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五章
“这计划是你策划的？”
“呃……不完全是，主要由参谋团负责。”
“参谋团？”邱蔚脑袋一扭，看向在指挥部另一区域的一大群人，看得出来他们正在紧张地写写画画，与周边的干部显得格格不入。
天降友军，按理说所有人都应该高兴才是，但那一块的气氛却显得沉闷、压抑。
“你们参谋那么多？”
邱团长奇怪也是应该的，对他而言参谋顶多就是打打杂的那一类干部。
最近上级要求各战斗、非战斗部门要尽可能精简架构，像参谋这种干部这些完全属于可以削减的……至少对他们而言是这样。
“咱兄弟团的参谋可真多啊……你这是让他们聚着做啥子呢？”
陈团长嘴巴张了张，他跟沐阳关系不算非常亲密，不好说什么。
“策划进攻计划，鬼子不管什么招都使出来了，他们得抓紧时间把鬼子可能的行动方案都给写出来，到时候出现突发情况，就按照计划实施就行了！”
纪亭对参谋团明显怀有一种名为“骄傲”的情绪在内，两位团长都能看出来。
这难不成是军官培训班吗？
不过不是自己部队，管不了那么多……
陈团长没有想太多，指挥部行政效率高不高那是别人家的事情，只要25团在给军分区每月上报的资源支出报表上别那么难看就行。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初来乍到，想要亲自去前线侦察，这个你不会不允许吧？”
陈团长早就认识纪亭了，旁边邱蔚的团长位置以前就是纪亭的。
“没事，这个你们自己安排，但要把行动计划给一份到指挥部来，我会为你们提供所有的情报。”纪亭无所谓地摊开手，因为认识的早，他也算了解这两人的性格。
“有情报？那省事多了！”
“那就麻烦了。”
三人相视一眼，皆是一笑。
…
浑源城内。
日军在昨日晚上接到了明确的撤退命令，日本兵们也在他们长官的带领下有序离开……当然，如果八路军不干扰他们就好了。
日本人与八路军打了三天两夜，居然打出了一些经验，同样在城中构造出一条条“通道”，保证了兵员的快速调动。这些“通道”本质上是对房屋的永久性破坏，比如说在墙壁上开个洞，这点八路军无法阻止，只能由着日本人。
但八路军的地道依旧存在，通过这些四通八达的地下密道，战士们可以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日军后侧，并发起一次突袭。
每次突袭都能杀死1-3名日本兵，就这样集小胜成大胜，持续打击着日军的士气。由此，日军的攻势也逐渐乏力，已经没有了第一天进攻时的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了。
“轰轰轰—”
一辆九六式装甲车从街角驶来，它并没有在大路中间行驶，而是贴着一面掩体，随时警惕着另一面“未知地带”。
可惜它没能活过今天，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黑“棒”，精准地打在了装甲车的侧面装甲上。
“嘭——”
巨大的爆炸让躲在后面的日军机枪组成员全部毙命，装甲车也变成了一堆废铁。
这种装甲车虽然安装了超过10mm的重机枪，但装甲厚度连巡逻用的普通装甲车还不如，优点很突出，缺点也非常明显——哪怕是集束手榴弹的威力也扛不住。
可就是这么一辆小豆丁装甲车，八路军在面对它的时候却要付出不知道多少战士的生命才能“换”掉一辆。
“哈哈……”
房屋里面的战士大笑几声，哪怕他耳朵已经跟聋了差不多，但也能体会到这些日本兵临死前所感受到的冲击波。
他离装甲车有足足四十米，但也照样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热浪。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班长所说的话——用这玩意儿时，要勇敢地去面对小日本的坦克，不然越是畏缩，敌人的子弹就越像长眼一样打向你！
“娘嘞，这玩意儿真好用！”
战士把用过的火箭筒丢到一边，但没过多久他的班长就急急忙忙地上来了。
“快走！还愣着做甚么！”班长明显想不通他为什么还待在这间房，老老实实躲在地道里难道不安全吗？
待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挨炸？
“哈？你说什么？”战士一愣，他那耳朵周边全是苍蝇一样的声音，别说听别人说话了，现在哪怕又来一枚炸弹，他估计也听不清了。
班长眼睛一瞪，只好给他做了个手势，是战斗阵型的手势，属于“小信号”。
当然，在三三制阵型中，还有“中信号”和“大信号”。毕竟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之中，士兵们耳朵都聋了，谁还听得见别人的“蚊言细语”？
“噢噢。”
“瓜娃子，你这叫浪费！可耻！别把筒子漏咯，回去还能融了再造呢！”
见他把火箭筒壳子丢在地上不管，老班长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可是一斤铁，就这么丢在地上不管？
可不是谁都能像日本人那样富得流油，子弹能随便打。
“你说啥？”战士还是听不清，但这样的神色在班长看来简直欠揍至极。
“吗的！”班长脸色漆黑，直接把他连人拖走。
…
回到地道后，战士端着这根已经用过的火箭筒，看着里面已经烧空的空腔出神。
“班长，你说这玩意儿叫什么？咋就那么厉害呢？”
“我咋知道？我就打过一次，还别说，这玩意真好用！能把跟炮弹打出30米外。”班长拿出一根战利品叼在嘴边，想办法把它点燃吸了起来。
“啊……算算日子，咱也有三年没见过烟了。”
这小日本可真会享受啊……
“没名字吗？”
“估计是，嗯……据说团长半个月前才弄到了第一批武器，叫啥名字都没定下来呢。”班长的烟抽到一半，就不想抽了，丢在了一旁把他弄灭。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接触过烟，也许是自己抽过的都是土烟，放在现在抽洋烟会觉得难受。
“你个瓜娃子，快去通风，咱们待在地道里都快憋死了……这没良心的小日本，天天到处丢毒气弹，咱一个好觉都没睡成。”
“是！”
“叮—”
“嗯？”班长突然警觉起来，半响后认出这是自己人的信号。
还好现在足够安静，他还能听得见。
“老林，咋回事？”
他掰开一处地砖，没想到下面居然就是一处地道口。但这处地砖是用来传声的，哪怕被日本人发现了也无妨。
“上级命令，尽最大努力迟滞敌军撤退速度！不能让他们在明日晚上之前撤出城区！！”
老林顿了顿，接下来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说：
“若是明日晚上也未能完成任务，任务也视作成功，你们不必留在原地，尽早想办法撤出城池，别再待着闻这狗日的毒气了。”
“好，你当心。”
“你也是！”
老林走后，班长松了口气。
“他奶奶的！真想骂人！不过很快就能呼吸新鲜空气了，在这鬼城待得久了，在哪闻得味道都是臭的！”
班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洞里的战士收拾好东西，都跟了上去。
…
…
“师团长，八路军的手段比两年前可是丰富了不少……我们的士兵对他们居然毫无办法，而作战手册也还是五年前的版本，已经严重落后于时代。”
野原雅彦和黑田重德也不怕死，竟然来到了浑源城外面，在这里搭建了一个观察阵地，亲自来视察战地情况。不过以他们现在的地位，那是根本不用以身涉险的，来前线视察大多只是体现“长官亲善下属”罢了。
黑田重德拿着一根缴获的八路军火箭筒，旁边还有一些边区造掷弹筒以及两根没有引爆的爆破筒。
当然，凡是爆炸物统统都已经被断绝了被引爆的可能。
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战利品，对于研究八路军战法有着不小的益处。
“这些东西……对皇军而言最多只是锦上添花，但对土八路而言确实是神器了……”哪怕是黑田重德也不得不赞叹晋察冀军工人员的厉害之处。
他所说的是“土八路”，而非“老八路”。
事实上老八路更能发挥这些武器的作用，而土八路也一样能凭借这些武器得到不俗的反装甲、反步兵、反工事能力。
“确实，我们对共产.党的军队的了解，甚至停留在了五年前，在此期间我们的特高课并没有给我们整理出什么情报……这方面我们的蒙古军和帝国协从军也是一样，他们与共产军差别太大，没有比较的意义。”
黑田重德点了点头。
他起初也以为八路军就那回事，多半跟晋绥军差不多。
再次一点，也就伪军那种水平吧？
但现实打了他的脸，八路军拥有能够摧毁他们坦克的单兵武器，还有能够应对他那重炮跑群的步兵战术，这方面不知道比刮民党军要强多少倍。
炮兵这种战争之王，似乎对八路军不起作用？
不过黑田重德知道，八路军占尽了地利，所以才能大幅度限制炮兵的作战能力，若是在平原上交战，不管八路军排成什么队形，都会被连绵不绝的炮击炸得头昏眼花。
“这次伤亡高达八百余人，算是用鲜血买了个教训！回去定当好好总结经验以便复仇……另外，我等应当继续严密封锁八路军的根据地，不能让一粒米一斤铁流入他们的地界。”
黑田想了想，决定告诉野原。
“我们在乔日成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些残碎的资料，其中对八路军的秘密经济有所记载……看来八路军还有另外的渠道从我们的占领区走私制造军火所必需的一些原料。”
“我们当中或许有人在帮助八路军，或是八路军安插了奸细，不然我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奇怪，他们的伪装居然做得天衣无缝？看来特高课机关长要引咎辞职了，呵呵……”
黑田只是提了一嘴，却被野原雅彦听在了心里。
“好的，我会留意的。”
“嗯，不过也不用报太大希望，间谍都是聪明的，别把他们当成傻子，寻常手段是没有效果的……这方面特高课比我要专业得多，但两年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唉……”
两人对视一眼，对间谍领域着实没有办法，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
“龟龟……这是个鬼子大官！”
班长通过地道，只用了一小时就穿过了日军的交战区，来到了浑源城的最外围。
只不过他带着自己步兵班……似乎走错路了？因为出口被日军巡逻队占领了，而平地上到处都是日本兵，还有大量的伪军。
“什么大官？你就这点出息？这就一少尉。”
班长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
别看自己只是个班长，但作为军龄超过三年的战士，他还是一名特级射手，也就是神枪手，这次下连队只是想找几个好苗子“传承”自己的技艺罢了。
毕竟狙击技能最重要的是集体主义传承，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式的传奇。
不然就凭他的能力和资历，弄个连长都可以。
“你再看看那边的小棚子，看看那个小日本官是不是大一些？”
“还真是！？”
小战士是班长亲自挑选的好苗子，眼神非常好，一眼就发现了重点。
那是一名肩抗两杠一星的日军少佐，在那里举着望远镜不知道在看什么。
“咱做了他？”战士们跃跃欲试，事实上敢孤军深入到这个份上，没人会害怕在开枪后可能会面临的日军的绝望报复。
相反，他们会因为即将到手的部队荣耀而感到无比兴奋。
虽然统计的时候多半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因为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杀敌数，但自己所属的连队肯定会被团部记上一笔巨大的战功。
“做个屁！就一个少佐，有啥子好做了？要做就等一会，看看有没有更大的官儿！”
老班长迟疑了一会，按耐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他也很想立功，自己这一枪只要打中了那个少佐，回去之后连队肯定会因此而在战利品分配上取得更大的话语权。
但他骨子里还有些贪婪，想要立更大的功。
反正这名日军军官跑不了了！
第六六六章 要和八路军打狙击战斗
又等了一会，战士们再也找不到更大的官了。
哪怕这个少佐看起来不像步兵指挥官，但好歹也是个少佐，打死了也算大功一件。而且周围全是日本人，他们没有多余的射击位和观察位，没法主动去寻找更有价值的目标。
“那小鬼子离我们起码四百米，一个人射击太不稳妥，得一起打他才行。”
班长伸出右手向对面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利用一些数学知识，可以估算出日军的观察哨离自己400米远……不过就算看错，最多就是450米，这也算是他的经验判断。
“大家做得到吗？”
“当然！又不是第一次打这个距离了。”
众人点了点头，这个距离的射击他们训练过，起码还是有些经验的。
