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这群日军有些特别
“老家伙，怎么这么少？”
伪军队长黑着脸看着那边堆放的粮食。
上前扒拉出一小袋子拆开绳子一看，里面竟然是莜（you，第二声）麦。
再去旁边拿出一个麻袋，发现这一袋里面则是黍子。
“老家伙，怎么还是粗粮？？”
伪军队长小心地看了看一边坐在青石板上的日军小队长，发现他没看过来。
日本人可都是吃稻米、大米的，他们背着的背包里面就放了很多稻米鱼肉罐头和生米。
生米的话，平时都是煮熟了就能吃了。
如果遇到紧急的作战任务，那就用罐头随意解决一下，这样不会在饮食上面花太多时间。
可村老给出来的粮食都是粗粮，都是没有精细加工过的粮食。
就拿莜麦来说，这玩意放到后世虽说被认定为营养丰富的食物，但没加工之前，那一颗颗莜麦可是很难煮得好吃的。
嘴都被养刁了的日本人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种粮食。
难不成现场弄个磨盘慢慢磨成莜面？
“这？”
村老心里一颤，看了看这群当兵的脸色，又看了看他们躁动的双手和晃来晃去的枪口，心里害怕极了。
“长官，那细粮……之前晋绥军的长官来收过了。”
“放p，这才12月，我就不信你连一点细粮都没有。”
伪军队长又翻了翻其他的小袋子，只见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了。
8月份以后、秋天才收获的粮食，现在怎么可能就没余粮了。
“你这一条村200多人儿，就1000斤粗粮？”
一千斤，看起来很多，其实分到每个人身上也就几斤而已。
5斤米能吃多久？200多号人顶天吃个几天就没了。
更别说日本人的任务繁重，体力消耗非常大，如果没有足够的蔬菜和肉，那么他们一天能吃两斤米。
“看来你们没有诚意啊，那我可得给你们放放血！”
伪军排长嘿嘿一笑，挥挥手就让手下二狗子们上前去捉几个村民。
以他们在东北时候的经验，这种情况下，村子肯定有余粮的。
别说现在刚刚入冬，就是来年夏天的时候，各家各户都会留有救命粮，除非遇上天灾。
至于人祸，他才不管呢。
小p民的死活才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他们这些从东北开始就一直跟着日军的二鬼子们，欺负平民可是拿手好活。
“长官！啊！”
村老立刻就有些慌乱了起来，不过他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当下便冷静了下来。
“长官，村里面确实没有细粮啊，这……这粗粮倒是还有，可也是咱的救命粮啊！”
村老装作一脸哭丧，精湛的演技就是日本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给他来一手以退为进！
“长官您先别急，等来年秋收我们村一定将粮食双手奉上，我们会日夜为您磨白面的啊！！”
村老都已经跪在了地上了，满脸痛苦懊悔，已经年逾花甲的他早就没把脸皮放在心上了，丢脸就丢脸吧。
只要这群人还有点良心，肯定能给村子争取一些机会，只要他们走了，下次他们再来的时候，村子早就把粮食都藏起来了。
…
“……”
沐阳皱着眉头看着望远镜里面的景象。
他手里的望远镜不能调节放大倍数，是定倍的，只能放大固定的倍数，所以距离一远的话也看不清了。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算是足够了。
他把部队带到距离村子不远的一处高地之上，这里恰好是底下日本兵的视觉死角，而且跟村子隔着一条河。
现在虽然算不上冰天雪地，但气温也很低，河水已经变成了固液混合物（0℃），上面有不少的浮冰。
除非日本人想用冰水洗澡、感冒患病，不然是不可能绕过这条河的，所以他们只需要在北边的大桥那里设防就好了。
这里不适合进攻，但很适合作为火力支援的阵地啊。
“快挖坑！”
沐阳催促他们赶紧挖工事，等会肯定用得上。
特别是炮兵工事，挖一个炮兵坑能很好地保护炮兵的生命安全。日本人可是有山炮的，拉一个过来就能轰碎绝大多数的表面工事。
关键是自己一暴露位置，那肯定会被炸，想都不用想。
这里距离沙圪坨镇只有四里左右了，就算是迫击炮都能粗略地把炮弹打过来，更别说精度更高的山炮和灵活的步兵炮。
“营长，地面太硬了，挖不深啊。”
“什么？”
沐阳眉头大皱，蹲下来捏了捏泥土，虽然泥土没有变成冻土，但山丘之上碎石不少，如果是劣质的铲子的话，铲下去能磕出一个小缺口。
“把日本人的工兵铲拿过来，不要怕浪费。”
回头拿起望远镜一看。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爷爷给日伪军跪下了，隔着镜片都能感受到村子里面的骚乱。
沐阳眉头皱得更深了。
“计划有变，赵四，我给你加强两个机枪小组和两个步兵小组，上去撩拨一下日本人。”
“日本人要对老百姓下手了，不能坐以待毙。”
“是！”
赵四也是个老红军了，保护百姓、尊重百姓可是刻在红军骨头里的纪律了。这会看到日军似乎要对乡亲们下手，战士们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呢。
“等等！”
沐阳放下了望远镜观察一下全局，又抬起来向西边看去。
“我屮，日本人又增兵了！”
西边的山口之处又冒出来一队日军，粗略一数也有一个小队。
加上已经在村子里面的日军，这里已经有一百余日伪军了。
…
“中野君。”
“井上君！”
两人在村子里面相互行礼。
“井上君这是要？”
中野小队长疑惑道。
侧翼部署一个小队就足够了，两个小队可就有些多了，大队长那边兵力够吗？
大队长中军处当然要有两三百人守护，前锋是一个步兵中队和骑兵中队，后军则是两个步兵小队。
侧翼可不需要部署太多兵力，那样的话，兵力就会太过分散，很容易给八路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这种战术是友军那边发过来的，大队长研究之后才做出了部署。
左右侧翼部署一个小队作为警戒部队，他们可以独立行动，自主决定行动方向。
这样就能将所有兵力集中在大队部附近，不但能有充足的预备队兵力，还能很好地保护大炮和战车。
“中野君，这是大队长命令。”
“……”
中野皱着眉头将野原雅彦的手令拿过来。
“这……就地驻守我可以理解，可为何不能对本地的支那农夫动手？”
抬头看了看自己这一位同僚。
只见井上两手一摊，意思很明显。
——你丫的自己问大队长！
中野脸皮抽搐，只好把闷气压在心底。
“支那猪！”
中野不好对井上发脾气，只好把气都撒在皇协军身上。
“嗨！队长！”
伪军排长学着日语里面的“队长”的发音来称呼他们，只不过有些人会喊成“太君”，太君一般是称呼高贵门阀老夫人。
“我们走。”
“啊？那那些粮食？”
听到了翻译官的话之后，伪军排长蒙了一下，他都把这群老百姓逼到了绝境了，再给他五分钟就能榨出几千斤粮食。
他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要征粮，但既然让他去做，那一般来说肯定是越多越好。
“粮食？不要了，还回去！”
“呃……是！”
伪军排长知道反驳日本人肯定没好结果，只好闷头去做了。
“老头，让你的人把粮食都搬回去！”
那边还是一脸死灰的村老回过神来。
“啊？？”
“让你的人拿上粮食滚！”
伪军排长的心情也很是不好。
他们现在的情况，就跟古时候将军破城之后，全面禁止士兵去烧杀抢掠一样。
这不只是禁止一下就可以的了，将军们还必须用其他法子提高部队的士气、让他们发泄一下。
不然这些因为繁重的军事行动而积压了大量郁气的大头兵早晚会弄出坏事来。
“八嘎！”
中野上来一巴掌把他打飞。
“给我礼貌一些！”
既然是命令，那就没办法了，只好遵守，等见到大队长，看看能不能跟他汇报一下。
“是！是！”
中野用眼睛斜了一下这个皇协军，支那人就是粗鲁。
“老先生，我为士兵们对你们造成的困惑而感到抱歉！请您原谅我们！”
中野的教养也很好，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事情，村老估计真的会相信他们跟八路军一样，然后膳食壶浆为他们补充补给。
“额！噢……”
等到日本人全部走了，村老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戏演虽然砸了。
但这群当兵的也没有对他们怎么样。
…
远处的山丘上。
沐阳把望远镜还给赵四，眉头依然没有松下来。
再联想一下这群日军之前的所作所为，沐阳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群日本人不大一样。
还不带伤害老百姓的，也不残害地方经济发展。
后世不管是哪一个华夏人，对鬼子进村这种事那肯定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伏尸遍地”“鸡犬不宁”的印象
普通日本兵肯定没这个觉悟，估计是这支日军的指挥官的命令。
“呵呵，估计下午的时候就能见面了。”
沐阳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敌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却是不知道他们其实早就见过了。
“藏在山里面，等他们过去，差不多时间了，我们就直接冲向沙圪坨镇，与友军南北夹击，围攻他们的中军。”
第一百零六章 沙圪坨镇就在前面！
现在的鬼子进村，可不像影视剧里面一群装备简陋的小日本带着二鬼子来“郊游”，就沐阳眼前这群鬼子，不但有成群的运输马匹，还有十几辆坦克，他们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在小队长的带领之下缓缓离开村子。
原本还想着暴露一部分兵力将鬼子先吸引过来，确保老百姓的安全。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就连刚刚挖的阵地也没用了。
“把头低下来别乱动！等他们过去。”
沐阳让战士们全部静下来，一个个像小白兔一样藏在雪地里面，刚刚还有些嘈杂的山丘立刻变成了一片死寂。
一同于冬日中的树林，寂静无声、毫无生气，直到两个日军侦察兵肩并肩摸了过来。
“井口君，为什么我们都南下那么久了，这里还是比家乡冷啊。”
左边的日本兵清理了一下帽子上的落雪和鼻子前的凝雪，他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鼻子外面全是水蒸气凝华而成的冰雪。
“谁知道呢……”
他们在满洲国就已经饱受寒冷之苦，原以为来到雁北地区之后就能暖一些了，不曾想现在才入冬不久，气温就跌逾零点了。
虽说他们有羊毛内衬、毛呢军大衣和头部装备，但一些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能感受到外界的寒冷。
“北海道可比这里暖多了……”
他们来到河岸边。
“山本，要过去吗？”
“不去不去，你想感冒吗？现在这个天气万一感冒了，我们可就惨了……我们绕过去吧。”
山本左右看了看。
目光所及之处，河流东西横跨好几里，似乎都没有什么桥梁。
“绕？可是这边的任务？对面那座山我们还没侦查呢。”
“……你说得对，啧，该死的河流，为什么没有断流。”
眼前的河流虽然不算太深，而且河水流动几乎已经趋近静止状态，但河水高度也能淹死小孩子了。
现在气温并不算特别低，河水还没有完全结冰，可以在上面看到些许零散的浮冰。
他们虽然是军队里面最为优秀的侦察兵，但是从小生活在湿润温暖的岛国之上，总是对干燥寒冷有一种厌恶之情。
“啊！”
总算是找到一处河沟不那么深的地方了，两人忍着刺骨的冰冷花了几分钟才过了河。
因为他们身上带了不少的装备，有些是不能进水的，淌水之前还得做好防水措施。
“好冷啊……”
如果只是吹着冷风，那可能只是缩一缩脖子就算了，但如果身上沾了水之后再给凛冽的寒风一吹，那很大几率会让全身都结出冰块来。
“井口，这来来去去都是山和树啊，哪有什么敌军啊，队长也太小心了吧？”
“谁知道呢，走吧，上去看看。”
山坡并不陡峭，但茂密的落叶树的树干和起伏不定的地形还是能给部队创造藏身之处的。
窜……
“什么东西？？”
山本被吓了一跳，作为一个侦察兵，而且还是好几年军龄的老兵，他们在战场之上的感知力非常变态。
可左右一看，满眼都是黄黑色的土壤和白色的雪块……还有树。
侧耳一听，空气中只有落雪的沙沙声和寒风的呼啸声。
“纳尼？”山本低声问道，不敢声张。
“那里有动静！”
两人先是躲在了两边的掩体之后，摆好作战姿势，这才端起枪来观察四周。
一人端起望远镜负责观察远处敌情，另一人则是将腰间的手枪和手上步枪的保险打开，负责保护队友。
山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但他知道，那种声音绝对不是大自然树木的声音，因为太过刻意了。
给队友打了个简易的手势，井口便匍匐在地上，手臂对折，将步枪夹在胸膛之下、臂弯以内，再用手肘压住地面来获得动力，以此慢慢前进。
等他转过一处大青石之后，这才看见了“目标”。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它的外表不像大雁的羽毛一样泛着高贵的油光、也不像家养的小狗一样有着柔顺的毛发。
野兔的毛发显得有些杂乱、全身上下只有嘴巴和鼻子之处不是黑色。
在看到眼前又冒出一个巨大的生物之后，野兔被惊得跳来跳去。
原来是兔子……
山本眼睛一转就想明白了。
原来不是敌人，而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不对啊。
