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战略纵深
长江入海口处,战船云集,大小船只足有七八百艘之多,其中大的船只有四百多艘,中小型船只也有四百多艘,至于更小型的船只……如纵火船、蚊子哨船等等,都是要用的时候才从大船中放出,并不计算在内。
——这些全都是江东的水师的船只。
江东的造船业之发达,绝非辽东可比。在打捞到辽东的沉船龙骨之后,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孙权就仿造出了大量的整体龙骨的尖底海船和平底江船。
而在长江口的这些船,则是江东水师的主力船队,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好船,都集中到了这里。其它剩下的一些,则分散在沿海各港口之中。
这些船队的统帅,乃是江东水师都督……吕蒙。
自从周瑜死了之后,孙权便对都督之职做了调整和分拆,大都督之职由孙权亲任,以下分拆为陆师都督和水师都督,其中陆师都督由鲁肃担任,水师都督的职位则给了吕蒙。
吕蒙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月了。
自从开战以来,吕蒙便将这支庞大的船队带到了这里,一边训练水师做战技能,一边等待着田峻的辽东水师前来决战。
……
此时,虽是冬季,寒风刺骨,天气却不错,朝阳升起,薄雾散尽,万里无云,这正是海上作战或演练的最好天气。
此时的吕蒙,正站在最大的一艘楼船甲板上,身后两员武将分别是凌操和甘宁,这是吕蒙手下的两名得力干将。
看了一眼陆陆续续开出水寨的船队,吕蒙转身问凌操和甘宁道:“可有连云港消息传来?”
凌操道:“连云港方面的哨探,按制两天一报,若有紧急情况,也会立即来报。但是,自从开战之后,连云港就几乎成了空港。据哨探反应,其船队竟是往北而去。”
“这就是让人想不透的事情啊。”吕蒙道:“周都督临终之前,曾有交代,说是一旦开战,田峻必率水师前来决战。若是水师战败,则江东大势尽去,再难挡田峻兵峰。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调集全部主力,在此守候。
可我们在此等了一个多月,不仅没等到田峻的水师,就连那连云港中的船队,也消失不见了,此事大为蹊跷,恐怕又是田狐狸的重大阴谋。”
凌操道:“其重大阴谋,也莫过于绕到外海,避开我水师主力,掻拢我沿海港口。然,开战以来,我们已在外海各岛遍布哨探,至今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吕蒙点了点头,吩咐道:“再往外海各岛加派人手和哨船,一有消息,立即前来通报。”
凌操应了声喏,叫来亲兵,让其尽快下去安排。
吕蒙见甘宁一直没有说话,便又笑着问道:“兴霸有何想法?”
甘宁皱了皱眉头,无精打彩地抱怨道:“成天呆在这里,无趣得很,按我说,那田狐狸不过来打我们,我们为什么不打过去呢?”
吕蒙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这是一个战略纵深的问题。田峻的领地,有很大的战略纵深,就算我们把连云港夺下来,或者再往北绕上去,把东莱郡夺占了,甚至把他的大连港也夺占了,对田狐狸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因为,田狐狸的腹心之地是在内陆,我们夺占了他几个边角城池也没什么用。而且,北方水系并不发达,我们占了他的一些沿海城池,也无法通过江河将兵力投送到他的腹心之地。”
换了口气,吕蒙接着说道:“但是,我们江东就不一样了,我们江东不仅战略纵深无法与田峻相比,而且水系发达,我们的重要城池要么是靠海,要么是靠江,要么是靠湖!你想想看,如果田峻的强大水师突入到我们江东腹地,会有多么可怕?几乎……我们所有的重要城池,都在辽东水师的突袭打击犯围之内!”
“原来如此!”
甘宁终于明白过来!
明白了吕蒙为什么不主动出击,明白了江东现在面临的重大危机!
这简直……可以说,只要水师决战败了,江东的所有城池就都不安全了!
田峻随时可以用其船队运兵,将兵力沿水系投送到长江、淮河、鄱阳湖、太湖、洞庭湖沿岸,江东各郡的治所和重要城池,包括孙权的老窝石头城,全都在田峻水师的威胁之下。
所以,可以说……江东的命运,其实是维系在这一只水师主力上,若是这支水师主力败了,则江东大势尽去,离败亡也就不远了。直到此时,甘宁才明白,为何孙权会如此不遗余力地打造战船发展水师,而为何吕蒙手握如此强大的一支水师,却只敢如守户之犬一样守在家门口,丝豪不敢主动出击!
“多谢将军解惑。”甘宁对吕蒙施了一礼道:“末将再不敢有丝毫懈怠矣!”
吕蒙笑了笑,扶起甘宁道:“兴霸勇冠三军,当为江东栋梁。你我兄弟齐心协力,必能大败田狐狸,护得我江东安全!”
甘宁感动地说道:“多谢将军,末将这就下去操练水师,必将水战阵法操练得精熟,让田狐狸的辽东水师知道我江东水师的厉害!”
说罢,甘宁拱了拱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船去指挥水师操练去了。
……
随后没多久,水师战船分成两队,互相演练攻防和阵形变化,宽阔的长江入海口处,热闹非凡。
中午时分,演练稍歇,突然,从北边的外海方向,有两艘小帆船如飞一般向长江口驶来。吕蒙一见那船上的旗帜,便知道:辽东水师到了!
因为,那船上竖起的是……三面红色旗帜。
按约定,红色代表有警,而旗帜的数量,则代表敌军强弱。
红旗一面,代表敌军大中型舰只一百,三面红旗,表示敌舰大中型船只不少于三百。
三百艘以上的主力战船的舰队,必是辽东水师主力无疑!
“终于来了!”
吕蒙轻声地说了一句,随即又拔出剑来,斜指天空,长声高呼道:“将士们,为周都督报仇的时候到了!”
左右将士尽皆高呼:
“为周都督报仇!”
“为周都督报仇”
……
呼声如潮,此起彼伏。
这便是吕蒙的小伎俩……哀兵之策!
——周瑜在军中威望极高,利用周瑜的死来激发江东将士心中的仇恨,使江东水师变成一支哀兵。
“哀兵必胜,军心可用!”吕蒙暗暗点头,心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但是,突然!
吕蒙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向北方的海面,露出了一种……不可思义的表情!
……
第504章 水师战,有玄机
此刻,风从东北来,浪也是从东北来!
那张着帆的哨船顺风顺浪而来,快如飞梭。
但是,让人感到不可思义的是……在那哨船的后面,竟然还有一艘中形艨艟船,那艨艟船竟然是在追赶着那艘哨船!
这真是匪夷所思!
哨船之所以能成为哨船,就是因为船轻、帆大、桨多,没有什么船能比哨船更快,在吕蒙的见识中,哨船便是最快的船了。
但是让吕蒙目瞪口呆的是,那中型艨艟竟然比哨船还快,正在快速地缩短着与哨船的距离。
而且,从船形和那船帆的比例看,那辽东的艨艟是绝不可能追上哨船的!
“这究竟是什么古怪?!”
就在吕蒙发出惊呼的时候,那辽东的艨艟战船己经追上了江东哨船.,仅仅是一次挤身而过的撞击,便将哨船撞翻在大海之中。
竟敢用侧弦撞击别的船只,真是太不可思了!
吕蒙几乎惊讶得叫出声来。
侧弦……那是放桨橹的地方,桨手们得在这个地放搅动桨橹,驱动船只前进。而这速度奇快的艨艟,竟然不怕碰坏了桨橹!
但很快,吕蒙更加惊奇地发现,这船……根本就没有桨橹!
仅靠一张帆就能将这中型艨艟战船驶得比哨船还快,这……这根本就不可能!
没错,吕蒙的判断没有出问题,这确实不是只靠一张帆驱动的艨艟,这是用帆的轮桨一起驱动的轮桨艨艟。由于轮桨的外面有突出的船弦和护板,所以,对付这种蚊子哨船可以直撞也可以用摆舵的方式侧撞。
总之,这种蚊子哨船在轮桨艨艟面前弱爆了,若是失去了速度的优势,那就是想怎么虐就怎么虐!
此时,吕蒙仍然不知道这船的奥妙,但吕蒙已经意识到了这船的古怪!
“这必是田狐狸弄出的新舰!”吕蒙对身后将士们说道:“但是大家不用担心,这种新舰的数量并不会很多,否则,追赶我们哨船的,就不只是一艘艨艟了,而是一个船队。”
众将闻言,觉得吕蒙说得极有道理,这才定下心来。
吕蒙见大家都镇静下来了,才又说道:“按哨船所挂红旗判定,辽东水师的大中型舰只在四百只以内,仅是我们的一半。这一战,只要打得好,我们仍可稳操胜券。”
甘宁则大声鼓噪道:“灭其水师,再杀奔青徐沿海,擒杀田狐狸,为周都督报仇!”
将士们尽皆高呼:“擒杀田狐狸,为周都督报仇!”
由于周瑜的死因跟上次的水师大战有关,所以,每次提起为周瑜报仇,江东军便会群情激愤,士气高涨,尽皆嚷着要为周瑜报仇
吕蒙点了点头,大声下令道:“往长江口稍退,抢上游水位,列方形战阵!”
随着吕蒙一声令下,号角之声此起彼伏,所有的战船很快就都动了起来,开始往长江口上游地处汇集。
就如陆战时要抢占制高点一样,水师做战也是同样的道理。水师做战时,只要谁家战船抢占了水流或风向的上方位,便占尽了“地利”。
这也是谋圣鬼谷子所说的“五势”中的第三“势”……借势!
——陆战借的是地势,水战借的是水势和风势。
因此,抢占水流的上方位置,或者是风向的上风位,这都是水师做战的常用战法。
……
田峻的舰队来得很快!
当吕蒙的江东船队快要列阵完毕时,田峻的辽东水师……呃,不……现在应该叫“炎黄第二舰队”了,田峻的“炎黄第二舰队”也赶到了长江口海域。
田峻站在最大的一般轮桨海船上,展眼看向在长江口上游位严阵以待的江东水师,笑了笑对蒋钦道:“江东水师,阵势不小啊。”
蒋钦道:“自古以来,说的是南船北马,盖因江东在水师方面占了两大优势:
其一是兵员优势。江东水系河道众多,会游水者众多;
其二是气候优势。适合北方水师的训练季节,在一年中,通常只有三个多月,其它季节的训练便会因为水温太冷而受到诸多限制。而在这南方,适合训练的季节,长达六七个月之多。
不过,主公尽管放心,我军有了这些新式战船和特制猛火油之利,也完全可以弥补兵员和训练上的差异,所以,在整体实力上,我们比之江东水师,只高不低。”
田峻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吕蒙提前抢占了水流上游位,又凭借船多列成这城池一般的阵形,还是……不太好打吧?”
“确实不太好打。”蒋钦笑了笑道:“不过,吕蒙列的是用于江河做战的船阵,并不利于在广阔的海域做战。”
田峻闻言,立即明白了蒋钦的意思,那就是……吕蒙用的的“抱团碾压的战术,这种战术,在江河中做战,只要上据了上游位,然后将船只猬集成一团,如同一座……“移动的城池”一般向处于下游的敌军推进,那就真的会对敌军船队形成碾压的气势。
如果再加上从上游施放小火船的战术,则这个战法就绝了!
但是,这长江口很宽啊!足有五六公里宽,吕蒙的船队如果一字排开,自然是可以遮位上游位的,如果猬集在一起,却只能遮挡着很小的一部分。
那么……只要想办法绕到江东船阵的更上游位置,便可扭转战场的“地利”。
现在,关键是怎样进入更上游的位置。因为,吕蒙的船阵不同于陆上的城池,它是可以上下左右移动的,你要是想从它旁这绕过去,它必会横向移动拦着你。
这就需要速度够快,快到让吕蒙的船队横向赶来拦截时,你已经绕到了他的上游位。
而田峻的“炎黄第二舰队”,刚好有不少的船只具备速度上的优势!