手上的步枪只有缺口式的机械瞄具，并不适合打那么远的目标，因为在肉眼看来敌人的身体已经与与毛发差不多大，比准心还要细。
不过通过数人同时射击，就可以用数量来弥补概率，增加命中的可能性。
“砰——”
“砰——”
众人握紧步枪，一听到班长开枪，其他人也立刻跟枪，前后间隔不会超过半秒。
一秒钟后，那个探头举着望远镜的日军军官瞬间毙命，两颗子弹直接穿颅而过，即使他命大活下来多半也会出现大量的健康问题。
“敌袭！！”
放哨的日本兵吓了一大跳，连忙跳出来大喊大叫，将附近所有哨兵都联动起来，立刻封锁了这一片地区。
“？？？”黑田重德懵了一下，随后转头看着那边倒下的一名参谋。
“是高木参谋，他死了。”
负责师团部警戒的河上大队长看了那具尸体一眼，语气反倒是很平淡。
“这里离浑源城最近的房区都有三百多米，敌人怎么会攻击这里呢？河上，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黑田重德眉头大皱，想起了在下社镇被乔日成打了个措手不及、被乔日成烧了指挥部、还杀死了自己的参谋长的事。
因为有了血的教训，黑田对这种情况感到非常敏感。
“师团长，请给我一些时间。”
河上没有太过慌张，他当然清楚自己警备工作做得怎样，敌人总不可能突然从地底下面钻出来吧？他可是检查过这附近的地道存在情况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死而无憾了，因为他面对的八路军怕不都是神明。
“算了……”
黑田回头看向后方，回想着刚刚的枪声。
“高木中弹和听见枪声之间至少有一秒钟，敌人已经在我们的视距之外了，即使你派出近卫队去追击也没用。”
“是属下无能……”
“罢了，不怪你。”黑田重德叹了口气。
死了个参谋，这可不是小事。每个作战参谋都是陆军大学的毕业生，他们都是军队里的精英阶级，要知道陆大的招生标准本来就是前10%的陆士学生。
“幸好这个高木参谋不是优等毕业生，毕业评级只是中等，否则我还得多费些口舌了。”
话虽如此，不过参谋的地位很高，这一个少佐参谋所享受的待遇基本与少将平齐，哪怕是黑田重德也不能随便对待。
“这八路军何时那么猖狂？竟然无视我们的巡逻队直接对我们的观察所发起攻击？难道是我们撤退的时候露出了破绽不成？”
黑田重德没有继续留在指挥部，而是带着军官团往后撤了五百米。
看着旁边往后撤退的部队，他陷入了沉思。
“师团长，我认为八路军应该是重视狙击战术，我去问过参战部队，他们都对八路军的狙击手深恶痛绝，恨不得把他们抽筋拔骨……”野原雅彦来到黑田身旁。
“高木参谋死了完全是他活该，谁让他带着金饰绪？这在敌人狙击手眼里就是显眼的不能再显眼的标识。”
野原雅彦冷笑一声。
饰绪他作为参谋也有，就是从衣领中间一直拉到肩膀侧面的金色带子。
“额……是么？好吧！看来我们的作战计划还得加上一条。”
黑田找来了统计处的军官，询问了此次战斗之中军官的损失比例。
结果不出意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
而且根据士兵们的说法，很多战斗开始时他们的队长都是第一个毙命的。
看来八路军的确在针对他们的军官，进行着一场“狙击作战”，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师团长有何意见？”
“从各军中抽调特种射手！八路军不是要打狙击战斗吗？我不信我们的士兵比不过八路军，我无法在这种小地方展开我的作战师团，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八路军不敢冒头，让他们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
野原雅彦愣了一会，没想到师团长那么果决，直接就想着硬碰硬。
“这规模？”
“暂定为100人，让他们先去广灵县练练手，以便来年参与大围攻时帮助我军主力。”
“明年？大围攻？”
野原雅彦似乎捕捉到了战略方案的影子。
“呵呵，这次是我失策，不该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攻八路军根据地，事实上把乔日成铲除了就已经足够了。”黑田重德看着手上的情报，上面显示八路军的援军已经到达了雁北地区，很快敌军就有大量的增援。
“师团长，不是你的问题，是安达少将下令东进的，那时候您还在大同城养伤。”野原雅彦摇了摇头。
“他是我的属下，他的决策也是我的决策，犯的错还不是我来承担？毕竟是年轻的下属，总要有成长的过程。”黑田重德装作心胸豁达的样子，其实也是想给其他人下定心丸。
说起养伤，黑田重德不禁摸了摸受伤的手臂。
没能亲自杀了乔日成，着实是一大遗憾。
等时机成熟，一定要杀了乔日成！他在应县经营数年，一定有不少乔氏余孽。只要乔日成活着，就一定有人会相应他的起义。
“……”
果然，其他参谋听见这话，对黑田重德的感官一下好了不少。
肯给下属担责任的长官才是好长官。
只有野原雅彦不为所动，只是在表情上配合了一下，实际上内心一点波澜也没有。
“这些射手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刺杀敌军的主要将领，最好是把乔日成给我杀了，我不需要他的头颅或是尸体，只需要他死就行了。”
黑田对乔日成恨之入骨。
“我发誓过要为白银参谋长报仇，哪支部队做到了，我就亲自为他们擢升军衔！”
第六六七章 找不到就围困
“鬼子真的撤了？”沐阳开着履带车回到补给点，听到的却不是好消息。
日军师团级别的规模虽然破坏力惊人，但若是能把他们拖在恒山山区，那这里就是他们补给消耗的无底洞。
时间越久，鬼子就会被削弱得更厉害。
但他们若是走了，那友军的两个团算是白来了。
而且自己的位置就尴尬了，万一日本人杀一个回马枪，抢在援军到来前先把自己先灭了那就完了。
“是真的，他们的补给车队已经先行一步，而且让坦克开路……我们无法执行迟滞任务，只好撤回来。”覃勋的二营被派出去执行游击任务，但效果甚微。
敌人的装甲车在丘陵地带如履平地，除非遇到大型山脉，否则人腿是跑不过4个甚至是8个轮子的装甲车的。
经过科研部的武器研发，战士们的到了基础的反装甲能力，但在列装全军之前战士们仍然不适合直面这些战争猛兽。
“好的，我知道了，这没关系。”
沐阳摆了摆手，没有计较这个。
“那我们赶紧撤退，以免被日本人把六棱山给包围了。另外，通知冯桦，让他跟我们走，雁山岭根据地保不住了。”
“冯桦？那个土匪头子？他会跟我们走？”
“他或许不肯，但他底下的人自然会跟着我们。”一旁的赵守诚冷笑一声，他早已经安排了不少政工干部进入冯桦的部队里，经过半年的努力，他那土匪窝已经成了实际上的红色摇篮。
只需要有两成的自己人当这个“榜样”，其余土匪也会跟着一起走，这不仅是从众心理，而且还是底层人民为了活命的迫切渴望。
果然，等冯桦被叫来时，他满脸阴云，看着沐阳几人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他脸色憋红，隐隐有发作的样子，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压力。但沐阳没时间安慰他，只得说：“日军大部队回撤，我们不能继续待在他们后方，否则会被团团围住，并且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性，你最好跟着我们一起走。”
“好……”
深呼吸了数秒，冯桦才理顺这一口气。看着团部周围手持冲锋枪的警卫战士，土匪头目们都夹起了尾巴，不敢大声造次。
…
带着自己的匪兵回到驻扎地，冯桦看着周围的八路军，无意间看到了自己的下属，看他们跟八路军厮混到了一起，脸色又黑了几分。
“冯队长，这是参谋长让我给你弄的热水，至多半小时后就得出发了，您做好准备。”
冯桦回头一看，是个半大不小的小毛孩，只不过穿着八路军的军装，整个人的气质一变，倒像那么回事。
“呃…”
看小战士在那收拾东西，冯桦想问问他去向的问题，但又不知道小战士叫什么名字。
“喂！那个……”
小战士瞥了他一眼，又走了出去，没有理他。
“呵呵，他可不叫‘喂’，冯队长，咱们先想办法回我们八路军在浑源县的根据地，然后再想办法吧！”副团长萧锋笑着走来。
别看他在部队里似乎存在感不高，但在参谋部没有随同团长出行的时候，部队所有战斗计划都是他和赵守诚亲手拟定的。
“这……好吧，那我们具体回去哪？”
冯桦还想着日本人走了就回雁山岭。
虽然雁山岭靠近大同城，很危险，但架不住土地肥沃，而且交通便利，随时都能派人去大同城采购物件。
若是跟着八路军去到深山老林里，那不得一辈子吃草？
“先去王庄堡，等日军回去，我们就想办法回来。”萧锋不愿透露太多情报，冯桦倒也没有强求。
“好吧，去到之后，是生是死就看你们了，呵呵。”
看到自己一些“亲信”似乎都已经成了八路军的“好朋友”，冯桦心里更是绝望，想不到不到半年这些人就不跟自己一条心了。
就算自己先在拔枪跟八路拼了，估计也没多少人会傻乎乎地跟着自己了。
“哦？那倒不必……”萧锋见他萎靡，有些尴尬地笑了。
确实是八路军做的不对，暗中控制了别人的部队。
这时候小战士回来了，手上还端了一碗糖水。
这是炊事班在临走前给二营他们烧的，用的是足量的鸡蛋和番薯，而且还加了粉丝，就算当饭吃也可以。
“啊这？谢谢。”
冯桦端着糖水愣了好一会，说了声谢谢。
“不用，你不必为了一件小事对同志说谢谢！”小战士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说什么，把桌面清理之后就走了。
萧锋在一旁看在眼里，脸上微微一笑。
这小鬼头，还以为冯桦是同志呢？
管他叫同志，却没成想别人只是个土匪罢了，甚至可能是人民的敌人。
“冯队长，这是我们的少先队员，而且还获过先进个人奖，不然就他这年龄也没资格随军出征！你要喊他就喊同志或者小鬼就行，就别叫他‘喂’了。”
“同志？？”
冯桦叹了口气，彻底没了脾气。
…
…
另一边，沐阳已经筹划得差不多了。
“炮排和联勤处先行一步，他们带的东西太多，不需要等主力部队，现在就能出发。”
“是！”
“那谁来殿后？”
沐阳抛出了一个最沉重的任务。
伸出右臂看了眼时间，他只有半小时部署作战计划。
“我！”
“呃……我！”
2营和3营两个营长争了一会，两人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殿后任务虽说很难完成，但架不住奖励丰厚。而且这是无比光荣的任务，他们愿意去担下这种责任。
“我记得2营伤亡小一些，就让你去吧。”
“是！”
覃勋立刻眉开眼笑，就去旁边领作战计划去了。
“从此处回六棱山终点站，起码需要2天时间，那你这殿后任务就至少持续1天半，最多2天！2天一到你就立刻撤退，不得有误！并且撤到3号集结地以南约10里处，我会派人接应你。”
沐阳对殿后任务非常看重，因为这是红色军队百战百胜的法宝之一。
什么时候开始任务、任务要执行多久、结束之后怎么会师、他们的撤退路线应该如何……这些都必须说清楚。
他作为指挥员，或者说任何一个指挥员都不会去欺骗自己的战士，像一个白匪军官一样让士兵们用性命为自己殿后，这是不可能的。
诚然，这些战士会为了镰刀和锤子奉献自己的生命，但这不是沐阳能骗他们的原因。
要是真的骗了一次，那下次战士们就不会再相信他这个团长了。
只要计划周密，那就能在二营也安全的情况下掩护全军撤退，没必要搞什么生死离别。
…
果然，不出沐阳所料，日本人撤出恒山主山区后，第一个就是找自己麻烦。
不但派重兵把六棱山各山口堵住，还派搜索部队进山，企图把他绞死在这崇山峻岭之中。
可惜沐阳压根没想跟黑田重德交战，只留了一个营殿后，其余一千多人带着大量战利品直接退到了六棱山东部。
六棱山不同于恒山，它的战略纵深要浅很多，打一下游击不是问题，但不适合团级部队的展开，沐阳不能把战场放在这里。
日本人在西部地区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八路军的半点踪迹，才知道沐阳已经撤到了东面。
“可恶！就这么让这些老鼠跑了？不能放任他们如此肆意妄为。”安达二十三气得跺脚，就是这些断他后勤线的八路军，才让他不敢放开手脚入侵晋察冀根据地。
虽然此战的目的“绞杀乔日成”已经达成了，但安达却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甚至非常遗憾。
“联系东边的小柴队长，让他多建碉堡据点，不能让八路军下山，也不能让他们轻易与南边的八路军汇合！”
“嗨！”
传令兵立刻低着头离开了，但安达还觉得不够。
“追击部队有消息了吗？可曾咬到敌人的尾巴？”
“有，他们已经与八路军交火十数次，但战斗规模都不大，最大的一次也只是百人规模，而敌人的主力始终不见踪影。”副官也很是无奈。
敌人一看就是有经验的指挥官，前线部队遇到的敌人多半是敌人的殿后部队，并非其主力。
要是真的傻乎乎地去追敌军的殿后部队，那100%会真的迷失在茫茫山区之中，再也不可能找到敌人的主力了。
“不可能！上千人的移动，总会留下踪迹。”安达摇了摇头。