受惊？
山本皱了皱眉头，他肚子里面也是有笔墨的，稍微一想就有些不对。
再仔细一看，这兔子跳了半天也没有跳出石头旁边。
不好！
山本看到了兔子腿上的细绳，原来它是被捆在这里的。
他刚想拔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枪，不曾想眼前一黑，后背被一个大汉压住。
嘭！
他先是头部被人一个重击，打得眼冒金星。
噗呲！
然后被一把锋利的刀剑狠狠刺入脖子。
咔嚓！
最后被一双强壮的大手狠狠一扭，将他的脊椎都给扭断了，确保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方伍看了看前面，另一个躲在后面的日本兵也被友军扑杀了，这才放下心来。
拿出石头往后面一丢，将信号发出去。
兔子在这一代还是不少的，很多浑源猎人、广灵农民在冬日农闲的时候都会去雪原之上捉一两只小白兔补补肉需。
“同志们，跟我上！”
刚刚还一片安静的林区突兀地冒出一大群八路军出来，他们一个个披着白色的伪装，成功地渗透进了敌军的侧后方。
沐阳经过日本兵的尸体的时候还给他们狠狠鄙视了一下。
大冬天的，冰天雪地里面，作为侦察兵还穿着一身黄色的昭和五式军装，不穿白色迷彩，果然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是战争的永恒法则。伪装不科学、不专业，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而不自知，这不是把敌人想象得太傻，自欺欺人吗？
虽然沐阳并不精通伪装学，但好歹也让战士们穿上了粗糙的伪装，只要埋头不动一般就不会被发现。
至于动的时候怎么才能让对手发现不了。
Emm……
看侦察兵的经验了。
由于没有伪装油彩，战士们即使有完整一套雪地作战服也会有很大的暴露风险。
不用怀疑一个练习枪法的时候，五发全部全中靶子的日本关东军老兵的眼神好不好。
那些日军老兵事实上人均狙击手水平。
二战的时候没有什么生命探测仪、红外探测仪，也没有卫星检测、全息标记瞄准具，只要一层精心打造的“外皮”就能迷惑绝大多数对手。
…
“赵四，周围没有日军了吧？”
“营长，看过了，日军从我们南方经过，向东边走了。”
“东边？”
沐阳转了转眼睛。
“水沟村吗？呵呵，日军还真是煞费苦心，能把警戒范围扩大到6里。”
沐阳冷笑一声。
“我们距离沙圪坨镇还有3里，战士们坚持一下，很快就能摸到小日本的屁股了。”
5分钟后，一连和二连也从某个隐蔽的地方饶了出来，独立营近三百作战人员才合军一处，形成了最强的战斗力。
“快点走，我们刚刚杀了日军的侦察兵，他们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肯定能发现。”
跟那群磨磨唧唧的日本兵不同，独立营的战士在过河的时候就没那么挑剔了，一个个脱下外衣，像是下饺子一样没入冰河之中。
一个个汉字光着膀子，哆嗦着在河里面排成好几列。
不同于自动步枪，虽说栓动式步枪可以进水，上岸之后甩干就能用了，但部队带了不少的特殊物品，这些东西可不能随便泡水。
比如药品、炮弹和炮管。
而且枪支进水了也有风险，现在冰天雪地的，室外温度早就跌破零点了，万一水在枪管里面结冰就完了。
更别说炮管了。
“同志们加油！”
王刚没有军官的架子，当下就下水帮忙搬。
水淹没了他的腹部，一阵撕裂感在他的全身皮肤之下蔓延，让他这个南方人一开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就连沐阳也不再矜持，脱掉单薄的棉衣和白色披风，也跟着下去搬。
一箱箱物资、炮弹、手榴弹，一支支步枪和手枪，一盒盒子弹与最重要的医疗箱被一双双粗糙的手交替递了过去。
“呼！”
因为怕呼喊声会把山后面的日军招来，战士们都憋红了脸，不敢大声把口号喊出来，只是有规律地喘着粗气。
整整用了10分钟他们才将物资全部搬过去，看得沐阳一阵心疼。
这得有多少战士感冒生病啊。
在冰河里面游泳，跟在北冰洋、南极大陆沿海里面游泳是一样的。
冰水固液混合物的温度永远都是0摄氏度，在水没有完全结冰之前，水里面甚至要比空气之中要暖。
民国时期华夏人的平均寿命还没40岁，沐阳可不希望他们年纪轻轻就陨落于此。
“同志们！把衣服甩干，把备用的毛衣穿上，外面再套作战服。”
“时间不等人，我们继续移动，等到了隐蔽的地方再整理物品！”
上岸之后在让负责警戒的战士也武装泅渡过来，过河任务这才圆满完成。
好在河两岸植被不少，视野不会特别开阔，不然他们早就暴露了。
但现在不暴露不代表就没人发现得了了，他们得尽快移动。
嘭！
轰！
远处传来一阵阵轰鸣声，战士们立刻精神一震，甩了甩头将长途跋涉数十里而造成的疲惫感先抛在脑后，一个个眼睛里面泛着精光，心里已经在计划着要如何将这些侵占他们家园、让他们无家可归的日本人碎尸万段。
“乱岭关那边季团长和日军先遣部队打起来了！”
沐阳抬头看了看天色，再侧耳仔细听着轰鸣声的方位。
“营长，是东北边。”
“北边呢？”
“北边没有。”
“太好了，小日本中计了！”
沐阳难得露出了喜色。
北边没打起来，就代表三团一营也没有暴露。
不管他们怎么做到的，只要做到了就是好样的，起码他们不用强攻了。
“同志们！沙圪坨镇就在前面！今天就将这群日本人击溃！”
第一百零七章 乱岭关之战
距离前线乱岭关8里路程、直线距离7里之处。
当东南方乱岭关处的炮火轰隆声传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强度已经小了不少。
“嗯？”
野原雅彦皱着眉头看了看前方。
“把炮兵科的士兵叫来！”
不多时，一个戴着黄色兵科章，肩顶大尉军衔的炮兵队长就来到了野原雅彦的面前。
“这是什么炮的炮击？”
“指挥官阁下，这应该是我军90毫米的甲种榴弹爆炸的声音。”
炮兵中队管辖2门从师团部加强的山炮、8门加强的中口径迫击炮和6门配的步兵炮。
加上附属的弹药小队和炮兵科成员，一个炮中队就能有上百人。
野原大队之前是配备一个炮小队，但由于沐阳前不久把炮弹和备用炮都炸没了，野原雅彦只好向关东军察蒙驻军求援，昨天又运来了不少的大炮，直接将大队炮小队增强到了炮中队。
这可是野原大队这一个加强大队最核心的力量，数量庞大、射击准度高的日军炮群就是刮民党来过来一个专业炮兵营也刚不过。
“90毫米？”
早川纮下意识看了看天色。
“我们的情报显示八路军可是连中口径炮都没有的啊？情报部门又出错了？”
“况且现在刚过正午，北面友军数小时前才给我们发来电报，说他们前方还有数千八路军，正等我们去支援。”
“现在连广灵都进去，怎么会遇到八路军的主力？”
野原雅彦看了看疑惑的下属们，不由得告诫了他们一声。
“这不重要，命令木岛中队上前增援，将炮中队的迫击炮都加强到木岛中队之上。”
“炮兵中队原地架炮。”
“三中队加强4门步兵炮，你们跟骑兵中队一起作为前线二中队的后备军，看情况出击。”
“早川，你去前线督战，通讯小队分你一些士兵。”
“嗨！”
几个中队长领命而走，临时指挥部就只剩下野原雅彦与负责警备的一个中队长了。
说是指挥部，其实就是几个简易的帐篷和普通的军事工事。
早上从浑源城出发来到行军30里来到沙圪坨镇这里，即使野原大队是半机械化部队，但士兵们其实也已经非常疲惫了。
“阁下，你要不休息一下？”
大队部的警卫兵队长问道，他记得大队长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哟西，前线有早川督战，我先睡会。”
……
乱岭关前线。
嘭！！！
“顶住！”
还在前线督战的季光顺差点被一阵炮火延伸炸蒙了。
“奶奶的，又是这种憋屈的感觉，这群小日本炮就是多。”
说着说着又是一阵漫天沙土，将刚刚挖好的机枪阵地盖上了一层土。
“按计划，我们先顶一会，打退他们一次进攻就撤。”
虽说只是为了打退一次进攻，但三团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但让沐阳帮忙挖战壕工事，而且还将团里面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乱岭关只是个普通的小关口，三团依靠两边的高山峻岭以及关口城墙建立了不少的防御工事。
他们根本没想着打伏击，完全不虚这群小日本。
双方除了炮火支援能力和装甲支援能力差了不少，但步兵层面兵力和火力都不相上下。
“呖！！！”
几道尖锐的炮火突袭声划过天际，从日军头上飞过，精准着打击到炮兵观察员们标注的点上。
“小日本山炮参战了！”
到现在季光顺还有些担心工事能不能撑住这种程度的爆破。
等一阵猛烈的炮火袭击过后，季光顺就知道对面小日本要进攻了。
这种作战手法，他们在之前就遇到过了。
现在的八路军，已经不是平型关时候的八路军了，他们已经对日本军队有了一定的了解，对日军很多奇奇怪怪的武器都有了不少的的应对方案。
“哈哈哈！”
季光顺冒头一看，不禁笑出了声。
“太好了！沐营长挖的工事还挺管用啊！”
季光顺两眼放光，虽然上千战士加上发动附近数千百姓花了一个早晨才匆匆忙忙地挖了几个巨大的反斜面工事，但效果也是非常不错的。
他作为军事主官，自己部队在哪里部署了火力点他一清二楚。
随便看了几个点，发现那里完好无损，一点被破坏的迹象都没有。
“二营长，你给我看清楚了，等日本人到了60丈外就给我狠狠地打。”
“是！”
季光顺两眼放光地看着下面缓缓上前的日本兵。
当对方的炮火对己方没有用的时候，对方能拥有的优势就小了一大半。
只见漫山遍野的日军迈着左右横跳的步伐缓缓摸到了前方。
他们坚信就算是坚硬的青石，在这种程度的炮击之下也无法坚持多久。
他们以一个个战斗小组的形式向前推进，一个军曹带着几个步枪兵，在曹长和小队长的统一指挥之下往前慢慢前进。
“打！”
二营长一声令下，己方阵地就升起了数道信号弹，于此同时，刚刚还一片死寂的山岭突兀地冒出无数道火线。
堡垒里面的重机枪在怒吼。
游走于战壕和射击孔处的轻机枪在低鸣。
遍布各处的步枪发出了清脆的发射药爆炸声。
一时间，整座乱岭关上空再一次充斥着独属于战争的声响。
由于隔了200多米就开始对日军发起了射击，其实第一轮射击的效果并不是特别得好，铺天盖地的火力网覆盖之下，也只是让日军损失了20多人，但更多的还是被到处乱飞的流弹击伤。
“卧倒！”
“寻找掩体！”
前线的中队长躲在一处大青石后面，利用射击死角观察北边的战场。
“混蛋！掷弹兵呢？怎么不投掷发烟榴弹？”
“队长，敌军在250米开外设置了不少的陷阱，将我军组挡在了这个距离，掷弹筒的发烟榴弹打不过去。”
“……”
中队长的拳头陡然握紧。
“没有发烟弹，那就不能进攻！敌军在各个方向和各个高度都修建了机枪阵地，即使用发烟弹压制住最前方的敌军，后方的敌军依然可以对我军进行火力压制。”
“八嘎……”
中队长在石头后方左右踱步。
“为什么山炮榴弹也没有摧毁那些阵地？”
“快用步话机联系大队长阁下，请求山炮进行化学弹支援，我们需要让步兵将战线往前推进150m，300m实在是太远了。”
中队长的心情非常不妙，以前遇到的支那军队，都是喜欢让他们靠近一些再射击，以此来节省一些弹药。
但这也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只需要几个发烟榴弹把他们的阵地点燃，让烟雾遮挡他们的视线，这样工兵就能趁机在敌军阵地之前挖一个散兵坑。
然后步枪兵在掷弹兵的掩护之下，利用大量的散兵坑逐渐往前推进，像这种规模的敌军阵地，中队长以前只需要1小时就能攻下来。
可敌军阵地连掷弹筒都打不到，谈何进攻。
第一百零八章 见招拆招
“阁下？”
中队长急匆匆地跑回了前线临时指挥部。
“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早川纮回头看了眼乱岭关四周冒出来的道道嗜血的枪火。
“我已经向大队长汇报了！你不必担心！”
早川纮看着这种全方位立体防御阵地也是很头疼，但任何事物都可以一力降十巧，再坚硬的盾牌也能被强大的贯穿力击碎。
敌军竟然将部署在北边的主力部队拉过来攻击他们。
这是坏事吗？
不！
这是好事！
这代表他们其他防线肯定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早川纮粗略地看了看敌军的阵地火力规模，那火力交叉网看起来是如此的密集，他得出一个结论：
对方至少有一千人，一个大队的兵力，拥有数架重机枪和大量的轻机枪。
这样即使他们没有进入广灵，但至少也找到了敌军的主力，完全可以在这里与他们决一死战。
给其他方向的帝国·军队发报告诉他们最新消息，只要野原大队牵制住这群八路军主力，友军就能直捣黄龙，将利剑刺入敌军的心脏。
指挥部洋溢着一股欢快的气氛，几个中队长脸上都挂着笑，几天以来在浑源兜圈子，连敌军影子都没见着的郁闷气都发泄了出来，心情大好。
他们就不怕敌军头铁，怕就怕敌军不跟他们打硬仗，还不肯逃跑。
他们现在还在洋洋自得，却是根本没想到，计划中的那“友军的支援”已经成了幻想。
北线还在山里面与八路军兜圈子的关东军不谈，东线的华北派遣军联队已经被杨师长一套组合拳打得几乎是溃败的状态，都快丢盔弃甲了。
这会他们正在被八路军追着屁股打，从广灵、涞源一路逃回了冀中易县、保定去了，连冀中和晋北的门户——紫荆关都没保住，甚至被一支队的八路军将两军战线一直推进到了易县县城之前。
…
“日本人要出招了，战士们给我瞪大眼睛了，别给日本人突进到跟前了。”
面对漫天的迫击炮炮火，季光顺一点也不慌，这个距离对日军也很危险了，射击距离数里的迫击炮很容易击中友军。
所以日本人最多打一打后面。
可后面就是山的背面了，打那里有p用，他们八路军又没有什么炮兵阵地，对面把迫击炮弹打过来纯属是浪费炮弹。
