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〇章 欲给沐阳说媒
沐阳听后，没有太大的触动，手上的文件也慢慢放了下来，脑袋里没有想任何东西。
师长等了一会，但只等来一片沉默，再次主动问：“如何？”
“这真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组织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如今战事紧急，怕是没有时间搞这个吧？”
“打仗可以慢慢打，你这生活可总得有个着落，你看我，如今不是轻松许多了么？你肯定不知道……若是有人能与你互相扶持，那办事的效率绝对事半功倍呢！”杨师长不停怂恿沐阳，给他灌输老婆的好处。
“……师长，你说的那是嫂子，她是少有的思想进步的同志，本身勤奋好学、思想过硬、工作态度积极，那也是你自己眼光好，你们二人有缘有份。我却与你不同，我上哪去找第二个赵志珍同志？”
“这……”杨师长暗自欣喜，看沐阳又顺眼了一分，毕竟这是在夸他的妻子。
“那你不如去卫生处看看？那边全是有知识有水平的同志！”
“不要不要，我不想太耗费时间。”
沐阳一听更是拒绝。
他这人什么都不怕，就tm怕麻烦，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如此。
他既对组织安排的包办婚姻有出自内心的反感，又不想下心思迎合自由恋爱的风气去追求女性，那结果很显然易见，他自己也乐在其中，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而且他作为团长，在见识到下面的同志有男女关系混乱的苗头时，更是不敢逾越这条红线，希望能给他们做表率。之前那个把人肚子搞大还不想负责的作战参谋，差点没让参谋长赵守诚气得把他毙了。
在这之后，25团对此也抓得很紧，战士和干部可都是不允许乱搞的。
违者不由分说直接就是“两开”处理。
当时沐阳在知道这件事时非常震惊，仔细一查更是吃惊，他可没想到党组织以前红军时期到八路军初期竟然完全放开自由恋爱，因为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对男女双方都是极不负责的行为。
政策持续一段日子后，这种紊乱的习气才算是被压制下去。
之后晋察冀婚姻法推出之后，这种现象也得到了进一步改善，但也只针对普通百姓。而关于干部和部队的规定却是语焉不详，各个部队的规定都不一样。
“诶！这工作跟生活要分开，又不是整日都是工作时间，我们思想主张先进、自由和科学，以你的职位是有娶妻的自由的，你这也不把握？怎么，你不想给沐家传宗？”
“传宗？”
沐阳不由得头大起来，时隔多年竟然又听到这个词语。他以前是南方人，宗族文化较北方人而言保留得较为完善，心里当然有这个概念。只是现代思想和传统观念相碰撞后，他是厌恶这个词语多一些。
“徐徐图之，日后再说可好？”
“日什么后，我都快有第一子了，你却一点想法都没有，我见过的团长可没一个像你这样的，你可真是……”师长甚是无语。
想来沐阳从小在根据地喝南瓜汤长大，吃的是百家饭，没成年就跟着红军长征去了，对男女之事应该压根就没有启蒙才对，但现在看来，沐阳不但了解得很清楚，而且思考得非常长远。
沐阳一听，有些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杨成武。
卧槽，这就有儿子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可是有4个兄弟姐妹的，若是算上不幸夭折的，这个年代的家庭似乎都至少有6、7个孩子。
生的少了，估计还会被嘲笑？
沐阳有些不寒而栗，对结婚更多了一分抵触，哪怕他对这个未确定的妻子再没感情，也会重视子女成长。这两天抗日形势急转直下，最艰难的饥荒时期将要降临华夏，要是选在这个时间点恋爱，那过两年他有子女后，不得让他们饿着肚子长大？
“你……”
杨师长见事情不对劲，怎么越说，这小子就越是顾忌呢？
他看屋内有些燥热，感觉有些闷，顺势提出要跟他出去走走。
“行。”沐阳看窗外太阳下山了，看来师长确实想说服他，不然这个时间点应该回司令部工作才对。
…
如今快八月了，本该是艳阳高照的日子，天气却是阴沉沉的。
走在有些昏暗的军道上，沐阳竟然感到有一丝凉意。
“难道要刮风了？”沐阳说的是挂台风的那种。
虽说雁北不可能有台风，但师长作为福建人当然听得懂这话。
“不，这几天都只是吹吹风，不见老天爷下雨，有些怪异……不过管它呢，只要不是发大水，比什么都好。”师长抬头看了眼天空，凭他的经验并不能看出什么，他虽是贫农出身，但也没真正下田干多久，很快就参加革命了。
“这若是干旱呢？”
“应该不会，晋察冀这块地河湖密集，可耕种的土地不多，但水却是不缺，由你主导的‘开湖’方案进行了一年多，下游的唐县明显感觉到水源供应稳定了不少，今年收成想必能增加半成左右，老首长肯定会很高兴呢！想来一般旱灾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嗯，应该吧。”
两人只是随口一谈，各有心思之下，又沉默了下来。
等差不多要走出防区地界后，师长终于忍不住。
“这么说吧，我是受萧先生所托，给他女儿找个如意郎官的。”
“哪个萧先生？”
“姓萧的，除了萧锋之外，你见过的不只有那一位了吗？”
“萧老先生吗？”
沐阳心中明悟，姓萧的当然没几个，后世就更少了。当然，后世姓萧的人少，也跟简体字的推行有一定关系，萧和肖曾经是一样的。
而且萧老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其深刻，可以说这就是一个真正的经学大师，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大佬，而且还不会说废话搪塞别人。
“对，他现在还在延安，一年前完成了安抚马家军的任务，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晋察冀看看……他在延安待了数个月，又在抗大任教三月，也不知为何会有这个意思，这份请求最后拜托到了我的身上。”
第六八一章
“如今那位老前辈的女儿就在你县人民政府中任职，你是25团的团长，那边也是你的辖区，你可知她有中意的人？我想，萧老应是有些急了，他女儿算算日子今年都有二十几了，后半生竟无半点着落，估计才有此问。”
杨师长目不转睛，继续说道：“如何？那萧先生的女儿我没怎么见过，不知她为人如何。但她老爹我曾与他有过一次谈话，知道那是个有真学问的人，想来有此书香门第，他女儿估计也不差……你们25团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包括你们团政委在内的几个团干部我全部问过，对此一点意思都没有，怎么？是人家面陋还是性子有问题？”
“你不必介意，尽管跟我说，大不了我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聂老总算了。”
师长结合之前跟纪亭、赵守诚他们的来信记录，还以为萧老女儿长得丑或是性子不行，亦或是政治思想出了岔子，不然这几人为何都如此顾忌？
“不是这些原因。”沐阳摇了摇头。
“萧老女儿出身自书香门第，以前估计不事劳动，因而会好看些……若是参加革命，风吹日晒之下这面容变差也是在所难免。另外不论职位，为了上阵打仗，女同志的头发也是要剪成短发的，甚至与男子同发也不无不可……难道是这些原因？”
“师长不必说了，萧老女儿并无她自身的原因，只是我以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罢，这时候娶妻生子，怕是要让子孙和妻子受苦啊。”
“……”
两人站定在原地，现场也陷入了缄默，连后面跟着的几名警卫战士都不敢继续聊天。
许久，感到口舌干燥后，杨师长才轻轻举起手里的水杯小抿一口，沐阳这番话虽然没有给他什么震撼，但却让他陷入了思考。
“竟然是中山先生的遗言？现在看来，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是刮民党辜负了他……我发现你这个人，可比我那参谋长好太多了，尤其是个人品格之上。”
“黄参谋长？他怎么了？”
“也无甚么，老罗跟我报告，老黄也不知从哪沾染了混账军阀作风习气，从军那么久了，竟然变得骄纵起来，甚至还出了打骂下面战士的情况……去岁经人介绍也帮他成了家，只是我那弟妹时常找贱内谈天、吐诉，说……咳。”
杨师长没有说太多，毕竟他和黄寿发、罗元发等人不但是闽南同乡、都是客家仔，而且还是一起参加革命的战友，这么多年下来早多多少少也能算作是半个异姓兄弟。
沐阳想到了日后黄参谋长的结局，似有所悟，没有问下去，也没有让师长难做。
以男女情长为导火索，这位黄参谋长，结局可不是特别好呢……
“我记得你是梅县人？祖籍是河北？”
“是的。”
嗯，这具身体确实是。
“其实我找过纪亭他们，他们对此语焉不详，现在看来……估计就是在让着你！要不然我把那小萧调走？这不过也是司令员一纸命令的事，省得你绝家子这个耽误了别人。”
“……”
如此，沐阳又迟疑起来。
师长一看，冷笑一声。
“呵！割哩三刀都无血出，你分明对人家也有意，不错吧？就这么拖着有什么用？赶紧写封情书给人家，不然人闺女可真得被你耽误了。”
“小萧在根据地工作了一年多，也没什么怨言，想来她也没什么意见，她若是觉得不适，早就跟我反应要求调离了，这机会你也不把握？”
沐阳想了很久，没有直接说明，但却问：“情书？写封情书就可以了吗？”
“……”
师长顿了顿，回忆了一下自己追求爱人时的“伟大经验”。
“对，一封情书就行了，这要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也别惦记别人。哦，你要是成了，可得把她带来给我见见，我记得你们25团有些时候的战报是她撰写的，她文字水平非常厉害。”
这么简单吗？
沐阳狐疑地看着师长，因为有前世的经历，在涉及私事的问题上确实会显得婆婆妈妈，比“娘们”还娘们。
“你也别惊奇，我当时就是给阿珍同志写了封信，了解一下就行了，哪有你那么多顾忌？”
师长等了一会，看沐阳神色依然有些迟疑。
但这也比一开始直接回绝要好得多了，师长看人很准，一看就知道这事要成。
“我这就跟司令员说说，你准备何时开展你那‘军事行动’？别太迟了。”
解决了这件私事后，师长只觉得浑身轻松，走路的步伐都轻盈了不少，因为说服沐阳可比打仗还要困难。
“不如等我参加完正太铁路破袭战吧？”
正太铁路破袭战。
这是早期的说法，参战团的数量其实不过20几个。
但它在后来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百团大战。
“我……”师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想啥呢，这两天你就给我去办，趁仗还没开打，赶紧把你的老婆安稳好……呵呵，你可真是个奇物，我一个军分区司令员要给别人说媒，哪一个不是直接同意的，就你有胆子跟我理论半天。”
“行吧，我今晚就想想。”
“嘿，早这样不好吗？”师长不禁开始嘲笑沐阳。
“我一会也给司令员传信，让他找人给你介绍介绍，虽然你和小萧认识，但介绍人还是要有，届时婚礼从简办了，你就跟我那时一样把干部们请来喝两杯茶便可我估计没空去，战时可没那么多时间。”
“师长，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会不会太快了？
“什么撇不撇，捺不捺的，我这就以司令员的名义给你下个命令，你去给老子写份情书，务必要把小萧同志给我‘俘虏’过来，限期四个月，在冬天结束前我要见到结果！”
“你那情书，只要写得坦诚就是，我当时可没写几个字！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莫要太过张扬，一定要坚持我们作为党.干部的优良作风，你若是写了结婚申请，日后就莫要再惦记别的姑娘了！虽然目前军区没有规定说会有什么处罚，但我看日后肯定会有，我可不想你被军区通报批评。”
沐阳给师长敬了个礼，顿了一下，语气坚定地说：
“那是自然，您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六八二章 唯一一封情书
1940年秋天的晚上，室外额外的凉爽，没有往年的闷热感。
已经半夜12点了，沐阳还在屋里踱着步子。
平常的这个时候，普通的战士已经全部睡下了，能工作到如此晚的，除了明日调休的干部之外，恐怕只有沐阳这个熬夜冠军。
以往，沐阳都是在小房小屋之内运筹帷幄，许多详细的作战方案就是在他的沉思中胸有成竹地定下来的。不管是自己制定还是审阅参谋团交上来的方案，哪怕战局再复杂也不需要一小时就能完成工作。
可是现在，他已经端坐了半个时辰，却还是心怀忐忑、下不了笔，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他在构思写一封倾诉美好感情的求爱信。这还是他第一次写这样的信，而且对于沐阳而言，这多半就是他为人两世中唯一的一封情书！哪怕是上一世，也不会有人土到二三十岁了还写情书给女朋友吧？
要是人家不愿意，那该多难为情？
若是普通的求情，哪怕是被人拒绝了，早已养成广阔胸怀的沐阳也能当作无事发生，可若是求爱被拒绝，那简直比社死还让人难受。
照明的蜡烛已经燃尽，沐阳浑然不知，门外站岗的警卫员小叶察觉到后进门想要重新点了一根，却发现布袋里只剩一根蜡烛。因为沐阳时常工作到晚上，在军分区呆了一段时日后很快就将蜡烛用光了。
“团长，只剩一根蜡烛了，这玩意是军控品，集市不可能有得卖，俺明天会去军分区仓库领一点，但现在要不换煤油灯？”
“不用，一根就够了，我半个时辰后就休息。”
“是！我在门外等着。”
“去吧。”
沐阳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猛地停了下来，坐到了桌前。
凡事他总会往悲观处想，但也许他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呢？-
随后，他提笔疾书了起来：
萧汐同志：我在很久的时候就想和你谈一谈私话，因为环境及其他种种的原因，总未找着一个好机会，结果直到今天仍然未达到我的愿望，把这件重要事情拖长到今天，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可惜的事。现在为达到我那长久的愿望，值此时机，我写这个简单的信来与你作第一次的私下的谈话吧！
我们都是共.产党的干部，我们的任务和目的是一样的，虽然我们有南北方籍贯的差异，但我们同在一个任务上作斗争、同在反抗帝国主义与封建主义的战线上战斗。在以上等的原因下，我今天向你提一个建议——我们亲密地拉起手来做一对异性朋友
