说与令祖有渊源、想取令祖遗物一观。如果可以相赠的话,他甚至可以为本寺想办法迎回流落在海外的几尊藏传密宗圣物、、、”
申远脑海中立马闪过藏传佛教在海外的一些出名的圣物名字---大洋彼岸一家博物馆收藏的天铁法器、还有一枚九眼至纯天珠,欧洲几位收藏家手里的密宗人皮经卷、八宝法螺、、、这些都是及其罕见的佛门至宝。其价值是无法用普通艺术品的价钱来衡量的!对方有这么大的能量、却为什么没有直接下手强行挖出坛子呢?
大喇嘛似乎看出了申远心里的一点疑问,微笑着说道:“寺里虽然对灵玉一道没什么太好的手段,但护住自家镇魔佛塔的底气还是有的。这里是雪域高原、、、不是什么人都敢来不告而取的。”
申远了然、确实,敏珠林后寺历代高僧大喇嘛都是降魔除妖的大能力者。又处在这全民皆为信众的雪域高原自家道场之内,要是动起手段来、确实没有什么势力敢轻易在此地放肆。
“多谢大师为小子护住先祖遗物、此情铭记五内了。”申远这时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要不是这个小坛子里面太爷爷留下的书信,他连自家的传承都几乎是一无所知。
“没什么,贵传承的各代先祖与高原上的佛门渊源颇深。如此做是应该的。”丹增大喇嘛的语气云淡风轻,但申远却能感觉得到大喇嘛表达出的浓浓善意。
一餐晚饭、一席深谈。申远对自家祖上的事情还有鉴玉师一脉与天下各山门道统的往事都了解了很多。这种传世古寺的底蕴的确非凡、记载流传下来的隐秘见闻更是五花八门及其详尽的。深夜、申远告辞大喇嘛回居住的僧舍。一直随侍大喇嘛身边的小沙弥出来送客,申远看见两个精壮的喇嘛开心的往一侧的僧舍里面走去一面走一面用藏语说着什么。申远好奇的问小沙弥:“小师父、他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小沙弥随口道:“他们说这下子不用再去后山守塔了,古灵精怪的东西整夜鬼哭狼嚎乌七八糟的实在闹人、、、”
“、、、、额、、、、?”申远突然有点发毛。难道这玉扳指真的招鬼招妖怪不成?
提心吊胆的回了自己居住的僧舍,申远赶忙取出来两枚玉扳指。时间一久两枚扳指似乎熟悉了申远一般,不再有强烈的波动。就像是两个安安静静的孩童一样,闪烁着莹润的幽光像是在静静地观察着申远。
碧玉扳指略显的厚重一些,色泽暗绿近黑。里面有棉絮状的杂质、没有绺裂但有一些细微的磕碰擦痕,没有沁色。感受一下、申远觉得这枚碧玉扳指似乎有一些跳脱的情绪、在好奇的打量他一般。有点意思、、、申远又拿起了另一只白玉扳指,扳指胎体略轻薄一些。底沿倒角处有一块小磕碰,有一点点残损。静下心、申远试图用异感与它们沟通一下。
“呕!、、、”几乎一瞬间!申远感觉自己脑子里就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炉钩子捅了一下子似得、整个人仿佛都要痛的昏厥过去了。胃部肠子都在痉挛!一大口未消化的食物猛地喷了出去、、、
“怎么回事?我去了、、、要人命啊!”申远倒在了床上、满脸酸臭的胃液,整个人还在抽搐、、、半晌,才勉强缓过劲来。不过就算这幅德行了、两枚扳指还被他死死地捏在手里没有丢出去。申远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擦了擦脸,又看向另一只手里握着的两枚扳指:“你们俩啥意思?知道我是申家人、报复是吧?咋地、跟我走还不如在个妖孽腐尸嘴里舒坦不成?”
