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产后抑郁
苏劲松听罢,不知为何,突然十分委屈,还未说话,已经是落了眼泪,一旁的雪花见状,赶紧说道:“夫人,你怎么哭了?月子里可是不能哭的,以后可是要见风落泪,那样可不好的。”
秋无痕忙道:“千万别哭,我是玩笑。你那么喜欢儿子,祖母和母亲也是欢喜坏了,我们都商量好了,就叫苏鼎,然后小名祖母说让你取就好。”
苏劲松听了这话,却道:“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来告诉我做什么?明明是我九死一生生了这个孩子,你们倒是积极的就给他取了名字,再说了,什么叫我喜欢儿子,我有说我喜欢儿子吗?明明是你们喜欢,与我有何相干?”
雪花还预再说什么,只见秋无痕给乳母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讲孩子抱走,等乳母和雪花都出去了。
秋无痕才轻柔的安抚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你别伤心了,我们不取那个什么鼎不鼎的,等你好了,我们再重新取一个你喜欢的名字,好不好?”
说完,就用手在苏劲松的胸前轻轻的拂过,安抚着她,一会儿后,苏劲松终于平静下来,这时看见两个小丫头各自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将食物放在桌子以后,两个小丫头请安后退了出去。
秋无痕道:“乖,你靠在床头,我来喂你。”
“我又不是病人,怎么能在床上喝粥?洒了怎么睡觉?”苏劲松翻了个白眼。
秋无痕不许她动,将苏劲松好好的安靠在床边,这才起身,冲着苏劲松笑了笑,见苏劲松还要说什么,便瞪了她一眼,“今日就是要治你这矫情的毛病。”
秋无痕盛了粥来,放在床边小几上,“很快就凉了,等会儿。
“嘴里的味道好难受,你给我倒杯温水漱漱口。我还想洗个澡,洗个脸。”苏劲松拉着他衣袖道。
“我看你现在就是个事儿妈。”秋无痕虽然骂了句,却还是体贴地替她兑好了温水,端过来亲自伺候她洗漱。
“什么是事儿妈?”苏劲松问道
“就是话多多的娘,对了,赶紧给宝儿取个大家都可以叫小名儿。”
“你不是刚才说我话多多吗?要不就叫多多好了。”
“你说的是真的?别后悔,以后别叫了,你又说难听。”
“既然不同意,为何还要我取?”
秋无痕知道产后很多的产妇都会有情绪上很大的波动,处理不好会出现产后抑郁的情况,可是不能小觑。
“没有说不好,自然是好的,这么多多,取得好啊,寓意很好,什么钱多多,福气多多,快乐多多,以后还要弟弟妹妹多多。”
“讨厌!”
终于苏劲松破涕而笑,高兴了起来。
苏劲松漱完口,热热地喝了两碗炖得香香的肉粥,肠胃顿时舒服了起来,躺在秋无痕膝盖上玩他的头发。
“不吃红薯了?”秋无痕替她拉上被子道。
“不吃。”苏劲松嫌弃地道,“胀气。一会儿噗噗噗,多影响气氛。”
“不怕,就只有你和我,没有人来,我让丽娘给祖母说了,等明天孩子洗三的时候她们再来。”
“可是我这么丑,这么臭,我不想见人。可不可以不要人来看我这样?”
“谁都不能见吗?母亲也不能见?祖母和义母还有王妃都不见?”
苏劲松嘻嘻两声,靠在秋无痕的怀里,低声道:“说真的,这几天我除了你和多多,我谁都不想见。”
说着,她贱兮兮地笑,伸手勾起秋无痕的下巴,“大爷,给我笑一个。”
秋无痕没绷住笑,捏了她一把,笑骂道:“什么都敢说,没羞没臊。”
毕竟是夏天里坐月子,虽然不远处的窗户开着通风透气,但是刚喝完粥苏劲松嫌热,偷偷把脚从被子里露出来。
秋无痕瞪了她一眼,又替她盖上,没好气地道:“你知道不知道女人做月子有多重要?月子里若是不好好将养着,以后有你受的。”
“我母亲说,这次月子若是没有做好,下次坐月子的时候好好做,便可以补回来。”
“没羞!你愈发没羞没臊,这一次还没有痛过,又在想下一次了。没羞!”
“热。可是我真的很热,你让人将火盆拿出去吧,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夏天房间里放火盆的。”苏劲松看着房间里的火盆,有些无语,“相公,你可是是男人啊,你不热吗?”
秋无痕其实自己也是热坏了,听见苏劲松说热,也不勉强,赶紧让人将火盆撤走,房间里似乎一下就清凉了不少。
两口子正要说话,就听门外雪花说道:“大人,宫里来人,说是有圣旨到了。”
苏劲松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自己撒娇的时候,便赶紧让秋无痕去看看,秋无痕则留下雪花照顾妻子,自己急匆匆赶出门去。
等秋无痕走后,苏劲松则是不安的往门外看了好几眼,雪花得了秋无痕的吩咐,知道这几天夫人的情绪不好,便安抚道:“夫人,刚才乳母说,我们家少爷如今睡觉的时候常常睡着睡着就会放一个很响亮的屁屁,今天早上竟然被自己放的屁屁给惊醒,还吓哭了。”
苏劲松听闻,不禁失笑,道:“辛苦你和丽娘了。”
雪花笑道:“金姑娘这几天一直在府上帮忙呢,华神医说明天就可以给你喝鸡汤了,金姑娘说都是庄子上送来的最好的母鸡,给你补身子呢。”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好。”苏劲松感慨。
雪花道:“王府和刘府也送来了贺礼,对了,我们少爷有小名了吗?”
苏劲松道:“多多”
雪花想了想,拍手说好,道:“吃饭多多,睡觉多多,学问多多,开心多多,银子多多,哈哈,真好!”
苏劲松终于被雪花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也笑了起来。
“对了,我听相公说,我生多多那一天,三妹妹也来了?”
雪花点头,道:“是的,还是她第一个抱的少爷。”
雪花见苏劲松听了这话微微蹙眉,赶紧说道:“是成嬷嬷将襁褓抱出来交给三姑娘的,是三姑娘说她想抱一抱,她很小心,那一天晚上她也在房间外面守了您四个多时辰,滴水未进呢。”
苏劲松听了,不禁长叹,道:“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若是永远这样懂事就好了。”
正在此时,便看见丽娘走了进来,一脸的喜色。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
苏劲松道:“喜从何来?”
“大人被封了刑部左侍郎,官居三品啊。”
苏劲松愣住,又听丽娘道:“夫人也被封了三品诰命夫人,因皇上和太后垂怜你才生育不过三天,便让大人替你谢恩领旨了。”
苏劲松道:“那相公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丽娘笑着说道:“王爷来了,雷千户也来了,大人带着二人去书房说话去了,让奴婢过来给您说一声,让你好好休息,他忙完了便过来陪你。”
苏劲松脑子嗡嗡作响,想着自己相公这升官的速度也真是太快了吧,一年三级是个什么概念?!
一恍然,六月初六,便是刑部左侍郎秋无痕长子苏鼎满月。
虽然秋无痕对外说,只设家宴,但是前来送礼之人还是排长队,逶迤上百米。这个时候,谁都知道秋无痕可是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不过一年多的日子,这个当年的六品小官,如今已经是刑部左侍郎了,而且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级,真是不能让人小觑。
此时,苏劲松并没有出月子,因为生产的时候受了罪,吃了不少的苦,华烨建议再做一个月的月子,苏劲松再是不耐,可是不能不听话,毕竟家里这么多双眼睛再盯着自己呢。
秋无痕说实话,也是很不耐烦,但是为了宝贝儿子,还是忍受了下来,让管家在后门开了个桌子记录各家送礼的情况,跑腿的下人们各有赏赐不提。
宫中也来了赏赐,太后赏了许多东西,金项圈、长命锁、手镯、金银锞子、衣服……而且件件精美,令人眼花缭乱。
秋无痕可以不收别人的礼物,可是不敢不收宫里那几位主子的礼,只能一一收下,然后朝着皇宫的方向磕头谢恩。
苏劲松如今已经可以出来跪在地上听旨,听完那长长的单子,觉得凉气顺着膝盖往身上爬,接旨的时候双手都开始哆嗦。
进屋之后,秋无痕道:“这一下别人就要笑话我们了,说什么我们不收礼,你看宫里来的这些礼单,我们还不是要好好收下。”
苏劲松一愣,随即笑道:“收就收了吧,如今我们可是要为儿子存些娶媳妇的银子呢,你看,这可是真金白银,要是这是折磨,普天之下没人憎恨被折磨了。你看这项圈——”
她随手拿起镶五宝的金项圈,指尖拂过宝石,语带惊艳:“上面的这几颗大宝石,随便一颗都完美无瑕,价值不菲。太后还是用心了的。”
突然,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脸上的喜色也散去。
秋无痕问她为什么突然不高兴,苏劲松道:“我发现每次皇上升了你的官,就要将你外派,你看你从前在京城里的那些的官职不过是个挂名,你甚至都来不及去点卯就被指派走了。”
秋无痕示意房间里的众人散去,然后牵着苏劲松的手走到窗前坐下。
“以后不会了。”
“为什么?以后皇上不会让你出京了吗?”苏劲松高兴了起来。
第394章 改朝换代
秋无痕摇头,道:“不是不会出京,而是如果要出京,便是会带着你和多多我们一起走,我不会再将你和孩子留在这里,我知道你会想我,而我也会想你。”
“嗯。”苏劲松点点头,勉强挤出笑意,“不说这些,今日多多满月,是个好日子。你一说这些,我还是会难过。”
秋无痕欲言又止,此时门外有人在说是王妃和刘夫人到了,便道:“我出去陪着王爷和刘大人,今天家里的宾客很多,我可能会晚一些过来,你早些上床歇着,不要累着了。”
苏劲松听话点头,等秋无痕出去,不一会儿便听见汪玲珑爽朗的笑声,苏劲松这才振作了精神,迎出门去。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秋府仿佛和秋无痕离开又回来之后一般模样,但是又好像有些不同。
不同的是,院子里常常听见孩子嬉笑或是啼哭的声音,亦或是府上往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丽娘不得不从庄子上调回来一些能干的姑娘帮忙,而苏劲香和金熙妍也偶尔回来帮忙。
不知不觉便又是一年中秋,苏劲松的身体已然已经完全恢复,气色也比从前好了很多。
这一日,金熙妍回到府上,依旧先去给苏老夫人和苏母行礼问安之后,过来看苏劲松和多多。
进了听荷雨榭的院子,便看见乳母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王爷给多多送了两只金刚鹦鹉,看起来十分好看,乳母天天教他们说多多的名字,时间一长,这两只鹦鹉也学会了不少的字词,只要扔一些坚果给它们,它们便会高兴的学舌,逗得多多咯咯直笑。
“金小姐来了。”乳母看见金熙妍便微笑着招呼。
金熙妍上前看了看多多,粉粉嫩嫩的小团子看起来让人十分喜欢。
“夫人在吗?”金熙妍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轻声问道
“在,和丽娘姐姐在房间里给少爷做褂子。”
金熙妍便喊了一声夫人,声音大了一些,听见房间里苏劲松说让自己赶紧进去,这才走了过去。
进了门,便看见两个美丽的妇人一左一右端坐在矮窗前,一个拿着剪子在剪裁着花样,一个则低头穿针引线,看见金熙妍进门,两个人便都抬头看向了她。
“我以为你明天才会过来。”
苏劲松将手中的针线放下,微笑着向金熙妍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坐。
“今年庄子上的梨子结的很好,我想着明天送来,怕是来不及明天晚上的中秋宴,便过来一趟,现在天气凉爽,我一个人骑马也快。”
金熙妍走到苏劲松身边坐下,看了看她绣了一半的花样,便信手拿了起来接着绣了起来。
苏劲松看了丽娘一眼,丽娘会意,道:“昨天大人拿了一些很好的瓜回来,叫什么哈密瓜,很香甜,我去给你切一些过来,你尝尝。”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苏劲松和金熙妍二人,苏劲松也不说话,只一边喝水一边看着金熙妍熟稔的绣活。
“夫人,我有件事情想给您说。”
终于,金熙妍像是很随意的低头说道。
“好啊,什么事,你说便是。”
“雷牧说会向表叔来提亲。”
金熙妍的声音很小,但是苏劲松还是嗯了一声。
“夫人,你们会同意吗?”
金熙妍见苏劲松只是嗯了一声,也不说话,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抬起了头。
只见苏劲松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是慢慢的温柔和笑意。
金熙妍脸一红,顿时又低下头去。
“昨天晚上雷千户已经来过了。”
金熙妍愕然的抬起头,道:“昨天晚上?什么时候,他不是在庄子上吗?”
说完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臊的面红耳赤,不知所以。
“应该是去庄子上找过你之后,这才来找你表叔。”
“那表叔怎么说?”金熙妍忐忑不安地看着苏劲松。
“你们彼此喜欢,而且他父母虽然不在京城,但是他的意思是他已经问过双亲,既然上门求娶,自然是父母同意,我和你表叔自然不会反对,而且你娘不是也很欢喜吗?”
金熙妍终于放心了,她一直担心自己这个出身,雷家未必会同意,但是现在她突然明白,兴许雷家的同意和自己是秋无痕的表侄女有很大的关系,而且还住在他们家,替他们管理着庄子上的事物。
想到这里,金熙妍起身端端正正给苏劲松跪下了。
苏劲松大惊,正要起身去扶,却听金熙妍哽咽道:“夫人,我知道如果不是父亲将我和母亲送到了您和表叔这里,你们对我们孤儿寡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我也不会有今天,雷家也不会答应我和雷牧的婚事。”
苏劲松听罢,也是不由的心疼,还是起身走到金熙妍的身边,道:“好孩子,应该是你娘和你帮了我们太多的忙,我们其实什么也没有做,是你自己争气,不是吗?雷牧挺好的,只是……你想好了吗?嫁过去,雷家可是世家大族,虽然不在京城,但是也是从前在京城几十年,如今雷家还有族人在京城为官,你小小年纪要撑起一个家,以后可能还有妾室,总之,一切都要想好了。”
金熙妍含笑落泪点头。
“夫人,雷牧答应我,不会纳妾,就像是大人对您一样,不管以后我们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都不会纳妾,他们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儿,他让我不必介意,就他和我在京城置一处宅子,买几个丫鬟婆子,简简单单过日子便是。”
苏劲松欣慰的点头称是,将金熙妍扶了起来。
两个人又坐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便看见丽娘脚步匆匆而来。
金熙妍从打开的窗户前对丽娘说道:“怎么空着手回来,不是说给我那什么哈密瓜给我吃?”
丽娘却没有回答,直接进了屋子,走到二人面前,苏劲松见丽娘少有这样严肃紧张的样子,便问道:“怎么啦?”
“大人被召进宫了。”丽娘低声说道。
苏劲松却不以为然,道:“最近怕是皇上要班师回朝了吧,而且快中秋节了,宫里一定事情多,太后也喜欢没事找他请什么平安脉。”
金熙妍却道:“大概不是这样,我听雷牧说,最近前线战事吃紧,皇上这才走了多久,不会这么快回来的,而且皇上不在,谁让大人进宫啊?”
丽娘看了看窗外,见四下无人,道:“熙妍姑娘说的是。”
正在此时,又见张奇疾步而来,神情也是十分紧张的样子,还来不及进门,就在窗前道:“刚才王妃派人来说话,说是土木堡失陷,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都已战死,大人也被召进了宫,王妃让我们关好门,不要出门去了。”
三个女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苏劲松蹭地站起身来,道:“那庄子上三妹和甘娘子怎么办?”
一旁金熙妍却是安慰道:“夫人莫急,这个之前两天我和雷牧都做了安排,您放心,只要宫里不乱,京城就不会乱。”
苏劲松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马上就要十七岁的小姑娘,知道她向来是有主意的。
“如今城门已经关了,我们也出不去了,我已经让人将府门关好,夫人,您先别担心,我这就加派人手。”
苏劲松又问:“那谁跟着大人去宫里了?”
最近牛光远忙着备考,秋无痕已经很少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果然,张奇说道:“邱冉跟着去了。”
“他,可以吗?”
苏劲松不放心,张奇点头,道:“您放心,那个小子比大牛还要机灵呢。”
说话间,便听见雪花在门外大声喊道:“夫人,老夫人她们来了。”
苏劲松便赶紧起身迎出门去。
正统十四年六月,明英宗在土木堡大败,被俘。而太子朱见深才两岁,国无长君,一时间民心惶惶,这一年的中秋,整个京城上空却笼罩着久久不曾散去的乌云。
苏劲松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自己的丈夫,她很担心,但是她知道他每天都会让邱冉给家里送消息,雷牧在中秋节的第三天就将苏劲香和甘氏从庄子里接回到府上。
好在秋家和别家不同,自己家本来就有菜地和养殖场,不出门买菜,也不会担心没米下锅。
正统十四年十二月初八,太皇太后张氏下诏,由郕王继位,改元景泰,为明代宗。并遥尊明英宗为太上皇。
景泰元年三月,秋无痕奉明代宗之命带人前去瓦剌和谈,将太上皇接回。
这一日,秋无痕从宫里出来,在路上遇到带着孩子进宫来苏劲松。
“你怎么来了?”秋无痕问道。
自从汪玲珑成了皇后,便给了苏劲松一个玉牌,这样苏劲松便可以随时进宫,不用奉旨,但是秋无痕知道自己的妻子不是这样轻狂不知分寸的人,便有些好奇。
多多如今马上就要一岁,看见自己的父亲很是高兴,留着口水在乳母的怀里挣扎,让自己的爹抱抱。
“不是我自己要来了,是皇后说想多多了,说是从前想来便来,如今反而不自由。”
秋无痕瞪了自己妻子一眼,苏劲松便赶紧四下张望一番,低声道:“你要不和我一起去?”
