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局
“喂——”
刚洗完澡,苗俪围着浴巾一回到房间就听到手机响个没停,凑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点开了免提,“妮妮,怎么啦?”
“哎,你终于听电话了,吓死我啦。”
“怎么啦?”苗俪一头雾水,拿着吹风机一边吹头发一边说,“洗澡没听到呢,什么事呀?”
“我以为你还在外面呢!吓死啦,现在外面乱成一团了,听他们说到处都是警察,还封城了,连军队都出来了……”
“嗐,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你看看群里发的,现在到处都在传恐怖袭击,刚学校也发消息了,不准出去。”
“真的假的?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哪有那么严重?”
苗俪将信将疑了。从下班到到家,中间陪着父母吃了点宵夜聊了会天,到现在不过才隔了1个多小时,能有多大事?
“反正你注意安全就是了,晚上记得锁好门窗,千万不要出去啦。”
“嗨,三更半夜我能去哪呀?”苗俪歪首吹着头发,哭笑不得,“不过谢谢你啦,害你大晚上担心我,不愧是我好姐妹哈。”
“才不用你谢,你没事就好啦,我继续看直播去。”
“呦,你还会看直播呀?看帅哥呀?”
“什么帅哥,好多人在直播市区的状况呢,可热闹了,不说啦,我去啦。”
“嗳,你……”
苗俪还想调侃两句,结果对面‘嘟嘟嘟’的已经挂了。她苦笑一下,念一声‘死妮子’,然后关掉风筒,梳了几下头发……中途一顿,她拿着梳子,静止了一两秒,看看手机,露出一些迟疑。应该,不会有事的吧?梳好头发,她换上睡衣,上床钻进被子里。拿着手机点了几下,犹豫再三,最终只是在群里了所有人,发了一句‘大家注意安全’。
“唉——”
她叹了口气,看着王树、张妮、罗永亮、林琳等陆续回信,又觉得好笑。全是夜猫子。
随后,她百无聊赖地往上扒了一会儿未读信息。过不一会儿,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就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了。
“这里是6队,现在开始营救行动。”
山庄里,得到了指挥车的命令,领队挥挥手,留下一名队员守门,带着另外两个悄咪咪地推开安全门,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大堂。
“28,确定目标是否存活。”
“是。”
在领队的掩护下,其中一人举着枪慢慢地靠近边缘的一个目标。这是个中年大叔,除了身上的衣服多处划破以及沾有少量的血迹之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他闭眼垂头,表情很安静,像是站着睡着了。编号28的特警一面绷紧了神经警戒一面用头戴的扫描仪从他的脚到头扫描了一遍,而后就有点迷糊了,回头看后面的领队,压低了声音,“头,我眼镜可能坏了……”
“什么?”
“显示他的体温只有16.8度,心率18……”
“你是不是扫到桌子了?”
“桌子哪有心率……”
“看看旁边那个。”
“呃,体温16.6,心率19……”
“那个呢?”
“16.6,16……”
“这么6的吗?”领队头都大了,索性就不想了,“不管了,就是还活着对吧?”
“应,应该是吧?”
“那就先带出去,优先老人和女人。”
“是。”
编号28将枪别在身后,随便选了一个合适的目标就抱起来。那感觉,就像抱了一具僵硬的尸体,他忍不住‘卧槽’了一下。
“快!快!快!”
领队招着手催促,同时呼叫了指挥车,“指挥部,呼叫指挥部,这里是六队,现在开始转移人质,请做好接应工作,重复一遍……”
咚。
陡然一声钟响。
领队的话一停,仰起头。这突如其来的钟声,又平又闷,跟普通的敲钟的声响完全不同,听着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须臾,‘咚’地又是一声,既急又短。
“什么东西?”
“关你什么事,赶紧!”
“是。”
“49原地警戒,61进来帮忙转移人质,外面的注意接应……我来……”领队从28手里接过人来。虽然有心理准备,可当感觉到那寒
冷的触感,他还是打了个冷战。不过,到底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快,下一个。”
“是……”
“头,头儿……”负责警戒的49的声音结结巴巴。
“嗯?”
“队,队长……”
“有话就说!”
领队有点火大了,回头一瞪眼,随即又一僵。
不知何时,原本静止的十几个‘人质’的姿势变了。这时候,他们诡异地扭着脖子回过头来了,睁着血红发光的眼睛,在幽暗中炯炯地盯着他们。没有半点声响,也没有什么动作,那么的寂静,然而却更让人窒息,毛骨悚然。
滴,滴……
头戴式显示器的屏幕上,扫描的数字像是秒表一样急速上升,红外线热成像图也随之一点点地变黄,变橘,变红……
“咕——”
闻声,领队脸皮一搐。他一点点转头,看着抱着的老妇人。后者瞪着一双妖异的红眼盯着他,嘴巴咧着,淌着黏液。
ou,f**k。
领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嘿,老乡……”
“哇嗷——”
“啊啊啊——”
兀然间,整个山庄震动了。
终于开始了?
臧午阳听着下面的动静,不知该喜还是该悲。不过,不管是喜是悲,他也没得办法了,因为此时此刻他也已经无暇分身。
“老东西,你这可是大手笔呀……”
自言自语着,他苦笑一声。
在面前,几十个尸傀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挡住了上楼的必经之路。它们占据着走廊的出入通道,扼守着电梯与楼梯口。
“呵——”
为首的‘宇冬来’龇龇牙。他脸上的皮已经掉了一部分,于是肌肉挤出来,又红又黄,似笑非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唉,死人就老老实实去死不好吗?”
臧午阳一挥手,稍稍颔首,“算了,反正你爷爷我专业火化三十年,今儿就给你们来一场火葬,免费送你上西天,嗯,记得点个赞。”
噗。
赤红的火焰燃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僵持
“唉——”
劫难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带着一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自说自话:“孺子难教,这拖沓不利索的性子,迟早要吃大亏。”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点燃的七根蜡烛照亮。
老人拂拂手,挥去一层灰尘。
这房间好是好,在位置最好的顶层,数百平方,装饰奢华,又坐南朝北,正中居高临下,可以纵览大半个市区……可惜现在衰落了,久没人打理,难免有些脏旧。当然,最不好的还是停电。除了电梯和必要的照明,四处黑黝黝。
据说在几个月之前,这里还是个热闹的地方,相当繁华,只是后来因为东家犯了法破了产,才沦落到被查封的地步。
“这多浪费呀。”
老人摸摸沙发的皮垫,又摇摇头。活得久了,他的见识自然远超一般人,摸一摸看一看就知道这是真皮,还是上品,“你说是吧?”
自然是无人应答。
老人也不忙,来到一根蜡烛的中间,蹲下来捻了捻火芯,继续说:“你在找什么?找你那个小女友吗?放心吧,她暂且安全。”
偌大的厅子,静悄悄。
咔。
突然一声轻响,里头的一间房门打开了。
陈昜走了出来。因为穿得是吸光的隐身衣,他的轮廓融在幽暗中,乍然看起来若隐若现,像是鬼魂一样,有点吓人。
“你这面具,还挺有趣,呵——”
劫难丝毫不觉意外的样子,背着手走到蜡烛围成的圆圈中间站住了,笑道:“这是我们第几次见面了?三,还是四?”
陈昜左右看了看。
老人似是知道他想什么,淡然一笑:“放心吧,他不在。”
陈昜回过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有什么疑问吗?只要是我老头子知道的,知无不言。”
“……你到底想干什么?”沉默几秒,陈昜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里最不解的问题说了出来。
“嗯……你猜?”
“呵——”陈昜嘴唇一抿,袖里的五指微微收拢。
呼。
冷风微起,蜡烛本就微弱的光芒摇摇曳曳。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干。”
老人眯眯眼,笑着接道:“这聚魂灯,聚三魂,汇七魄,引路黄泉,借寿于天,专门吊人命数。你猜,这吊的是谁人的命数?”
陈昜一震,手一松。
房间里悄然刮起的寒气,又悄然散去了。
老人含笑颔首:“呵,孺子可教也——”
“她在哪?”
“远在天边。”
“我对你们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陈昜的视线隐蔽地在房间里扫过,却毫无发现,“我只想救人,把人给我,我立刻就走。”
“噢?”
“说实话,我完全不在乎你想干什么,更不想掺合进来,我只关心
我的朋友。我们没有任何矛盾吧?只要你放了她,以后各走各路,河水不犯井水。”陈昜皱着眉头,“而且,你要抓的是臧雪吧?你抓走的女人跟臧午阳没有一点关系。”
“嗯——”劫难摸摸胡子,微微笑着点头,“有点道理。”
“另外,我虽然打不过那个家伙,不过,对付你和你那几个尸傀,应该没问题……”陈昜的眼里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阴狠。
嚯?
老人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了,“真敢说呀,年轻人,你是哪来的自信?”
陈昜的眼神稍凝:“很简单呀,在医院的时候,要是你能打得过我,不对,应该说,哪怕是能拖着我,你也不会这么着急走……”
老人的神色微僵。
陈昜继续说:“猜对了吗?如果猜对了,少我一个敌人,对你来说应该有百利而无一害吧?你把人还我,我掉头就走,你继续安稳地坐在这里,想干什么随意。哪怕是最糟的情况,以你的能力,就算现在想跑,大概也没人拦得住,对吧?”