两枚玉扳指突然间给申远来了一下狠的,然后突然又收敛了
沟通安静了下了。只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与申远的精神力共鸣。似乎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
“到底不是凡物、看来我这能力对它们还真不能随便用了。”这其实是申远头一次集中所有的精神试图与一件通灵古玉沟通。之前在古玩市场、博物馆之类的地方。申远也尝试过用精神去感知古玉,但他只是想探究玉石的年代。他发现越年代久远的古玉感知起来、就越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愉悦感觉,然后就会有一丝淡淡的喜怒哀乐从古玉中透发出来。他能够感知、感知古玉淡淡的情绪变化,甚至是大概的制成年代。但、从未试着真正跟玉石沟通过。
这次玩大发了的申远慢慢爬起身来,清理了一下呕吐物。然后把两个祖宗放回到坛子里,想了想又把青牛印放了进去。犹豫了一下、又把那片刻着符文的木板压在了坛子口、、、然后将随身带着的家传秘册和坛子里得到的太爷爷留下的半本秘册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坛子:“等着!看小爷学得家传手段后再收拾你们这俩货!”
点灯熬油翻译拼凑奋战了整整一夜的申远顶着两只黑眼圈、整张脸上几乎已经浮现出油尽灯枯般的气色了。看了一眼已经大亮的窗外、再回头看看桌子上两册古本和誊抄的笔记,申远流露出一丝浓浓的得意神色。奋战了整整一夜、终于大功告成了、、、、、、一页!看着那一页笔记、申远转而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别人坑爹、我被从未谋面的太爷爷坑!”
太爷爷留下的线索真的很坑,配合着四句及其拗口的口诀。找出每段话对应的首尾文字、再按照口诀顺序文字的笔画数确定页数,在按照口诀文字的顺序确定段落,再按口诀首尾字笔画数的倍数和下册每个字相除来得出文字的位置,然后还要用相反的方式计算印证一下是否是在上册里故意颠倒放置的、、、噗、、、申远回想了一下就又有要吐血的感觉了、、、实在是太坑了!
一页的秘册估计可能就是个大纲目录一样的东西,还通天手段呢、估计连门都入不了。申远垂头丧气的将刚刚排列好的第一页他认为是‘标题、引子、目录’之类的笔记拿起来仔细研究,心里还一边恶意揣摩:会不会第一句就是什么:欲练此功 必先自宫、、、之类的东西。
仔细看完数遍的申远放下笔记、静静地在沉思。:嗯、到是没有什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不过目录倒是名副其实的!几乎全都是导引。名字倒是及其玄奥恐怖,方法全都在后面、、、申远恶狠狠的看着蛰伏了一晚上没有任何动静的坛子。威胁道:“哼哼!怕了吧?辩玉篇、定玉篇、启玉篇、祭玉篇、断玉篇,安魂玉、定魂玉、斩魂玉、镇灵玉,灵阵玉、绝阵玉、雷光玉、九幽玉、黄泉玉,死玉符、生玉符、七绝玉符、、、说吧!让小爷如何炼制你们俩?”、、、“虽然小爷现在一样都不会、、、但早晚你们俩得乖乖的让小爷为所欲为!”
