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邓政委：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两人在原地站着，对峙着，夕阳却是有些发斜了。
杨师长知道沐阳绝非一般人，周围还是那么寂静，连远处的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好似被一层无形之墙阻隔，再也影响不到两人。
杨师长皱着眉头看了他全身一眼。
“什么你去不去我来没来的，你小子在说什么P话？”
师长！不愧是你！
“噗，没什么。”
“哼，那就跟我进去，等会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如实回答便好……对了会议之后跟我走一趟。”
说着杨师长就要往里走了。
诶，不对啊，怎么那么像警察叔叔抓坏人的桥段。
“emm……师长，我能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小子，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来就来。”
“是！”
沐阳立刻立正站好，抬头挺胸收腹，给自家师长来了个标准的军姿，不知道的外国人还会以为这是个陆军仪仗兵。
杨师长嘴角一抽，也不管沐阳了，把青天白日帽戴回去，引着其他人来到指挥部。
…
“同志们，我们北边三路前来围攻我们的日军已经被我们全部赶回去了，特别是东路的日军，都被我们追着屁股打回了保定，要不是他们有援军，我们说什么也顺便把涞源也占领了。”
杨师长先来了个耀武扬威。
“是啊是啊……”
“日本人就是该死……”
指战员干部们纷纷应和杨师长，看得旁边一群老人一顿皱眉。
说是老人，其实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年纪并不会太大，起码走十里山路都不会是问题。
他们都是这一代有名望的镇长、乡老或闾长（管理25户人家），因为杨师长还要在当地建立政府，自然少不了他们的支持，以此完成起步。
有了起步，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几个镇长乡长低头交流了一会，随后站出一个面容看上去有40岁的消瘦男人。
他的胡子已经泛白，两鬓和头发更是几乎全白了，换做是后世，这是在城市里面很难见到的现象。
“老先生是？”
杨师长已经退居幕后，一双明亮的眼睛则是一直在观察全局，将每个人的表情收入心里。
说话的则是邓政委，一双看着老道的垂眼就这么看着这个男子。
“老朽是宜兴乡乡长。”
“你好！”
“咳咳……”
老人先给邓政委来了个战术咳嗽，看得邓政委一阵眼皮狂跳。
今天的议题可不是什么好讨论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战士、指战员能理解的东西。
那就是国家地方治理政治。
这一块即使是师长也不曾有太多涉猎，邓政委倒是有不少的经验。
财政是八路军得以生存的基础，没有财政收入，八路军的任何活动都无法展开。
而田赋则是华夏历代政府对拥有土地的人所课征的土地税，是国家财政收入的最基本来源。
与各种苛捐杂税相比，作为“国家正供”的田赋在征收上更为规范，但仍存在着各种积弊陋规。至少自明代以来，这些积弊陋规一直困扰着中国的国家政权建设。
从明朝开始一直到刮民党统治大厦崩塌的这一段时间，人民一直处于被剥削的地位，不然党也不会横空出世。
无论是1900年以后的清政府，还是北洋政府和国民政府，都试图采取各种手段来加强对财政资源的汲取，以提高财政收入。
面对来自国民政府如此庞大而紧迫的税收需求，乡村精英作为国家税收代理人和地方社区成员的双重身份之间的冲突也更加激烈、更难以回避。
这就造生了一个叫做“土豪乡坤”的群体，这些乡长镇长实际上就是这一个群体，这次来参会也不过是来看看能不能在八路军身上榨取一些利益。
他们可不管底层平民的生活富裕与否，他们只想自己有钱有势，应付得了政府，就行了。
不然现在也不会有“刮民党”“遭殃军”。
邓政委微不可查地看了看那边还在闭目养神的十几个土豪乡坤。
哼，若非如今八路军转战华北，形式不同于当年红军在苏区的时候了，他非得来个打土豪分田地不可。
…
沐阳的座位比较偏僻，他作为新人，资历尚浅，在师部的地位并不会太尊贵，座位再怎么安排也不会让他坐前面。
说白了就是个臭弟弟。
不过正合他意，他早就想观察这一方面的了，这里安静，没人吵得到他，他就跟王刚两人一起仔细观察邓政委是怎么应对的。
抗日战争爆发后，八路军逐步开辟了多个抗日根据地。
晋察冀军区是最早建立的抗日根据地，没有之一，八路军在在刮民党政权已经瓦解而抗日民主政权尚未建立或尚未巩固的初创时期，为了筹集战争所急需的财政资源，保障党政军民供给需要，许多根据地采取了一些临时性的、非常规化的方式动员人民出钱出粮。
这种动员习惯上称为筹粮筹款，其中最主要的方式是没收罚款和捐募。
但师长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确是发现当地的土豪、地主已经联合在了一起反对八路军，已经从一开始的温顺变成了伸出利爪的老虎。
由于缺乏管理，任何人都能乱打汉奸，有的人甚至把资本家和普通地主的财产也没收了，这样很容易引起当地的社会动荡、经济崩溃。
不然这群人也不会联合在一起希望与杨师长进行沟通。
“长官啊，贵军已在我地停留已久，我等亦组织小民为贵军募集了些许金钱，这……之后恐怕。”
宜兴乡长嘴角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也没想一步到位，就跟这群年轻人玩一玩，他们这些乡长镇长，哪一个不是旧朝时候就出生的，还怕这群后生？
“呵呵！”
邓政委冷笑一声，压根没有示弱。
“我今早接到其他军区的报告，别的地方为了募集军费，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法了。”
“何法？”
宜兴乡长眉头大皱，感觉到一丝丝不妙。
“据说是献金、献粮、献鞋和扩兵，我认为这样总结非常不错，我军或许可以学习学习！”
什么？还有鞋子和扩兵？
宜兴乡长眼皮狂跳，这要是真的实施下去，他们的地还种不种了？这需要多少个农妇为他们做鞋子？需要多少个青壮年给他们补充兵员？
“这恐怕不妥啊！”
宜兴乡长大呼不妥，希望邓政委能够回头是岸。
第一百二十一章 税收
“不妥，怎滴个不妥法？我看其他军队已经在用这一套方法了，而且募集到的物资可比你们慢吞吞弄到的东西多得多了。”
“说不定，我让战士们去来个‘抗日救国捐’，就能一次募集一年的军费呢。”
邓政委似乎在幻想着什么。
划重点，让战士们去。
宜兴乡长内心一颤，再看看窗口之处已经渐渐西下的太阳，心里只觉得有些恐怖。
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僚——其他的几个镇长、乡长。只见他们全都在座位上面一动不动，宛如一尊佛一样闭目养神。
我tm……
这群损友，怪不得要我出来发话，是想让我做替死鬼。
他们肯定是觉得我是做矿产生意的，比较富有，想让八路军长官将我的家财全部没收！
宜兴乡长的拳头微微握紧，再次看向邓政委的时候却是一脸和气。
“这个，军爷……”
“叫同志就好。”
“是是是，军爷同志！”
“……说。”
“我愿意交出我宜兴乡八成的田赋，您看如何？”
“嗯？？”
邓政委一脸惊讶地看着宜兴乡长。
小伙子挺上道啊。
没错，邓政委看着这群年纪虽然比较大的乡坤地主，其实没把他们当成前辈。
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他一个见多识广的八路军高级指战员，什么事情没见过，根本没把他们的年龄放在眼里。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宜兴乡长竟然直接命中主题。
邓政委苦口婆心地循循善诱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达成上交田赋的共识。
在这群无良地主心里，哪有什么政府，所谓从平民身上收缴的“田赋”，全部都已经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但田赋自古以来都是华夏历代王朝最大头的税收收入，整个国库都是看“税收”这个大佬的心情。
通过烧杀抢掠得来的钱财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而且邓政委预计，课罚汉奸、让地主募捐这在一支队的财政收入里面只占很小一部分。
田赋肯定是大头中的大头，很可能会占到九成以上。
至于为什么老百姓在知道刮民党政权已经崩溃了的前提下还会继续上交田赋……
没办法，中华上下数千年，农民早已习惯给统治阶级上交各种各样的“赋税”，这早已印刻在他们骨子里面。他们不会去管这些钱粮到了君王、统治者口袋里面之后，会不会从中拿出一些来回馈他们。
从古至今，除了十二年后建立的新中国，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政权能够如此有效的利用国家税收来造福人民。
邓政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
“田赋？之前的政府都已经没了，你们还有收取田赋？那今年下半年的田赋哪去了？难道都在你们的家中？”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邓政委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们。
那边刚刚还在闭目养神的几个镇长乡长立刻就坐不住了，纷纷瞪着宜兴乡长。
Md，你是猪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非得提这事，这不是让我们难做吗。
宜兴乡长无所畏惧，斜眼看了他们几眼，他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家产。
他可是收到了风声（其实是邓政委散布的），这支八路军以前就是到处打土豪的，现在只是收了收性子，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重操旧业……不对，他们一直都在做这种事情。
宜兴乡长很是笃定。
广灵和灵丘两个大县，人口十几万，去掉小孩子和高龄老人，那就算10万人整。这10万人一个人就算只交一亩地一年的收入，那也能随随便便有上百万斤的粮食，足够一支队八千八路军战士顿顿饱地吃小半年了。
一个战士一天吃1.5-2斤粗米饭和白面精粮，一年也不过600余斤，一支队8000余战士不是民兵，因此没有固定的粮食产出，一年就要吃掉差不多500万斤的粮食。
有富裕的粮食才会去换成金钱，拿去置换药品、武器物资。
要知道战士们的作战任务很重，体力消耗比务农差不了多远，需要摄入的营养非常多，因此才需要从地主手里收缴“田赋权”。
或者说，田赋权从来都不是地主和土豪的权力，他们从来没有将田赋收入腰包的权力，他们从来都是中间人，负责收田赋，然后上交政府。
只不过当刮民党政权因为日寇入侵而崩溃之后，当地地主和土豪就把“中饱私囊”演变成了“明目张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那他们所在的地方岂不是就变成一个个小王国了？
“是的是的，军爷同志，我宜兴乡今天乃是丰年，全乡有1530户人家，共8300人，下半年的田赋是100万斤的各类粗粮和20万斤精粮。”
“嘿嘿嘿，军爷同志您给我的佃户们留一些粮食就好，这里面的八成粮食我都会送到贵军门口的。”
宜兴乡长现在的状态活生生像是当时日本人来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当时他是跟汉奸打交道，可以贿赂。但跟这群叫做八路军的军队打交道，贿赂似乎行不通。
“100万斤？”
邓政委一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样子，直溜溜地盯着宜兴乡长。
“你再说一次？多少粮食？”
邓政委并不好看的面庞立刻笑出了褶子，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显老。