“胡闹?后宫哪里是我们外男可以随便进入的,那你赶紧去吧,早点儿回家,我有事告诉你。”
第395章 向往的生活
苏劲松担心的看了看秋无痕,秋无痕挥了挥手,已经走开,只道:“回家再说。”
苏劲松便跟着皇后身边来接自己的公公带着乳母和多多进宫去了。
傍晚的时候,苏劲松才从宫里回来,将孩子放在靠墙的软塌上让丫鬟伺候给孩子洗脸洗手,自己则换了衣裳,问了秋无痕在哪里,知道在书房,便让乳母和雪花照顾着孩子,自己则去书房找丈夫。
进了书房,见秋无痕正在看一本医书,便笑嗔道:“如今大人是不是应该看看明朝的刑法典,而不是在这里看闲书啊?”
秋无痕放下书,笑着招手让妻子走到自己身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将头靠在她的怀里。
“你好香啊!”秋无痕低喃道。
苏劲松道:“那我们就回房去吧,晚上把多多交给乳母一起睡。”声音也是柔软轻柔。
秋无痕却是没有动,半晌才道:“我明天要出城一趟办差。”
苏劲松用自己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秋无痕的头发,道:“去几天?”
“过年怕是回不来了。”
苏劲松抚摸的手顿了顿,秋无痕抬起自己的头,歉意的看自己苏劲松道:“我答应你以后走哪里都带着你和多多,但是这一次却是不行,因为我要带人去瓦剌,将太上皇带回来。”
苏劲松愕然:“瓦剌会同意吗?你带谁去?那岂不是很危险?”
秋无痕心里苦笑,当然是很危险,但是想到自己以后的打算,想到要给这个家未来做打算,便只能多立功,这样才可以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要一个退路。
“你不是他大哥吗?他怎么会让你去干这件危险的事!”
秋无痕示意自己的妻子慎言,低声道:“他如今是皇上,不是小弟,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苏劲松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还是心有不甘,道:“难怪今天我去宫里,姐姐,不,皇后说皇上多亏有你,和于谦于大人,在我面前一个劲儿夸你,哼,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里等着我们呢。”
秋无痕发现自己的妻子自从来了京城,有了多多以后就变得不像从前那样少言寡语,甚至是唯唯诺诺,大概是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让这个从前听话乖顺的小妇人,如今也是这样的有恃无恐,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好事,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的妻子心里除了自己就是多多了,想到这里,他决定还是要赶紧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了。
又和妻子说笑了一会儿,门外小厮禀报,说是张奇来了,苏劲松这才起身,道:“你赶紧回来,我等着你。”
秋无痕笑着点头,见苏劲松走出门去,等张奇和苏劲松在门口说了两句,进门以后,不多时,丽娘也过来了。
苏劲松走出秋无痕的书房门,书房本就在听荷雨榭里,虽然这个院子比从前居住的院子要大很多,但是还是可以看见丽娘也紧跟着张奇一前一后进了门,不由心里好奇。
进了睡房,发现多多已经让乳母带到隔壁的房间睡觉去了,雪花见苏劲松回来,便过来伺候着她换衣洗漱。
“今年的冬天好像还一场雪都没有下过吧?”
苏劲松问道。
“是啊,我爹说今年怕是暖冬,对庄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劲松一边想着自己庄子上的果树和菜地,一边往净房走。
“京城的冬天真冷,真干燥,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冬天洗澡,又冷,皮肤有干燥。”
雪花笑着道:“等您出来了,我给您全身擦上邱冉从他们南边带过来的椰子油,我看着您用了皮肤越来越好了。”
苏劲松笑着进了净房,不再说话。
书房里,秋无痕将自己要去瓦剌的事情告诉了张奇和丽娘
“请大人放心。”二人皆是这般说道。
“家里的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我想着要先同你们商量,再做决定。”
二人不解,又听秋无痕说道:“听小松说,丽娘的老家在蜀地?”
丽娘点头。
“有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回去看看?”秋无痕看着丽娘问道。
丽娘和张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色。当然,秋无痕也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到了欢喜。
“大人?您的意思是……”张奇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秋无痕笑着示意二人落座说话。
“我前几天和雷牧说起他和熙妍的婚事的时候,他说,皇上如今重用我和于大人,虽是好事,但也是坏事。至于朝廷里的那些个是是非非,我就不同你们多讲,但是你们和我还有小松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就想问问你们,如果有一天我被外放去了蜀地,你们可否愿意一同前往。”
丽娘顿时从凳子上一下站了起来,道:“大人,您的意思是说您会被外放在蜀地?不是暂时去,而是有可能长久的住下?”
秋无痕道:“是的。”
张奇见自己妻子十分激动的样子,便上前示意她坐下。
丽娘有些不好意思。
“是丽娘失态了,请大人不要见怪。”
“怎么会,我其实很喜欢川蜀之地,一直想去,可是没有机会,如今我就想着等我从瓦剌回来,便想皇上提出,到时候皇上应该不会拒绝。”
“可是如今您是皇上重用的大臣,他会舍得放你走吗?”
秋无痕苦笑一声,道:“如今川蜀一带土匪肆虐,百姓生活困苦,我向来都是朝廷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皇上是个爱民的好皇上,自然不会不答应。”
“那京城您的家和庄子怎么办?”丽娘问道。
秋无痕心想,与家与庄子而言,如今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一起好好的活着,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熙妍不是要留下来吗?我对雷牧说了,让他也在皇上耳边替我吹吹风,我便将这个宅子和庄子都留给他们二人打理。”
张奇和丽娘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
秋无痕又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夫人,她向来是个多思多虑的,你们两个愿意跟着我们走,我自然是不会再有什么顾虑和担心,你们准备起来吧。”
送走了二人,秋无痕一个人在书房里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这才出了书房,此刻已经是明月高悬,寒风凛冽。
“奇哥,你说大人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未来的几十年永远就生活在蜀地了吗?”
“那不是你一直向往的生活吗?”
在张奇和丽娘的房间里,两个人躺在床上说话。
张奇将自己美丽娇柔的妻子搂在怀里,轻声说道:“你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丽娘不解。
“如果说皇上真的药将太上皇接回来,那么未来的几年里,估计这个天下还是不稳。”
“可是那时他的亲哥哥,他当然要接回来,既然没有死,不去接,也难堵世人悠悠之口。”
“是啊,既然是这样,大人要走,也是对的。”
丽娘想了想,聪明的女人自然是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丈夫话中的意思。
“那么,看来我们是真的要离开了。”丽娘再次兴奋了起来。
“给爹和树儿写信吧,让他们先过去准备着。”
“嗯,知道了。”
翌日一早,苏劲松早早起来给自己丈夫准备东西,丽娘和雪花也过来帮忙,秋无痕则带着多多去给苏老夫人和苏母那边陪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听见说是三姑娘苏劲香从庄子上过来,要为自己送行,十分好奇,便将孩子留在了苏老夫人身边,自己往前院而来。
自从被雷牧带过诏狱之后,苏劲香整个人好像都变了不少,甚至在衣服打扮上都变得肃静了很多,如今马上要十五岁的人,看着比两年前看着张开了一些,眉眼间越发的好看了。
“姐夫,你这次去要多长时间?”苏劲香问道。
“不知道,至少要半年吧。”
“那你带着大牛哥去,还是带着那个叫邱冉的人去?”
秋无痕不解,望着面前的小姑娘。
“我只是问问。”苏劲香依旧看着秋无痕,目光不躲不避。
“我谁也不带,你大牛哥要参加科举,邱冉要跟着钱金芝在金芝堂当学徒。”
苏劲松轻轻咬了咬唇,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半晌,见秋无痕准备要起身走了,这才说道:“姐夫,我也想学医,能让我也去金芝堂当学徒吗?”
秋无痕愕然,眼睛瞪得老大。
“姐夫,你这是什么表情?”苏劲香有些不高兴了。
秋无痕直言:“你不是已经定亲了吗?”
他知道这个姑娘不会平白无故的去学什么医,以为她就此消停了,看上了锦衣卫的付胜,那个小伙子自己看过,虽然比不上董哲,但是也是不错的,最主要的是那可是付天源的侄儿。
苏劲香却丝毫没有生气,而是咧嘴一笑,道:“您也说了,我是定亲了,既是定亲,而非成亲,我有没有和付胜成亲,一天没有拜堂,我就还是自由身,对不对?”
“那邱冉不过来了几个月,你和他可是熟悉?”
“就是因为不熟,这才要跟着一起去当学徒的。”
“可是……你到底是定了亲的女子,本来就不该抛头露面,而且若是让付家知道了,万一要退亲……”
“那就退好了,我姨娘说了,我这么小,不要着急,总要找到自己喜欢心仪的人才好。”
秋无痕听着脑仁疼,门外有小厮说,准备吃了早饭就出发了。
第396章 金芝堂
秋无痕便赶紧说道:“这件事情你去找夫人说,对了,还要钱金芝钱掌柜愿意收你为徒才行,不能打着我的旗号让别人强迫着收你,让我知道了,小心出嫁的到时候不给你准备嫁妆。”
说完,秋无痕起身赶紧走了。
只听身后苏劲香道:“姐夫,不要瞧不起人,我这一次不光要人,还要好好学医,不能让你小瞧了去。”
秋无痕却是连头也没有回,风也似的跑了。
秋无痕到了府门口,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一个穿着一件朝服的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站在车边,看见自己,赶紧上前施礼。
这个人便是此次和秋无痕一起去瓦剌的使者,这个使者的名字叫做李实。
这个人上前给秋无痕深施一礼,秋无痕赶紧扶起,道:“你我本都是三品,不必如此客气,此去千里,你我还要相互照顾扶持。”
李实看起来和秋无痕不同,十足书生模样,十分的清瘦,眼窝深陷,细眉高鼻,看起来有些怯懦之气。
秋无痕身后一个声音低声说道:“小小年纪竟然都是三品侍郎职衔,真是了不起啊。”
秋无痕心里冷笑,什么礼部侍郎,就在几天之前,这位仁兄可不是什么礼部侍郎,不过是区区一个给事中的七品小官,直到出发前,皇上才匆忙给他一个职称,让他随着秋无痕出使。本来秋无痕是不用去的,但是这个差事是秋无痕自己求的,为的就是以后可以给自己找一个离开的借口罢了。
和家人匆匆告别,秋无痕便坐上了马车,这一次,并没有什么仪仗和众多人的随行,只是他们二人,看起来不像是去接一个国家的太上皇,而像是两个书生去游历和求学,十分闲适的样子。
看着马车远去,门口的众人便纷纷散去。
丽娘扶着苏劲松的手,另外一边是笑的见眉不见眼的苏劲香。
“你高兴什么?”苏劲松看着自己三妹妹,本来因为别离而心生愁绪的人,见面前自己的妹妹这么没心没肺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不喜,敛目问道。
苏劲香似乎看不见苏劲松那不高兴的一张脸,道:“大姐,我给姐夫说了,想去金芝堂当学徒,当学医。”
苏劲松正欲启口,一侧胳膊被扶着自己的丽娘不着痕迹的一握,她便说道:“你姐夫怎么说?”
苏劲香却是小嘴一噘,道:“姐夫让我问你,大姐你就让我去吧,我在庄子上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快要和猪差不多了。”
“容我想想。”
“要想多久?”苏劲香却是连忙问道。
丽娘一旁轻柔说道:“还有几天便是腊八了,不如我们请了钱掌柜我们喝粥,到时候问问她吧?”
苏劲香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道:“那我这几天便不回庄子上了,可好?”
苏劲松正为难,只听身后一个清脆而轻柔的声音说道:“那可不成,我娘这几天要在这里陪着夫人,我一个人可不敢在庄子上住着,而且你答应给少爷绣的肚兜还未完成,马上就要过年,你又要耍赖不成?”
不用看便知道是金熙妍,这几个月来,苏劲香和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两个人才可以像刚才那样玩笑说话。
苏劲香转过头,道:“庄子上那么多的婆子和丫鬟,你怕什么怕?”
金熙妍嘻嘻笑道:“可是你自己说要亲自给少爷做肚兜的,都做了半年了,怕是想你这样的磨蹭,等做好了,少爷都要去学堂,肚兜怕是也只能当口水垫子了吧。”
说完,众人便捂嘴偷笑起来,苏劲香气恼,便放开苏劲松,去打金熙妍,金熙妍轻盈的跑开,两个人便一路朝着内院奔跑嬉笑而去。
“还是熙妍拿她有办法。”
丽娘想起头一晚秋无痕对自己和张奇说的话,不禁朝着那两个姑娘的身影看过去。
“夫人,你说这一次三姑娘又是为何?”
看来大家都不相信这个苏劲香不会真心是想学什么医术,不过就是想找个借口和由头罢了。
苏劲松自然不知,摇头道:“你干脆去一趟金芝堂,和钱掌柜提前见一面将这件事情说与她,让她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丽娘应诺,寻思着,便道:“金姑娘和千户大人的事情说定了?”
苏劲松却道:“相公的意思是等他回来再说,甘娘子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他们都同意,但是如今还想留熙妍两年。”
丽娘却想的是,看来秋无痕是想尽快动身离开,如今新君继位,百废待兴,秋无痕又是皇上可以信任器重之人,为何秋无痕却急流勇退,想尽快离开京城这个权利集中之地呢?
当然这些,她不会给苏劲松说,面前这个女人,是个善良的女人,正是因为善良,有的时候才会显得心软而犹豫,既然大人这般相信自己和张奇,他们二人也不会辜负这位主子的信任,思及此,丽娘便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吃过了午饭,等苏劲松陪着多多睡午觉的时候,丽娘便带着车夫大刘说是去给夫人买一些布料和针线,便出门去了。
马车缓缓来到金芝堂,这还是丽娘第一次来金芝堂,从来大人或是夫人找钱金芝有事,都是让张奇或是让别的人过来,没有想到金芝堂竟然在东大街最是繁华喧嚣的地段,而且门面很大,里面人影幢幢,进进出出的人很是拥挤的样子。
“没有想到金芝堂这么大!”丽娘一边走,一边低声嘟囔道。
“丽娘姐姐,你怎么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粉色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着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的一个绾着一个凌云髻的高挑秀丽女子站在柜台里面脆生生的叫了一嗓子。
丽娘闻声,她身边也有很多人听见了这个叫声便也看了过来,当看见眼前这个披着一件大红色妆缎狐肷褶子大氅,身穿晕春锦长衣,散花如意云烟裙的女子,一张长得艳丽无比的俏脸,因为刚进门的寒风将那脸吹的微微有些泛红,看起来更是让人不禁呆住。
丽娘自然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表情和眼神,置若罔闻的走到钱金芝的柜台前,看她正一手执着毛笔,一旁是翻开的账册,看来是在算账。
“夫人让我给你带了一些时鲜的蔬菜和几只大母鸡,让你煲汤喝,一会儿你让小厮去马车去拿了。”
钱金芝放下手中的毛笔,让一旁一个矮矮胖胖面目和善的老者过来,吩咐几句。便从柜台走出,拉着丽娘的手往内院去。
过了一个拱门,便看见一个长廊,看来这个金芝堂果然了不得,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还可以是前院做生意,后院用来住人和晾晒药材和熬药,地方十分的大。
“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前几天我听邱冉还说大人这几天要走,只是每每到了这个季节,越是近了年关,生意越是离不得人,正好你来了,我一会儿同你一起回去给大人送行。”
丽娘听钱金芝这般说,突然脑子闪过一点儿什么,但是却快的没有捕捉到,很快回神,道:“大人,今天早上便已经走了。”
钱金芝愕然,顿住了脚步,道:“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过了腊月吧?”
丽娘苦笑,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便可以闻到越发明显的药草香味。
“皇上本说是过了年再去,可是很多老臣天天谏言,天天闹,说是太上皇一日不回,皇上就一日不安,唉!”
钱金芝也是一叹,道:“可是即便是这样,也不用我们大人亲自去接啊?”
丽娘点头,道:“谁知道呢,朝廷的事情,还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可以妄言的。”
于是二人便将话题扯开。
“钱掌柜,您这个院子还真大。”丽娘由衷的说道。
钱金芝一笑,指着不远处很多很大的簸箕,道:“这些药材都是从云贵川等地运来,那里山高水长,是生长很多名贵药材的地方,只是因为路途遥远,途中所需费用太高,唉,我就想着等哪一天有时间了,我自己便要亲自去一趟。”
“钱掌柜,年纪轻轻便有这么大的药铺,这么大的家业,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真是让了丽娘佩服。就算是天下家的男儿也未必有几个像你这样,真是让人刮目。”
钱金芝牵着丽娘的手,低声一笑,道:“丽娘姐姐说笑了,你以为我就想这么累着啊,我还真是希望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可以帮着我分担呢,我也想在最年轻貌美的时候嫁做人妇,生儿育女。”说完,禁不住低叹一声。
正在这时,只听前面有人喊道:“丽娘姐姐,你怎么来了?”
丽娘闻声望去,便看见一个瘦高的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用来晒药的簸箕站在不远处,簸箕实在有些大,几乎将那个人整个都要遮掩了过去。
冬日阳光下的少年站在那里,皮肤已然不想刚来的时候那么的黝黑,笑起来,一口白而整齐的牙齿看起来是那样的干净。
“我过来看看钱掌柜,夫人让钱掌柜腊八的时候去家里喝粥,你在这里一切可好?”
自从秋无痕将邱冉送到金芝堂,邱冉并不是日日回家,在这里,他和别的学徒一起同吃同住,相处甚好,因为他话不多,手脚勤快,钱金芝也是十分的喜欢他。
“多谢丽娘姐姐,我挺好的。你们说话,我去忙了。”说完便端着大大的簸箕离开了。
第397章 不敢多想
丽娘看着邱冉远去的背影,突然方才在心里闪过的念头再一次的出现,她握着的钱金芝的手一紧,钱金芝禁不住轻呼出声,让丽娘回过神来,赶紧松开,连忙问对方,毕竟自己是练过武的,生怕伤着对方,好在钱金芝自己也是有功夫傍身的,虽然有些吃痛,但好在不会有事,便轻笑着摇头说是无妨。
两个人进了一个屋子,里面收拾的十分干净,不过是简单的陈设,一张床,一张桌子,四张凳子,还有一些房间里必备的物事,和窗前一个梳妆台,上面是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看来这个房间是钱金芝自己的睡房。
这让丽娘有些讶异,这样财大气粗的金芝堂掌柜,竟然是这样的简洁而朴素。
钱金芝大概是看出了丽娘眼中的讶异和疑惑,便笑着说道:“我懒得常常回到宅子去,虽然宅子离这里不远,但是回去了也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有些人气。”
丽娘点头,连声说好,等丫鬟伺候了茶水,出去了之后,丽娘这才说道:“对了,我都忘了,夫人让我过来问问,说是三姑娘突然想来您这里当学徒,不知道钱掌柜可愿意?”