俩扳指:¥……&¥#¥%&¥#……*(
虽然痛苦不已,但申远还是觉得人生已经变得大有可为了。一心想着、回去埋头苦练,争取早日填了太爷爷给他挖下的大坑!不求能恢复传承上古巫门大祭司让王者俯首的无限荣光,至少得学会一些自保兼求财或者能增添个人魅力的手段吧!另外、、、当年太爷爷莫名其妙的失踪,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爷爷未言明的遗憾、要不要自己去探究一番?自己又能独自修习自家传承到哪一步呢?会遇到莫名其妙的危险吗?、、、
吃过早饭后,申远去辞别丹增大喇嘛。丹增大喇嘛并未深做挽留、屏退众人后与申远密谈了一番便唤人去找阿旺来。
等待阿旺的时候、申远独自一人先去了后山的山洞,恭恭敬敬的拜了三座镇魔灵塔。里面供奉的三位大德喇嘛是真正值得敬重的佛门高僧!然后又到了后寺的护法神殿、参拜、礼香,供奉了三盏酥油灯。看着点燃的酥油灯上随着大殿里的微风轻轻摇摆的火苗、申远双手合十,心里却是在向从未谋面的太爷爷默祷:“太爷爷、不肖曾孙今日已然承下您老人家的衣钵。无论此生成就如何、必将遵守您老人家留下的训诫。此外、曾孙心里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够找到您老人家当年的下落。最好能够把您的遗骨迎回故里。落叶归根。”
阿旺看到申远的时候、申远正独自站在护法神殿的院子里仰头看着洁白的经幡发呆。阿旺快步走过去、黢黑的脸庞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扎西德勒!申远哥!我来接你了”
“哦!阿旺、扎西德勒秀【也祝你吉祥如意】,又要麻烦你了。”看着这个憨厚里带着一丝狡黠的藏族小伙子,申远心里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这就走吗?”阿旺行事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急火火的。
申远笑着说道:“嗯!走吧!已经跟大喇嘛告别过了。”
阿旺接过了申远的背囊、两个人默默地走向寺前的山门。一路寂静无语、只有淡淡的藏香味萦绕在空气里、、、、、、
第五章 雪域归来 一
依旧颠簸的山路,两个人还是寂静无语。阿旺看出来申远心里似乎有着沉重的心事,只是默默的开着车。
两个小时后、中午时分,车子开到了敏珠林前寺的后门处。申远知道、这应该是要兑现丹增大喇嘛交代给他的一些事了,也应该说是给他的一份机缘。丹增大喇嘛临别时对他说、第一眼看见他就能感知到他就是鉴玉师一脉的传承人了。
可是他的呼吸心跳和精神波动还是和常人一样的紊乱。他没有扎好根基、也没有人引导他来修行传承的秘术。
为表心意、丹增大喇嘛联系了前寺的寺主。会用一些药物和密宗的部分瑜伽术来帮助申远提升体质凝炼精神力,也算是与这一代的鉴玉师结下一份善缘了。
阿旺带着申远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前寺的主持喇嘛,寒暄过后就有一名年轻的喇嘛来接走了申远。然后申远就在寺里侧的一座小院子里安顿了下来,这一住、住了足足七天。
七天后阿旺又来接申远离开了,看着申远现在的样子、阿旺目瞪口呆!
“申远、、、哥?你这是怎么搞得?不是说要帮你治病强身嘛?怎么给弄成这幅样子?”
此时的申远、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整个人仿佛都瘦了一圈,走路似乎都在打晃了。
“哦、没事,吐的!走吧、先去找地方洗个澡吧、、、”
此时的申远头重脚轻、浑身的筋骨仿佛都要散架了一般。这七天的“机缘”注定要让他永生难忘了、、、每天三粒龙眼大的黑药丸子,六碗血红的藏药汤子,外加那体格强壮的像牦牛一般的年青喇嘛“手把手”为他一天两次教授密宗瑜伽术和相配套的呼吸吐纳法、、、
申远咬着牙硬生生挨了下来!要知道他这几天吃下药丸子后所导致的表象就是每天上吐下泻至少七八次、就连睡着了都会感觉自己脑袋里有凉飕飕的风在往外钻!现在、速成修行结束了。实力暴涨是一丝感觉有没有,上吐下泻到几近虚脱、外加全身的关节韧带和肌肉仿佛都撕裂了一般的疼痛倒是实实在在的。
神神叨叨的阿旺载着申远向自己家驶去。一路上
还在吹嘘敏珠林寺的厉害、敏珠林寺注重研习天文历算、医学,并以文字书法优美而著称。按过去的规矩,敏珠林寺会选取精通历史、佛学、藏文和医药、历算的高僧,担任设在布达拉宫内的僧官教师,另一部分人则到门孜康负责研究历算和编写修订《藏历年表》。尤其在藏医药的传承方面那是大大的厉害!申远只当他在唱藏族民歌了、厉害?确实厉害!不过是吐得厉害!泄的厉害!疼的厉害!!!