很多炮弹连山顶的机枪阵地都没摸到就飞到了阵地后方，除了溅起一大撮泥巴和雪之外，一点用都没有。
“日本人退了！他们要么是想绕后，要么是想再炸一次。”
季光顺放下望远镜，将敌军行动分析得有理有据。
绕？
小日本想绕道哪里去？
山路都被我堵死了，你有种就绕到灵丘去，或者绕回阳原。
“注意隐蔽，日本人估计要用炮炸了。”
…
果然，随着几声沉闷的击破空气的声音传来，阵地之上爆开了两朵橙黄色的火花，将附近的砂石都炸得飞到了天上。
然后就是炮火延伸，根据计算好的诸元，将着弹点一步步延伸到整个敌军阵地。
等到对面的弟弟们用炮把他们阵地犁了一遍之后，又打过来几发冒烟的炮弹。
“这是什么？难道是毒气弹？”
季光顺皱了皱眉头，这么快就用毒气弹了？
“团长，是烟雾弹。”
“哦，那没事了。”
Nmsl
烟雾弹而已，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去，把油罐扔下去。”
山丘下方早就被清理过了一边，连一个掩体都没给日本人留下来，只有几处地方没有时间去清理。
战士们将缴获日军的汽油桶搬到了前沿阵地，在上面绑一个黑火药制成的炸药包。
日本人这时候也差不多要继续上来了，看到山上滚下来十几个铁皮桶，起初还并不在意，以为是滚木、落石这样的武器，只要躲过去就行了。
当下继续清理阵地前方的陷阱、绊线和路障。
嘣！
沉重的汽油罐爆炸造成的声势比炮弹要大多了，一朵朵橙黄色的烟火像是放烟花一样在日军面前爆开。
汽油罐并没有装满汽油，而是装了个半满，沐阳知道爆炸是由气体急速膨胀产生的，因此每个罐子只是装了一半、三分之二满的燃油。
火雷管没有炸那也没关系，还在燃烧的引线突然被泥土擦没了也没关系，只要十几个油罐有一个爆炸，就能引起附近的油罐一起殉爆。
季光顺把头低了下来，汽油罐爆炸发出的光线太强，即使八路军阵地被烟雾笼罩，光线也能穿过。
侧耳一听，丢出去的二十个油罐虽然没有全炸，但他至少也听到了十几声爆炸声。
为了防止日军继续突到脸上，三团还祭出了炮兵这个看家宝贝。
几门缴获日军的掷弹筒和一门轻迫击炮将阵地之前数百米变成了炮击区，用弹幕从里到外将其覆盖。
“啊啊啊！”
前排的日军一下就遭了殃，即使他们及时地趴了下来，没有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出去，但也被着了火的、到处飞溅的燃油附着，直至全身着火，一分钟后就变成了一具焦尸。
前线督战的早川纮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太浪费了，燃油怎么能这么用？？
这么多燃油，足够野原大队的战车、装甲车和汽车用一天了。
而且虽然这汽油桶造成的声势很大，但他估计根本没有多大的战果，只有前方十几个士兵遭了殃罢了。
“让士兵们撤下来，赶紧灭火，然后继续清理障碍。”
敌人将障碍布置在300米开外，虽然这是唯一的掩体，但敌军有重机枪，居高临下一顿扫射也能带走几个帝国士兵的生命。
好在不需要几分钟，士兵们就能清理出一条进攻的道路，届时这群八路军就死定了。
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实在不行，早川纮还有战车。
还有秘密武器。
“命令，10分钟后木岛中队退下来休息，战车和装甲车压上去。”
早川纮作为大队副，部队有多少炮弹他是知道的，刚刚为了让烟雾笼罩整个敌军阵地，他们至少用了50多发化学弹和20多发榴弹。
虽然把炮弹都打出去，看着很爽，但大队长那边估计也没有库存了。
骑兵中队有几十匹战马，但战马打山地战很吃亏，早川纮没想让他们去送死，骑兵根本攻不上山头。
而且骑兵是军队里面的贵族，让他们执行送死任务，官兵们肯定有很大的意见。
但他们有很多装甲车和骑兵坦克。
装甲车的防护能力虽说差了一些，但上面携带的6.5mm机枪也能为步兵提供一些火力支援。
九二式骑兵战车、九四式骑兵战车就不同了，这是师团部从骑兵联队、骑兵旅团那里抽调出来加强他们野原大队的。
虽然九二式的装甲厚度依然只有6mm，而且是渗碳钢装甲，对400mm外射来的7.92mm穿甲步枪弹没有太高的防护能力，但早川纮相信，对于缺枪少炮的华夏军民来说……
他们依然只能用人命来填。
只要帝国士兵能保护好战车，战车也能为他们提供火力掩护。
13.2mm的重机枪可以粉碎绝大多数的轻型坦克，这种子弹只要擦到人，就能在身体上面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
不管打在哪里，都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如果是打到手脚，好的，你可以截肢了。
如果是打在了上身，那很抱歉，不管有没有打到要害，你就只能流血而死了。
而九四式骑兵战车装甲厚度相比九二式而言翻了一倍，是12mm的渗碳钢，防护能力大大增强，即使火力没有九二式骑兵战车强，但却能引导步兵冲锋、快速突击以及执行追击任务。
即使九四式骑兵战车的主武器只有7.7mm的重机枪，比九二式那种恐怖的13.2mm重机枪威力要差不少，但防护力更高。
只见日军将缝制好的沙包连成一串，将其堆在坦克的前方，这样可以稍微增强对于坦克车身的防护。
当然，炮台不能挡住，这样坦克的薄弱点就只剩下炮台了。
第一百零九章 分割包围
与前线那种炮火覆盖、轰鸣震天的场面不同，日军在沙圪坨镇的驻地却是一片祥和。
哦，倒也不是完全安静。
远处的山炮阵地不时还会根据前线发来的位置标记进行精确打击，将一颗颗70mm的甲种榴弹隔着数里向敌军阵地发射过去。
日军营地里面，至少有两百余人在屋舍里面休息，只有数十人担任警戒任务。
至于不远处的山炮阵地，则是部署了一个步兵小队负责警戒、守护。
至于他们的安全到不用太过担心，日军选择了一处高地，在上面建造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临时工事，将两门山炮围起来，形成了带有防御能力的山炮阵地。
后世的人们对军人第一印象就是铁一般的意志、钢一般的身体，事实上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不管是刮民党军也好、八路军也好亦或是日军也好，都不是铁人。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他们的话，会发现他们有时候其实是比较慵懒的，只不过打仗、训练的时候会很拼。
因为在战争之中，任何时候，体力都是最为重要的。
不像沐阳重生前在入伍的时候，军营首长想法设法让他们将一身气力都用完、将一脑子的血气都散掉，这样可以保证他们晚上不会乱跑。
但那是和平年代，而两国交战之时情况完全不同，没有人敢将体力全部用光。
这时候，一个营盘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营地在士兵的心中就是另一个“家”，在“家”里面，他们可以迅速恢复体力、快速缓解战争带来的巨大压力。
与战友聊聊天，一阵欢声笑语过后，劳累了一天的身躯也觉得不再疲惫了。
要是全部队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身心俱惫，谁去放哨？谁去警戒？谁做预备队？谁去站岗？
万一敌军这时候集结部队突袭过来，又当如何？让士兵顶着疲惫的身躯起床继续战斗吗？
“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孙子·军争》
这又不是古代，熟读兵法、通晓军事理论的军官们没那么蠢，他们不会让部队处于疲惫的状态……除非自己率领的部队一直被强敌追杀走投无路才会被迫一直战斗下去。
…
突兀地，镇子外面响起了几声枪炮声，将原来还算安静的镇子惊醒。
宛如平静的湖泊之中突然坠入一颗陨石，坚硬的、含有重金属的陨石猛然与水平面碰撞在了一起，激起了滔天巨浪。
巨浪落下之后，又在周围形成一阵阵的不小波浪，将整个湖泊搅得天翻地覆。
“！！”
还在午休的日军被立刻惊醒了，他们虽然习惯了在枪炮声之中睡着，但那是远处的枪炮声，刚刚那几声明显与他们相隔不远。
而且枪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这还哪睡得着啊。
因为日军有运输车，除了运输一些物资之外，还可以坐一些士兵，很多士兵可以在车上或者在装甲车上休息一会。
不过日军没有奢侈到让所有士兵都能坐上有轮子履带的车、战车，大部分人还是靠步行。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要负责接下来的执勤任务的，而只能苦逼地在地上跑步的其他日本兵现在就是在睡觉、休息。
“快！”
日军从一间间征用的房屋之中跑出来，边整理装备边在小队长的指挥之下集结，整个过程却是用了将近10分钟，等到沐阳全面进攻了有一段时间只会，他们才整备完毕。
“原地休息，等待指示！”
…
“哪里的声音？”
野原雅彦把门拍开，刚刚躺下没多久就起来了，眼睛里面还泛着血丝。
“队长！东南方发生了战斗，应该是巡逻队在与敌军交战？”
“怎么会？”
野原雅彦有些不敢置信。
之前南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派出去的两个小队都走了几个小时了，除非跟一个大队的八路军碰头打了一个遭遇战，否则不可能连消息都没有一个。
八路军哪来那么多兵力。
野原雅彦下意识以为自己漏掉了某条情报，在脑海里面仔细梳理了一下。
“不可能！除非蔚县的友军全部人间蒸发，不然八路军不可能将全部兵力都部署在我们这里！”
说着，又一个士兵急急忙忙地进了院子。
“阁下，情况大致已经探明，敌军有一百人以上，装备大量轻机枪和掷弹筒，已经突破了我们第一道防线了！预计一分钟之后就能进入城镇。”
“冷静……”
野原雅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下子就碰到一百多人先遣部队，证明敌军总兵力肯定不止一百多，估计能有三四百。
野原大队在战前有1300人，乱岭关前线有两个步兵中队、一个加强了大量装甲部队的骑兵中队、全部的迫击炮部队和大半的步兵炮部队，还有半个运输中队。
可以说，前线部队已经有了700余人，两翼他部署了四个小队守护侧翼，这又占了200人，负责殿后的两个小队离这里一公里远，他们有100人。
所以营地里面还有不到300人，包括几位医务兵、十多位技术部员和十几位通讯兵等等这些非战斗部队。
营地里面就只有一个中队数量的士兵是可以拿出去战斗的了。
因为还有一些士兵要去守护山炮阵地，防止他们被敌人摧毁……
但能战斗的士兵可都是负重行军数十里才来到的这里，没累趴下就算好了。
“不行！命令部队收缩防线，全部退回来，向我聚集，我们去炮兵阵地坚守待援！”
…
三分钟前。
不远处的某处小房子。
没人能想到这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会是八路军的前沿指挥部。
“营长，日本人退了！”
赵守诚一脸不忿地走了进来。
日本人连巷战都不敢打。
要知道独立营的前身，他们还是新兵营的时候就跟日本人打过惨烈的巷战。
独立营的战士连巷战都不怕，更何况攻坚战，只是等赵守诚和林文消灭了镇子外面的巡逻兵之后，带着大部队对镇子墙壁进行突袭的时候，却发现低矮的墙壁上面一个日本人都没有。
“不怕！”
沐阳冷笑一声。
“日本兵在想着坚守待援！”
转过身来看向柳河。
“敌军的山炮阵地你找到了吗？”
柳河刚刚还是一脸看戏的模样，闻言瞬间就不高兴了。
“营长你这不是消遣我吗，这么大的炮轰声我怎么可能听不见，早就找到了，就在镇子的北边。”
“漂亮，命令部队进入城镇，我们从东边穿插进去，直接把他们的占领区分开，不给他们联系城南驻军的机会。”
“一排，这个任务交给你！”
“是！”赵守诚当即跑了出去，时间还是很宝贵的。
“炮排把带来的炮弹都给我打出去，别怕浪费，让部队尽快将多余的负重都给我消耗掉！”
“是！”
“二排跟我行动，突入城市中心！只取敌军指挥部！”
沙圪坨镇是上下长、左右窄的城市规建筑分布，要是从南边进去，慢慢往北推，那不浪费时间吗？
万一日军在城市里面部署了游击兵，他们可就提不起速度了。
乱岭关离镇子也不远，日军的战车高速行驶10几分钟就能来到这里。
算上他们响应、情报传递、决策的时间，那沐阳和三团一营长应该有20分钟可以进攻沙圪坨镇。
他认为在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突袭城镇，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以优势兵力直插敌军心腹，在战斗前期就将敌军分散在城市各处的兵力分割来。
将敌军一部分兵力挡在城市南部，然后将北面的城区包围。
然后寻找他们的指挥部，与他们决一死战！
他沐阳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友军！
第一百一十章 乱军遍地
“阁下，我们与城镇南方的士兵失去联系了！”
刚刚派出的通讯兵又跑回了指挥部，手臂看起来已经被子弹打穿了，现在正在不住的流血。
“？”
站在台阶上整理物品的野原雅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一双剑眉拧了起来，意思不言而喻。
给老子一个解释。
“我过不去，我在城镇中心遇到了一队敌军，他们穿着我们帝国士兵的衣服，一看到我就对我射击！他们将街道全部封锁了，我们损失了几人之后也过不去。”
“……”
野原雅彦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先让医疗兵带他下去。