“把他们困在六棱山，不让他们与南方的八路军援军汇合！我们在山边修建堡垒，建立一条封锁线！正好与小柴队长的堡垒防线相连，如此即可将六棱山纳入帝国的实际治理范围之内。”
“师团长似乎要组建专门用于剿匪的小型联队，主力已经分批撤回大同城……而我们则等一会，师团长最迟今年夏季就能组建几个作战联队，届时会来围剿他们，如今我们先监督协军和民工把堡垒修筑好。”
说到这，安达有些佩服小柴俊男，虽然只是个少佐，却做到了他这个少将做不到的事情。
用连山成片的堡垒构筑了一条封锁线，彻底断绝了八路军进攻乱岭关的可能，否则陆军想要经过乱岭关进入六棱山时估计还要担心八路军的伏击。
“回去之后我要见见这个步兵少佐，将他引荐给师团长，当个少佐实在有些屈才了。”
第六六八章 堡垒战术
“这是沙圪坨镇？？”
沐阳带着前锋一营来到六棱山山脚，只要部队顺着六棱山和恒山交界处往南行军30里，就能抵达恒山山区，也就是自己家。
这个镇子一直不为他所重视，除了人口较少之外，还因为沙圪坨镇处于乱岭关出口，离日军在广灵的据点太近，并不适合发展为根据地。
所以此处只有八路军的地下党间谍网络，并没有兵力驻守。
但这里他来过很多次，圪坨是雁北、陕北地区的一种小吃，主料是羊肉和荞麦，沐阳也曾跟赵四他们来这里吃过这种极具地域特色的荤素杂食。
道路两旁的房屋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栋又一栋的高大炮楼，平均每隔几百米就会有一座突兀的浅黄色炮楼。
而连接这些炮楼的，是一条又一条的封锁沟，里面甚至被灌满了水。
至于封锁沟两边的，则是连绵不绝的反步兵障碍物，有鹿砦、铁丝网和陷阱等等，粗略一看竟然没能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我记得两年前阻挡野原大队之时，沙圪坨镇还不是这番景象……怎么过了一年，这里就被日本人改造成军事要塞了？”沐阳指着那栋高达十多米的炮楼说道。
“一直如此！浑源县城在我们的设想中并非是百姓的居住地，而是过往旅人和商人的客居地、反日的前哨站罢了……对于来自东北方敌人并不重视。”
赵守诚喃喃道：
“主要还是因为东北边的日本人似乎也对根据地不感兴趣，我们也不想无意招惹强敌，以免遭到报复。”
“那就麻烦了！后有鬼子战车追兵，前有日军坚固炮楼……我们的想办法破掉这个防御节点。”沐阳看着地图，确实没能找到有什么合适的去路。
“其实敌人仍然觊觎我们土地，否则也不会大费周章在这里修建堡垒。”
堡垒战……
沐阳看着这栋炮楼，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很不想进攻这座已经建设完毕的日军据点。
这跟日军不想进攻浑源县城是一个道理。
不过，25团打过巷战、打过城镇攻防战、打过游击战、打过破袭战、打过阵地战……但唯独没打过这种堡垒攻坚战、
“沐阳同志，要不绕过去？虽然进入广灵之后还得绕个十天半个月，但胜在安全！”萧锋眉头紧皱，同样不想进攻这些堡垒。
赵守诚也劝道：“是啊，小心一些，倒也能穿过这片山区。”
“……”
沐阳想了很久，却拍板道：“不！我们就啃这个硬骨头！”
“这？”赵守诚和萧锋对视一眼，没想明白其中意义，都看着沐阳，希望他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从部队状态上看，我们并非疲惫之师。相反，战士们得胜而来，士气正旺，不需要担心部队士气问题。”沐阳伸出右手掰着几根手指。
“嗯……”这点两人同意，战士们状态尚可。
“其次，如今敌军主力在西方，道路也被我们毁坏得差不多了。他们没个两天是到不了此地的，我等不妨试试穿过去？穿不过去再改道也不迟。”
“恕我直言，为何一定要走这条路？”
赵守诚想不明白，非常直白的提出了反对。
沐阳看了他俩一眼，虽然萧锋没说什么，但自己若是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他们是肯定不会支持这份决议的。
“如今日军用堡垒和水沟对我们开展“囚笼”战术，可以想象得到：将来如同这般的堡垒将会越来越多，若是不早点想办法积累作战经验，等到上级要求我们进攻时，那问题就更多了。”
沐阳很自然地想到了百团大战。
算算日子，距离百团大战的时间只剩六个月。
六个月时间转瞬即逝，自己必须早做准备。
自己身处前线，25团一定会成为百团大战的“百团”之一，到时候依然要面对这些坚固的堡垒，依然要面对敌军的主力。
百团大战本质是为了打破日军的封锁线，虽然中学教科书上写得很乐观，看似战役是成功的……可沐阳深入了解过，实际上战略目标并没有达到，并没有真正地打破日军的封锁。
确实沉重打击了日军嚣张气焰，可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八路军、特别是晋察冀八路军的艰难处境。
而且百团大战还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包括但不限于国家政治与地区军事上的影响。
“而且敌人的指挥官还是那个小柴吧？如无意外，这座碉堡也是他建造的……此人还是有点水平的，不是那种被武士道精神毒害的激进分子。”
“嗯，还是他。”赵守诚点点头。
沐阳对小柴俊男有很深的印象，哪怕他没见过这人。
这位日军士官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交手的敌人。当时他还以为日本人都像小柴俊男一样聪明谨慎。不过在往后两年时间里，他都没能再遇到几个像小柴这样擅长防守还深谋远虑的日军军官。
小柴似乎完全不衷热于战功，担任涞灵警备队长后一直“无所事事”、淡出公众视线，以至于在他上任三个月后杨师长和沐阳才知道隔壁换了个日军指挥官。
“为长远考虑吗？”
萧锋闻言陷入了深思，依然想平常那样没有明确表态。
赵守诚转头看了这位副手一眼，见他摊开双手，知道他这样子就是投了弃权票。
很多时候沐阳的想法都是为长远考虑，结果都证明他是对的。对此，赵守诚非常佩服沐阳的远见。
这次也是未雨绸缪吗？
“好吧，听你的！但伤亡一旦超过两百人，就必须改道东进！绝对不能用战士们的生命去进攻日军的坚固壁垒。”
“行。”
三人对视一眼，都微微低下了头，暂时达成了一致。
“突击队第一个上！我要试试这道封锁沟，是不是像看起来一样骇人。”
沐阳放下望远镜，决定上去见识见识小柴俊男的碉堡，只有亲眼见到了才能制定作战计划。
一边的警卫连长不经意一瞥，见沐阳带上了钢盔，惊讶道：“啊？团长你要亲自上？”
“……”赵守诚犹豫了一会，没有阻止没有，甚至还有些想自己也上。
他不担心沐阳的安全，战士们自然会保护团长。
“呵呵，也不是不行……”沐阳嘿嘿一笑，把口袋里的文件拿出来。
自己穿的军装和普通战士不同，战士们身前要装配沉重的单兵携行具，还有挂配武器和弹药，当然只有两个口袋。
“这地图帮我保管，别弄湿了。”
而指挥员要携带更多的纸质文件，比如地图和笔记等等。他们平时不需要穿携行具，上衣是四个口袋，跟普通战士略有不同。
穿上战斗携行具，沐阳把自己武装得像一个普通战士一样。
在这点上，他一直要求全团一致。
不会像日军参谋那样穿得金光闪闪、耀武扬威，腰边还挎一把指挥刀，明摆着就是给狙击手指示目标罢了……
第六六九章 攻炮楼
“许久没能一起执行任务了呢嘿嘿嘿……让战士们看看咱团长的水平？。”赵四勾搭上了沐阳的肩膀，一脸笑嘻嘻的样子。
周围的突击队战士基本已经换了一茬，不再是最初让沐阳亲自监督训练的那一批人了。
老一辈的战士或多或少成了基层指挥员，沐阳没能像三分区老二团那种“地主团”那样阔绰，还能保持一个连的老红军战士。
为了扩大部队规模，将学识和信仰传递给其他战士，像突击队战士这种老兵不管去到哪里都是抢手货。
这些新同志看到队长和团长这么熟，却也不敢随便上去打搅，对于新兵而言这也是难免的事。
沐阳太忙了，而且根据地面积也大，从最西边去到最东边也至少需要两天脚程。现在的沐阳已经没有时间去跟基层战士同吃同睡了，吃住基本都在路上。
“唉，回去再叙，执行任务呢！”
拍掉他的手臂，沐阳跟着突击队来到日军堡垒近前。
“战士们的政治学习怎么样了？政委可曾安排好？军区下发的理论书……可有好好讨论学习？”
沐阳看着这些战士，见他们脸上没有惧色，神色也并不算木讷。
但精神劲儿还不够。
“嗯，如无战事，今月确实是理论学习的好时候。”
“主席同志的《战争与战略问题》……可有好好观阅？我先前从军区弄了一些书籍，应该下发到部队了才是。你们突击队是政治工作的重心之一，最次也应该分到一两本。”
沐阳看向远处陆续就位的战士，趁此时间问一问政治建设，看看政委的工作有没有做好。
“呃，他们恐怕暂时理解不了那么高深的政治理论，若是囫囵吞枣，那岂不是浪费书本？”赵四愣了一下，其实那本书他也没读完。
“这样吗？可此书已经著成一年了，战士们的思想应该早点跟上延安方面，不要落伍了。”
“抱歉，我没安排好时间，应该增加理论学习的时间。”
“嗯，打完仗再说吧。”
…
沐阳收回视线。
啰嗦那么多，并非是随口问问，而是了解一下部队的情况。
打仗前，首先要了解的自然是战士们的战斗决心。根据他们的战斗决心，沐阳才能为他们安排合理的战斗任务。
“尽管我们有大炮，完全可以用炮弹把这座日军据点化为飞灰……但这是无法复制的打法。军分区的炮工连已经被军区拿去组建炮兵营了，可能整个一分区就只有我们团还保留有刚缴获的大炮，为了积累经验，我暂时不会出动炮兵参战。”
“也就是说，要完全靠步兵？不能呼叫炮火支援”
“当然！只靠我们手里的武器。这一点不管是哪里的部队都是一样的，没有特例！否则怎么积累经验？”沐阳露出理所应当的神色。
“那可以选用的武器有……？”
“只要是成本不高、边区能生产的武器就行，包括但不限于爆破筒、炸药包之类的东西。”
“那最近有生产的那小炮筒？”
“你说火箭筒吗？当然可以，那玩意成本主要来自于战斗部的装填药，装填药得用TNT之类的高级炸药，至于钢管里的黑火药只是起到助推作用。”
“那行，我知道该怎么攻破这个据点了。”赵四忽然笑了起来。
“是么？那我可得看看。”
沐阳右眼皮一跳，感觉火箭筒会被赵四玩出花样。
这种火箭筒是他仿制德国佬铁拳的原理弄的榴弹抛射器，其实不应该叫火箭筒，只是单纯的炸弹抛射器、反坦克爆破物罢了。
小日本的战车皮薄，普通的手雷都能威胁日军的装甲车，火箭筒的战斗部不需要专门破甲弹，只要爆炸威力够强即可。
所以这种武器也能用来反步兵、反掩体……吧？
思及此，沐阳突然觉得火箭筒有增加口径的必要。
在保证炮手安全的情况下，爆炸威力越大越好！
…
…
等到太阳快下山时，日军据点里的日本兵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巡逻，准备回据点休息了。
雁北地区什么都缺，缺人缺水缺粮食，但很少有说缺煤矿的。日本人一般授权一些财阀企业来开采这里的煤、铁、铜等矿产资源，以便将物资运回日本国。
或是就近运去“满洲国”，在那里直接加工成武器。
日军会保护他们的安全，保护财团在当地的“合法”权益，并且维持他们的“合法”地位。
作为回报，这些财团必须为日军地方部队提供必要的供电和一些在中.国这里很难买到的日本商品。
对于靠近镇区的日军据点而言，理论上他们是不缺电的。不仅据点内灯火通明，楼顶还有一个高流明的探照灯，只是暂时没有启动罢了。
“下雨收衣服啦！”
“见鬼，今日怎么还下雨了。”
几个伪军士兵骂骂咧咧地走到空地上，将他们需要晾晒的军服取走。
可是他们今天似乎特别倒霉，竟然遇上了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八路军。
几颗子弹从远处飞来，直接击中了两个伪军士兵。
“啊啊啊！！”
也没击中致命要害，但剧痛仍旧让这两个倒霉蛋倒在地上哀嚎不已。若是没有妥善的护理，仅仅是这伤口也能让他们流血至死。
“警戒！”
炮楼上的日军不免大吃一惊，因为这座炮楼从建立至今就没有受过一次攻击，就连他们都已经忘了八路军长什么样了。
探照灯被日本兵打开，一道强劲的白光似乎有些焦急地四处照射，想要寻找躲藏起来的敌军。
找了许久，他们也没能找到敌人去哪了，仿佛刚刚的枪声是假的。
但这些保安团（伪军）士兵确实受伤了……
“看来敌人兵力只有几人，并非是其主力，只是游击队罢了。”
“不管他们了，把事情上报给中队部即可……至于那些支那猪，赏他们20元察币让他们回家吧。”日军上士看了受伤的伪军一眼，见他们似乎已经“命不久矣”，压根没想关心他们的伤势。
察币在八路军根据地属于非法货币，连一粒米都买不到。而察币经过数次通货膨胀，20元察币最多也只能在大同买一大袋米罢了。
受伤的伪军没有生气，心里反而非常高兴，就差没跳起来展现“医学奇迹”。
“谢谢队长！谢谢太君！”
伪军队长连连点头，派人用小车子把伤兵拉走。
“山田君，你去一趟吧。”日军队长没再管伪军，而是派出了一个日军小组去另一个大据点报信，因为只有那里才有作战电话。
“嗨！”
第六七〇章 正规攻法
第二天。
“咚……咚咚……”
“咘……”
“什么声音？”
警觉的日军又来到炮楼最上层眺望远处，仔细侧耳倾听，才听出来是交火的声音。
只是距离很远，至少也有一两里，哪怕枪炮声再尖锐，声音传到此地也会被削弱得很厉害。