不知不觉的、车子开到了阿旺的家。一座叫达西的小村子。阿旺家就在半山处的一座藏式大院子里。白色的墙壁、外凸的屋顶,加上深红色的窗棂。现在已经到傍晚时分了、村子里几十户人家的屋顶上全都飘荡着白色的炊烟。
阿旺的父母,也就是北京那个扎西的哥哥嫂子已经在房子门口处带着笑容迎接申远了。
洗澡暂时是洗不上了,献了哈达、敬了青稞酒,还是先吃饱肚子最重要!当宾主落座、青稞酒和一盘盘精心准备的美食端上来的时候、申远突然觉得自己这‘胡汉三’又回到人世间了!
寺里这几天、饮食本就清淡,外加上整日里不是上吐下泻就是被年轻喇嘛掰胳膊踩腿各种‘酷刑’折磨。猛一见这许多美食、申远只觉得世界在此刻是如此的美好!
煮的喷香的羊腿、还有特色的羊血肠。藏区每次宰羊、羊血都不会单独食用,而是接起来灌入小肠内煮熟。从羊腔里舀出来的羊血一般正好会灌满它自己的肠肚,再将羊肉馅拌好调味料混入其中用线扎成段放入肉汤中煮到**分熟便捞出切片上桌,吃的时候不碎不烂不渣不脱皮、口感清香软嫩极其美味。
再吃两片白肠!大米煮熟后与羊油羊肉丝羊血加佐料填入洗净的羊肠,扎段煮熟用油煎的喷香再与血肠一起端上来,哎呀呀简直好吃到爆炸!风干肉。严冬时节宰杀的牦牛肉处理后悬挂在阴凉处风干,用小刀子切成薄片直接生食、肉质松脆口味独特。
然而申远最喜欢的是一种“盖饭”、名字很奇怪的叫‘香寨’,是油咖喱加上煎的香喷喷的藏区特产粉色土豆块还有酥油烹炒的羊肉丁一起煮出来的浓稠喷香的“浇头”!里面满是浓郁的酥油煎羊肉混合上咖喱以及藏蔻、胡椒、茴香、丁香的诱人香气、、、
吃的肚子溜圆后又是几轮青稞酒、期间申远实在有点喝不下了,结果阿旺顶着一张大黑脸笑的像菊花似得又蹦上来唱敬酒歌!呜呜哇哇就差跳舞了、申远没办法又硬着头皮灌了三大杯,顿时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了。青稞酒本不易醉人,可一旦喝醉了那醉意便是来势汹汹。到最后申远也没洗成澡、醉倒后稀里糊涂的被阿旺扛到客房睡下了。
“呕、、、”夜半时分,申远只觉得腹中一阵鼓胀不适。睁眼醒来、一个忍不住,便光着脚冲到门口扶着门框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心里顿时明悟:尼玛、、、晚饭吃的太多了!、、、
睡旁边床上照看他的阿旺被惊醒,赶忙跑过来擦胸磨背的询问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申远哪有脸回答是因为自己太贪吃给撑得。便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庙里的喇嘛给的药丸效力太大至今还在排出身体里的杂质云云,唬得憨头憨脑的阿旺一愣一愣的。
吐过之后又加上喝多了青稞酒,自打上了就一直没有过高原反应的申远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了。索性就坐在了门口的木墩上吹着山里清新凉爽的微风。放空了头脑、只静静地坐着。感觉十分放松。
阿旺取了在炉火旁温着的酥油茶回来,给申远倒了一杯。然后在旁边一边收拾弄脏的地面、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起了申远一直不知道的事情。原来、阿旺一家如此礼遇申远,跟这几个月里后寺周围很多牧民百姓的遭遇有关系。
丹增大喇嘛隐晦的跟申远提到过、灵玉散尽了怨气,恢复了本来的灵气后时常招引一些灵物过来。这些灵物不敢涉足寺庙过近、被灵气招引而来在四周游荡。