“不管城镇南方的两个小队了，大队部和其他部队跟着我，我们先将仓库里的重要物资和装甲车带走！”
有些东西是不能留给敌军的。
比如多余的装甲车。
比如储存的迫击炮炮弹。
比如……
毒气弹。
野原雅彦走得非常坚决，这些东西留着就是资敌，特别是炮弹。他·连仓库里面堆积成山的子弹箱和粮食全部都不要了，一把火将他们全部烧了。
让部队匆忙带走一些物资，他们就将仓库烧掉、炸掉，不给一点资敌的机会。
除了毒气弹不能炸之外，其他东西都会被迅速销毁。
开玩笑，这个节骨眼把毒气弹也炸了，他们还要不要命了，他们携带的毒气弹一旦全部爆开，产生的毒气能笼罩方圆十数平方公里。
所以只能找个地方藏起来。
…
轰！
还在街道一侧随军前进的沐阳听到了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猛然抬头一看，那里爆开了一大朵冲天的火花，那耀眼的火光将整个镇子都照得更亮了。
可还没有结束，那些被炸飞的物品又在空中被引爆，造成了更为猛烈的爆炸。
一阵炎热的气浪袭来，让战士们忍不住用手护住脸部。
“这？”
正准备跟赵守诚分兵的林文一下子傻眼了，这该是多少炸药才能造成的声势。
“日本人把武器库炸了！”
沐阳也被日本人的决心吓到了，要知道仅仅两枚小小的90mm迫击炮弹就能把一座三十平米的平房炸塌，甚至是将其化为一片瓦砾废墟。
日军储存的炸药和炮弹何止两枚迫击炮弹，看这声势，起码有上百枚炮弹和无数斤炸药发生了殉爆。
“走！”
等沐阳来到日军的仓库，只见方圆三百多米的地方都已经被夷为平地，只有无数已经断裂的砖块还在诉说着这里的惨状。
别说残垣断壁了，这里连残垣断壁都没有，全都变成了一片瓦砾，一个立起来的物品都没了。
战士们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然后化为无尽的愤怒。
队伍里面可是有来自沙圪坨镇的战士，不然沐阳也不会来得那么快，有他们带路这才抄了近道来到这里。
这一番爆炸，又不知道有多少父老乡亲遭受苦难。
“一连三排，去看看有没有老百姓受伤。”
沐阳黑着脸下了命令，这里可不是大湾镇，大湾镇那时，日本人驻守的地方是工厂区，周围没有老百姓住。
但这里周围明显是居民区，刚刚路上都能见到老百姓呢。
沐阳可不能不管，一方面是为了军队的士气和军魂，另一方面……
连自己老百姓受伤罹难、呼救都能视而不见。
他算什么兵。
他干脆别说自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了，叫混账算了。
“他马的……”
时隔一段日子，沐阳为了给战士们树立的“文明”“修养”又破功了。
“日他奶奶的，都跟我上，今天不把他娘的小日本干翻我沐字倒过来写！”
…
还在仓促逃窜的野原雅彦没想到自己一个决定能给对方带来如此大的刺激，还在为自己的果断而感到庆幸。
好不容易逃到了城镇边缘，野原雅彦才有机会停下来喘气。
左右一看，竟然只有不到70人还能跟着自己，剩下的士兵要么掉队了，要么就是被敌人截留在了城内出不来。
“好狡猾的敌军！”
野原雅彦没想到敌人还穿着帝国士兵的军服，这样在巷战里面，即使是我军士兵相遇之后也不敢保证对方是自己人，从而严重地拖延他们的撤离、集结的速度。
帝国一个中队理论上能与当下的华夏军队一个不满编的团硬碰硬，跟他们打遭遇战也不怕，甚至能全身而退。
但那也是在部队集中在一起，拥有合理的筹划和合适的指挥，并且双方是在野外开战的情况下才能发生的。
巷战里面，真的不看部队的野战能力，而是看部队的应变能力的战斗经验。
即使是几个新兵，只要有一位经历过惨烈巷战的资深高阶老兵在，形成的战斗力也能干翻一大波丝毫不懂巷战傻缺敌军。
日军可一点也不擅长巷战，山地和丛林才是他们最熟悉的地形。
细数关东军自成立以来打过的战斗，可以说就算有城市之中作战的战役……持续的时间极少有会超过一天的。
现在部队被敌军分割开，顾头不顾腚，彼此之间连军令都无法传达，谈何集结。只能各自为战，把本应该是遭遇战的战斗变成彻彻底底的巷战。
“砰！砰！砰！”
“嘭！！”
枪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但野原雅彦已经不再担心了，因为身后就有炮兵阵地。
那里有完好的防御工事，甚至建立起了临时的土制碉堡。
敌人的底细他大概也摸清了，对方肯定不足400人，那么他就有可操作性了。
“呼！”
毫无形象地在大队部军士的搀扶之下坐了下来，野原雅彦不禁捂着自己的肩膀。
一阵剧烈运动下来，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又裂开了。
“阁下，喝口水吧！”
野原家的近卫侍从心疼地给他弄了杯热水。
“需要我去为您叫医务兵吗？”
砰！
砰砰砰！
听到山下又响起了密集枪声，里面夹杂着不少的机枪声和手榴弹爆炸的声音，野原的脸色又沉重了一番。
“我没事！”
“阁下！”
炮兵中队长又来到了他面前。
“呵呵，不用担心，此处我军兵力百余，不用担心敌军突袭。”
“只要20分钟……”
“不！信号弹已经打出去了，通讯兵也已经将电报发出去了。只要前线部队耳朵没聋、眼睛没瞎，他们就能在15分钟内赶到这里！士兵们，我们是安全的！”
野原试图用自己强大的人格魅力唤起士兵们的战斗状态，把他们神游天外的状态给扭转过来。
“快把机枪架起来！”
“队长，阵地储存的轻机枪的子弹只剩下三千发了。”
“掷弹筒还有炮弹吗？”
“队长，这里的掷弹筒榴弹只有五十多发……只有步兵炮和山炮炮弹还有不少。”
“这样啊。”
没关系的……
只要敌军没有多余的兵力，就凭那几个人，奈何不了……。
砰！
嘭！！
嘣！
随着一连串的步机枪射击和榴弹爆炸的声音传来……
野原面色一僵，有些机械地把头看向北面。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甘心？
“这？”
正准备迈腿跟部队一起冲锋的中队长又退了回来，敌军的重机枪阵地竟然无视自己这边的九二式骑兵战车那极为猛烈的火力，依然保持着高速、高精准度的射击状态。
“不可能啊？”
中队长这次是真的傻眼了，这工事难道真的是钢筋混凝土制造的吗。
他不知道，为了保护这几个火力点，沐阳和季光顺将这一块最硬的石头都找了出来，打碎之后和沙土混合堆在了机枪阵地之前，外面再堆上沙包固定石头最后覆盖草木雪块进行伪装，堆着堆着厚度就达到了100多毫米。
普通子弹打不穿沙子，高威力子弹贯穿不了厚度惊人的碎石堆，这才能让几个重机枪阵地稳如泰山。
而且机枪手根本不用担心底下会有日本兵摸上来，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阵地会被丢入手榴弹，他们只负责压制一定区域的敌军。
自己眼皮底下的敌人自然有战友帮忙清楚，这就形成了一道道交叉火力。
如果日本兵没能以点破面，这道山脉防线就宛如一道天堑。
…
“将我们的反战车自动炮拿上来！”
早川纮拿出了秘密武器。
作为关东军少有的出关作战的部队，他们担任的任务不只是协助华北派遣军围攻八路军，他们还要帮忙测试一些新型武器。
日本国图谋满蒙地区已久，为了对付情报中苏国的装甲集群，日本国内几年前就开始谋划制造反战车步枪。
并且得知苏国也开始秘密制造反战车步枪，国内不甘示弱，也作出研制反战车步枪的决定。
他们从招核10年（1935年）起开始研制，仅仅只用了2年不到的时间就成功地研制出第一批反战车步枪，并且命名为九七式反战车步枪。
由于口径已经达到了单兵携带的身管武器的极限，达到了惊人的20mm，因此九七式反坦克步枪处在枪和炮的交界处，至少日军是将其称呼为“九七式自动炮”。
这一次出征他们不但带了九七式狙击枪，还带了九七式反战车步枪，可见关东军装备之好。
可惜这种为了反坦克而研制的“自动炮”生产了上千支，但大多都拿去反步兵去了。
“抛射发烟弹掩护！”
如果只是为了掩护一小撮人，那么将烟雾弹丢在自己前面也是可以的。
操作自动炮的日军士兵隶属于炮兵科，他们有专人携带弹药，弹匣因为携带不方便，因此被存放在专门的携行箱，而且子弹是穿甲曳光弹。
“快上弹匣！”
一枚7发20mm*124mm的巨型子弹弹匣被安装在枪支上方。
咋一看这种反坦克步枪外形还有些捷克造轻机枪的影子。
炮和枪是不同的两种武器，反坦克步枪是将枪托顶在肩膀上的，但由于九七式反坦克步枪的口径太大，子弹威力也非常猛，因此没有人能站着拿这把枪进行射击。
因为子弹发射药爆炸之后，所产生的的后坐力足以让人倒飞出去。
工兵在前线挖出一个简单的射击位，操作员将反战车步枪安装在那里。
这支步枪有两脚架和后驻板，两脚架可以支撑枪管，而后驻板则是顶在后面，与两脚架一起形成一个铁三角，分担了不少的后坐力。
“嘣！”
威力巨大的子弹从枪口急速射出，即使反战车步枪装有消焰器也无法完全消磨他的火光，在即使是在火线四溅的战场之上也显得尤为显眼。
“噗！”
子弹直接穿过重重阻碍击穿了八路军的机枪阵地的防护，将里面的一名机枪射手直接打死。
还在怒吼着打出一大串子弹的机枪也随之哑火。
“哟西！！”
早川纮放下望远镜，能压制住敌军的机枪阵地那就可以了，不然他们可能就要呼叫空中支援了。
山西驻军与八路军和晋绥军正在酣战，没有多余的飞机，而他们附近有能力支援他们的机场也被八路军炸了，因此他们才陷入了短暂的缺乏空中支援的状态。
“全军进……”
“队长！”
“嗯？”
早川纮看着这个打断他说话的士兵。
“队长你看！”
“纳尼？”
早川纮向他指着的方向看去。
“这？”
由于距离太远，并且是白天，所以看不太清楚，但指挥部那里肯定是发射了信号弹的。
“走！”
早川纮有种不祥的预感，随机带着几个军官来到了通讯室。
果不其然，通讯室的接收电台已经开始工作了。
全大队只有大队长有可以发报的、拥有足够功率的电台，其他中队最多只有接收功能的电台。
“怎么样？”
早川纮等了他一分钟，看他放下了笔，赶紧向他询问。
“阁下你看！”
——回援
早川纮却是将眉头皱了起来。
“确定是大队长阁下的意思吗？”
怎么没有落款？
话音刚落，只听见西边传来一声巨响，声势浩大，并且爆炸声听起来极为沉闷。
“纳尼！？？”
早川跑出营地一看，那边整个天空都被橙黄色的火光照亮。
今天是阴天，因此这看上去非常显眼。
“不好，大队部遇袭了！”
早川纮恨得牙痒痒的，一下子就想明白敌人真正的战术。
没时间去分析敌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兵力，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将各个地方部署的步兵集群、炮兵群、运输部队都给撤回来，然后集结好部队就赶紧回去。
“快，让士兵都回来，我们赶紧回援！”
看到几个中队长赶紧应下离开，早川纮在原地焦急地来回踱步，依然没有放心。
“不行，时间不等人，部队刚刚战斗过，负重跑回去至少要花半小时，我命令！”
“战车部队，包括装甲车都先给我开回去，去指挥部看看情况，一定要保证大队长的安全。”
“嗨！”
骑兵中队长领命而去，他们有马匹、轮子和履带。虽然要穿过几段山路才能回到沙圪坨镇，但也比步兵移动得快多了。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早川纮伸出拳头狠狠地砸向桌子，一个踢腿将椅子踢开，满脸都是不甘心。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队长，北面也有大量敌军！”
日军侦察兵慌忙跑了进来。
“八嘎呀路，慌什么，没看到大队长也在这里吗？”
炮兵中队长恨不得甩他手下这位侦察兵两巴掌，这不是动摇军心吗？要是放在极端情况之下，这个士兵可能就得去自裁谢罪了。
“多少？”
野原淡淡地问道。
当来到了这一处高地，知道敌军已经兵临城下之时，野原心下反而宁静了不少，并没有像身边的日军士官们一样脸色紧张。
“看不清，不过已经发现的敌军火力已经超过了10挺轻机枪，根据我们预计敌军有300人。”
“北面也有300人。”
野原在工事内来回踱步，随后又抬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亲自督造修建的炮兵阵地。
所谓山炮，就是一种相对轻型的榴弹炮，只不过更适合在山地作战，师团部在考虑为他们加强炮火支援部队的时候，考虑到他们将会在北岳区的崇山峻岭之中作战，所以为他们每个大队加强了两门九二式山炮。
与步兵炮不同，山炮这种轻型榴弹炮的射程要高很多，攻坚用的九二式步兵炮最低能打到100米以外的敌军工事，也能当做火力支援装备对五里以外的目标进行炮火打击。
但这种矮小的步兵炮跟最大射程可以达到16里的九二式山炮比就是个弟弟。
在欧洲，一门两吨重的炮，欧洲人也能叫它“轻炮”，而且随便配一部汽车负责运输就能让这门“轻炮”活蹦乱跳。
但在华夏战场，即使是一门半吨重的山炮都是士兵们的心头肉，每一门炮都会单独成立一个作战单位，士兵会将其像供奉天照大神一样供着。
炮兵阵地的修建要求自然也是非常苛刻，他们挑选了一处平地，但这一处平地四周围却有两面山地、两面断崖，真正的易守难攻之处。
并且他们在平地之上修建了一座不小的阵地工事。
十几座明暗堡垒被构筑在边缘地带，组成了完整的环形防御工事，中间挖开堑壕将碉堡连成一体，形成不留死角的交叉火力。
最中间就是部署两门山炮了，有外围阵地负责保护，山炮部队也能放心开炮，不必担心什么时候突然会有敌军摸上来给他们扔一颗榴弹，将他们分开储存的炮弹引爆。
“我们就坚守在此地！”
“让炮兵科的士兵先将山炮拆掉，运进碉堡里面，别给敌军破坏了！”
“嗨，我三分钟前就已经让他们这么做了，再有两分钟就能搬走。”
“很好！”
野原点了点头，山炮相比于其他榴弹炮的优点就是方便运输，分解成17个配件之后，就算是人力也能勉强搬走。