想到这里,田峻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不过,田峻并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第二舰队的主帅乃是蒋钦,得给蒋钦自己发挥的机会。
这是管理上的大学问,有些做领导的,本身精明强干,能力极为突出,乃至样样自己做主,独断专行,让下属根本没有发挥才智的机会,久而久之,下属的才能也会衰退,一旦离了这个领导,集团或组织就无法正常运行。
所以,真正懂管理的领导,通常是自已很有主见,却总是将自己的想法藏在心中,而先征求下属的想法,如果下属的想法可行,则鼓励下属按自己的想法去执行;如果下属的想法有缺失,则给予指导和完善。
——这也就是兵法上所说的……“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
如今的田峻,早已是深谙管理之道。
所以,在田峻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并没有立即表露出来,而是问蒋钦道:“公奕有何想法?”
蒋钦向田峻拱了拱手道:“末将斗胆,想将船队分成三部。”
第505章 旗语变,杀招出
宽阔的长江口海面上,号角之声此起彼伏。
海面上的上千艘大小船只,分成很规则的四块。最大的一块在长江河道的上方,而较小的三块,则列成一排,向那最大的船队缓缓地靠了上去。
那最大的一块,无疑就是早就结成阵形的江东船队了。而那三块小的,则是由刚结成松散阵形的“炎黄第二舰队”分拆成的三支小队。
这三支小队最中间的一支,有一艘非常大的海船,上面挂着一副巨大的帅旗,旗上绣着“骠骑将军田”,这是田峻的旗舰;而另外两艘,则是分别悬挂着“蒋”字和“王”字将旗,分别是蒋钦和王门。
三支小船队都行驶的很缓慢,慢得跟蜗牛似的。这是田峻故意的。
一方面是为了隐藏势力,不让吕蒙和甘宁等人看出已方船只的真实速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大战前节省划桨的将士们的体力。
双方相距大约六十米时,床弩战和投石战几乎是同时开始了,彼此互有伤亡。
……
战斗打得有些不温下火。田峻的舰队没有再往前靠,因为毕境吕蒙的江东船队要庞大很多。
而且,硬碰硬的决战并非田狐狸的风格。现在凑上来交战,只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狠招”做准备而已。
田狐狸用兵,总是留有后手,不到最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杀招。
……
吕蒙也很谨慎,对田峻保持着高度警惕。
尤其是看到田峻将船只分成三部时,吕蒙更加怀疑田峻另有“险恶用心”。
至于是何“险恶用心”,吕蒙心里……其实早就猜到了,那就是,田峻想派左右两翼的两部船队绕到上游去,抢占地利。
但是,让吕蒙纳闷的是……田峻真的能做得到吗?这需要非常快的逆水行船的速度,否则,又怎能躲过江东军的拦截?
吕蒙也想到了那碾翻蚊子哨船的无桨艨艟。
但是,现在目测看来,只有两三艘艨艟战船是无桨的,其它几乎所有的战船,都在船弦边站着一排拿着桨橹的士卒。虽然,这些士卒现在并没有划动橹桨,但吕蒙认为,这是在为接下来的大战节省体力。
所以,吕蒙并不认为田峻的左右两翼,会有着足够的速度能躲过江东水师的拦截。
或者是……田峻并不懂水战?
那么……一年之前导致周瑜坠江受寒的那场水师大战,应该是周泰指挥的,而这一次,周泰的将旗并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吕蒙的紧绷的黑脸开始有了一丝放松和释然。
不过,吕蒙仍不敢在现在就发动总攻。这种数万人的大决战,得慢慢打,得彻底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和意图,才可以发动最后一击,在此之前,所有的较量都只是试探。
两支舰队就这样保持着距离,互相试探着对射了起来,看起来……虽然矢石如雨,却都只是对射而已,双方的战船并没有再主动靠近进攻,伤亡也不是很大。
这种战斗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之后,吕蒙又开始纳闷了,因为,通常的试探性交战,顶多也就打上几刻钟就收兵了。可这田狐狸竟然一打就是一个多
时辰,似乎还有些没完没了了。
这田狐狸是否又有其它阴谋呢?或者说……田狐狸根本就是个水战外行?吕蒙很是不解。
看了一眼旁边的凌操,吕蒙疑惑地说道:“凌兄,你说……这田狐狸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莫非不懂水师做战?”
凌操也是眉头紧皱,沉吟了半响,才说道:“也许确如将军所言,要不……我们主动发动一次进攻,试探一下?”
“凌兄之言有理!”吕蒙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打他一下试试!”
凌操应了声喏,正要让亲兵去传达命令,突然!凌操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再仔细一瞧,确实是很大的不对劲,对面的三部船队,似乎之间的距离比刚才拉宽了许多。
“不好!”凌操惊呼一声,对吕蒙道:“将军你看,他们的左右两翼,与中军的距离似乎拉得更宽了!”
吕蒙闻言,仔细看了一下,冷哼一声道:“田狐狸这是想绕过我军两翼,伺机抢占上游他区。如此拙计,真当我们看不出来么,简直是掩耳盗铃!”
说罢,吕蒙紧紧地盯着田峻的那艘大舰。
凌操看见吕蒙的神态,也明白了田峻的想法,便对吕蒙说道:“田峻的两冀分散,中军仅剩一百多条大船,机会难得,何不直取田峻,若能灭之,则江东无忧矣。”
吕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田峻船只本来只有我军一半,却将船队分散成三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纵然是不懂水战,也不至于犯下如此大的错误,所以本将还是认为,这是田狐狸以自己为诱饵,设下的某种圏套,我们还是谨慎为好。”
凌操闻言,也点了点头,却又皱眉问道:“若是田峻以身为饵,那么……圈套何在?”
吕蒙叹了口气道:“本将……也确实不明白田狐狸的真正用意。只能谨慎些为好。”
说罢,吕蒙下令挂出旗语,令左右两翼校尉各率一百艘大船的舰队前去拦截田峻的左右两冀。而吕蒙的中军船队,则列着严整的阵型,向田峻的中军缓缓逼进。
然而,就在此时,情况突变!
随着几声长号响起,田峻的旗舰上突然升起了斜挂的三面黄旗。这三面黄旗,竟然是两面向前斜指,一面向后斜指!
两侧的黄旗向前,表示进攻;中间的黄旗向后,表示撤退!
“好奇怪的旗语!”吕蒙惊讶地叫起来。
对于这种简单的旗语,大家基本上都是看得懂的。但是,看懂是一回事,明白其真正用意,则是另一回事。
吕蒙实在不明白,为何田峻的中军撤退,而两冀……却不退反进!
但是,很快,吕蒙就明白了。
不仅明白了,还惊呆了!
因为,吕蒙突然看到,田峻两冀的那些船只上,丢下了无数桨橹似的木板,然后,那些船只便如飞梭一般开动了起来!
其船速之快,纵然是逆水行船,亦是江东船速的两倍以上!
“快!快拦着他们!”吕蒙声嘶力歇地大叫了起来……
……
第506章 猛将来,量太过
到了此时,吕蒙已经大致明白了田峻的阴谋。
田峻,正是利用了吕蒙对自己的疑心,玩了个类似空城计一样的把戏,使得吕蒙不敢主动进攻自己的中军。而田峻的两冀,则集中了所有的“新式”快船(吕蒙尚不知轮桨船),快速绕向江东军的上游位置!
不过,此时的吕蒙仍有疑虑:难道凭这一百多条快船绕到上游水位,就能打败自己六七百条大船组成的庞大船队?
但是,疑虑归疑虑,应对却丝毫怠慢不得!
此时,吕蒙有三种选择:
其一,用小股船只纠缠着那些“新型快船”,然后主力船队对田峻那薄弱的中军猛追猛打。
但这样一来,就很可能因“新型快船”的机动力太强而摆脱自己小股船队的纠缠,最后变成田峻的新船追着江东的主力船队打。
其二,全力围歼田峻的“新型快船”。
但这样的话……以新船那近乎两倍于江东船的速度,恐怕根本就无法对其实现围歼。
其三,收紧阵形,以不变应万变。先弄清对方的战术特点,再找出相应的反制方案。
这道理……就如同在陆地上的步兵对骑兵的做战一样。
当步兵遇到骑兵时,步兵应该怎么办,追着骑兵打?除非人人都如典韦一样强悍!
撇开对方的骑兵不管而去打对方的步兵?问题是……你对人家的骑兵不感兴趣,但人家的骑兵对你兴趣正浓啊。
所以,当步兵遇上骑兵时,唯一的战术就是结阵,结成密集的长枪阵或空心方阵。就地抵御骑兵的进攻。
基于这种道理,吕蒙果断地选择了第三种战术方案:收紧阵形,以不变应万变。先弄清对方的战术特点,再找出相应的反制方案!
随着吕蒙的一声令下,江东水师的将士们,不再去追那田峻的中军,也不再去追那比自己还快两倍的“新型快船”,而是快速地将船只猬集到一起,大船在外,小船在内,组成紧凑的船阵,全力戒备,以待大战。
……
蒋钦和王门的两队轮桨船,很快便绕到了江东船队的上游位,当蒋钦和王门回头看向江东船队时,他们乐坏了!
“果然!一切都在主公预料之中。”蒋钦高兴得忍不住大叫起来。
没错,所有这一切都在田峻的料想之中。包括吕蒙的想法、反应和吕蒙的应对手段,全都在田峻的算计之中,每一步,都被算计得丝丝如扣!
……
跟田峻比,吕蒙还是太Low了!
周瑜已死,陆逊尚幼,江东再无人是田峻对手。
田峻早就算定了,吕蒙必定会将战船猬集在一起以此应对机动力超强的轮桨船,如今果不其然!
这也正是田峻所需要的,而且,这也正是田峻的中军“夹着尾巴”赶紧撤这的原因,因为,再不走,当蒋钦和王门发动进攻时,田峻也要跟着遭受池鱼之殃了
蒋钦看到田峻的中军已经跑向一侧,可以避开附近的水流时,便开始……下毒手了!
下什么毒手?
倒劣质汽油……也就是田氏猛火油!
战船一字排开,所有将士全部站在船弦边倾倒田氏猛火油,将五千多坛田氏猛火油全倒在江水中!
不过片刻,江面上便溢上了一层田氏猛火油。
然后,火箭射出,江面燃起熊熊大火,一直烧向江东军猬集在一起的船只!
……
吕蒙惊呆了,甘宁惊呆了,凌操惊呆了!
所有的江东军全都惊呆了!
——没有人会想到滔滔江水竟然能被点燃!这颠覆了所有江东军的认识!
很快,熊熊烈火顺江而下,战船被点燃了!
沾上田氏猛火油的战船,燃得特别猛烈!船上的江东军下饺子一样跳入水中逃生。
跳入水中能逃生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
很多水面是燃烧着的,但汽油是一块一块地在水面漂过来的,烈火也只是一块一块地在水面快速移动的,烈火过后依旧是滔滔江水。
而且,烈火只是在水表漂着,水下依然是冰冷的江水。
所以,跳入水中,是不会被烧死的,但是,江水冰冷,鲜有不被冻死者!
吕蒙的座船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从外往内,将大船包裹了起来。救火是没法救的,只有跳江了。
不过吕蒙的这种大船上都是有救生船的。所以,吕蒙是先让亲兵将那些救生船全部抛入江中,然后才招呼大家一起跳江的。
凭着过人的体质,以及曾经跳江的逃生的经验,吕蒙很快便爬上了一艘没有被点燃的救生船,然后在混乱中拼死划向岸边逃得一命。
而其它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凌操也跳入了水中,但是在爬上救生船时,凌操的身上沾满了田氏猛火油,救生船上也沾满了田氏猛火油,随着一支火箭飞来,救生船和凌操同时被点燃了。
虽然凌操马上又跳入了水中,但大面积烧伤后又跳入冰冷的江水中,终究是没有逃过此劫。
最生猛的要数甘宁了!