“没错，就是一百万斤粗粮与白面。”
“好好好，宜兴乡长不愧是抗日的先行者，你为其他人做了个好头啊。”
邓政委扫了眼旁边坐立不安的乡长镇长们，回过头来再看看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普通乡长，只觉得他是如此的顺眼。
沐阳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这家伙良民啊。
随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久之后回浑源也是要面对这群畜生，沐阳当下心思已经活络了起来。
浑源人口可比广灵和灵丘还要多，那边因为地形和战略位置的原因，受到的战乱影响比这边小，因此人口流失不会太过严重，那么所能创造的“田赋”肯定会多非常多。
只要处理好民主制问题，那地主土豪乡坤就会逐渐在浑源这一片土地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各大生产队和建设部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有话跟你说
当然，剥削地主、地方土豪乡坤的彻底消失，还得等到十几年之后的土地改革时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人民为国家上交的税赋才不会经过第三者甚至第四、第五者，才杜绝了绝大部分的税收腐败的情况。
抗战时期的土地，由于缺少碳氮化肥，产出并不高，平均亩产甚至连旧朝都比不上，一个人要种好几亩地才能养活自己。
不像后世，在化肥充足的条件下，一家人种两三亩地就能维持一年的食物来源，再种一些蔬菜瓜果……只要没有遇上灾年，全家老小就能非常富足地过下去。
在一番威胁和“体谅”之下，邓政委这才安抚了这群乡长和镇长，没有让他们太过担心。
逼太急了，他们可能会因为走投无路而铤而走险，亦或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自杀，也是有可能的。
这可都是韭菜，可不能坏了。
邓政委看着这群像是小绵羊一样的地主乡坤，笑得像是地里的老农一样。
八路军手里有兵权，你们这种剥削工农阶级、自己又不劳动的寄生虫，到时候就算服软也没用。待到八路军一步步收回田赋权之后，这群人也没必要来指挥部了。
田赋只是第一步，想让一个地区经济彻底发展起来，还得把商税和其他税收都构建起来，收上税收之后再将税收用以发展军备与刺激当地经济发展，这才是正道。
…
沐阳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邓华在训小鸡仔一样训斥这群乡长镇长，心里只觉得这群将军是真的厉害。
他认识邓政委，当然，那是因为穿越前的一些资料里面见到这位政委的名字的。
如果说杨师长是长征开路先锋，红军“赵子龙”，那邓政委就是文武双全上将军。
志愿军的第二位司令啊！
他上任的时候，1952年正是志愿军与联合国军打得最激烈的时候，名垂千古、诞生无数战斗英雄的上甘岭战役就是在他的任期里面打的。
连美国名将老狐狸李奇微都夸赞这位将军打仗厉害。
若不是邓政委晚年身体有恙、病重了，他是可以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挂帅的，可见他的能力那绝对是杠把子，丝毫不逊于杨师长。
邓政委看着那群乡长镇长离开，回头跟自己的同志提醒。
“好了，外人已经走了，我们开自己的作战会议！”
众人闻言立刻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刚刚的那种没精打采、半夜摸狗的样子。一个个将腰板子挺直，双眼目视前方，张大眼睛。
一屋子演员！
沐阳暗暗吐槽。
“同志们，虽然这个消息大家都知道，但是我还是要正式宣布：我们一分区抗日局面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杨师长说完后，底下的干部们立刻鼓起了掌，打了胜仗，不管是哪个指战员，心里都开心极了。
如果说平型关战役是为八路军正名，那今天打的这场仗就是给他们独立师、一支队正名，今后不管是谁，哪怕是日本人也不敢小觑这支刚刚建立的部队。
“一团长！”
“到！”
“你部位置不变，继续驻守广灵，注意防范来自蔚县的日军，谨防日军奸细渗透！”
“是！”
“好，二团长。”
“到！”
“你部徐徐撤出灵丘，前往涞源县，灵丘要留下两个主力连，我给你调派人手，在当地组建县政府、组建抗日游击队。”
“是！”
“恩！”杨师长缓缓点头，神情很是严
肃。
党的根据地里面根本不用像刮民党辖区那样担心叛变问题，后方是不用驻守太多兵力的。
灵丘西面是浑源、北面是广灵、东面是涞源……南面就是阜平，也就是晋察冀军区所在，属于后方区域。
那么问题来了，西面的安全如何保证？
“独立营！”
“到！”
沐阳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
“好！你的战报我看了，浑源战斗打得还可以，就是太冒险了。”
“我们一分区左翼还没有平定，需要你继续扫清左翼残余敌军。”
“是！”
怎么个平定法？
沐阳眉毛微微一皱。
他部队刚刚打完，全营打得动的就剩下一百来号人，剩下的全是伤病号。
“三团。”
“到！”
“你与独立营一起行动，先把左翼道路开辟好，对了，来年开春的时候记得回到广灵。”
杨师长回忆了一下军区发来的电报，一支队最迟在明年开春就要分兵了。
虽然对这些老兄弟有些不舍，但军令如山，不得不执行。还有这位只是跟他共事了几个月的搭档邓政委，杨师长知道邓政委的能力甚至比他还强，对于邓政委明年独领一支军队那是很支持的。
“是！”
季光顺领命坐下。
沐阳看了他一眼，季光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可是知道的。
三团很快就要从第一军分区分出来了，这位老铁也要跟着邓政委、与其他军区的八路军一起东征。
邓政委也将会凭借一分队的底子，与另一支八路军兄弟部队一起，成立平西支队。并且沿着长城、绕着北平一路东征，最后打到山海关前（渤海）。
虽然季光顺此去就很难回来了，不过他们还是有见面的机会的。
平西根据地最西可达蔚县，还是跟一支队有接壤的。
只希望他不要在战争之中陨落吧。
一支队的团长，开国之后至少能授予一个少将……等以后胜利了，这些老红军才真正能休息了，好好享受盛世太平。
默默给季光顺送去一个祝福，沐阳把注意力放回到师长身上。
“由于独立营的辖区不小，此前给你‘浑源独立营’的编制可以说已经不再适用了，经过师部委员会的讨论，浑源独立营改为浑灵独立营，你的辖区再次扩大，灵丘西北部两个乡也归你管辖。”
“浑灵独立营是加强营编制，你拥有调遣周边游击队的权力，你也要积极抗日，在日占区组建抗日游击队，在己方建立我军地方委。”
“为了支持你在我们一支队左翼建立根据地，我会让师部教导大队给你支援一些战士。”
“是！”
沐阳精神一震。
师部终于是有支援了，独立营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人。这么广袤的地盘，沐阳可不舍得都让日本人占领了。
在他的想法里，在游击区内，日本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县城，不然就给爷爬！
教导大队可是一支队的脊梁骨，一支队就算三个团和他独立营全部拼光了也没事，因为教导大队里面的战士都是老兵，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当班长、副排长。
只要师长肯给他支援30个教导大队老兵，他就敢把部队扩充到500人。
“好了，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等沐阳出来之后，又看见的杨师长。
“沐阳你跟我来！”
一百二十三章 放手去做！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杨师长带着沐阳来到了城外远处的山上。
广灵城离这里不算远，但也不会太近，处于弓箭手、强弩士的射击范围之外。这是古人为了防止敌人占据山头之后能够居高临下对己方进行射击的选择。
但也正是如此，整个广灵城却也能尽收眼底，没有视野阻碍物。
日暮苍山远？
天寒白屋贫？
沐阳不知道师长为什么还要念一念诗，还在猜测他的意思。
“呵……”
看沐阳低眼思考的样子，师长却是笑了。
“不必猜测，对于自己人，我们不搞资本家那套，没有兜兜转转。”
“师长您说。”
“你的报告我看了，刚刚在会议上面不方便跟你解析，现在则是想要问你一些问题。”
“你跟王刚有信心扶持好当地的经济发展吗？”
师长担忧地问道。
他知道老红军都是打仗的好料子，每一个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只要给他们一杆枪和足够的子弹，他们就能每天每夜一样地一直打下去。
师长现在正处于一种矛盾之中。
现在八路军的根据地面积虽然比当初苏区的时候要小一些，但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红军在各个占领县都会建立县委，并且委派干部前往管理。
但那是几年前了，如今连延安方面的人手都不够，更别说派人跨越重重障碍前来晋察冀根据地了。
现在每个八路军新建立的根据地都处于极度缺人的状态，延安方面也是有心无力。
他们一支队在晋北，延安不大可能直接给他们派干部，因为他们一支队还是在晋察冀军区的管理之下的。
他们一分区根据地可是全八路军最偏僻的地盘了，短期之内是不大可能有干部给他们支援了。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各大指战员都只能自己处理地方政事。没有政治顾问可以询问，也没有经济大师为他们分析现状。
这样的身份转换对于农民出身较多的八路军而言是难以适应的。
王刚他太熟悉了，因为王刚就是他带出来的干部，两人就是师生关系，他有几把刷子杨师长还是知道的。
政工不错，但地方管理恐怕不行。
…
地方经济管理啊……
沐阳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可是困扰了八路军很久，即使是建国以后，刮民党也是天天嘲讽我们不会管理经济。
“打仗90分，治理10分”这句话可是满天飞，字里行间都是慢慢的嘲讽之意。
现在才1937年，38年都还没到呢，如今的八路军没多少人会管理一地经济了。
这方面的人才要么永远长眠于长征路上了，要么早已经被安排在陕甘宁边区了。
“师长有什么目标吗？”
“无他，我只想你们维持现状就好，不要给我弄什么幺蛾子，特别是你浑灵独立营，我之所以把灵丘西北边也交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建立一条稳定的运输线通向师部。”
“不需要你把当地经济治理好……”
说到这师长满是叹气。
有些事情只有上手去做了才知道有多么困难。
治理本地的政事，小到老婆婆家里丢了鸡，大到一地田赋税收问题，都需要他一个师长进行决策与听策。
莫要以为处理老婆婆丢母鸡这事很好处理，这类事件若是没有先例，那底下的战士如何处理？
处理政事，每一个做法都会给八路军的声望与荣誉造成影响。底下的战士都是农民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对于知识仅仅只能来源于自家的教导员和老兵。
“这样啊……”
看来师长也没有信心啊。
说实话师长今年也才23岁，后世23岁的青年也才刚刚出来社会摸爬带滚，正要经历社会的毒打。
回想他23岁之时，刚刚脱离学校，虽说不至于不适应，但也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与功利性，想要在大城市拥有一席之地太难了。
而师长在这个年龄就已经手握一万雄军、辖地百里，麾下虎将数十了。
这又不是写诗文小说，一个人哪可能会那么多东西。
但这几个月师长却都是这么过来的。
邓政委现在还是政委，但他肯定不会在一支队待太久，以他的能力，独领一军在外开辟抗日根据地都可以做到。
等邓政委走后，一支队的政委又要杨师长兼任了，与以前的独立团一样。
“嗯！”
杨师长看他不似作伪，将心下的担忧给压制下去。
“对了，你那些东西我给丢到灵丘西北边的一个村子里面了，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哈？”