“士兵以作战小组为单位，全部分散在工事附近……注意，各个方向所有明暗堡都要部署兵力。”
…
于此同时，数里之外的乱岭关。
距离日军第一次进攻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分钟了，可早川发现部队推进到敌军阵地前150m之后又连一步都前进不了。
“怎么回事？”
“队长，他们山上布置了反战车装置！”
“反战车！！？”
早川纮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区区华夏人，一群见识短浅之辈，怎么可能连反坦克装置都能弄出来。
当即离开临时指挥部来到前线，拿起了全队最好的望远镜往敌军阵地一看。
当部队推进到这一距离之后，他们在一些相对平坦的地方发现了大量伪装过的反坦克锥。
上面覆盖的草木被烧掉之后，就露出了一块块三棱锥形状的反坦克锥。
灰白的锥身似乎一看就是钢筋混凝土制成的。
“混蛋，敌军既然布置了反坦克锥，那他们的汽油桶是怎么滚下来的？”
“队长，他们是从崎岖路段扔下来的，那些地方不适合坦克通行，他们也没有在那里布置反战车装置。”
“因此我们没有贸然前进，因为那很可能会让战车陷入反战车陷阱里面。”
“这……”
早川纮眉头大皱。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支那人哪来的混凝土，步兵炮呢？给我炸，我倒要看看这反坦克锥是什么做的！”
命令很快就下达到了随行的炮小队处，不多时，在步兵的掩护之下，一门门步兵炮在草木隐蔽之中推向了八路军的阵地之前。
步兵炮的优点就是没有优点，日军设计者充分考虑了华夏战场的战斗环境，将“没有优点，属性均衡”变成了“属性均衡而且样样优秀”。
步兵炮在平射方面非常有用，不足70cm的炮高可以让士兵带着他一直来到敌军的眼皮底下对其射击，拥有无与伦比的隐蔽性。
当日军将反坦克锥炸没了之后，季光顺才反应过来。
“啧啧啧！可惜了！”
季光顺啧啧叹息，他自然也知道那玩意其实是用泥巴堆的，只是在外面抹了一层白灰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混凝土。
“要能多拖一会该多好，唉，沐阳啊，老子快没招了，小日本啥时候退啊。”
虽说只是打退日军一次进攻，但难度也不小，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大问题都会导致全盘崩溃。
除非日军无心恋战，不然不能在他们还盯着自己的时候撤退，那样敌军也会继续进攻。
“团长！日本人的王八盒子上来了！”
“我看看！”
季光顺拿起望远镜一看，日军将装甲车、骑兵战车都开到了山上，为步兵提供大量的轻重机枪火力掩护，战壕里面的战士估计会被机枪打得抬不起头。
季光顺最担心的就是机枪阵地能不能防得住这堆王八盒子的攻击。
“嘣轰！嘣轰！嘣轰！”
13.2mm的重机枪宛如机关炮一样射出了极为粗壮的子弹，这种口径的机枪已经可以用作防空机枪了，此时拿去对步兵开枪宛如是拿平底锅砸昆虫。
Biubiu！
在机枪堡垒里面操作重机枪的战士是对方九二式骑兵战车的首要打击对象，威力极大的子弹狠狠地打在了堡垒的外壳之上。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打出了一阵阵泥土、与石头擦出一阵阵火花之外，这些大口径的子弹竟然没能破坏掉重机枪阵地。
机枪堡垒开的射击孔可不大，只有一个碟子大小，刚好能伸出重机枪的枪口并且不会遮挡住机枪射手的视线。
除非日军狙击手隔着200多米打出正中靶心的成绩，不然机枪阵地里的战士完全不虚他们，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底下的日本人进行点射。
连70mm的山炮榴弹、90mm的迫击炮榴弹和不足50mm的掷弹筒榴弹都打不动他们的外壳。
现在连机关炮都拿他们没办法，哪还有什么好怕的。
什么？
怕日军狙击手？
可上了战场之后，有哪个八路军战士是怕死的？
…
看到日军一顿华丽操作之后，我方防御塔却是显示Hp生命值-0，折让操作重机枪的战士们都是一愣。
随机嘴角疯狂上扬，一个个表情逐渐变态，看到小日本的坦克就来劲。
此时他们一个个涨红了脸，眼睛狠狠地顶着远处缓缓驶来的骑兵战车。
“打爆你个龟壳！”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尖刀班的战士们，如果你们现在还想要退出的，我不会怪你们的！”
某处掩体后面，沐阳对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训话。
左右一看，能跟在自己周围的部队也只剩下几十人。
由于部队已经与城镇之中驻守的日军混合，真正地形成了一股乱军，就连沐阳也不知道现在城市里面到底如何了。
想要打败装备优良、人员素质极高的关东军那是何其之难，不付出一些代价当然是无法做到的。
想要真正击溃这股日军，光是正面作战是不够的。
刮民党军在正面战场之上所造成的伤亡是任何八路军指战员都无法承受的。
为了达成一样的作战目标，八路军只能将正面作战转化为游击战与运动战。
“不退！！”
宛如爹妈受到了侮辱一般，战士们面色狰狞，喊得脖子都红了，眼睛之中的光芒丝毫未减。
沐阳沉默了一下，虽然战士们看起来像是从泥巴地里面滚过一样，但两眼散发的精光就是他这个当过兵的人也无法直视。
“带上你们的枪和手榴弹，跟我上！”
他独立营可不会跟在三团后面打仗，要打就冲在最前线。
毫不畏惧畏惧、不怕苦不怕死，狭路相逢勇者胜就是解.放军的战斗精神。
…
“联系上师团部了吗？”
野原雅彦急得来回踱步。
“队长！我们的电话线被切断了！”
“…纳尼？备用电话线呢？”
野原一早就部署了数条传递消息的路线，可如今都被敌人切断了。
他已经想要呼叫空中支援了，虽然向关东军方面呼叫空中支援会给前线与苏国对峙的帝国士兵带来一些麻烦，但现在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备用电话线也被切断了，应该是某处电话杆被炸断了。”
“可恶，无线电也坏了……”
“作战参谋？”
“嗨！属下在。”
“将信鸽全部放出去，尽快联系上张家口驻军，我们需要空中支援，他们晚来一分钟，这里的八路军就要跑了。”
虽然情况危急，但野原知道，八路军兵力肯定不多，再怎么瞒天过海都不可能将军队全部部署在自己这里。
“队长，敌军进攻了！”
…
“一营战士都有，跟着你们各自的连长和指导员，今天不把日本人的狗窝给断了，我们就不回去了！”
“今天要么憋屈地跪着死，要么就跟日本人一起死！”
一营长有条不紊地将日军山炮阵地包围，然后将轻重火力部署在各个方向，防止日军炮火突袭。
日本人的山炮是往上打的，不可能砸得到他们这里，这才是他们机枪兵能够肆无忌惮地在战场上到处乱跑的原因。
与日本人打了一两个月，八路军早已有了自己的一个套路，不再像平型关战役之时，部队还将敌人当做刮民党白军来打。
战士们不再讲究“气势”，不再随意摆出冲锋的态势，而是在全局之中稳扎稳打、局部之中以点破面。
将机枪架好，对日军阵地一顿扫射，先将其全部压制，让部队拥有充足的时间寻找掩体，最后等到距离日军阵地不远的时候，就让全军冲锋。
“奶奶的……”
一营长看了看沐阳那边的方向，心里还是非常敬佩他的。
能想出直接攻击日军指挥部的人，不说想法奇异，这勇气肯定是没得说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嘛。
这句话他还是听过的。
他就不信他们一营这种英雄营，打仗还没有一群刚刚建立不久的新兵营厉害。
…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句话名垂千古。
可下一句话才是华夏军事文化的精髓。
勇者相逢智者胜！
只有把勇气转化为智谋、让智谋融入勇气之中，战士们才能真正成为能打胜仗、作风优良，并且能够独当一面的士兵。
“听好了，让你们做尖刀兵，不是让你们上去送死，我们的任务是攻破敌军的一处阵地，可不是上去让他们的机枪把我们一波带走。”
“跟紧我，我们上！”
…
嘭！
“日本人掷弹筒炮火延伸了，大家趴下！”
等一轮炮击过后，沐阳立刻起身而上。
“就在这里，停！”
沐阳用不惯步枪，还是擅长用自动步枪多一些，索性就拿了一把花机关。
“按计划，等1分钟！”
一分钟很快过去，独立营的战士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地将炮弹运到日本人跟前，就是为了应付城市攻坚战。
城市是不用攻打了，但现在进攻山炮阵地倒是用得上了。
“放！”
柳河右臂有力地将旗帜挥下来，一旁的炮排战士将榴弹放进掷弹筒里面。
独立营之前还有缴获日军中型迫击炮，现在也都用上了。
“嘣！”
炮口爆出一朵朵火云，震耳欲聋的声响与冲击波让附近的数值都为之震颤。
炮弹划出几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了日军的外围阵地上。
看到日军阵地已经被一阵弹幕覆盖，沐阳放下望远镜，继续带着部队前进。
沐阳在后面重机枪的掩护之下，这才摸到了日军阵地前40米，再往前走就要面临手榴弹雨的袭击了。
…
“同志们！山头上面就是那群可恨的侵略者！他们强占我们的家园，奴役我们的亲人！今天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同志们，我们无路可退！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王刚在后面怒吼。
“冲啊！”
还在掩体之中的独立营战士全部出动，一连二连剩下的战士冲在最前头，为后面的同志挡子弹。
骑兵排没有带马，就提着马刀，握着步枪冲锋。
炊事班的战士也拿着大砍刀和手枪跟着大部队往前冲。
除了还在进行炮火掩护的炮排战士，全营还有战斗力、还能动的战士全部都已经冲到了日军的阵地之前。
…
“赵四，干掉重机枪手！”
被日本人的炮兵炸了一下，赵四猛地晃了晃头，强行将脑海里的眩晕感抹掉。
“是！”
连滚带爬地跑进一处坑底，赵四拿起春田步枪，一枪就命中了日军的重机枪手，正中眉心，立刻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掷弹筒！打掉轻机枪手！”
尖刀班还带了一门掷弹筒，负责精准打击日军的火力点。
重机枪可以让狙击手顶着，而其他的火力点则要掷弹筒负责压制。
“日本人机枪哑了！上！”
尖刀班的战士无所畏惧，闷头跟着自家营长往上冲锋。
其他方向的日军已经被底下全军冲锋的八路军给震撼到了，根本没有管沐阳这边的情况。
即使是应付自己方向上的敌军就已经让他们手忙脚乱。
在狙击手和神枪手的掩护下，沐阳带着7个战士冲进了日本人的环形工事。
沐阳直接占领了一条交通壕，这里是日本人的防守死角，沐阳之前一眼就看出来日军防御阵地的弱点，这次冲锋就变成了有计划的冲锋，而不是无脑冲。
原先在交通壕里面进行机动防御的日本兵畏惧八路军的英勇，此刻都已经退到了地堡里面。
“赵四，我们兵分两路，互相掩护，对两边的地堡进行进攻！”
“是！”
…
躲在地堡里面的日本兵不知所措，他们没有演习过这种工事防御作战，在没有统一有效的指挥的条件下，日军都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们很多人连自己的小队长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只能一脸懵逼地跟着比自己军衔高的长官行动。
看到八路军进来之后，地堡里面的日军甚至只会开枪，而不知道丢掷榴弹和燃烧弹。
结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八路军透过细小的射击孔将集束手榴弹扔了进来，将整个地堡炸得粉碎，自己的其他帝国士兵也全部毙命。
终究是没花费多少时间建造的临时山炮阵地，很多地方都没有完善。
沐阳和赵四像是掏老鼠洞一样，沿着交通壕把几个地堡给炸了。
“八嘎呀路！敌军人数不多，出去反击！”
一个小队长冒死探出身体一看，原来那边没有多少八路军冲上来。
真是懦夫！
日本人被炸了两轮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准备冲出地堡消灭那边的敌人。
…
虽然看不到其他地方日军的动向，但沐阳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日本人也该出来了。
“手榴弹！”
战士们停了下来，拿出了手榴弹准备表演一手精彩好戏。
红军单兵三大宝贝——手榴弹、驳壳枪、花机关。
手榴弹可是每个红军最为擅长的火力支援手段，扔得就是一个快准狠。
尖刀班的战士都是老红军出身，很多战士以前都是“政治战士”，思想觉悟和战斗经验都是全营拔尖水准。
拥挤在战壕里面的日本人暂时没法展开，他们擅长野战，但不擅长在工事里面战斗。
如果他们敢站起来，那就会被底下的重机枪、轻机枪和步枪射死，只能低着头在交通壕里面行进。
可没有前进多远，一阵手榴弹雨迎面而来，数颗手榴弹在他们头顶爆炸，连反应的时间都没多少。
剩下的日军原本想着躲过这一阵手榴弹雨，不曾想这些手榴弹弹幕覆盖面竟然在往后推进，他们在后退的同时手榴弹也越扔越远。
日军连八路军都没见到就被炸得血肉模糊，一个个连战友都顾不上了，左右乱窜地跑回了地堡。
紧随其后的就是冲过来的尖刀班战士，战士们试图用冲锋枪一个个杀死这些残留的日军士兵。
这样，就在日本人环形工事的一段打出了一块立足点。
身后就是独立营冲锋的战士。