这厮跳入水中之后,竟然在燃烧的水面下潜泳上百米,然后露出水面唤气时,看到旁边有一艘船,就想也不想地爬了上去。
待到爬上去之后,才发现自己上错船了……是田峻的炎黄舰队的走舸哨船。
哨船上只有三名田军士卒,若是平时,三名普通士卒对甘宁来说也就是抡一抡膀子就完事了。
但是,此时的甘宁,已经冷得全身哆嗦,缩成一团抖抖索索,那里还有力气反抗。于是,甘宁就变成了这田军的这三名小兵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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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田军向来优待俘虏,那田军小兵绑了甘宁之后,又给甘宁脱(割)掉湿冷的衣服,然后,每人脱了一件干衣服给甘宁换上。在给甘宁换上干衣服后,又推推搡搡地将甘宁赶到船舱中烤火,这才救下了甘宁一命。
甘宁在火堆旁把自己烤暖和了,觉得又有力气了,便把目光看向周围的那三名田军士卒,当看到那士卒腰间的佩刀时,甘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此时,甘宁虽被绑着了双手,但若是要反抗,这几名普通小兵还不够他看的!
不过,当甘宁看到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时,甘宁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过了许人,甘宁再睁开双眼时,眼光已经变得柔和起来。
轻轻叹了口气,甘宁抬起头来,对那几名田军士卒道:“恭喜你们,你们逮到了一条大鱼,带本将去见田狐……呃,带本将去见田峻吧!”
……
炎黄水师舰队,高大的楼船上,田峻迎风而立。
田峻展眼看向那燃烧的长江,双眉微蹙,脸沉似水,一言不发。
看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田峻有些后悔了。
田峻并不是后悔火烧江东水师,而是后悔没有对汽油的破坏力做出精确的推演和评估!
这就好像是……一个“小蝌蚪”就可以生一个孩子,而你却用了几个亿!
……
第507章 身伺虎,非仁德
没错,就是这个比方,恰如其分。
如果事先做好了田氏猛火油(劣质汽油)在江面上的破坏力评估,田峻绝不会一下子动用五千坛这么多,而只会动用一千坛就够了。
一千坛就可以打败江东水师,而五千坛带来的则是毁灭!
……
烈焰满长江,
哀声冲霄汉。
千帆付一炬,
万躯浩淼间!
极惨,极惨!这一战,对江东水师来说,当真是……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6万江东水师几乎全军覆没,其中烧死淹死达四万多人,俘虏一万多人,仅有数千人乘救生船四散而逃。
江东水师七八百条战船,几乎被烧了个精光!
以至于,原本想要俘获大量战船的田峻,最后鸟毛都没有捞到几根。
而那一万多名俘虏,也几乎是人人带伤,有些甚至是大面积烧伤!
秉承田峻一贯的作风,仗打完了,放下武器了,那就不是敌人而是同胞了。既然是同胞,那就得好好照顾,得给他们吃穿温饱,得给他们疗伤,得给他们安慰。
所以,在安排好了对落水江东军的救助之后,田峻便来到了安置俘虏的船舱。
……
三层楼船的最下一层放的主要是生活物资和各种军械,如:粮食、水、箭矢、火油、石块等等;最上一层主要是将军和亲兵们的住所,中间一层则是普通将士们呆的地方。
因为俘虏太多,田峻不得不将比较宽松的上层船舱划出一大半来安置俘虏伤员。
当田峻走进安置俘虏的船舱时,看到俘虏们的情形时,田峻忍不住大声喝问道:“负责伤者安置的军侯是谁?!”
一个脸上有些“坑”的精悍军侯跑过来,对田峻抱拳施礼道:“属下王二麻见过将军。”
“王二麻是吧。”田峻盯着王二麻的脸,厉声说道:“这些人为什么是绑起来的?!”
王二麻吓了一跳,赶紧回答道:“禀告将军,他们是俘虏……”
“胡说!”田峻喝道:“你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眉毛胡子都烧光了,头发也烧成了鸡窝,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白一块紫一块,一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这还能算是俘虏吗?”
“将军!”王二麻吓得后退一步,伏在地上高声叫屈道:“可他们确实是俘虏啊,如果不绑上,万一闹起来可咋办?属下也是按制奉命行事!”
田峻点了点头,上前扶起王二麻,对王二麻道:“按制奉命是好的,可你看这情况,就不能主动请示上级将军灵活处理吗?”
说罢,田峻又大声下令道:“将所有受伤的江东将士的绑绳全解了,要像对自家兄弟一样好好照顾他们。”
王二麻闻言,赶紧应喏遵命,屁颠屁颠地跑去与手下士卒们一起,给江东俘虏们解绑绳。
田峻信步走到船舱中间,对俘虏们高声说道:“战场争锋,那是刀枪无眼、你死我活,迫不得已。如今,战斗已经结束,我们就不再是互为敌人了。你们现在也不再是俘虏了。你们只是本将的受了伤病的兄弟,本将必须照顾好你们,也希望你们好好配合,安心养伤。”
俘虏们闻言,皆呼:“将军仁义!多谢将军!”
“大家无须客气。”
田峻挥了挥手,又道:“衣服不够暖和的,跟本将的士卒们说;要吃要喝的,跟本将的士卒们说;身体发寒的,让本将的士卒们往火盆多加点木炭;有伤有病需要治疗的,也尽管找那个……那个王二麻子。”
若是王二麻子照顾不好你们,你们以后就不要叫他王二麻,叫他……坑人,对,就叫他王坑人。”
众人闻言,尽皆大笑。
随后,田峻更是亲自走到江东军伤员的中间,一边安抚伤员,一边亲自为伤员们疗伤。
……
当甘宁被带到田峻的船上时,田峻正在亲手给一名江东俘虏涂抹烧伤药泥。
这些药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因为这是有预谋的一次火攻,一场在两个月之前就反复推演过的战争。因此,田峻早就让人准备了非常多的药材备用。此次出征,每条船上都备了几百斤的治疗烧伤药材。
在抓到江东水师的俘虏之后,田军将士的做法,基本上都是首先将他们带到火堆边换衣服,然后检查他们的伤势,并给予适当的治疗。
之前还是为防意外,绑着了俘虏的双手,现在连双手没绑了,这样子的待遇,已经跟自家军队的伤员没有什么差别了。
不过,甘宁还是被绑着的。
抓获甘宁的那三名小兵,看到这俘虏的雄壮的身躯,哪里敢给他松绑?而在听这俘虏说自己是条“大鱼”时,就更加不敢给甘宁掉以轻心了。
田峻看了眼被带到自己身前的甘宁,又看了看那三个小兵,诧异地问道:“这人……为何还要绑着?”
那为首的小兵道:“回禀将军,此人长相太过凶悍。还自称“本将”,说要亲自见您,属下怕有意外,不敢给他松绑。”
田峻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你们做得很对,不过,到了本将的船上,就没有必要再绑着了。”
说罢,田峻用沾满药泥的手在自家衣服上擦了擦,走上前去,亲自给甘宁将绑绳解开,然后问道:“身上可有烧伤?”
甘宁冷哼一声,也不说话,经自走到药罐前,抓了一把药泥往手臂上抹。
田峻见状,也不理它,依旧回到原先那个伤兵身边,为那伤兵仔细地涂好药泥并包扎好。
待处理完那名伤兵之后,田峻才转过身,看向甘宁,问道:“莫非是锦帆甘兴霸?”
“田将军如何知道?”甘宁走到火堆边,一这烤火,一边说道:“将军就这么放心甘某,不怕甘某反抗闹事?”
“闹事?哈哈!”田峻笑道:“本将以仁德待人,何惧你一人闹事?你想闹事,须得问一问这船舱中的江东儿郎们答不答应。如果这些江东儿郎愿意跟随你甘兴霸走,你也无须闹事,尽管带走他们便是。”
“仁德么?”甘宁大笑道:“你这个一把火烧死数万江东将士的罪魁祸首,却在这是说自己以仁德待人,真是笑话!”
“亏你还是个将军!”田峻也大笑道:“战场争锋,是行雷霆手段,战后救死扶伤,是显菩萨心肠。莫非兴霸以为,以身伺虎,才是仁德?”
……
第508章 假胡诌,裂敌营
甘宁听了田峻的话,只是哂然一笑,也没有再与田峻争辩,过了半晌,才又说道:“吾今为汝所擒,不知你田狐……呃,田将军想如何处置甘某?”
“处置?”田峻看了一眼甘宁,笑道:“何用处置?你跟这船舱中的江东兄弟们一样,现在都不再是俘虏了,既然不是俘虏,也就谈不上处置了。”
“可我是江东大将!”甘宁道:“你就不怕我跑了?”
“跑?”田峻大笑道:“你甘兴霸何许人也?你若想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说罢,田峻指着船舱门口的那三个小兵道:“就那三个小兄弟,便能阻止你甘宁逃跑,说得不好听一点,你若想跑,那三个人恐怕早去见了阎王了。”
“呃……”甘宁放声大笑道:“甘某这不是被绑着嘛,你田狐……田将军的手下,人人勇猛精悍,套用那小兄弟的话,就是:老实从宽,牢底坐穿,呃……错了,应该是,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呃……好像又错了,反正意思就是……若想跑,绝对死定了。”
田峻闻言,也放声大笑道:“那就留下来吧,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是走是留,过完年再说?”
甘宁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环视了一下这船舱,才笑着说道:“甘某现在是伤员,这疗伤的环境不错,那甘某就先治好伤再说罢。”
田峻心中会意,这是甘宁已经有了归附之心,只是有些碍于面子不愿马上主动投靠,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而已。
不过,田峻也不想马上把话说得太直接,毕竟,被抓不到一个时辰就投降,这也是很容易被人诟病的,做为老板,田峻也是要照顾甘宁的名声的。
于是,田峻又笑了笑道:“本将的粮食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这次一共俘虏了一万五千多江东将士,这些人,本将现在也不打算用在江东战场上。暂时就先交给你帮忙看着。你看如何?”
听田峻是么一说,甘宁心知肚明……这是田峻顾及自己与孙权的关系,不想让自己担上背主的恶名。
而且,一万五千多江东州将士尽皆交给自己,也足以见得田峻对自己能力的认可和信任。
田峻的种种表现,让甘宁很是心折,与孙权比较……其实,两者设法比较。甘宁心服的是孙策而不是孙权。
尤其是孙策死后,孙权大量提拔亲信,这些被孙策信任的旧部将领,几乎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排挤,心中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对甘宁影响最大的,并不是心中的怨气,而是应不应该忠于孙权的事情。
因为,现在的江东,流传着很多的说法,这些说法大致包括以下几点:
其一,孙权并不是孙坚的血脉,而是孙坚手下一名胡人将领的血脉。
坊间有很多人都在盛传着一个“香艳故事”,这个故事的大致内容是:孙权的母亲怀孕期间,孙坚正在外征战,孙坚留在府中的一名胡人护院与孙坚的老婆有了私情,由于胡人动作粗鲁,不小心弄破了用羊肠做的套套,导致孙坚老婆意外怀孕而有孙权……
这个故事的依据是……孙坚的儿女中,唯有孙权一人眼珠是绿色的,胡子是蓝色的,而其它人,虽然也有长得不像孙坚的,但也没有这些属于胡人的特征。
很显然,这是田峻的黑冰阁在搞事,但言之凿凿,也不由人不产生怀疑。
其二,孙策是孙权害死的。
这种说法,主要是传言孙权与许贡家的门客早有勾结,乃至孙策当时要走的路线也都是孙权事先透露给刺客,才使得刺客能提前做好埋伏,一击绝杀。
其三,孙策并没有留下什么遗书说要兄终弟及,而是张昭等人擅自所做的伪书。
其四,孙权垂诞大乔美色,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一些“引人入胜”的八卦秘闻。
其五,孙权欲加害孙策的幼子孙绍。这是面传得最盛的莫过于上次田峻攻丹徒时与孙权的那一番对话。
在那一番对话中,田峻竟然言之凿凿地指出了孙权在孙绍府上安插了四十八名奸细,其中十五人为护院,二十人为佣仆,五人为丫环,八人为杂役!