“不好，刚刚派出去的三小组遇到敌人了。队长，要去增援吗？”
日本兵回头看向他的小队长。
除去中.国人外，这个据点一共有四十多名士兵，全都是刚从国内征召而来的新兵，战斗力不如正轨的野战军。
不过哪怕如此，他们之中最次的也是训练了一年并且至少在军中服役超过三个月才被派到了中.国，并非真的是啥都不懂的农民。
对于这里的任何一个士兵，小队长都无比重视，他受上司思想的熏陶，并不歧视这里的劣等兵。现在的他非常担心刚刚被他派出去的那个小组的安全。
“不，也许他们只是遇上了小股敌军，寻常游击队可打不过他们。”小队长虽然担心士兵的安全，但守卫据点的任务更重要，再派兵力出去，那这座据点可就没人守了。
又等了十分钟，枪声从未断过，远处传来的噪音中偶尔还会夹杂着爆炸声。但总得来说，战斗烈度并不高，还在他们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看来敌军人数不多，我们可以主动出击！”
小队长忍不住了，既然敌人人数不多，而且己方人员已经咬住了敌人，那自己这个队长就得出兵，不然就白白错过这份战功。
“勇士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只要我们击败这支游击队，我们至少都能升一级！”
稍一激励，手下的士兵就已经亢奋起来，他们都是农民的儿子，曾经吃过了军队无限量供应的大米后，就没人想待在穷乡僻壤继续天天吃糙米。
没错，他们只是想升职多吃几顿大米罢了。
原本只是军方发现天天吃大米会造成营养不均问题才限制他们的大米供应，让他们五谷杂粮均衡饮食。但自从来到雁北后，这些日军大兵能吃到大米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当地生产的难吃的粗面。
“一队往右，二队往左，我们将其咬住！”
小队长只是简单地分配了任务，士兵们单兵素质并不低，哪怕没有他手把手教也能独自战斗，现在再慢慢分配任务就是纯属浪费时间了。
“嗨！”
“跟我来！”
日本兵们信心满满地从据点中走出，绕过了他们设置的陷阱区，从一处地道里爬到了外面，不一会就离开了此地遁入了大山之中。
…
日军这一番操作，看得外面侦察的赵四啧啧称奇。
“我囸……原来是这么出来的！他们在四周都设置了陷阱，我还以为留有安全区，没想到是直接挖地道通行。”
“不。”沐阳摇了摇头，反驳道：“应该是有安全路线的，他们应该是顾忌我们盯着，选择了一条我们不论如何也走不了的路罢了。”
不过沐阳倒是点头表示认同，这地道的玩法明显是学八路军的。
“确实，这地道肯定有专人看管，我们最多只能抢夺入口，至于战士们在进入地道后会遇到何种攻击就无人可知了。”
赵四也表示肯定。
“没关系，敌军分兵了，此时优势在我，直接强攻！”战士们侦察得差不多了，沐阳直接下令进攻。
诡计玩得差不多了，该正式进攻了！
正规的进攻战斗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玩法，计谋只能减轻自己的负担，但真正战斗就是看战士们的能力和指挥官的经验。
因为有充足的准备，战士们避开了很多的陷阱，利用夜色潜入到敌军炮楼跟前，在那里挖了一些散兵坑。日本人不会给八路军留有任何掩体，其机枪的射界之内早就扫的干干净净，想要攻炮楼就必须自己挖掩体。
在傍晚时分以小股部队勾引敌人，敌军见夜色笼罩，肯定不敢出击。
但这样会给敌人一种心理暗示，使其认为进攻者只是来骚扰的，而且兵力不多。
而且沐阳派出去的战士手持“万国牌”武器，甚至连土匪的老式步枪也带上了，这一番骚扰就能迷惑敌人，坐实了敌人是“土八路”的可能。
不过敌人派兵出去报信是沐阳没想到的，但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成功削弱了碉堡内敌人的兵力，只是为了减少一些伤亡罢了。
哪怕没有这步也照样可以进攻。
日本人并不会架设太多的铁丝网，而是大量砍伐树木，将其削尖制成鹿砦，虽然没有铁丝网坚固，但仍然可以有效阻挡步兵通行。
少数关键节点也会拉铁丝网挡着。
这些都不是问题，八路军的工兵可以解决这些障碍，前提是要有足够安全的环境。
只是工兵从来都是奋战在战场各个地方，要想绝对安全是不可能的，只能依仗身后的战友给自己提供火力支援。
“给我打！”
“砰—”
赵四把狙击手集合到一起，组建了一个豪华狙击班，专门盯着敌人的机枪打，只要敌人露头，就会遭到数个狙击手的无情集火。
日军对八路军的猛攻毫无心理准备，想要反击却发现被处处针对。
“嘭——”
留守的日军曹长心头一颤，猛地往外看去，发现八路军动用了炸药包，将他们设置在外面的反步兵障碍物给炸得粉碎。
是的，步兵虽然无法徒手拆掉鹿砦，也不能随便破坏铁丝网，但却能用炸弹或炮弹直接摧毁，给后面的主力开路。
“快反击！”
日本兵抬着唯一的重机枪来到最高楼，在这里能将周围一平方公里的平地揽入眼底，不会有任何遮挡物。
“piu—”
子弹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吓得机枪手地下了头颅。
又是一颗子弹袭来，这次机枪手没那么好运，直接被子弹穿颅而过、当场去世，没有半分活命的可能。
这非常吓人，虽说机枪口要比一般步枪使用的射击孔要大，可也不会大到哪去，但敌人却能常常把子弹打进来。
稍有不慎，就是被爆头的危险。
“不行就打一会就换一个地方！”曹长感到压力山大，指挥那几个机枪兵把重机枪扛着走，在几个射击孔之间来回切换。
这可苦了在后面搬运弹药的伪军，只能背着三十斤重的弹药箱气喘吁吁地跟着他们的太君爬楼梯。
初步交手，日军曹长发现外面至少有八路军一个连的兵力，人数起码已经超过了一百人。
他们没有选择在深夜进攻，也没有在太阳快下山时进攻，却选择在清晨发起攻击，这本身就不合理。因为在他们看来八路军缺枪少药，为了减小伤亡都只会搞夜袭，虽然夜袭也同样会限制八路军自己的进攻能力，但胜在安全。
这只能说明八路军是来真的！不是骚扰。
日本兵小心翼翼地来到射击孔后面，把堵塞射击孔的转头取出，抬起步枪往外射击，几乎每一次精准射击都能大致命中一名敌人。
步枪手没有机枪手那种顾虑，他们的射击孔还没碗口大，除非敌人是神枪手，否则根本不用担心有子弹会击中自己。
据点内还有一百多名伪军，他们哪怕打不中人，也能充当靶子为日本兵分担大量的压力，步枪手们更是能肆无忌惮收割那些八路军士兵的生命。
可他们发现，眼前的视野渐渐被灰尘笼罩，半响后才发现敌人放了烟雾弹。
“可恶，敌人使用了发烟弹！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快丢毒气弹！”
曹长明显是有经验的老兵，当机立断选择使用毒气弹。
就这样，日本兵用毒气弹回敬八路军的烟雾弹，也在底下制造一片毒气区，成功把八路军阻挡在一百米外。
“射击！射击！”
日本兵们眼睛已经红了，他们当然也不会储存太多毒气弹，但八路军更加不可能有充足的烟雾弹。
只要敌人的工兵想趁机上来挖战壕，他们就会丢出毒气弹让他们憋死在毒气区内。
…
似乎是工兵进攻受阻，八路军又把独轮车推了出来，这次独轮车上堆放的都是沙包。
“哒哒哒——”
轻机枪立刻对准这些小车进行不间断射击，但效果堪忧，子弹打进沙袋后就丧失了全部的动能，只能扬起了一堆沙子罢了。
“掷弹筒！”
曹长又把掷弹筒组派了出去，日军掷弹兵们推开面前的砖瓦，露出一小截用于射击的洞口。
“嘣—”
几次射击后，那些躲在独轮车后面的八路军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掷弹筒是曲射炮，完全能无视这些掩体直接炸死他们。
一颗榴弹只要能炸死一名敌人，部队就能多一笔战功，因为这种交换太值了。
不过掷弹兵的立功并非是计算有没有杀敌，而是看自己有没有失误，只要没有失误，他们每一次战斗都能获得不小的功劳……当然，功劳自然是没有其他士兵大，但胜在稳妥、安全。
这些杀敌数也将机归到集体功劳之上。
“八路军退了！”日本兵们停止了射击，因为八路军在撤退。
正当曹长想着松口气时，楼上的士兵又大喊道：“八路军又进攻了！”
“纳尼？他们不是伤亡惨重撤退了么？”曹长大吃一惊，难道碰上了几百人的八路军主力？
这次八路军也是推着独轮车而来，但车上装的不是沙袋，而是满满一车的可燃物。
他们将独轮车点燃，然后推到了阵地面前。
熊熊燃烧的大火矗立在八路军的阵地上，看起来很是壮观。
但八路军显然没想让那些柴火草木充分燃烧，而是故意减小氧气的供应。
很快，这些达到了燃点却又没有充足氧气的草堆产生了大量的黑灰色颗粒，那些全都是没能充分燃烧的碳颗粒或有机物，这些颗粒逐渐在上空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幕，彻底阻挡了日军士兵的视线。
而且八路军还故意选在了上风口点火，灰尘很快就往堡垒处弥散。
除了碳颗粒外，这些烟雾中还夹杂着大量的一氧化碳，这是煤气的主要可燃成分，同样也是致命气体。哪怕此地空旷一氧化碳浓度不会太高，但长时间下来士兵们也会出现缺氧的情况。
日本兵们没有办法，只能把防毒面具都带上。
代价就是降低自己的感知能力。
“快把车炸掉！”
曹长没有办法，只能浪费榴弹将那些“火”车炸掉，不然灰尘一多，双方就跟瞎子一样只能上刺刀对战了。
若是真到了那种程度，炮楼也将会成为自己的坟墓而不是保护伞。
两小时后。
“队长，没有榴弹了！”
绝望的日本兵来到他们队长面前，指着外面人影绰绰的战场。
“没关系，我们子弹很充足。”
曹长没想到榴弹那么快就用光了，主要还是敌人兵力太多，似乎人数不止500人了。
这是兵力上的压制，自己即使死了也不遗憾。
不过充足的备单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安全感，八路军很快就借着烟雾的掩护来到了他们跟前，明目张胆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挖掘了一条长达两百多米的战壕，足够容纳一百多个士兵。
“手榴弹！”
日本兵冷笑一声，正准备掏出手榴弹给敌人来个天降正义。
是的，他们站在十米高的碉堡里，而敌人只能在地上匍匐前进或是在战壕内龟缩，只有他们炸敌人的份，没有敌人还手的可能。
第六七一章 残忍的火攻
但这次的情况颇有不同，不等日本兵往外丢掷手雷，外面的八路军率先把炸弹丢了上来。
“咚—”
离爆炸中心最近的日本兵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还把身后正扛着弹药箱的伪军撞倒了。
哪怕有坚固的炮楼作为防护，他也能感受到那股爆炸的威力。
“不对，这不是土八路的手雷，手雷的威力没有那么强大。”一边的曹长定了定神，将其判定为迫击炮弹。
看来八路军中有经验丰富的炮手，居然能把炮弹打到炮楼侧壁上……
可这要怎么打？
曹长从未见过能把迫击炮弹打在墙壁上的对手，正常来说应该落在炮楼顶部才对。而他们的屋顶都是用三层沙袋加固过的，哪怕是重炮炮弹落在上面也不过是扬起一堆沙子罢了。
难道敌人有直射炮？那就麻烦了！
曹长内心一紧，要是眼前这群八路有步兵炮或是直射炮，那这座据点恐怕坚持不到大队部赶来支援的那一刻了。
可为什么八路军不在一开始就把步兵炮搬上来？何苦付出那么多士兵的性命一路前进到炮楼面前？
曹长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战火纷飞的紧张战场之上，他却在人群中胡思乱想。
“轰——”
又是几次近在咫尺的爆炸，令周围的日本兵躁动不安。
他们能感受到墙壁传来的强烈震颤感，甚至墙壁还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缝。
“别怕，炮弹打不进来，他们伤不到我们。”
日军曹长大喊一声，连忙安定士气。
不管是日本兵也好，伪军也好，听到这样的话又转头看了眼那些射击孔，好像外面的爆炸确实影响不了里面的人。
“那就好……”伪军小兵们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想被炸死。
但很快，身旁又传来了惊恐不安的喊叫声。
“啊啊！！啊啊！！”
日本兵们刚刚被安定下来的神经又被绷紧，扭头一看，原来那个小兵全身着了火，而他面前的射击孔已经被火焰所覆盖。
“快灭火！”曹长下楼梯时见状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搬水过来。
一旁的伪军见到起火，直接就是一桶水浇上去。但众人发现火势竟然没有减小，反而还变大了。
“不好！是油！是油！快用沙子灭火！”曹长明显是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见状立刻恼火不已，没想到八路军用的是油而不是普通的火药。
一把水浇上去，若是不能有效降低火苗温度，当然无法灭火，甚至还会助长火势，令其“沸腾”。
日本兵们连忙停止战斗，几人跪在地上用双手挖沙，把周围的沙子撒在火苗之上。
“支那猪，赶紧拿两个沙袋来！不然火就要烧到弹药箱了！”