我自幼失去双亲家境贫寒，或无亲友、或无师辈，也无可倚靠之人，虽无法予你美好幸福之生活，但却能保证与你互尊互爱、互学互助、互谅互让、互劝互敬，好吧？同意吧！盼你给我一个答复。
……已到半夜了，我作为指挥员必须早点休息，这几日是出征之日，我或许过几日就回来。因为时间的关系，无法一下子把我要对你谈的一切一切，于今晚在这短纸上说完，只好留着以后谈吧？祝你进步与健康！
“团长，已经过半个时辰了！”
警卫员有些焦急，明日一大早团长还要开大会，再这么拖下去，万一会上睡着了咋办。
这是沐阳写的第一封也将是唯一一封情书。
他能在战场上无所畏惧，但在感情的天地中可谓是字斟句酌、欲言又止，当他鼓起勇气写完这封信后，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出一口气，放下笔，揉揉发酸的眼睛，又把信拿起来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装进信封里封好。
沐阳无比感叹：这要放在前世，-
似乎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沐阳拿出自己的个人印章沾了点丹红，在封口处盖上了自己的大名。
“现在就睡，你跟我来。”
怀着深深的期盼和满溢的幸福感，沐阳走到院子里检查了一下岗哨，确定了今夜值班的人选，这才回来躺下休息。
到了翌日早晨，沐阳起的比轮班的警卫员还早。
“把这信送回根据地，请务必亲手交到联勤处主任萧汐同志手上。”
“急吗？”
“……”沐阳盯着信看了一会，警卫员联想到昨日的情景，立刻就明白了，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俺懂了。”
“小兔崽子，你比我还小好几岁，懂了个什么？”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年铁树开花了啊！！”
“唉……”
沐阳摆了摆手，环视左右后伸出一只大手来把小叶的脑袋和脖子夹在自己腋下。
“听着，我知道其他人嘴巴并不牢实，你还算好……此事你知我知，但却不能让任何第三人知道。”沐阳如此威胁道，但这只会让小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当然，俺亲自去送。”
“嗯嗯，我去开会了，你顺便将其他命令也送回指挥部，别搞混了，我那封信上有我的个人红章。”
“咦？还真有？您可是从未用过这个章的。”警卫员看着信件上用先秦时期小篆字体印下来的两字。
“毕竟不是公章，我又不写信，刻好之后自然没用过，这次算是第一次了。”
“好嘞！”
接过沐阳递给他的一大沓文件，用防水油纸布妥善包裹塞入皮包后，警卫员骑上一匹军马扬鞭就走，很快就穿过几处岗哨，消失在了易县的田间小路上。
…
几天后，萧汐就收到了这份来自三百里外易县送来的信件。
此时她正忙于工作，无他，沐阳临走前布置了繁重的工作，尤其是后勤方面，更是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这个架势萧汐从未见过，之前一分区友军两个团前来增援时，沐阳也只是准备了一些应急物资罢了，而现在竟然要将家底全部拿出来。这些25团积攒了两年多的物资，哪怕是38年处境困难时、39年洪灾时都一直在慢慢攒着，可从未有入不敷出的情况。
此事绝非平常，政委找到几个团级干部商量后，大家决定亲力亲为，哪怕是一个小文员的工作也由他们这些‘领导’亲自做。浑源县根据地发展至今，难免鱼龙混杂，他们就怕泄露消息，成了党和人民的罪人。
“萧姐，您不如休息一下吧，太阳都快下山了，你已经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坐了一天了。”一旁的妇救会女同志小兰看着心疼，女人可是最忌操劳的。
尤其是每个月的特殊时期，小兰作为闺蜜，算一算萧汐的那段日子才刚刚过去。
可妇科杂难之症颇多，谁都不敢保证这次会不会严重一些、会不会持续更久一些，万一碰上了可就麻烦了。
硬撑着绝非好事，搞不好会越来越严重。
看她这不安的样子，相比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吧？小兰如是想着。
“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吧。”
“那好吧，咱去熬点甜水，晚上可不能吃得太多哦。”
“行，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萧姐姐一会赶紧休息吧，今日可千万别工作到夜里了。”小兰叹气不已，提着藤条木壶走出院外。
小兰走后，萧汐拿出了沐阳给他的信，确认屋内已经没人了。
跟其他孩子同居什么都好，就是在私人空间上问题颇多，而且若是同居者之间的作息计划和时间不一样，还会感到更加难受。时油然而生的期待感。
“怎么不叫小名呢？又不是谈工作……”
萧汐双手撑在腮上，脸上仅有的少量肌肉也被她挤得肉嘟嘟的，双脚也在乱动，不知道放哪。她继续往下读，短短百字小信，她读了十几遍，心情可不像脸上所表现得那么平静。
沐阳在她眼里是个几乎没有缺点的人，太过光彩靓丽了，这样的男子哪怕在学校里面也不会有女孩子敢倾心于他，因为并非所有人都有向如此优秀之人告白的勇气，不自相惭愧就不错了。
他不但能文能武，思想还及其先进，似乎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并非是一头扎死在军队里的莽汉，甚至还拥有连她这个兼任教书工作的人都羡慕的书法字体。
想着想着，萧汐就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她怕想得太多就静不下心来……
第六八三章 穿过鬼子的防区
又过了三天，沐阳只带着一个班的战士从军分区回来，出发前带的那一支负责运输物资的民兵大队则被他暂时留在了军分区帮工，避免人员频繁来回。
他这次回来看似空手而归，实则带了一份真正的战役命令。
事情不出他所料，他要负责把来自晋西北根据地以及延安方面的大军接过来。按照战役预备命令来看，120和129师加在一起至少要出动12个主力步兵团，再加上八路军总部的炮兵团、工兵团等集团军主力，这个月要路过他25团防区的八路军和民兵恐怕要有几万人。
这《命令》上的这“至少”二字在沐阳看来非常灵性，它给了各非主力参战部队无限的可能，历史证明哪怕是出兵最少的120师也出动了27个主力团，直接超过了这封《命令》上所预估的八路军总兵力。
至于115师？“分家”后他们的师主力如今在山东一带过不来，但真打起来时肯定也会强势应援一番。
…
太原附近都是黄土高原、太行山区之间难得的平原地区，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人口密集区、粮食生产区，如今也不例外。太原是晋省铁路交通中央枢纽，南北有同蒲铁路惯连，东面则连接着正太铁路，而铁路两边大多都是高大的山脉。
自从日本人增强铁路设防、对八路军展开囚笼攻势时，同蒲铁路线基本上就是八路军不可逾越的封锁线，每天来往的火车不是满载罪恶滔天的日本兵、就是装载着轨道炮或是运载装甲车，只要八路军敢攻击这些车列，无一例外都会遭到恐怖的追杀和报复。
特别是阳曲、太原平原附近，因为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而驻扎了日军的重兵，八路军主力想从那里过成功率为零，只能“绕道而行”。因为，八路军确实不敢也不愿去破袭同蒲铁路，因为铁路沿线的平原面积相对太大，不利于大部队隐蔽。而考虑到各部队的需要赶路的距离后，日军在太行山经营的正太铁路无疑是最佳“合击”之选择。
竖着挡在晋省中间的这条同蒲铁路再怎么绕也无法真的绕过去，因为南边绕过去首先要过黄河，然后还得进入开封、郑州等刮民党和日军的交战区。而自从黄河决堤后，河南南面那曾经的“母亲河沃土”早已成为人间炼狱，大片地区完全是无人区。
而同蒲铁路北面的终点就是雁北大同，再往北就得绕到蒙古国的国境内了，想绕估计得问过苏.联人的意见。
没有办法，只能找薄弱处“穿”过去，就现在来看八路军已经发现了同蒲铁路唯一两处弱点。
一处在南面，一处在北面，大多都是日本人军与军之间防区的交界区，防守强度会松懈不少，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防守。
…
同蒲线也被八路军指定为军区的分划线，同蒲线以西就归贺老总管，以东则归聂帅管。同蒲铁路北段因为穿过雁山、穿过雁门关，这周围地势险峻、地理环境极为复杂，除了雁山还有许许多多的高大山脉，因而一直是日军头疼的视野盲区、以及游击队的“天堂”。
无数的八路军侦察兵深入这片地区，只要逮到落单的日本兵就必定会立刻击毙，因为左右两个军区（当然，现在晋西北军区暂未成立）派出的侦察兵太多，直接引起了日本人的主意。
远在大同-张家口一带“高枕无忧”的日军见南边的八路军开始渗透自己的防区，只以为他们是想跟自己打“特种战争”，也派出了自己辛辛苦苦训练的“特种兵”。
虽然都没有真正特种兵的概念，但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展现实力，夺取雁北南部的“眼线”，消除那里的“战争迷雾”。
可惜黑田重德注定要失望了，他那半年前才草率地成立的“特种射手队”，在经验和实力方面都远不及常年出没于崇山峻岭之间的八路军侦察兵和游击队，更别说沐阳手下的那支专业的突击队。
对于经常执行任务的突击队战士而言，那些几个月前还是日军军队里面的区区“特种射手”只能算是枪法很不错的敌人，若不考虑杀敌，单单只是想要击败他们的话完全没有太大的难度。
在山阴县金沙滩镇附近的一片密林中。
两名形迹可疑的黑影碰到了一起，这直接让他们警觉起来。
荒郊野岭，不可能会碰到闲杂之人，这周围也不适合打猎，意味着也不会遇到猎人，对面不是同志就是敌人，没有第三种可能。
两人隔着十几颗粗壮的红树，无法看到对方的位置，只能通过声音大致判断对方的位置。两人相互警惕着来人，一旦对方有异动就会立刻开枪。
能坚持到现在都不开枪，纯粹是认为自己可能会遇到同志，不然也不会费一番口舌询问。
“你从哪里来？”
东边这个带点南方“鸟语”口音的人警惕道。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鸟语”，不管是两广地区还是闽浙地区，方言可都是千奇百怪的。
“从西边来。”西边这人口齿有些晦涩，好像带点陕晋地区的口音，但又似乎不是当地人……借着他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跑商的，你呢？”
“我卖报的，但你肯定不是跑商的。”
“说什么屁话？你也没带报纸啊，你要卖报那得怎么个卖法？”
“不行，报纸不在身上怎么卖，你得跟我走一趟。”
“你是晋察冀根据地的！？”
“你是晋绥根据地的？”
两人在一番欢乐对暗号后，原本的紧张表情立刻破防，立刻从藏身处窜出来，两双大手紧紧相握，眼里充满了惊喜。
“同志！”
“同志！！”
他们二人都是能穿过日伪军重重监视网后才来到的这里，但从西边来的这位侦察兵知道，东边这位战士可不得了，他们才是真英雄。
从西边来，路虽难走，但只需要安全地穿过几道高山即可，说容易也不容易但说难肯定不难，毕竟背靠庞大的晋绥根据地，拥有来自延安增援的他们不论是处境还是家底都比晋察冀要好太多。
而从东边来，在地图上看中间就横着一块宽约100里的平地，他们是如何能打通这条交通线的？这让这位晋绥根据地的战士很是好奇。
“我叫方伍，同志你呢？”
“哈哈！你喊我闫峻就行，一个門中间一个三，跟阎老西的阎一个音。”鄢军直接就地取材，在地上把自己名字写了出来，方伍看到后也不敢示弱，也写给他看。
时间很充裕，两人还能逗留一些时间。
“那好，闫峻同志，咱们的大部队呢？到喇叭乡没有？”
“我们团到了，你们那边有多少人到了？”
“还没有，你们是第一个，不过你放心，我们突击队一定安全地把你们带过去。”
“行……那我现在回去把部队带过来，你确定周围安全吗？至少你得保证接下来60里路都得是安全的，咱们可是几千人的部队，可不能被小日本发现。”闫峻非常担心，不单只是因为他们团是第一个通过这个区域的主力团，他压根不怕打仗，大不了他们这个团全员牺牲在这个地方，给后面的八路军主力铺出一条血路！
还因为他不了解这支友军部队。
都是八路军这没问题，但他不能保证这次任务的安全性，几千人一个满编团可不同于几百人一个营，万一出了什么事，影响的可是后面跟着的八路军大部队。
第六八四章 换防！
因为是数万人的军事行动，这必定会在各八路军根据地抽调大量兵力，若是不在宏观层面上进行兵力部署的调整，像晋察冀这样的危险地界原本是不能出兵的。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晋察冀军区四面环敌，几乎没有任何来自总部的直接性支援，能坚持到现在全赖军民同心一致。而当八路军总部需要晋察冀的战士时，就必须派出大量兵力帮助晋察冀协防。这个任务非120师莫属。同样的，晋西的山西新军也得补充129师东进而遗留的防区缺漏的问题，帮129师迟滞敌援。如此一来，以晋察冀军区、129师为主的八路军主力才能放心打仗。
几十个团的战略性移动，在保密问题上问题很多，很难保证日本人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但日本人搞不懂的东西那可多了个去了，八路军什么时候不是神出鬼没的？
若是日本人能实时知晓八路军什么时候在哪，那仗早就不用打了。
八路军总部显然知道这点，可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打得日军措手不及。
…
等到方伍跟闫峻回到他们的大部队时，方伍才对这支友军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以黑田重德为首的驻蒙军确实很强大，但北方地广人稀，并不适合大兵团作战，120师此次也只是借道而过，要打也是打南边的代县、繁峙县这些地方，不会招惹北方的大同日军。
所以这些友军并没有携带重武器，甚至是压根没有重武器，他们的大炮也跟晋察冀一样全部集中在师主力手里了。
“同志，这是咱们的政委同志罗贵波，这是友军派来接应我们的战士。”
闫峻向他们的政委郑重地介绍方伍，罗贵波也没有怎么轻视方伍，而是热情地给他倒了杯热水，问他要不要换双鞋子，罗贵波可以送他一双。
“谢谢！不过鞋子不必了。”方伍没有犹豫，但只喝了半杯，剩下半杯则被他倒进自己水壶里，这种烧过的水可不能浪费。