“呵——”
叹一口气,老人的表情有些松动了,微微点头:“不得不说,你说动我了……”
陈昜没有插嘴,等着下文。
老人看着他,眼里能见的欣赏,“你比臧午阳那小子强多了,不错,不错……可惜啊,虽然我很想答应你,只可惜,你要的女娃儿……”
陈昜的表情一滞。
老人轻描淡写地含笑接道:“已经死了。”
仿佛一记晴空的霹雳,陈昜一下定住了。
“嗬。”
老人低声笑一笑,手腕上翻,手指一捏。
悬在天花板的巨大吊灯‘嗙’地一晃,下方的水晶吊饰‘叮叮当当’的互相碰撞,在地上投下了摇摆不定的残影。
黑影冲下来,直扑陈昜。
啪。
突然一声轻爆。
陈昜随手一扬,腕下弹出一道白光,在空中展开成一张银色的‘蛛网’,将黑影罩个正着。后者俯冲的惯性为之一挫,从半空摔了下来。他上前几步,把她接住,然后手一缠,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又用银线在她身上绕了几圈。
全程下来,不到3秒。
劫难从说完最后一个‘了’字到此为止,还没回过神,更别说做出反应了。他甚至有些呆滞,如同一个真正迟钝的老人。
陈昜看看怀里的像蛇一样扭动的柳月纱。她看起来跟几个小时前没有太大的区别,连穿着都一样,除了脏就是一身血;除了失血过多导致肤色发白,瞧着好像没什么大碍,只是双眼有些发红,充满了狂躁。然而,瞳孔却有些空洞;力气大的异乎寻常,挣扎的时候线都勒进了肉里,甚至割裂渗血,她却好像没有一点痛觉似的,依然不断挣扎……他抬起手,早有准备一样掏出一把注射器,毫不手软地扎进她的颈动脉。整个过程,他的表情几乎就没有变化。
“呜呜——”
柳月纱一声长吟,露出痛苦的神情。而随着注射,她脖子上的青筋鼓起,娇躯随之挺直僵硬,颤栗几秒后双眼一闭头一歪,晕了过去。
陈昜抱着她,掀开她的衣摆。小腹的伤口没有包扎,手指那么大一个血洞,非常恐怖,但奇异的是看起来却是已经止血,伤口没有恶化。他丢掉注射器,又从腰后掏出一个喷雾剂,对着伤口连着喷了好几下,直至伤口结出一层白霜。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伤口深及内脏,早已坏死。”
劫难淡然说。面对一系列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转折,他竟在几秒里就恢复如常了,没有半点气急败坏或措手不及的表现。
陈昜抬起头,目光森冷。
老人不以为意,反而还有心情自嘲,“呵,真是老马失蹄,老猫烧须,小子,你很可以,可以。”
陈昜抱着柳月纱,看他好几秒,却是往后退了。
老人笑着一摆手。
噗。
其中一根蜡烛应声灭了。
陈昜明显地感觉到了手里的柳月纱一搐,眼里、鼻孔里竟然冒出了一丝血。他一顿停住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
老人笑笑,轻描淡写道:“这聚魂灯,连着她的三魂七魄,每灭一盏,失去一命,七数皆去,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她。”
“我*你*——”
陈昜额头的青筋都凸出来了,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问候,“我们惹你了吗?你干嘛像条老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放呀?你到底想怎样?”
老人依然笑眯眯的,“呵,生气了?别着急!我刚刚重新考虑了一下,觉得你说得有点道理,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没必要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但是,对我来说,就这样让你离开,心里多多少少又不踏实,要是你杀个回马枪,老头子我可经不起那折腾,对吧?”老人接着说,相当合理:“所以,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呆着,哪都不用去,等到这聚魂灯自然熄灭,你再离开,我绝对不会拦你。这样,你那小女友续命成了,我也放心,两全其美。”
陈昜一时哑了,无法辩驳。
“怎么样?呵,很合理吧?就这样定了。”
老人自说自话完了,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紧迫感,反而有些好奇地聊了起来,“对了,小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虽然在询问,但他根本不给回答的空隙,紧接着就问:“你是怎么发现这女娃儿的?我虽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但是……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
陈昜打断他,将柳月纱放到软榻上,“你老了……”稍顿,他补充道:“现在是21世纪了……”
嗯?
老人一怔。
陈昜嘴角微微上扬,“落后就要挨打……”
轰。
猝然一声巨响,整栋楼一抖。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合力
“我靠,什么玩意?”
指挥车里的人都傻眼了。
随着巨响,楼体的外墙爆破了,然后整个电梯箱飞了出来,带着大小石块、钢索,在几十米的空中翻转,重重砸在没水的泳池里。‘嘭’的又一声撞击,蓝色瓷片的池底砸得凹了个坑,然后整个电梯箱又一弹,翻滚了两圈才停下。
碎石、泥尘‘沙沙’的落,铺天盖地。
这时候,大楼四面的玻璃已经全部震碎了,碎渣像是下雨一般纷纷扬扬,打落在地面上,就像泼开的冰,洒了一地。
大堂里,全部人停住了。
领队与两个队员面面相觑了一下,而后惊疑地望着外面,捂住耳麦试着呼叫,“外面什么状况?所有人都在吗?报数!”
“87到!”
“49到!”
“33到!”
……
“28到!”
随着就在几米开外的编号28收尾,全队人安然无恙。领队就觉得怪了,问:“有没有人知道外面是个什么状况?”
“目测七楼发生不明爆炸,有个东西掉了下来。”
“什么东西?”
“电,电梯?”
啊?
领队一脸懵逼,以为听错了。
“好像是电梯,我过去看一下?”
“算了……”
领队头都有点大了,不过他很明白自己的任务,回过头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人,“优先将人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是!”
全队人领命,又快速行动了起来。
领队也没闲着,就近检查了一下其中一个人质的状况。这是个老人,该有六、七十岁了,穿着病号服,已经昏迷。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确实惊险吓人。十几个人,在那么十秒八秒里就犹如苏醒过来的丧尸,红着眼,面目狰狞,张牙舞爪……
虽然算得上是训练有素,可面对这种情况,领队依然是吓出了
一身冷汗。
不过,接下来的变化又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刚苏醒几秒,这些人质立马又‘断电’了。那场景,就像两个极端,前一刻还群魔乱舞,下一刻就全部触电般倒了。
全队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再然后,他们就见到一个个‘蜘蛛’从那些人质身上爬出来,得到了命令一样四散而去。
在场的几人都看懵了。
唯有领队稍微好那么一丢丢。因为在执行此次任务之前,他就已经得知这次行动是跟‘友军’合作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友军’具体是谁,但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心理准备。只不过,这场景,还是让他有点措不及防,感觉有点玄乎。
或者说邪乎。
到了这个时候,领队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因此啥都不说了,只想尽快将人质救出去,然后赶紧离开这地方。他有预感,要出大事。
而事实也证明,这预感无比正确。
喀,喀喀——
泳池里,变形的电梯门发出让人听之牙酸的拉扯声,被生生掰开了。
鲁大率先钻出来,灰头土脸,看起来相当狼狈。
“呸,呸呸……”
随后,臧午阳也出来了,吐了一嘴的灰尘,里面还夹杂着一点血丝。他看起来比鲁大惨多了,披头散发,衣襟褴褛。
“妈的,搞什么飞机?”
“它来了。”
鲁大抬起头。
空中‘咻’的一声,黑影从天而降,落在十多米开外。。
咚。
整个泳池震了震。
臧午阳的脸皮子随之一抽。
这从几十米高跳下来的不是谁,正是尸王狰!虽然落地后连泳池的瓷砖都给砸了个坑,连鞋都爆开了,他却依然面无表情。
鲁大的表情难看,“要跑吗?”
“跑去哪?”
臧午阳吸吸气,手一抖凝出一团烈焰。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双目闪过一抹
不易察觉的凶光,“往死里干!”
唉。
鲁大苦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个局面。
记忆回到几分钟前。
原本,鲁大的想法只是来帮忙救救人,打打下手。谁知道,那个肖冬又失控了,转个眼就跑了。没办法,他只好追了上去。
然后就见到臧午阳被群殴了。
总不能不帮吧?
于是就搭了把手,结果刚抢了个电梯,才升几楼,然后就莫名其妙被炸飞了。要不是自己皮粗肉厚,怕不是已经变肉泥了。
早知道就不来趟这趟浑水。鲁大是肠子都悔青了。
“咕——”
此时,黑色的人影出现在破开的楼体洞口,龇开血齿,低沉地嘶吼。在它的身后,还有四、五个焦黑的尸傀在游荡。
“宇,冬来……”
闻声,黑影一顿。
楼梯间,肖冬脸色苍白地扶着门槛,盯着他。
“嘎——”
黑影裂开嘴,露出一个瘆人的诡异笑容。
“嗷嗷嗷——”
所有尸傀扑了上去。
肖冬咬住牙关,却没有后退,反而是迎面而上。
砰、砰、砰……
兀然几声枪响。
尸傀的头颅就像熟透了的黑西瓜,在短短几秒间陆续地爆开了,红的,白的,黄的,黑的……各种浆液、碎肉飞溅。
砰砰砰——,又是一连串枪声。
然而,那‘宇冬来’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肉眼可见的化成一道黑色残影,连蹦带跳,躲开所有枪击,藏到了顶梁柱背面。
“嘁。”
门后面传来一声自责的轻哼。
肖冬扶着墙,看着一地的狼藉,只觉反胃。但是,他还是强行忍住了,歪歪斜斜地往前迈过去,“我,把他引出来。”
“别动。”
说罢,门后的人挪了出来。
俨然是孤市!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怪物
“他怎么样?”
“死不了,分筋错骨虽然疼,但只要没断筋断骨,复位问题就不大。不过这家伙也是够硬,换个人,怕是痛都痛死了。”
“分筋错骨……”
“用科学的解释,说白了就是高级一点的关节技。”
“喔……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那些武术,真的那么厉害吗?”
“……”光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反问:“大人打三岁小孩,用武术跟广场舞有什么区别吗?”
“……”
“别说三岁小孩,现在的你用广播体操都能把普通人打出屎来。”光国背着手,慢悠悠走了,“你也可以说广播体操是神功呀。”
……
陈昜想起几小时前与光国的对话,心念急转。
听响动,下面已经打起来了。臧午阳、鲁大俩人联手,能不能干掉尸王狰不知道,但拖延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
“原来是这样……”
劫难点了点头。
陈昜一怔,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随后,他才猛然想起来,对方能操控尸傀,说不定比自己更了解楼下的状况。想到这,他又迟疑了。
劫难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感叹说:“看来,我果然是老了啊——”
陈昜低下头,按住柳月纱腹部的伤口。她紧蹙着眉头,即便昏迷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痛苦。虽然出其不意的制住了她,可是这强效镇静剂的作用有限,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面具后,陈昜的表情渐渐阴沉了下来。
而且,眼下还有一个大问题。
刚才只想着救人,陈昜一时都忘记了,柳月纱很可能已经中了尸毒。如果是这样,即使能救她出去,又有什么用?
难怪这老东西这么气定神闲!
陈昜的手握成拳,眼神冷冽。
“……尸毒的主要目的不是杀人,毕竟死人再能折腾,不理它也蹦跶不了几天……所以,尸毒也并不
是无药可救的……如果身体足够健康,撑过一段时间,有些人甚至靠自身的免疫力就可以痊愈……难点在于怎么控制发作阶段……”
当时光国的解说仍在耳边,“再厉害的尸匠也是人,能一心二用已经是天才,劫难的一心三用,虽然在任何时代都是绝无仅有的,但是也就仅限于一心三用了,再多的尸傀,他就不可能一一操纵…...想要同时操控如此大量的尸傀,必须有统一的调度……”
秦皇钟!