“你们几个快把手雷搬走！”
“毒气弹也不能留在这里，会泄露的！”
日军曹长见伪军们不为所动，差点没气得原地升天，恨不得用鞭子抽他们。刚刚用水灭火也是他们乱来才出的事故。
可惜伪军们不懂日语，天知道这群日本人说的是什么鸟语？
虽然情况“紧急”，不过炮楼里的日伪军各司其职，几分钟后还是成功把危险的爆炸物搬离起火的地方，还成功用沙子扑灭了火苗。
…
里面的日伪军越是忙得焦头烂额，外面的八路军战士就越是轻松。
“快！火箭筒！”
战士们发现三营长徐湘亲自打头阵冲锋，已经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给你。”
“不行，这是普通的。”
徐湘看了眼火箭筒筒身上的涂装，发现上面用蓝色颜料简单地划了一条线，知道这只是普通的炸药填装的火箭筒。
“拿红条的给我。”
“我这有，你拿去吧。”
突击队的副队长方伍卸下了自己背着的那具火箭筒，递给了徐湘。
“好样的！”徐湘也不含糊，打开简单的瞄准具，对准小日本的射击孔就是一发。
“嘣—”
一声巨响后，火箭筒的筒身依旧还在徐湘的腋下，但战斗部已经飞了出去。
大量的热灰从后面喷涌而出，差点把自己给呛到了。
红色涂装，明显是特质的战斗部。只见炮楼顶部燃起了熊熊大火，流质的燃料顺着炮楼墙壁落下，火苗也顺着油料往下蔓延。
经过指挥员的有效组织，战士们改用燃烧弹头，不再用高爆弹头，一轮齐射下来就能将炮楼变成“火楼”。
“给我守好！”
徐湘小心地伸出半个头，看着上面的炮楼冷笑连连。
…
“休~”
无数燃烧弹头接连不断地打在炮楼上方，火焰一时半会是无法灭掉了。
虽说只是边区产的植物油，但是经过化学专家们的魔改后，哪怕是植物油也能变成杀人凶器。关键是边区压根不缺植物油，基本上是想要多少要多少，每家每户都能生产植物油。
由于没有石油以及石油的衍生物，边区也只好用植物油制造炸弹。
万幸的是，这条路走得通，植物油确实弄用来制造炸弹。
在另一个研究方向上，也能用来制造燃烧弹！
大火熊熊燃烧，最后连炮楼的墙壁都已经发绿，砖瓦已经忍受不住高温的折磨，开始有不同程度的形变。
最致命的是，不同于在野外的八路军，炮楼内的日伪军用青砖将自己围了起来，却没能保证足够的氧气供应。
原本有八路军烧火产生一氧化碳和黑云，日本兵就已经呼吸不畅了。
现在八路军直接在外面点一把火，让整座墙壁都燃烧起来……可想而知里面的日本兵是有多么难受了。
窒息、缺氧、咳嗽、炎热、脱水……
这些梦魇无时无刻不缠绕在日伪军的脖子上，像是绞刑架一般悬浮在他们头顶。
直到终于有人敢跑出去……
“啊啊！！！我受不了了！！”
一个伪军赤裸着上身，似乎是像精神病一样从门口跑了出来，跑步的样子非常奇怪，手上却也没拿什么武器。
他还没跑出十米外，就被飞射而来的子弹击倒在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十几个窟窿。
这显然浪费子弹了。
等到第二个伪军跑出来时，周边的几个主力连已经心照不宣地做好了分工，这次只有三个战士开枪射击，同样击毙了那个倒霉蛋。
第六七二章
赵四提着步枪回到后面，重新回到沐阳身旁。这里其实不能算作后方，距离炮楼不过七百米，这个距离其实重机枪都能打到，并不安全。
“啧啧啧……这会不会太残忍。”
赵四不禁感叹。
当然，虽然他嘴上一副悲天怜人的口气，但脸色极其欠扁，恨不得这把火烧得更大一些。
“可惜只是一座炮楼，这要是一条水沟该多好，这么多的炮弹打过去，战果多半不会太好。”沐阳眼睛转了转，已经想通了这种攻法的利害。
目标不能太大、敌军不能太多……
但这恰好符合日军炮楼的设定，日本人一日不解决炮楼通风的问题，就难以破解这种打法。
哪怕日本人畜生不如，他们也得遵循最基本的生理规律。
“这要是有十颗八颗云爆弹该多好？”
“云爆弹是什么？”
“没什么……”
沐阳摇了摇头。
不过哪怕只有这些手段，也能逼得日军丢弃这座据点，再次……也能成功掩护战士们来到炮楼前面。
望远镜中，工兵同志已经背着炸药包来到碉堡下方，正紧锣密鼓地安排爆破任务。
他们自然无法直接来到炮楼墙壁附近安装炸药，但却能通过手中的工兵铲挖出一条道路，把一块又一块长相可爱的炸药包埋进去。
在此期间，又有十几个敌人忍受不住从跑楼里逃跑，都无情地被战士们当移动靶练枪，不论是伪军还是日军。
“要俘虏吗？”赵四只是照例一问，而他其实已经知道结果。
“不！这次不能要。”
沐阳断然拒绝。
运动作战，哪个指挥员脑袋发热会带俘虏上路？
这又不是拉开战线对打，自己没有所谓的“后方”，这些敌人即使俘虏了也只能带在自己身边。
“等炸药包一炸，这座炮楼里的敌人估计也是无一幸存，我们只需把他们地库里的物资夺走就行……若是他们把地库摧毁了，那我们也没办法，直接让大部队过去吧。”
“报告！二营上交的战报！”
“好，你回到战斗岗位吧。”
“是！！”
沐阳摊开一看，是今早主动出击的那一伙日军。
他们因为贸进，已经二营被逮住机会打了个伏击，数百战士欺负十几个日本兵来毫无压力，无一伤亡地全歼了敌人。
“可惜，现在这座炮楼里所存在的日本兵数量也跟这份战报上差不多，可他们依托坚固的工事，却能给予我们难以承受的伤亡代价。”沐阳扭头看着一旁已经被运回来的伤兵，眼光所过之处尽收眼底，粗略估计就有三十多人。
这还不算直接战死的。
“这已经不错了。”赵四安慰道：
“当年面对白匪的机枪堡垒，我们的伤亡更甚。如今这些新战士也不过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战斗，只怕是没有经验……下次他们或许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那战斗结束后，找个时间就开总结大会，把这次战斗的经验传遍全军！省得下次实战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跑到哪个旮旯角去！”
沐阳立刻拍板，一旁其他干部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轰————”
一阵巨响从近处传来，隔着几百米远都能感受到那股震撼人心的巨浪。
近如天雷临头。
远如春风拂面。
手边的纸质资料被风吹了起来，但很快又被战士们按了回去。
众人往远处一看，日本人引以为傲的巨大炮楼轰然倒塌，场面极度壮观，浓稠灰尘云直接飞出了几十米外，震撼了不少人的心。
就像他们看着高大炮楼也会心感自身渺小一般。
“走吧！工兵开路，命令大部队通过此段，尽快南下！”
“是！”
沐阳披上了雪白色的披风，跟其他战士一样带上了雪白色的钢盔。
而且也并非纯粹的雪白，近看会发现有很多“污点”，就像是泥土本来就与雪花混杂在一起一样。
靠着这一身伪装，这片雪原就是部队天然的庇护所。对八路军而言，没有比深山老林还要安全的地方了。
只可惜迷彩服饰加工较为复杂，需要很多妇女一起劳作，关键是染料的获取途径较少，最终的产量并不多罢了。
不然他可以每人都配发一件迷彩服。
春夏秋冬、沙地、荒漠、雪原、城市、草原各个地形还不重样儿的那种！
“报告！暂时只发现被服148套，白面3000多斤。”
“哦，还有电线10卷、几根钢管。”
很快，战报又交到了指挥中心，只可惜这份数据就像是打发乞丐一样。
几十条人命就换这点战利品，明显是血亏的生意。
其他的物资明显是被烧了，否则一座一百多日伪军驻守的据点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东西，3000斤粮食还不够这些敌人吃一两个月的。
只是突破日军的封锁线是指挥部定下的战略目标，为的就是拔掉据点而非攫取战利品，干部们虽然心里郁闷，但也不会质疑指挥部作出的决议。
“阿汐，拜托你一件事。”
沐阳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身后一直跟着的萧汐。
“嗯？怎么了？”萧汐正要把物资调拨到后勤处，正在指挥同志们记录数据呢。
他们也好久没一起说过话了，很多时候都是公事。
沐阳移开眼光，知道一直盯着他人不礼貌。
“我想要更多的黄色和绿色染料。”
“你想动员群众去制取染料么？”萧汐低头想了想，她知道晋察冀的夏季草绿军装是用槐花来染色的。
可惜槐树能有多少颗？
那是以前的无奈之举，规模化的化学制取才是染料的最大来源。
“麻烦你了，我要转变三座工厂的工作重心，部队需要更多夏季军服，而且是贴合黄土高坡的迷彩式，专门用作夏、秋季作战！我会请让军工部的专家过来改进染料的制取工艺。”
“部队缺军服？难道就不缺鞋子了么？”萧汐很是奇怪，对于游击队而言，鞋子才是真正的消耗品。而沐阳所说的那三间工厂（其实指三个镇、乡），主要都是给部队提供布鞋的。
“暂时不缺，今年我们不常打游击战，对鞋的需求不会太多。”
“不常打？现在才一月，寒冬腊月的，你就知道下半年的事了？”
萧汐脸色更加奇怪，不知道沐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了，粮食最好也存起来，今年不准有一粒粮食流出浑源县，能存多少就存多少，最好用钱从日占区购买粮食，然后存进我们的粮仓里面，这任务也是联勤处的，一并交给你，谢谢了。”
沐阳没解释太多，只是把任务给了她。
“嗯，好的……你也不用为一个任务而感谢我。”
第六七三章 小柴的感叹
此处碉堡没有坚持两天就被八路军攻破了，这让前来增援的日军大队尴尬不已，头一次见攻据点攻得那么快的敌军。
理论上，防御方可以依托有利地形以1:4的兵力比正面对抗数量庞大的敌人，放在中.国战场上这个比例对于日军而言更高，因为他们武器精良，人员素质高，比半农半兵的八路军要强很多。而这据点里面的伪军哪怕都算作是猪，整个据点驻守的精兵也至少能顶住八路军一个营长达一个月的猛攻，不至于两天就陷落。
更准确地说，是一天半。
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敌军主力来过，而且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直接将自己的封锁线撕开了一个口子。
小柴俊男愣愣地站在被摧毁的据点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队长，师团长来电，师团部找不到敌人的踪迹，他们或许已经藏了起来。”冲晴彦心情失落，这座碉堡是他亲自监督建造，倾注了他小半年时间的心血，竟然被敌人两天攻破。
心理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小柴俊男闻言，却直摇头。
他退后了两步，半跪下来，伸出右手抚摸着这片土地，时不时还捏起一些战场上独有的灰土。这些灰土，夹杂着弹片、火药和大量杂七杂八的杂质，不是战场很难见到这种土。
“他们不是藏了起来，而是直接逃脱了，或许他们已经回到了南山地区。”
南山，也就是八路军南山根据地，日本人对王庄堡的称呼。
“那怎么办？此等羞辱，我军难道不报此仇？”
“只是你觉得羞辱罢了，我们没有权利决定此事，必须看司令部安排。”小柴搬出了师团长，冲晴彦知道他是不想追击了。
“那士兵们？”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试想，这支步兵小队在遭遇一个相当于我军联队级的主力部队时，能奋战至如此程度，堪称英勇！这难道不是真正的勇士么？我们要为他们争取嘉奖……只是对于我们的工作而言，却是失败的……”
“确实……”
冲晴彦闻言，神色更是失落。
“八路军居然会主动进攻一个较大的碉堡，这是我没能想到的，看来大型据点之间的支援线必须尽快开辟，不能再像这次一样被敌军的工兵挡在半路上。”
提起八路军的工兵，就连小柴都不得不佩服。
他们是连石头路都能给它炸断的士兵，自己的防备形同虚设。前一天晚上公路还是完整的，后一天就变得坑坑洼洼，还被埋了地雷。
“我们的封锁线也能改进改进，比如这样……这样……”
小柴没有沮丧太久，他来中.国战场不过一年时间，跟八路军还没怎么正面交手过，有此失败经验，相信更能为自己的战功铺路。
他已经40多岁了，作为陆军中佐，他已经没有了年轻人的那股冲劲，只想稳中求进。
晋北是个好地方，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糟心事，虽然八路军这个邻居同样危险，但这里可不如南方国.民.党.军的战场危险，很多危险也是可以提前规避的。
只要不犯错，他就能在五年内晋升将官。
他已经在陆大当过十年的观察员，资历已经足够了，退役前晋升将官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小柴俊男的理想不多，唯一的牵挂就是自己儿子。算算日子，等到那时候，他的儿子小柴昌俊也到参军年纪了，正好可以利用将军的特权给他牟一个陆军士官学校的名额。
可小柴就怕儿子连入学考试都过不了，任何地方哪怕是军校里面都是可以走后门的，但走后门却碌碌无为的人注定是没前程的。
实在不行，也能保送他去东京最有名的音乐学院，他的第二志愿，是音乐家呢！