“我已经传出消息，最多一个小时后我的突击队就会跟上来。届时我们会带你们穿过这一片平原地区，路上的安全问题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会动用自己的力量为你们扫清障碍，不过你们只有三天时间，请你们以最快速度到达南边的恒山。”
“你放心，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罗贵波点头同意，选择让部队原地修整一小时。
在这个地方停留一小时是干部们无法接受的，要知道他们来的时候可是与日本人之间有不小的摩擦，而他们这支部队并不只是一个团，罗贵波也是旅政委而非方伍以为的团政委。
“以前同蒲线就是两个根据地的分界线，我们从未跨过同蒲线去东边打仗，有此经验的王震同志又不在此地，而我们人生地不熟，不听友军的难不成靠自己瞎猜？”
罗贵波不由得训斥道。
他们的旅长在同蒲线以西指挥战斗去了，他旅政委就是话事人。
而且就算旅长在，部队也是政委有最终决定权。
“是！”
三个团长担忧地等了一小时，终于等来了沐阳派来的突击队。
“同志们，久等了。”
“没关系，麻烦你们了。”
罗贵波微微点头，注意力却是被这支部队的装束所吸引。
他们头戴钢盔、手持冲锋枪或步枪，下半身几乎被草绿色的披风所挡住，而披风并非用来挡风，而是拿来固定树枝和草屑，远远地看这些战士就好像与环境融为一体一般。
当然，仅限于树林地形和草地地形，若是到了相对裸露的黄土地上，穿这一身基本上一下就会暴露。
“装备冲锋枪……这是敢死队？不对，好像是侦察兵，但却有明显的阵型。”
几个团长在后面细声讨论，希望能从中学习到什么。
突击队战士的站位很有讲究，他们几乎完全暴露在友军的视野里，但外面的人却很难发现这些战士，这是哨兵所需要具备的素质、
他们装备精良，几乎每人都有冲锋枪和崭新的步枪，明眼人都能看到他们身上挂的大量弹药袋，这是敢死队所需要具备的素质。
而他们身强体壮、行踪隐蔽，远离主力部队行动，这又是侦察兵的拿手绝活了。
“同志，我们需要做一些隐蔽工作吗？”
罗贵波看突击队穿成这样，还以为来的道路上很危险，可没发现突击队战士有战斗的痕迹。倒是自己的兵，虽然军容齐整，但几乎没有隐蔽措施，全靠大地母亲来给自己打掩护。
“不需要，咱们只需要躲一躲飞机就行。”
“躲飞机？那么简单吗？”
“是的，我们已经为你们扫清了所有障碍。”
说话的是赵四，突击队的队长，这项任务早在今年开春时就开始准备，可以说沐阳半年来的工作全都是在为百团大战作准备，准备相当充分。
“命令部队，立刻开拔！”
罗贵波闻言不再犹豫，立刻下令让部队通行。
…
从金沙滩镇到黄花岭，再从黄花岭到桑干河，跨过桑干河后又南下至古城，穿过湿地后又进入一片麦海，最后抵达胡峪关——恒山关隘之一。
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后面的神色轻松，战士警戒程度的转变只用了两天。
“厉害！罗政委。你们战士很适合长途奔袭，一看就是打仗的好料子。”
赵四到达恒山脚下时，哪怕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也不由自主地对罗贵波手下的兵大加赞赏。
“不！是你们厉害，一路上竟然如此安全。”
罗贵波比赵四更加惊奇，他不是不想走山区直接来恒山地带，而是不能。要知道同蒲线贯穿恒山西段，天下第一险关雁门关就是其中最重要的节点。
日军在那里驻守了独立混成旅团其中一个联队，并将雁门关重新翻修了一遍。他们依据天险，完全可以挡住数万八路军战士长达一个月的进攻，只要他们留在那里，方圆几十里的地带都将处于雁门关鬼子据点的严密监视之下。
走山阴县和应县的平原路段虽然同样危险，但路上遇到的鬼子据点好歹不会像雁门关附近的铁路线那样多，鬼子不会把钱花在没用的地方。
但一路走来，这些据点竟然已经易手，他们3个团上万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穿了过去，没有遭到哪怕一次攻击。
罗贵波看着旁边的鬼子碉堡，上面虽然飘着狗皮膏药旗，上面站着的人也是穿着鬼子军装，但他们却是自己的同志，只不过是假扮的罢了。
底下的伪军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也向自己投来友善的目光，见到他们也会敬一个标准的军礼。
“此次我要南下破击滹沱河沿岸的道路线，能安全穿过这片区域全赖你们的付出，替我向你们的指挥官表示感谢。”
“好的，我会转达。另外，你们后面还有部队要经过，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了，山高水长，同志们后会有期。”
赵四集结突击队向友军敬了最后一个礼，这是25的门面部队，全团的精锐都在这50多人里，原本沐阳是想拿去参加阅兵式的，可以说不管是军容军姿、武器装备还是战斗经验都是一流。
“兵强马壮啊！”
罗贵波很是感叹，顺带给后面的部队写了封信告知他们现状，不过没有动用电台。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
…
浑源县镇梁子乡附近，沐阳昨日才回到浑源县，没有急着去找萧汐，而是先问部队的情况。
“他们只是路过吗？”
沐阳看着回来的赵四，看了眼日历。
8月9号了，自《预备命令》下达的15天后，总部又下达了《行动命令》，这份命令转自多个上级部门，现在已经发到了自己的通讯排处。如此一来，他得在10天时间内尽快集结部队赶到集结地，杨师长正在那里等着各个主力团。
晋察冀在此次战斗中将会分成三个作战序列，分别是杨成武纵队、郭天民纵队和熊伯涛纵队三大主力，而他自然属于杨师长这一队。
伯涛同志以前是一分区参谋长，跟他早就认识，说起来一分区因为最能打，有很多指挥员都已经被分出去开辟新的根据地了，相信到时候沐阳会见到很多熟人。
“不，后面还有友军，方伍那小子很快回来……咦，他来了！”
沐阳顺着赵四手指的地方一看，道路尽头全都是八路军战士，他们从山的另一头转弯而来，队伍似乎很长，看起来连绵不绝。
“太好了！命令部队集结，我们明天就出发。”沐阳大喜过望，连忙策马上前寻找友军的指挥员。
一番通知后，一个身着普通军装的“战士”从人群中挤出来。
“我就是。”
他看起来有些邋遢，若是不看脸和精神面貌，就这装束说是后世的劳改犯也有人相信，不过沐阳压根没有关注这个。
“你是雁北6支队支队长王宝珊同志？”
“没错，你是沐阳同志吧？我们可是神交已久。”
两人早有书信往来，此时一见相见恨晚。
“我们6支队已经和第714团、警备第6团与独立第1、第2团合编为新358旅了，旅长是彭绍辉同志，你可以简称彭358旅。另外，政委已经给我写信，我的任务是帮你协防，你若是有作战任务就尽管去吧。”
“那多谢你了，我已经给你们留了两个月的作战辎重，你要取的话尽管用，不必跟我客气。”
“这倒不必……”
王宝珊一开始是下意识拒绝，可当他看到这批辎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没法拒绝了。
沐阳不单给他准备了钱粮，还留了一大批武器弹药给他。虽然都是25团用不上的万国牌武器，但妥善分类后总能凑出小半个团的装备。
这些装备不但有25团缴获的，还有周边三县游击队的全部缴获。
晋察冀因为得不到延安的物资支援，沐阳压根就用不了这种79口径、762口径的枪，哪怕是把这些枪上交军区也会被司令员嫌弃，倒不如直接送给同蒲线西边的友军。
“这合理吗？不如你先交给自己的军分区？”
王宝珊有些犹豫，这不合规矩。
“不，师长已经首肯了。”沐阳拿出了师长的电报，军分区领导小组已经同意了沐阳这一做法，友军毕竟是来帮自己协防的，未来肯定会和日军交火。虽说共产.党.员不会也不能谈回报，可首长们还是给了友军最大的方便，希望能拉他们一把。
“师长……”
王宝珊想了想，没有对这个称谓提出什么疑问。
“那多谢了，我们6支队必定全力以赴。”
“同志，保重！”
“保重！”
沐阳最后看了眼一旁在高歌《国际歌》和《八路军进行曲》的友军队伍，带着特务连启程来到了浑源城以南十多里的一片空地上。
…
浑源城在半年前已经被鬼子毁了大半，还留下了毒气的问题，沐阳花了大功夫才把城池修好，令其重新成为民间商贸节点，只是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繁华了。
除非发战争财，否则赚钱的前提就是社会安宁和国家稳定。在西边乔日成的应县几乎被鬼子完全占领后，民间自发贸易活动几乎终止，从此这片平原上只有两军对垒时的紧张和肃穆感，再也不会出现百姓的欢声和笑语了。
剩下的就是游击队、土匪军与日军清乡团之间血腥且残酷斗争。
但城市所具备的战争要塞功能依然有所保留，沐阳依然需要一个能够扩张影响力的平原地区的军事基地，所以哪怕被日军师团主力威胁时也不肯撤出城市，哪怕是磨也把26师团磨走了。
否则沐阳得去王庄堡这个穷乡僻壤集结部队。
出征前的最后一次点兵了。
如今的25团，虽然没有几千人那么夸张，但也绝对算是人多的主力团。
4个主力营，其中每个营都有5个连队，全体指战员加起来人数都是标准的750人；每个营除了主力连外都包含了营部、通讯班等营直属部队，不再是以前那种只能让兵力充入主力连、而营部却只有营长一个人的窘迫境地。
1个刚刚满编的骑兵营，这是沐阳现在唯一的机动力量，骑兵在山地的机动优势非常明显，崎岖路段的移动速度几乎是普通步兵的三倍以上，而且可以长时间不用休息。
1个炮工营，门面只有那辆用履带车改装的自行火炮，因为沐阳发现普通的卡车炮无法支撑长途行军，很容易出质量问题，而军工部的专家不可能跟着自己打仗。此外，沐阳将工兵连和炮兵连合并为工兵连，专门用来执行破袭任务……相信他们会是此次联合行动的主角！
此外还有规模更为庞大的后勤部队，成员基本上都是从民兵部队晋升的新兵，他们虽然只是担任后勤任务，但装备的武器也不少，仍然有不俗的战斗力。
可能有人问百团大战不是拆个铁路搞搞破坏吗？
既如此沐阳还不如带2000名手持铁锹的民兵来得实在。
只能说他们太无知，这些相对安全的工作其实都由革命群众和民兵负责。而他们主力部队面临的可是无穷无尽的鬼子增援和鬼子据点啊！两军之间大量的运动战、阻击战、攻坚战才是百团大战的主旋律。
第六八五章 林中漫步
“报告团长！部队已经集结完毕！马儿也养肥了，随时能出发。”
赵守诚和詹云华来到高处，找到了正在查看地图的沐阳。
集结好部队后，沐阳没有急着出发，自己的部队是半骡马化主力团，行军速度要比普通的八路军主力团要高一些。
“命令部队出发！按原定行军计划，骑兵营先行一步探路，辎重随后出发，主力部队全部殿后。”
“是！”
“老赵，老萧，根据地就拜托你们了，可不能让鬼子渗透进来，即使遇袭，也请你们撑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沐阳拉住赵守诚和萧锋的双手嘱托着。
雁北三县虽不是沐阳的独立王国、不是他的个人财产……但他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于其中，此地一砖一瓦、一米一面都是由他和战士们打下来的，此次去几百公里外的正太线打仗，不管是哪个指挥员都有这种忧虑。
以萧锋“出走”的黑历史，沐阳依然只能留他在根据地，不能跟着大部队去打仗。
但赵守诚这个肱股沐阳也把他留下了，参谋团也只是带走一半。
虽然防务有友军雁北6支队帮忙，可沐阳并不能把晋察冀的家底完全交给一支陌生的友军。即使带走了几乎全部主力，也留下了好几个实干派。
“你放心吧，没准等你回来，广灵城就被收复了呢！”萧锋半开玩笑地说道。
“呵呵……”
沐阳不置可否，只是摇了摇头。
想打北边的驻蒙军？那得等杨师长带兵回来再说，而且这个过程估计不会顺利，甚至比破袭正太线还要困难……因为杨师长已经失去了军分区直属的炮兵，只剩下沐阳后来缴获的一门野战炮。
拿着这种装备去跟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兵开战……只能说这是地方主力部队为了八路军大局着想所作出的必要牺牲，损失高一些也是必然的。
“就此止步，不必再送了！”
沐阳随便找了一匹乘马代步，谢绝了赵守诚和萧锋的欢送。
两人目送许久，等到主力部队差不多完全通过关隘后，赵守诚才出声：“老萧，你觉得主力走后雁北会出乱子吗？”
“不好说，以前有团长同志和团主力在，什么魑魅魍魉都得趴在地上尊八路军为抗日主力，但主力一走，大势力说不定，但小股土匪军肯定会蠢蠢欲动的。”
萧锋摸着自己刚长出来的胡子渣，有些阴险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那晋绥军和乔日成残部会不会借此发难？”
“那岂不是更好？我们先斩后奏，他们若是再违背民族大义而攻击我们的根据地，我们联合120师顺手就将其灭了，在此大局潮流之下，想必晋绥军那里也无法反驳……如此即可铲除这两颗毒瘤。”
“可以。”
赵守诚微微点头，又和萧锋对视一眼，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
…
一切就绪后，沐阳终于有时间可以处理个人私事。
看部队忙着行军，所有事都在有条不紊地按作战计划进行中，指挥部有詹云华监管，除非爆发突发情况，不然沐阳有足够的私人时间，因为他的工作早就超额完成了。
他挑了一个凉爽的时间，这时候太阳升起来不久，黄土坡上不会太热，而且部队也进入了萌阴处，战士们感觉气温舒适，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起来。
沐阳骑着马靠了上去，看了眼附近的同志，弯下腰来细声问：
“联勤处的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团长同志，你得问我们书记。”
旁边一个战士遥指远方，沐阳看过去，似乎是几个同志在马上交流。
沐阳过去才发现他们在开会。
“此次出征请务必保证后勤问题，另外绝对不能出现抢掠行为……对各部队之缴获，应当细心记录与应对，决计不能粗略了事，否则会出大问题！”
萧汐看着周围几个中队长，言辞非常严肃。
八路军从来不缺勇武的战士……别说八路军，就算是日军也讲究为天皇效忠、为国家而身死；刮民党也不乏勇士，他们打起仗来可能比很多八路军战士还英勇。
但政治工作才是共.产.党打天下的制胜法宝，此次联合作战，人员不可谓不繁杂，难免出现私掠行为。
只要有此等行为，必是人头落地，没有半点余地。
新兵蛋子或许因为文化水平不达标而难以理解自己行为的意义，但哪怕是班长这种基层指挥员也至少是打过仗的成熟士兵，他们不可能不清楚政治工作的重要性。
“……”几个中队长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上的回应，但眼里的坚定骗不了人。
“好，再清点一次物资，往后每日都要清点缴获与消耗，务必做到哪怕一颗子弹也要记录下来的程度。”
“是！”
“散会！”
萧汐松了口气，处理完这个，今天的工作就差不多结束了。