陈昜的目光在屋里扫了几圈,然而却毫无发现。根据光国的说法,秦皇钟高八寸六,钟口直径六寸七,应该不难找才对。
“你是在找它吗?”
忽然,劫难转过身来,拂拂衣领。
陈昜一瞥,随即人都有点傻了。
劫难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此为秦皇点将钟,一响千军万马出,二响尸山骸骨枯,敲得三声响,开得天下黄泉路……”
陈昜的瞳孔凝成了点,目瞪口呆。
“同时,它也是我们长生门的镇门之宝…...呵,你应该是不知道长生门了。对呀,这世上早就没了长生门,只有赶尸匠。现在知道这秦皇点将钟的也不多了吧?搁在一两百年前,兴许还有些老人还记得,不过他们更喜欢叫它驱尸铃。”
劫难的老脸上挂着一些自嘲,“我即是长生门的最后一任门主,又是长生门的最后一个传人,自然要与它同生同葬。”
陈昜抿抿嘴,喉咙‘咕嘟’了一下。由于眼前所见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他的脑子有点懵,霎时间反应不过来了。
同葬?
于是就将秦皇钟镶进了身体?
虽然陈昜只是匆匆一瞥,心情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眼前的老人,竟然将秦皇钟镶入了胸腹部。外露的骨肉与铜钟相互交嵌,连成一体,对视觉的冲击力,极为惊悚。
简直是疯子!
陈昜的背脊冒出了一阵阵凉气。以前只当对方是老了,身材伛偻很正常
,他是打死都没有想到,原来是胸腹处镶了口钟!这还是人吗?内脏呢?胸骨肋骨呢?心肝脾肺胃呢?陈昜的脸皮抽搐了几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这钟,确实可以解放尸傀。”
老人依然是一面淡然,甚至还是保持着微笑,“所以,年青人,要懂得山外有山的道理,不要太瞧不起老前辈了呀。”
“哼——”
陈昜嘴角一抽。亦即是说,哪怕刚才自己真的带着柳月纱溜了,之后也不得不回来。原以为多少抢占了一点主动,谁知道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甚至连自己的所思所想也被算计在内,完全就被当猴耍着玩。果然是个老妖怪!不过,到了这时候,意识到彼此的差距,陈昜反而释然了,面具下的双目一闪,沉着声道,“那就是没得谈咯?”
劫难眯眯眼:“当然不,我刚才说的话依然有效。”
陈昜问:“她也中了尸毒对吧?”
“不错。”
“那你会放过她?”
“当然,我跟她无怨无仇,自然不会害她。”
“好吧……”深吸一口气,陈昜点点头,举起双手,表示服了。
“呵,孺子可教也。”劫难含笑颔首。
“啊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嗯?”
“你认识光国的吧?”
“当然,我们可是……”略顿,劫难摇头‘唉’了一声。
“他让我跟你说……”
陈昜举着的双手往前一指,“吃屎吧你——”
劫难一愣。
咻。
随着一声轻响,大约面条粗细的红色光线从他的脸边擦过,在他的脸皮上留下了一条烧灼的痕迹,瞬间烧焦冒烟。
老人转过头,随即双目一凝。
咻咻咻——
窗外,头顶,脚下……数百条猩红的光束交织,仿佛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红外线网,穿插了半个房间,零死角。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支援
“小子,这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家当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光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昜却沉默了。
其实他并不了解激光武器的威力,当时在光国的研究台上也只是匆匆一瞥,对它真正的作用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此时,他的手脚有点发麻。
距离一百米以内,比筷子还小一圈的红钱,不止玻璃,连墙壁都能轻易洞穿,木、布、皮等等物质更是一碰就融化……
激光武器,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陈昜不是亲眼目睹,简直不敢相信。而且,这数百道光束在一个狭窄的空间交织,与天罗地网无异,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而事实上,在光束一闪而没的短短的零点几秒里,老人确实连反应都来不及,瞬间就被十几道交错的光束穿透了。
那一刹,光束所过之处,衣物就像纸片一瞬成灰,被穿过的伤口因高温而碳化,留下冒着焦烟的尾指大小的圆孔……
如果是普通人,已经可以判死刑了。
然而,下一秒钟,陈昜就见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他分明见到,静止不动的老人,视线忽然一斜,转了过来。陡然一股寒气袭来,他没有任何的迟疑,双手一甩。‘噗噗’的两声,两条银色的光线从袖下弹出,直接射了出去。
对方的身影晃了晃,晃出半个身位的残影。于是,原本瞄准了头胸的银光直接就穿了过去,‘咚咚’两声钉在十几米外的墙壁上。
‘咚’的一声。
陈昜脚下猛地一蹬,双手同时一扯,借住蹬地和银线的拉力,像射出去
的利箭一样,爆出一声音障,冲了出去。这一刹,因为太过快了,伴随着他几乎消失了一样的速度以及破空声,整个上千平方的房间被冲击波带起了一股裂风。
劫难只觉双眼一晃,拳头就到了面前。瞬间的拳风刮得他干枯的脸皮颤抖,然而,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动摇。
轰——
楼层一抖,外墙爆破。
臧午阳一震,抬头看了一眼。
那顶层的侧面的墙壁破了个大洞,足足有六、七米那么宽,像被火箭炮轰了一样,碎石钢筋、家具残片纷纷扬扬,撒了一天。
可别死了啊。
他眼皮抽动了一下,然而却显得有点无力,然后勉力站了起来。
整个泳池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看起来就好像是经历了一轮炮弹的轰炸,连带着周边的设施、地皮都成了一片废墟。
“呼,呼——”
臧午阳喘着气,看向前方。
在十几米外,尸王狰就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抓着鲁大的脖子将他拖在地上。后者看起来已经晕了,没有任何的动静。
我他妈经历了什么?
臧午阳不禁苦笑。这才几分钟而已,两个人联手,竟然被打得这么惨……敢情,这家伙以前都是在跟自己闹着玩的?
毫无胜算。
黑暗中,孤市躲在墙角,看了看手里的枪。打了六匣半子弹,还剩下一匣半。
“你,还行?”
“唔……”
肖冬蹲坐在对面的墙角里,虚弱地应了一声。此刻的他,浑身被汗水浸湿了,面色青白,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者。
孤市闭闭眼,又睁开,目光决绝。
滴。
“能听到吗?”
突然,光国的声音没有一点征兆地响起了。
孤市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枪口对准了头上的天花板角落。可随即,他又一顿,扳着扳机的手指停住了。
那是只蜘蛛模样的机器。
“注意看支援。”
丢下一句留言,‘蜘蛛’便悄悄地沿着墙角爬走了。
孤市愣了一下。
但是,不等他理解,‘嘭’的一声爆响,隔墙几十米外的废墟后就冒出一股热浪,同时带起一片火光,照亮了方圆十余米。
黑影一掠,从爆炸中闪了出来。
孤市停滞了一霎,旋即就横跳了出去,手里的双枪连点。‘砰砰’几声,枪声过后,子弹与黑影擦过,打在墙板上。
黑影顺势躲到了另一面墙壁后面。
然后,差不多就是下一秒,‘轰’地一声,里面就炸了。
这一次,孤市没有慢,直接就两枪把刚掠出来的黑影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扑街。然而,等孤市要追上去补枪时,它却又消失了。
轰。
不远处又炸了。
孤市有种狠狠出了口恶心的感觉,紧追了过去。
轰——
大楼外,连着几声爆炸。
“操,这么好的东西刚才不用?
臧午阳骂了一声。
这时候,以泳池为中心,方圆几十米的天空,成百上千只的‘蜂鸟’绕着圈圈盘旋,铺天盖地的,仿佛一阵乌云。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丧钟
“小光啊,你就这么着急要我这条老命吗?”
劫难感叹了一声。
数百只‘蜂鸟’将楼层围了起来,墙壁上还爬满了一只只‘蜘蛛’。
从客厅到主卧,再到外墙,几十米长的一段距离,所过之处就像被坦克轰了几炮,沿途残垣断壁,直到末端破开一个大洞,直接打穿了。
巨大的冲击造成的真空导致风压倒卷进来,冷风‘呼呼’地灌入,破败的窗帘扬起来,烟尘滚滚,仿佛冒着硝烟的战场。
大半数‘蜂鸟’往洞口汇聚,挡在了劫难面前。
“这不是没死嘛。”
在场的‘蜂鸟’、‘蜘蛛’加起来有好几百只,好像每一只都有发声,以至于光国的声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
“是啊,多谢手下留情了。”
“别,我可没有留情,事实上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要不是时间有限,我肯定会装上几千个光笔过来把你射成马蜂窝。”
“噢?这样啊,看来是天意如此呀。”
“得了,我们都争了一辈子了,收起你那套形而上学吧,你知道我不吃那一套。”光国的语气明显就是嗤之以鼻的。
“也是。”
劫难扭扭胳膊,‘咔’地一声,将脱臼的肩膀复位了。他右半边的褂子都被撕碎了,露出里面干枯的皮包骨的身体,以及秦皇钟的一边;小臂的皮肤爆裂,深红的肌肉外露,两根手指露骨。在他脚下,地板已经裂了,周边的蜡烛早就熄灭,东歪西斜……
激光穿过的地方依然触目惊心,满屋子疮痍。但是,最诡异的还是老人身上的十几个伤口,手,脚,腿,腰部,肩膀……几乎遍布全身,最严重的甚至从侧脸穿过又从另一边颧骨穿出……看着异常骇人,却愣是全部都避开了要害。
“老家伙,你就这么想死吗?”
“想与不想又有什么关系?我早就是该死之人了。”劫难转过身,径直走向房间另一边,走向躺在长榻的柳月纱。
“哼——”光国沉声质问:“既然该死,留个善终不好吗?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这样毁了一世英名,值得吗?”
“英名?”
劫难一顿。似是听到了一句笑话,他疲乏的老脸上露出一点讥讽,扯了扯嘴皮,“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被名所累。”
“…...”
“我这一生,两甲有半,自小受命于师,与因果同行,行道于天下,从不敢僭越半步……”劫难歇口气,继续道:“这一百五年的时光,世间沧海桑田,早已面目全非,我等处于这时代漩涡,亲身所历,亲眼所见,却早已麻木不仁……
“圣人本不仁,这个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
“所以啊,我这老头子,打算任性一次。”
“那就是没得谈咯?”
“呵,小光啊,谢谢你,虽然你是在拖时间,但还是谢谢你愿意陪我这糟老头聊天,让我临死前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真的没希望了吗?”稍顿,光国轻声问:“老师。”
“呵呵,我已经是老古董了,早就该盖棺入土,之后是你们的时代了……”
劫难停住,稍稍回头,“年青人,准备好了吗?”