沐阳一脸懵逼，脚步也停了下来。
“臭小子，你从大湾镇搜出来的东西你都给忘了？藏在灵丘山区就不管了？”
Woc
那些工业设备？
这事师长怎么知道的？
“我让游击队帮你弄到那边了，这次反围攻，一支队缴获的汽车不少，燃油倒也还有一些，能帮你运到浑源。”
说到这杨师长面上露出了期待。
“你小子每次都能给我们惊喜，耕地我没问题、打仗我擅长、猜测人心我也会，可就是这机器我就不懂。”
“别说我了，邓政委打了一辈子的仗，一杆枪有什么零件儿他都一清二楚，但就是不懂这些机器，你说你留着这些东西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
沐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杨师长的好，这样遇到什么问题也能找师长帮忙。
“我想打造一个小兵工厂。”
“兵工厂？你小子什么时候又会这些东西了？”
杨师长皱了皱眉头，他对沐阳的了解并不算特别深，当年长征的时候他一个团政委师政委，沐阳还是个排长，两人交集不多。
关于沐阳的档案非常简陋，很多信息都已经被人为地抹去了。师长知道这是为了那个人的的安全，但现在这种情况又不适宜回军区找老首长。
调查自己的下属肯定是不合适的，除非他有叛党的可能，不然八路军内部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调查自己的战友的。
“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兵工厂这事我不懂，不过太原被日军攻破之后，太原兵工厂也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大量工人一哄而散，无数设备被废弃在仓库里面，我给你留意一下这方面的消息，若是有兵工厂工人的消息，我就告诉你。”
“一支队没有懂这些东西的人，你若是懂那就放手去做，我尽可能给你支援！”
杨师长考虑了一下才做出了决断。
他有掌控欲，但那得分场合，他知道不能什么事情都把握在手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晋北自治政府
浑源县境内。
浑灵公路之上，从上空看去，只见一条夹杂着灰色和黄色的“巨龙”从东南方出现。
“巨龙”渐渐地深入到浑灵公路的中部，随后便“张牙舞爪”地向四周围伸出了它的利爪。
“利爪”将路上一个个哨卡拔除，为后面的人们铺平了道路。
“这应该是日本人财阀护矿队的哨站！”
站在营地上方，沐阳细细观察着下面那简陋的营房
“财阀？”
王刚又听到一个新词语。
八路军之内，别说普通战士，就连各大师级指战员都不一定有日本人方面的知识、消息渠道。
“对，就是财阀，他们以资本为纽带，在各地发展自身的势力，说是财阀，那肯定是带负面意思的。”
“我知道，军阀也是这个意思。”
王刚点了点头。
“没错，军阀跟财阀比，只是比他们多了兵权罢了，财阀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敌人。”
沐阳看了看那边摆着的几具尸体。
虽说他跟野原“似乎”是要准备签订停战协议，但这不是还没签吗。
没签，那就是没有停战，那就可以做一些挑衅行为。让他沐阳老老实实按照跟敌人口头承诺做事，那是不可能的。
敌人终究是敌人，这点不会改变。
杨师长为什么要把灵丘西北两个乡划给他治理？
难道师长是没人了吗？
当然不是。
一支队虽然有八千将士，但广灵和涞源易县两个方向就必须驻守重兵。
而且一支队将要分兵，整整一个团就要出征了。分兵之后，部队的兵力就会立刻捉襟见肘，保护占领区都是个麻烦。
这种情况下，每一亩地、每一户老百姓都很重要，这关系到八路军扩军和根据地发展的计划。
杨师长没有明示，但沐阳还是猜到了他的意思。
就是让他保护灵丘县的进入道路，为此正式给他一个加强营的编制，让沐阳拥有调遣周边游击队的权力，并且让王刚在当地成立县委，主政浑源县。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可能真的按照之前承诺过的“不踏上公路一步”了。
“让侦察班的战士们去小日本的采矿区看看，打探清楚那边的兵力部署。”
在独立营来到这里之前，当地日本人早在10月份就成立了“晋北自治政府”，驻大同县，管辖雁北13县，辖区人口150万。
辖区的13个县为大同县、怀仁县、应县、山阴县、朔县、平鲁县、左云县、右玉县、阳高县、天镇县、浑源县、灵丘县、广灵县。
日军在组织晋北自治政府的同时，又召集上述13个县维持会会长，组成了13个县政府。
当然，13个县政府都是“伪”的，八路军和刮民党都不可能承认其合法性。
为了维持各地统治，日本人还在晋北各县城内“量才录用”失业人员，对孝子节妇给予物质奖励以及表扬。
所谓“量才”，当然首先是量其是否能当日本帝国的忠实奴才之“才”，其次才是各种能力与技艺。对孝子节妇所为，则是沿用华夏封建统治阶级愚弄人民的手段为其实行殖民统治服务的。
忠孝是百善之首，是华夏传统文化的精髓，但过度强调此事就是愚昧了。
“听说日本人在县城里面搞了个什么庆祝会，庆祝他们的维持会的成功建立，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砸场子？”
“你又要去浑源城？”
王刚停下了脚步，把额头皱成一个“川”字。
“我就不去了，让赵四去吧。”
沐阳摇了摇头，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去做的，那样他还不得累死，他没有诸葛亮那强大的肝啊。
“总之就是不能让小日本清闲下来，这可不是跟白军作战，我可不信日本人跟我们停战之后就什么都不做了。”
“以前跟白军作战，俘虏他们的兵之后还能动员起来加入我们，可日本人被俘虏了可没几个会投降的。”
起码现在不可能。
现在都是老鬼子，能有几个会投降的。
“走吧，好久没回落叶镇了，我们回去再说。”
“好。”
…
当金乌坠落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这片白色的大地再次陷入了一阵寂静，可怕的寂静。
与浑源城那压抑的氛围不同的是，南边距离他们数十里的地方却是一片嘈杂。
“日本人的兵力部署差不多就是这样！”
赵守诚搓了搓手，有点紧张地看着自家营长和教导员。
打仗他可不怕，就怕这种文绉绉的工作，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眼睛余光瞄了一下底下还在那笑嘻嘻的战士，赵守诚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揍他们一顿了。
“嗯！”
沐阳和王刚对视一眼，。
“一连辛苦了，接下来就看二连的吧！”
独立营现在的手还伸不到浑源县城，但是东边的矿区可是近水楼台，不去骚扰一下就可惜了。
这一波试探之后，若是那个叫做野原雅彦的日本人没反应，那他就继续加大试探力度，直到双方都达成一个心照不宣的平衡线为止。
“二连跨过公路，你们前往冯沟村！”
沐阳指着一个离公路有着12里的垂直距离的地方。
那里已经是浑源和灵丘的边界线处了。
那里有一个山区小村，经过侦察班的探索，那边的老百姓已经全部迁移走了。
因为那边没有什么耕地，当地人的生存、经济来源主要靠一座煤矿。
由于那边太过偏僻，连道路都没有现成的，日本殖民者没办法在那里建立工厂。
这正合沐阳之意。
冯家沟在山区之中，只要将周边乡村发展起来，矿区的安全就可以保证。
建兵工厂并不是沐阳一时的突发奇想，而是计划了很久了。
工厂可不是一块钳子、锉刀、铁榔头就够了。虽然技术极为精湛的老工人就算用手工工具也能造枪，但那效率却是极差。
虽然现阶段即使有机器、有原料却无法开工。但没关系，先打好这个基石，等日后有专业人员之后，再把“造枪”计划提上日程。
现阶段的兵工厂，沐阳认为有修复功能就好了。
修枪沐阳还是会一点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东进
土木搭建的高围墙、大量建造在林间小路中的鹿砦、部署在险峻之地的机枪阵地、建立在高地之上的瞭望塔。
最显眼的，当属瞭望塔之上立着的一面膏药旗，让人看着有一股要冲上去踢断它的想法。
沐阳放下了望远镜，将右手撑在身前，眼睛则是垂下来静静地思考着。
“营长，为什么日本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到处建造营地呢？”
赵守诚有些郁闷。
他带着一连来到这一块之后，发现这里全都是日军的据点。
短短几天时间，日本人就在各大乡镇、公路两端建立了大大小小十数个据点，每个据点多的驻扎一个小队，少的也有一个作战小组，十多个据点加在一起驻军人数也有200多人了。
他们占据了各处战略要点，从浑源上空一看，可以发现据点之间连成了一道巨大的防御网，将广灵县和灵丘县的道路全部封死。
不管是山区道路还是大路，都无法前进了。
“公路东边必须占领一块，不然下半年日军进攻之后，我们会非常的吃亏！”
浑源山区的战略纵深远远没有师长那边的战略纵深大，如果不能往东拓展一些，日军再来扫荡的时候，他又得在恒山周边左右横跳、东躲西藏了。
打游击战，看的是群众基础。
但打运动战，得看有没有操作空间了。
连运动的空间都没有，别人还不给你打断腿？
如果浑灵独立营的活动范围扩张到了灵丘县北部，那么日本人再来进攻的时候，他就可以东边一榔头，西边一棒子，把日本人绕晕。
而且东边的根据地没有很好地发展起来，当地并没有成立民兵组织，也没有几支游击队，亟需党组织派遣正规军前去发展、整训。
之前一支队的发展重心一直在东边，造成西边的防线出现漏洞，师长反应过来之后就让他在西线构筑一道钢铁防线。
据点肯定是要打的，虽说还要跟野原雅彦休战，但不妨试探一下。
“我们前面这个据点叫做羊头崖据点，附近的村子就是羊头崖村。”
沐阳看了眼那一望无际的原野、田地和山林。
“这里可是浑源少有的山区粮食出产点，地主有连阡累陌的肥沃土壤，普通农民也有不差的坡地和平地耕种……而且这里是公路前往冯家沟村唯一的道路，对我们而言战略意义不小。”
“从公路到羊头崖，日本人的进攻难度无异于从公路进攻落叶镇，日本人不来个1000人根本就进不了山。”
“所以我们要攻打三座据点，羊头崖据点、小麦峪据点、麻地坪据点。”
沐阳在地图上指出三个点，他们都在冯家沟西北面，如果要夺取冯家沟的资源，就必须打下这三座据点。
“营长，为什么一定是这三座？”
赵守诚眉头大皱。
战斗他擅长，可看地图他就捉瞎了。
那标注了密密麻麻、千奇百怪符号的地图他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出来，心里只是佩服自家营长。
因为他发现沐阳可以将地图上的所有标识全部记下来，平时就在作战室里面鼓捣沙盘……但不在会议室的时候，营长依然能记得沙盘上面的布局。
“你看这三个点，如果连成一体，是什么几何体形状？”
“形状是什么意思？”
“……”
沐阳揉了揉眉心，缓解了一下疲惫。
“就是什么样子？”
“就？这样？”
赵守诚用双手在胸前摆了个三角形。
“嗯，就是三角形，或者说品字形，这种阵型支援性较好。你看，日本人就算带了一千人来也没用，因为他们的部队展开不了……因为害怕被我们八路军一顿乱炸、他们每次进山最多就进去一个中队，不敢全军集结前进。”
“那么问题来了，日本人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攻这三座据点，另外两个据点中的战士就能立刻前往受击地点，支援那里的友军！”
“就是？”
赵守诚有些词穷了。
“就是包围？”
“对，就是包围。”
沐阳很肯定地说道。
“你别看人少的一方包围人多的一方……这样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在山里面，日本人的小短腿可跑不过我们老红军。”
“我们就带着他们绕，他们集合的时候，我们就分散开来，时不时开一枪打他们的骡马，或者打伤他们一个小兵。”
虽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但十根手指都受伤了，做事情肯定会非常忌惮。
“等他们分散开来准备进攻我们的时候，我们就集合起来，围歼他们一队，断掉他们的一根手指。”
断其一指，绝对能让日本人喊疼。
“哦……”