后勤这个东西，虽然工作繁重，但只要总结出经验并按照规矩办事就不会出错，她自己或许熟悉这些流程，但不代表基层战士明白，她作为书记需要给他们做表率。
似有所觉，听到马蹄声后，萧汐回头一看，就看到沐阳和警卫员也骑着马过来了。
“工作可有难处？如果有的话尽快报告给团部，如果说炮工营是主角，那你们联勤处就是配角，至于主力战士连配角都算不上罢了……你们的问题团部会第一时间解决。”
“你放心，无关乎私人问题。”
沐阳直接把话说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谢谢……”
“你不用为了这点小事而感谢一位同志。”
说完就没有下文了，两匹马停在原地，偶尔有些许不安分的肢体交流，但马上的人却是静止在原地。
“呼……”
调整了状态后，萧汐心态平静，抬起头来，拍了拍马儿，让它前进几步。
“那信？”
“我已经收到了。”
“看过了吗？”
“嗯，看了……”
“额。”
沐阳顿了一下，感觉对话有些平淡，不过对方显然没有拒绝的意思，但沐阳也不会问得太直白。
毕竟是战争年代走出来的独立、坚强的女孩，而且还是革命者，想必自己那所谓的“感情经验”肯定是无用的。
“我虽然在部队中叱咤风云，但在情感的天地中却只能字斟句酌、欲言又止。我写不出像军区孙参谋长那样直截了当的叙事性告白，也尽我所能表达我的志向了。”
“嗯，我能很清楚地了解你的志向，你写得很清楚了……其实我也没想到你有此等文案功底，若是没读个几十本书或是看过百八十篇文章，怕是写不出那封信吧？”萧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
一个人的文化功底，是应试教育所无法完全学到的。所幸，沐阳在学校里学的基础还算扎实，不会出现标点“句读”、语法之类谬误，加之平日里对军、史、语文的爱好，更是让他有了些见识，出口即成章。
导致萧汐在收到沐阳情书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封表意凌乱的信，或是由其他人代写的。只是没想到信中不但表意明晰，而且政治倾向十分明显。若是真如信上所说，那沐阳其实是在找一个能超越知己关系的知己，而不是简单的求爱罢了。
很显然，萧汐同样想要寻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她是家中的长女、两个弟弟的姐姐、父亲的爱女。萧父将她抚养长大，几乎倾尽所能把所有东西都传授给她，包括但不限于新时代的自然科学和技术、旧时代的文化精华，只是内容太多她真的学不来而已。
萧父如此苦心孤诣教儿育女，可不是让她成年后又跟着丈夫回到相对的封闭家庭，或是跟某些人达成政治交易，而是让她尽可能做一个独立的女性，逃离封建社会在某种程度上对女性的定位。
参加革命，就是一条好路子。
而且是一条能看到尽头的道路，现在的八路军前途一片光芒。
“书我确实挺多的，不过只是偶有所得……偶有所得罢了。”
沐阳没有否认，他看过的文字可多了个去了，但能被他记下来并熟练运用的那就是他自己的东西。
“好。”萧汐轻应一声。
她心中欣喜，据她了解，沐阳可不会去欺骗别人，也从来不会欺骗自己的同志。
“我与你持有相同的观点……嗯，只是……”
“？？”沐阳感到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如今工作繁忙，我还要带着妇救会的同志去巡查工作，不便交谈太久……这，不如另选时间再畅谈一番？”
萧汐其实很想听听沐阳对于他心中那些言语的看法，那可是几乎每一个女性革命者所期待的。
“那太好了！！”
沐阳长松一口气，只觉得这份紧张是多么的真实。
他曾无数次感受过这种紧张的刺激感，那是能让自己注意力完全集中的感受，只有在他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情上时才会有这种感觉。
这次，是得到了确切的回复。
他对面的这个女生，可不会玩七擒七纵的小把戏。
“只是如今之年代，恐怕没有太多时间容许我们花前月下……”沐阳说出了唯一的遗憾，如果不是为了打仗，他现在所思考的应该是如何能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考虑国家兴亡的事。
“无妨，这几日若是无事，可以私下谈一谈……”
萧汐说得很委婉了，虽没有害羞，但也不会挑明。
“行，就依你的，你若有空，就捎个信给我！”沐阳拿出自己的印章，把她塞到萧汐手中。“这是我沐阳的私章，若是来信，请务必加个记号，我的警卫员送到会直接交到我的手上。”
“好！”
萧汐没有说太多的话，拿着印章就开始把玩。
女生的感情已经写在了脸上了，没有遮遮掩掩。
沐阳回过头来，眯着眼看着自己的警卫员……还是那个机灵的小伙子。
警卫员战士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给了沐阳一个放心的眼神，想必他也能把持好传信这件事，不会到处张扬的。
第六八六章 旌旗蔽空
人人都说爱情的闸门一经打开，便会像潮水般汹涌。只是恐怕没什么人会像他们二人这样克制，可能正在进行的战役是一大原因，但肯定离不开二人经营许久的默契。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战士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转为肃穆，不再去调侃谈笑，而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战事之上。
沐阳第一次见到部队集合的大场面，不禁直呼壮观。
独立第一师的名号确实不能用了，但军区成立了杨成武纵队，原一分区过来的主力团都由杨师长统筹、指挥。
“注意分散，莫要聚在一起，你们以连为单位，自行寻找水源，以等待下一步命令！”沐阳吩咐道。
事实上打了那么久仗，对于安营扎寨这方面，每个指挥员都有自己的经验和见解，但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方便和隐蔽……只要能保证组织程度不降得太多就行，遇到危险也能迅速凝聚起来。
今人打仗行军自然不同于古人，古人讲究安营扎寨，给士兵一个“温暖的家”，而如今的八路军发扬随遇而安的优良传统，往往能做到分散休息却依然能及时集结主力的程度。
“是！”
詹云华点头同意，没多久就跑到连队下面，因为这就是他副团长的工作。
沐阳看了眼附近漫山遍野的战士，他们排成几列绵延数百米直到山后边，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给人一种大兵团的既视感。
正太线破袭，北方、东方交由晋察冀军区负责，主力是晋察冀边区直属队和三大纵队。
南方和西方则是由129师主力和八路军总部负责。可惜的是，沐阳想见的彭老总、陈.赓大将等人都在南边指挥，自己怕是没有机会见到了。
来到指挥部，聂司令员和一干军区首长已经在等着众指挥员。
司令员今天穿着似乎不妥，再加上他清瘦的身形，这衣着若是放在后世，指不定给人安一个“难看”的标签。这军装上衣……下面都长得快遮住大腿了，若是下摆再长一些，说这是过膝的军大衣都有人信。
沐阳认出了这件衣服，正是司令员两年前就已经有的军装，连侧边缝合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由于时间紧迫，又兼人员密集，司令员没有过多话语，指着大地图说了个大概就解散了会议，只是粗略地分配了各纵队的负责方向，并没有说什么激情澎湃的贺词。
不过大家心知肚明，军区已经解决了到场的这12个主力团以及随军所有民兵最大的难题——后勤问题。
不管是普通的战士也好，随军远征的老乡、民兵也罢，都不用担心在接下来一个月内的吃饭问题，这就是军区最强有力的支持！
“你们去外面领几面旗子。”老首长操着一口四川话，特意指明这一点。
众人看去，只见门外插着几十根红旗，一眼望去旌旗蔽空，像是走到了大树的萌阴之下。
仔细一看，大家又有些失望，因为这只是普通的红旗，上面没有什么字眼，也没有众人记忆里的那把镰刀和锤子，也没有什么金色的五角星之类的符号。
八路军自接受这一名号起，就不再启用工农红军的军旗，而是使用青天白日旗，帽徽也是青天白日徽。可不管老红军还是新战士，对青天白日有着发自内心的厌恶，只是八路军总部不提这件事，大家也不好处理罢了。
沐阳知道，真正的八一军旗，还得等到解放战争中后期才会出现，在此之前，哪怕是皖南事变之后，八路军也一直用着青天白日旗，只不过不同地方规定不同罢了，总部从来不强制各八路军根据地一定要使用青天白日。
就比如司令员，他头上的军帽可是没有青天白日徽的，在场二十多人也没有任何刮民党的标志。
如果有，那也是在表演给重庆派来的“联络员”看的。
两党关系发展至今，就连八路军总部也很难要求战士们以平和的心态看待那些玩意儿，只需要一根“劲爆”的导火索，就能彻底引爆全军指战员们心中的怨气。
“队伍太大，不好指挥，我军通讯设备不但数量奇缺，而且还简陋不已！”老首长与杨师长他们3位纵队指挥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电台收发报需要很长时间，但也比侦察员亲自跑一趟的时间要方便很多。
像之前黄土岭战役时期，虽然击毙了敌将阿部规秀，但最后依然放跑了不少日军，其中一个关键点就是追击部队没有得到实时情报，没来得及堵上缺口，才导致鬼子残部逃脱……不然收获还能更大一些。
“有几面红旗，也好联系。”
“确实……”
众人比量了一下，这些红旗的大小其实不适合做军旗，倒适合做联络旗。
“战斗打响前，请无比沟通好去路，提前计划作战位置，切忌做无用功！”一旁的孙参谋长最后提醒道。
“是！”
“是！”
众人点头示意，把旗子交给警卫，这才缓缓散去。
…
…
沐阳跟着陈团长他们离开司令部，事实上战役的目标计划基本已经制定好了，老首长他们的任务是规避突发险情，而不是亲自下场指挥自己这些一线主力团长。
“师长，刚刚老首长所说的通讯设备的问题，我们纵队情况如何？”沐阳有些担心这个。
杨师长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直到离开人员密集之地，寻了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才开口道：“我们一分区打仗多，缴获也多一些，以前起码能保证三个主力团都配一部电台，但经过一年多的损耗，如今仅剩两部可用……一部在我这，另一台在正湘那里。”
“我这次出征，通讯排带了两部电台，要不匀给其他团？”
“也好，有心了，就给二团吧。”杨师长叹了口气，给了沐阳一个感激的眼神。
一边的二团长愣了一下，没想到啥都不做就能白嫖一部电台。
“我们纵队，除了纵队直属大队外，一共四个主力团，军分区一团二团加上你们25团、27团，就是我们纵队主力，届时我们的大致目标是攻击井陉矿区！作战任务繁重、部队之间相隔距离也不小，打仗前一切行动必须听指挥！你们都明白吗？”
“明白！”四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那……开打之后，万一联系不上了，你们可得自己想法子，这点连司令员都没办法，只能看同志们的党性和意识了。”
“这是我对你们的期望！”
“好了，我想过两天就得开打了，你们这几天注意休息。”
说完，杨师长拿出作战计划每人一份交到沐阳他们手上，就宣布解散了。
第六八七章 大战前夕 地雷阵
由于时间关系，几个团长没法沟通太久，四人讨论到凌晨才离开军区指挥部，回到纵队驻扎地去了。
翌日，百团大战第一阶段即将到来，沐阳环视左右，见战士们神态轻松，大多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上前鼓动他们的士气。
侦察兵已经全部被他派出去，在开战之前，沐阳需要更新自己手上的地图。
井陉矿区距离一分区足足300里远，沐阳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拥有这里的地图，只能是把友军的地图抄录一份。可惜沐阳有自己的一套系统，别的部队绘制的地图自己不但看不懂，而且也没有自家侦察兵画得精准。
井陉矿区并不好打，如今的矿区面积大致是一个边长为10000米的正方形，东南北三面都是河流。
总体地势走向是西南边高、东北边矮，河流就这么一路向着西北方流淌，汇入晋冀大河滹沱河。
这片地区大多数是采矿工业区，南边就有正太铁路经过。可惜这条由法国殖民公司借钱给朝廷修建的铁路虽然没能为大清帝国续多少年的命
清朝贷款的巨额法郎，哪怕大清灭亡了……直到28年后，政府才还清了这笔贷款。后经过民、政、军等多方努力之下，南京刮民党政府才得以让法国这位第一次世界大战胜利者被迫交还路权。
这条本该造福百姓的铁路，在几年后又成了日本帝国主义攫取华夏资源的帮凶。每年经由正太铁路向华北大平原输送的战略资源不计其数，也是日军围困八路军的重要据点之一。
就以井陉矿区的物产来说，其储藏量巨大的主焦煤是炼钢的重要原料。其他像石灰岩这种矿物同样也是炼钢业、水泥业的原料。
作为当时中.国三大煤矿之一的井陉煤矿，其战略地位就是这么重要。
…
经过三天三夜的不懈努力，侦察员们终于交上了一张完美的答卷，基本上探明了一条可以安全靠近矿区的道路。
“快，把地图交给师长。”
“是！”
“备马！我要立刻去指挥部。”
沐阳一步不停，交代好一些事项后骑马飞奔而走，不一会就来到了杨成武纵队的前线指挥部。
轻车熟路地找到路子，沐阳撩开门帘，一眼就看到了指挥部正中心挂着的巨幅地图。
“师长，这是最新路况，我们可以出发了。”
杨师长接过更新后的地图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夸赞道：“挺好！跟当地的高先畴同志送来的地图正好能相互弥补，省去了大量侦察的时间！”
看了眼日历，现在已经是8月18日，时间刻不容缓，杨师长当即下令部队出发，立刻进入矿区！
因为战役的时间就定在8月20日晚，届时正太铁路沿线上20多个主力团汇同八路军总部将同时开战，他们晋察冀一分区可不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而且不仅仅是铁路沿线的这20多个主力团，整个华北战场上也将会有大量八路军在同一天对附近日军发起进攻，参战主力团数量节节攀升，这才有了之后“百团大战”的赫赫威名。
“走，我们去侦察！”
杨师长大手一挥，把沐阳也给带上了。
…
师长带头，加上沐阳和老三团团长邱蔚和几名警卫员一共8人，几人化妆成农民，借助山林等隐蔽地势慢慢靠近矿区。
“师长，一团和二团呢？”
“形势有变，他们两个团一个要负责阻援、另一个要去增援熊伯涛同志，你25团和老3团则负责进攻矿区。这个命令是刚刚发出去的，你部应该还没收到。”