……
这么多流言在江东盛行,全都直指孙权的软肋——得位不正!
既然得位不正,还有这么多阴谋论在流行,那么……这些曾经认孙策为主公的人,是否还要将忠心继续奉献给孙权呢?
现在的江东,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甘宁也不例外。
甘宁没有杀死那三名小兵,纵然是因为身上穿着那三名小兵脱下的衣服,让甘宁不忍下手,更重要的是因为对孙权的忠心没有稳固,要不,也不会主动说自己是“大鱼”,并让那小兵带自己来见田峻了。
如今见田峻如此善待江东战俘,又如此信任和器重自己,自然是免不了心折。
但是,甘宁是对孙策有忠心的!
所以甘宁并没有马上答应田峻,而是开口说道:“如今江东水师主力已毁,江东水系必将尽受田将军的炎黄舰队掌控,将军若取得江东,将如何对待孙伯符幼子及亲眷?”
田峻闻言,心中一动,立即意识到……这不是甘宁一个人想知道的问题,而是江东很多人,尤其是孙策的亲信旧部都想知道的问题。
分裂江东!
没错,就是分裂江东,将江东的人心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孙绍的支持者,另一部分是孙权的支持者!
江东本已势弱,若是内部再出现分裂,那么在往后与孙权的争战中,田峻将会轻松很多。
而且,江东地域辽阔,若是逐城攻打,那将耗费很多时间和财力物力,但是,若是让江东集团分裂,则很多郡县都可能会迎风而降,甚至主动前来投靠。
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
想到这里,田峻立即脸色一正,对甘宁道:“本将去年出征丹徒时说过的话,兴霸可有耳闻?”
甘宁愣了一下,问道:“将军说的是……伯符托梦?”
“没错!”
田峻一本正经地胡诌道:“田某在丹徒城下所言,绝非胡诌!孙伯符被害之后,确实曾经托梦于本将,说是留下孤儿寡母倍受碧眼儿虐待,又说碧眼儿想要盗嫂杀侄,让本将务必看在当日的交情上,代为照顾孙绍及其亲眷。
所以,若是能取得江东,伯符兄之妻子,吾必亲养之!”
……
第509章 反击之策
养其妻子,对田峻来说,其实是……垂诞大乔(桥)的美色!
汉末民间有言:“江东有二乔(桥),河北甄宓俏。”
这二乔(桥)之美,自非寻常。
关于二乔,其实应该叫二桥,这两名绝色女子本姓桥,三国演义中误为乔。而且这两名女子并非孙策和周瑜的正妻,而是妾。
史载:孙策“攻皖,拔之。时得桥公两女,皆国色也。策自纳大桥,瑜纳小桥。”
在古代,“娶”为正妻,“纳”为妾室。大小二桥都只是孙策的俘虏,被孙策和周瑜强纳为妾。而且,孙策纳大桥之后不到一年就死了,大桥也没有孩子,当时已经五岁的孙绍,乃是孙策正妻之子。
孙策纳大桥时,大桥才十五岁,不到一年孙策身亡,现在孙策已死了三年,也就是说,大桥现在也才十九岁。
来自后世的田峻,看过《铜雀台赋》,其中有一句:揽二桥与东南兮,乐朝夕与之共。所以,听到大桥之名,便生出了猎艳之心。
但是,“养其妻子”这句话听在甘宁耳中,那反应却是就不一样的。
甘宁认为,田峻是尽了与孙策的朋友之义!
妻子,指的是“妻妾”和儿子。在古代,女人的地位是很低的,没有人会很在乎一个死了主人的侍妾,甘宁等孙策旧部更在乎的是孙策的儿子……孙绍。
因为受到种种流言的影响,甘宁等人其实都私下里认为孙绍迟早会被孙权所害。
如今田峻势大,如果田峻攻下江东,那么田峻如何对待甘宁等人的旧主……孙策之子的态度,也就成了甘宁等人非常关心的事情了。
而田峻一句“养其妻子”,刚好说到了要点!
甘宁听了田峻这句话之后,终于放下心中的包袱,对田峻道:“甘某愿奉将军为主,但甘某有三个条件,须与将军相约在先。”
田峻闻言大喜道:“兴霸尽管直言。”
甘宁站直了身子,一脸正色地说道:“吾欲与将军约定三事:
其一,伯符有一子二女,将军若平定江东,断不可加害,须厚待之,
其二,孙氏族人若降,将军只宜诛其首脑,须得宽待其家人。
其三,甘某可以为写信给伯符旧将,劝说他们归附将军。但是否与江东军做战,将军不可相强,得让甘某自决。
若将军能答应,甘某贱躯愿听将军驱使!”
“这有何难?”田峻大笑道:“能得将军相助,莫说只有三个条件,便是十个八个,亦无不可。”
甘宁见田峻答应,遂降。
……
再说那吕蒙,乘乱抢了条快船逃到岸上之后,回头看向满江烈焰,号啕大哭!
左右一同逃出来的亲兵苦苦相劝,吕蒙才止住哭声,拔剑歃血发誓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随后,吕蒙一面派出亲兵七百里加急向孙权报信,一面收拢逃到岸上的残兵,得五千余人。
出征六万人,如今仅剩五千余人,当真是十不存一!
在收拢残兵之后,吕蒙又派出亲兵传讯江东各郡,严令凡是江河湖海边上的地区,都要加紧备战,以防田狐狸的“炎黄水师”偷袭。
随后,吕蒙便带着这五千多残兵,星夜赶往丹徒城。
为什么是赶往丹徒城呢?
这是为了护住孙权的退路!
如今的孙权,已率十五万大军从丹徒渡江到广陵,并杀入了徐州腹地东海郡,正在攻打东海郡的治所……郯城。若是丹徒再被田峻攻破,孙权要想退回江东,就麻烦很多。
所以,吕蒙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为孙权守住退路。
丹徒是长江边上的军事重镇,孙权留在丹徒的守将乃是深得孙权信任的江东后起之秀潘璋。
潘璋是在孙权十五岁时任阳羡(今江苏宜兴)县长时就开始跟随孙权的,是孙权的绝对的铁杆亲信。
而且,潘璋这人很不简单,历史对他的评价是……智足以御众,勇足以却敌。在江表十二虎臣中,是跟随孙权最久,也最得孙权信任之人。
……
当吕蒙赶到丹徒城时,丹徒城的潘璋,早已得到了江东水师惨败的消息,此时正在指挥着手下将士加固城墙,积极备战。
在见到吕蒙之后,潘璋立即破口大骂道:“竖子无能,乃至主公数万水师毁于一旦,有何面目活于世间?”
吕蒙失声痛哭道:“吾自知必死,不劳文珪(潘璋字文珪)操心。待见了主公,禀明此战利害,便会自戗于主公身前!”
潘璋闻言,依旧余怒未消,厉声喝问道:“江东水师是田狐狸水师的一倍有余,为何还会败得如此之惨,田狐狸又是如何能将六万江东水师付之一炬?!”
吕蒙道:“田狐狸有一种火油,能在水上燃烧;此外,田狐狸还有一种新船,不用桨橹,船速是我军船速的两倍,我军事先不知,致有此败!”
随后,吕蒙又将此战的详细经过说与潘璋,潘璋听完,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呆立良久,才语气缓和地对吕蒙道:“此非战之罪也,田狐狸有如此利器,江东水师再强,也难与之争锋矣!”
吕蒙见潘璋的气消了,才说道:“丹徒不容有失,否则,主公回程将遇阻滞。本将担心田狐狸逆水而上来攻丹徒,故而昼夜兼程赶来,相助文珪共守丹徒,并肩却敌。”
潘璋闻言,脸色很是凝重,过了片刻,才又说道:“丹徒只有将士四千多人,加上将军带来的五千多人,总兵力也不足一万,这一万人还要分成三部,守着水寨、旱寨和城池,兵力严重不足啊,将军可有良策?”
吕蒙道:“本将这一路走来,也一直在苦思应对之策,现在思得一计,或可一用。”
说罢,吕蒙用手指着长江边那些茂密的干枯的芦苇,对潘璋道:“可派出两千将士去割芦苇,割得越多越好;再派四千将士去做木筏,做得越多越好。再让一千将士去周边县城高价收集各种油脂,也是越多越好。”
潘璋一听,立即想到了吕蒙的用意,大喜道:“将军是想……以彼之道,治彼之身?”
吕蒙点了点头,恶狠狠地说道:“本将要让田狐狸知道,咱们虽然没有他那种特制火油,一样可以点燃长江水道!”
……
第510章 主角与配角
田峻取得长江口大战胜利后,一边让人救治俘虏,一边召集将领和幕僚们紧急开会,商讨下一步行动。
如此大胜,将士们都非常兴奋。喊打喊杀者甚多。
王门对田峻道:“江东水师主力已灭,长江便可任由我军炎黄舰队纵横。如今孙权尚在徐州郯城,若孙权得知江东水师覆没的消息,必然从徐州仓皇退兵。假如我军水师溯水而上,待孙权回师渡江之时击之,必可大胜。”
田峻点了点头,赞道:“王将军此计,亦良策也!若能择时而动,孙权必遭大败。”
说罢,田峻又看向蒋钦,问道:“公奕有何想法?”
蒋钦想了一下,对田峻说道:“我军此次虽然大胜,却不宜马上出动。我军现在尚有几件事需要处理:
其一,这次一共俘虏了一万五千多俘虏,做战之时,这些俘虏并不适合带在身边。
其二,我们还需要考虑周泰在夷州岛上的这支人马的作用。如何为周泰创造更好的战略环境,也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其三,我们的时间是比较充裕的。孙权现在已经进入东海郡,要回师长江边,若加上信使在路上的时间,最少也得十天左右。所以,我军现在不宜操之过急。”
田峻欣慰地笑了笑道:“公奕之谋,已不再是拘泥于局部战场,而是着眼全局了。谋一域者,可为良将,谋全局者,是为统帅之才。我将炎黄第二舰队交给公奕,足可放心矣!”
蒋钦得了田峻表扬,心中甚喜,连忙向田峻深施一礼道:“多谢主公教诲和信任。”
田峻上前扶起蒋钦,然后转身对众人道:“在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之前,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两件事情:
其一,我们此战的真实目标在哪里?
其二,我们这支军队,在整个战略全局中的角色定位是什么?
只有弄清了这两点,我们才能对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做出正确的决策。”
短短几句提纲契领的话,立即吸引了所有将士的注意力,众人尽皆倾耳细听,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主公在向他们传授兵法战略的精髓!
田峻见大家都听得很认真,便又接着说道:从战略全局看,我们的真实目标不是丹徒,也不是孙权的十几万人马,而是在吴郡!更具体地说,也就是孙权的老剿吴郡石头城。
那么,最终负责夺取石头城的是哪一路人马?不是我们,而是周泰!也就是说,周泰那支人马,才是此战门主角,而我们……只是配角。
既然……我们只是配角,那么,我们的所有的军事行动,就都只是为了掩护和策应主角周泰,如何使周泰能顺利攻破石头城,才是我们所要考虑的重点。”
众人闻言,皆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田峻见众人都明的了这一点,才又接着说道:“搞清了此战的目标,找到了我们在此战中的角色定位,接下来就很容易做出正确的决定了。
简单地说,我们就是要拖着孙权的十几万人马,并且尽可能多地将敌军的兵力吸引过来,才是我们该做的事。”
说到这里,已经不用田峻再详细解说该怎么做了,大家基本上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田峻再看向王门时,王门立即上前一步,对田峻道:“属下明白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日的,不是为了击败孙权,而是与孙权相持,既要给孙权压力,又要让孙权觉得通过增兵可以打败我们。这样他才会抽空腹心之地的兵力,用于跟我军决战。”
田峻闻言,大笑道:“君开(王门字君开)之言,已有名将之资也。”
赞完了“篷门今始为君开”的王门王君开之后,田峻便又开始对接下来的事情做出具体的安排:
首先,田峻让人找来甘宁,对甘宁道:“舰队现在共救助收纳了一万五千多江东将士,若是出征做战,多有不便,兴霸有何建议?”