佛门皆有怜悯心、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手伤害它们,只是尽力驱散。结果时日一久普通的百姓里面有人就与这些灵物‘冲撞’了,虽然灵物大多没有什么恶意、但生人体质却承受不住,经常有人莫名其妙的病倒。或是失魂落魄或是得些稀奇古怪的病症、乡里的医生全都束手无策。寺里虽然尽力救治,但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申远估计按丹增大喇嘛明面上所说的这些缘故又加上暗中有神秘的人物出现想取得申远曾祖的遗物一事,这才有了申远这一次的高原之行。
第六章 雪域归来 二
阿旺一家世代与寺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本身就是庙中寺主的亲属。此次叔叔扎西便受寺中所托四处奔走替大喇嘛寻申远前来解决此事。直到现在、阿旺还觉得因为是申远来此地出手、才解了周围很多百姓牧民的病厄之灾呢!对申远很是崇拜,这让申远暗自有些汗颜。与其说是寻他来解决此事,还不如说是丹增大喇嘛执意要履行敏珠林后寺当年跟太爷爷的一些约定。
翌日一早,吃过了早饭。阿旺独自驱车去给申远订回程的机票。没办法、山里根本没有网络。申远要给阿旺拿现金、结果却让阿旺很生气。直言、申远不拿他们当朋友了,申远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这些天在敏珠林寺其实申远空余时间里一直在努力“翻译”得到的秘册、填太爷爷挖下的大坑。迄今为止、已经把前五页都誊抄出来了。得到了一套打坐呼吸吐纳的法门,还有两个简单的祭玉术。能制出简单的护灵玉和驱邪玉。当然、他身体里才刚刚有了一点点可怜的玉灵力,制作出来的“灵玉”几乎用处不大。聊胜于无而已、、、不过鉴玉师的传承断了这么多年,等他真的制出一块来、其实也算得上是有点纪念意义了。毕竟鉴玉师一脉就此已经算是正式重现人间了!
申远素来就有随身携带玉器的习惯,古语云:君子无故 玉不去身。虽然申远身为一个古玩贩子自己也知道离真正意义上的君子,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了。不过用申远的话说、谁还能没点理想不是?这次着急忙慌的出来申远还是顺手揣上了两块玉、一块是清末民国的仿古玉璧,一块是雕工精美的新货、平安无事玉牌。申远受了阿旺一家的热情招待、又加上挺喜欢阿旺这个小伙子,便打算使出全身手段用刚刚得到的祭玉方法祭炼一块驱邪玉送给阿旺。
盘坐床上、平心静气,吐纳导引一番。申远又看了看背囊,里面还有三个疗程的大黑药丸子、、、据制药的老喇嘛说最好再坚持三个礼拜,就能排除申远体内大半的污堵之物了!申远想了想,觉得今天就算了吧!老是在别人家吐啊吐啊的实在是太不礼貌了。申远仔细回忆了几遍祭炼的方法,便开始慢慢聚集体内那点可怜的玉灵力。使了半天劲!额头都已经见汗了、总算在左手掌心凝聚出来一点点可怜巴巴的灵力。申远还挺满意的、能感觉到左手掌心之内有一点豌豆大小的清凉灵力在慢慢旋转。右手拿起玉璧,想了想又换成了便宜一些的无事牌、、、申远默念祭玉的传承密咒:天地玄黄、太古洪荒,惟玉以祀、神鬼昭彰、、、、、、一边将玉石托在左掌掌心、右掌向下覆压在玉石上面,努力在两只手掌上左正右逆的运转全部的念力、将那团微弱的灵力慢慢融入到玉石之中。
面红耳赤吭哧了足足近一个小时、申远不顾酸痛的双腿一下子兴奋地蹦了起来哈哈大笑!成了!成了!看着手中气息已经有些不一样的玉石,申远是真的很高兴---隔了这么多年了,太爷爷、爷爷!你们是否看到了?鉴玉师一脉又重现世间了!口水还没喷出多少、猛然间申远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到地上,扑通一下趴在床上只觉得胸闷气短浑身跟筛糠似的“倒霉催的、忘了这一茬了,这应该是精气神一下子耗光的后遗症了吧?”申远爬起来一边嘟囔一边艰难的向门外挪去、想赶紧出去吹吹风透透气。