想着想着，小柴俊男难得地露出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甚至还带点姨母笑，差点将身旁的日军警备部军士吓到了。因为在他们印象中，小柴司令可是从来不笑的，哪怕在表亲冲晴彦面前也是不苟言笑，面对下属时更是严厉至极，要求非常严格。
“阁下，还需要去周围巡视一遍吗？”
冲晴彦没有打搅小柴的思绪，等小柴回过神来才上前细声询问。
“不，不用了，每次巡视都必须去中.国.人的村庄落脚……我今天累了，不想再处理这类事情，就直接回广灵城吧！今日连夜赶路，应该能在半夜时分回到城里。”小柴俊男在这方面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他阻挡不了某些好战的下属劫掠敌人的村庄，只能尽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别看他跟八路军打得你死我活，但沐阳跟他可没深仇大恨，两军交战时有战损是理所应当的。即使有仇那也是普通士兵有仇，关他小柴俊男什么事？
但把战火烧到中.国平民头上可不是理智的行为。在雁北地区的，口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这只能激怒敌人，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
他这个涞灵警备司令不但要管制这一片的反日武装，还得保护这一片地区负责开采矿石和资源的财团，还有前来殖民的开拓团。万一敌人以牙还牙，同样报复日本的平民，他小柴还得费更多心思保护他们。
“好吧……”
冲晴彦长呼一口气，他确实有烧两个中.国人村子的想法。
但既然小柴俊男不想去，他也不好争论这个。
“那这个据点？”
再看看这片废墟，冲晴彦心中一痛，刚刚士兵们寻找幸存者，却只找到一个人，还已经变成了瘸子。
两百人驻守的据点，死剩一个人，不可谓不惨痛。
“派人重建，按照原来的规格重建，如果你有想法，还能再扩建一番，这据点本来是个藏兵点，原本是用以增援其他小型据点的，我没想到敌人直接拔除硬钉子，但目前来看效果很不错。”
小柴俊男来到那个唯一幸存者的面前。
幸存者奄奄一息，在说完所见所闻后就力竭昏了过去，小柴就立刻吩咐人将伤兵运回城里治疗。
“竟然能在如此险恶的境地中活下来，而且还坚持到了最后……这是英雄！我必须请求师团长为他授勋！你们放心，他至少能得到一枚功五级金鵄勋章！”
周围日军闻言不禁振奋精神，纷纷往那个昏迷的日本兵投向羡慕的眼神。
第六七四章
金鵄勋章，功一级最高，功七级最低，授予的规格非常严格。而五级勋章是“兵”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这一般都是拿去授予尉官的，没想到今日就要授予给一个劣等兵。
每一枚金鵄勋章都代表着天皇的信任、都蕴含着天皇的意志，只要能拥有一枚就是日本人的莫大荣幸。
既然小柴司令亲口说了，那这枚勋章就肯定有了。
小柴见此，便放心了。
“要让他们知道，即使是守在据点之内也能立功，千万不能再随便主动出击了。”小柴俊男严肃地告诫道，听得冲晴彦连连点头。
“唉……”
小柴看没什么好说了，就准备乘车去大同。
他的防区太大了，能守住就堪称奇迹。他或许能凭借这一次战斗向师团长寻求更多的士兵，不然无法完成师团长交代的任务。
他做过十年研究员、观察员，所谓“领导”他了解得清清楚楚，看问题早就不像从前那个毛头小伙一样幼稚。
不是能力强就能管理更多人，而是管理更多人才能当更大的官！
这不管是在军队里还是在财团里都一样，贵族老爷们的想法他小柴俊男非常清楚。
能力强的，都是去当参谋、去出谋划策。
但小柴俊男连陆大都没读过，也过了这个年龄，自然不可能成为-那权势极大、炙手可热的参谋，只好另辟蹊径让自己拥有更多士兵，以便攫取更大的战功。
…
…
小柴俊男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正在怀仁县宿营的26师团部。
师团主力退兵没多久，大多数主力还停留在桑乾河一带，沿河扎营，营盘连接在一起至少横跨数公里之远。
此次入侵应县与八路军南山根据地，26师团加上蒙古军队的伤亡超过一千多人，不论是土匪军还是八路军，其战斗力都有些超乎黑田重德的想象。
他有些理解为何前任师团长后宫淳不想南下扩张的原因了。
以前后宫淳只是羁縻乔日成，把应县变成“羁縻州”，将其化为26师团南方的屏障，让乔日成自己处理应县的民族问题和经济问题。
只需要按时上交赋税和鸦片税即可。
可此战没能真正击毙乔日成这个主犯，反而让他逃了！而最近的情报显示：乔日成已经在收拢残部，初步预计对方已经聚集了千人之众，很可能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战斗力。
乔日成一天不死，应县上百个村庄就不可能全心全意为帝国种植鸦片和粮食，只怪乔日成在应县影响力太大，根深蒂固。
好消息是乔日成没有投靠八路军。
坏消息是八路军没有再敌视乔日成，而是放任其回到应县与帝国作对。
黑田重德亟需一个能帮助自己稳固南方防线的将才。
南方不稳，他就抽不出精力去对付西边的延安方面和傅作义的国.共联军
“果真如此？”
但他看到小柴俊男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这个人选，但小柴俊男此次并非是来报喜的。
“是的，八路军正在研究我们的堡垒战术，我建造的据点挡不住他们的猛攻，仅一天时间就被攻陷，230名守军几乎全部阵亡，仅有一人受天皇保佑受重伤还能活下来。”
小柴俊男语气平静，没有太多的激昂和愤怒。
“攻防伤亡是多少？”
“师团长阁下，大约也是200多人。”小柴俊男暗暗一笑，稍微虚报了一些数字，一会送过来的战报上也将是这个战果。
黑田重德盯着他好一会，却是露出了微笑，说：“那不是挺好吗？小柴君？这230人的守军应该包括保安军吧？”
“是的。”
“那这就是一场大胜！因为你杀伤的绝对是敌军的主力！”
这时正好战报送了过来，黑田重德打开文件详细查看。
他也是从一个基层少尉开始做起，稍一推演就知道战报应该没什么水分。他不禁赞叹道：“太好了，我们只用一个小队的士兵，就成功牵制住敌人数百人的主力军！这绝对是很成功的堡垒战，若是八路军总是这样与我们对抗该多好？”
“师团长，机会这不是就有么？只要我们联合附近部队对八路军展开战略级封锁，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忍受不住贫穷而主动进攻了！”小柴俊男眼里闪烁着精光，只是黑田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眼里的小心思罢了。
此时野原雅彦也回到了指挥部，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老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野原雅彦顺着小柴的话问道：“封锁？八路军缺什么？”
“是啊，他们会缺什么？还需要我们联合其他军？”
一听到联合，黑田重德就有些反感，他实在不愿意去跟太原驻军或是保定驻军有太多交集。
“他们什么都缺，尤其是生活用品，如今的他们只能靠偷运来解决需求。”
“真的是这样吗？”黑田看向一边的野原雅彦，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光。
他是幕府大名贵族的后代，实在没体验过农民般的穷苦生活，也从来没有对生产资料或粮食的切身需求。
“嗯。”野原点了点头。
“这样吗？那你需要什么？”
“更多的士兵！如此我才能建立更长的封锁线和更坚固的据点！”
“哦？”
黑田重德立刻反应过来，小柴是找他要兵权。
自己作为师团长，并且兼任驻蒙军司令，确实有资格任命很多军职。
“为防止敌军跨过桑干河与晋绥地区的八路军勾连，我需要至少一个大队的士兵驻守在桑干河一带！并且于重点地区建造据点，如此，八路军的一切举动都将处于我们前线据点的监视之下！”
小柴没有说谎，原本军队主力一般只驻守县城。
这给了八路军在外活动的机会，并且本地的保安团的协从军很难打赢八路军，再这么下去，八路军将会把村庄全部联合在一起，从而对城市形成巨大的包围圈。
到了那时，一切都晚了。
但若是在各大交通要道都修建坚固的据点并且用封锁沟连接起来，那八路军就只能绕道而行，绕着绕着他们就只能被迫来打堡垒战。
…
看了眼小柴俊男，又看了一遍手上的战报，黑田重德选择相信小柴，给他一个机会。
“好吧，我希望你能肃清乔氏余孽，那应县的防务就交给你了……至于士兵的问题，我无法从主力部队里挑选，只能从第4混成旅团那里抽调士兵。”
言下之意，这些士兵的素质可能会不尽人意，最多是丙种师团中的顶尖水平，但肯定达不到乙种兵的水平。
毕竟26师团也只是乙种师团，不是常备师团。
当然，乙种也绝对不差。
因为现在的日本国除了天皇的“近卫师团”外，已经没有真正的甲种师团了，即使有也只是一些拿着新式精锐武器的新兵罢了。至于老兵则大多都已经死在了侵华战争的前期阶段，现在还活着的基本都是曾经的新兵。
战争之中在兵员素质方面，不管哪一方都是越打越弱，也就共产军这个异类能被越剿越强大。
日军能在任意一个战场上占据有利地位，靠的还是不断更迭换代的科技和新式武器，这才是碾压对手的神器。
黑田重德相信，只要给予小柴足够数目的新式武器，应该能抵消兵员素质低下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
三天后，小柴俊男拜会了他所认识的所有熟人后就离开了大同。
黑田许诺的兵员自然无法直接调拨给他，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完成兵员抽调的过程，然后才能把士兵运到东南方。
但他回来时还携带了数量和质量都极为可观的装备。
其中就有新式的九六式轻机枪和迫击炮，还有大量各式炮弹和子弹，都是各军很少见的新式装备。小柴对此非常满意，这体现了师团长对自己的重视。
没能要到主力士兵是一种遗憾，不过那些主力士兵都是师团长的心头肉，当然不可能给他这个没权没势还没家庭背景的实干派。
“竟然是新式机枪！”
冲晴彦围着这三十多挺轻机枪看了半天，立刻对其爱不释手。
“这挺机枪应该不是无脑仿造中.国人所说的‘捷克式’，不过倒也借鉴了很多设计理念。”
这种九六式在外观上与ZB-26很是相似，不懂行的或许还以为这是缴获敌人的机枪。实际上它是装弹30发，弹匣是弯的，使用也是6.6mm有坂子弹，但却比十一年式轻机枪要好用不知多少倍。
可惜产量较低，一开始仅列装常备师团，地方师团几乎无法见到此类机枪。
它的可靠性远比“歪把子”要好很多、枪械数据也比“歪把子”要漂亮、装填时间也更快，除了一些小问题之外，军中对其无一例外都是好评。
至少机枪小组可以由5人缩减至3人了，这将减轻编制压力。
…
还有这81毫米的曲射炮，更是小柴俊男最需要的东西。
不论是正面战场上与国.军对线的主力部队，还是与八路军对抗的地方部队，都对敌军的迫击炮火力深恶痛绝。而且九二式步兵炮虽然厉害，但并不能适应所有作战地形，遇到密林和山地时就非常占用人力，一门炮需要二十几人养着。
那帮傻子被中.国人的迫击炮炸得头昏脑花后，终于舍得研制用以列装大队迫击炮了？
真是腐朽不堪的保守势力。
宁愿士兵在前线被敌军的炮火炸死，也为了那点面子而不肯早点把这种迫击炮研制出来。
若是早两年问世，帝国早就打到重庆去了！
另外，还有几门新式的九七式迫击炮，口径是90.5mm，可以说是九四式迫击炮的升级版，性能更加“优越”，可以更好地发起毒气战。
“听说这种炮性能很好，你们需要尽快适应新式武器，以便与敌人作战！”
正当小柴俊男试着感受迫击炮的重量时，脸上的笑容却在渐渐消失。
“混蛋！不是说减重了么？我怎么没感受出来？”
“……”
一旁的炮兵感到无比尴尬。
确实，九七式轻迫是九四式的升级版，炮筒也比九四式要轻。
但九七式又加装了一个木质底盘用于松软地面和强装药时使用，全重180公斤，重量反而比减重前还要高出20公斤，减重减了个寂寞。
“唉……”小柴长叹一口气。
国内的武器“砖”家可真是厉害，陆海两军不但在进行重复的研究，研究的时候还会经常有一些令前线士兵讨厌的恶心设计。
被这门迫击炮一搅和，小柴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也懒得去看其他师团部支援的武器了。
“队长……您？”
“你自己处理吧！我回去了。”
小柴看着天上飘过的些许残云，没发现有下雨的前兆。
“春天很快就到了，夏天也不会太远，即使有师团长的兵力增援，我能控制的也不过一千多人，至少在六个月里，我们不能主动出击。”
“相信我，这几个月很快就能过去！”
第六七五章 为天灾所迫的未雨绸缪
只要没有战事，几个月时间确实转瞬即逝，眨眼间就来到了夏季。
沐阳沿着唐河一路向东，此行的终点是军分区司令部，他要去参一个会。
路上会经过很多村子，那里设有很多的工程项目，正好可以视察一番。把担子铺开了，管理的人多了，沐阳也终于有机会享受到作为“上级领导”才能享受的待遇。