“原来如此……”沐阳缓缓点头，难怪一团长和二团长没跟来。
几人虽然是农民装束，但若是跟日本人靠得太近也绝对会被发现，因此几人也没有抵近侦察，而是远远地看了眼矿区的外部情况。
实际上日本人肯定知道八路军要有大动作，只是不知道八路军集结那么多兵力到底要打哪里……而各部队十天前还在自己老家准备秋收，今天就已经急行军来到作战位置，日本人肯定反应不过来。
日本人确实没有防备，单单看他们外部偶尔驶过的装甲车和路过的军队就知道了。
整个矿区驻扎的日本人不过一千多人，他们若是知晓这矿区外面有上万名精英八路军战士，绝对会吓得睡不着觉龟缩在碉堡里面，压根不可能出来巡逻。
“邱蔚，你们打新矿区。”
“是！”
“沐阳打老矿区……而我会负责这个贾庄要塞。”
“没问题。”
掌握了第一手珍贵资料后，杨师长立刻开始策划具体进攻计划，几人立刻参与讨论，分析着鬼子可能留有的后手。
“报告！抓到一名奸细！”外面放风的战士迅速回到首长们身旁，摆出防御的阵型。
“带上来。”
师长没有意外，神色很是淡定。
将“奸细”的头罩去掉后，哪怕此人面色邋遢，但同行的一名战士认出了他的身份。
“师长，他就是高先畴同志！我认识他。”原来这名战士并非师长的警卫，而是师长专门带来确认身份的。
高先畴，原本在七七事变之前就是井陉矿区的煤矿工程师。日寇入侵后，矿区工人不可能坐以待毙。工人们有的直接命丧日军刀下，也有的被迫当了奴隶，但也有不少人跟随高先畴成为了矿区游击队员。
孤立无援坚持了数个月后，没等来晋绥军的救兵，但是等到了晋察冀的八路军，由此高先畴就成为了矿区的游击队长。
“快松绑。”
师长亲自拿出水壶给高先畴倒了杯水，算是表达了小小的歉意。
“多谢。”高先畴也不墨迹，一饮而尽后就看着一旁的警卫。
警卫立刻会意，把从高先畴身上搜刮出来的资料交到杨师长和沐阳等人手上。
“这是矿区内部的地图，应该会有更大的参考价值。”
“太感谢了！这将大大减轻我们的伤亡。”
杨师长喜开眉笑，此刻任何一份情报都是弥足珍贵的。
但一边的沐阳翻看了这沓资料后，却冷静地问：“先畴同志，你有矿区的防御图之类的资料吗？”
“呵呵，你们放心，待会就有人送来了。”
一边的警卫员把手枪还给高先畴，只见他给了杨师长等人一个放心的笑容，又窜进了灌木丛里。
不久之后，高先畴又带了个小鬼过来。
“小奎，快拿出来！”
杨师长、沐阳和邱蔚三人围了上去，先是一番夸奖了高先畴的机智，同时也肯定了小奎的努力……这孩子他爹估计信阴阳五行，不然不会给这小鬼起一个那么多“土”的名字。
沐阳和邱蔚都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员了，一眼就看得出来刚刚那堆资料写的都是废话。高先畴这么做很明显是怕自己被鬼子抓住，所以才有了这一条后手。哪怕真的不幸落入敌网，携带真正情报的小奎见到高先畴回不来了，也肯定一溜烟就跑了。
“你们看看这里有没有你们需要的。”
高先畴尴尬地笑了笑，他们游击队联合井陉镇地下党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同志，终于从鬼子的门牙缝里弄到了一些情报。
然而他们却看不懂这些资料……高先畴自己就是工程师，可惜术业有专攻，哪怕交到井陉镇的地下党书记处也没个结果。此时杨成武纵队到来，高先畴想都不想就直接带过来了。
杨师长和沐阳、邱蔚三人席地而坐，立刻开始整理了起来，做起了普通作战参谋才会做的基础工作。
“这是布防图……Emm，可惜跟实物有些出入，估计是几个月前甚至更久的，不过已经能看出矿区据点建设之处的模型了。”沐阳拿出望远镜实地勘察一遍，带回来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
“不过有一些肯定是新的。”邱蔚挑出几份情报，明眼人都能知道这些纸更“新”一些，也就是正正规规的白纸。
那些老一点的情报大多都因为纸张老化、漂白剂消退而变得有些泛黄，上面也或多或少有些脏污，而崭新的白纸是非常纯净的白色。
“好东西，这是布雷图！”
沐阳眼睛一亮，从杂乱的纸张里找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
地雷技术。
虽说这只是后世工兵的入门新手教程，但在这个文盲率都没有降下来的国家里，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工兵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战士们或许能很快学会1加1等于2，2乘以2等于4，但却不能要求他们学完基础数学就立刻能上手实战了。
即使实战所要求的技术含量会趋向于简单化，但总归是有一个门槛的。这份布雷图就要求掌握有一定的极坐标等等之类的数学知识了。
“这是……雷图？”师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认出了这幅图的含义。
没错，这就是记录某一个地雷阵的资料。
地雷当然不是埋了就算了，除非布雷的一方想要让这片土地永远都无法住人，不然布置了地雷后肯定也要知道怎么拆除地雷。
这套理论看似简单，其实还是得要有一定的理解能力。
不然只能像“真·土八路”，也就是地方游击队一样，只能靠“不见鬼子不挂弦”等土办法来针对小日本。
否则八路军布置的地雷很可能会被自己人踩到，亦或是被某个不知情的老乡触发，那损失可就大了。八路军可是把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首位的，不可能埋了地雷就不管了。
“这上面那么多圈圈点点都是什么意思？”
高先畴凑近仔细看了一眼，在沐阳的解说下逐渐明白了雷图的含义。
他其实用过地雷战法。
以前他让游击队员砍了两棵柳树，把柳树中间掏空了，外边箍上铁丝，在一头放上导火索，里边放上黑炸药……然后混合铁豆、沙子等硬物以增加杀伤力。这样放到敌人必经的地方，等日本人来了，就把这炮点着了，一炮出去就能炸伤七八个日本人。
可惜这样做终究有所局限，也很难保证布雷者的性命安全。
“这一条条线我们称之为雷列，线上的黑圈就是地雷了……这些圈圈和线可不是乱画的，你仔细看，上面有角度和长度。”
“真的有！”
邱蔚眯着眼凑近看，这才分辨出上面标注的数字。
有角度单位，也有长度单位。
“那这个实心的大黑点呢？”杨师长指着图标左下方那个显眼的乌漆嘛黑的黑点，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墨水不小心粘上去的。
沐阳眼睛往下瞟，说道：“你可以称之为‘基点’，也就是起点！它能确定每一条地雷线‘排头兵’和‘排尾兵’的位置……你看！上面也有角度和长度。”
“原来如此！”
杨师长彻底明白了，几人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排兵布阵这种活都是家常便饭一般拿手。地雷阵说穿了就是排兵布阵，只不过精确地规定了每一位“士兵”所站的位置。
大黑点是“将军”，他决定了每一列“士兵”排头排尾的精确位置。
不过，除了“将军”之外，也可能会有其他大黑点。它们就不是最高级的“将军”了，而是低一级的“校官”，它们可以确定其他东西的位置。
而每一列士兵则可以相互确定左边或右边战友的位置。
仅此而已。
当然，除了主雷区外，外面还有大量横七竖八看似不规则的雷列，那些则是纯粹用来干扰敌军排雷手的干扰区。不需要多少枚地雷，只需要几枚地雷连成一条线，就能让敌人排雷手寸步难行、忌惮不已，从而为大部队争取珍贵的时间。
“中间这条线是什么意思？”
师长眼睛一眯，指着雷区中间一条线条比较柔和的曲线，很明显没有固定的角度，只是指明了方向。
“这是日本人留下的后手，方便他们主动进攻而设计的，此线的起点、中继点和终点也都是通过极坐标确定的，没有半点误差！”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门道。”
邱蔚连连点头，他还以为地雷布置得那么密集，估计日本人也懒得出来，没想到日本人其实是留了一条路出来的。
这条路蜿蜒曲折，哪怕是黄河九曲十八弯也没它曲折。若是强攻的话，基本不可能会有战士能幸运地沿着这条路线安全通过这片生命禁区。
雷图上也不单单只有地雷的分布图，还有一些参照物，比如房屋、树木、河流之类的，也一并被画在了地图上。
沐阳拿出望远镜查找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这片雷场的所在地。
“师长，这是你进攻贾庄要塞的必经之地，想必此图对你有用。”沐阳放下望远镜，眼里满是欣喜。
除非情报是故意作假的，不然这片雷区对八路军而言将不再构成威胁。
第六八八章 万人坑、杀人场！
“快上！”
8月19日21时00分，也就是第二天晚上，距离总攻时间只剩下23个小时，此时八路军部队大多已经接近各自的目标。
只是接近，并非开战，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除非有上级命令，不然任何人都不能提前开打。
沐阳站在路边默默看着部队经过，如今已经天黑，野外根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战士们难得提着灯来行军，这换作之前是没必要的……因为之前碰到敌军的概率是很低的，在晚上野外根本不可能会撞到日军。
但现在不同，距离矿场不到五公里的范围内，偶尔还是会遇见一些伪军。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故，沐阳给他们每个班都配了灯源，以免战士开小差走失而暴露位置。
等到要过河时，沐阳又不得不下令把灯灭掉。
只要渡过这条河，穿过这道河谷，再走两里路就是矿场了，这时候又必须熄灯，以免被敌人看到灯光。
“师长！”
“好，你们团到了？快过河！别墨迹，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师长早早在河边等候，看着民兵和辎重队将沉重的物资搬运过河。
除了八路军总部需要亲自下场对付的一些硬茬子、以及三分区要打的娘子关之外，杨成武纵队要攻打的井陉矿区绝对是正太铁路沿线最难拿下的。
井陉矿区三面有河、周围全是无人区，别说居住的百姓了，就连一只野猫都不一定能看到……这将给藏身此处的上万名八路军战士带来很大的困扰。
像昨天杨师长等人化妆成农民刺探情报时，都已经算是“不正常”了，今天若被敌军发现大批八路军的踪迹……那沐阳今天连河都过不了，日军会阻止他们过河并火速呼叫援兵。
罪魁祸首就是此地的矿，日军为了掠夺井陉煤矿，不知征召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井陉煤矿是中.国已经发现的最大的煤矿之一，当地百姓原本只靠煤矿就能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只可惜侵略者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的一切。
仅靠井陉地区的人口并不足以满足日本帝国主义狼子野心的胃口，日军从千里之外的从鹿泉、宁晋、南宫、邯郸以及河南的内黄、安阳等地“许诺高工资”“招募”难民和农民。然后让宪兵将他们“和蔼可亲”地送过来，最后让这些难民在矿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等到百姓们来到矿区时，不但被强迫劳动，而且每天能吃到的仅仅只有变质的杂粮面，或许还有一些棉籽饼和草籽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不管是在露天的炎热工地，还是深埋地底的闷热矿井，恶劣的环境绝非常人可以忍受，即使是勤劳能干的青壮年也撑不了多久。
这么一座罪恶之矿，平均每天都会死去15个矿工……
而这样恐怖的死亡速度，在这里已经保持了整整一年多……谁也不知道在矿井中被强迫劳动的百姓是如何生存下去的。
…
就如同沐阳现在待的地方，就是日军罪恶的证明——万人坑。
战士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井陉矿区周边没有哪怕一个村庄，只有日军为了方便才建造的一座完全由伪军及其家属居住的镇子。
一般人根本混不进去，也只有高先畴这种七七事变之前就在此地工作的技术工人并且依靠超乎常人的毅力才能坚强地活下来并且成为八路军的一员。
“快挖猫耳洞，再挖几个散兵坑，先保证自己能藏好。”
“要保证隐蔽的同时还要保证通风，不排除敌人会使用毒气弹的可能性，万一行动受阻，我们就立刻回到这里防守。”
“届时我们就不用临时构建防御阵地了。”
虽然这几句话在行军前就已经说了不下数次，但敌人近在咫尺，没人想给八路军大部队拖后腿。
数万人的军事行动，容不得半点差池！
“你怎么回事？”沐阳看到一名战士身体颤抖，握着铁锹的双手不停地在发抖。
“我不敢……”那战士口齿不清。
一边的警卫员拿出手电筒装上电池，照亮了这名战士跟前的地块。
原来是挖到骨头了。
沐阳心中一沉，立刻就没了呵斥这小战士的想法。因为这位同志……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呢。
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问：“今年多大了？”
“虚17岁了。”
“参军几年了？”
“俺去年参的，但今年才下连队。”
“那也不大，我能理解，但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鬼，我们坚定的无神论者在这里无所畏惧！”
安慰了一下后，沐阳也没管太多，这小子的班长会好好带他的。
环视周围，虽然天很黑，但能感觉到气氛非常压抑，连带着让沐阳自己心情也无比的低落，完全高兴不起来，也没有了那种大战在即的紧张感。
战士们有的仅仅只剩下有些机械的动作……以及渐渐暴起的青筋。
死者为大，虽然政治理论课教导他们世界上没有鬼魂，但他们尊重的是这一具具尸体，没有人会对堆在地上的一大堆无名骸骨而感到无动于衷。
“唉，这得多少人。”詹云华一脸悲愤，哪怕体会过战争的残酷性，也很难接受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视觉冲击。
沐阳无言地站在骸骨堆旁边，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的麻木。
一旁的高先畴面无表情地一字一顿地说：“这个坑，算小了！”
“这也小？”詹云华吃惊至极，目光所及之处战士们至少发掘出上千具死者的尸骨，虽然没堆成一座大山，但漫山遍野都是尸骨，看上去就觉得瘆人。