日军的山炮阵地破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寻找山炮
“赵四、方伍，把天上那只鸽子给我打了。”
沐阳抬头一看，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中，两只雪白色的鸽子看起来非常显眼。
“是！”
“是！”
两人齐声应下。
赵四是南方山林猎人，用鸟枪打鸟那简直不要太简单，命中率肯定没得说。
方伍虽然是农夫出身，但手里拿着一把冲锋枪，乱打也能将飞不高的鸽子击落。
随着一声步枪射击声和一串花机关射击声传来，刚刚还在天上盘旋的鸽子就被子弹击中掉了下来。
“哼，这边都炮火连天了，寻常鸟兽哪敢待在这里挨炸。记住咯，跟日本人开战，一旦见到鸽子，就算停战也要弄死它们，不能让日本人飞鸽传书，传递情报。”
“是！”
战士们连忙点头，只觉得自家营长太tm博学了，连日本人怎么传递情报都知道。
……
环形工事的优势就在于攻击面广、形成的猛烈的交叉火力能让各个方向的敌军损失惨重。
但若是被占领一个角，环形工事就很容易被敌军慢慢蚕食攻破。
独立营的战士依靠这一个缺口，跟随自家营长躲过了日军的火力线，摸到了环形工事之前。
日军没有铁丝网，只是砍伐树木制成了鹿砦（zhai，第四声）。鹿砦就是一根根尖锐的木刺，将其固定在土壤里面。而尖锐部分突出，指向防御方向。
大量、坚固的鹿砦可以将绝大多数的步兵的通行道路封闭。因而鹿砦被大量运用在林间小路、森林边缘。
上面留有不少的枝叶，用以隐藏其中悬挂的手榴弹，只要敌军敢贸然上前破坏，就有可能被炸飞。
只是沐阳早就知道那里的陷阱，开战之初就让炮兵将那里犁了一遍，独立营的战士便畅通无阻地踏过了这些障碍。
碉堡很难攻破，正面的射击孔都是八字形，神枪手几乎无法将子弹打进去，很多人连靠近都没做到就死在了步兵障碍之前。
对于碉堡而言，平射炮肯定是最好的应对武器。
欧洲战场之上，碉堡射击位肯定不是士兵的安全区。但在华夏战场，日军建造的碉堡是华夏军民难以攻破的天堑。
日本人已经尽数退回了工事内部，现场一度安静了下来。
“营长！”
远处传来一大嗓子。
沐阳晃了晃被炸得有些耳鸣的脑袋，听了几次才听清楚。
“山炮不在这里！”
“什么？？”
“山炮！！它不在这里！”
“什么！”
沐阳伏低身子过去一看，原本平坦之地上面摆着的两架山炮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用木头、油罐和绳子搭建的模型，远远地看也像是那么回事。
“不行，必须找到这两门炮！”
“山炮太适合在北岳区这一块作战了，只要他们有畅通无阻的交通线，他们就能一直拥有远距离的炮火支援。”
“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炮，他们肯定拆解之后搬进了工事里面了。”
沐阳眯着眼盯着里面的战壕。
不能给敌军喘息的机会，从进攻伊始到现在，独立营已经在这一块待了十多分钟了，按理说前线的敌军也差不多要来了。
不过按照约定。
季团长的三团和各游击大队会牵制住日本人左右翼和前线回援的军队，他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部队会变成一支孤军。
沐阳摸了摸湿润的交通壕底，心里已经有了办法。
“同志们，去找重物压过的地方，特别是找脚印很深的。”
虽然战壕已经被炸了一轮，但痕迹是不可能完全抹掉的。
“营长，这里！”
沐阳过来一看，只见战壕边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山炮很重，比一架钢琴重多了。即使拆分成十几个零件，九四式山炮的每一个零件也需要至少需要两个壮汉一起搬才能搬得动。
这样会在阵地里面留下很深的脚印。
“就这里，我们突进去。”
…
“呼，应该能坚持多一会。”
宽阔的房间里面，野原坐在一箱子弹上面。
“逃生通道挖好了吗？”
“队长，快了，原本就已经计划有这一条通道，但没来得及挖。”
“需要多久？”
“预计5分钟。”
“哟西！”
野原选在这里建造炮兵阵地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士兵在这里发现了天然山洞，为了防止敌人从山洞偷偷进攻镇子，因此野原在这里建造了防御阵地，用来监视周边情况。
“阁下，八路军攻进来了！我掩护你撤离吧！”
大队部的一名军士急匆匆地跑进来，大队部四名军士，全都是野原的警卫，负责保护野原雅彦的安全。
“纳尼？怎么会那么快？”
没道理啊，虽说工事建造没几小时，显得很简陋，但防御能力肯定是有的，在他的设想里面，挡住敌军半个小时绝对没有问题。
可现在没有15分钟就被攻破了，野原心里就只剩下心惊了。
“砰砰砰砰砰！”
与其他枪声不同，这一次的枪声明显是通道另一头传来的。
“不好！保护队长！”
两个军士先将野原雅彦拉倒掩体后面，另外两个军士则是拿出了手榴弹、拉开保险，随时准备投掷出去。
…
“……”
沐阳右手一立，示意后面的战士停下来。
以他使命召唤骨灰级玩家、并且每打一关死100次的经验来看：进攻敌军的碉堡内部，每一次转弯和进门都有可能会发现敌军丢出来的手榴弹。
没办法，任谁玩二战枪战游戏，在一处地方死上几十次，都会有一种条件反射。
很不巧，沐阳玩盟军之时，每一次进攻德军阵地、碉堡的时候都会死好几次，不是被手榴弹炸死就是被暗堡火力点和其他隐蔽的火力点打死。
“退后！”
几个战士在拥挤的通道里面往后退了几步，给沐阳充足的表演空间。
“同志们，看我演小日本。”
给了他们一个自信的笑容，沐阳转身而去。
“哒哒哒……”
大队部军士额头泌出几颗汗水，即使室内温度只有零上个位数，但紧张的气氛依然让他们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等到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四名军士对视一眼，给对方传递了几个眼神。
四人训练有素，两人在后面利用视觉死角和阴影架枪，前面的两名军士则是一人两颗手榴弹。
这样的阵型，不管敌人是直接冲进来还是慢慢进攻，都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通道就那么大，敌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冲进来一群人。
如果他们敢冲锋，就会遭到后排军士的轻机枪的扫射。
如果他们利用转角处的掩体进攻，那前排的军士就会立刻扔出手榴弹，敌人刚刚进来，肯定是挤成一块的，扔出手榴弹一定能达成一定的战果。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轻了，看来敌军要稳扎稳打。
“手榴弹！”
“！！”
军士大手一挥，和另外一个人扔出了大量的手榴弹。
没几秒，通道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则是爆开一阵两眼的火光。
“呵呵，敌人肯定已经损失惨重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刃出鞘
几个军士面色一松，这一波手榴弹炸过去，肯定能与对方形成僵持局面，等到附近通道里面的友军过来，大队长就安全了。
可没等他们松几口气，几个手榴弹就这么滚了出来。
“卧倒！”
前排的两个军士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双手撑地卧倒。
嘭！
手榴弹在封闭空间内爆炸，造成的威力可不小，冲击波在房间内来回传递，将几个日本兵脑袋都震晕了。
“啊！”
“砰砰砰！”
尖刀班战士在爆炸之后便冲了进来，手里提着冲锋枪就是一顿乱射。
然后就是迅速寻找几处掩体藏起来。
“竹中，你带大队长先走，通道一个挖好了！”
“嗨！”
剩下的日本军士转过身来，面带死意。
“喝啊！！”
说着就手握手雷冲了上去。
“砰砰砰！”
可没跑到一半就被沐阳用Mp18射成了筛子，几个日本军士临死前尽力将手榴弹往前滚了一段距离。
“手榴弹！”
沐阳面色一变，这伙人竟然玩清真行为？
“营长！！”
旁边的尖刀班战士眼神更好一些，早就看到日本人手上的手雷，立刻就将沐阳扑倒。
“嘭！”
等沐阳晃一晃头站起来，房间里面已经是一片安静，空气之中只留下散落的灰尘，地上也只剩下一地的狼藉。
“搜！”
这个房间是一个小型地下仓库，看样子是用天然洞窟改造而成的。
毕竟日本人不可能在几小时内挖了这么大的地下工事出来。
地上摆放的物品不少，但多是一些杂物，战士们一番清理之后就找到了山炮的散件。
“营长，找到了！”
赵四满脸笑容地跑过来。
山炮的威力不小，他们在浑源境内跟日军打游击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在铺天盖地的炮火弹幕之下，人类连站直身体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八路军而言，70mm的山炮带来的威胁甚至比日军120mm以上的重炮、或者航空飞机那巨大的航空炸弹的威胁还要大。
因为山炮的制造初衷就是为了方便在山地之中作战，这也是山炮被冠名“山”的缘故之一。重炮虽然威力巨大，但运输非常不方便，只适合在平原上面用汽车牵引，根本进不了大山。
飞机虽然威胁也不小，但山里面全是草丛、树林，战士们只要往里面一躲，日本人的飞机就是再怎么找都找不到，除非冒着被重机枪击中的危险去低空飞行。
日本人这种炮肯定不多，不可能源源不断地给这一支日军部队进行补给，炸一门就少一门。
“找到关键的位置！”
沐阳对这些炮很是眼热，哪个八路军指战员不梦想着自己能够拥有一门大炮。
炮排有六门掷弹筒，但那都是50mm以下的曲射炮，一颗榴弹的威力与手雷差不了太远，只有经验丰富的老手才能用最少的弹药打出最多的战果。
炮管和轮子之类的部位并非关键部位，因为日本人对于这些容易损坏的部位都有备用的替换用具。
炮管坏了就换一根，但有些精密、耐用的地方就不需要备用零件了。
比如炮闩（shuan，音同栓）、摇架之类的地方，日本人的九四式山炮炮闩用的是横式炮闩，吸取了国外的经验，大大提高了炮击精度。
“安装上炸弹，我们跟着那群日本人走！”
物品栏里面还躺着一门步兵炮呢，沐阳一直没有机会把他弄出来“被当成”战利品，只能等到没人的时候、并且仗已经打完之后才能得到这门炮。
不然无法向组织解释缴获品的来源。
进来容易出来难。
后面的路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尖刀班的战士如果想要逃出去，就必须打穿这一座地下工事。
由于阵地已经被攻破了，到处都是敌我双方的士兵，在没有有效指挥的前提下，士兵会往枪声密集的地方集合。而尖刀班突入的地方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日军散兵与八路军援军，双方利用地上散落的掩体和稀少的草木，在雪地之上进行着激烈的枪战。
战争在没有开始之前是儿戏的，因为那会成为平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老百姓在讨论战争之时，都带着看戏的表情。
而当战争真正开始之时，每一分钟都有无数条生命逝去。
没人知道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有人能穿越火力网，直击敌军阵地，立下不朽之功劳。
但大多数人却只能倒在新中国建立的千夜，只能用死而不瞑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战友取得最后的胜利。
…
“是你！！”
一个转角处，沐阳直接撞上了两个正在逃跑的日本人。
左右一看，自己的友军早已经被留在了工事里面，仅有他一个人还能活着穿过四通八达的洞穴来到这里。
“砰砰砰！”
用最后几颗子弹将护着野原雅彦的日军军士打死，沐阳就躲到了掩体后面。
“biu！”
躲过了两颗射来子弹，洞穴里面就没有声音了。
“你好…”
野原雅彦喘了口气，把没子弹的枪给扔掉。
“？？？”
沐阳皱着眉头看着他，提防着他还有什么地方藏枪。
“呵呵，你放心，我以个人名誉起誓，我没有火枪了。”
“个人名誉？”
躲在掩体后面的沐阳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日本人要是有个人名誉，那看来你们的个人名誉很不值钱啊，可以随时扔在地上用脚踩。”
“从你们日本人侵入华夏那一天起，你们就没有所谓名誉可言。”
沐阳边嘴炮，边悄悄地往右边移动，脚部非常之轻，准备暴起偷袭他。
野原也不急，继续用一口流利的南京话跟他交流。
“呵呵，我代表不了全帝国的士兵，但其他帝国士兵也代表不了我啊。”
野原悄悄地摆好士官靴里面的短剑，右手则是摸向自己的少佐军刀。
“此话怎解？”
沐阳绕过一颗大石，对方的呼吸声都已经清晰可辨了。
“我从几月前参战开始，我就没有杀死过一个华夏平民，也没有逼迫过当地的百姓，并且约束手下士兵，仅此而已。”
野原眼睛往右一瞟。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起与伏
“是吗？”
沐阳眼睛没有离开过前面那颗青石，手里紧紧拿着一把马刀，左手反握刺刀。
“当然，我可是秉持真正的武士精神的人，可不是那群愚蠢的人可比的。”
“不然……”
野原轻轻转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从小练武的他，根本不惧怕一般的白刃战。