那就是享受他人目光所能带来的虚荣心的满足感。
不过他显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玩弄权势，实干所带来的成就感远比以势压人所带来的满足感要更令他高兴。
“多修水利，这唐河沿岸最好就是修他个百八十个！只要有合适的地方就深挖水渠，然后再连起来形成池塘和水库。”
沐阳对不远处正在忙碌的工地指指点点，还不忘用笔写写画画，在一旁的兼任乡书记的乡长看来有些怪异。
“这人力从何而来？春耕和夏耕怎么办？”乡长第一个不答应，他是各村代表选出来的，自然要为所有村子着想。
“可以招募民工，以边币结算，支出三成由各乡自费，其余由人民政府报销。”
“民工？哪里的民工？”
“自然是敌占区的民工，只要我们工资合理，他们就不会拒绝。去年大水滔天，也不知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到现在粮食肯定快吃完了，为了生计和家人，他们肯定会去工作的。”
虽说发了大水，淹了不少田地，但百姓或多或少还是能抢救出一些粮食，仍然能支撑一家子几个月的口粮。只是到了第二年，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若是家中还有个不知节俭的妇人或听天由命的男丁，那全家都得挨饿。
这些家庭大多都在敌占区艰难存活，沐阳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实在是鞭长莫及。
不过日本人能构建封锁线阻挡军队和革命群众通过，却不能阻挡正常的农业生产活动。除非他们不惜亏本也要用芥子毒气划一条无人区，否则对于自愿前往八路军根据地的老百姓，日伪军是没有能力去阻止的。
而且日本人对八路军的经济战从未停止，阻断正常的人口流动也会极大地降低日军自己经济战的渗透效率。因为自从八路军与日军互相对对方实行禁运后，除了偷运，双方是不可能有经贸往来的，伪造的钱币和晋察冀的边币一般也不可能流出或流入敌人的控制区。
“这……这得多少钱？”乡长心中大为震惊，真要按沐阳所说的那样开工，那每日所消耗的财富是极为惊人的。
“你不需要担心，人民政府会承担这些开销，但希望你们也不要辜负政府的投入，不要在无关的地方浪费经费，能做到吗？”沐阳摆了摆手。
“这当然！我们不会辜负人民的期望。”乡长面色立刻红了，神色有些激动。
…
“嗯。”
沐阳脸上露出微笑。
要是这些工程项目能如期完成，不但能有力促进根据地经济发展，还能大大提高根据地的抗旱能力。
学过中学地理的都知道一个叫厄尔尼诺的东西，历史上这几年中.国各地气候异常。有了超前的思维，沐阳也大胆猜测如今这两三年正好是厄尔尼诺年。厄尔尼诺虽说是发生在远在万里之外的太平洋东部，但对气候的影响是全球性的、同时也是灾难性的。
中.国也不例外，而且影响还不小。
主要的直接影响就是北旱南涝……不管是旱还是涝，都是百姓心中的梦魇，随便沾上一个就会家破人亡。
去年有洪灾，估计后面还会有旱灾等着中.国人民。
沐阳只能感叹天道的不公，值此世界反***战争最艰难之际，却给中.国人民最严峻的气候环境。只是他们这些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无所畏惧，就算有天灾也会尝试战胜它……只是代价会有些大罢了。
沐阳不得不提早一两年未雨绸缪，以规避日后可能会产生的巨大损失。
现在的黄河下游流域和海河流域全都是日占区，沐阳也不担心这边水流量的减少会对下游产生怎样的不利影响。把水留给日本人就是浪费，他们可不会组织百姓去搞大生产共同富裕，只会想尽办法提高税赋，尽可能地从百姓身上榨取收入。
今年春天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可入夏后就有点意思了，今年夏天入夏晚，而且气温不高，颇有冷夏暖冬的趋势。这可不是好现象，农作物若是没有汲取足够的热量，是没办法提高产量的。
“别激动，还有时间，你们拟定好计划就交到县政府去，由纪书记审批……我还有事，就不待在这了。”
“啊？同志您不留下吃饭？我可是给战士们留了晚饭呢！”
乡长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天色，这太阳都快下山了吧？
“哦？还给战士们准备了饭吗？不过还是不必了，待会我让警卫员把饭装进饭盒，我们立刻就走。”沐阳一听，既然饭都煮好了，也不能浪费，直接打包带走算了。
“不过，这些饭食记在团部的账上，就当是我八路军借你们的，待会我会让战士把粮食还给你，或者你直接派人去县政府领吧。”
“这……那好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这样最好。”
沐阳点了点头，带着警卫连离开了此地。
…
秉着实事求是想法，等沐阳和警卫连走后，乡长还是设法找来了军分区里的地理学专家，请他们来看看上级下发的这些工作计划。
这些“专家”主要都是学生组成的考察团，在一年前的华北大水灾中贡献不小，充分发挥了知识分子的作用，赢得了几乎所有根据地军民的尊敬。老首长对此非常高兴，正好能加大力度宣传知识分子对革命的重要性。只有将更多的知识分子团结在红旗之下，只有各族、各阶层百姓团结起来，革命才能早日成功。
“呃，就按那位同志的规划做吧，我等也无甚办法，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了！雁北几县适合耕种的土地大多都被鬼子威胁或直接毁掉，开垦的土地也无法产足够的粮食。此举不但能增加本县百姓收入，还能保障下游唐县粮食的产量，可谓一举多得。”
几个大学生聚在一起讨论了很久，感觉此举不会影响粮食产量，便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他们实在是被去年的洪灾弄怕了，生怕今年也会被小日本搞得洪水滔天。
去年虽说暴雨连连，但凭借河流网的自我调节能力，本来这降水量并不会超出河流的承受能力，只是加上人为的破坏，最后才酿成了惨剧。
气候这个东西是全球性的，需要各国贡献信息才能更好地探究。大学生们学识有限，从日占区逃到根据地时连教科书都没能抢救几本，还缺少很多必备的资料和设备，自然无法预测今年的气候变化。
“只是我乡缺人缺钱，恐怕无法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为之奈何？”
此言一出，对面几人立刻尴尬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同志，这你问错人了，得去问管银行和武装部的人……我们只学过一些人文地理，队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同学，实在没这个能力给你作答，同志您还是去找专业人士吧。”
这几个大学生也不在鼻子上插大葱、装大尾巴狼，道明了自己能力有限，让乡长另请高明。
“这……辛苦你们了！要不留下吃顿饭吧！？老乡们可是给你们准备了圪坨杂汤，不如我再让他们宰了一只老羊？反正也快老死了。你们干部辛苦，得多吃点肉才行。”
“不了不了，我等算是军中干部，喝杯水还行，但可不能吃百姓的饭。”
学生们立刻谢绝乡长的好意。
“可都已经做好了？”
“不行，一粒米也不行！”
“就当是给我们参谋的报酬吧？”
“那更也不行，这些是我等本职工作，怎敢好意思要报酬？只要是给军区政委知道，不得打烂我们的屁股？”领头的学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铁了心拒绝乡长的好意。
“这……？”
乡长带着几个青壮目送学生们的离开，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
“书记，那咱们煮的饭怎么办？这些专家同志都没吃，团长同志也只是拿了一餐的量。”青壮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让老乡出来分了就是，账就记在乡上。”
“好的。”
不过乡长看着学生们离开的背影，他对党政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些。
第六七六章 战役预备命令
处理完所有琐事后，沐阳在灵丘县上寨与团干部们告别。
“缘何如此紧张，莫不是总部要有大动作了？”萧锋一下就猜了出来，但沐阳不能告诉他实情。
“可能吧，但具体命令等我回来时再说，这几日做好本职工作，继续修缮水利、开垦荒地，今年秋天日本人可不一定好对付。”
看到沐阳这个样子，纪亭也不好细问，可能杨师长只告诉沐阳一个人罢了。
事实上，沐阳这几天所做所为完全像是处理后事一般，不得不让团干部们疑心重重，这份忧虑一度也波及到了基层战士那里。
“守好雁北，我大约半个月后就回来。你们把注意力放在西边，别到时候丢了前往晋绥根据地的交通线！”
沐阳特地注明这点。
“嗯？为何？”
萧锋一时间浮想联翩，还以为沐阳盯上了西边的晋绥军白顽。
“必要时可以拔掉几个据点，伤亡应该尽可能控制在百人以下，与日军战斗时战损比应控制在1:3以下，这是最低要求。”
“一比三……”
赵守诚和参谋们在一旁讨论了一会，日军占据碉堡坚壁清野，平均三个战士消灭一个日本人其实还是有些困难。
除非直接上大炮，那样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城拔寨。
“之前缴获的那门105毫米野战炮我要带走，新组建的炮连要在灵丘县待命。参谋长，你给我安排牵引车，那门炮单靠人力或马力是无法走山路的，尽快让运输车队跟上我。”
“这……”
得。
大炮被团长拉走了，那就只能用防空炮对地射击了，只希望库存的几十枚炮弹够用，不然就只能去日本人的仓库里“借”一些了。
这些炮弹不同于普通的掷弹筒榴弹，基本只有日军26师团才会有储备。
夺走他们一两门炮或许还会让他们觉得“丢脸”而默不作声，他们会认为八路军没有炮弹而让大炮失去战斗力，可明目张胆抢劫炮弹是会遭到日军的报复的。
“我们的炮弹还有多少？”
“那门野战炮的话……榴弹60多发，还有100多发化学弹。当然，适口径的毒气弹也有70多发。”赵守诚对此如数家珍，同时也感叹日本人是真的喜欢化学弹和毒气弹。
相比之下，高爆弹的数量反而很少，但八路军就缺这类炮弹。
“都好好封存起来，没我命令不准碰，很快就有大用。”
说完后，沐阳也不久留，马鞭轻轻一拍，就跟着警卫连继续向东，很快就能走出灵丘县地界，前往阜平县。
沐阳走后，留下一群干部面面相觑。
“我们回到各自工作岗位上吧，看来最近局势很紧张。”
纪亭首先发话，不过在场的干部基本并不认可他的权威，哪怕已经接受了他这个政委。
这里哪个干部资历不比纪亭高呢？
不过干部们倒是能接受纪亭跟他们一起民主协商，只是没有沐阳那种一锤定音的隐形特权罢了。
“我亲自带一营去西边盯着？”萧锋试着问道。
“我觉得可以，现在乔日成是抗日“英雄”，我们八路军去应县也不会被当地百姓排斥，正好开辟一条交通线，以前打下的人际关系基础也能利用起来，尽可能团结各村共同抗日才对。”
“不错，乔日成这个毒瘤虽然没死，但他选择了抗日，终归是敌人的敌人，算是半个朋友了。”赵守诚呵呵一笑。
纪亭一听，反而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是半个？”
“嘿！等他什么时候接受改造了，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
…
沐阳去阜平也只是顺路，此行终点是易县，军分区司令部已经搬去了易县。而军区司令部也已经不在阜平，而是搬去了唐县这个唐河下游的农业大县。
这些兄弟部队都在往外发展，看来自己也不能局限在浑源县一隅，需要尽快占领应县才是。
“同志，你总算来了，我派人引你去接待所吧？”
签到处的干部把沐阳的名字勾上，正准备找人带路。
“不用了，易县我来过，我直接去司令部就好。”
“是这样吗？那好吧。”
干部也不强求，但还是找了两个共.青团员跟着沐阳，担心他到处逛的时候会遇到哨兵，若被当成奸细就说不清了。
不过沐阳显然是懂规矩的，不会没事瞎逛，而是直奔军分区司令部。
一分区六个主力团的团长都已到齐，而且还有几位军分区直属游击大队的大队长也全部到齐。
杨师长在一旁默不作声，显然有些不高兴，而大会是由参谋长黄寿发主持。
“同志们，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德国***已经击败了丹麦、挪威和法国等国，小日本趁此机会跟法国投降派签订协议，开展了对我国西南边境线的封锁。”
“这……”
其实各干部已经多多少少从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消息。
这无异于亡国灭种的事情，在在座的八路军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中.国虽弱，可也跟世仇日本打了十年，而法国虽强，却败在了***的铁蹄之下，几乎没有像一战那样拼死开战的想法。