唦。
烟尘散开。
陈昜坐了起来。背靠着断墙,脑后就是开了洞的大楼外墙,烈风‘剌剌’地吹,将他沾着血、污秽的头发吹得啪啪打脸。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惨,夜行衣都快成了布条,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划痕,血迹沾着尘土,又脏又破,像刚被炸弹炸过一样;脸上的
‘冰鬼’面具直接被打崩了三分二,露出右边脸,三道深深的抓痕从腮部到侧脑,耳朵都被抓破了……
不过,最伤的还是左手,上臂直接断了,耷拉着,虽然骨头没有刺出来,但包在里面,已经变形,有个明显的错位;小臂被一条钢筋穿透了,半举着挂在那。
“唿——”
陈昜一脸的血、汗,表情却没有。伸出右手抓住左手小臂,他咬住牙关,硬生生地一拉,将手从钢筋里拔了出来。
嗞——
从伤口处飙出的血瞬间被冻住了。
这时,‘蜂鸟’群让开了,光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小子,我的家当都打完了,只能虚张声势,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了……”略停,又补充道:“打不过就跑吧,保命要紧。”
陈昜沉默着,扶残垣站了起来。
“认输了吗?”
劫难又笑了,依然那么的淡然,“明智的选择啊,不过,被你这么一捣乱,时间就不够了,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想做什么吗?那便看着好了。”说完,他转了个向,走到已经爆破的落地玻璃前的前面,朝向外面。
从里向外望,顺着山庄过去,水泊微光粼粼,映着深夜的城市。
“咚——”
兀然一声钟响。
陈昜脑袋一嗡。
然后,那边的柳月纱就像是被电击器电击了一下似的,娇躯一弹,“啊——”地发出一声凄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嗷嗷——”
而几乎同时,嚎声四起,在山庄上下此起彼伏。
不对……
陈昜的瞳孔微缩,望向外面。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明暗交替中晃动,几处硝烟袅袅,偶露火光,仿佛陷入了火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安息
什么声音?
孤市抬起头。
钟声?
皱皱眉,他没有理会,上前两步。
几米外,焦黑的一个东西躺在地上,已经不动了。之所以说‘东西’,因为它除了人的轮廓,几乎完全辨认模样了。仿佛刚在焚化炉里烧一半捞出来的一样,表皮发毛烧光大半,头部只剩下半只耳朵,面部就一只眼睛还勉强睁着,透着一点灰芒。
虽然看起来已经结束了,但孤市还是非常警惕,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举起双枪对着它的驱赶连着‘砰砰’打了十几枪,直至打得稀烂,血肉模糊,这才罢手。他倒是想打头的,可惜对方躺着,角度问题,瞄了几次都没打中,索性就放弃了。
如果这都不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孤市心里这么想,却还是很谨慎,换了弹夹,等了几秒确定没动静后才走上前去。对方的头微微后仰,已经不动了。
“呼——”
他重重地呵出一口气,垂下手,忽地感觉有点沉。多少年没用过枪了?上一次如此畅快淋漓地打个够,还得回到十几年前。
哒。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孤市一听那踉跄的步伐就知道是谁了,扭头瞟了一眼。
果然,肖冬走了出来。
“你没……”
陡然一窒,孤市猛抬起头,几近同时抬起手。然而却还是迟了,阴影扑面而来,他整个人一翻就被狠狠扑倒了。可他是孤市!在倒地的瞬间就条件反射一般单手一挡,另外一只手出现了一刹的犹豫,变势用枪托狠狠凿在对方头上。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冬的头一下就开了花,可只是晃了晃,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挥手狠狠一甩。
咔。
孤市的脸皮一搐,小臂骨直接断了。饶是他意志力惊人,枪还是脱手而飞,只勉强曲起肘部,用手肘顶住了对方。
“啊啊啊——”
肖冬像条疯狗一样,张开口乱叫乱咬,只堪堪差了毫厘。此时,他的模样骇人,两只眼睛变得黑红,皮肤苍白,满脸青筋……
孤市被喷了一脸口水,只能往旁边歪头。而后,他一颤,浑身冰凉。
两米多外,本来静止不动的‘尸体’正正地面对着僵持的俩人。突然间,它本来死寂的灰败的眼珠一动,转了一圈。然后,在孤市炸毛的神情下,它的瞳孔又浮现了,并盯住了他。接着,它漏风的嘴皮扯了扯,发出一声瘆人的‘咕’。
“醒,醒醒——”
孤市咬住牙,想要摆脱,却发现肖冬的力气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再加上他本身的消耗就大,竟是一时间挣脱不了。
旁边的家伙却真的‘死而复生’了。骨头‘咔咔’地响着,腰部以诡异的角度扭转了半圈,脚挪着,单手支起,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它看着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俩人,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裂开的嘴上扬,恐怖之余就像在嘲笑。
孤市反而冷静了,眼里露出一丝狠历,“臭,臭警察,别怪我……”
肖冬一顿。
孤市另一只手的枪口都扭转过来对准了他的脑袋,见此不自觉地一滞。
肖冬龇着牙,脸部抽搐,瞳孔剧烈颤动。
……
“我志愿成为……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
,坚决……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
……
嘚。
水滴落在孤市面上。
肖冬的眼泪。他的神色在扭曲,像是在与什么抗争着,时而闭眼时而瞪大,牙齿咬得‘喀’地响,竟然直接咬碎了!
“啊——”
猝然,他一仰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孤市猝不及防,感觉耳膜都要裂了。但是,还没让他回过神来,突然间就觉一轻,重获自由。
“宇,冬来……”
随着叫喊,‘咚’地一下,边上扬起一股灰尘。
孤市下意识地一骨碌爬起来,来不及喘息,枪口对了过去。可是下一刻,他就不自觉地一愕,出现了短暂的愣神。
地上,肖冬四肢绞住了‘宇冬来’。后者想要反抗,但身体在一轮轰炸枪击之后,早已破破烂烂到了极限,完全没有作用。肖冬勒住它的脖子,接着对它说了一句话,“你,被捕了……”稍微停顿喘了口气,他又小声说,“安息吧。”
咔。
头一歪,‘宇冬来’不动了。这一次,它没有立刻闭上眼,目光安静地流转几秒,僵硬的脸部肌肉缓缓松弛了下来。
肖冬的眼皮子耷拉着,看向孤市。虽然眼神还保持着理智,但是他的脸皮肉眼可见地在搐动,表情痛苦,带点哀求。
“拜托了……”
“……”
孤市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头。
肖冬闭上眼。
“还有,遗言?”
“谢——”
砰。
——谢。
第一百三十章 尸王狰
pong~
烈焰一涌而起,从泳池里窜起十几米高。
随后,‘咚’地一声炸响,浑身冒火的人影飞了出来,撞到岸边的假山上,将舒米高的山体撞爆,埋在里面的水管断裂,水花乱喷。
“咳,咳咳——”
残火很快被浇灭了,臧午阳狼狈地爬起来。不过又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浑身上下已破破烂烂,烧得快只剩下一条裤衩。可说来怪,除了身上的衣物,他的身体却没有一点烧伤的痕迹,连发眉这些体毛都没有一点事,那浓密的脚毛更是惹眼。
“操,光头国!”
他破口骂了一声。
数百上千架‘蜂鸟’外加‘蜈蚣’,原本以为稳的一匹,谁知道除了一开始炸的那几下,后面全部哑了,全是虚张声势。
结果自然惨了。
虽然是没烧伤,但是他的样子一点都谈不上好,脸上都是血,眼角、嘴角都被打破了;多处肉眼可见的皮开肉绽,以及一身青红紫黑的各种瘀伤……但最严重的还是背部,长短两条伤痕,最长的从肩部划到了腰部,已经血肉模糊……
呼——
狂风吹过,烟火散去。
尸王狰站在泳池的中间,仰着头。他也快只剩一条裤衩了……不过看起来要好得多,浑身几乎看不见重的伤口,只是样子有点怪。头发、眉毛这些都没了,光秃秃的,乍看像被烧光了,可头上又很干净,看着竟像本就没有头发的一样。
“咕。”
虽然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可他这时候却不知为何咕喃一下,抬首望着‘唐宫’的上方。仿佛是在思考,他停住了。
等等,尸偶会思考的吗?
臧午阳看到这一幕,停止了骂骂咧咧。
空中,‘蜂鸟’群还在盘旋,却没有任何实质上作为,纯就是一个吓唬人。
可惜,尸王狰不似常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但接下来,他出乎所料地无视了臧午阳,掉头一蹦跃起,向大楼而去。
臧午阳愕一下,随即双手抱起一块脸盆大小的假山石,‘砰砰’地助跑了几步,往后挽起腰弓,猛地将之甩了出去。
咻——
山石夹着破风声,与空气摩擦‘嘭’地一下燃着了,仿佛一颗流星。
轰!
在半空的尸王狰被砸了个正着,炸开来。
臧午阳还保持着双手抛甩的动作,见此愣了一刹,而后搬起另一块石头,狂奔几大步后一蹬冲天,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跨越了几十米距离的弧线,落向掉下地的尸王狰。他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加上巨大的惯性,将石磨般大的石头就一摔!
‘咚——’地一声巨响。
如同平地的火焰喷发,碎石爆开,星火四射。
尸王狰一只手洞碎大石,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头。那动作之精准,巧合,简直就好像是臧
午阳自己跳了过来送的人头。
“噗——”
臧午阳一口血喷出来,却因为被正面抓住头,全糊在了自己脸上。
你大爷……
竟然使诈?臧午阳分明见到尸王狰的嘴巴扯动了一下,很明显的讥笑。然而,他的脑子嗡嗡响,胸口像要裂开了,几乎没法呼吸。
尸王狰另一手往后仰,做出个拉弓的动作。
会死。
臧午阳双目布满血丝,手脚燃起赤炎,想要摆脱。
然而,虽然皮肤都被烧黑了,尸王狰却不为所动。他似是玩腻了,拉开的拳头蓄力,臂肌微微鼓起,发出‘咔咔’的声音。
“你,咳,来真的?”
臧午阳的脸都涨红了。
尸王狰面无表情,蓄力的拳头‘嘭’地击破空气,直击他心脏。
哐!
从后而降一个金属楼梯。
尸王狰的拳击愣是被硬生生截停在了起步。
臧午阳抓住他的手,双脚往前一夹,死死地锁住。随后,趁着被松开的空档,他猛吸了一口大气,竭力一吼:“动手!”