甘宁道:长江外海,岛屿不少,可将这些江东将士暂且安置在岛上休整或疗伤。待将军回师之时,再载回陆上安置。”
“如此甚好。”田峻道:“那就劳烦兴霸了,这一万五千江东兄弟,就由兴霸带领,找个小岛暂住。本将会留下足够的粮草和药材,以供他们生活和疗伤。”
“多谢主公信任。”甘宁应喏称谢,随即又道:“末将还有一个请求。”
“兴霸有事,尽管直说。”田峻道。
甘宁道:“末将希望将军能留下十几条海船,并发还所有江东俘虏武器。”
话音未落,蒋钦唯恐田峻答应,赶忙上前一步,大声阻止道:“主公不可!江东俘虏军心未附,让其独住一岛无人看押已是不妥,若是又给予战船,发还兵刃,恐成祸患。”
田峻闻言,没有马上回话。因为,蒋钦的担忧,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留下十几条海船,会削弱舰队的力量,但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俘虏和甘宁的忠心问题。
若是甘宁行的是诈降之计,那到时候甘宁用那十几条海船载着这些江东俘虏到处搞事,岂不坏了田峻的大计?
所以,甘宁的这种要求,着实有点为难。按理说,田峻救助这些俘虏并单独安置在岛上,予粮予药,已是仁至义尽了。这种事,若是遇上杀代果断的曹操,在战争尚未结束,俘虏还是累赘的情况下,恐怕早就将这些俘虏全都砍了喂鱼了。
不过,这是甘宁投降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田峻也不好直接拒绝,怕寒了甘宁之心。
想到这里,田峻便转过头来看向甘宁,刚好看到甘宁也在看着自己。田峻心中一动,立即便明白了这是甘宁在试探自己。
于是,田峻便笑了笑,对蒋钦道:“公奕之言,亦有道理,不过,本将信得过兴霸。”
说罢,田峻又转向甘宁道:“本将就给你留下大海船十艘,艨艟战舰五艘,小形走舸船十艘。至于兵器的话,这次缴获的兵器全部交给兴霸安排。岛上将士是去是留,也尽由兴霸做主,本将概不过问。”
甘宁闻言,这才对田峻深施一礼,口称主公道:“末将定不让主公失望。”
田峻上前扶起甘宁,对甘宁道:“本将的炎黄水师,已经有了周泰的第一舰队和蒋钦的第二舰队,索性,就以这些江东将士为根基,以兴霸为统帅,组建第三舰队,你看如何?”
甘宁闻言,非常感谢,再次下拜称谢。
……
在安排好了甘宁和江东俘虏之后,田峻又让蒋钦派出行动迅速的轮桨快船,对长江水域进行哨探,以便及时掌握孙权军的动态。
三天之后,一切准备就绪,田峻亲领舰队溯水而上,直奔长江边上的军事重镇……丹徒城!
……
第511章 趁火打劫
徐州郯城,位于今山东省最南部,地处鲁苏交界,被称为山东省南大门,是齐鲁大地与江淮地区交往的重要交通要道。
张辽和太史慈弃广陵和下邳而退守郯城,虽是战败而迫不得已,但也刚好扼住了曹、刘、孙联军继续北上的要害之地。
兵有七万,将有张辽、太史慈、张飞、成廉、宋宪,谋有庞统、陈宫,更有民心归附之利。曹、刘、孙近二十五万人马汇聚于此,强攻半月有余,死伤三万多人,仍然不能撼动此城分毫。
这种结果,让刘备和孙权都大感意外。
尤其是孙权,此前孙权攻打广陵时,孙权的兵力是十五万,太史慈的兵力是六万,结果,才打了不到七天,太史慈就“弃城而逃”了。
但是,如今在这郯城,田军也就七万人,而联军却有二十五万人,却是打得极其艰难,死伤了数万人,却连城头都没登上过几次。
就在孙权非常苦闷的时候,陆军都督鲁肃快步走进帐中,脸色中略带慌张地说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孙权闻言一愣,有些不满地说道:“何事如此慌张?身为陆师都督,“大事不好”这种话怎可出你之口?”
鲁肃长叹了一口气,对孙权道:“刚接到吕蒙七百里快马传信……水师大败!”
说罢,鲁肃以袖中掏出一封绢信,双手颤抖着向孙权呈送过来。
孙权闻言大惊,立即接过绢信看了起来,尚未看完,那绢信便失手掉落在了地上,孙权呆了一下,又赶紧弯腰拾起再看,看完之后,孙权颓然地跌坐在胡椅上,神情茫然,不知所措!
过了许人,孙权才下令召集诸将和幕僚开会,紧急商谈应对之策。
众将及幕僚得知江东水师主力六万人马几乎全军覆灭,尽皆震惊不已。
大将黄盖对孙权道:“滔滔长江,便是我江东的万里长城。如今,水师主力覆没,长江防线尽在田狐狸之手,江东之地,田狐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江东危矣。当速退回江东应对。”
“万万不可!”
黄盖话音未落,张昭便出言反对道:“若我军撤退,则这次“三方联盟攻田”便可能失败了,从此之后,田狐狸更是无人能制矣。”
“岂有此理!”黄盖怒道:“我且问你,是联盟重要,还是江东自身安危重要?”
张昭道:“自然是江东自身安危重要,但是,田狐狸虽然打败了我们江东水师,但其进入长江的兵力也才不过三万多人,就凭他三万多人,又能在我江东大地翻出多大浪花?依我之见,大可不必如此担忧,只管尽快攻打郯城,夺取徐州,才是正途。”
孙权见两人争执,便又将目光看向鲁肃。
鲁肃上前一步,对孙权道:“张公之言,亦有道理。仅凭田峻三万多人,确实很难奈河我江东六郡。但是,现在江东水师大败,长江水道尽在田峻掌控之中,田峻完全可以用船队运载更多的兵力进入江东。”
“更多兵力?”张昭冷哼一声道:“田狐狸被我们三方联军压着打,丧师失地,哪来的更多兵力?区区三万水师进入江东,就想逼退我十几万大军,就想要让我军放弃已经在望的整个徐州五郡之地,真是笑话!”
鲁肃皱了皱眉头,也不计较张昭的语气不善,依旧耐心地解释道:“据我推算,田峻至今仍然未尽全力。田峻不缺钱粮养兵,而且其治下民心归附,若要招兵,多招数十万亦是不难。所以,据我判断,田峻能投入江东的兵力,绝对不止这三万多人。便是十万二十万,亦有可能!
而且,主公的根基是在江东,现在主公的十几万主力大军却在徐州,腹地空虚,若是田狐狸运兵十数万进入江东,则江东危矣!”
“何须如此危言耸听!”张昭大怒道:“田狐狸若真有余力,为何放着徐州不救?”
……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孙权亦不能决。
过了许久,孙权才敲了敲桌案,让众人停下来。然后,孙权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走动。
此时的孙权,确实非常矛盾。若是按鲁肃所说,江东确实存在巨大的风险。但是,张昭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决断啊。
此刻,孙权又想起了周瑜,心中暗叹:若是周瑜不死,何至如此!
想来想去,孙权终是舍不得徐州这块到手了一半的肥肉。最后,孙权决定采用一个折衷的方案,遂停下来对众人说道:“依本将看,全军退出徐州,大可不必。但不回援江东,吾心亦是难安。不如这样,本将与子敬带五万人马暂回江东,徐州战事,就交由……交由老师(张昭)与程普将军负责。诸位觉得如何?”
张昭闻言,首先表示赞成。
鲁肃等人见孙权心意已定,也不便再劝。
于是众将各回营帐,紧急准备一番,又派人知会了刘备和乐进,然后于第二天早上,孙权便带着鲁肃、黄盖、徐盛领五万人马,匆匆向广陵郡而去。
……
乐进接到孙权的知会,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在乐进看来,孙权只是从徐州战场抽走了五万人马,孙权仍有近十万人马留在徐州,加上刘备的九万人马和乐进的四万人马,三方联盟在徐州仍有近二十三万人,扣除留驻广陵和下邳的人马,在郯城的联军仍有二十万之多。
况且,乐进只是刘备用钱粮借来助拳的,按协议,徐州最后的归属将与曹操无关。所以,乐进也一直是出工不出力,凑凑热闹而已,既不愿承受不必要的伤亡,也不愿为徐州战事而操心。
但是,刘备接到孙权的知会后,那重视程度就不一样了。
因为,之前诸葛亮曾判断田峻的真正意图是在江东,现在果然应验了!
刘备很震惊,更确切地说,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诸葛亮竟然如此厉害,将战争走向判断得如此准确,喜的是按当初诸葛亮所说,如果谋划得当,那么,这次大战的最终受益者,将只有刘备自己一人,其它曹操和孙权,都是给他刘备“打工”的。
又惊又喜的刘备,在孙权的信使走了之后,立即亲自跑到诸葛亮的帐中,向诸葛亮说明了情况。
诸葛亮在得知江东水师惨败,孙权带兵五万退回江东的情况之后,立即对刘备道:“主公现在需要马上做两件事:
其一,快马通知留守江陵的赵子龙,让赵子龙随时准备出兵豫章郡。
其二,暗中派人进城去见庞统,与之暗中商讨结盟的条件!”
刘备闻言大喜,立即依计而行,派出七百里加急前往江陵向赵云传讯,然后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让张绣射入郯城之中。
……
第512章 出卖出卖
郯城内的张辽等人,其实打得并不艰苦。
自从退到郯城之后,张辽等人便按照田峻的指示,重新明确了组织架构:以张辽为主帅,太史慈和张飞同为副将,军师则以庞统为主,陈宫为副。
此时郯城之内,可谓是:将强、兵精、粮足。武有张辽、太史慈、张飞、成廉、宋宪,文有庞统和陈宫这种智士,兵有七万余人,城墙高大坚固。凭城固守,游刃有余。
如此守城半月有余,这天张辽正在城门楼上巡视,突见城外一骑急驰而来,定睛一看,竟是刘备手下大将张绣!
独骑冲向城门,所为何来?
正纳闷间,便见那张绣弯弓搭箭,向城门楼上射来。
张辽没有躲闪,因为一看那箭矢的方向,便不是射向自己。果然,但听“哚”的一声,那箭矢深深地扎在了城门楼的梁柱上,抬眼望去,那箭杆之上,绑着一团绢布……此乃箭书!
再看城下的张绣,在射去这一箭之后,便勒马兜了个圈,径自回营去了。
张辽诧异地取下箭杆上的箭书,打开一看,但见最外层写的是:张文远亲启,落款是:故友玄德。
“真是不知所谓!”
张辽冷哼一声,对刘备这种反复小人本是不屑一顾,正想着要将箭书丢到城下,忽然想起早上江东营地有一大队人马离营而去,心中一动,也就打开箭书看了起来。
这一看,张辽的脸色便开始严峻起来。略一思忖,便带着箭书匆匆下了城墙,纵马向城中府衙驰去。
……
府衙之中,庞统正与陈宫对弈,见张辽匆匆而来,遂问道:“可是……孙权退兵了?”
张辽笑道:“庞军师向来料事如神,不过……这次只猜对了一半。”
“一半?”庞统愣了一下,眼珠一转,立即又道:“必是刘备求和!”