底下战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营长在那纸上谈兵，几人都是一脸懵逼地听着，因为沐阳说的有些抽象。
“没事，慢慢来，赵守诚，你准备怎么拔掉这几个据点？”
“！”
赵守诚精神一震，终于没有触及他知识盲区的地方了。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营长你别说，当年长征的时候，白军修的碉堡数量可比日本人多得多了。”
“咱们当时看见白军的碉堡群，直接提着手榴弹和炸药包就冲上去。”
“正面冲不上去就从侧面冲，白军修的防御阵地也就那回事，经不起几次冲锋。”
可说到这，赵守诚的面色却是凝重起来。
“营长，我进攻过好几个碉堡阵地，每次都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可没见过像日本人修的这样严密。”
“我看了一下，只能从东边和南边上山，但是会遇到两座机枪阵地，这还没算上暗堡。”
“战士们上去之后还不能直接炸碉堡，还得绕一圈，跑个几十丈才能绕过一段障碍才能碰到碉堡。”
“等战士们来到那里，早就已经被日本人白白射死了。”
赵守诚说到这里，面色就已经非常不好了。
这几个月来他也试过给日本人来个突击冲锋，但日本人精准的枪法每次都能让战士们还没摸到前面就已经身中好几枪了。
虽然中一枪之后，没有伤到要害就不会立刻牺牲，但战斗能力会下滑地很快。
“那就用炮！”
沐阳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一个字眼。
他一个后世来的人，啥都不信就信大炮主义。
典型的火力不足恐惧症晚期患者。
没有什么不是一顿榴弹炮弹幕覆盖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呼叫火箭炮炮火支援。
如果敌军还没有阵亡，那就用常规导弹。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试射
“老沐，你让我带的东西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季光顺带着一伙运输队从落叶镇外回来，脸上满是期待。
“来来来，让我看看！”
沐阳也不顾脸上还有灰了，正了正军帽就出院子了。
运输队是两个排的战士组成的，他们带了十几匹骡马、挑了十几副扁担，每匹骡马上面都驮了不少的物资。很多物资都是一袋一袋的，应该就是军粮了，但中间几匹骡马驮运的却是几个木箱子。
沐阳拎着铁撬棍，将木箱的封条保险条拆除，露出里面的宝贝。
那就是三团从各地缴获而来的零零散散的炮弹。
“好家伙！”
沐阳立起里面一枚炮弹，在手里摸了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涂装和铭文。
“应该就是70毫米的高爆弹了！”
这种炮弹沐阳见过，他独立营也有少许的缴获，所以他还是认得出来的。
又拆开几个箱子，发现还有一门94式迫击炮，而且看样子保存的还算很完整，并没有被破坏。
“老沐，你那大炮呢？”
季光顺那一双粗糙的大手在身前搓了搓，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
之前他听说沐阳在小鬼子一辆汽车里面找到一堆零件，通过一番组装之后就得到了一门步兵炮，还问他有没有炮弹。
日本人大炮的滋味他可受够了，但又好奇日本人的炮是啥样子的，也就跟过来看了看。
三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早在两天前独立营进入浑源的时候，他三团就分兵几路，逼退了守在浑灵公路和应县-灵丘公路的交叉口驻守的日军大部队，给独立营开辟了一条道路。
之后只需要保证周围没有太大的危险即可。
“小吴，让柳河把炮过来！”
“是！”
…
“营长！”
柳河一脸喜色地跑了出来，身后则是跟着一群满头是汗的战士。
“嗯！”
沐阳看他们满身是灰，知道他们昨晚肯定通宵研究大炮去了。
这门九二式步兵炮是他之前在浑源城偷出来的，开战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放出来。等到仗差不多快要打完的时候，他才找了一辆被日军遗弃的汽车将炮给放了出来。
跟炮弹一起的还有八枚70毫米的高爆弹，刚好一个基数。
他的物品栏只能带那么多东西了。
九二式步兵炮很轻，战士们一人一个零件扛出来，花了几分钟就在原地弄出一门完整的大炮出来。
“咕咚……”
季光顺咽了咽口水，将眼睛里面的羡慕压了回去。
虽然三团也缴获到几门大炮，但那都留不下来。
八路军哪有炮兵方面的人才，缴获到的步兵炮和迫击炮多是就地使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日本人的方向就是一顿乱炸……用完了还得破坏掉，因为很难带走。
他三团在乱岭关一直追着日军打，也弄到了几门炮，但都已经炸坏了，只剩下一门炮一直留到了战后。
九四式迫击炮虽然看起来挺威风的，但哪有九二式步兵炮看起来威武。
九二式步兵炮有主防护盾和辅助防护盾，能增加一定的保护能力。并且它拥有大架，移动的时候可以两只手握着大架上的提把将炮提起来，像是推独轮车一样推动。
移动到射击点的时候，又将大架放下，然后挖个坑把大架末端的驻锄给埋在地里面，这样大炮在开炮的时候就不会往后移了。
迫击炮摆出来就是一个四面体、三棱锥，就一根铁圆筒杵在那里，看起来就是在铁筒上面贴一些零件儿，看起来可寒碜多了。
“研究出一些门路没有？”
沐阳扫了一眼那边的北泽幸三郎，这家伙自从被俘之后，就成了工具人，一直呆在独立营担任炮兵教员。
幸好他还会操炮，而且还懂不少的原理，不然沐阳也不大会用这些上个世纪的炮。
可千万别啥都没研究出来。
大炮若是在前线部队没了用武之处，那就得送交到上级部队了。
反正你都不会用，也没炮弹，那还留着做啥呢？还不如千里迢迢送回延安，给同志们当炮兵教具。
“会一些了！开炮和瞄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说是不是啊，小四！”
柳河用右手搭在北泽幸三郎的肩膀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北泽有些害怕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怎么会说中文，说自己名字的时候就说了日语，结果柳河听不懂，就取了他日语第一个发音，就叫他小四算了。
他们日本人可不会这么直接啊，不应该委婉一些的吗？
“是是是！那？那我演示一下？”
“去吧！小胡！……营长你们靠远点。”
柳河可不敢赌这小日本不会突然发难，那得等这人在独立营呆上一年他才能真正相信他。
这日本人之前还逃跑了一次，只不过跑不掉，跑到一半又回来了，但总算是有前科的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他柳河还是知道的。
营长同志、教导员同志还有三团长同志他们刻都在这里，万一这小日本一狠心，嗑爆一颗高爆弹，那营长他们不就得凉了？
众人，带着炮弹和大炮一起来到偏僻的地方。
这里距离落叶镇已经隔了一座大山，地理位置很是偏僻，不用担心炮声会惊扰到附近的居民。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小胡默默在心里祈祷了一下，开始上手。
在北泽的协助下，小胡开始调整炮架，将大炮架好，对准那边垒起来的靶子。
那是用土木、碎石搭建起来的一个碉堡，跟日本人在据点上面修的差不多规模，用料也差不多。
毕竟材料都是在本地顺手而取的，并不是运来钢筋混凝土来搭建这些据点。
沐阳在高处看得连连点头，这样子好像也有那么一些样子了。
但这离他们成为真正的炮兵还差得远了！
会操作大炮可远远不够，你还得懂这种大炮的作战艺术，知道如何使用这些大炮达成最好的效果。
想要有效果好的训练……对不起，那得实弹演习，但他们最缺的就是炮弹，沐阳刚刚一数，箱子里面只有10枚70mm的炮弹，加上他原来有的8枚，总共18枚就没有了。
回想起当年在部队里面，经常会听说某某某炮兵部队带着几车车炮弹去靶场练，因为很多炮弹都积压在了仓库里面，都快要过保质期了。
为了在开战的时候不存在隐患，当时首长就让炮兵把压仓底的炮弹全搬出来了，拿到外面打了整整一天都没打完。
那个时候共和国已经有了打不完的炮弹和子弹……
民国经历了所谓“黄金十年”的发展时期，但到现在都没有能力大规模制造后膛炮，也不重视钢铁厂的发展，枪炮用钢几乎都靠买。
那时候一战刚刚结束，各国拼命炼的钢都没了用武之地，国际市场上的钢材非常便宜，当时华夏便大量采购，用以制造业发展。
结果到了二战时期，本国钢铁工业竟然没怎么发展起来，国外的钢铁价格又高了、援助也断了，各地迁往重庆的工厂都捉瞎了，连用以生产的半成品都缺。
最能生产枪炮的工厂，却是都在东三省、太原和上海，几地沦陷后工厂设备全都资敌了。
算算时间，距离太原失陷也过去快一个月了，太原兵工厂流出了不少东西，说不定他就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生产炮弹的设备呢？
听说太原兵工厂除了生产枪之外还有生产山炮和野炮，一般都是75mm的，应该也能加工70mm的炮弹。
第一百二十七章 炮兵演习
小胡打开九二式步兵炮的炮闩，塞进去一枚高爆弹，然后将炮闩往上盖，并锁住。
“打！”
挥旗手心中默念一声，高举着的手臂紧紧握着一根红旗，随机又狠狠地挥舞下来。
嘣！
重达7、8斤的高爆弹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弹道弯曲程度并不大的曲线，飞速射向靶子。
“嘭！！”
别看九二式步兵炮全重才200公斤，但它所用的炮弹，一枚就有3.8公斤，如果没有足够大的木箱子的话，就需要特质的箱子装。
高爆弹爆炸威力不容小觑，对付一般局面建筑物和土木工程防御建筑而言威胁极大，一枚高爆弹就能将一栋小型的三层楼的房子炸出一个大窟窿。
再来两枚高爆弹，这栋房子估计就会塌了，彻底沦为废墟。
沐阳在爆炸的一瞬间闭上了双眼，没有去直视那爆燃的火花云。
目标未命中！
虽然将眼睛闭上了，但是在那一瞬间沐阳还是捕捉到火花并不是在靶子之处炸开，心里不免得有些失望。
不过……
还好啦。
他心里那一抹失望只持续了一小会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贯的自信。
第一次操作这种大炮，能打成这样还算可以了，着弹点大约在靶子后面30m。
为了模拟真实情况，他特地找了一个跟羊头崖地势差不多的小山头，让柳河在一处人工射击死角架炮。可以说已经尽可能贴近真实场景了。
八路军，即使是在几年后1940年爆发的百团大战，也鲜少使用九二式步兵炮的战斗，多是一缴获用完就扔，使用次数很有限，战果自然也不值一提。
现在才1937年……
还好还好。
…
“诶！”
不说沐阳心情的起起落落，下面趴在地下观察的柳河却是面色一急。
小胡这小子可是全排最会开炮的，怎么在营长和兄弟团团长面前一下就掉链子了。
“刘胡子我日霖娘啊！给我打准点！”
这就浪费一枚炮弹！
别提柳河心里有多心疼了，炮弹这种弹药可是用钱都难买的啊。
心下无法，只好回去找自家营长，跑上山坡，来到一处凉亭前立正站好。
“营长！目标未命中，请指示！”
沐阳眉头一皱，看了看天色，天边的那一颗红日已经渐渐西斜。
冬季的太阳，位置总是比夏天要低很多，阳光也是斜着照向大地。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连夜穿过公路去进攻羊头崖了，只能等明晚了。
“还有时间，演习重新开始！再开一炮！”
“是！！”
粗着脖子喊完之后，柳河快速跑回去，这次他要亲自上阵。
“小兔崽子，这次你要再给老子打歪，今晚你就给我睡猪圈去。天天霸着仓库研究大炮不走，研究那么久又打不准，还偏了那么多，尽给我添麻烦。”
柳河低声象征性威胁了他一下，搞得小胡摸了摸鼻子，很是尴尬。
“我也没有办法啊，这步兵炮的炮弹，飞的时候好像比掷弹筒直一些，也快一些，下落地不会太快。”
就是弹道比较平直嘛……
柳河心里暗暗思索，他的文化比刘胡子要高多了。起码他认识字，而且学过简单的数学，也通晓一些军事理论。
比炮排其他战士这种半路出家、赶鸭子上架、一上来就学开炮的半吊子要强多了。
拿出北泽幸三郎珍藏的炮兵作战手册翻了一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图。