“吽——”
猝然,高大的赤红人影从尸王狰背后暴起,将楼梯像绕麻花一样一扯。这时才能看清,楼梯竟是泳池的安全梯。不过在这人手里,那已经不像金属了,愣是像面捏的一样,从上而下将尸王狰缠住,接着连人一起抬起,朝泳池里狠狠一砸。
诶?
臧午阳是懵的,不过没等反应过来,他就眼前一晃,已经随着尸王狰一起重重地双双砸在地上。而且是他垫底……
“哇——”
呕一口血,他险些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嗷嗷嗷——”
鲁大捶着胸膛,狂躁地仰天怒吼。
妈的一个个……
臧午阳意识有点模糊了。半吊子果然靠不住。他心里骂着,感觉脑袋好像在灼烧,眼睛都冒出火来,呼出的都是热浪。
“咳,跟你们拼了……”
尸王狰刚扯掉禁锢,身上就冒火了。
臧午阳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红,就好像是在短短几秒间升到数百度的烙铁,最终化成一个刺眼的人形熔火。
滋滋滋。
尸王狰被锁住的部位疯狂焦化,冒烟。
岸上,鲁大狂吼着一跃而下,泰山压顶。
嘣——
地动山摇。
如同火山喷发,泳池形状的火焰冲天而起几十米高,巨大的冲击波呈圆形向外扩散,如同炽热的飓风,在山庄水平面上扩散。
空中的鲁大直接被掀飞了。
刹那,草木尽数灰飞烟灭,建筑摧毁、塌陷,烟灰纷飞,碎片溅射……方圆百米以内,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那场景,如同微型核弹的爆破现场。
……
在半山腰,李光明腿一软,直接给瘫坐了。
光国的双目在火光中闪烁着,脸上却是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神色。半响,他才开口说话,“咕比,还有能用的侦查机吗?”
“信号检测中……检测完毕,目前有3架‘蜂鸟12型’,8架‘蜂鸟11型’以及21架‘蜘蛛6型’仍能正常工作。”
“去看看情况。”
“了解。”
……
滚滚的浓尘、硝烟,触目处一片焦土。
原本的泳池,已经完全不见了,边缘地带全部成了小土坡,只留下里面的大块地基还在,但是也已经面目全非了。
最中心的地带,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坑。
几只‘蜂鸟’绕着圈圈盘旋。
在坑的中间,唯一的亮色就是臧午阳。虽然一身灰不溜丢的,身上连裤衩都烧光了,但是至少比周围还是要醒目一点。
边上,尸王狰半蹲着,像一块大黑炭。
其中一只‘蜂鸟’缓缓降低,在俩者之间飞绕了一会儿,最后停在臧午阳的上方,慢慢靠近,似是想要确定他的死活。
“小子。”
通过‘蜂鸟’,光国问,“死了吗?死了就说句话。”
沙。
灰尘微扬。
原本静止的臧午阳动了,埋在尘土下的手稍稍举起,缓慢竖了个中指。
“嘿,命还挺硬……”
啪。
突然一道破裂声。
光国的声音为之一窒。
臧午阳的眼皮子抽动了一下,勉强睁开一丝。
随着第一声破裂,人形的黑色炭块裂开了一条裂痕,接着又是‘啪’一声,第二条……最终,外表的一层黑色完全剥落。
月光下,尸王狰站了起来。
乍看,他的外形几乎连一点变化都没有,仅仅就是皮肤的颜色变深了……但是,那更像是一个皮肤苍白的人晒黑了……
“唿……”
臧午阳呼出一口夹着尘灰的鼻息,笑了一下。确实是在笑,不过却是一种蕴含着深深无奈的彻底认输认命了的苦笑。
“结束了。”
光国的语调带着一丝复杂。
“嗯……”
臧午阳闭上了眼。
……
良久。
当臧午阳感到异常再一次睁开眼时,面前的画面让他一呆。
前边,尸王狰仰着头,望着上方。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映衬着他挺拔的雄姿,也映亮了他脸上的两行混浊的泪痕。
臧午阳微微张嘴。
天空飘落了几粒晶亮的光点。
整座‘唐宫’酒店的上半部分,十几层高的半栋大楼,完全被冰霜覆盖了。月色下,它闪烁冰清的晶莹,犹如冰宫。
第一百三十一章 劫难
啪。
冰层剥落。
洞开的墙外,从天而降一个穿着短衫、裤踩着拖鞋的大叔。他环视被冰封的残垣断壁,然后走到了面向市区的一边。
劫难站着,全身挂满冰霜,已经硬了。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大叔顺着他面对的方向,眺望着夜幕下的城市,自言自语般说着话。
呲。
劫难一颤,身上的冰凌霜渣瑟瑟抖落。
大叔一点不感到意外的样子,耐心等待着。
“呼——“
老人呼出一口苍白的气息,而后睁开了眼。他的皮肤惨白,目光暗淡,神色却出奇的平静,只是默默盘膝坐了下来。这一刻,他看起来真的老了,动作吃力,需要一只手支撑着膝盖才能勉强保持平衡,但也摇摇欲坠,只勉强没有倒下。
大叔昂起头,望着依旧皎洁的月亮,面上难掩悲戚。
倒是老人,表情很恬淡。双手搁在双膝上,他微微弓着身子,嘴角稍稍往上翘,却是有些释然,“这小孩,不错呢……”
“何苦啊?”
“呵呵。”
“唉——”
大叔叹一声息,解下腰间的葫芦。拔开葫盖,他将之反过来当成小杯,然后晃了晃葫芦,往里面倒了一滴几乎透明的液体。
霎时异香扑鼻,老人的双眼为之一亮。
大叔也盘膝坐在了旁边,像一个相伴观赏夜景的好友,将葫杯放到地上,轻轻地一推,推到了他的面前。
老人低下眉。
这葫杯看着朴素却巧妙,那尖上的葫藤小小的一个螺旋再带一片青嫩的小叶子,刚好成了杯脚,搁在地上平平稳稳。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里头的一滴浆液。
乍看上去,似是荷叶上的一点露,黄豆大小的扁圆一粒,晶莹剔透。细看之下,还似是透着淡淡的金光,如渡了一层琉璃。
老人盯着它
,目光流动。
“喝了吧。”
大叔接着说:“你嚷了我一百年,不是我吝啬,而是这破葫芦乃仙家之物,外循因果,内藏乾坤,它要是不愿意,你想倒也倒不出来……”说着,他将葫芦反转,甩了两下,真的是啥都没有,空空如也,令他一脸的嫌弃,“小气的很。”
“呵——”老人不禁笑了。
“喝吧,会过期的。”大叔打了个趣,又补充道:“这东西虽然不及蟠桃长生不死,但是续你一甲子寿命没有问题。”
老人盯着葫杯里的玉露,却出神了。
大叔皱皱眉:“干嘛?还怕我坑你?告诉你,这玩意凡人想喝都没门,古往今来三千多年,算上你,有资格的也不过区区8人……”
喔?
老人的神情如水般的平淡,“前面7人,如今如何了?”
大叔一滞。
老人含笑轻声念道:“我欲求之者,不得之;得之者,我不欲求之矣。看来,我是命中注定跟这琼脂仙露没有缘分了。”
大叔仰头吸气,“一个个的……”他狠狠道:“老家伙,别逼我灌你啊。”
“有酒吗?”
“……”
“贤仙啊,他们说得对,我们,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老人慢慢地垂下了首,“但是,传统可以丢,不能忘呀——”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喝了,别……”
陡然,大叔一顿。
葫杯里的露水逐渐碎化为了金色的光粒,袅袅萦绕。
老人蕴笑,安静坐去。
月光映照下来,如同一条光路,指引着光粒缓缓地升向了夜空。
……
倏尔,陈昜的胸口像被狠狠地穿刺了一下,痛得他一阵痉挛,差点晕厥过去。那是一种生生将心挖空了一样的感觉。
“嗯——”
呻吟着,他调低车座,躺了下来。
从天窗往上望
去,正好能望见满月。恍惚间,他好像见到一阵金色的光粒飘了上去,消失在了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
叮——
挂在车里的风铃无风自响。
“我很好,不用担心。”
陈昜给关心自己的人群发了一条信息,然后闭上了眼。
在梦里面,宋筱娥正在旁边。她扁着小嘴,嗔怪地瞪了他一下,然后轻轻依偎在他身边,温柔地抚慰着他满身的伤痕。
……
嗡。
手机一颤。
苗俪条件反射地一把抓起。
“我很好,不用担心。”
当她看到这条信息,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苗俪想了好久,打了好几条信息,但最后都删除掉了。她就这样坐着,直到外面传来鸡鸣,又响起父母上洗手间的动静。她略略回过神来,攥着手机,看着到了这个时候依然在刷屏的999+消息的各个群,心乱如麻,全无睡意。
犹豫了一会,她点了点频幕。
这是一个面向全球的直播平台。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几十个直播画面被制作成了一个专辑,将发生在市区的动荡尽数呈现在了全球80亿人的面前。
其中,包括了对‘唐宫’内的直播。
到现在为止,整个直播的总点击率已经超过了30亿,2000万转发。而这数据,还在以一个变态的速度急速飙升,且这还是受时差影响的数字,难以想象天亮之后会将会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相比起数字,直播视频的内容则更加让人瞠目。
当中,又以一个画面最火,成了全网封面。
那被打破了大半个面具的‘冰鬼’,他的正面图片,现在已经通过所有的信息渠道,在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扩散开去了。
(第二卷,完)
第一章 报到(上)
南国以西,三月末的初春季节,冷风吹着毛雨,阴冷潮湿。
这里是林江。
从天空俯瞰,河流蜿蜒于崇山峻岭间,曲折盘缠。这青山净水,终年常绿,素有山水甲天下的美誉,犹如世外仙地。
竹林外,岸边的小码头早已弃用多年,短短的栈桥也已经年久失修,塌了大半。往日,这里是风景保护区,连游人都不得进入,罕见人迹。而今天,以码头开始往下游延伸,两岸却零零散散地可见人影,直至数公里之外。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也大相庭径,有的穿正装,有的便装,有不少还穿着古装、民族服饰……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虽说形装各异,却都穿着素色,除了些民族色彩,基本一色黑白,且脸上表情悲戚、哀伤。
“老师,下水了。”
“嗯……”
没有告别仪式,码头上驶出了一艘‘船’。说是船,不如说是一个乘着木筏的石棺,顺水缓缓而下,逐渐下沉。
两岸的众人静静地看着它漂流,沉没。
有人不忍目视,有人掩面哭泣,也有人面无表情……随着石棺缓慢漂行、沉落,在场的人以各自的方式默默送别。
“这样好吗?”