张辽诧异地看着庞统那奇丑无比的脑袋,不解地问道:“军师是如何想到的?”
“这有何难?”庞统嘎嘎笑道:“吾与孔明同窗数载,他一厥屁股,咱就知道他会拉几坨屎!”
陈宫故做诧异地看着庞统道:“那上次在广陵……”
“呃……”庞统丑脸一红,干笑道:“上次……上次是没看到他厥屁股,嘎嘎嘎嘎……”
说罢,庞统一把夺过张辽手中的书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刘备在这封书信中,首先通报了一些军情,然后就是很长篇幅的回忆录,从与田峻共征黄巾到讨董卓再到出任青州牧、徐州牧,再到取宛城、攻长安、夺荆州。婆婆妈妈一大堆叙旧,浓墨重彩地描述了与田峻的“基友”之情,最后向田峻表明,此番入徐州,也是奉旨行事,确因忠义不能两全,迫不得已才与田峻开战。自己愿意派出使者入城谈判,通过直接对话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案。
信的末尾,又与张辽约定了具体谈判联络事项,然后……预祝郯城所有田军将士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等等……
庞统看完信之后,随手交给陈宫,然后说道:“碧眼儿孙权,真是不知死活,事到如今,还对徐州犹存幻想,竟然只从徐州抽走五万人马回援江东;刘大耳朵,假仁假义,名为欲与主公结盟,实则意在江东;人妻曹操,这次……却是要为他人做嫁衣了,哈哈哈。”
张辽听得有些玄乎,遂开口问道:“那……我军该如何应对?”
“无妨。这是好事啊。”庞统笑道:“他想谈,那就谈谈吧,想捞好处,可没那么容易。这次须得……让孔明也吃个亏,以报广陵被其暗算之仇!”
……
当天晚上,刘备的使者孙乾按约定时间,趁夜来到东城门,守城的田军校尉让人吊下一个箩筐,将孙乾拉上城头,送到郯城府衙之中。
田军这边,负责谈判的是陈宫和庞统。
双方见面之后,孙乾先是代表刘备向田军将士问好,然后就狮子大开口道:“天子有旨,让我主刘备镇守徐州,如果骠骑将军愿意按天子旨意,将徐州交接给我方,我方愿与骠骑将军共抗曹贼和孙贼。”
陈宫冷啍一声,问道:“孙权也称天子有旨呢,刘备与外权份属同盟,竟然都有镇守徐州的圣旨,真搞不清你们奉的是哪门子狗屁圣旨。”
“这并不重要。”
孙乾尴尬地笑了笑道:重要的是我方愿与骠骑将军共抗曹贼和孙贼。”
“呵呵!”陈宫再次冷笑道:“那陈某倒是想知道,刘皇叔要怎样与我军共抗曹孙二贼?”
孙乾笑道:“其一,我军止步徐州,决不兵犯青州;其二,我军屯兵豫州南阳,威胁许昌,为贵方牵制曹操兵力;共三,我方让赵云将军从江夏出兵,攻打柴桑,逼孙权退兵。其四,若贵方想要征伐曹操或是孙权,我方愿意协同出兵,同进共退。”
陈宫闻言,放声大笑道:“好笑,好笑,如此条件,真是太好笑了。一定刘皇叔看到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让公佑(孙乾字公佑)来给我们讲笑话的吧?”
孙乾专精于外交谈判,见陈宫笑话,也不生气,依旧满面笑容地说道:“孙某所讲,只是我们的预案,贵方有何想法,也不妨提出来,彼此协商,以达成共识。”
陈宫笑道:“其一,这徐州,你们就别想了,不是我方舍不得,是怕刘皇叔吃不下,若是撑爆了肚子,那就不好了;其二,曹操的主力已经被我军拖在河内郡,你军想要通过屯兵南阳威胁许昌,又与我军何干?其三,迫孙权退兵,也不需刘皇叔帮忙,我方自有办法让其退兵;其四,协同出兵曹孙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是,这话题太远,焉知刘备会真的信守诺言?
孙乾被说中心事,有些难堪,却依旧干笑着说道:“那贵方的条件又是怎样呢?”
“呵呵!”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庞统站起来,对孙乾道:“这种谈判真的无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如同菜市,锱铢而争,俗!实在是太俗。要我说,完全没有必要。”
“士元弟何出此言?”孙乾依旧笑道:“既是谈判,又岂有不谈的道理?”
庞统道:“那孔明让你来,自然是交代了底线的。若庞某所料不差,我那师兄诸葛亮必是跟你说……徐州能争就争,不争也不打紧,北边战线,你军退回南阳,率先占据曹操曾经许诺的豫州,南边……则插盟友孙权一刀,乘孙权与我军交战,豫章兵力空虚,来个落井下石。不知庞某说得对还是不对?”
孙乾闻言,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终于僵着了。
……
接下来,也就没什么好争论的了。双方就一些细节问题详谈了一下具体的执行方案,便依旧用箩筐将孙乾坠下城去。
田刘联盟,就这样儿戏般地谈成了。
……
待孙乾走后,庞统冷笑一声,对张辽道:“派个人出城,将今天的谈判内容告知乐进!”
盟友……就是用来出卖的!
……
第513章 离间阳谋
接下来,在庞统的这种“神操作”之下,徐州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乐进接到张辽送来的《田刘结盟协议》后,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又是狐疑不定,连忙亲自跑去江东军营地去见程普和张昭。
张昭和程普看到乐进送来的那份协议,也是惊疑万分!
程普试探着问道:“莫非是庞统的离间之计。”
“当然是离间之计。”张昭苦笑一声道:“但这离间计却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因为,刘备很可能真是派孙乾去与庞统议和了。而庞统将这和议送给我等,便是要让我们互相猜忌甚至互相攻伐。最后得利者独田狐狸一人。”
乐进和程普闻言,也都是叫苦不迭。
现在,刘备是肯是不能信任了,不仅不能信任,还必须严加防范,以防被其所算乃至所害。
“天下最无信者,非大耳贼莫属!”
程普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不若咱们两军联合,共伐刘备,乘其不备而灭之,如何?”
“不可!”张昭道:“刘备和诸葛亮皆非等闲之辈,岂能无备?而且,姑且不论两军联手能不能打败刘备的九万大军,就算能打败刘备,在那郯城之内,还有虎视眈眈的六万多田军呢?
如果我们在城外的这三方势力打成一锅粥,那城内的张辽,必定会伸出个大勺子来,将我们这锅粥一勺子烩了!”
“那……那咱们该如何应对?”程普问道。
“不动声色!”张昭道:“先佯装不知,再暗中准备。首先,我们要立即将此消息送与主公,让主公通知柴桑及豫章郡方面做好战争准备,以防赵云入侵。其次,加强戒备,随时准备应对刘备的突然袭击。除此之外,还要做好随时可以撤退的各种准备。”
说罢,张昭又转向乐进,问道:“文谦的曹军,会如何应对?”
乐进想了一下,无奈地说道:“正如张公所说,现在两家联合攻打荆州军是完全不可取的,那样做变数太大,风险也是太大。对我军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呆在郯城,是怎样想办法保着豫州。所以,本将当务之急要做的有三件事:
其一,立即向丞相汇报。
其二,立即向驻守许昌的荀公达汇报,让荀公达尽快增兵豫州,不要让刘备把豫州给夺了。
其三,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退回彭城固守,以防被刘备这个卑鄙小人算计。”
“亦是不妥。”
听说乐进想捋挑子,张昭吓了一跳,赶紧劝阻道:“徐州大好局面,不能毁于一旦,纵然刘备全军退出,我们两家联合,仍有十二万大军,多出郯城内田军的一倍。而且,即使我们攻不下郯城,保着既得的广陵和下邳两郡,总是可以的,所以,还请乐将军三思。”
乐进大笑道:“本将只是刘大耳借来相助的,徐州战事如何,与本将没半个五铢钱的关系。本将何苦来趟这浑水?”
“不然。”张昭摇了摇头道:“纵然刘备退出,你我两家仍是同盟。既是同盟,利益纠葛便难分你我,还请将军三思,至少……须得禀明丞相,才做决定。”
乐进闻言,不置可否,只说自己会慎重考虑,便告辞回营。
回营之后,乐进便叫来众将,开始布置退兵事宜。不过,军令才刚发出,便又有人送来一封张昭的书信。
乐进看完书信之后,心中大喜,赶忙下令收回退兵命令,与此同时,又派出七百里加急,将张昭的书信送与曹操,并将自己的想法也一并附上,让曹操决策。
数日之后,曹操回信,信中只有一个字……“可!”
……
再说刘备一方,自从孙乾回来的第二天,刘备便以军卒疲惫需要休整为由,暂停了对郯城的进攻。
但是,很快,刘备就发现江东军和曹军也停止了对郯城的进攻,而且,江东军和曹军的营地,较之以往更加戒备森严。
觉得有些不妙的刘备,赶紧又找来诸葛亮,就最新的这些情况问询诸葛亮的看法。
诸葛亮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略一沉思,便笑着说道:“必是那庞士元捣鬼,将和谈之事暗中透露给了乐进和张昭。”
刘备一惊,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诸葛亮道:“主公不必担心,张昭和乐进并没有进一步举动,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庞士元的一面之词。如果他们来问,咱们就说那是庞统的离间之计。只要再拖上十几天,估摸着赵子龙已经出兵了,咱们径自退往豫州南阳,则大事成矣。”
刘备闻言,依计行事。
如此一来,原本重兵云集、天天血战的郯城,竟然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
长江入海口外,某一无名岛的边上,田峻的船队已经整装待发。
田峻原本是想等着贾诩带着第二批运兵船,将自己留在东莱的三万亲兵也运过来之后,才展开下一步军事行动的。但是,据斥候传来的消息,孙权已经倍道而返,进入了广陵郡境内,离长江北岸的渡口仅有一天时间了。
所以,田峻不得不将出征的时间提前了。
船队整队完毕之后,田峻便以王门率五十条轮桨大船为前锋,自己亲率其余船只为后军,沿长江水道逆水而上,直向丹徒而去。
……
丹徒城外水寨,吕蒙和潘璋早已严阵而待,上千条木筏错落有致地平铺在长江近岸水域,沿江而上,足足排了数里之长。
这些木筏上面,都用篷布蒙得严严实实,而放置木筏的岸边,戒备森严,任何无关人员只要进入,便不问缘由立即斩杀
这些木筏,就是吕蒙和潘璋这几天倾尽全力打造的“克敌利器”。
……
吕蒙站在丹徒城上,看向那密密麻麻的木筏,依旧眉头紧皱,眼窝深陷。
短短数日,吕蒙瘦了很多,似乎也老了很多!
数天前的那场大战给了吕蒙太多的震撼,七八百条战船付之一炬,六万水师几乎全军覆没!每次想到田峻那快速的新船和那能在水上熊熊燃烧的火油,吕蒙就忍不住生出无力相抗的感觉。
而一想到数万将士在烈火中哀哭惨呼,吕蒙的心就象被无数的利刃刺穿了一样痛疼难受!
吕蒙暗暗发誓,这一仗,一定要让田狐狸铩羽而归!
……
第514章 迟早要还
中午时分,斥候快马来报:“田狐狸的先锋王门王君开,率五十余艘大船溯水而来,离此不足十五里。”
吕蒙愣了一下,惊问道:“田狐狸的大船队何在?”
斥候道:“大船队在先锋船队后大约十里左右。”
吕蒙微微颔道,对斥候喝令道:“再探,每三柱香一回报!”
待斥候应命离开之后,潘璋对吕蒙道:“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
吕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惜,现在看来,本将还是低估了田狐狸啊!”
潘璋闻言,不解地问道:“将军此言何意?”