日文他是看不懂了，但彩色图肯定是看得懂的。
“来，先把炮弹卸出来。”
因为发射药爆炸之后，炮管里的温度是非常高的，那温度足以烤焦牛扒，谁敢用手直接上去卸弹壳就是傻子。
柳河操作摇杆，将炮管从射击指向拉到天上，打开炮闩让炮弹壳自由落体掉出来，然后用脚推开。
“上！”
炮排并不是支援到步兵班、步兵排的火力支援兵，他们有自己的作战体系，听从独立营营部的指挥。
随着柳河一声令下，炮排40多个战士手里各自提着重物跑上山去。
唯一的机枪小组寻找一处制高点，负责观察全局、保护炮兵的安全。
5门掷弹筒、10位八路军战士在原地待命。
弹药班负责肩抗一箱箱的炮弹，每一箱都有2枚70mm炮弹或4枚掷弹筒榴弹。
工兵班急速上前将刚刚填上的坑再次挖开，挖出了一个个炮兵坑，方便炮兵将大炮部署在其中，以免被到处都是的流弹和四处飞溅的弹片击中。
步兵炮小组则至少要10位战士了，一人指挥、一人观察、两人操炮、六人当后备炮手并且负责搬弹药。
他们将步兵炮分解好，然后迅速带回到战场之上组装。
这次没有花太多时间，战士们用了10分钟才堪堪装好，而且还没有时间调试。装好之后利用炮轮、推着大架在草地上移动，摸到射击点之处。
“测距！”
“大约250丈。”
250丈！
柳河不禁暗暗皱眉，这个距离，小日本的重机枪已经可以光顾到了，等到开战之后，必须小心提防日本人的重机枪。
日本人的重机枪，听营长说子弹隔着200丈就能打穿王八罐头（装甲车）的钢板，自己这架大炮虽然也有挡板，但效果估计不比王八罐头好到哪里去。
届时得注意隐蔽了，千万不能像现在演习这样大摇大摆地把大炮搬到这里组装！
如果没有树木给予掩护的话，战士们恐怕只能匍匐前进，慢慢将大炮移动到前线再组装，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安全。
等到了位置之后，就赶紧开炮把日本人的机枪点先光顾一边，偷了两炮之后就赶紧跑，免得被日本人的炮兵盯上！
虽说要发扬红军不怕死的精神……但无意义的伤亡柳河从来都是极为反对的。
连沐阳都没想到，他忘记提醒炮排战士九二式步兵炮的战术，但他们的排长自己就已经摸索了一些出来。
一个字——苟！
两个字——突袭！
三个字——伏地魔！
四个字——保证安全！
…
“啪啪啪啪啪！”
战士们在碉堡里面丢了一个铁皮桶，然后往里面塞新年炮仗，点燃之后就赶紧跑，以此模拟重机枪的扫射效果。
柳河和炮组成员身穿白色作战服，再往身上抹一些草木、泥巴和雪块，整个个人就与地面合而为一，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出来。
等山上爆竹声一停，战士们立刻起身，半蹲着推着步兵炮上前来。
终于来到了射击位，柳河稍微掀开一点九二式步兵炮上面盖着的白色伪装，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
此时若是有日军狙击手、观察手刚好在观察这个位置，没准真的会眼睛一凝，发现这里的异常。
但概率太小了，战场这么大，日军观察手既然拿着望远镜，就不可能到处乱看，一定是优先为部队炮兵寻找对方的轻重火力进行压制，而不是消耗时间去观察远处的雪坡。
“敌我高度差？”
“大概40丈。”
“……调试好了，随时准备开炮，排长？”
刘胡将视线看向排长，示意他下命令。
柳河并不在大炮周围，他在附近负责测距，但他其实是指挥官而不是观察手，他不需要在那里枯等。
“开炮！”
给旁边的挥旗手一个口令，让他立刻挥舞红旗。
“嘭……”
“嘣！！”
又是震耳欲聋的一声炮弹爆炸声从远处山顶山传来。
“中了！！”
柳河顿时面露欣喜，看来没白费功夫！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科学
土木碉堡在高爆弹的威力之下显得非常脆弱，仅仅只是一颗高爆弹就将碉堡正面炸出一个大窟窿，露出了里面的假人。
天上到处都是被炸飞的沙砾、木块和泥土，过了好几秒才落下来。
堡垒的射击孔都是外八字，从里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个大扇面的所有敌军情况，而从外面却永远只能看到一个很小的长方形口子。
若是没有反坦克炮或者其他直射炮，八路军战士在遇到碉堡的时候，只能是组织专门的将士，负责轮流用火力压制敌军的碉堡。
他们拿着步枪或轻机枪，不管战场上的其他情况，眼里只有碉堡射击孔，依靠不间断的火力才堪堪压制住一处火力点。
但现在不用了，若是步兵炮能打准一些，日本人用土木石建造的碉堡完全不值一提。
“可以啊老沐。”
季光顺眼睛里面不知道在闪烁着什么。
若是他们也有这样一门炮该多好？
到时候……要不找沐阳要一些专业人员帮他们培养炮兵？
嘿，或许可行！
步兵炮太有用了，在抗战后期，一门九二式步兵炮就是衡量这一个营的八路军是不是主力营的标准。
虽说这种炮与其他同口径炮相比会重很多、在火箭弹出现之后也会更加落伍，但现阶段却是华夏战场之上的神器。
在抗战后期，伪军会龟缩在高耸的炮楼里面，拒不投降，凭借毒气弹和坚固的工事来固守。
这个时候只要亮出步兵炮，据点里面的伪军就很有可能会投降，可见一门炮的作用。
“你那门九四式迫击炮也要测试吗？”
沐阳把目光看向他旁边的一门炮。
中型迫击炮。
虽然也很有用，但很多时候都无法跟随步兵营行动。
分解之后，每个零件都有相当于一个人的重量，这就意味着它需要两匹骡马来驮运……或者是两三个战士一起背。
所以在战争前期，日本人更加青睐九二式步兵炮，但后期九二式步兵炮逐渐暴露出不少的缺点，日本人随机又去练迫击炮射击去了。
“这？战士们会用这种迫击炮吗？”
季光顺有些迟疑。
“不会！”
沐阳回绝的很干脆。
“这种迫击炮不是用来打野战、打伏击用的，我就算缴获到了，现在也很少机会能用上……这么重的迫击炮，我看用来攻城和进攻鬼子阵地倒是用处不小。”
“攻城？进攻阵地？”
季光顺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怕是反了吧，应该是日本人来攻我们才对啊。”
“确实，迫击炮虽然口径大一些，威力也大很多，但弹道跟九二式步兵炮比起来却是很不稳定。”
“九四式迫击炮就算再怎么熟练也无法多次准确命中目标，相比之下，九二式步兵炮却能跟随部队一起冲锋，更符合我军的传统战术。”
大炮上刺刀！
“这种迫击炮多是在两三里外打击敌人，一两门效果肯定不好，要是你再多几门，保证小日本被炸得妈都不认得哈哈哈！”
沐阳在一旁偷笑。
就是认为你凑不出一个炮群。
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这迫击炮不也能放平来打炮楼吗？”季光顺疑惑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
沐阳脸皮抽搐。
这又是什么神仙问题？
迫击炮平射？
你怕是不要命了？
“你迫击炮平着放，可炮弹怎么塞进去？”
“那就找一根木棍，捅进去！”
“……那后坐力怎么办？”
“找个东西顶住，或者让战士们压住。”
顶住？压住？你以为这是无后坐力炮、火箭筒不成？
“这不可能，太危险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沐阳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严肃了。
“你知道动量定理吗？”
“动……动什么？”
“……反正就是不能将迫击炮放平，这门九四式迫击炮的最低射角就是45°，太平了，射手会有生命危险。”
“这…好吧，听你的。”
“唉。”
沐阳叹了口气。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句话可不是什么地方都适用的。
你连最基础的原理都不会做，不管你多么努力，都无法搞明白这件事情。好比做题目一样，你都没学过，考试的时候再怎么挠头也挠不出正确答案出来。
弹道学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问，就算问他沐阳他也是不清楚。但如果只是问后坐力的话，他或许知道一些浅显的知识。
动量定理MV=mv嘛，他还是很明白的。
无视所有的干扰力，只看上面四个参数，就可以得到后坐力了。
九四式迫击炮为什么要把炮座埋在土里面？就是为了缓解后坐力嘛，让后坐力作用于大地。
假设炮弹离开炮口的时候，速度是200米每秒，记为m。
而炮弹的重量假设为5公斤，记为v。
九四式迫击炮的重量至少有150公斤，记为M。
而迫击炮后退的速度记为V。
根据动量定理，m和v的乘积肯定是等于M与V的乘积的。
可以算出V大约等于6米每秒。
6米每秒是个什么概念？
这很难想，那就将迫击炮的重量假设为75公斤，相当于一个身材中等的成年男子的重量，与原来的迫击炮重量相比减了一半！
那样可以算出迫击炮后退的速度大约是13米每秒。
而根据重力加速度，一个人从三楼（6米高）跳下来，速度也差不多是13米每秒了。
这就意味着，你想平射迫击炮，就必须让战士们用手接住一个从三楼跳下来的男子。
呵呵，还不累死？
再多来几次，或许一个不注意，手就骨折了呢？
就算拿东西顶住，那种临时弄出来的支撑点也很容易碎掉、或者滑掉。
他沐阳可不相信什么个例。
什么什么某支队伍成功用迫击炮平射，摧毁小日本一个炮楼。
什么某队伍用迫击炮隐蔽射击，正面打中日军的碉堡射击孔。
这都是瞎扯，他沐阳相信科学！
不说个例永远无法反驳比例，就说这科学问题……若是季光顺那种没学过数学的人有这种想法倒没什么问题，毕竟华夏军民从古至今就是从实践之中出真知，都是想着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他沐阳不同啊！
他可是后世来的，学过一定的数学知识，不可能明知道这不符合科学还去实践，也不可能没头没脑地去相信一些个例，他有自己的思考模式。
第一百二十九章 摸上去了
1937年12月15日夜
联合行动赵四
…
羊头崖下方。
“能再次与你们一起战斗，我很开心，希望明天我们还能一起战斗！”
“我们不是什么敢死队，营长也不需要敢死队，别给我跟个憨批似的往前冲，都给我记住咯！”
赵四神情严肃。
“是！”
战士们低声齐应。
“若事有不对，一定要迅速撤退，留待有用之身打鬼子，事成之后一定不能留在上面。”
“……我们侦察班也有了不少的新面孔，看到你们我就好像看到了最开始的侦察班啊。”
赵四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可惜，最开始的侦察班，我的战友们要么已经去担任营连干部了，要么就是被小日本留住了，侦察班就只剩下我一个老兵了。”
“可是，你们跟老子说，咱们的战斗力跟最开始的侦察班比起来……谁更厉害？”
“……”
战士们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说。
“嗯？”
赵四眉毛一挑。
他说那么大一段话，可不是为了表达自己不满于营长就把他放在侦察班的感情的。
他也没有不满，相反，他很满足于侦察班的战斗生活。
而且，营里面一有什么好东西，或者发现有潜力的战士苗子，向来都是优先让给侦察班的。
负责全权管理一支全营装备最精良、人员素质最高的部队，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班长，咱不好比啊，我觉得老战士比我们厉害多了！”
方伍在一旁犹豫了一下，这里他资质算高了，而且已经是副班长了。
“切，这有什么不好比的，我不就比你们多跑了两万五千里吗？”
赵四呵呵一笑。
看到他们低下头来思考，赵四又加了一把油。
“你们可别把自己当成新兵蛋子了，同志们……以前是我们给你们作表率，从今以后可能更多的是你们给新同志作表率了，怎么还是这个鸟样？”
“莫要事事都看我的吩咐，若是营长、师长他们要调我去其他位置之后，你们又得怎么办？”
“行了，多说无益！”
擦了擦眼睛，让眼睛变得更加明亮。
“同志们，看见悬崖上面的日本人了吗？虽然现在看不到，但是你们要相信，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同志们！我们之后见！”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逐渐消失在了雪原森林之中，连20米外都听不见了。
…
“嘶！冷……”
一个日军工兵摸着一根鹿砦，哆嗦了一下身子直喊冷。
“行了，小林，赶紧检查完这一段就回去！别在这里待太久，我感觉我都要结冰了。”另外一边也飘来一句日语。