钱金芝征楞了片刻,道:“苏劲香?是吗?”
丽娘知道秋府家的三姑娘苏劲松在京城可是比她的大姐夫,如今的三品大员还要有名,便只能是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钱金芝看着丽娘,道:“丽娘姐姐,这时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大人的主意,亦或是夫人的想法?你不妨直言,我也好仔细考虑。”
丽娘便道:“是她自己的想法,我和夫人之前也想不明白,但是刚才我好想突然明白了一些,但也只是揣测,不敢多想。”
钱金芝便道:“那丽娘姐姐便将你的揣测告知于我,不必顾忌,只是你我之间说说罢了,即便是错了,那也无妨,毕竟我还没有点头或是拒绝,你说呢?”
丽娘道:“我想三姑娘大概是冲着邱冉而来。”
钱金芝长吁一口气,道:“是啊,她总不至于是为了天天过来晾晒草药,或是切割,分离,和做一些熬煮的事情,对于那个三姑娘我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若换成是秋家任何一个姑娘,哪怕是金姑娘,我都不会迟疑,但是她……”
钱金芝不再说话,而是低头沉吟。
丽娘道:“如今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她是定亲之人,或者只是在庄子上呆的时间久了,想找一个地方,也或者是好奇和新鲜吧。”
钱金芝想了想,突然道:“那就让她来吧。”
丽娘愕然,道:“钱掌柜,万一她……”
钱金芝莞尔一笑,道:“莫不成我还怕了她不成?”
“可是邱冉……”
钱金芝更是轻笑,道:“邱冉不是那样的男子,你对夫人说,让她将三姑娘交于我,但是说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如若不然,我便不会手软,到时候若是挨打受罚,夫人不要心疼便是。”
丽娘听罢,却是鼓掌叫好。
“这个钱掌柜不用担心,我将你这些话告知于三姑娘,如若她还是执意前来,那么到时候你放心处置便是。”
二人说好,又寒暄了几句,丽娘便起身告辞而去。
而就在此时,京城外数十里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向着北方而去。
“大人,听说你是请求皇上让你于我同往?”
马车里虽然只有秋无痕和李实二人,但是马车因为十分宽敞,两边是用厚厚的动物皮毛铺垫的座位,上面还有舒适的靠垫,中间还置有桌几,一旁还有一个靠窗的书架,虽然不大,还是放了一些途中可以用来派遣的杂记和游记,一看就是为秋无痕准备的。而赶车的人却是皇上身边的一个武功高强的随侍,在秋无痕没有说自己要随行的时候,这些都是没有准备的。
秋无痕坐在和李实相对的一边位置上,昨晚他没有睡好,先是和苏劲松说了一些家中琐事,谈及多多的日常的趣事,之后妻子睡着,他还是久久不能睡去,别人不知现在的朝廷,可是他却是明白,自己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安逸度日,他必须远远的离去,这样才可以保的全家无恙。
正当他在马车的摇晃中昏昏欲睡之时,听见李实小心而不安的问话,他之时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其实大人不必同往,我出发前已经遣散了家中妻妾和仆人,给他们了银两,让他们各自寻出路去了。”
秋无痕听见这话,不由睁开了双眼,一脸的狐疑和不解。
“为何?”
李实嘴角虽是上扬,眼角却是深深的愁意。
“呵呵,我不过区区一个七品小官,一夜之间连升四级,竟和大人同级,不过是堵世人悠悠之口罢了。我没有想过会活着回来。”
秋无痕此时确实睡意全无,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子,和自己年纪相仿,看着却是一脸的愁苦无依。
按理说,这个马车是先去接的李实,然后再到秋家来接的秋无痕,那么这个车夫的身份,李实自是应该知晓,而他这样说,仿佛已经无所谓让皇上身边的人听了去自己刚才说的什么。
秋无痕心下一沉,道:“为何会觉得在死在途中?”
“前去数千里,我们要经过居庸关,然后去宣平,再到答鲁城,之后就是鞑靼,然后是阿鲁台,中间还有很多数不胜数的小的部落和蛮夷,就你我二人,在这样的天气,就靠着这一辆马车,你以为借由你我二人之力就可以接回太上皇了吗?”
听完李实的话,秋无痕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皇上会派人在路上将自己与李实暗杀,然后就将此事不了了之,虽然他从前和郕王称兄道弟,但是说到底,人家如今已经是君王,自然不能什么都相信人家,但是一听李实此言,便知此人是一个书呆子,书读多了,身上多了一分文人的酸儒之气,少了一份男人的担当和责任,还有就是勇气。
“什么事情我们还没有去尝试,还没有去做,你就妥协,岂不是可惜?”
“大人以为我们此去,还真有回来的一天?”李实虽然眼中有瞬间的亮光,然而也只是一瞬罢了。
秋无痕伸了一个懒腰,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一杯热茶,然后一饮而尽,十分畅意的砸了咂嘴,道:“自然是!”
言语中尽是自信。
十天后,便是腊八,俗话说的好,过了腊八便是年了。
果然,这一日,钱金芝按照约定来到了秋府。
在丫鬟的带引下,她来到听荷雨榭,这一日,天气甚好,天空湛蓝,没有一丝的乌云和寒风,院子里的丫鬟将一些铺床的面褥拿出来晾晒,暖阳下,丽娘抱着多多少爷在院里看鹦鹉学舌,孩子高兴的在丽娘的怀里咿咿呀呀,十分兴奋的蹬着小腿。
看见钱金芝过来,丽娘赶紧抱着多多上前,多多看见钱金芝,双手伸出,留着口水的嘴里咿呀着要钱金芝抱,钱金芝自然是高兴的将孩子抱在怀里逗弄。
“夫人呢?”钱金芝一边和粉嫩的小团子玩耍,一边看着丽娘说道。
丽娘笑着说道:“和三姑娘在房里说话,您赶紧去吧。”
钱金芝又和多多玩了一会儿,便依依不舍地将孩子交到丽娘的手中,这才微笑着走到门口,却听见苏劲香大声说道:“凭什么在你们的心里金熙妍什么都是好的,我什么都不如她,她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长的比我好看一些罢了,如今我不过是想去金芝堂住着,你们便诸多说辞,那金熙妍也是待字闺中,为何便可以将偌大一个庄子交于他手中,你们也不担心,那雷牧天天去找她,说不一定那一天还来不及成亲,就珠胎暗结了。”
钱金芝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不得不大声的喊了一句:“夫人,我来了。”便重新展露了微笑,信步走进门去。
等钱金芝进门去后,雪花从院外走来,刚才苏劲香说话的声音十分的大,园中虽然之后丽娘和一个站的远远的洒扫的婆子,但是从院子外面回来的雪花都听见两声,估计那婆子自然也是听在了耳中。
雪花走到丽娘身边,将多多接过,如今这个小家伙已经半岁多了,养的十分的好,一个人若是一直抱着,坚持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些累了。
“三姑娘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雪花低语道。
丽娘将雪花带的远离了一些,这才说道:“恰好钱掌柜过来了,将那些话听了一个仔细,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变卦。”话中带有几分忧虑。
雪花道:“不过钱掌柜当面拒绝,三姑娘也说不出什么,若是让我们带话,她自然又是一番说辞,唉。”
两个人同时叹气,望着不远处的房门,都是面露忧色。
不一会儿,苏劲松命人将腊八粥端到屋子里去,一炷香之后,多多让乳母抱去吃奶,丽娘和雪花便和院中的丫鬟婆子一起收拾各个房中需要晾晒的东西,直到钱金芝带着苏劲香出门,两个人这才上前。
第398章 永不相见
只见钱金芝倒是面色如常,可是苏劲香却是一脸喜色,苏劲松跟在二人身后,面色却是不好,像是努力维持着一份体面,紧绷的身体和垂在身体两侧紧握的拳头却说明了一切。
“好了,多谢夫人的腊八粥,那我就带着三姑娘走了。”钱金芝回头看着苏劲松,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苏劲松点头,半晌才说道:“回头我便让雪花将三姑娘的东西送去金芝堂。”
“给我多准备一些厚的衣裳,天气越发的冷的,大姐你前几天给我做的那件桃红色大襦也给我带上。还有……”
苏劲香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钱金芝打断她的话,道:“除了一些寝衣,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以后就穿金芝堂学徒的衣裳便可,大家都是一样,无甚区别,如果三小姐觉得不习惯,便回家就是。”
苏劲香听了这话,却是咬了咬嘴唇,像是给自己下了决心,道:“不带便不带了吧,别人都行,我为何不可。”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便是甜甜一笑。
钱金芝与大家道别,便真的太苏劲香走了。
苏劲松站在门口,并没有同往日一般相送,而是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面色阴沉。
等丽娘走到她的身边,听见苏劲松底底呢喃一句:“你若坚持不到过年,我便等一过年就将你嫁到付家,永不相见。”
丽娘一愣,只见苏劲松缓缓转身,扶着门却是坐在了地上,吓得一旁的雪花和丽娘赶紧上前将已经气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苏劲松搀扶着回到了房中。
没有想到,从腊八之后,苏劲松就病倒了,很快就知道病情的皇宫里,皇后派来了太医过来问诊,华烨也过来看了她,给她开了药,说不过急火攻心好好养上几日?便可大好。
虽然说是没有大碍?但是苏劲松还是病病歪歪的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七八的样子,才算是彻底的好了?然而还有两三天便是过年?这一日收到了济州的书信?竟然说苏劲梅有了身孕,顿时很长时间秋府上没有喜事,因为这一封书信,大家便高兴了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京城上下沉浸在新年的一派喜气洋洋的时候?秋无痕和李实二人已经到了答鲁城?因为风雪太大?两个人便只能在这个边境小镇住了下来?车夫名唤枳?没有姓?不过也很正常,很多奴隶被卖给了主家之后?主家都是很随意给取了一个自己可以记得住的名字?这个枳几乎不说话,但是却十分听话,令行禁止,倒是让人省心。
驿站里,秋无痕和李实为了安全起见,便住在了一起,而枳则坐在隔壁,驿站里的人很少,这个时候,几乎不会有人在路上,就算是商人,也会赶紧回去过年,所以驿站十分的冷清。
驿承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可是看起来却像是有了七十岁的沧桑,他一脸的褶皱和干瘪,背也是微微的驮着,一张嘴,便是一口已经不齐整的大黄牙,想来很少有人在寒冬腊月来,他十分的高兴和热情,几乎是倾其所有的将驿站中储备的食物拿出来招待秋无痕和李实这两个三品大员。
“秋大人,你们如今只能在这里呆着了,这样打的风雪怕是要过了这个月才会消停了。”
房间里十分的暖和,四个人围坐在一个火盆旁边烫着暖锅子,锅子里煮着热气腾腾的羊肉和白萝卜,每个人的身边放着一个瓦罐,罐子里是当地人自己酿的羊**酒,度数比京城里喝的那些粮食酒竟要高出许多,自然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秋无痕穿着苏劲松为自己做的用羊羔皮制成的长袍,十分的温暖,可是李实显然就没有这样的准备,不过还是在京城里过冬时候那样的棉袍,在这样外面寒风凛冽,大雪风飞的时候,他是一步都不敢出门的了。
“驿承的意思是,这样的天气要过了整个正月才会过去不成?”李实听见这话,顿时不安起来。
秋无痕知道本来皇上让李实这个时候出发,就没有诚心要将太上皇接回来的意思,不过是做给那些个老臣看的,这样的天气,而且当时只有李实一人,不过区区一个文弱书生而已,怎么可能?可是自己主动请缨说要一同前往的时候,秋无痕看见了皇上眼睛里那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疑惑,有失望,也有无奈,是的,这些情绪都有,虽然皇上什么都没有给秋无痕交代,但是枳却告诉秋无痕说,他的责任就是要将自己安全的带回去。
想到这里,秋无痕在心里不禁长叹一声。
“李大人,既来之则安之,这样的天气我们就是坚持要走,那马匹也是吃不消的。”
李实自然是知道,如今秋无痕和枳在他的身边,他应该很踏实了才是,可是他却是总有一种十分烦躁的情绪,怎么也挥之不去。
枳在一旁安静的吃着肉喝着酒,也不说话。
驿承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是没有下雪,这样寒冷的天气,你们要走到瓦剌,至少还要两个月,所以急不得。”
李实听了这话,更是双眉紧锁,不再言语了。
正月二十五日,下了整整半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可是李实却也病倒了。
答鲁城不大,很多城里的生意人过年的时候都离开了此地,城里十分的安静和冷清,而且几声犬吠,街上竟无一人。
好在秋无痕自己便是个大夫,给李实看了病,便让驿承拿着自己的处方去抓药。
等驿承走了,秋无痕给李实施了银针,高烧一夜的人终于退烧,不过依旧是昏睡不醒。
“大人,我看着天气已然好些了,不如将李大人留在这里,让属下独自一人前去瓦剌,您看如何?”
秋无痕和枳站在院子里,难得出了太阳,可是化雪的天气,虽然有太阳,可是一阵风过来将多日不化的积雪扬起,刮得人脸生疼。
秋无痕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头上也戴了一个羊皮帽子,看起来臃肿的就像是一个站在雪地里的狗熊一样,十分好笑。
“自然不可,你一个人带着皇上的文书去要人,瓦剌部自然会为难与你,我们将李实留在驿站,让驿承照顾,给他一些银子,等我们从瓦剌回来再来接他也不迟。”
“是,大人。”枳自然听命,他是知道秋无痕会一些功夫的,而且身体很好,自然不能和李实相比,再说秋无痕所说也是十分有道理,自然没有一个奴才便可以将一国太上皇就接走了的道理。
可是傍晚十分,等李实醒来,秋无痕将自己和枳商量的结果告诉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同意。
“我怎么可以在这里安居一隅,苟且偷活,本来这件事情同秋大人和枳就无半点关系,只是我一个人前往,如今却让你们二人前往,留在一人在此等候,万万不可。”李实大概是因为实在着急,竟然咳嗽起来,咳的满脸通红,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这时,一旁的枳走上前来,走到李实的床边,拱手说道:“李大人,前去还有两个月的路程,我和秋大人商量,不坐马车,大概一个月便可以到,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三月便可以到这里来接你,你在这里好生静养,在路上万一生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不是没有,到时候只怕反而不好。”
李实愣住,枳很少说话,像这样说这么多话还是第一次。
“你的意思是,我拖累了你们?”
“属下并无此意,如果李大人执意前往,那我同秋大人等你便是。”说完,枳转身出门离开了。
一旁的驿承先是呵呵两声,将刚刚煮好的药端到李实面前,给了秋无痕一个眼色,秋无痕虽然不知道驿承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秋无痕出了门,便看尽枳站在他的房门前,并没有进门。
“秋大人,收拾行装吧,属下已经让驿承大人给我们准备了干粮和水,我们明天就走,您看可好?”
秋无痕走到枳面前,看着他那张前年不变的僵尸脸,一点儿表情也没有的脸上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好像比我和李实李大人还要急?”声音不大,只有秋无痕和枳二人可以听见。
枳的身子微微一颤,躬身拱手道:“属下并没有着急,只是不习惯天天呆在一个地方出了吃饭就是喝酒,犹如等死一般,实在煎熬。”
秋无痕一愣,继而大笑,突然想起房间里李实而驿承二人,这才止住了笑声,低声道:“枳,你好生有趣。”
枳有些不自然得看了秋无痕一眼,低声道:“秋大人,属下知你喜欢饮酒,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一些酒水带在路上,这样既可以御寒,还可以……还可以”
枳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秋无痕笑着道:“也罢,也罢,反正我们要多带两匹马,那就再带一些煮好的牛肉,路上只是饼子不吃肉,那身体可没有力气。”
第399章 遇刺
枳突然就笑了,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
“你怎么知道李大人会同意让你我二人前去?”秋无痕突然问道
枳转过身看了一眼秋无痕裹得像熊一样的身材,道:“我给驿承大人说了,说是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等到回京,自然他不但不会有什么闪失,说不一定还可以加官进爵。”
秋无痕无奈,走到枳的面前,低声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升官发财,李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枳看了秋无痕一眼,讷讷道:“他是不是属下不知,但是…..大人你是,我却是知道的。”说完便走开了。
秋无痕望着枳远去的背影,不禁底底叹息一声,心里暗忖,这个李实是个老实人,虽然怯懦,但是却是没有坏心眼儿,而枳是皇上的人,表面是保护自己,实则怕是也有监视的嫌疑,但是自古皇帝不都是这样吗?就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要算计,和自己的兄弟争位,和自己父亲也要算计,自古帝王都薄情,但是,在秋无痕的眼里,或者说不光是在秋无痕的眼里,历史上,这个郕王继位以后也可以被称之为一个好皇帝,虽然时日不久。
估计李实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不敢一个人躲在这个小城里偷懒。怕皇上日后找自己算账,毕竟这个三品大员,随便找一个由头便给罢黜,自己还不如当一个七品的小官员在京城那么多的达官显贵中不起眼的活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虽然艰辛,但也不会那么惹眼,要知道,在朝廷里,惹眼的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最主要的是,这个惹眼的人没有背景?没有根基?那还不是皇上吹一口气就可以将自己吹的灰飞烟灭了吗?