阿旺的阿爸阿妈正在院子里晾晒一些草药、突然看见申远从客房里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轻飘飘的走到门口,“扑通”一声盘坐在晒得温热的石板上念念有词的开始打坐。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些心生敬仰---看看!这小申先生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得道高人了。还能帮大喇嘛降妖驱邪、实在是年轻有为、、、
足足恢复了一个多小时、申远才缓过劲来。拍了拍裤子、伸个懒腰,大摇大摆的回了房间。
阿旺晚饭时才赶了回来,只订到了三天后的机票。晚饭时面对满桌喷香的牛羊肉、申远故作矜持的婉言谢绝,推说平时自己饮食就比较清淡。吃了两块糌粑喝了一碗酥油茶外加啃了一根阿旺带回来的黄瓜就回房间休息了。其实他是怕自己的肠胃受不了、、、临走时自然把那块里面只有一点可怜巴巴灵气的无事玉牌赠送给了阿旺。顺便隐晦的吹嘘了一下自己耗费全身灵气为玉石祭玉启灵以达到让玉石有护主驱邪的效用云云。阿旺受宠若惊的鞠躬双手接过、千恩万谢,然后又屁颠屁颠的给自己的阿妈送了过去。阿妈推辞了一下在阿旺阿爸的示意下让阿旺挂在了自己的胸前,乐得老阿妈满脸的喜色。现在阿旺的哥哥姐姐都已经在外成家了,作为家里的幺儿、阿旺最得父母的喜爱。而阿旺也极其孝顺。申远当即表示正好还有三天时间就再帮阿旺爸爸祭炼一块护灵养心玉。一家子人听后自是又感谢了好一番。
第二日临近中午时、再次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申远又祭炼出来一块护灵玉。用的是那块价值不菲的晚清民国时期的小玉璧。功成之后、握在手里,感觉着这块玉石仿佛开启了一丝灵智般的波动,申远心满意足。随手把玉石揣在兜里便施施然走出了院子想出去散散心。
中原已然是初夏时节了、高原这里还是无比的凉爽。风清云淡的天气配上蓝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天空、青绿的山脉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牛羊,还有间或传过来的几声悠扬高亢的藏族民歌
。行走在此地的申远只觉得这里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平安喜乐、是真正的人间天堂!
走在路上的申远突然心里有了一丝悸动,修炼了传承的灵力外加上服用寺里特意准备的药丸后申远觉得自己的精神力还有感知力在飞快的提升。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窥视。申远有些奇怪、这个远离世俗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在窥探自己?肯定是人!不是什么灵物或是邪祟。申远不动声色的继续走着,在一个白石墙的拐角快走了两步然后静静地站在了死角的阴暗处。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身后、、、过了十几秒钟,一个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一名穿着深色登山服的年轻男子、带着一丝微笑毫不避讳的走向了申远。
“你不是这儿的藏民、看着有些眼熟,找我有什么事吗?”申远脸色平静、用不急不慢的语气问他。
“不久前才见过面的,您贵人多忘事了。”约么二十多岁的男子微笑着。
申远突然问到了一丝烟草的味道,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和他一起搭乘火车来的藏区!和他在同一间卧铺车厢!就是那个人、、、申远一下子戒备起来,一路从北京跟到了这里、恐怕来者不善啊!