“不然我肯定投毒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其极啊……”
野原顺着沐阳的思路说下去。
“也是！”
沐阳点了点头，他对日本人的印象其实大多来源于岗村宁次出任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官之后所做出来的事情。
岗村宁次嘛，臭名昭著的“三光”政策的制定人，在他的指使之下，日军在占领区、八路军解放区那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也正是这一段时日，让广大地区的华夏军民积累了大量的仇恨。
野原看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状态，双腿肌肉骤然紧绷，整个人像是弹簧一样跳了出来。
“乒！”
“呲……”
武士刀与华夏马刀狠狠地碰撞在一起，不用说，双方的刀肯定有一方被崩碎了一个口子。
两人立刻后退，双方都没有偷袭成功。
沐阳眉头皱了一下，刚刚假装思考，没稳住对方。
“哼！”
他就不信，当年穿越之前当兵之时，作为全营里面手脚功夫最好的兵，还打不过一个日本军官。
虽然他枪法差，但不代表他其他方面也是个渣。
野原摆出了户山流的姿势，双手持刀、重心压低，准备应对沐阳的进攻。
突然，沐阳一脚踏上前来右手提着马刀就是往野原雅彦的手臂呼啸而去。
这一下要是落实了，野原的手臂肯定会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野原侧身一躲，武士刀微微一侧，将沐阳这一道强劈挡了下来。
趁沐阳回身防御的间隙，野原腰部发力，将重心移回去，武士刀狠狠地切了回去。
不曾想沐阳早已站定，将马刀横在身体的侧上方，左手的短剑则是与马刀交叉，两道剑刃形成一个十字，稳稳地挡住了野原的武士刀。
一击不成，野原利用反作用力顺势回身，武士刀一转准备防御。
但沐阳没有继续攻击，卸力之后便站定，用一双明目盯着这个日本人。
“反应力不错！不过你的力气确实大，在我遇到的华夏人里面，你是力气最大的。”
野原握了握刀柄，缓解了一下发麻的手腕。
“佐官刀？你是这支大队的大队长？”
日军的武士刀没有区别，只有刀的品质有优劣，本质上尉、佐、将官刀是没有区别的。
区别在于刀柄的装饰，野原现在没有拿着家传的刀，而是拿着自己的佐官刀，刀绪是红色的，刀把则是银色的，后面还挂着五花八门的装饰品，显得非常豪华。
将官刀是金色把、尉官刀是铜的，沐阳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呵呵，那天没认出你来，那时候就应该把你一枪崩了。”
沐阳冷笑一声。
“哦？你还分得清我们帝国士官们的军刀等级？”
野原拉开一些距离，刚刚在中距离与沐阳对决了一个回合，吃了一些暗亏，不敢跟沐阳进行中距离对拼，以免被锋利的刀口划伤。
虽然他的武士刀劈砍更加有力，但对方的刀刃更加灵活，如果不顾一切大力劈下去，很可能会被对方率先一刀割喉。
“我知道的你不知道，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也不知道，你不知道的我还是知道……”
“？？？”
野原嘴角一抽，没听清楚沐阳的话，不过意思他大概明白不少。
“看来你很博学嘛……”
“当然。”
“不愧是你！”
野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刚刚也试探过了，野原没有跟他决一死战的想法，洞穴快挖通了，他只要走过一段路程就能出去了。
“你们穿着帝国士官的衣服，效果似乎是不错，这是要浑水摸鱼？”
野原看了眼沐阳身穿的大尉军服。
“！！”
见他注意力分散，沐阳眼睛一亮。
将马刀刀头一转，做出攻击的动作，吓了野原一跳，也跟着转武士刀，准备反击。
“乒！”
沐阳连续三个假动作佯装劈砍，骗了野原好几个个防御动作，转而又化为低位刺击，刺中了野原雅彦的手。
“噗！”
刀口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野原的手，沐阳将马刀收回来，转化为防御。
“嘶……”
野原面色有些异样，低眼看了看自己流出一些血液的右手。
“这么大的动作也能收回来？”
野原忽然有些钦佩这个对手，同年龄里面很少有能在白刃战之中让他吃亏的人。
看对方的动作，很明显他并不擅长马刀和刺刀，看这个姿势和剑术，对方应该喜欢使用剑、或者其他能刺的武器。
这不是玄幻和武侠，剑的刺可不一定比刀劈要弱，因为双方没有穿铠甲，是无甲实战。
“我是野原雅彦，说出你的名字，我不与无名之辈对决……”
野原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你在浑源千辛万苦想要歼灭的八路军营长沐阳。”
“沐？”
野原想起了在大同城见到的那个皇协军高级军官，好像也姓沐，只不过当时没有怎么与他交流。
“好的，我们也算认识了，今后几个月我们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的。”
两人二人转起来，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打交道？你中文学得倒是不错啊，我们能打什么交道？”
“我们停战如何？”
“呵呵？停战？你只是口头说说吗？”
沐阳满脸冷笑，双方没签过的纸，那就是厕所里的矢，哪有效力。
“没关系，我可以回去之后给你寄一份协议，我承诺。”
野原眯起了眼睛，一句句话宛如剑刃一般刺入沐阳的内心。
他关东军是担心辎重运输线太长而导致物资的大量消耗。
但野原雅彦这几天在这一块实地考察那么久，早就看出了八路军的软肋——他们基础太差，急需稳固根据地的发展。
如果关东军真的不给一支队发展的机会，完全可以在战局恶化之际便派兵增援前线。
关东军数以十万计的士兵，几个师团聚在一起，随随便便就能凑出两个联队的预备队。单单是张家口驻军、大同驻军就分别有一个混成旅团。
但为什么不全力出击呢？
此次行动，山西驻军和保定驻军出动了数万人围剿八路军，但关东军只是意思意思，出动了三个加强大队罢了，他还看不清关东军司令官的意思吗。
随便打一打就算了，明年他估计就带兵回去了，这段时间随便一些，把他资历混够就好了，何必天天喊打喊杀。
跟八路军先停战一段时间，将部队损失的兵员和物资都给补充回来，他手里才能有一定的资本。
“嗯……”
沐阳真的心动了，也不知道这个鬼子说的话可信不可信。
“来！看招！”
野原看他似乎有些走神，大喝一声就贴身而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休战
野原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但现在只是对决而非作战任务，那以何种形式与沐阳交手是他的决定。
野原稳住下盘，准备使出自己惯用的绝技。
实战剑术永远都是杀人技，而不是表演给观众看的。
如果是有铠甲的话，那么双方一般会用钝器（比如长柄战锤），强大的钝击可以透过厚厚的铠甲让对方脑震荡。
如果是无甲剑术，那么刀剑的作用就是让对方流血、断肢，仅此而已。而不是像电影上面演的那样——比剑术就是刀剑对砍。
野原一步上前，直接来到沐阳跟前。
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死。
因为对手右手单手持刀、左手持剑，即使对方右手暂时无法形成有效攻击，左手也能瞬间发力，将刺刀刺入他的脖子。
不用怀疑，刀的劈砍速度永远比不上剑的穿刺速度。
当你还在幻想着用刀将对方劈成两半的时候，很可能自己的颈动脉已经被刺穿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沐阳微眯了一下，有些看不懂他的操作，但出于保险起见，还是伸出了左手让对方忌惮，方便做出闪避。
不曾想野原的武士刀在手中轮了一圈。
！！
这是竖劈？还是横劈？
沐阳凝眼观察，但手部动作没有减弱。
太快了，武士刀在1s钟之内将进攻方向从左边变为上面，然后又变为右边，沐阳一时间招架不及。
野原雅彦的腰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往左边扭去，日本武士刀在半空之中再次划过一个寒光凌冽的半月，径直向沐阳右侧砍去。
也是假动作！
沐阳心中警钟大鸣。
这可不是篮球比赛，输了一球还能继续打，稍有差错就是被腰斩的危险，力气永远都不是决胜的主要因素。
将左手的刺刀放开，刺刀便自由落体地掉在了地上。
沐阳将身体放低，双手持马刀往武士刀刀身下部砍去。
“乒！”
一声清脆的金属击打声在空旷的洞穴里面回响。
在岩石缝隙射入的太阳光线的漫反射照明之下，两人额头上的汗水清晰可见，对方的表情也尽收眼底。
刀兵相交，沐阳稳坐中军，依然保持着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半蹲姿势。而野原则是身形一闪，转身就来到了右侧。
“呼……”
差点就被一刀两断了。
沐阳暗道好险。
看来自己之前展现的假动作连招对手也会，而且比自己更厉害。
1s之内三种变化，这日本人厉害。
“哼！”
沐阳右手持刀，直接从远距离进攻它。
双脚肌肉骤然紧绷，整个人弹飞出去，在攻击的一瞬间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眼看对手的刀就要斜斜地刺入自己头颅，野原也有所预料，几乎在沐阳发起攻击的同时，野原一边后退同时上撩护头，一边攻击沐阳的手臂。
“嘭……”
“叮！！”
当两人再次拉开距离的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双方攻防都很老练，就算此时有外人来观战也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
野原摸了摸自己的头，那里被切开了一道很细的口子，流出了一些血液……只要伤口再深一点，绝对会造成重伤。
而沐阳则又是被刺中了手掌，而且伤口并不浅，一时间可以看见伤口里面涌出了血液。
沐阳浑然未觉，趁对手此时步伐不再稳定，重心再次前移，左手收了回来，右手手心向上，沉腕与手臂的力量相协调，快速出刀。
一道完美的扇形刀光在沐阳身前展开，一招平崩剑向对手的侧面削去。
又是千钧一发之际，野原反折手臂，将武士刀斜在身体后面，再次挡住了这一招。
“呼……”
经过一天的奔波劳碌，两人的体力都是消耗极大。
“沐君似乎对西方剑与步伐有所研究？还是华夏剑术？”
“都有涉猎。”
沐阳不敢放松，这个日本人绝对比自己以前当兵的时候的营长要厉害一些，稍有不慎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人死刀断的结果。
“哦……”
野原眼睛一亮，
集百家之大成者，亦或是能够自创一整套招式的人，自古以来都是有名的武士。
他在沐阳身上见到了欧洲十字剑的步伐，之后又看到他施展了一招华夏剑法，心下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沐阳试探了一下，发现对方没有回应，当下又是皱眉。
“呵呵呵……”
野原将刀收了回来，别在身体的左侧。
“不打了？”
“再打下去，你我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你的身后和我的身后都有脚步声。”
“而且现在对决对你并不有利，你很明显不是用马刀的，应该是用短剑、军刺的。”
野原露出了笑容。
“很高兴能认识你，或许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还能继续交流剑术。”
日本可没有刀和剑的区别，刀就是剑，剑就是刀。
随后他从衣服里面又拿出一柄平淡无奇的短刀出来，这一动作让沐阳眼皮一跳。
这个逼身上怎么还有武器。
“这算是我的信物，你拿去吧，届时让人假扮使者过来，将停战协议送到浑源吧，我估计明年上半年我还在浑源。”
“呵呵……”
沐阳眉毛一挑，小心地接过了这把刀，只见上面刻着“野原雅彦”这四个中文字。
“我写什么条款你就签什么？要不把你的战车都送给我？”
“或者把你们小……日子过得舒坦的日本人的大炮送给我？”
沐阳笑得跟个老阴逼一样。
“……”
野原嘴角一抽。
“若是都给你，我如何向司令官阁下交代？这无异于溃败，这不可能。我最多同意停战，划定界限互不侵犯。”
“划界？”
沐阳摸了摸下巴。
“要不你们日本人就龟缩浑源城就好了，不要出来祸害老百姓。”
野原的脸色又黑了一分。
“你这不是停战，是想让我屈辱地跪地求和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
“……”
野原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浑源东部的青瓷窑镇与北花裕镇已经被国内的财阀势力看上了，为了保护他们，我必须保证浑灵公路没有一个敌军。”
“虽然他们自己也有护矿队，但我会驻守一段时日，在此期间他们会为我提供军费，而我也有为他们提供补给和支援的责任，你不能越过公路这一条线，否则我将视其为宣战。”
野原看了眼沐阳。
虽然两国已经全面开战了，但局部战场之上，双方士兵如何对决、何时开战以及何时休战那都是可以沟通的，只要双方将领同意交流即可。
天天打仗，自己的士兵还不得疯掉？
野原想到了自己营地里面那些伤兵，他们需要更好的地方进行治疗，不然原本仅仅只是轻伤的伤势，很可能会演变成需要面临截肢风险的伤势。