怕是只有秋无痕心里清楚?这一趟根本接不回来太上皇?他的记忆中那个太上皇要七年以后瓦剌才会让他回来,其实这一趟不过是他和皇上做给别人看的。
如果只是一个李实大概有人会有所非议,觉得皇上不够诚心,但是自己主动要来?而且还是皇上最为信任和倚重的大臣?别人自然不能在说什么。
可是就算是做戏?那也要全套?他还必须要真正的去一趟瓦剌?这样才可以说服那些人。
可是就在秋无痕和枳决定要出发的这一天晚上?却出了一件事。
月上三更,更深露重之时?秋无痕被一阵细小而轻微的响动给惊醒,因为李实感染了风寒便搬去驿承的房间里住?方便驿承照顾,自己的房间便只有自己一人?此时这个声音是从隔壁房间里发出的。
秋无痕很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的火盆还隐隐可见些许的光亮,房间里却逐渐冷了下来。
秋无痕穿好衣袍?因为没有下雪,月亮高悬照在白晃晃的雪地上?他悄悄的将门打开,正要出门,却见两个黑影一前一后从枳的房间里窜了出来。
“什么人!”秋无痕怒喝一声,只见前面一人听见声音先是微微一怔,却是迅速朝着秋无痕而来。
那人身后的人赶紧大叫一声:“秋大人小心。”
秋无痕看见那人手中提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朝着自己飞奔而来,本来自己的房间和枳就是隔壁,这个人在秋无痕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举刀朝着自己砍来。
秋无痕只是感觉有一阵寒意朝着自己的脖颈而来,他微微侧身,那人像是因为穿的少,外面天气太冷,一时竟然没有砍到,那一刀直接看在了门上,咣当一声,身后的枳已经赶到,二话不说徒手抓来,然后另外一只手将秋无痕直接推到门里面去。
“大人,小心!”
说话的功夫,借着月光,秋无痕看见枳不过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大概是还未来得及穿外套,这个人就从他的房间里跑出来要杀自己。
秋无痕发现那人明显不是枳的对手,不过几招,那人已经明显不敌,匆匆从怀里掏出一物扔向枳,然后虚晃一招,朝着外墙飞奔而去。
秋无痕担心那人扔出的东西有毒,便大喝一声,让枳赶紧闪开,就是这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也是因为这个动静,驿承的房间也亮了灯,秋无痕示意枳不要继续追,看了看四周,便让枳赶紧回房穿衣服,自己则走到那人扔的东西面前蹲下身去。
“秋大人,怎么啦?”驿承端着油灯颤巍巍过来问道。
“无事,你赶紧回房休息,这么冷的天,明天我们若是走了,你要是再染上风寒,那可了不得,赶紧回去吧,又是我们天明再说。”
驿承点头,也不及细看地上的东西,便赶紧回房将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枳再次走出门来,已经穿好了衣服,而这时秋无痕已经回到了房间,但是房门未关,看来是在等自己。
枳推门而入,然后将门关上,火盆里已经又放了一些新炭,而桌子上却是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还未打开。
“过来坐下吧,一会儿就暖和了。”秋无痕将茶壶放在火盆边,自己先坐了下来。
枳也在对面坐下。
“大人还未看那人留下的是什么?”枳问道
“我在等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秋无痕状似无意的瞟了枳一眼,然后示意他将东西打开。
枳心里咯噔一下,秋无痕这是不想让自己误会他已经看见了包裹里面的东西,看来秋无痕知道自己是皇上派来不光是保护他还是监视他的了,要知道秋无痕可是皇上结义的大哥,如今知道自己在监视他,会不会伤心难过啊?
枳什么话都没有说,将那布包打开,只见里面确实一封信,枳将那封信递给秋无痕,赧然道:“属下不识字,还请大人看过。”
秋无痕并不怀疑,就算是枳说的是假的,自己当着他的面打开,也是无妨。
打开信,里面不过短短几句,秋无痕看了两遍,然后对枳说道:“这是瓦剌和硕特部写给我的信,说是知道我们要去瓦剌接走太上皇,让我们不用前去了,说是什么皇上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他们自然会将太上皇送回。”
说完,将信交给枳,自己则给自己和枳一人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慢慢喝着。
枳看也没有看便将那信重新放回了怀里,然后说道:“那瓦剌给我们提了什么要求吗?”
秋无痕看了枳一眼,枳赶紧低下头,道:“恕属下无礼。”
“我也不知,但是皇上却是一定知道的,所以,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不用前往,还是回去吧,反正有这封信,也算是可以交差了。”
枳的脸上还是一点儿表情也无,半晌道:“那也好,等李大人身体好了,我们便返京吧。回去的路上就开始暖和了。”
秋无痕点头,让枳回房休息,等枳起身走到门口,秋无痕在他身后突然说道:“那个人是想到你的房间偷什么东西吧?以你的身手不可能没有发现他进了门。”
枳的身子一顿,并没有回头说话。
秋无痕继续说道:“看那人的身手,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你却让他跑了,本来就不是想置他于死地吧?”
枳转回头,突然单膝跪地,拱手说道:“秋大人,那人进门的时候,属下确实知道,不过我是想看看他到底想要从我这里找到什么,可是他翻找了半天,确实什么也没有拿走,他甚至踢翻了我床边的椅子,我只得起身,那人听见声音,并没有恋战,直接开门出去,出门便听见大人您的喝声,属下追出来,便看见他朝着你而去。”
秋无痕淡笑一声,道:“你起来吧,他也没有想要真的杀我,我就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他竟然没有砍到我,月光那么明亮,总不至于说那个人眼神不好,离我那么近,竟然都看不清楚吧。”
枳站起身来,依旧拱手道:“大人,属下也觉得那人并没有杀害你我之意,大概只是送信。”
秋无痕点头,道:“好了,即使如此,那就劳烦你给皇上送个信,说我们即日返程,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枳不敢看秋无痕的眼睛,只是点头应诺,便转身出去了。
等枳走了以后,秋无痕看见他关上了门,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微笑,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不用远去千里做戏,竟然在这里便可以折返回家了,想到可以回家,他心里是欢喜的,他知道暂时自己是不能离开京城的,在迎回太上皇之前,他都只能呆在这里,七年后,他还是要亲自去迎接太上皇回来,他要为自己,为这个家找一个庇护,这个庇护,就是太上皇。
至于那个枳,他总觉得这个人很是有些奇怪,他并不像完全是皇上的人,刚才那个蒙面黑衣人仿佛和他认识,莫非……,秋无痕没有在想下去,既然不用继续往前走,那么在等皇上旨意的时候,他就可以安心的在这个答鲁城得地方好好的呆着了。
果然,半个月后,皇上下旨让秋无痕和李实回京,而这时,李实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用去瓦剌,心情一好,病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皇上旨意到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已经完全大好,如此,三个人便告辞驿承,折返回京。
第400章 再得一子
时光飞逝,京城郊外的桃花开了又谢,梨花一夜便是千树万树的盛开,秋家庄子里当年种下的那些个桃树和梨树,如今都已经是十分茂盛和茁壮。
就在景泰七年的春天即将过去,炎炎夏日即将来临的时候,苏劲松的第二个孩子在四月初五这一天呱呱落地,这一次,苏劲松给秋无痕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大人,大人,你终于回来了,夫人已经生了。”
张奇如今已经蓄起了胡须,一张已经没有那么黝黑的脸上,是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倒是十分和他的身材相配。
秋无痕下了马,一旁的随侍赶紧将马牵走,接过秋无痕手中的马鞭,秋无痕并不是从宫里下朝回来,他正陪着皇上在郊外春闱,听见妻子要生了,皇上特意准许要提前离开,回家看看,他一身的短打骑装,看起来更是英俊非凡。
“夫人可好?”秋无痕面露喜色,本来他想着等他们一家都到了蜀地再要第二个孩子,可是因为他的计划并没有告诉苏劲松,所以这个孩子也算是苏劲松求来的,说是自己的年纪越大,后来就越不好生养,秋无痕也怕皇上疑心,这才有了这第二个孩子的到来,其实他还是十分的欢喜的。
“丽娘说一切都很顺利,这一次不到一个时辰就生了,夫人没有吃什么苦呢。”
秋无痕却停下脚步,看了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的张奇一眼,张奇会意,摸着自己的头呵呵两声,道:“大人,您别担心,丽娘还有两天就出月子了,你不让她去看着些,她心里也不踏实。”
秋无痕这才笑了,一边疾步走着,一边说道:“我前两天给丽娘号脉,发现她的身体确实挺好的,虽然算得上是高龄产妇,但是生了你们家女儿以后,身体也没有半点亏损,你就放心吧。”
“大人日理万机,还牵挂着我们,奴才心里感激。”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在我和你们夫人的心里,你们都是家人。”
张奇听罢?更是感激?跟着秋无痕进了听荷雨榭的院子。
一年前苏老夫人去世,秋无痕一直担心那个时候有了身孕?心情不好的苏劲松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但是在苏母和丽娘还有安一茹时时进府陪伴下,苏劲松很快就走出了悲伤?这一次顺利生产?让秋无痕实在是松了一口气。
进了门,便看见钱金芝从产房出来?一身秋无痕和钱金芝在手术室在会穿的青灰色长袍,头发简单的绾了一个髻,看起来十分的利索,已经二十六岁的钱金芝?仿佛时光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而且还更加的成熟了起来。
“大人回来了?快来看看你的大胖儿子。”钱金芝笑着指了指已经被苏母抱在怀里的孩子,一脸的微笑看着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秋无痕。
“你怎么过来了?华神医呢?”秋无痕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徒弟,越发的能干?由衷的为她高兴。
“华夫人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他走不开,我便过来了。怎么,大人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啊?”
秋无痕哈哈两声,走到苏母面前先给她施礼问安,见苏母抱着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高兴万分的样子,秋无痕心里知道,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按照约定名为苏鼎,跟着他们苏家姓氏,这时当时自己入赘苏家的时候就说好了的,这一次又是儿子,自然是要姓秋,苏母这是心里少了一些愧疚,为自己高兴。
“无痕,快过来看看孩子,好漂亮的孩子啊。”
秋无痕上前看了看,发现确实多多不同,如今多多已经快七岁,长得和他的母亲十分的相像,白白净净,性格十分的文静,是个可以坐在窗前安静看书的孩子,眼前襁褓里的孩子,虽然是刚刚出生,但是却白白胖胖,已经可以看见十分明显的双眼皮,高挺的鼻子,小而红润的唇,孩子看见自己的父亲,也不哭泣,只是盯盯的看着,时不时从嘴里吐出一个小泡泡,十分可爱。
“母亲,我先去看看小松。”苏母微笑点头,继续低头看着怀中的奶娃娃。
秋无痕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金熙妍,此时的金熙妍已然是小妇人的打扮,和一旁的丫鬟不知道吩咐着什么,一脸的娴静和端庄。
秋无痕走进门去,房间里已经打扫干净,靠门的地方用屏风隔开,然后将一些窗户打开通风,这样也不会担心会让外面的风吹到房间里的产妇。
苏劲松多然气色不错,甚至都没有睡去,正轻声和一旁正给自己擦拭手脸的丽娘说话。
“我让你好好的休息着,毕竟还在月子里,你怎么就过来了,赶紧回去吧。”
“不碍事的,夫人,不过后天便出了月子,而且月子里你和大人还给我派了两个婆子过来照顾,又是补品又是汤水,我现在都穿不上从前的衣裳了,您就别担心我了。”
听见脚步声,丽娘不用回头便听出是秋无痕的声音,便微笑着转身,躬身施礼。
“大人,回来了。”
“起来吧,赶紧去歇着,不可大意,这里有雪花和别的丫鬟婆子还有乳母,有一大堆人的人照顾着,你别担心。”秋无痕微笑着走到苏劲松身边,然后对丽娘说道。
丽娘果然比从前丰腴了一些,看着气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才生产过的样子。
“是,大人,那奴婢就去走了。”
丽娘再次施礼,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听见秋无痕道:“对了,你和张奇给女儿取的什么名字?”
丽娘转头,道:“儿子叫张树,女儿就叫草儿,大名还没有想好,如果大人和夫人可以给草儿赐名,那奴婢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苏劲松笑道:“老大叫树儿,老二叫草儿,那如果再有老三是不是该叫花儿了?”
三个人都笑了。
“好的,正好我们也要给家中老二取名字,到时候想好了,告诉你便是。”秋无痕说道。
丽娘走后,秋无痕则将妻子抱在怀中,轻声说道:“我还想着若是个女儿就好了。”
苏劲松轻笑,道:“人家都是心心念念想着要儿子,就你,一天到晚就想着闺女。”
秋无痕道:“儿子闺女都好,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就都是好的。”
苏劲松点头,门外听见雪花说道:“大人,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送东西来了。”
秋无痕便起身,道:“那你好好睡上一觉,我一会儿便过来陪你。”
苏劲松点头,她也是累了,便道:“你去忙吧。”
秋无痕走出门去,见金熙妍走上前来,施礼道:“表叔,我同您一起去吧。”
秋无痕点头,这段时间,因为丽娘分娩,府中和庄子上都是金熙妍和刘琪照料,但是毕竟刘琪年纪也大了,自然更多的胆子压在了金熙妍的身上,让秋无痕十分的过于不去。
“你也不要太辛苦,过两天等丽娘回来,你也不要来回的跑,如今庄子上也不是必须天天守着,你自己也有家,小心回头雷指挥使找我算账。”
金熙妍轻笑,道:“表叔不用担心,夫君一天到晚都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管我。”
“药可还在吃?”秋无痕又问。
金熙妍刚才微笑的脸方才有些僵住,正要说话,又听秋无痕道:“你才年轻,不要担心,只要你和他身体都是康健,自然早晚都会有自己的孩子。”
金熙妍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秋无痕知道,当年金熙妍执意要嫁给雷牧,婚后虽然二人感情一直不错,但是因为结婚第二年还是未有所出,雷家便给雷牧找了两个姨娘,金熙妍虽有不愿,但是好在雷牧对她一直很好,如今两个姨娘都有了孩子不过好在都是女儿,要不金熙妍的压力就更大了。
“兴得有表叔庇护,否则……”金熙妍有些说不下去,语带哽咽。
秋无痕劝慰道:“别这么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今,秋无痕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初到京城的七品小官,如今他已经是超品定国公,皇上赐黄马褂和金书铁券,而且还给了封地,当然,这七年里,秋无痕也是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在朝堂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
秋无痕知道,金熙妍说得没有错,不过不是自己这个定国公在前面挡着,怕是雷牧的母亲早就发飙将金熙妍赶出雷家了,如今也只是赶给雷牧找两个女人生儿育女,甚至连过分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两个人走到前院,皇后身边的李公公赶紧上前,一脸喜笑颜开的模样,一边躬身施礼,一边口中连声道贺。
“李公公怎么亲自来了?”秋无痕笑着说道。
“国公爷客气了,咱家能讨了这样欢喜的差事,自然是马不停蹄就过来了,皇后娘娘也是很想来的,连声说不比从前那样的自在,如今不是想出来便出来的时候,不过想着等国公夫人出了月子,还是想让夫人带着孩子进宫看看。皇后娘娘十分想念呢。”
秋无痕知道如今皇上十分喜爱一个刚刚选秀进宫的女子,听说十分娇媚可人,名唤婳宸,一进宫被皇上临幸了一晚就直接从长使升为了良人,连升了三级,还真是少见。
第401章 为何欢喜
可是秋无痕知道皇上不是那种好色荒淫的人,这个叫做婳宸的女子,原是镇远将军刘贺的嫡女,如今朝廷真是用人之际,而刘贺几次出征,都能大获全胜,已然是朝廷武将中的头一人,皇上自然是要笼络,皇后也不会在意,反正每三年一次的选秀都是这样。
秋无痕想着便拱手道谢,朝着皇宫方向俯身施礼,嘴里说着感谢皇恩的话。
李公公将皇后送的礼单交给一旁的金熙妍,然后给秋无痕使了一个眼色,秋无痕和金熙妍都会意,金熙妍便带着宫里的人去安置礼物走开,只留下李公公和秋无痕二人在前厅吃茶说话。
“国公爷,皇上口谕。”
秋无痕听罢,正要下跪听旨,李公公连忙扶住,道:“皇上说了,不用国公爷下跪接旨,听着便是。”
秋无痕再次感谢皇恩,站起身来听李公公说话。
“朕想着你如果是得了一个女儿,朕便赐名为岳宁郡主,若是为麟儿,便赐名为慕霆,为器宇轩昂,为人正直坦荡之意。”
不等秋无痕去细想其中意思,又听李公公道:“国公爷,岳宁可是长沙府最为富庶之地,您还不赶紧谢恩啊。”
秋无痕赶紧跪地谢恩,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起身道:“多谢皇上,不过请公公回去告诉皇上,等我家慕霆满月,自会进宫谢恩。”
这话已经很明白,李公公赶紧再次道贺之后,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等李公公走后,秋无痕走出前厅,一边想着,这个皇上什么意思,怎么会亲自给孩子赐名?这可不是一般的大臣可有的殊荣啊,而且什么叫坦荡之意,是在告诫自己什么吗?
然后还有那生了一个女儿直接又是郡主又是封地的?为什么生了一个儿子只是赐名呢?
真是让秋无痕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帝王之心又岂能是做臣子可以揣测的。
秋无痕一边朝着内院走?一边想着事情,突然听见不远处一个很大的声音传来?声音很是不耐烦的样子?而且是男子的声音。
秋无痕寻声望去,那个地方是内院?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呢?
秋无痕走过去?便看见一处蔷薇花墙之处一个高个子的青年男子着一身青色短打?看起来十分干练,虽然只是背影,但是秋无痕还是认出了他。
那青年的三米左右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湖蓝纱裙的姑娘,那姑娘双手提着东西?看起来十分吃力的样子,走的很慢?那男子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喝道:“让你不要跟着来,不要跟着来,你偏要跟着?如今说什么拿不动,拿不了,那你跟着来做什么?”
那姑娘一脸的委屈,却是什么都不敢说,提着两个很大的竹篮,走到那青年的身边,嘟囔了一句,然后站住,还未将手中的竹篮放下,那青年却又已经朝着外院而来,丝毫没有想要停下等待和帮忙,因为那青年自己双手空空,什么东西也没有拿。
“我实在拿不动了,师兄,你帮帮我,大不了我回头请你吃饭,给你买你喜欢的零嘴,好不好?”