看着目光渐寒的申远,年轻男子挑了挑嘴角笑了:“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对了、我也姓申、、、”
“然后呢?”申远还是不动声色。
“你应该管我叫叔叔。”
“我还想叫“你大爷”呢!”申远有点恼火了。
“你现在身上气息好像有些变化了、、、体质还有感知力都进化增强了吧?那你应该顺利的拿到了七十一代的传承了。对吧?”男子继续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德行。
“你到底是谁?你是那个找丹增大师索取我祖上遗物的人?”申远猛然间后背汗毛竖起、他能感觉到那个找丹增大喇嘛想索取坛子的人开出的价码极高、能量极大!绝对大有来头。现在他只打算隐去风头低调的回去继续隐藏身份寻求自保的能力,然后再想办法一点点寻找、揭开太爷爷当年失踪的秘密。不成想、可能自打他离开盛京城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处在对方的目光之下了!
申远绷紧了腰腿上的肌肉、心想:好多年没打过架了、今天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囫囵个的回家了,不行就先下手为强、、、
“我说了、我也姓申,还是你叔叔辈的。你祖宗就是我祖宗、、、”
“你跟着我多久了?”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用带着一丝戏谑的目光看着申远:“你确定要先给我来一下吗?你熬炼身体满打满算才一个礼拜吧?你叔叔我可是生下来就喝那些药汤子长大的、熬炼身体都快二十年了,巴西以色列泰国的格斗培训我都快当夏令营过了。”
“吹牛#夏令营啊?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申远头皮有点发麻、但还在死鸭子嘴硬。他已经察觉到了、年轻男子的呼吸极其悠长,身形略显瘦削、筋肉却很丰满,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说实话、光比较外型他都已经快放弃抵抗了。
年轻男子没有生气,平静的道:“我是申家第七十二代护道者、当年陪你曾祖父来敏珠林的人---就是我爷爷。”
“、、、、、、”申远有点无语,心里七上八下的。
“好好聊聊吧?”年轻男子笑嘻嘻的看着申远。
最终两个人爬到了村子旁边的一座矮山上面。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了下来,申远还特意坐的高了一点。因为心里没底、他想尽量让自己看着有点气势、、、、、、
“问吧!你叔我今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年轻男子裂开嘴笑嘻嘻的看着申远。
一听这小子这嚣张的语气申远就一肚子火:“八杆子打不着的事你就别墨迹了,你从哪儿来?跟着我多久了?想干什么?”
“你不先问我名字这样不礼貌、、、”
“没兴趣!”
“唉、、、我就知道这破事肯定没意思,我是拗不过我家老头子、才大老远跑来一路跟着你找气受的。算了!给你好好说道说道吧。鉴玉师一门、两家!知道不?”
申远摇头、、、
“隐宗、显宗,知道不?”
申远:“华山派剑宗、气宗我知道、、、”
青年男子斜着眼睛看申远:“装傻是吧?没进敏珠林寺以前你就算说你知道也没人信,现在你要还是装傻充愣那你可就是在玩火了。迈了这一步、、、你想回头可不容易了!”
申远:“我知道的不多,就连我自己太爷爷失踪是怎么回事都一无所知。申家这点传承也没剩下什么了。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现在也知道自己就是张白纸。对你们这些人来说我应该没什么秘密。你想知道什么、想得到什么就
先跟我把能交代的交代明白了,我要相信了、有事也好商量,我不信、把“纸”撕了大不了一拍两散!”
“好!这也算句痛快话。你听好了、我叫申不疑。是你叔叔、、、”
“你大爷!你有完没完?啊?”申远一下子火了、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好好好!先不提这个、、、当初跟你太爷爷一起来敏珠林寺帮忙的另一个人就是我爷爷,跟你太爷爷是最亲近的远房堂兄弟。你们家是代代相传的血脉传承,我们家是你们隐宗的护道者。代代与你们家守望相助。”
申远:那你爷爷把我太爷爷给“相助”到哪儿去了?”