吕蒙道:“水师作战,不同于陆战,陆战时的先锋军队会与中军拉开数里甚至数十里的间距。但是,水师则不然,因受船速影响,通常是……先锋船队与中军主力船队之间首尾相接,浑然一体。这是陆战与水战的习惯战法之间的差异。
但是,这田狐狸,此次却并没有采用水师的习惯战法,而是将水师先锋与本部中军拉开了十里的距离!这样一来,我们精心准备的陷阱,最多只能破其先锋,却难伤其根本。
本将原本以为田狐狸不懂水战,只是凭借船速和特制火油取胜,却没想到他如此狡猾。”
潘璋见吕蒙有些失落,便笑着道:“田狐狸是征战多年的宿将,凡是亲自统军,鲜有败绩,咱们也不要想着一战而竟全功,只要能灭其先锋,挫其锐气,便足以名扬天下了。”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吕蒙苦笑一声,旋即又语气坚定地说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将木筏撑往江心,准备大战!”
……
再说王门,在担任先锋船队主将之后,一路不紧不慢地逆水而上,谨慎地保持着与后军约五里左右的距离,直到离丹徒才二十余里时,才开始加速,使两部距离拉长到十里左右。
就在此时,前面出现了一大片的木筏。
王门站在船头展眼看去,但见木筏足有七八百条以上,密密麻麻遮满了江面。
“就凭这些木筏?”王门冷哼一声,笑道:“看来,江东水师覆灭之后,已经无船可用,只能用木筏了。”
说罢,王门下令道:“列三排长蛇阵,用床弩攒射,用投石车砸,用连弩射!本将倒要看看,区区木筏,怎样跟我炎黄舰队相战。”
舰队得令,皆挂上满帆,全速前进。
……
江东军的木筏顺水而下,速度极快。
王门的船以虽是逆水,但却是全是轮桨快船,更兼此时刮的是东北风,侧帆刚好是顺风,因此,速度也是不慢。
双方相对而行,很快就迫近到了两百米以内。
王门的船只开始发动攻击了,一时之间,巨石如雨,弩矢如风,那些撑着木筏的江东军将士,纷纷中招落水,那些盖在木筏上的篷布,也有很多被弩矢射穿撕裂。
不过,很快,王门就傻眼了!
因为,那撕裂的篷布下露出的,并不是躲在里面避箭的江东将士,而是……大捆大捆的芦苇!
“不好!”
王门一见那大梱大梱的芦苇,便立即知道了不妙!这是吕蒙和潘璋的阴谋!
“传令船队掉头!”王门大喊起来:“全速!全速向下游撤退!”
随着王门的喊声,号角马上响起,旗语也很快挂了上去。
但是,还是有些迟了!
船队与木筏相对而行,速度极快,此时距离仅剩不足百米。行动中的战船要掉头可不容易,要调整风帆,要调整船舵……前舵和尾舵。这些都是需时间的。
可能有人认为可以倒着划船,其实,对小型船确实可以,但大型船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装有前舵和尾舵的大型船,更是不可能倒着划船。
就在王门下令船队掉头撤退的时候,那些木筏上的浸了油的芦苇着火了,撑船的江东将士在点燃木筏上的芦苇之后,纷纷跳入冰冷的江水之中……这些,都是经历过冬泳训练的敢死之士!
木筏上的浸了油的芦苇熊熊燃烧着冲向了王门正在掉头的船队!
……
这就是吕蒙和潘璋弄出来的火攻之计。
实际上,在原本的历史上,潘璋在与魏军作战时,就曾令部下将士砍伐数百万捆芦苇,绑成大筏,顺水放火,烧毁浮桥。
而吕蒙此计,比原本历史上潘璋的计谋,又还要高明不少,因为使用了木筏的缘固,比芦苇扎成的筏子在水中流动速度要快很多,芦苇上全都浸了油脂,也耐烧很多,火势也大很多。
……
用快船做先锋,这是常识。因此,王门的船队,全部都是轮桨船。但是,尽管如此,冲在最前面的十多艘船还是被熊熊烈火点燃了。
船行于水上,但水上的船却最是怕火,为什么呢?
因为船料为干木材,为了防止这些干木材浸水发涨发霉,这些船料都是用桐油泡过的!
用桐油泡过的木料,自然是很容易着火的。
再加上冬季天气干燥,以及江风浩浩,这船一旦被点燃,就很难扑灭,甚至是不可能被扑灭。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田军将士跳江了!
下饺子!下饺子!
扑通扑通下饺子!
……
好在,轮桨船船速够快,只要掉过头,木筏就不可能追得上轮桨船。而且,木筏上浸油的芦苇也烧不了多久,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便烧尽了。
所以,王门的这些掉头成功的船只,在被大火追了十余里后,总算逃过了一劫。最后计点船只,被烧毁十三艘船,田军将士损失近两千人!
……
王门也跳江了!
由于王门的旗舰是冲在最前面的,所以,首当其冲,最先被点燃的便是王门的旗舰。
不过,王门的旗舰是在掉头到一半……打横了之后才着火的。所以,王门才有机会将救生船从没着火的另一侧扔到水中,然后才纵身跳江。
在跳江之后没多久,王门便攀上了救生船逃得一命,但纵然如此,也如同当初甘宁一样,冻得抖抖索索,缩成一团。
现世报,来得快。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
第515章 留笼待鸟
当田峻带着大船队赶到战场时,吕蒙放出的木筏基本上都已经烧尽了。打了败仗的王门也赶来向田峻谢罪。
田峻狠狠地瞪着拜伏在身前冷得抖抖索索的王门,心中有些恼怒。此战,完全可以不败的!
事前,田峻曾对王门交代,让其不要轻易接战的。而且,为防万一,田峻调给王门的船只,全是行动迅速的轮桨船。只要稍微谨慎一点,也不致会有此败。
骄兵!
长期未逢对手,屡战屡胜,乃至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焉能不败?!
足足瞪了一刻钟,田峻才走到王门身边,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披在冷得发抖的王门身上,又用手探摸了一下王门滚烫的额头,然后对左右亲兵道:“去给他端碗热姜汤来!”
待王门喝下热姜汤之后,田峻才又问道:“知道为何而败了吗?”
“罪将……轻敌了!”王门哭丧着脸道:“愿受军法。”
“错了,你不是轻敌了!”田峻声音不高,却声调低沉,异常严肃地说道:“你不是轻敌了,你是眼睛长到额头上了!成了彻头彻尾的骄兵!”
语气很冷,大家都知道田峻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一个人敢吱声,也没有人敢发出粗重的呼吸,大堂之上,落针可闻,只有田峻低沉的声音在大堂上回荡:
“古人云:‘恃国家之大,矜人民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天道也’。这就是骄兵必败的道理。我们的军队鲜有败绩,乃至骄兵之态极盛,此巨大隐忧也。”
说罢,田峻又转向众将道:“诸将之中,心怀骄态者不在少数,今日是王君开打了败仗,若是换做堂上诸位,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将曾经说过,战争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
此次,王君开之败是偶然的,但又何尝不是必然的?将军和士卒们都有了骄态,惨败之事便成了“天道必然”!
这一仗,换在座的哪一位去打,可能结果都是一样。因此,我军的心态亟需端正,若不及时端正态度,迟早必遭大败。”
众将闻言,尽皆齐声回复道:“多谢主公教诲!”
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田峻又道:“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之后不知道吸取教训,为了不犯同样的错误,不在间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一次战败,不能就这样算了!”
众人听田峻如此一说,都非常紧张,而那王门,更是再次拜伏在地,高声说道:“罪将愿以死谢罪,请主公斩罪将以正军法。”
田峻狠狠地瞪了王门一眼,沉声说道:“你确实该死,不过,大战在即,本将便留你一命,再给你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
王门非常感动,高声说道:“多谢主公,罪将愿为敢死先驱,必不再让主公失望。”
田峻点了点头,上前扶起王门道:“无能懦弱的人,在哪里摔倒就会在哪里趴着;勇猛精进的人,在哪里摔倒就会在哪里爬起来。本将现在依旧让你担任先锋,这是本将给你最后的机会,务请……耗子尾汁!”
王门激动得嘴唇发颤,高声说道:“罪将若再负主公重托,愿死于乱刀之下!”
田峻挥了挥手,让王门退到武将队列,然后才又说道:“骄兵必败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前事不忘,后事之事。在座的每一位将军,都需要深刻反省。再有因骄而轻敌误事者,杀无赦!”
“末将遵命!”众将齐声应诺。
在处理完战败之事后,田峻传令船队,再次向丹徒出发。
……
看到田峻亲率船队而来,丹徒城内的吕蒙和潘璋很是紧张。
原本吕蒙是想用火攻之计给田峻的船队以毁灭性打击的,却没想到田峻利用轮桨快船的速度优势,让本该与中军衔接的先锋船队前出中军十里,从而导致吕蒙苦心设计的一场火攻,最后只能烧到王门的先锋船队。
而且,更因为王门的先锋船队的船只全是轮桨新船,最后连先锋船队也只是被烧毁了十几艘大船。
虽是大胜,却与预期相差甚远。
如今,田峻又亲率大军来犯,而自己的木筏和浸油芦苇却早用尽,黔驴技穷,再无反制田峻的任何手段了。
丹徒城内兵力原本只有五千多人,在接受了吕蒙带来的四千多人后,城内总兵力也才不到一万人。加上此战损失的五六百敢死士,吕蒙手上能用的兵力,仅仅只有九千多人。
而田峻虽然败了一场,却仍有两万七千余人。
此外,丹徒城本是长江边上的港口重镇,建有水寨、旱寨和城池。九千江东军分守三处,更显兵力薄弱。
因此,当得知田峻新率船队而来时,为了保存实力,吕蒙和潘璋第一时间便放弃了水寨和旱寨,将所有兵力全部收缩进入高大的丹徒城内,意欲据城死守。
……
当田峻来到丹徒城外的长江水道上时,丹徒城外的水寨和陆寨已是空空荡荡无一兵一卒。
不过,田峻并没有马上进攻丹徒,而只是下令将水寨和旱寨全部毁去之后,便下令船队靠向岸边休整。
田峻的做法,让诸将都有些困惑,蒋钦不解地问道:“江东军士气不振,战力也远逊我军,以我军的实力,要攻下丹徒并不困难,主公却为何留着丹徒不打?”
那急着想要立功赎罪的……“篷门今始为君开”王门王君开,更是上前请战道:“末将愿为攻城先驱,誓为主公拿下此城!”
田峻笑了笑道:“孙子曰:“取长利而弃小利,故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这丹徒城我们还得留着啊。”
蒋钦诧异地问道:“为何要留着不取?还请主公解惑。”
田峻笑道:“在本将看来,这丹徒城就是一个绝好的鸟笼。本将想用这只鸟笼来关着孙权,让他不要到处乱跑坏我大事。”
顿了一下,田峻又道:“而且,本将觉得这地方的风水不错,完全可以用来做为孙权的陵寝之所。”
这是……要将孙权在这里……围而杀之!
……
第516章 橹速(鲁肃)智慢
没错,将孙权围困,甚至围杀在这丹徒城,就是田峻打的如意算盘:
其一,将孙权围在丹徒,引各地江东军来救,方便周泰这个“主角”攻打江东腹地,在短时间内夺取大片土地。
其二,最后争取将孙权杀死在丹徒,彻底瓦解江东政权。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因为田峻的第二批运兵船尚未赶到,而孙权在徐州足有十几万人马,这中间的操作需要把握得非常到位,才能实现田峻的这一战略目标。
不过,很快,就有隐蔽在江心岛上的黑冰阁精卫来报:“孙权率五万人马,已到江心岛位置的长江对岸,正欲渡河!”
“你确是……只有五万人马?”田峻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因为,在田峻的想像中,既然江东水师主力已灭,那孙权肯定会担心田峻用战船“肆无忌惮”地将兵力运往江东。此时,孙权若是不撤回陆师主力,则再无长江天险可守的江东,将全面陷入战争被动状态,非智者所为!