身后的姑娘可怜兮兮的大声的说道,可是前面的青年却看也不看一眼,径直朝着秋无痕的方向而来。
秋无痕也不好站在树后,便走出来,那青年很快便看见了对面的人,先是一怔,继而一脸欢喜迎上前来。
“邱冉给大人请安。”
秋无痕看了看面前这个已经跟在自己身边有七八年的孩子,从十五六岁道如今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在金芝堂已经是可以单独出诊的郎中,钱金芝十分的委以重任和信任,再看看那个已经拉了很大一截没有跟上来的姑娘,那个也已经是二十出头的三姑娘苏劲香,低声说道:“你又欺负人家?”
邱冉挠了挠头,道:“她就是不想跟着大师兄他们上山采药,掌柜还未从蜀地回来,她知道没有人可以治得了她,就张狂了起来。”
秋无痕偷笑,道:“不是还有你可以治得了她?”
邱冉见自己欺负先生的小姨子,先生并没有生气,还偷笑,便也放下心来,但也不敢太过分,低声道:“徒儿也是为了她好。”
秋无痕点头,道:“莫要你师母看见便是,你们忙吧,我走了。”说完,发现那姑娘正低头走路,并没有看见自己,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原以为苏劲香只是一时兴致,没有想到这个丫头不但一直在金芝堂当学徒,跟着钱金芝学习女科,这个姑娘十分的聪慧,但是在金芝堂除了钱金芝和邱冉,她谁的话都不听,五年前退了和付胜的亲事,到如今,已经年过二十,在古代算得上是大龄女青年了,可是她依旧没有成亲的意思,每当苏劲松和秋无痕向她提及此事,最初她还愤愤然说是如果给她提亲,她就掉死在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脖子上,后来再提,她就索性两个字,没门!
时间一长,国公府上下都知道了三姑娘的心思都在那个叫邱冉的青年身上,可是邱冉也是很奇怪,从来都不会和和颜悦色的和三姑娘说一句话,但是自己二十三岁的人了,每当秋无痕和苏劲松给他说儿女亲事的时候,他却也是不愿,说什么还早,等出了师再说。
其实他早就出师了,但是他不愿意,他的父母又隔着千山万水,秋无痕和苏劲松便也只好任由这两个人这么一天天的耽误了下去。
大概也是因为邱冉一直不娶,苏劲香才可以安心学医,如今金芝堂也只有她一个女弟子,也有喜欢苏劲香的师兄师弟,虽然她为人霸道,一言不合就要上手,但是她到底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子,而且还有一个当国公爷的大姐夫,自然有人想要巴结。
过了两天,秋无痕和苏劲松一起商量,既然皇上已经给二儿子赐名,他们就给丽娘的女儿取了一个名字叫芳若,有“芳若兹而不御兮,捐林薄而菀死。”之意,希望这个女孩有温文尔雅,冰清玉洁之意,丽娘和张奇都很喜欢,又是一番感谢。
这一日,刘辰带着夫人安一茹带着礼物来看苏劲松,如今刘辰已经是礼部侍郎,官居三品,虽然比不得秋无痕,但是两家的关系因为苏劲松和安一茹的原因越发走的近,而且安一茹在京城所有的酒店都是专用秋家庄子上的鸡鸭和蔬菜,所以无论是交情还是生意,都是分不开了。
进了门看了慕霆,两家人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秋无痕见刘辰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便带着刘辰去了自己的书房喝茶,留下他们女人在房间里说话。
到了书房,等小厮端来了茶水点心退出房门以后,刘辰自己将门关上,然后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自己坐在了窗下,这样一来是为了方便看有无有人偷听,二则窗户打开着,外面的人反而不敢走近。
秋无痕见刘辰这般小心翼翼,便走到窗户下另外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刘大人,好像有心事?”
刘辰点头,沉声道:“国公爷可听说了,皇上最近准备再次派人去瓦剌将太上皇迎回。”
秋无痕心下一沉,暗道,这几日皇上因为在春闱未归,自己也特许在家中陪着妻儿,竟然没有发现时间一晃而过,竟然七年过去,这一次太上皇是真的要回来了。
“前几日一直陪着皇上在郊外狩猎,却不曾听皇上提及啊?”秋无痕正色道。
刘辰知道自己和秋无痕的交情,对方不会说谎,便道:“估计就是下个月了,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回来了。”
“知道皇上准备派谁前往吗?”秋无痕问道。
刘辰看了一眼秋无痕,发现对方的神情确实不想隐瞒的样子,低声道:“听于谦于大人的意思怕是这一次还是让李大人去。”
秋无痕不禁苦笑,李实当年为了那个差事,从七品小官一跃成为了三品大员,如今七年过去,李实两次外放,虽然官职未变,但都是穷乡僻壤之地,好在李实也是一个干实事的人,将他外放,反而磨砺和锻炼了他,不但好好的做了不少的实事,去年年底被皇上调回京城,七年里,李实还是三品官员,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户部侍郎,名正言顺,李实也可以堂堂正正,不用看人冷眼,倒是十分合适前去瓦剌的人选。
刘辰见秋无痕不言语,便道:“这一次李大人前去,应该不会只是一人,应该有接应的仪仗和车马了吧。”
秋无痕心想,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得皇上依旧还是让李实一个人前去,并没有什么仪仗和车马前行呢?
“唉,刘大人就是为了此事而烦心?”秋无痕并没有直接回答刘辰的问题。
刘辰果然长叹一声,道:“我听人说,我可能会被外放。”
秋无痕见刘辰不悦,自己的眼睛却是一亮,道:“可知是外放何处?”
刘辰见秋无痕如此欢喜,不禁苦笑,道:“国公爷为何欢喜啊?”
第402章 臣愿前往
秋无痕道:“自然是为刘大人欢喜啊,俗话说的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在京城到处都是达官显贵,我记得刘大人入仕一来一直在京城还不曾外放吧?这一次岂不是很好的机会啊?”
刘辰再次低叹,道:“可是你可知道刘某如今都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应是含饴弄孙,承欢膝下的时候,如今莫不成还要我拖家带口长途跋涉不成?如此怕是老死都不能回来了。”
秋无痕见刘辰是真的忧心,便道:“刘大人原籍何在?”
“湖南”刘辰道
“那夫人呢?”
“亦是。”
秋无痕想着之前皇上给自己的那个口谕,好像岳宁就是在湖南,想到这里,突然一笑。
“国公爷又在笑什么?笑的在下心惊不已。”
秋无痕凑上前来,低声说道:“落叶归根,可否?”
刘辰先是一愣,继而大喜,然后又是落寞,片刻功夫在他的脸上便看见了万千心思,不由让秋无痕哑然失笑。
“怎么?刘大人不愿意?”
“自然是欢喜,可是国公爷可知道,官员是不能回到自己原籍为官,然后告老的。”
秋无痕嘻嘻两声,道:“你若是想,我们自然有办法啊。”
刘辰当然知道秋无痕如今在皇上面前那可是说得上话的人,他说有办法,十之八九是有希望的,想到这里,刘辰不由大喜,赶紧起身,深施一礼。
“如果国公爷真的可以让刘某外放湖南,刘某将感恩不尽。”
秋无痕赶紧起身将刘辰扶起,道:“不必这般客气,我还有事相求,希望刘大人答应呢。”
十日后,皇上春闱回宫,很快就传出要派出使臣前往瓦剌将太上皇接回京城的消息,第二日,秋无痕就被皇上召进宫去。
御书房。
秋无痕在李公公的带引下,来到御书房的门口,听见里面有轻笑声,李公公看了秋无痕一眼,低声道:“请国公爷稍后,咱家这就进去回禀。”
等李公公进去,片刻后,便看见一个穿着淡紫色宫装,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子出门,秋无痕赶紧低下头躬身施礼。
“给良人请安。”
“国公爷客气?国公爷有礼了?皇上在等您了,您赶紧进去吧。”
女子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十分的好听,秋无痕低着头,看见那女子的脚步远去,这才抬头,看也没有看?便径直跟着李公公进门去了。
“无痕?快来?朕等你多时了。”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
秋无痕上前也是一脸的笑意?当了皇上的朱祁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样子?发福了不少,看起来更像一个君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朕都说了很多次,就你我二人在到时候,不必拘礼,御书房的地砖硬的很,不要跪着了,赶紧起来,我们坐着说说话。”
秋无痕起身走到皇上对面躬身站着,李公公端了一个绣凳过来,直到皇上让秋无痕坐下,秋无痕这才端坐上去,一脸的恭敬。
“不知皇上让臣过来有何事?”
“你刚才看见良人了?”
秋无痕一怔,不知皇上问这话为何意,但是赶紧道:“只是远远看见,不曾多言。”
“婳宸有了朕的孩子,朕十分欢喜。”
秋无痕心想,你不是已经有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了吗?还欢喜什么?
但是秋无痕自然不会这么不知死活,便起身道:“恭喜皇上。”
看来皇上还真不是因为这个叫刘婳宸的女子是刘将军的女儿,而是皇上真的欢喜此人。
“快坐下,不必每句话都要起身回答,累不累?”皇上笑着说道。
秋无痕重新坐回座位上,心想,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一个良人有孕,就要高兴的叫自己这个臣子过来一起高兴吧?
秋无痕不再说话,片刻,又听见皇上说道:“这一次去瓦剌接太上皇,朕决定要李实去。”
秋无痕自然是知道的,便起身说道:“皇上,臣愿前往。”
皇上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秋无痕,道:“为何你又要前往?”
秋无痕道:“臣希望做事有始有终,上一次半途而返,臣心中实有不甘。”
“你不妨说实话。”皇上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秋无痕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他毕竟认识面前这个人十年之久,而且陪在他的身边也有七年,他了解这个皇上,虽然从前是郕王,如今是皇上,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但是他依旧还是一个还算善良的人。
秋无痕心一横,道:“那臣就实说,请皇上恕罪。”说完起身跪下。
李公公本来要亲自奉茶,刚进来看见这一幕,便悄然退下了。
“说吧。”皇上冷冷说道。
“臣想要岳宁那个地方给慕霆作为封地,请皇上恕微臣贪婪之罪。”
“那和你去瓦剌有什么关系?”
“第一次去,那是因为想着皇上刚登基,微臣要为皇上做些事情,让皇上宽心,这一次去,却是因为微臣的妻子生了一个儿子,而不是女儿,若是女儿,那个叫岳宁的地方就是小女的封地,我听刘辰刘大人说,那个叫岳宁的地方十分富庶,是个山美水美的好地方,臣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以后还会不会有我们第三个或是第四个孩子,如果有,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是儿子,即便是女儿,也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给微臣将岳宁那个地方赐给小女为封地。”
秋无痕跪在地上念念叨叨的说着,皇上听着听着,方才紧蹙的双眉终于展开。
半晌后,就听见皇上似有不耐的说道:“好了好了,朕看你就是太贪心,朕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你和大嫂,你还想着什么岳宁,哼!罢了,罢了,给你便是,不,不是给你,是给慕霆的,不是给你的,你这个抠门的老爹。”
秋无痕听罢,抬头见皇上笑了,知道他没有多疑,便也跟着笑了。
“起来吧,朕将岳宁给慕霆便是,但是你不用去瓦剌了。此去,山高水远,大嫂又才生产,你就好好的呆在京里,别想着游山玩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秋无痕起身呵呵两声,道:“臣以为,既然皇上愿意给,那么总要一个给的由头,既然当初说是给微臣的小女,那么就不要给慕霆了,以后等微臣有了女儿再给也不迟。”
皇上果然大笑,指着秋无痕道:“瞧瞧你,又不愿意纳妾,就守着大嫂一人,那也要让大嫂身子养一养才行,朕可不能保证过几年还会将那处好地方留给你的第三个孩子。”
秋无痕心思一沉,想着以后的事情,便道:“好吧,那还是给吧,皇上日理万机,万一忘了,就可惜了。”
“哼!”皇上轻哼一声。
“那皇上没有别的事情,微臣就……”
“就什么就啊,既然来了,就陪着朕一起吃饭,朕好久都没有和你一起喝酒了。”
秋无痕自然不敢违逆,连声点头应声称是。
皇上将李公公叫进门来,道:“去国公府给我大嫂说一声,就说今天晚上国公爷不回去了,让大嫂给准个假,让他在宫里陪朕。”
李公公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正欲退下,又听皇上说道:“别给大嫂说我们在喝酒,就说有国事相商。”
秋无痕的嘴角几不可闻的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李公公出门去。
“皇上,我一个外臣在宫里留宿怕是不妥,还是陪着您喝完了酒,微臣便回去。”
皇上四下张望一番,走到秋无痕身边,偷偷说道:“没事,我们不是后宫,你我就在偏殿,在这里,谁也不会打扰我们。”
那表情仿佛是得了一个很大的宝贝一般,让秋无痕恍惚间又看见了皇上刚刚认识自己,要和自己称兄道弟,两个人磕头结拜的时候,再想一想这个皇上的未来,秋无痕不禁心里一痛,忍不住说道:“皇上,要不我们就不要把太上皇接回来了吧。”
这时秋无痕作为一个大哥的私心,他想着那太上皇不回来,这个皇上其实也是可以继续做好这个皇上的,大明的江山也不会旁落,就算是后面出现了灭亡,但不是面前这个郕王就可以啊。
“哈哈哈,无痕啊,今天我们不说国事,只谈家事,只喝酒,别的什么都不想,和从前一样。”
皇上看了一眼秋无痕,那一眼中仿佛有淡淡的欢喜,然而,很快那种欢喜便淡去,皇上径直出门,朝着偏殿而去,秋无痕低声一叹,赶紧跟上前去。
月上中天,秋无痕这还是第一次在皇宫里看月亮,而且还是在皇宫的屋顶上看月亮,而且还是和大明朝的皇上一起在皇宫的屋顶上看月亮。
月亮很圆,很大,就像是一个硕大的银盘紧紧得扣在一个黑色的幕布之上,周围虽然看不见一个人,但是秋无痕知道,刚才将自己和皇上抱上屋顶的暗卫一定不止两个人,他们都隐藏在这个皇宫的四周在保护着他们的君王。
第403章 朕不会怪你
不远处,偶尔可以听见一两声狗吠,城里早已宵禁,皇宫也已经落钥,皇上果然将自己留在了皇宫里。
“无痕啊,你知道为什么朕那么喜欢婳宸吗?”旁边那个一点也不想平日里端坐在龙椅上的威武君王,他很闲适的躺在屋顶上,这是一块十分平坦的所在,也是皇宫最好的一处殿宇,在这里可以俯视皇宫几乎所有的角落,可是因为天黑,皇宫里所有的地方都已经熄灯,什么都看不见罢了。
“臣不知。”秋无痕虽然也喝了不少的酒,但是他却不敢和皇上一样躺在屋顶上,他只是坐在皇上的身边。这宫里的好酒很多,但是皇上喝的,秋无痕的府上也一定有,就如皇上所说,他将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可以给秋无痕,和他一起分享,他是一个很好的小弟,他并没有骗自己,但是自己呢?
“你还记得那个叫唐嫣的小姑娘吗?”皇上问道
秋无痕自然是记得的,那是自己当年收的一个学生。
“臣记得,她的父亲如今是江宁巡抚了吧。”
皇上哈哈两声,道:“婳宸很像当年朕第一次见到的唐嫣,尤其是她们笑的时候是那么的像。”
秋无痕心里一动,看了看一旁似是还在回忆中的皇上,不免暗想,莫非皇上喜欢唐嫣?那么为什么不迎娶回来呢?就算是他当年还不是皇上,但是王爷的身份,想要去当时只是一个知府的女儿,那岂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皇上像是看出秋无痕的心思,笑道:“我可不会夺人所好,也不会要一个已经爱上了别人的女子。”
秋无痕不解,道:“唐姑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微臣是她的老师竟然不知。”
皇上大笑,指着秋无痕道:“你这是在嗤笑朕,还是在夸赞自己?”
秋无痕听罢,吓得差点儿从屋顶上直接跪下。
“赶紧坐下,朕玩笑罢了。”皇上见此,赶紧让秋无痕坐下。
秋无痕坐下,果然便看见不远处一个黑影闪动了一下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哪个唐姑娘喜欢你,可是你的妻子却是知道的。”
秋无痕想了想,从前苏劲松和唐嫣的那些过往,便道:“臣现在明白了。可是,微臣并不喜欢唐姑娘。”
皇上道:“你还真是奇怪的人,你就真的只是喜欢自己妻子一人?世间哪里有你这样的男子,我们可以专宠一人,但是却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啊。”
秋无痕借着几分酒劲,玩笑道:“微臣是惧内?微臣可不敢,皇上的大嫂十分厉害呢。”
皇上大笑起来,笑声在皇城里显得十分的嘹亮?大概是太过安静?便感觉这样的笑声久久不散,传出了很远。
“那若是朕赐给你几个美人呢?”
秋无痕知道每三年一次的选秀才结束?那些个没有被选进宫的大臣的孩子们,还在等待宫里的旨意?是可以另择他人?还是被当做郡主和别的国家联姻?成为整治婚姻的牺牲品。
“皇上?您还是饶了微臣吧,如今小松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大?微臣可不敢招惹她?免得河东狮吼。”
皇上看了一眼秋无痕,眼里闪出一丝玩味来。
“你还是不要去瓦剌了,朕不想你有一丝的危险。”
“是,微臣领命。”
“无痕,你说太上皇回来?会和朕抢皇位吗?”