现在才1937年，野原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他也认为这场仗打不了多久，估计两年就顶天了。
只是沐阳觉得这种想法有些清奇，日本人还有想着休战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问题不大
大家端午节快乐??。
“营长你终于出来了！”
王刚满脸担忧，看他被战士们搀扶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还以为他被子弹打成了筛子，面色一急就要去叫医疗兵。
“我并无大恙！”
沐阳伸出血红的右手掌让他止步。
“可你这血？？”
王刚瞟了他手上的血迹。
新流出来的鲜红色与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相应，显得非常恐怖。
“呵呵，看起来流血很多，实际上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战后包扎一下就好。”
沐阳让他先不用这么急，他个人安危并不重要，便安慰了一下他，转而问他最关键的问题。
“战士们都按计划出来了吧？后面没有日本人的追兵吧？伤亡……不，战果如何？”
沐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战士们不是铁人，能跟着他长途跋涉不掉队，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日军大部队的南侧并且能立刻听从指挥发起攻击，这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至于杀敌，这次围攻的目的并不是歼灭这一支日军。歼灭是不可能做到的，除非八路军这边再多一个加强团。
他和季光顺只需要将日军打疼，逼他们撤退就好。
不光是他们浑源县战场，整个晋省、整个晋察冀军区，对与其他七路的日伪军，八路军也是这种应敌战略。大家为的不是战果，而是夯实自己的根据地发展土壤，而非破坏它。
在刮民党政权崩溃与地方抗日政权尚未建立的地方构建八路军抗日根据地，需要的肯定是安稳的军事环境。
所谓“打出来的根据地”那是很少的，八路军若是天天与日军交战，早就全军覆没了。
因此沐阳才会对野原雅彦所说的“停战协议”如此心动的原因。
太祖总结得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保存自己与消灭敌人是对立的统一，是矛盾的两个方面。
在抗日战争中，八路军在一方面尽可能地保存自己的力量，而在另一方面又要尽可能地消灭敌人的力量。
如果只强调保存自己，不消灭敌人，那么就不可能保存住自己，比如现在只能龟缩在晋西南的晋绥军；
相反，如果只强调消灭敌人，而不注意保存自己，那么，也不可能彻底地消灭敌人，甚至会被敌人所消灭。
消灭敌人是保存自己的基本手段。保存自己又是消灭敌人的必要条件。
这一次沐阳和季光顺为了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已经是兵行险招，他已经做好了全营三百号人只剩下一百人的心理准备了。
“你说什么？”
等到王刚给他耳语一阵之后，沐阳有些愣住了。
部队伤亡损失是军事机密，自然不能大声高呼，而且现在沐阳和独立营战士们正在一处野外。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日军的军服，但能让他们确认对方是自己人的方法只有一个——通过观察对方的手臂之处有没有系上红布条。
跟指挥部严肃的气氛不同的是，战士们在空地上有说有笑，大家打得怎么样其实战士们通过交流之后心里也清楚，那是打了不小的胜仗。
“部队的损失还不到一百人？”
“是的，而且是阵亡将士与重伤员一起算上也只有87人，轻伤很多，营里面几乎人人带伤，幸好我们缴获日军的药品不少，这些战士不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王刚继续小声说着。
沐阳点了点头，这倒是不用反驳。
这群关东军的单兵装备好得很，每个人的背包里面都有单人份的消炎药、止血药和绷带，缴获得多了，连战士们都用不完了。
“药品省着点用，别一下用完了！”
沐阳随口提醒了一声。
现在可不比后世，有钱就能买到药品，而且想要多少要多少。
这个时代，受重伤发烧之后，除了原地等死，战士们没有任何办法。
“我会告诉他们的！”
王刚也是抿嘴同意，长征的时候大家可没现在那么奢侈，老兵们都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了，不会乱用药的。
“你继续给我说说，战士们是怎么把伤亡降到这么低的？”
沐阳现在脑子里只剩下惊奇二字，连忙把王刚拉到旁边的大石上面坐下来。
“这不是你教的么？”王刚没好气地回应。
“我教的？”
沐阳有些莫名其妙。
“这可是你经常说的，打仗可不是单靠一腔热血埋头冲锋，最靠的就是脑子。”
“这？这有什么不对？”
“你啊……”
王刚叹了口气。
“我们红军，也就是现在的八路军，哪一支老军不是从湘赣打出来的，我们当时靠着一股狠劲，硬生生地打出了一大片苏区，队伍里面宣传的可都是打仗不要命的思想。”
“你在战前就说过，这场仗打得不是战果，而是胜利，只需要拖住敌人就好了，不跟他们硬碰硬。”
王刚四处看了看，接下来的话传出去影响不好。
“指战员是不会教战士们如何打仗的。”
王刚说到这里也是很无奈。
“别说战士们了，就是一线的指战员们都不会打仗，他们哪敢随便去教啊，他们都很怕教错，导致部队发生伤亡。”
“只能借鉴师长们、军团长们的战斗经验，互相讨论，这也是我们老红军们每个人都会声东击西、围点打援是一个道理。”
“我当时也只是个副连长，因为小时候念过书，这才有资格去聆听师长的教诲，然后再去教底下的战士。”
“这一来一回，时间又花了不少，一天下来战士们学不到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识字的人就不多，不能强求这些。”
“因此战士们所认可的战斗思想，从来都是跟着指战员猛冲，团长师长他们指哪里，我们就打哪里。”
“现在不同了，部队要开辟新的‘苏区’，教学任务也显得愈发重要，这可是你先打好的地基，怎么到了盖房的时候你就忘了呢？”
“原来如此！”
沐阳已经有些明白了。
应该是战士们深刻学习贯彻落实他这个营长的重要讲话精神，都学会去当伏地魔了。
“跟日本人打巷战没有吃亏？”
“呵呵，我们一不缺子弹，二不缺老兵，三不缺指挥，怎么可能吃亏，我们日本人打成了僵局，两边都不敢异动，这些伤亡大部分还是在围攻日本人的炮兵阵地的时候产生的。”
“嗯！”
这一次围攻看似阵仗很大，但其实对方的伤亡也不会超过200人，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每个战士脸上都挂着笑容。
正是因为他们是这次行动的参与者。
他们知道。
入侵家乡的侵略者被自己打跑了。
他们赢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见杨师长
1937年12月7日广灵县城。
…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了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国际歌》的曲调响彻整个广灵城，无数广灵县民众在街上行走，满脸喜悦地到处走家窜巷。
明明没有到过年时日，街上却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偶尔还能听见一个老汉跑到邻居家，提醒他们日本人已经跑了，可以让家里亲戚回来了。
回过头来，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沐阳的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我可以改变历史。”
沐阳眼睛宛若散发着光芒，穿越以来两个多月的郁闷之情早已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自信，坚毅的面容也渐渐明晰起来。
“若是没记错，八路军在这一场反扫荡之中，应该是没有守住多少县城的，甚至于，所有城镇都因为日军锋芒过甚，被迫让给了日本人。”
“可独立师……不，一支队却是完完整整地守住了灵丘县城与广灵县城两个大县，只是丢了外围几个根本守不住的县城。”
沐阳心里估算了一下，随机向旁边的王刚说。
“广灵和灵丘可不小啊，两个县城之间可是隔着上百里，中间不知道有多少华夏老百姓的村子和镇子，鱼和水的感情，就有了。”
“鱼水？”王刚斟酌了一下沐阳的用词。
“鱼水军民情，呵呵……”
由于部队在城外，所以王刚没有放开身段，只是低笑了一声。
“这样用词可以吗，这大多是用来比喻君臣之间的吧？”
“管他呢，反正是泛喻。”
沐阳松了松肩膀和脖子，王刚就听见沐阳骨骼里面那种“咔咔”的声音。
“好吧……你刚刚说广灵和灵丘两个县之间的百姓，你倒是对的，之前政委跟我说过，两个县的居民至少有十万人啊。”
“老沐，我跟你说，浑源人口更多，广灵和灵丘两个县加起来也跟浑源差不多。”
“确实，这边人稀了一些。”
这么大一个地方只有几万人居住，若是换在后世，绝对有很多人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因为后世随便一个大一些城市就住了上百万人口，但事实就是如此。
晋察冀军区发展到巅峰的时候，这个辖区覆盖数省的大军区一百个县所庇护的老百姓也只有两千五百万人，平均下来每个县也只有2.5万人。
数年的战乱，虽然不至于让当地成为“十室九空”之地，但人口流失已经是在所难免。
“10万人，可养不活我们一支队的八千战士，浑源和涞源不能丢。”沐阳的观点便是如此。
“不错，待会见到师长，得跟他提一提，我们参加完会议之后，就赶紧回浑源。”
“嗯。”
与忧心忡忡的两个指战员不同，独立营的战士就显得开心多了，完全没有当领导的各种忧虑。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纳尔。
就一定要实现！
“营长，什么是英特纳雄纳尔啊。”
不懂就问，他的警卫员吴先如是问道。
“小吴，你不是老红军，可能不知道这首歌的意义，这没关系，边唱边学嘛。”
沐阳显得比较佛系，不指望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理解这首歌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的意思。
“不过英特纳雄纳尔……就是我们共产主义！很多人都尝试过在自己国家实现英特纳雄纳尔，但都失败了，只有极少数人成功了。”
“小吴，你觉得咱们八路军最后会胜利吗？”
“当然啦！”
小吴只觉得营长出的题目是送分题。
“哦？为什么？”
“因为我的营长是你啊。”
不曾想，沐阳没有太过高兴，只是微笑地对他说：“哈，我一个人跟整个八路军对比可太过渺小了，我只不过是长城之上的一块砖罢了……这回答不达标，重来！”
“那……”
小吴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他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让他扯大道理可扯不出来什么，只知道跟着营长和教导员就能打胜仗。
战士们，就是这么淳朴。
“那就……因为我们有师长！”
然后沐阳就佯装不开心了。
“你小子，消遣我就算了，怎么又扯到师长了？其他人可不能随便议论，还是前面那个答案好！嘿嘿嘿。”
…
这次各大部队正好聚集在广灵，杨师长这才顺便将一支队的各大指战员都聚在一起。
城内一座日本人监督建造的营地被改造成了指挥部。
专业团队干专业的活就是不同。
这营地颇有后世现代化军事基地的既视感了，让沐阳有种恍然若梦的感受。
“哟嚯，师长有钱了，这地儿都豪气多了，啧啧啧，小日本建的营地就是有牌面。”
营区里面，一支队三个大队，也就是三个团的干部、上寨游击队长与其他游击队代表齐聚一地，众人在谈天说地，显得非常热闹。
“这小日本要是一颗航空炸弹下来，共和国就得少几十个将军了……呸呸呸，我不也在这里吗。”
“沐营长！王教导员！季团长你们也来了！”
负责接他们的正是熊参谋长和师长，几天不见，参谋长和师长的面色似乎都憔悴了不少，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显得神采奕奕，非常有精神。
“来了来了，我们路途远，所以慢了些，可没有迟到吧？”季光顺咧开满口大板牙，在那里给师长笑嘻嘻的，压根没把师长当师长。
杨师长瞪了他一眼，让他注意形象，这里还有游击队的代表呢，严肃一些。
“不会不会，大家伙都进来吧，人已经齐了。”熊参谋长打着圆场，把此事略过去，虽说季团长和杨师长向来互相看不顺眼，可今天这场和可不适合开玩笑，因为里面还有一些当地威望较高的老人。
季光顺走后，沐阳看向师长。
两个男人，年纪相近，隔着空气。
“你来了！”
“嗯，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
杨师长盯着他，沐阳非常年轻，但他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忘记。
啊，那是夜一般的宁静，海一般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