黑冰阁精卫见田峻问起,又坚定地回答道:“确实如此,情报来自广陵郡的黑冰阁灵猫级总部,经过多方求证,孙权此次确实只带了五万人马回援江东,另有八万多人马依旧留在郯城由程普和张昭统领。此外,孙权在广陵郡各县的驻军,也依旧没有被抽调的迹像。”
田峻点了点头,对黑冰阁精卫褒奖了几句,让其先下去休息,然后才长叹一声道:“周瑜亡后,江东再无顶级智士矣,鲁肃张昭,终是差了一些。”
说罢,田峻又对蒋钦道:“传令船队北上,去江心岛,截击孙权!”
……
江心岛上,寒风呼啸,
孙权站在小山顶上,眉头紧皱,极目远眺江东方向,那身形,如一座石雕般岿然不动。
江风浩浩,吹动孙权肩报的大红战袍,飒飒飘飞,哗哗作响。
鲁肃站在孙权身边,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自以离开郯城之后,鲁肃就很少说话。鲁肃并不傻,其实,鲁肃也是当之无愧的智者,要不,周瑜也不会向孙权推荐鲁肃了。
江东此时的危局,鲁肃自然是看得出来的,所以,在郯城时鲁肃就一力主张全军退保江东,但是,奈何孙权听信张昭之言,根本不予采纳。而且现在,鲁肃也刚刚上任陆师都督不到半年,并不是很被孙权信任,更是无法与孙权的老师张昭抗衡。
所以,鲁肃便选择了沉默,这一路走来,若非必要,鲁肃都很少说话。
……
孙权在山顶矗立良久,终于转头看了鲁肃一眼,明知故问道:“子敬,为何闷闷无言,可是身体不适,患了风寒?”
鲁肃没有正面回答孙权的问话,只是意有所指地问孙权道:“主公眺望江东故土,可曾看到了什么?”
孙权一怔,自然是听出了鲁肃的弦外之音,便也没有正面答复,而是也反问道:“子敬身为公瑾所荐的陆师都督,又看出了什么?”
语气之间,颇有轻慢之意。
鲁肃自然也听出了孙权的轻慢之意,但是,自以担任陆师都督以来,鲁肃确实也没有什么大的功绩能拿得出手,所以,心性敦厚的鲁肃,对孙权的轻慢倒也并不是很在意。
但此刻孙权所问,实际上并非肉眼看到了什么,而是江东的局势发展及未来!
所以,鲁肃也不能不回答。
深吸了一口气,鲁肃大声回答道:“回禀主公,属下看到了田峻大军长驱直入,江东战火纷飞,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你!”孙权语声一滞,脸露愠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鲁肃。
鲁肃也豁出去了,一声不响地与孙权对视着,那眼中满是失望。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过了许久,孙权才又语气缓和地问道:“当真有如此严重么?”
鲁肃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答非所问地轻声说道:“公瑾走的那个晚上,属下曾去探视过公瑾。公瑾临终之前,曾经跟属下说……”
“公瑾?”孙权关切地问道:“公瑾说了什么?”
鲁肃的眼光,依旧看向那天边的晚霞,嘴里轻声说道:“公瑾临终前,跟属下说……要小心张昭,此人忠心不坚,恐会亲曹投曹!”
“亲曹投曹?”孙权脸色微变,这才想起来,那天自己去见周瑜时,周瑜也说过“小心张昭,此人有私心”这样的话。不过,自己当时并不在意。
但是……现在想起来,似乎张昭真的有亲曹的倾向,尤其是三方联盟这件事,江东反对的人不少,但张昭却是坚决推动江东与曹操联盟。
还有这次从徐州退兵的事,张昭也是极力反对从徐州退兵的,那么……这其中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亲曹,张昭才这样做的呢?
如果,张昭真的是因为亲曹才这样做,那么他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孙权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起来。不过,最终,孙权还是摇了摇头道:“张公是本将的老师,本将……还是信得过的。”
鲁肃没有做声,也没有回头,眼睛依旧看着远方。
孙权的反应,早在鲁肃的预料之中。实际上,鲁肃已经有些心灰意懒了,若不是为了对周瑜临死前的承诺,鲁肃真想撒手不管了。
鲁肃的态度,让孙权颇为不喜,孙权皱了皱眉头,对鲁肃道:“子敬可是对本将心如存怨言?”
“属下不敢!”鲁肃回过头来,看着孙权道:“本将只是在想,田峻现在在做什么。”
“那么,子敬以为呢?”孙权问道。
“末将此前曾经向主公进言说……此处渡江,风险太大,而主公却……并未听从。”鲁肃道:“若我是田峻,必率船队逆江而上前来拦截主公,然后,乘主公的人马正在渡河之际,半渡而击,大败主公,再然后,用其庞大的水师船队控制江心岛两侧水道,将主公困在江心岛上……”
孙权听得有些心惊,但旋即又大笑道:“万幸田峻不是子敬,否则,我命休矣!”
鲁肃摇了摇头,依旧一脸凝重地对孙权道:“咱们船只不多,如今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从北岸渡到江心岛的人马,尚不足三万。按计算,尚需大半个时辰才能将五万人马渡来江心岛。然后,又得再用两个时辰,才能将五万人马从岛上渡到南岸。时间拖得越久,危险也就越大。因此,属下建议,主公先率一部分船只渡去南岸,以防万一!”
孙权闻言,笑了笑道:“无妨,田狐狸虽然狡猾,却未必知道我军渡河的时机,子敬大可放心。”
话音刚落,一旁站着的黄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不好!有大型船队溯水而来!”
孙权一愣,连忙往东南方向看去,但见数里之外,一支黑压压的船队正以极快的速度向江心岛上方急驶而来!
孙权大惊!
——现在的长江水道上,能有如此规模的船队……必是田狐狸的“炎黄舰队”无疑!
……
第517章 炎黄船快
孙权的判断没错,来的正是田峻的“炎黄舰队”!
至于为何时机来得这么巧,那是因为田峻是踩着点来的……在江心岛上的密林里,一直就有潜伏的黑冰阁精卫。先前去向田峻送信的那名精卫,早就将孙权大致有多少船只,一次能运多少兵力等等,都算得清清楚楚禀报给田峻了。
所以,田峻这次是打定主意要用水师对孙权半渡而击,让其再次伤筋动骨!
炎黄舰队的先锋依旧是王门。
田峻此次给了王门一百条轮桨船,其中轮桨大海船四十条,轮桨大江船四十条,轮桨艨艟二十条。
此时船队从东南溯水驶往西北方向的江心岛,正是逆水逆风,所以,船上的帆全部都降了下来,不过,仅凭轮桨驱动,速度依然快出普通船只不少!
……
看到疾驶而来的船队,孙权顿时就慌了,赶忙又问计于鲁肃道:“子敬有何对策?”
鲁肃想了一下道:“只能弃卒保帅了。
“弃卒保帅?!”孙权惊道:“当真只能如此么?”
“是的!”鲁肃点了点头道:“敌军船多且快,而且,这肯定还只是田峻的先锋。我军若想全军退回长江南岸,已无可能。如今之计,只有弃卒保帅,赶快召集船只,让一部亲兵先送主公前去南岸,以防不测。”
“可是……岛上的江东将士怎么办?那些尚在北岸的将士怎么办?”孙权不舍地说道:“本将又岂能弃数万将士于不顾?”
“事急矣!”鲁肃断然道:“可令尚未渡河的将士退回郯城去找程普将军,已经渡至江心岛的,可留一员大将在江北岛结寨坚守。”
黄盖也出声劝道:“江心岛方圆十余里皆是缓坡丛林,若以三万人马依山结成叠阵,非田峻短时间可破。主公回到南岸,再寻机前来接应便是。现下情况于我方不利,只能弃卒保帅了,若再犹豫,则全部被困岛上,甚至有全军覆没之危!”
孙权无奈,只好问道:“谁愿为我死守江心岛?”
徐盛上前一步道:“末将愿为主公死守此岛!”
孙权上前拉着徐盛的手道:“文响勇毅,有文响在,本将放心!”
说罢,孙权转身下山,带着黄盖和鲁肃直向江边奔去。然后,带着一千多亲兵,登上刚到达的一批渡船,张帆挥桨,直朝南岸划去。
……
全轮桨的先锋船队来得很快!
当王门的船队离岛仅有三里左右时,吊斗上的瞭望手大声禀报道:“有一支船队离岛,正在向南岸方向航行。”
王门闻言,忙与手下部将涌上船头现看,但见江心岛外,果然有二十多艘船正在向南岸向驶去。
左右将校道:“必是孙权弃军而逃,可往追之!”
王门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现在北风正劲,对方顺风鼓帆,船速也是颇快,我军船只逆水逆风,追之不及也,我军还是来迟了一点。”
说罢,王门又笑道:“不过也好,按主公的计划,现在还不是击杀孙权的时候。我们先锋船队此行的任务,便是遮断长江,控制江心岛,以阻滞江东主力从徐州回援。”
左右将校闻言,皆大呼遗憾。
王门则笑道:“主公打仗,向来讲究战争“节奏”,咱们这些做将军的,不能只顾自己痛快,得服从全局,配合主公拟定的战争节奏。”
有将校问道:“王将军,这个节奏俺们不懂啊!”
王门瞪了那将校一眼,笑骂道:“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连节奏是什么都不懂,还好意思问。这节奏的意思嘛,其实就是……动得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一下一下的,得配合着你娘们的哼声……”
“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尽皆放声大笑……
……
没过多久,王门的船队便到达了江心岛水域。
在到达江心岛水域之后,王门立即扑向尚在江中的渡船,将尚未靠岸的十几艘渡船围起来逼降。
两千多江东兵,就这样乖乖地成了俘虏。
没办法,十几艘渡船遇到上百艘武装到牙齿的战船,若想反抗,都不够人家塞牙缝,只好自己乖一点。
明知反抗无效,不如干脆从了,好好享受。
.……
在缴获了这些渡船之后,王门并没有急着攻打江心岛,实际上想打也打不过。
现在江心岛上有三万多江东将士,依山结成易守难攻的叠阵,可敌数倍之敌。而现在王门的这支水师先锋,一共也才八千多人,根本不具备夺岛的能力。
所以,王门的战术就是围困。
江心岛四面环水,岛上物资有限又缺乏船只,只要用船队控制其四周水域不让他们逃跑,待其粮尽,便只能任人宰割,要么投降,要么饿死。
……
田峻亲自率领的大船队,本是坠在王门的先锋船队后面数里的,在接到王门的禀报后,田峻直接就掉头了。因为……孙权已到南岸,江心岛的几万江东军,有王门看着也就行了。这三万江东军,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迟早会是田峻的囊中之物。
因此,田峻真正关心的并不是江心岛上的江东军,而是已经逃到南岸的江东之主……孙权。
在田峻回到丹徒城外的水域时,便接到斥侯前来禀报说……孙权已经进入了丹徒城。
——鸟儿已经入笼了!
不过,要将孙权这只“鸟”关在笼子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给王门分了八千多人,再扣除战损之后,田峻手上的兵力也只剩下两万人了。而丹徒城内,加上孙权带回来的亲兵,再加上征召的青壮,现在已经有大约一万五千人左右了。
在攻城战中,通常进攻一方的兵力得是守军的三倍以上,才有破城的机会。
而且,田峻现在并不是想破丹徒城,而是想把孙权围在丹徒城中。
用两万人围困一万五千人,这就更难了——兵法云:十则围之!
现在,田峻的第二批运兵船依旧没有赶到,要怎样才能在自己的增援兵力赶到之前,将孙权留在丹徒城中而不致于跑掉,这便是田峻当前要马上解决的问题。
在沉思了片刻之后,田峻对蒋钦道:“咱们还是去城下见一见碧眼儿吧,本将想要跟他好好谈一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