秋无痕心里一颤,没有说话。
片刻后,皇上一笑,这笑声里有几多的无奈。
“他如果抢,朕就给他好了。”
秋无痕愕然,不禁转头去看皇上。
皇上的表情十分冷清,看不出悲喜。
“本来就是他的,我并不想要这个皇位。”
秋无痕听出皇上没有说朕,而是用的我字。
“皇上,您别多想,太上皇他……”
秋无痕说不下去了,他总不至于说太上皇不会和你抢的。
“无痕,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要将这个位置抢回去,你就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你想去哪里,朕就将那个地方做了你的封地,你带着大嫂和孩子离开,远远的,不要让他伤害你。朕,也不会怪你。”
秋无痕的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用刀子捅了一下,他双手握拳紧紧的放在双膝之上,默默不语。
“皇上,微臣……”
“好了,你们都要好好的。”说完这一句,皇上闭上了双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第二天。
苏劲松因为想着秋无痕一晚上没有回来,他们成亲以来,除了秋无痕外出办差,只要在京城,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夜里没有睡好,一大早就被二儿子响亮的哭声给吵醒,因为秋无痕没有回家,苏劲松便将大儿子抱在了自己的房里和自己一起睡,大儿子多多,也就是苏鼎,如今已经快要七岁,是个大孩子了,可是他依旧十分喜欢和自己母亲一起睡,难得有这样机会,他自然高兴万分。
苏劲松醒来,见大儿子还在自己的身边酣睡,便不忍吵醒,小心下床,穿好了衣服,出了门,便见雪花过来。
“夫人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慕霆怎么啦?”苏劲松看了看乳娘的房间,小声问道。
“奴婢过去看了,不过是尿湿了,有些不舒服,便吵闹了起来。”
苏劲松捂嘴打了一个哈欠,雪花看见,便道:“夫人您的脸色不好,还是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多多一会儿要去书房,先生快来了吧。”
“您别担心,一会儿奴婢送大少爷过去读书,您好好睡一觉,别管了。”
如今的雪花已经在苏劲松的身边呆了快十年,已经是十分的稳重和能干,虽然不及丽娘,但是已经不用苏劲松操心任何的事情了。
苏劲松也觉得自己头昏眼花,便点头重新回房,回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等到苏劲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身边早就没有了大儿子多多的身影。
苏劲松诧异自己竟然可以睡得那么沉,但是精神却不错,刚刚起身,便听见门被推开,丽娘带着两个丫鬟端着洗漱的东西进门来。
“芳若呢?”苏劲松问道。
苏劲松让丽娘白天将芳若和慕霆放在一处,这样方便照顾,两个孩子也有伴儿。
“在二少爷的房间里,刚刚吃过奶,乳母在带着玩儿呢。”
“什么时候呢?”苏劲松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地问道。
“巳时末了。夫人这一觉当真是睡得好呢。”
苏劲松如今已经习惯了丫鬟给自己穿衣洗漱,她一边和丽娘说话,一边等着丫鬟将自己伺候好了,坐在梳妆镜前,丽娘过来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发现丽娘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丽娘,你不舒服吗?脸色看着很不好啊。”苏劲松从镜子里看着自己身后的丽娘。
“没,没有啊!”丽娘语结。
苏劲松知道丽娘每次只要撒谎,便会结巴,想到这里,便转过去去,仔细的看着她。
“到底怎么啦?”苏劲松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宫里,宫里来人了。给……给大人赐了一个美人。”丽娘的语气十分的艰难。
苏劲松像是没有听明白。
“赐美人?赐美人做什么?”
丽娘看了苏劲松一眼,道:“宫里的人说,昨天晚上,大人已经宠幸了那个美人,所以皇上就把那个美人赐给了大人。”
这一下,苏劲松仿佛才明白了过来,脑子嗡地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丽娘吓坏了,赶紧用手轻抚苏劲松的后背,轻声劝慰道:“夫人,您先别着急,您可别吓奴婢。
“大人呢?散朝了吗?回来了吗?”苏劲松的声音显得是那样虚软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死去。
“大人刚刚回来,现在在书房里处理事情。”
苏劲松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丽娘赶紧将苏劲松扶了起来。
“夫人,大人说了,等他忙完了,便过来,您还是先穿戴好了,吃点儿东西。”
苏劲松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吃不下。我什么都不想吃。”
正在这时,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个丫鬟喊道:“大人来了。”
秋无痕走进屋子里来,看见苏劲松和丽娘的神情,便了然,给丽娘使了一个眼色,丽娘会意,便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秋无痕走到苏劲松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等他开口,苏劲松道:“她好看吗?一定很年轻吧?”
苏劲松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听起来就像是和自己的丈夫聊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我什么都没有对那个女人做,今天我起来就去上朝,等散朝后,才知道皇上已经让人送到了府上。小松,我……”
苏劲松的眼神是空洞得,虽然她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丈夫,但是秋无痕知道自己的妻子并没有看着自己,她的脸色惨白,双唇紧抿,身子微微颤抖着。
秋无痕心里难过,走到苏劲松的身后,将她紧紧的抱着,她也不拒绝,就让自己这样紧紧的抱着自己。
“你准备让我给她一个什么名分?平妻还是贵妾?”
第1章 倒霉的同学会
20xx年5月2日,10:14am,青岛外海,天气晴。
两艘船,一大一小,正在向东北方行驶。
前面的小帆船上,随着一阵轻风吹过,陆平趁势放开帆绳,使得帆面乘风鼓了起来,然后快速转舵,操纵帆船轻快地转了一个弯,向后面的游艇驶去。
游艇是青岛近海常见的客运船,船头一侧有舷号“东海102”,不急不慢地开着,几根钓竿从上面伸出来,还有几个人对着陆平一边招手一边说说笑笑。
陆平靠近游艇,对着上面喊了一声:“前面就是田横岛了,我先上去看看饭店准备好了没有,你们好好玩啊。”
“让他们别做太多啊,我还准备钓几条大黄鱼呢。”船舷旁边一个正在钓鱼的男子探出头来说。
陆平扬起帆,头转过来喊到:“老孙别做梦了,想钓大黄鱼你得穿回几百年前,老老实实啃骨头吧!”,然后一溜烟向北飘过去了。
陆平是青岛人,他有一个很励志的人生经历:大学读的土木,毕业之后没找对口工作,长期在江浙一带打拼,发誓不混出个样子不回来。一开始在某大型建筑企业搬砖,后来受不了去转行卖汽车,再后来又搞过区块链销售,最后不知道怎么爱上了帆船运动,带着五万块存款回到家乡,加上老爸赞助的五十万,成功买了一艘二手双体小帆船。但这之后整天被他爸按在厂子里看混凝土搅拌,也没几次机会上船。
今年是他们高中毕业八周年,按惯例应该有同学会。当年的少年少女毕业后各奔四方,如今大都混得不错,想在同学面前展示一下,于是顺理成章办成了一届盛大的同学会。近一年的串联之后,几个班联合起来,请了当年的老师一起,租了一艘游艇,准备好好玩一下,陆平也兴奋地趁机把他的帆船开过来过一把瘾。
今天的行程是去青岛东北方的田横镇,这里捕捞业发达,有最新鲜的海鲜,他们一早就订好了大餐,准备中午开过去哈皮一下。但现在才10点多,大家都不急着吃饭,船慢悠悠地开,大部分人在船舱里打牌聊天,小部分在甲板上钓鱼晒太阳,只有陆平忍不住想享受一下乘风破浪的感觉,自己驾着心爱的小帆船乱逛。
“咦……?”
他开出去还没多远,天色突然一下子暗了下来,同时吹起了强烈的东南风,远处浪头也涌了起来。
疾风带来了反常的冷意,小船随着海浪摇晃起来,这样的海况太过危险,陆平不得不控帆转向,回头向东海102靠拢。
他驾船驶到102的艉甲板附近,收了帆,把缆绳扔了上去,上面立刻有人接过,系在船舷上,然后伸手把陆平拉了上来。小船就先由102拖着,反正现在没什么速度。
“谢了,老孙。”陆平向周围一看,除了刚才钓鱼的几人,还有十几个人从船舱钻了出来,紧张地看着东南方的海面。
“这情况不对啊,天气预报说五一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啊。”老孙皱着眉头嘀咕着。
老孙全名孙清南,是青岛某机车厂的工程师,虽说是青岛本地人,但出海的机会并不多,遇到这种情况心里很是没底。
“谁知道呢,不过这季节变天快也正常。大家把东西收了,先进舱吧,我看这架势,八成得先进港避一下,我去找船长问问。”陆平招呼着把人赶回船舱,自己跑去了顶上的驾驶室。
“船长,这天气……咦,班长你也在啊,还有韩松。”陆平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驾驶室,发现他的同学李如南和韩松已经到了。
李如南是当年他们班的班长,毕业之后仍然活跃在联络同学感情和介绍对象的第一线,这次同学会她也是主要组织者。韩松高考后去了大连海事,后来入了海军,服役处保密,论对大海的了解,说不定他才是这艘船上的第一人。
“是啊,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大家在下面都吓着了,赶紧把我发上来问问。不过张大叔说这情况太诡异,他也没见过。”李如南指了指舵轮旁边的中年男人。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船内还没开灯,中年男人含着一支刚点燃的香烟,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船长……”陆平走上一步,刚要开口,中年男人突然把香烟往旁边固定着的烟灰缸狠狠一摁,向左把舵轮用力一转,大喊一声:
“小王,把海图找出来,这次麻烦啦!”
驾驶室右边正在看海的“小王”马上跳起来,在旁边一个布袋里翻出一张海图,一边展开一边拿了过来。陆平瞄了一眼,正是青岛附近的地图。
“他娘条腿的,这真是见鬼了,我还不知道什么天气连罗盘tmd也能干扰的。班长,还有这两位,不好意思啦,现在再去田横太危险,我们得赶紧找个港口避一下,你们没意见吧?”船长指了仪表台一下,然后迅速操作了一番,船只陡然加速,几道灯光亮了起来,但也没照出多远。看样子他已经决定了避难方案,征求同意只是出于礼貌。
陆平一听吓了一跳,赶紧顺着船长的手指看了一下,发现他指的正是韩松所在的位置。
韩松刚才就一直趴在仪表台上,感觉到陆平的视线,转过来朝他苦笑了一下,点了点航海罗盘的位置——指针居然在无意义地乱转!然后他又指了指旁边一块液晶显示器,说:“这里原本显示的应该是gps位置信息,现在却是一片空白。”接着他又掏出手机,叹了一口气“刚才还有信号的,现在全没了。按我的看法,与其说这是恶劣天气,不如说是被emp攻击了。”
陆平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下,果然同样没信号。他转头和李如南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出口说道:“那当然赶紧避难吧,不过我们现在该去哪呢?”
船长拿过海图,在崂山湾西北侧一处半岛上点了一下:“这里,鳌山。最近的港口就是那边了。不过现在仪表失灵,我只能大致朝西北方向跑,能不能开到港口还要看运气,实在不行只有找个滩头搁浅啦!现在赶紧让你们的人穿好救生衣,老实坐好,别乱动。要命的时候啊。”
李如南赶紧跑去客舱,陆平就地拿过一件救生衣穿上。其它人穿上救生衣也各自忙起来,小王在操作着仪表,船长在淡定地看着海面,虽然外面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韩松蹲在地上,在一个箱子里点着什么东西,陆平凑过去一看,箱子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几个小盒子。
“嚯,六分仪,星图……这表难道是航海钟?船长你这珍藏不少啊。”陆平痴迷帆船,对这些航海仪表也有了解,此时像是见了宝藏一样双眼发亮。
船长眼睛仍然看着海面,嘴上得意地说道:“嘿嘿,其实都是些压箱底的东西,当初学这些东西还废了不少力气,现在都用电子仪表,那些很久没用都快忘光啦,不过出海总得备着以防万一的嘛,这不就遇到万一了?……我的天,来了,不好!左转舵!”
陆平听到他的惊呼,刚想站起来问个究竟,就感觉到身子一沉……不,是船整个被抬起来了!
一道仿佛能吞天噬地的巨浪突然从船只后方出现,汹涌着向前冲去,把整艘船都高高撑了起来!
配合着这突然出现的巨浪,下面的客舱中瞬间传来了一片尖叫。经验丰富的船长也不禁脸色苍白:“浪,后面来的,老天!近海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浪?又是他娘的从哪突然冒出来的?!”
陆平虽然以前经常出海,但都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才会出去玩,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旁边的韩松倒是冷静很多,在浪刚到的时候就麻利地把手中的仪器放回箱子,顺手把箱子扣好,接着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窗边。
“这浪高,得有十几米了吧?什么鬼,别说是水下有炸弹爆了……咦?”
正当韩松警惕地审视这股即将过去的巨浪的时候,天色却突然亮了起来,一如半个小时前那般晴朗。
虽说有亮光是好事,可这忽明忽暗一惊一乍的也太诡异了!
但不管怎么说,浪总是过去了,后方也没有第二股巨浪的迹象。客舱中传来了劫后余生的欢庆声,陆平也激动地站了起来,像其他人一样朝四周看去。
外面的天气已经恢复了正常,碧海蓝天,清风白云。在左右和后方,是平静而湛蓝的大海。在正前方,则是刚刚过去的那股惊天巨浪,它如同一堵水墙一样矗立在众人面前,令人不得不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叹不已……不对啊!
“我……靠……”陆平颤抖着看着前面,大张着嘴忍不住叫了出来。
随着巨浪的远去,前面被挡住的视野也让了出来,然而大事不好!
航向正前方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道海岸线!
前方航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艘帆船,正在缓缓靠岸,试图停泊在一处木栈桥上,然后就被这股突然出现的大浪抬了起来,裹挟着冲上了岸。岸上紧邻着栈桥的似乎是一处村子,低矮的建筑随意挤在一起,外面用土围了一圈,看起来像是哪里的渔民造的违章建筑,而这海啸级别的大浪正奔着它们过去了!
更麻烦的是,东海102刚才开足了马力逃命,现在仍在以最高速度向海岸行驶,如果没有发生奇迹的话,他们会跟着这道巨浪一起朝岸上撞过去!
船长紧急转舵,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客船的船头直冲着一艘被浪卷起而又落下的帆船冲了过去。
韩松一把把陆平按倒,大喊一声“抱头!”
陆平下意识抱头缩起来,随即感受到一阵……轻微的碰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毕竟他所乘的这艘船要比对方的小帆船大得多,但惯性仍然把他整个人都挤到了前面的柜子上。
东海102撞上了那艘帆船,对方居然是木制的,钢铁船身的巨大冲击力使小木船当场碎裂,船尸随着102一直冲到岸上,顺着尚未退却的大浪又继续前行了一会儿,之后在沙滩上继续移动,卷起了大量砂石,最后撞入海岸边那处已经被大浪洗过一遍的违章建筑群里,一连抹平了好几间破屋,出色地为拆迁任务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另一艘木帆船被巨浪冲上了岸,翻了个270度筋斗,船底朝北倒了下去,桅杆被残忍地折断。船上有几个幸运儿反应得快,在102撞过来之前就果断跳海,被浪推上岸之后,一边大喊着一边跑远了。
102的船底很平,冲上岸之后并未倾倒,陆平挣扎着站了起来,和韩松一起扶起船长和小王。船长一起身就冲到操作台前停下发动机,然后和几个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向了外面。
“这……是什么地方?”这次说话的是韩松,平时一张扑克脸的他此时露出了难得的吃惊表情。
外面这片被“强拆”的违章建筑群虽然惨不忍睹,但依然能看出原先简陋的土木结构。船头右侧,有一片小山;左边远处是一大片旷野,再远处可见一道山脉,放眼望去尽是树林草丛一副原生态的模样,只在近处有少量耕作的痕迹;一条小河从右边山上流下来,一直向左边旷野延伸过去;河边的耕地旁有几间小屋和一台还原度很高的水车,只是这水车并没有在转动。
另一艘“幸运”被冲上岸的木帆船斜立着,船型很古典,木色发黑,船底附着不少藻类,看起来很旧的样子。
“我我我……这这……难难道……我我我我们该不是撞进了哪个仿古度假村吧?”陆平舌头都大了起来,紧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总之先找时光机,哦不对赶紧报警求助……该死怎么还没信号……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紧急避险?万一撞死人要负刑事责任吗?”
船长这时候也在看手机,然后很快摇了摇头,把手机收起来,又看了一下仪表台,还是摇头:“没有gps,没有无线电信号。唉,这到底怎么了?看起来没坏啊。”
然后他叹了口气,转身走过来,拍了拍陆平的肩,说道:“小伙子,别急了,先下去看看吧,把你同学们都叫出来,看看有伤着的没。然后找人去外面看看,看下面有没有人,如果有想办法救一下。求援的事,我们先出去再慢慢想办法吧。”
第2章 难道是穿越?
几个人下到了客厅,里面撞得一片七荤八素,零食和饮料撒得到处都是,不过人倒是基本无大碍。一个女生似乎是崴了脚,坐在座位上咬牙忍着,几个学医的同学围着她,一个男生拿着她的脚,手上一用力,女生“啊”得一声叫了出来,然后试着活动一下脚,很灵活地转了一圈。
“啊,好了,林医生真是多谢你了啊。”女生红着脸说道。
林医生挠头一笑,站了起来,正巧看到陆平和船长他们,挥手喊道:“船长,你们可下来了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乱哄哄的船舱突然静了下来,一群人都看向船长的方向。有些人还没弄清情况,看向船长的目光有些不友善——怎么开的船啊?都撞岸上了!早知道就不包你这贼船了。
船长倒也不怯场,直接用浑厚的嗓子喊了起来:“哈哈,各位,不好意思啊,事情比较复杂,刚才我们失去了导航,不小心搁浅了。现在无法和外界联系,我建议大家不要着急,冷静冷静,先搞清楚情况,最好出去看看,再一起想点办法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人群“轰”一声炸开来,后知后觉的人下意识拿起手机,发现果然没信号,于是叽叽喳喳和旁边的人交流起来。另有几人似乎早就知道这情况,向出口挤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大汉一边走一边喊:“别看啦,先出去走走吧,我在这呆得腿都麻了。”
这几个人走过陆平他们身边,韩松一把拉住领头那个大汉:“老田,小心点,外面可能不安全,我跟你们一起去。”然后转过来在船舱里扫了一眼,从地上拾起一把水果刀,看了看说道:“居然没伤到人,还算幸运了,走吧。”
被称作老田的田学林皱了一下眉头:“至于吗?这地界还能有海盗?”。田学林块头虽大,但他其实是个程序员,平时爱好健身。
“按常理是没有,但今天的事能按常理吗?”韩松试了试水果刀,似乎是对手感不太满意。
“别想太多了,先下去再说吧。”旁边一个小个子拿过一杆拖把,提着走下了楼梯。这位叫高正,是正牌pla,当年考了提前批进了某军事大学,前阵子按部就班升了上尉。
几个人相继走了出去,陆平左右看了看,对着李如南喊了一句:“班长,里面就交给你了!”然后也追上了他们。
走到前甲板上,周围的惨样看得更清楚,陆平最后一个出来,但第一个冲到船舷边,探头朝后面看去。“太好了,我的海蓝号还在!不愧是玻璃钢船体啊。”然后就顺着侧舷通道往后甲板跑去了。
他的小帆船挂在102后边,搁浅之后半悬空着,一头已经扎进了砂子里,刚刚登陆的时候被大船拖着在沙滩上留下了一大道痕迹,但整体结构基本完好。
旁边韩松和田学林把舷梯放下去,高度不太够,离地面还有段距离。高正自告奋勇首先爬了下去,然后跳到岸上,等到后面几个人陆续下来,就招呼他们去把小船扶住,又抬头对着陆平喊道:“你把缆绳解开吧,我们给你扶着。这船说不定一会就能用上呢!”