“这是万人坑！字面意思的万人坑，每一座都至少也有数千罹难之人。”
高先畴拿出水壶，不停地给自己灌水，意在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
等到最后水壶见底了，也没能剿灭心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以前是矿井的工程师，这里甚至还有他以前的工友的尸体，来到这里怎能不伤心。
只是见得太多，早已经麻木了。
像这样的万人坑，井陉煤矿附近还有4座！如今都已经成了八路军的藏身之处，只待明日就对毫无防备的日军发起猛攻。
“他吗的！明天非得把这矿井炸得渣都不剩！让他小日本一年之内都无法复工！”
一边暴脾气的战士几乎要暴跳如雷了。
没人反对这句话，因为大家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这个。
彻底毁了这个人间地狱！
第六八九章 潜藏的杀机
天亮之后，一切又恢复平常，连昨晚连夜搭建的木桥也被拆除了，不仔细侦察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有大批军队路过的痕迹。
河流依旧在缓缓流动，岸边的柳树林一切照旧，黄土地被太阳照得发亮，只是其中埋藏着的，是毁灭性的杀机。
日本人如同往常一样对河岸进行巡逻，一般都是五人一组然后带着一群伪军“散步”。
这周围确实有反日武装，但日本人压根不担心他们的威胁，因为井陉煤矿里面的驻军实力强大，对付区区地方性反日武装简直是大炮灭蚊子一般简单。
为了更快更好地掠夺资源，这周围大多都修建有平直的快速道路，日军巡逻队也会沿着道路巡逻。
至于山区里面暗藏的危险，就不是日本人要去管的了，而且他们也不担心会被偷袭。
在矿区跟日军作对，在伪军眼里绝对是找死的举动。
此地道路四通八达，南边还有铁路贯通，无时无刻都有四个轮子的汽车通过，偶尔还会有巡逻的装甲车来回待命，只有傻子才敢在这里对日伪军发起攻击。
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能引来大批日军巡逻队和装甲车。而这些游击的下场，只有毁灭。
连逃出矿区的可能性都没有，两只脚能跑得过好几个轮子的装甲车吗？
显然不可能。
只要在矿区范围内，那附近的山区就只能暂时地提供庇护，这是游击队们所面临的的无解困境。因为他们的力量太弱了，无法在矿区内建立根据地，以至于让日军修建了大量道路和据点，成功形成了一张大网。
“哈……”
一个去小解的伪军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解决完，又慢悠悠地寻找自己的队伍去了。
他似乎是在感叹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嗯？？？”
“什么东西？”
长年累月跟游击队交战，伪军也有了些许养蛊、内卷的状况，能跟在八路军的威胁下还能“幸免于难”的，要么是“打不过就加入”、也就是成了八路军的一部分；要么就是成了蛊王，已经变成了凶悍的铁杆汉奸。
很可惜，矿区内的伪军只剩下后者，他们对百姓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其程度甚至要超过一部分日军。
这名大头兵正了正自己歪斜的黄皮帽，凑上前去定晴一看，原来是只不知道那里窜出来的野猫。
吓他一跳！
这名伪军脸上立刻露出嫌弃的眼神，这些野狗野猫大多都很“毒”，要是被它们的爪子不小心刮到了可不好受。
似乎没有太过在意，伪军士兵掉头就走，可惜他渐渐加速的脚步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咻——”
不一会，几根弩箭从草丛中飞射而来，狠狠地扎入了这名伪军士兵身体里，也不知道弩箭在躯体内经历了什么，贯穿而出时出血量巨大。
这汉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只来得及大声喊了几次，就被立马赶上来的侦察兵打断。
利刃毫不留情地捅入他的脖子之中，将他的气管拦腰截断。这下别说呼救了，就连活命的可能都没了。
侦察兵们手脚麻利地上来收尾，不一会就还原了现场，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二鬼子真穷，连把枪都没有。”战士们有些嫌弃，这一趟什么战利品都没捞着。
“这很正常，鬼子怎么可能随便给伪军发枪，万一暴动了可怎么办？这矿井的日本人虽然只有一千多人，可伪军却有四千多人，哪怕人手一颗子弹都能杀掉好几百个鬼子了。”
班长小声提醒道：“同志们，再洒点水。”
“是！”
战士拿出一瓶色泽诡异、散发着难以言状味道的液体。使用之前还不能直接倒掉，还得用水稀释一下才能用。
“走。”
这种水简直就是对狗宝具，很长一段时间游击队都对日本人养的狼狗毫无办法，不论逃到多远都会被这些畜生沿着气味追上。
但在25团的侦察兵们眼里，想要破解还是很简单的。
这些气体对人而言并无太大毒性，只要不摄入太多即可。但是对于狗这种嗅觉能力很强的生物而言却不是“有点臭”那么简单了。
…
半个小时后，日本鬼子才发觉巡逻队里少了一人，才姗姗来迟，带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狗前来调查。
主要是附近早已经没有游击队活动了，他们下意识就没觉得有敌袭的可能性。
“人呢？”
鬼子们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敌人的踪迹，也没有找到那名失踪伪军的踪迹。
可那么大个人，不可能人间蒸发。
日军虽然把伪军当成了狗一样对待，但自家的哈巴狗死掉的话，日本人还是会很“伤心”的，毕竟忠诚的狗可不多见啊。
“嗷呜……”
鬼子们低头一看，那只训练有素的军犬哀嚎一声，渐渐地站不住脚了，吓得牵引它的日本兵连忙把它护起来。
“八嘎呀路！”曹长暗骂一声，但也没有办法，就当那名伪军是失踪就算了。
反正不是日本兵失踪，能算是什么大事呢？
伪军失踪的案例那可太多了，这些无“法”无“天”的伪军非常滑溜，刚刚那人指不定就是偷偷溜走想要回家罢了。
那伪军跟巡逻队出来时也没有带走武器，日本人决定不追究他的责任，任由他自生自灭。
“真是的，那么好的日子不过，非得逃跑。”
伪军的排长非常不解，矿区里的生活多滋润啊？
这些煤矿，那就是一整座金山啊！
那些日本人不屑一顾的边角料，到了伪军手里转手就能卖出高价。日军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矿区内的伪军也得到了恩惠，反而更加尽心尽力“效忠天皇”。
日本人经营矿场许久，“小利驱兵”的把戏他们已经烂熟于心。对于日本人而言，矿区的稳定就是最重要的任务。
“就是，回头等他而成皮包骨，就知道矿场的好！”
“是啊是啊……”
汉奸们立刻对那名“叛徒”口诛笔伐，但言语中充满欣喜。
因为少了一个人，那就是少了一个分蛋糕的人啊！他们回去之后就能分到更多而钱！
日伪军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远处八路军侦察兵的注视下。
“班长，他们没发现咱们吧。”
“放心，小鬼子你还不懂？若是死了个伪军就要大惊小怪，那日本人每天看个战报估计就得晕过去。”
班长哼了一声，对此唾之以鼻。
“明天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第六九〇章
“怎么样？补给还够用吗？”
沐阳来到了联勤处，不管是哪一次出征，他首先关注的都是钱粮问题，其次才是其他问题。
“只剩5天的量。”萧汐拿出账目细查，给出这么一个数字。
其实部队剩余多少粮食她如数家珍，除了战士们自己携带的额外的粮食外，交到联勤处保管的粮食有多少袋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5天？那绝对够了，最迟明日就能得到补给。”沐阳连连点头，这些粮食从雁北出征一直消耗到现在，竟然还能剩下5天的数量。
因为担心给聂司令员添麻烦，师长出征时是要求自备足够的干粮，等到破袭战开打时才能得到补给……而不是找军区索要军粮。
这次25团三千人多人一起行军，要携带的补给可是非常多的。
“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都是些简单的工作。”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女干部小声地笑道，附近的同志也露出了微笑。
“哦？这叫简单？”
沐阳拿起一份份清单仔细查阅，发现所有条目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卷面也没有丝毫删减改动的痕迹，而且哪怕是一颗子弹也能知晓其出处和去路。可以说，只要联勤处的人不造假，部队就不存在有“腐化”的可能性。
稍微回忆了一下部队的情况，沐阳知道这份清单上的数字与他心里的数据没有多大出入。
“你们可真是谦虚。”沐阳有些无语。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是这个同志情商极高、并且深谙下属面对领导的那一套。自己虽不是什么千古圣君般的人物，但自认为也是个明辨是非之人，肯定知道这种管理工作有多难做。
这样还说简单？那无非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暗示自己能给予他们奖励……当然，这建立在领导是个好领导、下属也是好下属的前提上。
至于第二种，那就确实是谦虚了。
面前这些可爱的人，明显是后者的权重多一些。
“同志们要坚守自己的岗位，我们很快就要有很多东西要处理，或许还会有你们没见过的战利品，筛选出来后请务必通知团部，我有空会亲自来辨别。”
顿了顿，沐阳接着说：“战士们训练确实辛苦，可你们不但要经受身体之劳，还要饱受精神操劳之苦，而且补给路线也是你们亲手策划的，这场仗之后，团部肯定给你们记首功！”
“不不不，攻坚和穿插的战士才是最辛苦的，他们才应该记首功。”萧汐赶忙摇了摇头。
嗯。
“想太多了，这种长距离的出征，首功只能记在后勤人员头上，这是师长定下来的规矩。”
“是吧？”沐阳看着萧汐，没有继续问下去。
“……？？”
有这条规矩吗？
萧汐对此报以极大的怀疑。她的记忆力极好，小时候就能背诵大量的诗文和报刊文章，而上级发下来的文书她甚至都可以倒背如流。
但是在沐阳的目光下，萧汐捋了捋自己的袖口，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嗯，是的。”
…
离开联勤处，沐阳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低呼声，他们都在为自己争取到的荣誉而感到兴奋。
“团长，这是昨日的战报。”
警卫员从远处走来，把一份微皱的纸张递上。
“杀一伪军，获红缨枪一根，伪军军服一套，暂无暴露风险。”战报只有这一行字，沐阳一眼就看完了。
“很好，我们成功地熬过了一整天，今天晚上就是鬼子的命陨之日！”
看了看头顶的天，沐阳似乎已经能看到今夜那种硝烟蔽空的场面。
“召集所有连长，我要下发作战资料。”
“是！”
不一会，来自4个主力营的20多位一线连级指挥员来到了指挥部，期待着团部给他们下达的作战命令。
当然，他们的营长也在。
到会者一般是连长，除此之外还有几名连指导员跟来
“我沐阳在这里代表团部说声抱歉，瞒了你们那么久……这都是为了保密工作！也许同志们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已经不在雁北了，而是在数百里之外的某处矿区，希望你们不要介意的好。”
一旁的何跃生听到之后第一个不乐意了，不满道：“这说的什么话？我们的入党誓词可是记在心里的。不管上级是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全力为党工作。”
沐阳愣了一下，露出了笑容。
“也是。不过，老何，你那时候的誓词跟现在还是有些不同的……好了说正事。”沐阳咳了一声，不再细究这些问题。
反正入党誓词神圣而庄重，有一条从八路军时期开始，历经百年也没有变动——永不叛党。
“这是敌人据点的地形图，每个连都发一份。”
“这是某些地域的雷图，我要求你们现在就研究清楚。”
“这是我们的进攻路线图，上面有你们各自的位置。”
大量图纸摆在了各个指挥员桌上，众人立刻抓紧时间研究。
以前一般来说战士们会提早好几天知晓作战计划，而这次等到临战之前才下发作战资料，足可见此次行动对保密工作的要求力度。
所以没人会有意见，只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完成任务。
“特别是雷图，我之前开培训班时教过你们怎么看，你们届时可千万不要把步兵往雷区里面带！小鬼子埋下的可不单单只有反步兵地雷，还有反坦克雷！威力和反步兵雷不可同日而语。”
雷区能避开就避开，不能避开就等工兵开辟一条道路再说。
“是。”
见他们把资料都研究得差不多，知道敌人有几斤几两了，沐阳问：
“此次进攻老矿区，我们没有炮兵支援，因为炮兵都给师长那边了，他要攻打贾庄要塞，难度比我们大很多，你们有意见吗？”
“没有！”
“行。”
见大家都没意见，他也就放心了。
这不是客套话，其实如果真的有意见，沐阳从实际情况出发，肯定也会跟师长要点火力增援。如果同志们觉得不需要，那自己也不必麻烦友军和上级。
“团长，此次战斗，若是抓到俘虏，该如何处理？”三营长徐湘问了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众人闻言，立刻抬起头来。
“我军此时并非处于绝境，补给线是一直连通到后方的，抓到俘虏后直接送到后方就行；抓到的日本人交给军区处理，抓到的伪军则交给军分区管制，等待公审！”
“那若是救出矿场工人，又该如何？”
“先分批聚集起来，你们放心，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救他们，不会把他们留在这里的。”
“那我们就没有问题了！”众人对视一眼，确认无误。
“好！那就散会吧。”
把资料交给他们后，沐阳长舒一口气。
那么多天不被允许出行，这群血气方刚、天天想着杀敌的小伙子们想必都憋坏了吧？
“团长。”警卫员悄然来到自己侧后方。
“？？”
警卫员给了自己一个隐晦的眼神，沐阳循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是萧汐在指挥部外面等他。
…
“怎么了？”
沐阳支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因为萧汐似乎没有公事要谈，所以就只带了警卫员过去。