“我知道了！”
小林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鹿砦上面的绳网，确认了那里的手榴弹触发装置并没有出问题。
为了保险，他们设置了双重鹿砦，最外面那一重主要用以阻挡老百姓、山间野兽的。
第二重才是重点，这一边的鹿柴不仅非常锋利、坚韧，并且还挂上了绳网和榴弹，只要敌人敢硬闯，那100%就是被炸上天的结局。
由于外面也有一圈鹿砦，他们完全可以放心陷阱被误触，只要真的炸了，那九成是有敌人进入了他们的防区。
羊头崖地势险峻，日军的据点就建立在羊头崖顶部。在那个地方，底下的羊头崖村和连绵无际的田地都尽收眼底，视野非常开阔。
在白天的时候，日本人能掌控周边数十里的地面情况，而在晚上，他们就固守据点不出来。
就算敌军占领了底下的羊头崖村，驱赶了那里的“自治队”，他们在天亮的时候照样能居高临下地进攻。
“这一段没有任何问题！”
“我这里也没有！”
“走吧，去下一段。”
“好。”
…
等两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走后，他们的跟前居然探出一个个人影。
尤其是最前面那个人，他距离日军不到两步，只要日本兵往前走几步就有可能发现他。
天还在下着小雪，空气之中吹着凛冽的寒风，几人站起来之后，大风将他们的衣袖吹得到处乱飘。
“收好你们的披风！”
最前面那个人影张开了嘴往后轻轻吩咐了一声。
是赵四！
战士们将披风两端用绳子系好，保证他们不会被冷风吹得呼呼响。
“上来帮忙！快！”
由于天已经完全黑掉，羊头崖之上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了，赵四根本无法用手势示意，只能小声命令。
幸好山间到处都是冷风的呼啸声，他的声音就算能随着大风传播，也会淹没在巨大的噪音之中。
清理道路绝对是个精细活，就算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也应付不了。
莫以为只有八路军会弄陷阱诡雷，日本人照样也会，他们只是不会埋地雷罢了……因为他们的作战装备里面没有反步兵地雷。
想要清理路障，必须让众人都上来合作。
“方伍你捏住这里！”
“小风你拉住那根绳子！”
“剩子你顶住这跟棍子！”
众人七手八脚地稳住这一块的绳网，手脚都非常轻盈，生怕触发了手榴弹。
“搞定了！”
赵四轻轻吐出一口气，擦了擦早已经挥发掉地汗水，只觉得手脚发麻。
绳网被他剪开，并且将手榴弹触发点都给小心拉到了其他地方，这样应该就不会引爆了。
“快趴下！”
“！！”
众人心里一惊，立刻后退卧倒，将脑袋掩藏在雪地里面，手电筒也收了起来。
“好冷啊，赶紧回去吧！”
“走了走了！”
刚刚离开的日本兵又折了回来。
“小林，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
“我刚刚听见噗地一声。”
“……”小林耳朵一竖，脚部停了下来，希望自己能听见什么异动。
可回应他的却只有呼啸的山风和树木的沙沙声。
“你耳朵出问题了吧，哪里有声音？”
“会不会是野狼的声音？看来我们明天得小心一些了。”
“是啊！”
…
赵四眯着眼，冷眼看着他们一步步离开。
不能睁大眼睛，因为这样很容易反光暴露自己。
“上！”
没了陷阱的鹿砦就是个摆设，战士们将鹿砦锋利口子减掉，手脚并用就翻了过去。
在原地留下无数的脚印，众人逐渐摸到了羊头崖据点之前。
第一百三十章 士兵们！我们会赢的！
据点之外。
“柳河，你那边准备好没有？”
沐阳看向本场战斗的主角——炮排。
若是不希望自己的战士用命来填那碉堡，那炮排就必须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只是他有些担心，因为他们训练还没几天，只是会开炮而已。
在他的预计里面，他可能需要掩护炮排十分钟他们才会命中。
真实战场上跟演戏差远了，现在不说视野很差，就说一会的情况……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之上，他很难保证步兵炮不会被敌人盯上。
有的时候一场战斗会因为某些意外而彻底失败，而且都是双方指挥者难以预料到的。
“营长，你就放心吧，今天我保证完成任务！”
柳河心里也没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根据地的发展可谓是分秒必争，要是等炮排从头到尾训练一遍、形成最佳战斗力之时，那都已经明年了。
他也知道营长的想法。
炮排战士就是太少参战了，因为每个战士都是营里面的心头肉，打仗从来不会让他们冲到最前面，都是让他们在后面猥琐开炮。
这就造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就是炮排给战士们带来的印象就是猥琐、安全，甚至有些新战士听说炮排安全，都嚷嚷着想去当炮兵。
可炮兵哪有那么安全啊。
他和北泽讨论了不少的炮兵知识，知道日本人也有一套锁定敌军炮兵的方法。
只要己方的炮兵暴露位置，并且对方也有大规模炮群的话，那己方的炮兵会在一两分钟以内遭到对方的炮火袭击。
若是到时候还像现在一样，开个炮、搬个东西还是慢慢团团的，那仗也不用打了，还没开几炮估计就会被大口径榴弹反击团灭。
战斗经验，当然是在战斗之中培养……老是躲在战场远处，这样不行。
这次有一门步兵炮，让炮兵战士可以经历几次“大炮上刺刀”的战斗，或许对他们的蜕变有些许好处。
…
距离天亮还有一小时。
选在这个时间点，或许当日本人准备起床的时候，他们会惊讶地发现自己营地下面将会出现漫山遍野的敌人。
“砰砰砰！”
首先打响战斗的是已经摸到了日军阵地底下的一连。
他们先让神枪手将站在哨塔上的日军击落，随后又让机枪手对营墙上巡逻的日军扫射。
“敌袭！！！”
几声凄惨的叫声从山上传来，仔细一听还有中文。
营地里面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在没有上级指挥之前，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队长，底下有敌人！”
伪军营长急匆匆地拍着日军小队长的门，希望这位小队长没有喝醉。
“蠢货！我知道！”
日军小队长推开了门，与伪军营长不同的是，小队长可以说穿戴整齐，一把军刀别在身体左侧，帽子戴得非常端着，而且还戴上了战斗帽、武装带和望远镜。
小队长轻蔑地看了伪军营长那一身乱糟糟的打扮，不仅帽子歪斜，连裤子都穿反了。
“慌什么！”
小队长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喊道。
“我们有一百多人，还需要怕区区一百多共产军吗？”
小队长来到某处观察点，底下的情况一个不落地完全收于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火力倒是不差，也不知这伙共产军战斗素质如何？若是一般，那他们根本攻不上我们的据点，你当斜坡上的障碍都是摆设吗？”
小队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群伪军。
心里也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带满洲皇协军来一起驻守了，这伙伪军不是跟他们从东三省一起来的，而是在当地招募、临时整训的。
不说军纪极差，就说那战斗力就不堪入目。
现在遇到敌军大规模袭击他们就怕了。
“不过我们不需要担心！我们有四十名帝国士兵，就算没有你们，我们也可以守上三个小时！”
“通讯兵！你把信号发出去没有？”
“报告队长，信号弹已经发出去了！”
“电话还能用吗？”
“队长，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
“好吧，全部跟我来，我们上围墙防御！”
…
“小心，日本人上来了！”
赵守诚在前线看得清清楚楚，日本人安静了一会之后就开始反击了，而部队还没有来到他们第二道防线处。
“给营长发信号！”
一颗白色的信号弹从连警卫员的手里打出，而且并不是飞向天上，而是飞向日本人的营地围墙处。
“日本人来了！炮排上！”
“是！！”
前线战士已经将敌人的火力都勾引出来了，所以他们需要做的就只剩下一个个拔除那些火力点。
看了眼底下正准备出击的炮排战士，再看看前线还在隐蔽躲避扫射的战士，又想到自己还派出了侦察班潜入了进去，心下不禁感到有些欣慰。
“这群大头兵终于不是新兵蛋子了，不用我手把手教了！”
沐阳嘴角微斜。
“以后我就能偶尔偷一下懒了！”
…
“快顶住！共产军上不来的！”
来到一座碉堡内部，小队长来到碉堡二楼，从细小的射击孔处看向底下已经停留在第二道防线处的八路军。
“别担心！我们的弹药非常充足！足够我们满负荷消耗三小时，而最多半小时后，我们周边据点的友军早已经过来了！”
小队长不仅要指挥他的帝国士兵往哪里打，还要振奋他们的士气，让他们都精神一些。
仓库里面的子弹没有那么多，而且友军的支援速度肯定也没有那么快。
他只是在用夸张的手法告诉他的士兵，他们是一定赢的。
果然，在听到自己居然有那么多子弹可以打，而且他们只需要瞪大眼睛守住半小时就可以了，不管是已经发了枪的伪军也好还是日本人也好，脸上都已经挂上了必胜的表情。
伪军们也握紧了手里的步枪，一连狠色地看着底下偶尔闪烁的枪火。
他们知道，据点若是被攻破了，那自己多半也是活不下来的。
由于缺乏信息来源渠道，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八路军是个什么样的队伍，对他们的印象完全来源于日本人的嘴。
而在野原大队没有驻守当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成为汉奸了，接受的都是奴才教育，此刻被八路军打了上来，一个个都害怕极了，甚至都有逃跑的想法。
第一百三十一章 炮兵初显威
“呼！”
小队长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其他问题了。
是的。
随后他走得很安详。
“嘭！！”
一颗炮弹直接命中碉堡的二楼，将里面的日伪军全部炸伤，包括正准备离开的小队长。
“咳咳！队长！”
小队部军士面色慌忙地跑了过来，穿过了一大阵灰尘之后找到了大队长，却发现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原来小队长是被呼啸而来的巨石击到了脑部，整个头颅都被撞得粉碎。
扭头一看，刚刚给予他们保护的土墙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biu！biu！”
还活着的日本人在经过一阵耳鸣之后赶紧躲了起来，因为底下的共产军在用重机枪和轻机枪对他们这里进行压制射击。
由于没了墙壁的防护，子弹毫无阻碍地射进了碉堡里面，一时间火花四溅，到处都是跳弹，不时有士兵因为弹跳的子弹而受伤。
“快离开这里！！”
…
“虽说打中了，但还是打歪了！”
沐阳放下望远镜。
碉堡二楼没有火力点，只有一挺轻机枪，说实话威胁并不大，毕竟轻机枪和重机枪的差距很明显。
轻机枪能在短时间内提供大量的火力，并且能支援到步兵班，能跟随步兵班一起行动。
而重机枪能持续不断地提供强大的火力，但却不能跟随步兵班一起行动，只能支援到连、或者加强排。
两者的地位不同，优势互补，合理搭配轻重机枪的数量才是正道，而不是一股脑的一人一挺机枪。
威胁最大的当属碉堡一楼的重机枪，这伙日军从上级部队那里弄到了加强武器，那应该就只有一挺重机枪了。
毕竟他们日本人装备虽然豪华，但不可能每次都能把把重机枪部署到小队一级，一个野战步兵中队平时就能有一挺重机枪就不错了。
“给我狠狠地打！掷弹筒瞄准就打，但别浪费炮弹！”
“这群日伪军……伪军看起来就跟打酱油一样，但日本人厉害，看起来确实是关东军野战精锐。”
沐阳看了眼局势。
这伙日本人实力很不错，很多时候并不会一直呆在射击孔后面站撸，都是打一枪就躲起来，有些时候战士们的压制射击并不会有效果，都是白白浪费子弹。
“就算是精锐今天也得死，我们有炮、有友军支援！”
有炮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我有队友，而你们就是孤儿。
…
“嘣！”
步兵炮再次爆开一朵形状奇异的亮红色火云，在黑夜里面显得非常显眼。
但这一次炮弹打过去之后，却是没有声响传回来了。
柳河凭借微弱的亮度眯眼仔细看了一会。