“挺好,随水漂流,以后就不会有人打扰他了。”
“说是这么说……”
“这是他的心愿,你哪来的那么多话?有空想这个,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安抚那些家伙吧,你的事儿才刚开始呢。”
“唉……”
“啊对了,那家伙来了吗?”
“谁?”
“那个叫陈昜的家伙,不是叫你去接他吗?”
“呃……”
“他没来?”
“我忘了……”
……
林江金融国际关系学院。
陈昜看着精致的录取通知书上面的金漆
大字,再抬头看看眼前这藏在风景区深处、自己找了半天才找到的犹如大会堂进口一样的大门,陷入了沉思。
虽然以前听都没听说过,高考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志愿可选,给人一种野鸡大学的表象,可它却实实在在的是一所正牌大学。而且与普通大学不同,这里只内招,所有学生都由学校直接派发邀请函,外面的学生想考都考不进来。
开始,陈昜还不信。
这要是这么牛*,在这年头还能一点名声都没有?估计早被网友扒光了。然而,等他到了地方,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来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打车只能到景区外的大门,然后就得靠通知书进来,再一个人坐着无人观光车在深山密林环绕下的公路上绕了应该有十公里八公里路,最后才到了这。
哪家大学会这样藏在这深山密林里的?藏也就算了,结果一看,还是超气派的校门,怎么看都像是占用保护区的违规建筑。
陈昜腹诽着。因为说好了有人来接,于是他就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等着了。
傍晚,学校刚好是下课放学的时候,有些学生陆续出入。
陈昜留意了一下,见到的人是真的少。别的学校这时基本就像个菜市场,可这里却门庭冷静,半小时见到的人估计都没一百个。
但是……
姑且不说这些学生的穿着打扮了,那些来接送他们的阵仗是怎么回事?
陈昜有点讶异。
门口一辆辆井然有序地排着长队的豪车,几百万的超跑,上千万的幻影,全球限量版的国红……在这里头,百万以下的车才是稀罕货,入眼处保底都是两三百万的标准……还不止三两辆,而是排成了一列,足足有几十辆。
在这之前,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豪车。陈昜百无聊赖地数着,感觉一下子就到了一个顶级的车展现场一样。
“朋友,等车呢?”
闻声,陈昜回过头去。却见一男一女俩个年轻人站在身后,正笑着友善地打量着自己。于是他稍稍颔首,应道:“等人。”
“喔,这样啊,哈,不好意思,我自作多情了……”男生看起来就20岁出头的样子,谈吐间透着一股自信和从容,也挺热情,先打了个哈哈,话题一转又很自然地接了下去:“诶,朋友,你看起来满面生的,以前没见过你呀?”
陈昜瞟他一眼,两指夹着通知书晃了晃:“新来的。”
“哦?”
男女一脸讶异,对视了一眼。然后,男生饶有兴趣的样子,问:“你是插班生?”
“算是吧?”陈昜点点头。
“你爸是谁呀?”女生脱口问。
“啊?”陈昜一愣。
“阿彤!”男生瞪了一眼女生。
“呃,不好意思,我……”女生有些讪讪,脸上却完全没有歉意。
“哈,阿彤她就是这样,心直口快,你别介意。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男生粲然一笑,说:“我是王明宇。”
“喔……”陈昜点点头。
男生一愕,略顿,索性又接道:“我父亲是林明集团的王道林。”
陈昜的眉梢一挑。难怪觉得有点耳熟了,原来是全国百强企业之一的号称身家超过千亿的房地产大亨的公子。
女生紧接着就说:“我是盛彤,我爸是盛辉,我妈是顾长玲,六通快递就是我家开的。”
哦。
陈昜微微点首。这也是个狠角色,家里几百亿资产的小公主。
不过,话说回来,这是这里打招呼的方式吗?如此的张扬,急不可待的向一个陌生人表明身份,心是有多大呀?
陈昜看着俩人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无语。想了一下,他只得随口敷衍了两句,“我叫陈昜,我爸死了。”
第二章 报到(中)
啊?
王明宇和盛彤面面相觑。
“不行吗?”陈昜似笑非笑。
“呃,当然不是,抱歉……”王明宇的表情有点古怪了。
“那你妈呢?”盛彤却不依不饶,就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我妈很好。”陈昜有点反感,不过谈不上生气,只是答非所问地淡声反问了一句:“来这上学一定要靠爸妈的吗?”
盛彤一皱眉:“你……”
“彤彤。”
王明宇连忙拦住女生,朝陈昜不大好意思地道歉:“不是,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大家以后可能会成为同学嘛,想多了解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觉得我们冒犯了,那我们给你道歉,不好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昜扬扬眉,不置可否地颔首:“没必要。”
盛彤小声嘀咕:“哼,拽什么嘛?”
这次,王明宇没有呵斥她,似是没听到,只自顾笑道:“那就好,我们也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再见。”
“嗯,慢走。”
陈昜点点头。目送着王明宇拉着一脸不忿的女生离开,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作为一个超级富二代,从头到尾表现的有素质有涵养,已经颇为不易。至于盛彤这富家小公主,虽然脑子看起来有点简单,不过也是有钱刁蛮女的标配了。
殊不知,他刚这么想着,已经走到台阶下的盛彤就又回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忿忿不平,“什么人呐!装什么!说两句还拽的跟个二百五一样……”
“你就少说两句吧。”
“难道不是吗?什么陈昜,听都没听过!还有啊,你看他,全身上下都是地摊货,一看就是不知道哪跑出来的乡巴佬……”
“乡巴佬可进不来。”王明宇一边走一边皱皱眉,“他可能是陈家的人。”
“什么陈家,驰威的陈大都不敢拿
这态度对我们,你看看他刚才,还给我们脸色瞧,他以为他算老几呀?气死我了!”盛彤越想越气,脸色都变难看了。
“陈大当然算不了什么,但是他们的祖家就不一样了。”
“祖家?陈大有什么……”
忽地一顿,盛彤的神色一变。
王明宇摇摇头不语。
路边,司机已经提前打开车门候着了。俩人先后上了车,等到车子启动后,又透过车窗看了看坐在台阶上的陈昜。
虽然一脸的不信,盛彤的表情却少了几分娇纵,声音低了两度:“不会吧……”
王明宇皱着眉:“不好说,主要是他那个样子,普通人装不出来。而且你想想,开学都一个月了才转校,以前有这种例子吗?”
盛彤一撇嘴:“我怎么知道。”
“反正我在这三年是没听说过,不过就算他不是陈家出来的,能转进咱们这里,肯定也不简单,总之不要随便得罪就对了。”
“哼——”
虽然一看就很不高兴,不过盛彤却没说话了。
王明宇则捂捂嘴,从后视镜又望了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的人影一眼,目光透出一抹疑惑。
陈家祖家?
陈昜也是第一次听说。倒不是故意偷听,而是他的听力比常人要强,周围安静,有意无意就听到了俩人上车前的对话。驰威他倒是听过,就是一家主要生产能源汽车的公司,招牌算是比较响亮的了,貌似也是国内五百强的企业。
难道这里真的是贵族学校,非富即贵?
陈昜看着一辆辆陆续驶离的豪车,心里犯嘀咕了。难怪那俩人一上来就自爆家门,搞不好那就是这里的交流方式。
不过,这不是‘天上宫’吗?
陈昜就奇怪了。看来看去,这出出入入的,好像都只是普通人。莫非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有钱就是一种超能力?
“陈昜
?”
猝然,有人问了一句。
陈昜一震,兀然转头。
在两个台阶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这人高高瘦瘦,扎着及肩的马尾,戴一副金丝的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仿佛料到了陈昜的反应,他没有一点意外,神情出奇的冷淡,又问了一声,“你是陈昜?”
陈昜点点头,背脊却有点发冷。虽说没有刻意去戒备,可是让对方靠近到三米内都没有任何察觉,他还是吓了一小跳。
“喔,是臧午阳托我来接你的。”
“哦……”陈昜拎起背包站起来。
“还有行李吗?”
“没了,就这些。”
“嗯,跟我来吧。”青年冷然地往上走。
“好。”
陈昜跟在后面,对他的冷淡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吗?还是说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怎么见面就一张臭脸?
然而,青年很明显不想多搭理他。径直在前面带路,穿过了大门。
陈昜眼前豁然开阔。
这里面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中间一条大道,大概有三车道那么宽,一眼望不到头;两边全是绿化带,远眺才能见到远处的宫殿一样的高大建筑;路上人不多,车却不少,除了行驶中的,两边还停着七、八辆,不过却全是无人驾驶的观光车。反而是人很少,放眼过去,不过几十人的样子,几乎没人走路,基本都是三两个人就占一辆十几座的观光车……
真特么有钱啊。
陈昜正感概,青年却已经上了一辆空车,自顾坐下。他连忙上去,然后还没坐稳,车子就‘呼’地一下飙了出去。
我*。
险些没站住,陈昜心里骂了一声。谁还没个脾气了?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热性子,于是索性也摆出了一副冷脸。
结果,俩人一路上没说半句话。
第三章 报到(下)
说起来,这里应该是景区的深处了吧?
路上,陈昜望着左右的树林,隐约还能看见藏在里头的一条溪流,偶尔还能见到一座小桥以及几座复古的朱红廊亭。
除去进门的大门,里头的建筑倒是颇为中式。亭台楼榭,少有现代建筑,瞧着不像是一座学校,更像是皇家园林。
林江保护区,面积有几千平方公里,其中对外开放的却大概只有其中的十分之一。剩下的区域,作为自然保护区,正常情况下都禁止普通人进入。官方的说法是保护自然资源,不过民间有很多猜测,最多的说法就是里面藏着一个军事基地。
陈昜默算了一下,自己从景区那边进来,打车到保护区边缘,再做无人驾驶车到校门口,最后到进门继续坐车……前前后后走了大概有50公里,已经远远超过了保护区的范围。
而且,这地方的建筑群分布于山林之中,错落有致,完全不扎堆,明显经过了周密设计,有利于躲避高空的监视。因为普通的飞机、无人机想进来不容易,只要逃过卫星之类的超远扫描,外人想要知道这里的秘密,还真的不容易。
有点意思。
陈昜拄腮想着。不过,如果说是军事基地,这一路看来却是一点不沾边。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别的地方的可能性。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宿舍,你先在外院住几天,等院长的事告一段落了,你再转过去内院。”
“嗯……”
还以为你真就哑了呢。陈昜腹诽了一下,但其实一点也没听懂什么外院内院。
青年头都没回,继续道:“外院的这些富家子弟,你喜欢的话,可以看情况结交一些,以后出去了也能混个脸熟,好办事。”
陈昜一怔:“啊?我不是跟他们一起上学吗?”