“你给联勤处这首功记的，真的是于公？还是于私呢？”萧汐看了看周围，小声道。
“这还用说？于公于私都有！”
“哪有这样的道理？公私不应该分明吗？”萧汐有些疑惑，公私还能两相结合的吗？
她确实担心沐阳把首功记在自己头上，会导致团里其他人不高兴。这份工作虽然繁重且必要，但自己依然不觉得有多么重要。
沐阳见她秀眉紧皱，稍稍弯下腰来，关切地问道：“担心什么呢？我尽力去解决。”
“担心首功记在联勤处这，会不会引起其他同志反对？毕竟他们直面危险，打仗那么英勇，功劳应该由他们分享才对。”
“是么？”沐阳低头一想，却是低笑了一声。
“呵……”
“嗯？笑啥呀？”
“打仗若是单单靠英勇的话，那还要政委和指导员之类的干部做什么？你看日本人打仗难道不英勇吗？我跟你说……”
“说重点。”萧汐见沐阳有滔滔不绝之势，立刻打断他的施法。
“额，其实打仗有无收获是次要目的，能否带出一支合格的部队才是司令员希望看到的！你这工作哪怕只有记账和管账，那也得记首功！”
“啊？为什么？”
“上次师长远征冀中，回来就枪毙了几个干部，原因就是他们中饱私囊，犯了纪律……最后打完仗了才发现问题，想要改正为时已晚。”
“我不希望我们团也出这种事情，这可是非常要命的政治错误！届时你们处理战利品时，可要小心统计，切不可让别有用心之人从里面捞好处。一线有连指导员和营教导员，他们在指挥时有一票否决权，可以有效监督此类事件；而后方完全交给你们，可因为直属关系，除了我和政委之外却没人能监督你们，所以你的任务可不轻的，切忌掉以轻心。”
“这样啊……”萧汐轻轻点头，有些似懂非懂。
其实她也没意识到腐化问题的严重性，只不过25团极少出现此类事件罢了。这完全是因为有沐阳早年拒绝接纳土匪、严明纪律、并且不断完善军纪条例所打下的扎实基础。
而一分区其他部队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人员组成大多参差不齐，在政治和文化学习没实际进展之前，每打一次仗都会出很多纪律问题。
第六九〇章 根本性的问题
中.国历史上曾经爆发无数次天灾人祸，每次灾难都或多或少会伴随着农民起义，那些农民起义军都能叫作“人民军队”。只不过由无产.阶.级.领导、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作指导的人民军队则是新型的人民军队。
只是后人对“人民军队”是已经“专用”罢了，只要提起人民军队就觉得是指解.放军，然而并不是。
很多农民起义军打着打着性质就变了，他们给社会带来的只剩下灾难而非救赎。
不管是受限于领导者的水平也好，还是局限于时代生产力的水平也罢，自己所处的这支军队终究与那些普通的农民起义军不同……虽然早期也会带点恶性的问题。
八路军也有此类问题，不过幸运的是，此类问题的主旋律早在长征时候就定下来了。毕竟最初的红军战士，可都是有薪饷的，而且还得确保部队的饮食待遇……不这么做的话红军根本征召不到新兵。
对部队的教育、改造、升级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情，这份工作任重而道远，团长沐阳和政委纪亭为此花费了大量心血。而考虑到25团近一年来为了扩军而吸纳了大量游杂兵和土匪军，沐阳不得不加强教育和监督工作，以免出现恶性事件。
“你若真能把工作做好，估计师长都得找你请教经验……不如到时候我再推荐一下，让你们去开经验研讨会也说不准？”沐阳不单单把后勤工作交给了她，而且还把一部分党课也交由她来主持。
也是希望她能尽快成长起来。
别像这具身体的原身那样，打了那么久也依然只是一个莽夫，没有成为合格的政工干部。
…
“那倒不至于，一些粗浅的经验可不能算作金科玉律……”
萧汐感受到了他的关心，虽然把这份情记在了心里，但还是婉拒了沐阳的提议。
“可以，你自己决定。”
沐阳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提醒了一句：“届时把岗位全部换成党员，非党员的同志要暂时撤下来，确保不会出问题。”
“为什么？”萧汐渡过了较为漫长的观察期，今年才入党，对此还有些不明白。
“这是他们应该享有且遵循的权利和义务，在重大问题……即急、难、险、重若干问题上，自然是优先让党员负责。他们是部队里的‘排头兵’，你们联勤部的党员数量较少，那就更要发挥他们的作用，给非党员梳理工作。”
“那若是非党员也坚持要工作怎么办？”
“我能理解他们的要求，但也得那就等他们入了党再说，这是党员的‘特权’，非党员在这时候只能暂时“靠边”。不过他们当然也是党员身边的‘突击队’，同样发挥重要作用。”沐阳笑了笑。
他当然能理解这种想法，曾经他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重要工作暂时交给党员，也方便你在支部会议上直接解决发生的问题。”
“好的，听你的。”
萧汐点了点头，政委不在，这里当然是沐阳兼任政委的工作。
“若是他们有意见怎么办？”
“有意见暂时保留，等仗打完再说。党员服从决议，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你作为书记，也不能强制要求他们改变想法，有建设性的意见确实要吸纳。”
“至于非党员，不需要你太多插手，把握好宣传工作就行了。”
“我知道了。”
这时候联勤处的同志也来找萧汐，沐阳也只好匆匆结束这场谈话。
“行，马上要开战了，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我一会还要上前线。”沐阳给了警卫员一个眼神，让警卫员送她一趟。
“嗯……你也小心。”
沐阳站在门口望了一阵子，才返回指挥部内。
“不行，这是制度的问题，单纯交给党员和支部、单靠觉悟是不够的。”沐阳看着手上的这本《党章》，眉头却是皱紧了。
有道是不管事不知道有多难管。
早期部队人数较少，依托老红军战士打下的底子，自然能降低很多的工作难度。
现在不同了。
根据地越来越大了，单纯交给党支部大会来管理怎么够？那必须得设立一个监察机构才行。
不如让师长派些人在雁北再设立一个保卫分部？
否则要是出现问题了，沐阳还真没有太多办法，他建立的内卫部队并不擅长抓叛徒，他们擅长的是镇压土匪叛变投日和抵制敌特渗透。
应该可行！
等仗打完了，就让师长先派一个特派员来了解情况吧。
不过现在好像不叫保卫部门了，自去年开始就一律改为“锄奸部门”。自己是团长，那应该是设立一个锄奸科。
那这个科又是谁来负责呢？他可得把人选先敲定好，若实在没有合适的负责人，那只能找师长援助了。
沐阳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感到有些头疼。
把《章程》塞进包里。
他前世也是党员，也有一本小红本。他知道这本《章程》跟后世的党章差异甚大。党的每次一次大会都会修订党章，这一本党章是“六大”版本。上一次党的六大是在1928年召开的，而且地点是莫斯科。
而自己所熟悉的，那都是“十八大”“十九大”的版本了。
这本“六大”《党章》，与之前版本差异最大的，是直接删除了关于监察委员会的条文，一个字都不剩全部删除……只另立了一个叫“审查委员会”的机构。
这个机构只管各党部钱财的审查，其任务范围显然太窄。
沐阳不知道为什么，手头也没有资料供他查阅。
他也不敢轻易去探究这类问题，容易引火烧身。
估计是有苏.联的影响？
不过《六大党章》是在非常时期在非常地点诞生的版本，本身就蕴含了历史局限性。
而“七大”，那得等到1945年才召开，那时候确立的《党章》才是真真正正蕴含着无数先烈智慧、标志着党政彻底成熟的章程。现在这1928年的版本与之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没有丝毫可比性。
第六九一章 心烦意乱
暂时摒弃心中的疑虑，沐阳下令撤掉指挥部，准备把指挥部前移。
反正自己只是个团长，决定自己管控的根据地还行，而且根据团部投票决议，他可以随意任命军政干部。而再往上就不行了，所有旅、师、军以上级别的决议，都得由朱老总，也就是延安军委同意才能实行。
自己的问题倒还算好解决，只是杨师长那边问题可就大了。
几月前，师长还邀请自己上狼牙山“走两步”，沐阳其实能猜到他想做什么。只不过沐阳当时忙着部署秋收工作，没有时间去罢了。
前几天找自己谈话，也多是给自己聊谈婚论嫁的事，没有谈太多政治敏感问题。
现在看来，自己在战后必须得找杨师长聊一聊这个问题。
不单是让自己心安，也是要让师长安心。
“唉，一分区，现在看来，也是走得走，散的散啊。”
沐阳长叹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平静日子要没了。
“沐阳，怎么了？”副团长詹云华刚刚办完事回来，就看到沐阳脸色怪异，明显有些丧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詹，好日子要到头了，我们要想办法度过这段困难的时期。”
“嗯？”
极富政.治.斗.争经验的詹云华立刻觉察出一些信息，问：“可是军分区要把我们25团改组了？”
“额，没你想得这样夸张，不过我们一分区内部确实有这个问题。”
沐阳愣了一下，内部问题确实是一个难题，但他最关注的其实还是日本人所带来的威胁。
有言道革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与革命大业比起来，八路军里的这些内斗不堪一提……因为最严重的危机早在长征的时候就被扼杀了。
八路军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有因为部队规模扩大而带来的军队问题，还有接下来的一段困难时期，到那时候别说内斗了，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
两人沉默了一下，周围的战士还在搬运物资，很快指挥部就能移动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接下来得尽量搞多点粮食和钱财，别看如今八路军风光满面，我们还能聚在一起发起正太铁路破袭战，可此战之后，日军必定报复我们。”
“老沐，我提个建议。”
“什么？”
“你可以对雁北的土匪下手了，他们在抗日的立场上摇摆不定，却占有了丰富的资源，而且他们似乎还与家族势力有染，我们回去之后就着手处理他们吧？”
“解决他们能得到什么？”
“粮食和金银！”詹云华见沐阳似乎有这个意思，立刻就来劲儿了，“就拿那乔日成举例，如今的他连应县都丢了，但却依然能聚集上千人的抗日队伍持续半年之久……这跟乔日成的储粮和财富不无关系。”
“乔日成现在是抗日队伍，怎么能向他们出手？”沐阳疑惑道。
“根据地周边可不止乔日成一支匪军啊，我们完全可以对付其他土匪和山贼。”
“这样么……”
沐阳眉头微皱，低头沉思了一会。
他知道明年要来大旱灾了，自己也一直在存钱存粮，只是战争年代这两种东西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挣。
经过数年的努力，自己的储备只够雁北三县的百姓活命，顶多再支援一下隔壁的王刚同志，而不能再支援其他友军
现在看来不能挑剔了，再过一个冬天灾难就会降临，得马上解决脱产人员的就业生产问题……这个问题只能用钱来加速解决。
“可以，我同意了，回去之后开个会讨论此事吧。这些游杂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好！”詹云华压制住心情，背在后面的双手有些躁动。
如此数量的土匪军，若是全部剿灭，绝对能得到巨额的财富的武器装备。
见沐阳同意此事，詹云华顿时放心了不少。因为参谋长等人已经在谋划对付这些匪军，因为沐阳起初没有表态，政委纪亭也没有同意，此事便只能暗中策划。正好25团要出征，所以赵守诚已经着手操办此事。
纪亭作为政委，在决定上有“最后一票否决权”，不过这个特权不会胡乱使用。只要沐阳投赞成票并事先与政委沟通，那这事就妥了。、
…
“不过团长，你刚刚感叹的，可不止钱粮的问题吧？”
詹云华回过神来，神色又警觉起来。
“嗯……云华同志，我们这次去军区指挥部见聂司令员的时候，你有没有观察我们其他的兄弟部队？”
“怎么了？”
“你看正湘同志现在是什么职务？”
“……”詹云华沉默了，陈团长他认识，是一个极其骁勇善战的指挥员，在一分区里论资排辈绝对不下于杨师长。
但这位原一团的团长，在今年年初已经“出走”，抛弃了杨师长，转而投奔军区了。
现在的陈团长已经成了四分区的军分区陈司令员，依然没有返回一分区……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四分区其实就是军区总部，这事着实让同志们猜忌不已。
此次南下参与百团大战，晋察冀四大军分区分为四大纵队，除了其他三个纵队外，当然还有一支陈正湘纵队，归聂司令员直接指挥。
“你知道我们25团同时期授予番号的26团，以及指挥他们的五支队，现在如何了？”
“……”
詹云华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25团和26团，虽然在番号上是兄弟团，但性质上天差地别。25团是沐阳依托一个营的边区新兵和一队老红军“播种机”一步步发展成一个八路军主力团的。
但五支队则是赵玉昆这么一个绿林好汉改编的主力支队，而这个支队长赵玉昆已经在几个月前因不满而叛变投敌。
此人掌握大量军事机密，也不知这个汉奸以后会给一分区八路军带来怎样的危害。
“还有一些，我就不必多说了。”沐阳拍了拍詹云华的肩膀。
詹云华已经说不出话了，事实上一分区发展到现在，问题也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些。
“老沐，你觉得以后还会发生此类事情吗？”
“你指什么？我们团还是军分区？”
“我都想知道。”詹云华皱着眉头看着沐阳。
沐阳无语道：“我们？你还想把部队拉出去单干不成？我们能做什么？脱离一分区另立一个军分区吗？想都不要想，我们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哪怕我升职成了军分区司令员，也照样是孤掌难鸣，成不了大事。”
“什么支队长、团长、司令员的，只是一个名头罢了，我不稀罕！管好部队安心提升实力才是首要问题。”
“至于军分区的问题，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太多为好，杨师长和聂司令员会解决这些事的，我们可不能乱来！”
沐阳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打仗的愣头青了，见詹云华有疑惑，便直截了当地说明此事。
第六九二章