“啧……跳弹了！被碉堡弹飞了！”
柳河直道可惜。
这一发炮弹竟然打中了碉堡的圆顶，但是却被圆顶擦了一下就飞到了天上，但引信却没有被完全触发，炮弹也没有爆炸。
“再次调整参数，再来一炮！”
柳河赶紧催促他们装弹。
时间不多了，他们已经参战了半分钟，已经是危险时间了。
步兵炮在直射的时候不能快速射击。
操作过炮的人都知道，如果用急速射，嘭嘭嘭地一下打出好几发炮弹，那飞出去的炮弹不可能只打中一个地方。
这跟在敌军炮火袭击里面，己方战士躲在先前敌人已经击中过的土坑里面是一个道理。
开炮之后，炮管、炮架都会不可避免地发生轻微的抖动、移动，如果之后再次射击就不会打中同一个地方了。
如果他们现在是把九二式步兵炮当做榴弹炮来进行火力支援，那打速射没问题。
但他们现在在“狙击”碉堡，要求的是精准和更少的耗弹量，自然不能玩急速射，不然他们早就打出好几枚炮弹跑路了。
“共产军有炮！”
对面的小队副呆滞了一下。
“混蛋！炮兵那群蠢货是吃矢长大的吗？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汇报？？”
小队副有些咬牙切齿。
部队里面，每一门炮的管理都非常严格，损失了多少炮、用坏了多少炮管、丢了多少零件、被敌人缴获了多少完整的炮都必须记录地清清楚楚。
如果不明不白地就丢掉某架重武器，那么就算是大队长也会受到责罚。
因为他们现在采取了网布据点稳固占领区的战略，所以据点的防守问题是很重要的。
若是他们知道敌人缴获了一门步兵炮，他肯定会请示大队长，请求他派兵围剿这群八路军，就算损失惨重也要夺回这门炮。
他知道共产军缴获有迫击炮，但他根本不怕，他让士兵在碉堡上方堆满沙袋和碎石，这样的话就算共产军把炮弹全部耗光也打不穿。
但可以直射的步兵炮就不同了，他们没办法加固碉堡前方的防护，沙袋堆多了可就影响重机枪的视野了。
“嘭……”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小队副耳朵竖了起来。
“是70mm步兵炮的炮击声！”
他立刻就听了出来。
九二式步兵炮又被称为“大队炮”，因为一个日军大队普遍都有一个炮小队，装备两门步兵炮……至于山炮，除非是加强的炮中队，不然不会有山炮。
“在那里！！”
小队副将目光锁定于某处山体隐蔽处，随后他拔出指挥刀，来到机枪射手身旁指向那里。
“射击！”
重机枪射手愣了一下，转而根据指挥官的意思向那边射击。
“砰砰砰砰！！”
一连串65口径的子弹飞射而出，径直打向还在冒烟的地方。
“piu！Biubiu！”
子弹在雪地和树木之间到处窜，运气不好的战士之间就身中数枪，随后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柳河吃了一把雪，怒吼着：“妈的，快卧倒！”
炮排战士被一顿扫射，被吓了一跳。
他们几乎没有经历过被重机枪扫射的情况，很多时候都是拎着掷弹筒打出几枚炮弹就跑，很少被重机枪这种“啄木鸟”锁定。
“还好工兵挖了炮坑！”
柳河暗道好险。
虽然一分多钟并不多，但工兵战士还是在原地挖出了50厘米的小坑。
但继续挖就挖不动了。
浑源这边虽然不是东三省，冻土不多，但土质远远没有南方林地里面的泥土松软。
而且挖出来的大多还是雪和黄泥，并没有多少坚固的石头可以用来加固战壕。
“老赵你可得加把劲啊，我这掩体可撑不住重机枪的破坏。”
…
底下的一线作战部队之处，赵守诚在那气得直跳脚。
“一排长是脑壳被门夹了吗？小日本重机枪都不打我们了，还不上！？？”
赵守诚狠狠地往左边一排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一排长看不看得到他的眼神。
“警卫员，把炸药包给我，司号员吹冲锋号，我们上！”
狠狠地甩了甩头，将心中的余念甩掉，手里拿着手枪，夹着炸药包就带着连部冲了上去。
司号员跑出掩体，把头仰得高高的，将手里的军号吹响。
“杀！！”
战士们一听见军号声，便宛如打了鸡血一般跳了出去。
引着黎明的天色，向着敌人的炮火冲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占领
虽然是冲锋，但受过沐阳“耳濡目染”的独立营战士们学会了一些掩护举措。
他们不再是一股脑地直接冲山上去，而是先丢出缴获日本人的发烟榴弹，让炮排战士发射出去，让自己正前方布满迷雾，阻挡日军的视线。
随后拿出一个小油罐，往里面塞入一串炮竹大力扔到了一边的石头后面。
“嗙嗙嗙嗙！”
一种不同于歪把子轻机枪或九二式重机枪的声音传到了日本人的耳朵里面。
“这是什么枪？重机枪？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搬上来了？他们的重机枪刚刚还在300米远。”
已经跑了出来，躲在营墙上面的小队副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听不出来这是哪一种枪的枪声。
但这肯定是重机枪。
将头缩了回来，躲过了一大串飞射而来的重机枪子弹。
“敌人有两挺重机枪！让机枪手压制前面那挺重机枪！”
“快！掷弹筒把我们的榴弹全部打出去，一定要摧毁敌军的重火力！”
小队副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烟雾弥漫的战场，不管他将眼睛眯地多细，他都无法看清烟雾里面的人影。
日军士兵全都停止了射击，等待自己的长官的命令……只有一些伪军还在不明所以地射击。
刻入骨子里“节省弹药”的铭刻已经伴随这些日本士兵半生了，现在连敌人都看不到，他们做不到胡乱射击、浪费弹药。
不对！
共产军将重机枪都搬了上来，肯定是为了掩护部队冲锋！
不能让他们上来，否则他们的工事撑不住炸药包的爆破。
“时间差不多了，快扔手榴弹！”
小队副身先士卒，拿起一枚香瓜手雷就是扔了出去。
居高临下地丢掷手榴弹，依靠重力的加持，手雷可以被抛地更远，掉在地上之后还能继续滚动。
这群日本士兵丢掷手雷的功夫仅仅只是稍逊于独立营的老兵们，他们的手臂和胸肌一个发力，腰部一扭就将手雷丢到了下方50m外。
…
还在数百米外观战的沐阳放下了望远镜。
“赵守诚这招可以啊，日本人这一通手榴弹雨都炸了个寂寞……等烟雾散开之后，或许他们会发现咱们八路军已经在下面挖了一圈的战壕了。”
“发射红色信号弹，给赵四他们传讯！”
“是！”
警卫员大声回命，随后拿出了放在大腿之处的信号枪，再从武装带上面挂着的盒子之中拿出一颗红色的弹药。
“砰……呖！！”
信号弹划过天际，亮度并不小，直接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小红日。
“再发射照明弹！每隔三十秒发射一颗！”
…
日军围墙侧后方，一处堆放了草料的地方突兀地冒出几个人影。
赵四缩着脖子四周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自己军队指挥部那边升起的红色信号弹。
“上！翻进去！”
一个身材矮小的战士一马当先，拿出了锚钩扔了出去。
试探了一下上面被勾住部分的稳固性，随后小战士一个踏步便凌空而起，只用了不到三秒钟就爬到了围墙上方。
“不错！”
赵四点了点头，日本人的围墙只有两米高，但围墙前面还有陡峭的断崖，他们想要爬上去至少需要攀爬5、6米的绳子。
“等猴子把绳子捆好了，我们就赶紧上去。”
“营长在打照明弹掩护我们，趁小日本不注意，我们赶紧上去。”
等到猴子把另外一根绳子系好扔下去，底下的战士们立刻上手，慢慢地爬了上去。
“卟……”
方伍是最后一个踏上围墙的，众人一齐拉开了枪栓，给子弹上膛。
“分头行动，给日本人搞破坏，争取给前线战士们制造机会！”
“！！”
众人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后一下散开，照明弹的白光消失之后，原地就只剩下被锚钩划开的痕迹。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样东西能证明这里有人来过。
“你什么……啊…呃！”
赵四看了眼这个落单的伪军，轻轻把他放倒，刺刀在他身上抹了一抹。
“哼！”
前面交战如此激烈，后方竟然还有士兵躲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咦？这是哪？”
赵四路过一处营房，余光一瞟，透过一个破洞看向里面。
“啧啧，日本人的医务室。”
…
“该死，敌军还要发射照明弹！”
小队副捂着自己有些刺痛的双眼，感觉自己已经看不清前面的共产军了。
对于八路军战士而言，照明弹就停留在自己头上，对自己没有多大影响。
而对日本人而言就不同了，照明弹在他们斜上方燃烧发光，强大的光线射入他们的眼球，让他们的眼睛产生了短暂的眩光。
当视线里面有一个点非常明亮的时候，整个眼睛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白膜，其他地方也看不清了。
“嘣！”
小队副一愣，随后扭头看了眼他们的营地。
只见小队部医务室方向似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发生了什么？”
小队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砰砰砰！”
随后一阵密集的枪声告诉他，指挥部里面也有敌人。
“呵呵……”
他的嘴巴张开，眼睛逐渐失去了明亮，原本自信的神情逐渐转化为绝望。
“为什么指挥部也有敌人……这怎么守？”
“长官！我们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这里到处都是共产军，就算我们想要从秘密通道逃生，可通道口也要先去指挥部后面啊。”
“……算了，不管了，所有人都跟我反冲锋！”
小队副面色一狠，拿起两把南部手枪，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样子。
就算逃不了了，也要对敌人发起反冲锋，与他们同归于尽！
“勇士们，为了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万岁！！跟我上……”
“砰！”
“啊！！”
他还没跑几步，就被侦察班的狙击手一枪打穿了头颅，死得不能再死了。
刚刚还准备聚在一起准备跟着自己长官一起冲锋的日本兵全部愣了一下，一颗颗心都掉落到了最低谷。
刚刚才调动起来的一腔热血直接被残忍的现实所扑灭。
一时间几个日本兵甚至想到了投降。
不行！
不能投降！
不说会连累到自己家人……
就算共产军真的不杀俘虏，等他们回国之后，自己估计会被妻子母亲逐出家门，再也回不了家了。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万岁！！”
“西内！”
日本兵嗷嗷叫地冲了下来，可还没跑出去十米就遇到了一阵手榴弹雨，十几个日本兵躲之不及，只是看到手榴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身体前面炸开。
而底下的战士们看到日本兵被炸得血肉横飞，一个个也离开了掩体，跟着连长排长往前冲。
“把门给我炸了！”
“是！”
临时加固过的木门根本无法承受剧烈的爆炸，即使一个炸药包无法炸碎，两个炸药包一起爆炸也能将大门粉碎。
“哼！就知道你们这群小日本要反冲锋！”
赵守诚轻蔑地看了这群日本人一眼。
临死之前还要冲锋，他在这一个月以来见识多了，这回侦察班在后面虚张声势一些对面就全部冲锋了。
“呸！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战士们心中最后的想法。
第一百三十三章 和谈
天亮后，沐阳的双脚已经踏上了羊头崖据点之中。
此地的日军已经全军覆没，他们的尸体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据点前的空地之上，仔细一数，正好54具。
“算算时间，小麦峪和麻地坪应该也已经落入我军的手中了。”
沐阳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上午九点钟了。
外面的战士们还在打扫战场、清理障碍与修理防御工事。
他们以后还是要守在这里的，这个据点不能丢，或许以后根据地还要依靠羊头崖村来扩建。
小麦峪和麻头坪的地势不比羊头崖差多少，同样是易守难攻之地。
但那里的日本人没有那么多，分别只有一个作战小分队而已，而羊头崖上面的日本人就有一个满编小队了。