……
稍稍沉默,青年问:“臧午阳没有跟你说过我们这里的情况?”
“没有……”
“嘁,那家伙……”低咕一声,青年又小声‘唉’
了一下,却是出乎意料的耐心地解释了起来:“你没有看你的录取通知书上面的名字吗?我们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和身份,所以要挂在这个学院的名下,但平时我们基本上没有来往,他们毕竟是普通人……”稍顿,他接着说:“当然了,如果你喜欢,只要不违反规定,也可以自己跟他们打交道。哦对了,顺便说一下,能进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如果以后要在社会上混,跟他们打好关系也很有必要。”
看出来了。
陈昜想到刚才的王明宇、盛彤,那是真有钱。几句话下来,他感觉青年也不是很难相处的类型,但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方便问,于是顺着话题道:“那内院才是南宫?”
“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直接去内院不就行了?”陈昜有点奇怪。
“……今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我觉得你还是在外院先呆几天比较合适。”
什么鬼?
陈昜一脸懵逼。心情不好?这理由是闹哪样呢?
虽然没有回头,青年却似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语气有点怪异,“其实,正常来说,进内院坐飞行器就可以了,但今天……总之,你还是在外院等几天吧,等大家平复了,你再进来,只要平时低调点,应该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陈昜更茫然了,满脸问号。
“到了。”
这时,无人驾驶车开始减速,缓缓停了下来。
青年率先下车,然后第一次转过头来,“里面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你直接进去住就行,要是无聊,可以去附近逛逛,不要违反规定就行。”
陈昜抬头一看。
这是一栋独栋的两层木楼别墅,周围竹林环绕,颇为静谧。
陈昜下了车,左右望望。
附近一片都是住宿区,每隔十几米就是一栋类似的别墅,能见的大概就有三、四栋,大部分亮着灯,明显有人居住。
“这里每天会有人来打扫,你也可以另外给
他们安排时间,吃的话,里面有内部电话,可以订餐,会有专人送上门,免费的,另外,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打过去问,啊,对了……”青年一脸正经地补充道:“虽然这里看起来比较偏僻,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在屋子以外的地方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监控,要是被拍到了,虽然学院方面是会给你保密,但我个人觉得还是不太好。”
什么叫奇怪的事情?我一个人还能跑到林子里打野战不行?陈昜翻个白眼,问了个自己关心的问题,“我要在这住多久?”
“起码十天半个月吧?等事情过了就行。”青年一边说一边又上了车,临走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首肃然地警告,“记住,虽然外院比较安全,但是你没事就尽量别乱跑!内院的人虽然很少来这里,不过以防万一,低调点总不会错!”
“能问个问题吗?”陈昜实在憋不住了。
“说。”
“我听你的意思,我是被什么人针对了?”
“……”
青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陈昜被盯得心里都发毛了,干笑一下,“算了,当我没问……”
“嗐——”
青年撇开脸,有点烦厌地摇摇头,“如果你是装的,不用别人动手,我现在已经揍你了……”在车的频幕上点了几下设定路线,他的表情在傍晚的夕阳映照下阴晴不定,“今天是老院长下葬的日子,大家都去送行了,我是提前回来的。”
陈昜一愕,随即脸皮一抽,声音低了八度,“冒味的问一下,你们的老院长是……”
“姓赵名珂……”
青年说着,启动了无人驾驶。
陈昜一下就松了,‘喔——’了一声。
“字,劫难。”
……
夕阳下,陈昜的影子在草坪上延伸,随着竹林的倒影‘沙沙’摇曳。目送着无人驾驶车远去,他的脸上蒙着阴霾,心里在呐喊。
妈,我想回家。
第四章 夜会(上)
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陈昜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在屋外干站了半天,最终确定一时半刻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和去处了,他只能暂时认命了。
再说了,明明是他找我麻烦。
陈昜有点憋屈。如果不是那老头跑出来干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自己吃饱了撑着去招惹他呀?自己才是受害者好吧!
原本好好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自己又该找谁去算?
晦气!
陈昜骂了一句f**k,却只得接受现实。
“滴——”
虽然看起来挺自然风的,但别墅的内置却非常高科技。大概是人脸识别,当他转向大门时,几秒后就自动开门了。
算了,权当来旅游吧。
陈昜只能这么自我安慰。进了屋,他才发现里面的装饰也很现代化,跟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一样,全是高新家具、设备。
放下背包,他在屋里巡了一圈。从一楼到二楼,随着他的走动,感应灯自动亮起,客厅,厨房,洗手间,卧室,风景台……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酒窖,以及一个开着全天窗能见到头顶竹林的健身房……这他妈哪是宿舍?根本就是土豪别墅。
要不,咱就在这上学算了?
陈昜咕喃了一下。从二楼的阳台往外望,四周一片都是绿化带,用篱笆围了一个小花园,外面是竹林,只有门前一条路。小花园显然是有专人打理的,花花草草整整齐齐,还有一个八、九平方的小鱼池。不过天色有点暗了,见不到里面有没有鱼。
不得不说,环境是真的好。
陈昜坐在木制的栏杆上,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啊到了……挺好的,挺顺利的……还好吧……没什么事,就是给你说一下到了……嗯,好,知道了……嗯,你也是,多喝点水,记得吃降压药……知道啦,你才是,别省那点钱,多买点肉吃,吃不下可以煲汤喝,多吃点水果……”
原本只是想报个平安,结果聊着聊着就聊了半天。陈昜听着母亲在电话里的唠叨,不敢不耐烦,只能乖乖听着,顺带也回几句叮嘱。
嗯?
突然,他一顿。
已经入夜,外面的路灯亮了。相隔十几米外的另一栋别墅里,门打开了,走出来两个女生,在门口朝着这边望了望。
当陈昜见到她们时,俩女已经走过来了,停在围栏外。于是双方不期而见,正正地一边往上一边向下打了个照面。
这大抵上就有点做贼被抓到的感觉,多少有些措不及防。两个女生显得既尴尬又忐忑,其中一个连忙扬起手打了个招呼,“呃,你好呀……”
刚好跟母亲聊完挂了电话,陈昜也就随口应了一声,“你好。”
“我,呃呵,我们……”
“哎呀,你怕什么,又不是做贼。”另一个姑娘却是比较率直,肘了同伴一下,大声把话接了过去,“喂,你是谁呀?”
陈昜没有说话,转过身来,坐着围栏的姿势从朝内转向了朝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
“哎,问你呢?你哑巴啊?”
“别这样,人家都不认识我们……”先打招呼的女孩连忙扯了扯女生,赶紧打圆场,“不好意思,我们是看这里灯亮了,所以过来看看,你,你住在这吗?”
“不行吗?”
这女孩倒是有点智商。陈昜反问一句,算是默认了。
“当然可以,你之前住在哪呀?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啊?”
“你是老师吗?”
“额,不是……”
“管理员?学校领导?”
“不是……”
“那关你什么事。”陈昜翻个白眼。
“嘿,你这人……”那大嗓门的女生有点火了。
“雅姐,雅姐。”女孩连忙拉住她。
“你别拦我!拽什么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有几个钱吗?你……”
“不好意思哈,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打扰了——”
女孩一边提高了声音把女生的声音压着,然后硬拖着她往回拉,中途又是连说带劝,扯着一条犟牛一样又回去了。
陈昜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一下。还别说,这女生的泼辣劲,跟某人真有那么一点像。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不就有几个钱’之类的话?那潜台词的意思就
是说,这里其实也不是只招富二代?也有可能只是小贵族和大贵族的区别。毕竟吧,贵族也分等级,像几千万几个亿身家的那种,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人上人,但是跟几十亿几百亿资产的巨富来说,还是寒碜了些,就更别提像之前的那个王明宇那样的背景了。
算了,反正不关自己事。
陈昜摇摇头,直接落到了花园,从旁边的侧门回到屋里。
既来之,则安之。
怀着这种想法,他就坦然了许多。从背包里翻出几件衣服,正要去洗个澡,电话又响了。他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了。
苗俪的声音随之响起,“喂,怎么样?到了吗?”
“早到了,干嘛?”
“没有啊,问你一下不行呀?”
“可以,我还刚想跟你们说呢,现在省了,你帮我跟他们说一下吧,报个平安,就说我到了。”陈昜倚着沙发靠背。
“你自己不会说喔?群发个信息那么难吗?”
“忙嘛,初来乍到,又要报到,又要住宿,现在还没吃饭呢。”陈昜环顾偌大的屋子,说着说着就有点儿心虚了。
“正常啊,谁让你转校过去了,手续肯定多,过几天就好啦。唉,没事就行了,你先去吃饭吧,回头有时间再聊。”
“嗯,好,拜拜。”
“拜拜。”
……
拿着腕机,陈昜呆了几秒,接着晃晃头甩掉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扭头找了找,他在客厅旁边找到了电话,想要点个餐。而后,当他看到那比墙面还要光滑的频幕时,又犯难了。这玩意哪是电话?压根就是一个镶在墙里的平板嘛。
还好见过世面。
他自嘲着,研究了一会儿,倒是很快就掌握了要领。说白了就是个频幕大点的智能手机,开个声控什么都搞定了。
“叮咚。”
谁啊?
忽然响起的门铃,让陈昜的点餐又中断了。有些烦躁地扫了一眼门边的监控画面,他微微一怔,过去把门打开了。
“你好。”
门外,高挑的女孩有些腼腆,含羞一笑。
陈昜不觉一愣。
第五章 夜会(下)
这女孩,竟然认识。
大约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却已经长得高挑窈窕,接近一米七的身段,长裤搭配大码的淡粉长衫,双腿修长,前凸后翘……
陈昜着实被惊艳了一下。眼前的女生,与自己曾见过的最好看的那三个相比也不遑多让,还要多了一些青春的气息。不过,他的惊讶却不是因为这个,刚才隔着一段距离,天色又有点黑,没有看清,这时候见到对方的模样,才发现面熟。
穆盈希。
陈昜知道她的名字,但不是因为彼此相识,而是对方本身就是一个破有名气的公众人物,准一线的新生代女艺人。
“我们刚做了一些曲奇,拿点给你尝尝。”
比起之前,女孩要坦然了许多,手里捧着一盒透明的曲奇饼。
陈昜瞟了一眼。
这饼干看起来花了不少心思,颜色就有好几种,黑白紫青红等等,还做了各种形状,有可爱的卡通头像,也有简单的心形菱形圆形,之类的,外形好看;而且并没有盖上,隐约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还带着一丝温热的奶香味,相当诱人。
女孩瞄瞄他表情,接着说:“顺便给你道个歉,雅姐的脾气有点大,不过她其实人很好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什么。”
陈昜摇摇头,上前一步把饼干接了过来。
女孩一怔,似是没料到眼前的男人这么直接,毫不客气。
陈昜端着饼干,问:“还有事吗?”