“这个、、、都这么多年了,那些事情我现在哪儿知道啊?我才二十二、还没有你年纪大呢!这才是我第三次回国,我们家老人都在南洋大马定居。早年跟你太爷爷分开后我爷爷下了南洋、结果遇到些变故就没能回国,这么多年我们这一脉跟你们家就断了联系了。我是我爸爸给赶回来的,我爸爸也没给我交代太明白。就说如果你顺利进入敏珠林拿了该拿的传承出来、就让我跟你相认,再听听你下一步有何打算。要是你没能进敏珠林或者是空手出来的,我就会暗中消失。以后我们家也不会再联系你了、、、、、、”
申远继续斜着眼看他:“哦!、、、这么说,你们家是我们家的、、、保镖啊?”
申不疑翻了个白眼:“你要这么认为那是你的自由,不过两家都断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要再这么说就没啥意思了吧?当年咱们祖上的敏珠林之行牵扯到很多隐秘、咱们也都不知道。但有些事情不知道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当年你祖上跟我爷爷联手再加上一众手下,那么牛*最后不也都不明不白的烟消云散了?咱们现在要是一脚迈进去可能连个水泡都翻不出来就全部玩完了。你可明白?”
申远垂了一下眼皮、眯起来一些的眼睛里一丝光芒闪过,静静地看着申不疑。心里飞速的在思考---对方似乎没什么恶意,当然也不排除是在套他的底。自己对多年前的事情一无所知,说实话、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太爷爷申远现在是不可能有太深的感情的。只是爷爷一辈子的不甘和自己的好奇心在催促他、、、应该把当年的秘密弄个清楚!申远能感觉的到、爷爷临终前似乎还有很多的秘密想告诉自己。或许是怕自己受到伤害、或许是连爷爷自己也只是知道一些凤毛麟角的皮毛。总之到了最后、除了寥寥几句的嘱咐,剩下的话都变成了几颗浑浊的眼泪和一声叹息永远随着爷爷消散而去了、、、
申远:“之前找到丹增大喇嘛索要我太爷爷遗物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那些人是什么来头我现在也在查,但一切都取决于你现在和以后的态度!你要想留下传承,追查当年你太爷爷失踪的秘密。我就查下去帮你。你要害怕想回去过安生日子、就把得到的东西都还给敏珠林寺,别怀疑我、我不会要!然后你就当到这儿来旅游了一次、回去换掉电话和住处还有店铺,换个地方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自此你们家和所有的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申远:“你爷爷还活着吗?”
申不疑:“你当我爷爷是地仙啊?我爷爷也早就翘辫子了!我老豆都已经快八十岁了、、、你要信不过我想见见我家老豆也可以,不过你得先保住自己的这点传承。先让人知道你自己有这份儿心气重立门户、然后再有点自保的手段才行吧?要不然就算你把想见的都见了、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是这个理儿吧?”
申远在心里算了算---他老爸八十他二十出头,那他老爸不是将近六十花甲年纪才“造”出的他?好厉害!、、、
申不疑还在嘞嘞:“不过看敏珠林那些老喇嘛对你的态度倒是很明朗,善意满满啊!立场鲜明、可以说算是尽可能的在帮你了。其实我感觉当年他们一脉可能欠了咱们祖上好大的人情、、、现在看来是想借机都回报在你身上了,就他们给你强身洗髓的那些药物、价值说出来就能吓你一个跟头!就别提密宗轻易绝不外传的瑜伽术和呼吸法了。他们这是在表态!敏珠林会站在你这边!至少在藏区或者说藏南一地你会很安全。没人敢轻易动你、、、”
话音未落、申不疑猛地一个旋身左手按着身下的石头跳了起来,双足落地后弓起身子看向两人的侧后方!矫捷的就像一头豹子一样。满脸寒意!
申远都看的发呆了,然后突然醒悟过来、也赶紧跳下石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只见足足有两三百米的距离上,两个穿着灰色袍子头戴奇怪罩头帽、一副藏民打扮的人静静地站立着。旁边是一堆奇形怪状的砂岩,似乎两人刚才就是从那岩石后面转出来的。
申不疑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看着远处那两个人对申远道:“你看!这回信了吧?这就是敏珠林寺的人,应该一路都在暗中跟着你。刚才两个人是故意让我听到动静的,也算是在警告我------别打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