于是三人在船上拉着缆绳,岸上几个人逐渐扶正,小船平稳地躺在岸上,然后陆平也赶紧爬了下来,冲进船里仔细检查了起来。
“别看了,就算真坏了,你也看不好。咱先分两组吧,韩松,老田,陆平,你们去那艘木船上看看是怎么回事,我们剩下的去这片废墟里找找。啧啧,我好像看见一条胳膊。”高上尉理所当然地发号施令起来,说完就带着人向村子里面走过去。
被点名的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耸耸肩往那条侧翻的帆船走过去,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对这条古色古香的奇怪船只发出了感叹。
“我的乖乖,这船难道是实木的?现在的人真会玩啊。老陆,老韩,这船你们认识吗?”田学林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比划着,同时嘴上把两个同学都冠上了“老”字。
“别老来老去的,我才25岁呢。唔,中式风格,有龙骨,船头高,有艉楼,这应该是条福船吧,仿得还挺专业的。其实青岛近海不适合尖底的福船,用平底沙船比较好。”陆平卖弄起了专业的业余帆船爱好知识来。
韩松指了指旁边那根断裂的桅杆:“喏,方形硬帆,倒是挺地道的,不过这年头还用硬帆有必要吗?这船有二十米吧,排水量至少得一百吨吧?随便换个帆都比这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仿古帆船最重要的就是古,宁肯牺牲效率,也要还原历史。你要是给一福船装上现代帆,那多不伦不类啊。再说了,谁说硬帆就不行的,我跟你说现代设计的硬帆,那才叫一个棒啊,兼顾……”陆平正准备滔滔不绝起来,旁边田学林已经借着冲出的沙堆攀上了福船,打断了他:“小陆别说了,你这么懂,告诉我们,这船应该从哪进啊?”
“我哪知道,平时也就看看图片,哪有机会看真正的福船……喂,有人吗?”陆平勉强在倾斜的甲板上站住脚,朝船舱喊了一嗓子。
“安静!”韩松突然止住两人,对着舱门处示意了一下。
两人闭嘴仔细听了一下,船舱里传来“呜呜”的声音,不时还有碰撞声。
“妈呀,真有人。”田学林嘀咕了一声。
韩松拉开舱门,提起刀子钻了进去。田学林看了陆平一下,咬牙也要往里面钻,陆平一把把他拦了下来:“你块头太大,里面活动不开,在外面看着,如果我们出事了,就去喊老高他们。”说完,陆平也钻了进去。
田学林看看船舱里面黑洞洞的样子,紧张地站起来,找了个制高点,向四周张望着警戒起来。他这一张望,是越看越奇怪,这森林,这山水,青岛附近什么时候有这么有原始风味的地方了?
船舱里面黑漆漆的,一股腐朽的味道。
韩松一手提刀,借着舱门透进来的光将附近查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埋伏之后,掏出手机打开了闪光灯,向舱内深处照过去。
黑暗立刻被驱散开来。舱内是一层甲板,上面有几堆似乎是货物的东西,用绳子牢牢固定住,并没有随着船的倾覆滑向一边。
陆平掏出自己的手机,想补点光,韩松止住了他:“别开灯了,省点电吧,还不知道下次充电是什么时候呢。”
陆平一个激灵,感觉有道理,便把手机塞了回去。想想还不够,干脆给关机了。
韩松借着灯光,在甲板上找到一个入口,走过去持刀做了一个警戒姿势,又看了一眼陆平。后者立即会意,跟上去小心地移开了木板。
“呜呜”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伴随着声音的还有一股恶臭散发出来。
韩松确定没危险之后,用闪光灯照亮底舱,下面的情况便展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下面的船底舱内有数道横向的隔板,隔出了十间左右的舱室,侧边铺了一圈木板作为走廊。舱室中有的装着货物,有的装了些石头,还有的堆着木桶和陶缸……而在靠近楼梯的一个舱室中,弥漫着黑色液体,十几个人被绳索捆住,歪歪扭扭躺在船底,不断扭动着与船板发出撞击声。
“这……”陆平被吓了一大跳,“这是绑架?!”
韩松用电筒又照过一圈,确认除了这些人以外并没有什么活物,便对陆平说道:“我在这里看着,你赶快回去喊人来帮忙!”
陆平一犹豫:“你一个人能行吗?”但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客气的时候,立刻扔下一句“那你保重,我速速就回!”便向出口跑去了。
韩松看他离开,又仔细看了一遍底舱的情形,想了想,就朝下面用普通话喊了一声:“你们别急,马上会有人来救你们!”
听了这句话,下面一阵骚动,不像是听懂了的样子。韩松想了想,换成英语说了一遍,还是一样。又换成本地方言,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下面的声音先是突然变大又渐渐小起来,显然是听明白了。
韩松看着下面若有所思。
“听不懂普通话,却听得懂胶东话,这说明了什么?”
第3章 海盗窝
地面上已经陆陆续续下来了三十多个人,高正领头带着十几人在废墟里翻找着,不时扒出点什么,有时是一条咸鱼,有时是一把铁器。还有时挖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然后几个人皱着眉头,用就地找到的破布一裹,绕过地上的呕吐物,抬到沙滩边上。在这里,林医生几个人弯腰忙碌着,试图把破碎的肢体拼回整片。
“大都是成年男子,全是长发,穿的衣服都是旧麻布随便缝的,好多皮肤病……群众演员也没这么专业吧,看起来跟真古人一样。”
“从刚才开始就透着诡异,我们不会是穿越了吧?张sir你怎么看?”
“穿越了倒省事,不然这就是特大刑事案件了。呃不对,古代也有官府啊,我们是不是该找个讼师?”
正说着,陆平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遍喊:“高正,高连座,快快快,多找几个人过来帮忙,我们在船里发现有人!你们这边发现什么没……我靠,你们这……呕……”
他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堆尸首,绕是神经大,也受不了这种刺激,一个踉跄差点啃了一嘴泥,然后就地呕吐了起来。
刚才被称作“张sir”的男子走过去,拍了拍陆平的背:“早上吃的韭菜包子吧?这是吃了几个啊,亏你能呕这么多。船上什么情况?”
陆平一手抚胸,一手擦嘴:“张正义啊,你来的正好。船上没别的东西,就底舱关了十几个大活人,都用绳子捆着,别的情况太急我也没看清,韩松在里面看着呢。这不会是什么绑架案吧,正好你是刑警专业对口,赶紧喊几个人去帮忙吧。”
“嘿,绑架案?陆平你就没感觉到点什么?我这刑警不知道还有没有地方干了呢。不过这情况确实得找人问一下。林成才,走,去看看,说不定得救人。还有谁要去?”
林医生应声走了过来,抬尸队几个人听到张正义在喊,也赶紧趁机跑了过来,跟着张正义往福船那边去了。
陆平因为刚呕了一场,还没缓过劲来,就留在了这里。等好点之后,他往废墟方向看了看,高正他们似乎已经搜索完了,每人都拿着几件东西,一脸凝重地走过来。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什么,都围了过来。
沙滩上,几十人围成一圈,搜索队的人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有两把木弓、十几串铜钱、几把铁刀、几个破瓷器,还有半块玉手镯。高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一包烟作势欲分,想想又放了回去,抬头环视了一圈,指着地上的杂物说:“各位,刚才找出不少好东西,现在都感觉出不对了吧?有什么看法?”
周围人大都垂头丧气的,一人走出来,从地上捡起一串铜钱,随意拨了一下:“贞通祐宝,淳通祐宝……看起来很新啊,这都是什么年代的钱?咦,皇通宋宝?”
“噗,李成,你别现了,那是贞祐通宝、淳祐通宝、皇宋通宝!”这时候102上又下来几个人,领头一个红衣服的女生听了此人的描述,大声反驳道。
“嘿嘿,我故意的,调节一下气氛嘛。王同彩,你是学历史的吧?给我们分析一下呗。”
被叫做王同彩的女生挤过来,拿过那串铜钱翻着看:“我确实学历史没错,但是历史上那么多年号,我也不可能一个个全记住。既然这枚是‘皇宋通宝’,那贞祐、淳祐也应该差不多是同时期的,根据我模糊的印象,大概是宋金元时期的铜钱吧。”
看着看着,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这成色很奇怪啊,要说旧,可完全没有几百年的样子,要说新,但看这磨损和斑点锈迹,怎么都像是用了好几年甚至几十年了。这绳子,也是粗糙的麻绳。如果说这是人造的假古钱,那只能说技术专业,眼光有毛病。这技术应该拿去仿造晚清铜钱,仿宋钱太不伦不类了。”
“哈,”李成一屁股坐到地上,抱住头,一反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露出颓唐的表情,“要是假的反而好了,现在就怕它是真的啊。”
旁边几个人也叹气坐了下来,又有一男性拿起一把铁砍刀,仔细看了一下,捡起一块石头,找了个尖角对刀刃一磕,刀刃上立刻出现一个小缺口。
“铸铁的,工艺很原始。”
此人名叫季国风,学材料学的。然后他接着说:“李成,你的意思是,我们穿……”
这时候,福船那边突然闹腾起来,张正义和田学林扶着一个衣着奇怪的人从船上跳了下来,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高正站起来说:“走,先去看看,既然有人可以问,比我们在这瞎想强。”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一窝蜂跑过去了。
跑到福船旁边的时候,田学林刚给这名福船乘客解开绳子,他是船舱里唯一一个穿丝绸长袍的,所以先被救了出来。此人头顶发髻,年纪不大,要不是沾了一身臭水,脸上多处淤青,应该是个挺清秀的年轻人。
此人一获自由,立刻抽出嘴中的破布,后退一步,对着众人跪地行大拜之礼,双手分开,以额触地。“恩公在上,请受小生一拜,诸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请恩公告知名号,此后本人每年必上三供……”
此人口音相当奇怪,与胶东话有点像,但也有很大不同,听懂倒是没问题。
人群中发出阵阵嚯声,李成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努力模仿他的口音说:“这位……小哥,你是何人?何方人士?为何被人关在此处?”
“小生陈一成,字伯达,即墨县人。”小哥说完这句,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看众人,“诸位恩公不是官军?此次小生随我家商船从南边回来,本该是进湾入胶西停泊,不料偏了航向,跑到这东海地界来,遇上了杀千刀的黑水贼。我家船工都是良善子弟,自然敌不过那帮子刀口吃饭的家伙,被绑了扔在底舱。之后诸事我也不甚明了,想必是整条船都被黑水贼夺了,直至方才蒙诸位恩公搭救,才重见天日。不知那黑水贼可被恩公赶走?诸位恩公一番血战,想必有所折损,我陈家与益都李府君颇有渊源,小生可修书一封,恩公遣人送去即墨县城陈宅,家人必有厚报。”暗中透露出自家的背景后,陈一成又做了个长揖。
这段话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众人忍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王同彩手按着额头,嘴里嘀咕着:“即墨……胶西……益都……姓李的……宋……不是真的吧,真的穿越了?!”
她忍不住推开众人,走到陈一成面前,问道:“伯达兄,你既然刚从南边回来,南边如今用的是什么年号?今年是哪一年?可有什么大事?”
陈一成见一群髡人里冒出一个不知是哪来的番娘子,颇有些诧异,不过今天他遭遇的大事太多,早就麻木了,下意识地答道:“回恩公小娘子的话,南边今年是宝祐三年,江南一带并无大事,只是听说中原一带又用兵了,唉,还是少造些杀孽的好。”
“噗,小娘子~~哈哈哈哈……”人群里有几个忍不住笑起来。
王同彩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接着念念有词,“宝祐三年,宝祐三年……是什么时候来着,理宗?”,然后抬头问了一句:“伯达兄,李府君最近可要随大汗出征?”
他们两个人所说的李府君,指的是宋末元初的著名人物李璮,乃是当时盘踞山东地区东南部的一大诸侯。不过陈一成是真的知道,而王同彩只是试探而已。
实际上陈一成刚才拉出李璮的大旗只是狐假虎威,他们陈家虽然跟李家能扯上一点关系,但李璮要去哪打仗他怎么会知道啊,只好惭愧地说:“实不相瞒,李府君何等人物,他的动向我是不明了的,但既然南边起了战事,想必益都那边也会动一动罢。”
“吁……多谢。”王同彩向陈一成抱了个拳,随即把众人都拉到一百米开外,围成圈蹲下来。
“那那个……我我我我们是真穿越了?”说话的是陆平。
“啊啊啊……晓琳啊…………”抱头蹲下的是李成。
“别吵了。王同彩,你给我们说明一下情况吧。”这是韩松,刚才他就从船舱里出来了,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与陈一成的对话。
王同彩也按着肚子蹲了下去:“啊……先让我缓缓,这事实太刺激了……谁有零食没有?”
众人相互看了看,季国风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了王同彩。
“谢了,”王同彩接过巧克力,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嚼了起来,刚要把糖纸随手扔掉,想想又叠起来装进衣服口袋,然后慢慢站起来,开始说话:
“假设,我们是真的,真的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穿越时空回到了古代,那么,”
她把巧克力吞下,接着说:“根据刚才小陈给的信息,现在应该是南宋末年了。宝祐三年具体对应公元哪一年我暂时还记不清,但应该是1250年以后了。
小陈还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也就是他说的李府君这个人。这个李府君,指的应该是李璮,他是这个时代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物,他干了什么你们先不用管,重要的是,李璮会在1262年起兵造反。既然他现在还没反,那说明还没到1262年。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时空是在1250至1262之间。好了,现在该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不惊讶,而是太过惊讶以至于麻木了。
过了一会儿,韩松站了起来来:“这是大事,不能光我们几个知道。陆平,你回船上,把大家都组织起来,准备开个会。我们先去把人都放出来,尽量多套点情报。”
陆平点了点头,往102跑过去。
众人站起来回头看,惊讶地发现陈一成正跪在地上,不停地朝102磕头。
刚才陈一成被人群围着,没看到外面什么样,等到周围人散开之后才发现远处这幅白色巨舟强势登陆的景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刷新了他达到“呆若木鸡”状态的阈值。现在他脑内一片空白,只知道朝这神一般的造物不断顶礼膜拜。
众人哈哈笑着把他扶了起来。田学林拍着他的肩,说:“陈兄,我们的船不错吧?”
“你们的……船?”陈一成大张着嘴,看着101,再看向众人,又躬身拜了一下。“失敬失敬,没想到诸位恩公有如此巨舶,难怪能一举攻灭黑水寨。”
“黑水寨?什么黑水寨?”
“那里应该就是了吧。”陈一成指着102下面那片废墟,“前年听闻黑水贼占据东海荒地立寨,祸害四邻,乡民皆逃奔他方,人人闻之咬牙切齿,诸位恩公今日拔除此寨,实为替天行道之义举。”
“天哪,那里居然是海盗的窝点?”田学林张大了嘴,然后又想到什么不对,“……等等,既然这些海贼都盘踞两年了,为何官府不来剿灭?”
陈一成苦笑道:“恩公有所不知,此处东海地界,本就是地贫物薄、民风彪悍之地,开荒不易,交通不便,即使有人私下开辟,也不录官府白册。既无从收税,又谈何管辖?就算有一二贼匪盘踞,只要不骚扰乡里熟地,官府也就宁愿视而不见了。”
听到这里,韩松和高正对视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拉着陈一成又问了几个问题。
其它人去船舱里把剩下的船员放出来,拉他们去北边的小河洗了个澡,然后在102找了个空舱让他们“好好休息”。
最后,全体“穿越者”挤到了船上的主客舱里,开始讨论起他们全新的、未知的命运来。
第4章 临时穿越大会
“咳咳,我简单说两句。”
陆平站在三个箱子堆起的讲台上,装模作样地开始讲话。
下面一片嘘声。
“咳,我的意思是,在开会之前,我们首先需要选一个主持人出来,维持会议秩序。现在有谁报名?”
台下有几个人朝人群中看了一下,似乎跃跃欲试,但最后还是没人出头。
“算了,还是你吧,全程在下面,知道的多一些。”前排坐着的李如南出声说。
“好的,谢谢班长,那本次xx高中第一届临时穿越大会现在就正式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lgbt同胞们,大家现在想必已经知道,今天上午我们遭遇了未知的超自然事故,据权威人士分析,我们是穿越了时空,出现在十三世纪宋元之交的历史时期!