一分区的前身是八路军独立团，而八路军独立团的前身是红一方面军红一军团红一师，真正的长征英雄团，随便挑一个干部出来基本上就是战斗英雄。
只不过如今这支英雄团，已经“裂开了”。
无数精英战士分成数个批次，跟随各自指挥员去往不同的地方，而不是全部留在一分区……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我记得几个月前，五支队是不是出了叛徒事件？”
“是，支队长赵玉昆因不满自己只是个支队长，带着亲信叛变投敌了。”詹云华连连点头，对此事全军分区的战士都恨得牙痒痒的。
“不，我不是说他。”
沐阳叹了口气，八路军支队里面有3个人的话语权最大：支队长、支队政委、支队参谋长。
五支队支队长赵玉昆叛变的时候还裹挟毫不知情的支队政委一起投敌，幸亏支队政委在路上遇到回家办理父母丧事的战友，得其帮助，才侥幸逃脱魔掌。
支队长和支队政委跑了，还有个支队参谋长呢！
没错，五支队参谋长杨上堃（kun，音同坤）也出事了，也不知这个参谋长哪根筋出了问题，居然受一分区情报科科长袁彪策动，带着一帮人直奔保定。
消息传到军分区，杨师长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派出所有侦察兵把叛徒抓回来。
是的，师长当时已经认定杨上堃为“叛变”而非“出走”。若是出走，杨师长或许还会默许，因为出走只是不满他这个司令员而去另一个军分区活罢了，依然还是八路军同志。
但叛变可就不同了，叛变就是可耻的叛徒，抓到必杀头！
否则一群人带着枪去日本鬼子的大本营保定市，是做什么？
按照犯事者的说辞，是拉一队人自己“单干”，去搞出点“名堂”再回来。可是当时党支部会议上超过一半人都不相信。
二十个人去鬼子严密控制的保定组建抗日队伍？
这谁能相信？
但杨上堃是一分区为数不多的“大渡河英雄”了，就因为这个，在军分区给杨上堃定罪的时候，连沐阳都投了弃权票。最后因为赞成票太少议案不通过，至今杨上堃还被关在军分区等候发落。
大渡河英雄是什么？
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的功臣之一，是数万红军的排头兵、敢死队。
就这么一个英雄级别的同志，竟然也会因为官太小而直接投敌？
还是想着投靠日本人做汉奸。
这让沐阳大受震撼，有那么一瞬间立刻就对革命事业不自信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对升官的需求有多大，虽然部队讲究官兵平等，但我那么久以来，总能感受到同志们的些许想法……你们若是很想得到更高的职务，那就自己去争取吧，不要给我搞什么‘出走’‘投敌’，我不妨碍你们。”
沐阳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部队是什么情况，但却担心自己会像杨师长一样在这种事情上搞得精疲力尽。
詹云华听闻此言，只觉得有些震惊。
“唉……”沐阳长叹一口气，“现在一团长是谁？”
军分区一团跟自己25团关系较为密切，因为负责的区域较近，一团管辖的涞源县离他的指挥部不过几十里远，沐阳于公于私都得了解清楚。
“是宋玉琳同志，他担任代理团长，暂代正湘同志的职务。”
“哦，玉琳同志啊，我记得他，应该是个人格端着、性子温和的好同志……那团政委呢？”
“还是朱遵斌同志没有变。”
“……”沐阳眉头又皱了起来，额头直接皱成“川”字。
他立刻选择闭口不谈。
这个同志，在党部会议上也是重点议题之一，只不过这问题还没解决，他不能随便表态。
“怎么了？”
“唉，没什么……不过你要记住，出了什么事记得来找我或杨师长。”
“嗯，这我晓得。”
……
……
把重重疑虑埋在心底，沐阳离开万人坑，来到了离矿场最近的山坡之上，杨师长和邱蔚团长已经在那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条路线如何？”杨师长把一张纸递给他，沐阳低头一看，这张纸都揉得很皱了。
上面大致是步兵的行进路线，能够让战士们安全地穿过雷场。
“完全可以，但是有预备方案吗？”
“有。”邱蔚闻言，拿出另一张纸，上面是穿越雷场受阻时部队的第二进攻计划。
可以说，不管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纵队指挥部都已经准备好了解决方案。
“因为无线电关闭了，届时我们举火为号，晚上八点准时进攻！”
“先校准时间。”
几人拿出表，都以杨师长的表为准。
“好，我们再等一会，你们先回自己的部队吧。”
“是！”
“对了，各团都派些人去河边，你们的补给已经集中在那里了，记得在天黑前去领！”
“补给？”
沐阳和邱蔚对视一眼，这补给又是哪来的？
…
…
“团长，你回来了！”
警卫员看到沐阳回来，欣喜地拿出水杯给他倒水。
“高先畴同志呢？”
“他就在河边。”
“走，警卫排全部跟我来，把辎重部队的同志也带上。”
“是！”
沐阳很快集合一支运输部队，轻易地穿越几条要道后，来到了最开始渡河的地方。
离正太铁路破袭战仅剩2小时，天都快黑了，沐阳压根就不怕暴露。哪怕暴露，日本鬼子也不会再有反应的时间了。
“这么多粮食？”来到河边后，众人才发现这里已经堆满了粮食，一袋袋粮草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都是给我们团的？那也太多了吧？”
“不，同志，这是井陉这片地区上交的粮食，由你们纵队分了。”高先畴从粮食堆里钻出来，“准确来说，是路北这个县上交的粮食。枯草30万斤，粮食2050石。而路南县则上交了公粮1500石，还筹备了军属专用混粮600多石”
这么多粮食，均分到每个战士头上，都能吃三个月。
“哪怕是供应一个纵队，那也远远超过了上级分配的数额了。”
沐阳愣了一下，还以为这批粮食不多，结果这些粮食多到八路军吃很久都吃不完。
“百姓的疏散工作都做好了吗？”
“你放心，大战开启前，老百姓已经奔走相告，都知道八路军要开打了，这批粮其中一部分也是临时攒的。”高先畴哈哈大笑，任务完成得相当漂亮。
“……辛苦了。”
沐阳没法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握着他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一定要把乡亲们救出来，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自从两年前被赶出井陉矿区，我可就盼着今天呢！”高先畴眼里满是期许和愤怒，他对日本人的恨已经深入骨髓了。
“你放心，我们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不会辜负百姓的期待的。”
第六九三章 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把枯草叠好，别给太多（氧）气！”
沐阳催促着，到最后自己也上去帮手。
他原本计划从附近的山林中砍伐树木以作燃料，但井陉矿区的游击队给了他们一个惊喜，直接为他们筹集了30万斤的枯草。这将节省战士们非常多的时间，沐阳也有了更多时间指点。
30万斤枯草被两个主力团和军分区直属队平分，杨师长立即决定使用烟雾战术。
枯草被堆放成山，然后将一小撮被点燃的树枝丢进去，随后立即用更多的枯草将其掩盖。
在这个过程中，战士们不断取来沾湿的破布，将其覆盖在枯草之上。
没过多久，枯草堆内部已经达到了枯草的燃点，但因为缺氧而发生不完全燃烧反应。随后，大量灰黑色的尘土从枯草堆中逸出，很快就上升到低空之中。
这些带毒的烟尘在山风的作用下，少数被吹到更高空，而更多的则逐渐往低处飘去。
由于井陉矿区的地势是从西南到东北逐渐下降，矿区内部可以看作是巨型的山谷。而晚上的山谷内部吹的都是山风和下沉风，哪怕没有外来的自然风影响，这些烟尘也会往东北方向地势较低的区域飘去。
…
在此之前，工兵先于其他步兵渐渐逼近日军的防御阵地。
数年之经营，日军早已经把井陉矿区打造成一个巨型要塞，这座要塞群关押了上万名中.国劳工，规模自然是极大。
而日军因为引进国内财阀合作，矿区每日都能为军队带来巨额的财政收入，因此这里也是沐阳迄今为止见过的防御设施最充足的地方。
日军甚至在警戒区、碉堡区后面还预留了一小片反空降区，以规避敌军空降兵的威胁……尽管他们的敌人连空军都没有。
工兵绝对是部队里文化水平最高、专业职能性也是最高的一批战士，排雷是他们的拿手好活，但他们同时精通爆破、构建桥梁等硬核技能。
在组建炮工营的时候，政委纪亭就笑话沐阳，说他的标准太高，选拔标准比军官都高。
要求工兵跑步要跑得赢步兵，而且侦查能力也要比侦察兵要强，同时也要具备高素质和足够的文化水平……除此之外还必须具备普通步兵需要具备的政治素养，这怎么看都是难以达标的任务。
炮兵就更不用说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能不能安全度过这片巨大的警戒区，就看工兵们的能耐了。
沐阳非常紧张，不停地拿出望远镜四处观察。
尽管因为光线不足，他啥也看不清，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实时观察战士们的状态。
与他一样的，还有周边数千翘首以盼的八路军战士。
…
…
通过观察，工兵们早就发现日军防御阵地巨大、配套设施充足，想要硬闯是不可能的。
为此，工兵们在这两天藏匿的时候都在忙着制作伪装衣，此刻的他们，每人都披着一件重量不亚于他们背包的草皮衣，在地上缓慢地前移。
日军据点压根不缺电、也不缺钱，矿区内生产的煤矿完全可以供给附近一大片地区，使得八路军以往“断电”“断粮”的战术失去了效力，想要威胁敌人的矿区就必须真刀真枪地强攻。
探照灯很快就扫过工兵们趴伏的地区，日军观察手也不作停留，高流明的灯光一扫而过，可见日军侦察力度并不仔细。
日军的松散不无道理，因为他们已经花了大量金钱在最外围铺设了警戒区，一排排灯具在平地上形成一片光亮的区域。正如法国人的马奇诺防线之于德国人一样，日本人完全不需要耗费力气，只需要付出高昂的设备维护费就能保证矿区安全。
这些灯具本身就是钢铁浇筑而成，并且用混凝土直接固定在地上，论坚硬程度完全不下于坦克陷阱，保证了自身的可靠性，所以灯具理论上很少损坏，工兵战士无法暗中破坏灯具让大部队通行。
这一盏盏白色灯泡哪是什么照亮黑夜的希望之光，那分明就是地狱恶魔的火种。
在光的特性面前，一切遮遮掩掩的法门都成了雕虫小技，只能依靠降低渗透速度来降低暴露的风险。
看着工兵战士们慢慢往前挪，后面的主力战士着实为他们捏了把汗。
…
第一批工兵战士全部进入了灯光区，他们立刻就面临第一个大难题——地雷区。
丧心病狂的日本人在警戒区部署了数以万计的地雷，这些地区平时不会有人经过，日军也更是肆无忌惮地布置了大量陷阱。
而且灯具与灯具之间还用铁丝串联。
排头兵知道，那是带电的电网，稍微一碰就基本上没命了。
他们来时还要穿越一些带有积水的封锁沟，这又是日本人用心险恶的陷阱。只要这些身上沾了水的八路军战士不小心触碰到电网，那基本上就会立刻毙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纯净水当然是绝缘体，但被污染的水却是优良的导体。
不过好在工兵们用上了带有橡胶握把的铁钳，橡胶对于日军而言非常贵重，军中很难见到除了轮胎之外的橡胶制品，这几把电工钳还是去年奇袭日军大同机场时缴获的。
这次日本人没有在铁丝网上挂手榴弹，估计是担心年久失修而发生事故，这倒是减少了战士们的一些工作。
“雷图是对的，我们慢慢穿过去。”
说话的是工兵们的连长，他发现自己没有在路上找到地雷，这证明团部下发的雷图是真的。
不过哪怕是假的，连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鬼子换岗了，上！”在寂静的夜晚中，说话比打手势的效率更高。
战士们抓住时机，立刻穿过电网，绕开了地雷区在一片空地上趴伏下来。
“漂亮！”
时刻关注局势的沐阳激动地握紧了左手，回头对众人说：“他们成功了，只要师长那面举火为号，他们就会引爆炸弹，直接毁掉后面那片雷场，我们可以直接冲到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命令！全体指战员做好准备！”
“是！”
原来日本人设了两片雷区，哪怕反日武装强行破坏（通常是用炸药包）掉外围的防御，里面依然也有一片雷区等着八路军，而且地雷的密度更高，种类也更多。
战士们有条不紊地聚集起来，缓缓逼近矿区，只要看到信号，战士们就会一拥而上。
这些日本人很快就会在睡梦中迎来他们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
…
“轰……”“轰……”
几声巨响从远处传来，让精神紧张的众人立刻转头望去。
原来是友军那边率先开启了战斗。
爆炸声后就是连绵不绝的枪炮声，响彻整片天空。
不好，师长那边潜入受阻，进攻信号没有给到位。
不能等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带上防毒面具，一营二营立刻上！”
“掷弹筒部队迅速把烟雾弹全部打出去。”
“迫击炮排立即射击。”
“命令工兵营立刻把外围障碍清掉！”
沐阳立刻更变战斗计划，由原先的缓慢推进改为持续强袭。
在他们身后，由枯草燃烧的烟雾已经飘来，铺天盖地的黑色毒烟向着日军的碉楼顶部弥散而去。
烟雾弹只能阻挡同处一个水平面的敌人，但对于高处的敌军则毫无办法，这些毒烟在一定时间内会最大程度地降低敌人的作战能力。
“上，毒烟只能维持二十分钟！”
“杀！！！”
上千人同时爆发怒吼，而随后则是一片沉寂，所有人在大吼一声后又保持安静，战场变得诡异起来。
…
…
“！！！”
所有日军士兵都被炮弹爆炸的声音惊醒，贾庄要塞和新矿区距离老矿区不过几里远，爆炸声之大、清晰入耳。
“快集合！”
日伪军的兵营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不过让沐阳感到惊奇的是，日军只用了半分钟就稳住了局面，随后则是开始集合。
“不错，再聚密一些。”
沐阳等人趴在远处的丘陵顶部总览全局，一边的炮连长吴庆放下望远镜，冷笑连连，见时机成熟，对传令兵道：“给我把他们的兵营点着。”
传令兵没有废话，立刻跑到炮兵阵地下达命令。
“上燃烧弹！十二发急促射，歼灭射击！放！”
待命已久的几门迫击炮立刻爆发惊天怒吼，燃烧弹射向天际，将这些日军的弹药“归还”给他们。
炮弹没有落地，而是精准地把握时机在空中炸开，无数火苗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方散开，宛如绚烂绝伦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