女孩略尴尬:“呃,没了,啊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穆盈希,穆桂英的穆,盈盈一水间的盈,希望的希……”
“我知道你。”
陈昜正要关门,忽地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转了半个身的动作又打住,回头问,“你有空吗?”
啊?
穆盈希张着小嘴,呆呆的有些可爱。
“算了……”
“哎,你,那个……”
“嗯?”
“我,我那个……”女孩被陈昜直直地看着看得有点脸红,手足微微有些无措,“还好,你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初来乍到,想问你些事,你没空就算了。”陈昜摆摆手。
“喔!有,有空,我晚上休息。”
“哦,好吧,你……”原本是想让她进来的,但一想,大家又不熟,孤男寡女,不管对谁都不合适,于
是陈昜就改了手势,朝外面伸了伸,“外面凉快,坐外面吧。”
女孩本还有些犹豫,闻言,神色一下就松了,连忙点头,“嗯,好!”
“你要喝东西吗?”
“啊不用,谢谢。”
“嗯……”
你想喝也只有饮水机。陈昜出门跟她来到侧廊,在小棚下坐了下来。
这连着屋子飞檐的侧廊,对着大半个小花园,微风过处,外边的竹林‘沙沙’响,虽然还带着一丝初春的凉意,可也确实舒适。
穆盈希刚坐下,就听见‘嗦嗦’响。抬脸一看,却见陈昜端着一盒曲奇饼,一边走一边吃上了。她的嘴角下意识地挑了挑,旋即又忍住,但双眸里还是禁不住地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接着又多看了他两眼,眸光中多了几分好奇。
不巧,陈昜留意到了她的注视。然而,他倒是很无所谓,吃完一块曲奇后还吮一下指尖,“不好意思,有点饿。”
“噗,没关系,本来就是要趁热吃的,凉了就没那么香了。”
“有道理。”陈昜深以为然,然后又吃了一块。不得不说,又香又脆,除了奶香还带着不同的果香,味道着实不错。
穆盈希看着他吃,不仅没有不耐烦,还有一种淡淡的成就感,挺高兴。
陈昜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可还没放进嘴里,突然就先问了一句:“你是这里的学生?”
“嗯?啊,是啊。”
“你不是明星了吗?”
“没有啦,那个是学校安排的兼职,我平时主要还是在学校学习。”放松下来,穆盈希就自然了许多,脱去兔子鞋,抱着双脚着。
“喔。”
陈昜颔首。兼职?据他所知,所谓的兼职,就是参加过几次国际钢琴还是小提琴大赛拿过奖,参演过几部票房过十亿的电影,以及接了几个奢侈品的广告代言……这他么要是兼职,那这年头所有女艺人包括了那些当红一线的女明星都得撞墙。不过,除此之外,好像确实没有听说过她有参加过什么综艺节目,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绯闻,异常的低调。
“对了,我们还不认识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陈昜。”
“耳东陈,阳光的阳?”
“繁体字楊去掉木字边的楊,像容易的易字那个。”
“哦,我知道了,易中间加一横的那个。”说着,女孩举起手在面前虚写了一遍。
“嚯?”
陈昜有些意外。不是说绝大部分女艺人都是学渣吗?
女孩想了想,“陈,昜,你是新生吗?”
“来这玩几天。”
“啊?”
“不行吗?”
“这,来这玩?”女孩睁大杏眸,显得有点理解不能了。
“对呀,呵呵……”陈昜笑了。
“嗳,你骗人。”女孩小嘴一撅。
陈昜不置可否,“爱信不信。”
女孩一呆,看着他,俏脸微滞,“你说真的?”
陈昜不答反问:“你在这几年了?”
“有三年半了。”
“那你知道内院吗?”
“嗯?”
“这学校的内院。”陈昜又加了一句,并留意她的表情。
“内院?”
首先是茫然,之后有那么短短的一刹,穆盈希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回忆了几秒钟,柳眉不经意地蹙了起来。
陈昜将饼盒放在栏杆上,拍拍手排掉手上的碎屑。突然追问,他就是想看她的真是反应,现在看来,效果达到了。
少顷,女孩抬起首来,表情不太确定:“内院,我好像在哪听说过,不过……”摇摇螓首,她问:“是一个专业吗?”
“不是。”
“那是什么?”
“你猜。”
“嗨!你这人——”女孩气结。
“哈,开个玩笑,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随便问问。”陈昜一笑置之,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们这……”
“哼!”
女孩头一撇,装作不理睬。
“别生气,来,请你吃曲奇。”
“嗳——”女孩当即就被逗乐了,好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这人,拿别人送的礼物请别人,你好意思噢!”
“你送给我,就是我的,我拿我的东西请你,有什么不妥吗?”
“嗐,好,没有不妥,不过我现在有点困了要睡觉了,拜!拜!”说着,女孩真就放下双脚穿了拖鞋,气哼哼地往外走了。
“喂,真生气呀?”
“没!有!再见!”
“那慢走啊,谢谢你的曲奇饼。”
陈昜挥挥手。可惜了,本来还想多聊会收集点别的信息,看来得找下次了。不过,这女孩子倒是蛮有趣的。他不由笑了笑。
第六章 后续
“我回来了。”
“你还舍得回来啊?看你跟他聊得那么高兴,我还以为你今晚上要跟他过了呢。”
“呸!”
穆盈希脸色一红,娇嗔,“你才跟他过!”
叫‘雅’的女生穿着一身睡衣,在客厅的垫子上对着大屏幕打游戏,‘piapia’地把冒出来的丧尸打得稀烂:“看他人模狗样,肯定又是哪家的大少爷了吧?我说你也上点心吧,那些个富家子弟没几个好东西,小心人家直接把你办了。”
“哪有那么夸张……”
“所以说你胸大无脑,不知道社会险恶。”用力一挥游戏棒,将跳出来的怪物打爆,女生哼哼地道:“你以为那些家伙在你面前装的个个谦谦君子一样,图啥?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搞过多少女人不?你信不信,只要你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立马就把你给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
“他不像那样的人。”穆盈希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看她打游戏,不是很以为然。
“嚯?你看你,这不就掉套路里了?”
“什么套路,人家还不想搭理我呢。”小幅度撅嘴,穆盈希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才兀然反应过来,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加上。然后,她又有些不高兴了。要号码加好友这种事情,不都是男生的事吗?
“看吧,说你头脑简单你还不信,这就叫欲擒故……”双手握棒狠狠地一挥,女生轻喝了一声,把丧尸怪打飞:“——纵!”
“不会啦,他人看起来蛮好的……”
“嘿,不对哦!”突然,女生停了下来,扭头看她:“你今天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什么?”穆盈希眨眨眼。
“我发现你一直在帮他说话耶!刚才也是。”
很man地扛着游戏棒,女生站着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宿友,满脸的狐疑。
穆盈希脸一红,有点心虚,“有,有吗?没有吧?我就是实话实说……”
女生嘴里‘啧啧’地靠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干,干嘛?”穆盈希慌了,螓首一撇,有点局促地一把将她推开,逃似的跑了,“神经,不跟你说了,我去洗澡!”
“你还说没有!”
“懒得理你!”
“嗨,你完了跟你说,你迟早……”
女生喊着,忽然又一顿。她低头一看,却是穆盈希慌乱之下跑得太急,把手机落下了。她歪歪头,看见了频幕上的图片。
怎么又是他,无不无聊啊。
最近的十天半个月,网上全是这家伙,还有那些流言,搞得就跟魔幻片一样。她翻了个白眼,回过身继续打游戏。
“最新的消息,‘唐宫半山酒店’已经被‘鹿韭集团’以2.8亿的标价顺利拍得,法院会在近期解除对‘唐宫半山酒店’的查封……由于大楼的主体损毁严重,目前暂不知‘鹿韭集团’会如何处置。我们的记者联系了负责该项目的‘鹿韭集团’的代理人,对方表示集团正在对该项目进行评估,短期内还没有具体的方案……关于此次事件的跟踪报道,今天到此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我们会持续关注,力求为小伙伴们带来最新的消息,请继续关注我们……”
现在的唐宫酒店,差不多就只剩下一个框架了。
陈昜点开图片。
因为上冷下热的胀缩,上面一部分还算完整,下面基本就只剩下承重墙、柱了,中间也塌了大半,整栋楼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事过了半个月,热度还没降下来。
昜随手点开几个主流的网站,其中过半还能在首页里看到自己脸上挂着半个面具的图片,还有大把的视频剪辑。
事实上,整个世界都轰动了。
陈昜想了很久,觉得这才是劫难想要的效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劫难想用自己的方式将‘类人’的存在公诸于世。
原本他可以引起更大的混乱。那些尸偶,还有尸王狰,如果劫难愿意,他可以造成更大的破坏,甚至乎可以引起整个社会的动荡。他完全可以潜伏更长时间,制造更多尸偶,大量散播病毒……正如臧午阳所说,只要他愿意,他足以引发一场战争。然而,他没有这么做,不管是因为不忍,还是因为大限将至导致力不从心,总之他的确没有那么做。
陈昜的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是该恨该怒还是该悲。为嘛偏偏是自己?他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被劫难针对了还是纯粹就是倒霉,好死不死撞在了枪口上。目前唯一让他还算有点安慰的是,虽然自己的大头照被全世界全网挂着了,但那好歹还有半个面具挡着,而且露出来的半边脸又是血又是汗又是土灰,辨识度并不算高,很难认得出来。
当然,熟人就不好说了。
但陈昜觉得他们不会往自己身上联想。那几天里,也就罗永亮以明显开玩笑的口气调侃了一句,他就只能装作一笑置之。
至于离开学校暂避风论,他对亲朋给出的理由不是转校,而是实习。这个他反而没费什么劲,毕竟对于‘天上宫’来说,走这种程序轻而易举。
唉——
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叹一口气,陈昜收起手机,端着吃剩下的曲奇回屋。反正问题一箩筐,不可能一时半刻就能解决,想急也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