现在我们已经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具体情况,有请前pla陆军上尉高正同学为我们分析一下。”
台下一片喧哗,高正一把把陆平拉下来,顺手递给他一张从驾驶室找出来的地图,让他站在一边打开展示给大家看,然后自己走上台去讲解了起来:
“咳,据王同彩分析,我们现在已经回到了某个位于1250年至1262年之间的时空节点上——别问我为什么——现在我们的地理位置离穿越前不远,根据当地人证词以及我们的侦查,应该是在这里,”
高正在地图中一个背山面海的小半岛上点了点:“鳌山卫,后世隶属于青岛市即墨区,本来船长就是打算来这里避难的,看来我们穿越后并没有改变地理位置。这个地方你们应该听说过,不过鉴于大多数人不是很熟悉,我再详细介绍一遍。”
“鳌山卫是青岛东北方的一处半岛。当然这个名字是明朝时候才有的,现在还是一片三不管地带,当地人管这一片叫‘东海’。之所以后来叫鳌山卫,是因为此地西北方的鳌山,也就是崂山在东北方的余脉,它像在地图上割了一刀,把这个东海地区同西边即墨县广阔的平原分开。
严格来说,所谓“东海”是个泛指,包括沿岸狭长地带一大片区域,鳌山卫半岛只是其中一部分。现在我们所在的地点是鳌山卫半岛的南岸,这个半岛东半边是一片小山,西半边是一片平原,大约10平方公里,再往西就是破碎的鳌山了。
我们登陆的这个小村子,原先是一处海盗的营寨。咳咳,安静!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们‘荡平’了,嗯,物理意义上的荡平。这是我们为这个时空做出的第一个贡献!
好好,都别说话了!
不得不说这些海盗选的地方还是挺不错的。东边有山,可以挡风;西边有耕地,可以提供粮食,如果全开垦出来能养个几千人,不过现在大都荒着。再往西又是一道山,把半岛和大陆隔开,隔绝了官府的管理。占了这么一块好地本应大有作为,不过他们作恶太多,遭报应了。
我们刚才侦查了一下,方圆5公里内没有人烟,好处是暂时不用担心被土著找麻烦,坏处是想找人交流也很困难,要再往西翻过鳌山,才遇到几个村落,再往西走上三十里路才能到即墨县城。
好了,环境问题我分析完了。陆平,下一个谁来?”
陆平咳嗽一声,装模作样上台讲了一句:“既然是全新,哦不全旧的时空,我们想要在这个时空生存,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得有战略规划。当然这个课题不能光靠我说,诸位慢慢思考,等一会上来发言。我们先请王同彩来分析一下这段时期的历史背景。”
王同彩此时正在与一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摊着一本笔记本,两个人不断在上面画着什么,听到陆平喊她,很不情愿地放下笔走上来。
她先是看了一下地图,又对着大家开口说道:“之前,下面那个本地人陆一成说今年是宝祐三年,乙卯年,刚才我和张老师排了一下南宋年表,确定了今年应该是1255年。”
张老师名叫张建国,是他们当年的历史老师。这次同学会把很多老师都请了过来,然后就不幸一起穿越了。
“1255年,南宋还保有大部分地盘,不过离彻底灭亡只有二十多年了。
金国早就没了,现在大半个北方都在蒙古人的统治之下。
不过此时蒙古人还没建立元朝,元世祖忽必烈也还没上台,现在的蒙古大汗叫蒙哥,对,就是被杨大侠打死的那个。历史上,他会在这几年征伐南宋,然后在1259年征合州钓鱼山的时候被抛石机打死。合州啊,就在重庆附近。
蒙哥死后,忽必烈与一个叫阿里不哥的人争夺汗位,过程持续了两三年,主战场在蒙古大草原。最后忽必烈胜利,然后养精蓄锐,十几年后建立了元朝、灭亡了南宋。不过这段离我们太远了,我们现在需要关注的,是李璮这个人。
李璮,这是谈到宋末元初历史绕不开的一个人物。现在,他是蒙古治下最大的一个世侯。所谓世侯,就是蒙古人征服汉地之后,把投降的汉人大将分封在某块地盘上,军政大权一手抓,只要定期给汗廷上供,并且派兵随蒙古人出征就行了。
李璮的封地在山东益都,也就是青州,宋元时期是山东的腹心地带,非常富裕。他掌权后不断扩张,现在大半个山东半岛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包括我们所在的这片小地方。不过还好,他的统治非常粗疏,大都是委任统治,派人收点税然后上下分一下,我们暂时还不用担心被查户口。
重点是,这个李璮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他一直在积蓄力量,伺机反抗蒙古人,最终投宋造反,具体的时间节点应该是1262年。但很遗憾,其它汉人世侯几乎没有支持他的,他的起义很快就被镇压了。这场起义是一个标志,在此之后,忽必烈收回了世侯们的特权,权力更加集中,再无人敢挑战蒙元的权威,之后灭亡南宋也一帆风顺了。
可以说,我们现在的区域,名义上受蒙古统治,但实际管事的必定是李璮的势力。不管将来我们如何发展,一定会与李璮扯上关系。
唔,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再展开说就太费时间了,现在有人想发表意见吗?赶紧上来吧。”王同彩一通讲完,麻利地下台了。
台下听众轰然讨论起来,自己居然真的穿越了,穿越到的还不是大汉盛唐等令人追念的时代,而是“沦陷区”,这可真是不怎么好接受。热闹了半天,群众们有说要南下投奔宋朝的,有说要埋头种田猥琐发育的,有说要乘船出海找个岛子躲开战乱风波的,但就是没几个说去依附蒙古人博一场富贵的。
说法一多,七嘴八舌的就容易乱,乱哄哄的一时也没有什么结果。过了很长时间,才有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走上台来,不少人见了他就心里一咯噔,这家伙怎么冒出来了?
此人名叫孔嘉谊,在群里一向以自由派言论出名——这倒没什么,问题是口头上大义凛然,可在某机关工作的时候溜须拍马钻营结党一点没落下,这就不怪别人鄙夷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大家好,很不幸我们遭遇了这个穿越事故,关于我们的未来,确实纷乱复杂,但我有几个想法,想与大家交流。
不管怎么说,既然事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得想法设法活下去才行。幸运的是,我们之间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具体怎么生活可以继续讨论,但在进一步讨论之前,我们应该有一些共识,比如说,第一条,在座诸位,包括你我他,是人人平等,每个人的地位都是一样的,即使现实达不到,也应尽量追求这种平等,没错吧?”
果然,他一说话,就有那味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倒也没人在这时候跳出来反驳他。不然还能怎样,大家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啊,要说能力有高低确实是,可这时候谁愿意承认自己是能力低的那个,天然要多干活听别人指挥呢?
孔嘉谊见没人反对,扶了扶眼镜,又说道:“很好,大家达成了共识,那下面是第二条:我们这些人,来自另一个时空,天生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我们有相似的现代思维,有多年的交情,有共患难的经历,所以我们全员应凝聚成一个坚实的集体,互相协作,携手前进,共同面对这个新世界。相反,如果我们一盘散沙,各自为政,那就注定会消亡在这个时代。对吗?”
“好!”
这就更政治正确了,有几个燃点低的当场叫起来,陆平赶紧找纸笔把这段话记下。
孔嘉谊趁热打铁,接着说:“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第一条共识,那么第二条共识就可以表决决定了,认同的请举手!”
场下群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人举起了手,然后举手的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举起双手,剩下几个人撇撇嘴,也举起了手。
孔嘉谊看到这样子,暗暗笑了出来。这两条虽然都是废话,但随着他的引导走了这么一个流程,威望无形中就种下了。
他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看到全员举手,接着说:“很好,那现在我们是一个平等而团结的组织了,至于之后具体该怎么做,还请大家集思广益。”说完他就微笑着走下去了。
不过这时候台下群众又闹腾了起来,没人跟他握手,真是不给面子。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啦!”
“今天造火炮,明天造轮船,北征蒙古,西征欧洲,东征日本,南征澳大利亚!”
这几个是热血上头的。
“别闹了,还是想想今晚吃什么吧。”
“先练憋尿吧,万一蒙古铁骑冲过来还死得体面些。”
这些是消极派的。
“我家咪咪没人喂了,好可怜呜呜……”
“爸……妈……俊凯……”
这几个是仍然沉溺在对旧时空的思念中不可自拔的。
喧哗声越来越大,主意越来越不靠谱,窗边一直站着的张正义一脸凝重,突然他一握拳,走上台去,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咳……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两句。”
但是喧哗声还是很大。
张正义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木头,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重响,场下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生死关头!”
他突然怒吼了出来。
“同学们,朋友们,现在我们眼前的已经不是休闲而愉悦的同学会了,而是一个危险的世界!
未来一片混沌,而我们只有有限的库存物资,没有任何生产能力,处于坐吃山空状态!
相比那些虚无缥缈的自我实现需求,我们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种田也好,打鱼也好,甚至抢劫也可能是一种选择,总之不能饿死!
先解决这个,才能谈别的!”
经过他这一番激情的怒吼,台下众人也逐渐凝重了起来,张正义看气氛不错,长长出了一大口气,又继续说道:“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至少有三方面的工作要做:
一是统计我们拥有的资源,包括人力、食物、原材料、工具、信息资料等等,这是我们仅次于生命的宝贵财富了,必须慎重地管制起来;
二是动起来,每个人都要动起来!懂农业的去种地,懂建筑的去盖房子,没事做的去砍树搬砖,实在没事俯卧撑练肌肉也行,不管做什么都比不做好,先动起来再考虑效率最大化;
三是确保我们的安全!有些人的思路可能还没转变过来,这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已经大不一样了!在这里我们会遇到各种危险,土匪会来抢劫你,官府也可能来抢劫你,甚至连老实巴交的村民都有可能趁乱抢劫你!想活下去,我们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这些问题不是演讲与多数派决议所能解决的,要解决它们只能靠铁……团结一心与强大的执行力!
为此我们必须有一个强力的组织,才能把我们的资源和人力调动起来!然后才能活下去,然后才能用我们的知识改善我们的生活,然后才能把我们的意志推向这个世界!
现在我申请组建……东海穿越大会临时管理委员会,任期一年,我任首席委员,谁赞成,谁反对?”
张正义挥舞着双手,声调逐渐拔高,陆平记录的时候用了好多个感叹号,台下被镇得一片安静,然后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以前没看出来,老张居然还是个德棍啊。”
“说的好,就应该用我们的火枪为我们的拖拉机开拓土地!”
“不行啊,这么冲动,我看这劳什子委员会是吃枣药丸啊。”
“没错啊,确实该有个组织管管,看看这满地瓜子皮,一会你们自己扫干净啊。”
众人反应各异,但一个反对的也没有,当然也没有主动赞成的。张正义正要继续,后排一名女性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说:“老张说的好,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组织,不过委员会不能只有一个人吧,我建议李如南也加入进去。”
李如南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这名提名自己的女性:“若云,你怎么会想到我啊,我不行的……”
这个“若云”全名史若云,之前是做房地产中介的,她笑着说:“班长别客气了,论对大家的熟悉程度,还有谁比得上你啊,我建议你直接当组织部长得了。”
“对啊对啊,班长进管委会,我们都信服。”这时候也有人反应过来,给李如南造势。
组织机构是必要的,但如果让张正义大权独揽太过危险,必须塞李如南这样的老好人进去。
“是啊,李如南你也别推辞了。现在是紧急时刻,每个人必须人尽其用。”张正义并不在意,因为管委会的成立似乎已经成了既成事实。“现在管委会有两个人了,还有谁自荐?”
话音刚落,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张正义就接着转过身,对着高正和韩松说:“高正,韩松,你们两个是军人出身,这时候必须进管委会帮大家一把,没问题吧?”
高正韩松对视了一眼,又看看场下,见没人反对,就点点头同意了。
然后张正义又转向一直在楼梯旁边靠着的船长:“张船长,您作为船员代表,也应该加入管委会,别客气了,过来吧。”
船长嘿嘿一笑:“你们年轻人真会玩,看得我一楞楞的。”
“哈哈,您是前辈,要多指导啊。”张正义把船长拉过来,很得意地看着众人,等待下一个自荐者。这三人本来也有很大机会被选成管委的,但现在他抢先邀请,他们就和他扯上了关系,对培养势力……哦不,增强执行力很有帮助。
“一个陆军一个海军一个刑警,这管委会军方气息太浓,不行啊。”孔嘉谊小声嘀咕着,他提出了“建国纲领”,本想大展一番拳脚,却被张正义摘了桃子,略有点气闷。他捅了捅旁边的饶文辉,朝台上示意一下。
饶文辉穿越前是名律师,跟孔嘉谊关系很铁,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讨论体制问题。他立刻会意,站起来说:“我提名孔嘉谊,他之前是处长秘书,对行政工作很熟悉,是当前不可多得的人才,加入管委会必然会起到很大作用,我代表人民表示支持。”然后把孔嘉谊拉了起来,自己坐下。
孔嘉谊一脸憨厚地挠着头:“哪里哪里,我也就会写点文章……”不过脚上却没停下。
不少和孔嘉谊熟识的人也鼓噪起来,张正义默默把他们记下,然后笑着说:“孔大才子当然欢迎啦,快过来吧。已经五人了,还有其他人吗?不要害羞,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动静,有几个似乎跃跃欲试,但最终都没站起来。坐在前排的季国风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自荐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我也来吧。我一搞复合材料的,估计这辈子别想用上这专业了。不过我对技术史还算熟悉,管委会总需要个工业方面的人吧?”
季国风当年在高中就是学霸,后来又一路读到博士,人很憨厚,虽然内向话少,但同学们对他都一致好评,此时他一自荐,众人都纷纷表示同意。
季国风见众人都同意,又接着说:“另外,我推荐陆平和岳秀也进管委。陆平家里是搞房地产的,横跨全产业链,他对建筑很熟悉,我们以后想在陆上造房子,他能提供从水泥到造房子一条龙服务。
岳秀大家都知道,她是学中医的。我们现在缺少现代社会的医疗支援,必须就地取材利用当下的医疗资源,同时把卫生和预防工作作为重中之重。这个预防工作靠自觉是没用的,必须建立严格的卫生制度,这需要从管委会开始,所以一个医生背景的管委是必须的。还有一点很重要,她是一名女性,多一名女性管委不但可以平衡性别比例,还能避免卫生方面的很多尴尬问题。”
他的理由很充分,大家也都表示同意。陆平其实刚才就跃跃欲试了,但碍于自己大会主持的身份,不好意思站起来,现在有人推荐,自然痛快地答应了。岳秀红着脸推辞了一下,然后被几个女生簇拥着推上了主席台。
之后没有新的管委产生,一个简单的举手投票就通过了这届管委会,张正义简单发表了当选感言,事情就这样搞定了。
饶文辉在下面吐槽道:“这么错漏百出的选举,会选出小胡子的啊!”
但大部分人还是感到了安心,毕竟天塌下来总算有几个高个儿扛了。
然后全体成员立刻执行了张正义“动起来”的决策。
张正义、孔嘉谊、季国风在楼梯出口摆了张桌子,穿越者们一个接一个从这里经过,登记下个人信息和特长。
之后,男性由高正、韩松、陆平领着,下船去继续清理黑水寨废墟;女性跟着李如南、岳秀,由船长领着,和东海102原本的几名船员一起,检查和收纳船上的物资。
人员统计的结果是:共有穿越者207人,其中7人为东海102客运船原本的船员,138人为原先的高中同学,8人为原高中老师,54人为他们的家属(其中有17个小孩子)。
清理废墟得到的战利品有:
铁质武器33把,包括劣质刀剑、缺口斧子和破烂矛头;
轻型弓12把,完好的有6把,羽箭72支;
铁农具112件,超乎穿越者的预料,以海盗可怜的耕地面积似乎不需要这么多农具,推测为劫掠所得;
木工大小工具43件,其中有一些超大号的锯子锤子之类的东西,这倒是很符合预期,因为海盗有修船的需求;
地下仓库一个!这给了穿越者一个大大的惊喜。此仓库修建在地势较高处,内有大小白银铸块7个,共重12.21千克;铜钱2831串,散乱铜钱2.55千克;丝织品87匹;瓷器12件;糙米及粟米大量,无法统计,估计在十吨以上。穿越者挖到这个仓库后狂喜不已,决定把海盗遗体的待遇从水葬提升到土葬。
另外在海岸上还有黑水海盗修建的一个木栈桥,被102登陆时的波浪冲毁了一半;栈桥上原先系着几条小渔船,被浪冲到了岸上,基本没有损伤。
东海102上整理出的物资有:
不锈钢餐具大量,听管厨房的王大妈说有三百套;玻璃器皿37件,碎玻璃3.87千克;陶瓷器皿12件;塑料容器和餐具66件。由于船只可能颠簸,餐具是以不锈钢和塑料为主,易碎的玻璃器很少,这让想凭借玻璃贸易赚第一桶金的穿越者们大失所望。
航海仪器一套,中国及世界地图一套,航海书籍及手册若干,被列为一级物资重点保存。
手机212台,笔记本电脑7台,平板电脑21台,照相机13台,对讲机4个,手表31只。同样被列为一级物资,但仍由原所有者持有,只是被要求关机妥善保存。
船只零配件若干,修船工具两箱,封存;
防刺服两件,电击棒两根,气狗一把,气罐一个,子弹一盒。这些物资的来历有些暧昧,船长贡献出来的时候解释说是“海上不安全,防身用的”,还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暂时由高正保存。
救生衣五百件,救生圈一百个,救生艇四条,钓竿45把;
人力升降叉车两台,叉车托板七个;
折叠自行车一台;
船用柴油两吨,油箱中还有若干存油无法统计;
啤酒70箱;白酒60瓶;红酒60瓶;各类饮料约500瓶;
面粉六袋,鲜肉约50kg,油盐酱醋各种调料若干,其中有一罐熬粥用的纯碱,交由季国风单独保存。
各类瓜果蔬菜约200kg,其中有两大袋土豆!还有十斤鲜青椒!穿越者发现这两样原产于美洲的作物后痛哭流涕,对天长拜,哭着喊着要把它们画在国旗上。另外还有一些玉米和红薯,不过都是熟的,很是可惜。
各式烟花两大箱,这些和上面的食材其实都是宴会用品。
此外,还有陆平的小帆船一条,上面有几本陆平收藏的帆船杂志,被和海图一起封存。还有一块太阳能电池板,原本是给随身电子设备充电的,现在被郑重地收藏了起来。
穿越者们好不容易整理出这些东西,之后王大妈带了几个人把锅搬到岸上,简单搭了个灶,用废木料烧火,把不易保存的食材混一起煮了一锅。
劳累的穿越者们含着泪吃完这顿可能很长时间都没法再吃上的美食,然后因为电力管制没有灯光,一个个都乖乖上船睡觉了。只是这漫漫长夜,又有几人能安心睡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