这还不算伪军呢。
沐阳看了眼那边蹲着的伪军。
“78个汉奸俘虏，呵呵！”
沐阳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几经变换。
“长官你不要杀我们啊！我上有八十岁高堂，下有嗷嗷待哺的稚儿啊！！”
伪军营长苦的稀里哗啦的，鼻涕和眼泪甚至混合到了一起，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幅奇异的画面。
他看到这位八路军长官脸色有异，还以为他要杀俘虏呢。
“我为什么要杀你？”
沐阳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地盯着他。
“啊……”
伪军营长一愣，他又不是推理专家，让他说出来还真的分析不出来。
“这……听我们队长说，共产军都是嗜杀之人，喜好抢劫、掠夺……”
“嗯？”
沐阳眉毛一挑。
“你从哪里听来的，什么时候听来的？你们是什么时候当汉奸的？”
“长官，我们就是听皇……听那些日本人说得，大概就是十月份的时候听说的，而我们是九月份参了军。”
那就是野原大队还没来之前就已经是这种教育模式了。
呵呵，如果真是野原雅彦这么做，他倒是真的要仔细思考他是否真心想要和平相处。
“你们这也叫参军？”
旁边的赵守诚嫌弃地看了眼他们那乱糟糟的着装。
别说伪军了，就是他们八路军刚刚经过了半个小时的战斗，身上的着装照样规整，也就泥土、灰多一点罢了。
而伪军就不同了，一个个连风纪扣都没扣上，帽子也带不正。
“营长，他们怎么办？”
“怎么办？交给教导员同志吧，让他筛选，如果有想要参军的同志，我们也欢迎，但一定要仔细筛选。”
说着沐阳就带着赵守诚来到了房间内，拿出了纸笔。
“守诚你要记住，部队随时都要保持足够的战斗力，咱们吸纳伪军没关系，毕竟咱们八路军……只要是真心抗日的人就能参加，但收编伪军其实有利有弊。”
“有利之处就在于，这群伪军事实上接受过军事训练，是有底子的。”
“但不利之处就在于，他们接受过日本人的奴才教育，这意志力……别说跟老红军比了，就是咱们刚入伍的农民战士都比他们强！”
“你往后就要驻扎在这里了，我给你个任务，你要在一个月以内组建15个新兵班，半年之内要形成战斗力，半年后我会上报师部，然后再给他们正式的连排编制。”
“这群伪军筛选之后我会送还给你，你记住了，一个新兵班不能有太多的旧伪军在里面，我担心对部队的风气有影响。”
看他似乎有些不理解，沐阳没管他，继续边写边说。
“你别不在意，咱们八路军靠红军的底子发展到现在，其实战斗力已经下降了不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什么？”
赵守诚一愣，部队的战斗力已经下降了？想了想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好像又有点不对。
“你现在应该是拿我们一支队、拿我们独立营跟以前的红军比吧？”
沐阳微笑地看向他，将笔收了回来，把信件交给他。
“营长，这是个什么道理？”
“虽然我们八路军装备稍微比以前红军时候要好多了，我们独立营现在装备堪称豪华……师长那边，他刚刚成功打退小日本的反扫荡，还歼灭了不少的敌人，缴获也不少，他也算豪气多了。”
“但不代表其他部队也是这样啊，你想想部队既没有足够的武器，又招收了大量的新战士……”
“呵呵，点到即止、点到即止！”
沐阳呵呵一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赵守诚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
“咱们八路军最有利的武器是咱们的战斗精神、是延安的领导。”
“这部队的根可别歪了，等师长的教导队员过来之后，每个新兵班都给他们安排一名老兵，平时多给他们作表率、在教授他们军事、文化知识的同时还要给他们讲我们在长征路上的故事，新同志的心一定要把握好。”
“军队是安身立命的基础，而老百姓就是根，军队我就交给你们仔细安排了，根据地那块……有我和教导员，你们就放心吧！”
沐阳走出门外，迎面碰到了自己的警卫。
“小吴？怎么了？”
“营长，三团长同志的信！”
“啧！老季那边有消息了。”
三团一千多个人，这次只来了团部和两个主力营，但数目也有上千人。
人满千则漫山遍野，想想自己学校集会的时候那整个操场都是人的场景吧。
“敌惊未进已取公路据点现本部已退至浑灵公路末端——季”
“看来咱们的兄弟团已经把日本人吓了一跳了。”
沐阳摸了摸下巴。
“我们在这里都几个小时了，一个日本人都没见着，其实咱们兄弟团已经在公路上面晃悠了，现在正在与日军那一个大队对峙。”
“不过好景不长，三团长同志很快就要会师部复命去了……最多半个月，我们得赶紧发展。”
“营长，这里还有一份日本人转给你的信，三团长不好直接看，就先让通讯员递给你了。”
“哦？”
沐阳放下季光顺的信件，藏进口袋里面。又拿起了另一份信。
“这么厚？”
看起来不是什么战报、消息亦或是一般书信，那应该就是协议之类的文本了。
“那应该就是日本人的和谈书了，让我看看他们写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分析了敌人的分析
四下一看，再让警卫员去警戒，确定没人偷听之后，沐阳这才来到了据点指挥部的二楼。
信封看起来有些古典，上面竟然还用红蜡来封口，并且在上面盖上了一个印章。
“这么随意吗？”
沐阳眉头一皱。
这难道不是和谈意愿书？
两军停战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以这种方式隔空会谈始终有些不方便。
他现在连对方使者的人影都没见着。
这书信万一被有心人缴获了、或者捡到了，这对沐阳或者野原来说都不好。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信件里面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拆开一看，里面的的确确放着几张纸，将其摊开后，大概也才六七张。
只见上面用中文楷书字写了一行又一行，但一看就不是计划好才写的，应该是随笔写下来的。
“敌军之号：浑源独立营。”
“敌军所属部队：共产军（与满洲国红匪同源。）”
“敌军主将：沐阳、王刚……（待补）”
“敌军人数：约300，非满编。”
“敌军装备情况：一般优良！”
“敌军人员素质情况：一般（需进一步探查）”
……
“嗯？”
沐阳往下看了几眼，全都是分析他独立营的军事情况的。
“敌军番号分析：应是驻守浑源的独立一部，依据红匪习性，其应多活动于山村之中，待查证。”
“敌军上属部队分析：系共产军第一百一十五师独立团下属部队，需小心独立团其他部队之援救。”
“敌军主将分析：杨成武，军事主将，行军以勇猛著称，但不失智谋、胸有韬略；邓华……”
“敌军装备情况：系缴获我军军火，每两个步兵班之中必有一挺轻机枪，每四个步兵班必有一队掷弹筒组支援……”
什么意思？
沐阳把某头皱得更加深了。
再看看后面几张纸，无一例外，都是记录他独立营的情况的。越到后面数字和描写愈发精确，连他的编制都都摸得一清二楚的了。
“没了，后面没有和谈意愿，难不成那个人骗我？”
想了想，又有些不对劲，若是当时那个叫野原地只是放烟雾弹，那今日又为何多此一举给自己寄信件，直接撕破脸皮继续开战不就好了。
要知道他们一支队可是晋察冀军区“反八路围攻”之中最早结束战斗的两路，隔壁120师的晋西北根据地、115师主力和129师现在都还在与日军打运动战呢。
从全局来看，日本人事实上并没有失去太多的优势，虽然被打退了两路，但另外六路数万日伪军依然还在作战。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支野原大队并不是孤军，是有支援的，因此他们就算真的开战也不无不可。
“这份文件肯定不是临时写出来的，前面的字迹和墨水痕迹明显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并且写字写得并不算特别‘好看’！”
单个把这些字拿出来，那么这些字当然是好看的，但连起来……外人看起来就是歪歪扭扭的。
如果中学的一部分学生一般，只写一两个字老师还认得出来，可若是写一篇1000字作文，老师从全局角度一看就没了看下去的心情了。
字有“给人看”和“自己看”的区别，这份文件明显是“给自己看”的那种，这就排除了野原是蓄意写的这份文件。
所以他应该是从半个月前就已经对他们独立营有了深入研究了，一直都掌握着他们部队的大致状态，只是没能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罢了。
而上面对三团的两个营只字未提，一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感觉。
“看来日本人看出了我是狐假虎威了！”
沐阳右手覆着鼻子下方，撑在桌子上想着。
“也对，浑源就那么大，大部分富饶的地区还是在日军的控制之中，剩下的地方能养活多少人他肯定知道！”
“现在都快深冬，一千多人想在浑源一直待到明年秋收……显然不现实，这样肯定会把老百姓的余粮吃光。”
“上面还提到了红匪，那不就是抗联兄弟部队么，看来日本人也不是完全不了解我们八路军，反而是八路军完全不了解日军。”
“有意思，这是无声的示警吗？”
沐阳已经读懂了野原做法的目的，就是为了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两军指挥官在这个时候肯定不可能相见的了，但却用这种方式传达彼此的想法。
而且日本人还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一丁点把柄。
即使这份文件被有心人看到，那也只能证明这是八路军缴获的敌人战利品，不能证明双方有py交易，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有直接的“协议”。
他用营主力攻下了数十平方公里的山地平原，换来的却只是警告。
“这波不亏，幸好没傻傻地遵守口头约定，这要是真的连公路都不过去，等明年独立营再攻进来的时候，春耕都耕完了，那就晚了！”
看了那份文件一眼，又继续看了下去，结果越看眼睛越明亮。
“啧啧啧，这日本人总结的真是不错，咱们独立营已经发展到这么好了吗？”
一个新生的部队就能得到日本人一个“一般”的评价，这还算不错了。
“不错啊，这种总结方法可以借鉴，以后遇到小日本也要求战士们拿出这样一份报告出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小吴，进来！”
沐阳大手一挥，把自己的工具人警卫员叫进来。
“营长？”
吴先笑嘻嘻地跑了进来，看起来部队缴获不错，任务完成地也不错。
“给你个任务，帮我把这份文件规规矩矩地抄一遍，记住咯，给我用正楷抄！”
吴先顺着他的手往那一看，只见桌子上摆着好几张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堆字。
“阿这？”
吴先面色一苦。
“营长，这也太多了吧？我才学写字没一个月呢，连笔都不会拿。”
“我可去你吗的吧，都开始学我写行书了，还跟我说不会拿笔？谁教你那么写字的？教导员教的明明是楷书来着，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写，今天之内写不出来就再写一遍！”
沐阳对他的哭诉毫无感觉。
“啊？那营长你的安全？”
“不还有小刘吗？”
“……是。”
“嗯？”
“是！保证完成任务！”
沐阳看他一脸不愿，胸中不由得有一股闷气。
娘的，师长他老人家的警卫员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文能黑板之前教书、武能领兵一营。
怎么到他这里，他的警卫就只想着咸鱼了。
这是给你创造学习的机会，不然你一辈子就只能当个警卫……你身边可就有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这可是知识分子，你也不好好珍惜，平时就知道给我摸鱼。
就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了……营长我也没办法。
成年人，有些事情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