“日本人已经半支配了所谓印度支那，加强了对刮民党的诱降力度，而重庆方面似乎没有开展对日攻势的想法……同志们！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刮民党是真的想投降。”
“我们或许需要一场能够鼓舞人心的战斗，来振奋全中.国老百姓的精神，唤醒他们的抗日热情，否则我们或许都像法国人一样被迫接受亡国的事实，而且还有亡国灭种的危险。”
黄参谋长所言并非耸人听闻，小日本可不像德国佬那样对法国人采取宽容的态度，德国佬只需要法国人站着交钱、开采资源，而日本人是真的想灭亡中.国，彻底灭族的那种。
“总部的命令还没下达，但军区司令员同志已经从延安回来了，他向我们串了口气，我们应当积极备战，以应对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从现在开始军分区各部队开始戒严，严禁无关人员流动，限制百姓出入，以降低敌对间谍活动的风险。”
第六七七章
黄参谋长停顿了一会，趁机暗中瞄了眼各位指挥员，发现他们的面色或多或少都有些凝重。当然，也有不少同志面色照常，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但唯独就是没有表现得非常积极的，这让黄参谋长有些担心。
任务可能很艰巨，这要是干部们都没自信，他们这些上级心里也没底。
晋察冀一分区在整个八路军里头都是赫赫有名的“战狂”军分区。这称号可不只是杨成武师长自己打出来的，是包括师长在内的全体指战员一同努力才被其他兄弟部队赋予的美称。
“值此千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同志们仍需努力，切勿妄自菲薄……”
“行了，我说两句。”
杨师长眉头一皱，心下一想，就把话语权夺了回来。
“同志们，晋察冀如今可谓群狼环伺，但如今的中央已经不是以前的中央了，不会再让战士们宛如无根浮萍一样到处乱撞。你们先召集部队，到时候依据总部命令，看看需要集结多少兵马以及需要留守多少人……各地都是以军分区为单位，届时需要出征的团再随我南下一同执行任务。”
“是！”
“是！”
杨师长一发话，包括沐阳在内的所有团长和游击大队长都大声应下，不再有任何犹豫。
“散会吧，你们先去住下，我会安排你们的住食，有自己部队的事情请去通讯处联络自己部队……我知道你们缺通讯设备，咱们也只能先忍忍，到时候多缴获几部电台一起分了！”
等几个主力团团长都离开后，杨师长瞪了黄参谋长一样。
“黄寿发同志，何须说那么多？命令就是命令，你难不成还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自愿参战不成？该去多少人、多少个营那都是军区的决议，我可是也投了一票的。”
“可战前不都是得让同志们知晓战略目标，激发他们的战斗热情吗？若直截了当地说，那不是有些不妥吗？”
黄参谋长被噎了一下，却不想示弱。
“那怎能一样？届时那可是数千上万人同时参加的战役，个人荣辱在战略目标面前完全不值一提，这些同志都是老红军了，哪能不明白这道理？他们只是担心伤亡太大罢了。”
“那我们就从这里下手……”
“下手？你如何下手？你能凭空变出一个师的日械？还是给我弄一个团的老红军？亦或是给我搞十几个新兵营？若真能如此，我这个师长给你当？”杨师长眼珠子直接瞪圆了，已经有些生气。
“这……”黄寿发不禁长叹一口气，不想再和杨师长吵架。
杨师长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这要是“以理服人”地说服他……那还真没事。师长也不会记恨别人，甚至还会大加赞赏那个说服他的人。
这要是无法说服他，而且给出的理由狗屁不通，那就是纯属找骂。
“我就说吧？哼！问题的结症不在于这些干部身上，他们之中哪个不是一分区的骄傲？哪个不是独立一师的功臣？我们做上级的哪能把希望放在下级身上，而不是想着自己解决？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杨师长哼了一声，不再管师部里的事情，而是自顾自看起了战报和资料。
“各部队都或多或少试过破袭战，他们的打法都挺有意思的，值得借鉴，趁现在还有时间，应该号召全军分区一起学习探究，以便提高我们的胜率。”
他看的就是几个主力团依照他的命令提交上来的报告，不过沐阳那份是早在几个月前就交给他的。
不过现在师长有需求，沐阳又提交了份更加详细的报告。
这正好被杨师长拿出来两相比较，看看沐阳在哪些地方更改了哪些内容。这是杨成武为数不多的“学习机会”，因为探究他人撰写报告、战报的想法，可以全面地提高自己的思维能力，偶尔还能学到新的东西。
当然，主要是沐阳的字好看，师长读他的报告不费力，谁不喜欢一手漂亮的字？
毕竟写出来的字一般都不是给自己看的，而是给别人看的。
“这小子加了一些阴招，改了一些描述，有些是正规打法，有一些却是对付鬼子的阴损招数……不过我喜欢！而且联动了冀中军区的地雷战、地道战。有借鉴的痕迹却不失有自己的风格，确实不错，应该拿去给其他指挥员学习。”
“只是上面的火箭筒是什么意思？是军工部最新的武器吗？”
师长有些不明白，便去找政治部罗主任，
罗主任知道这种新武器，说：“确实是新武器，用黑火药和钢管制造的一种抛投式武器，可以把威力堪比小半个炸药包的战斗部丢到三十米外，威力不可小觑。”
“那为何我不知道？”
杨师长作势要生气。
“那玩意儿今年开春时才有确定的图纸，三月份才开始大规模试验，理论上这个月才能出第一批成品，自然要等成品出来了才能给你看啊，难不成要你用粗糙试验品？万一炸了怎么办？”
“那为何沐阳去年冬天就用在实战里了？”
“因为这就是他造出来的，大部分前期试验工作也是他完成的，说难听点，咱们沾了他的光才能用得上这玩意儿。”罗主任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出来。
“嗯？那可真是神了！？这火箭筒可是好东西！不过抛投器这个概念倒是跟我所想的火箭筒有些区别。”
“确实，‘火箭’二字可不是这个意思，我一开始也很迷惑。”
两人呵呵一笑，他们虽说是穷苦农民出身，以前大字不识一个，但如今的他们可不是文盲，知道此火箭非真火箭。
“可能他想科研部的同志搞出真正的火箭筒，我还是很期待的，30米还是有些太少了……这个以后再说吧，待会我要跟这些团长商量商量。”
杨师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去看看这批新式武器，尽快把他们推广到下面各团。
“还有冀中那边交上来的那一批地雷！这些可都是打鬼子的好东西！这次能不能减少伤亡，我这两天要和他们轮流谈话，分开了那么久，我迫切地需要知道各部队的具体情况，否则到时候若还是一盘散沙，能不能打鬼子都是无从谈起。”
第六七八章 决议出战
“小叶，身上有钱吗？”
沐阳想去集市看看，若是有什么好东西，或许他可以买几件样品带回王庄堡，然后代替浑源县政府给这边的商户下订单。
一旁的小叶全副武装，穿着全套的作战装具，不过他和其他警卫员一样没有使用冲锋枪，而是带着一支普通的步枪。
“团长，您要几个子儿？要不我去队里的保险箱里边儿拿？”
“100元边币应该够了，买的不是很多，你去吧。”
几人去到集市一看，发现现场渺无人烟，一个人都看不见。
“咦？同志你们哪部分的？”一遍的哨兵还以为沐阳是自己部队的，所以没拦他，但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终于发现不对劲。
这伙人军容齐整，应该是正规军、精锐，但自己压根不认识他们。
“我是一分区25团的，想买些物什，怎么不给进了？”
“同志请回吧，全分区都戒严了，百姓都待在各乡各村里面呢。”
“是吗？”
沐阳掉头就走，没有多问，又回到了军分区临时设立的招待所。
其实说是招待所，倒不如说是一排小平房。
不过内部干净整洁，空间还算宽敞，一分区只是晋察冀的一个军分区，并无什么外交需求，这些房间多是给军分区各部的指挥员暂住的，所以没有特地修缮。
沐阳没什么意见，但这里没有他的作战沙盘、也没有他的参谋团、更没有他的参谋长。整日坐在此地无所事事，这着实让他心生焦虑，有些坐立不安，眉头也皱了起来。
“团长，您怎么了？难道是犯病了？”
警卫员在一旁看得担忧不已，他知道沐阳以前受伤颇多，身体里估计有破片弹片留着。而今年天气有些诡异、忽冷忽热的，这人的身体指不定会出什么毛病。
“不，只是闲着没事可做。”沐阳拿出几张黄纸，想下手继续写他的论文，却发现缺少佐证，没有可借鉴的材料，写着写着就无从下笔，没有了灵感。
他想以全局角度分析对敌“囚笼”战术的反击策略，但因为缺乏实践，写下的文字哪怕再好看也不会有太多说服力。
“这论文估计得战后才能完成了。”
沐阳长叹一口气，写论文理论上并不难，大致流程就那些，只要最后道、理能自洽就行。
可难就难在自洽，怎么能让人信服呢？
论文本就是为了抛砖引玉才写的，可不是为了任务。
“团长，司令员找你。”
“哦，我这就去。”
“不用去了，我这不久来了？”杨师长撩开门帘，直截了当地走了进来，看着沐阳桌上的纸堆，不由得问：“你说的论文是什么意思？”
“只是对战术的些许理解，只是思路紊乱，便用文字记载下来，方便整合罢了。”
“原来如此，你这要是发到哪？”
“太岳军区那边的《前线》吧，那里的能人志士很多，值得一探。”沐阳想了想，如是说道。
“那可是晋南最权威的报刊了，不过这也没办法，晋北八路军势弱，办杂志的需求不大，你发到那里也是应该的，可你想让谁批阅你的论文？难不成直接发过去？”
杨师长有些感慨。
他其实自己也写论文，不过更多时候是批别人的论文。
“这个暂时不清楚，日后再找。”
“不如直接找聂老总？或是找孙参谋长？或者……这几日来军区的首长挺多的，随便找一人都有资格改你的文章了，届时再托他们带去晋南。”杨师长眼睛一转，想出了一个法子。
“不了，等战后写完再说吧，现在只是一些粗糙的想法罢了。”
“你管这叫粗糙的想法？”杨师长拿起论文看了一遍，发现沐阳的论点和论据都挺全面的，已经有不小的研究价值了。
而且比较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子基本没借鉴别人的研究成果，研究内容基本都是自己完成的。
“嗯……不对！战后？什么意思？”
师长抬起头来，额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不是要打大仗了吗？很容易就猜到了。”
“那按你说，这大仗是有多大？”
“起码几万的大仗吧，波及范围至少都是半个华北。”沐阳小声的说，并且回忆了一遍百团大战的几个阶段。
这是八路军在军事上打的最大规模、持续时间也是最长的战役。
“我……”杨师长刚想大声骂人，可鉴于外面有警卫员，不好泄露秘密。
“你哪里听来的？”
师长还以为沐阳最多知道是一分区的军事行动，没想到他直接猜是整个华北的大型战役。
“观察得来的，雁北连通晋绥根据地，我也能听到一些风声。”
“真的？”杨成武眼里满是猜疑，但也只能相信沐阳。
还以为他一分区哪个指挥员泄露军事机密了。
若是八路军总部还没下达战役命令，这情报就泄露了，那前线战士该有多危险？
“准确的命令没有，但战役预备命令已经下达了，我军当出动不少于22个团的兵力参战，你觉得目标是哪里？”
“应当是正太铁路！不然我军不好调遣兵力。”
“你小子可以啊，三日不见就让人刮目相看。”师长心里一动，问：“你们团要不要参战？预备命令里提到了，我晋察冀按计划，也应该出动10个主力团。”
“10个？那么多？整个军区也就20个团把？我们都出征了，根据地谁来守？”
沐阳眉头大皱，晋察冀虽说是最早建立的敌后军区，但却是最难生存的根据地，战士们以生产为重，若是大肆扩军，根据地早被日本人灭了十几次了。
“那也没办法，129师、120师以及总部都参战了，晋察冀在北方自然也要投入足够的兵力，而且同时还得担负阻敌的任务，难度不可谓不大，但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得执行命令。”
“那好，我25团会参战，可我的防区交给谁？”
“交给晋绥军区，他们会派军联防，你只需要留下足够的游击队就好……你们团一共多少人？”杨师长想着能有2000人就够了，但沐阳所言超乎他的想象。
“4个主力营、1个骑兵营、1个炮兵连，加上联勤部队和团部，共3200人！”
第六七九章
“你人数多我没意见，但炮兵连是哪来的？”杨师长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满屋子的金条一样兴奋。
“重新组建的，军分区若是需要，就拿去用吧，我若是参加破袭战，应该是用不上这门炮的。”沐阳所言非虚，九一式野战炮虽然不重，但也需要好几匹骡子来拉，或是用汽车来拉运。
他若是带兵南下参加正太铁路之战，光是黄土高原这千沟万壑的地形就能让他头疼不已。
“有什么炮？”杨师长期待地问。
一定要是步兵炮！一定要是步兵炮……
若是掷弹筒，那一点用也没有。迫击炮也是一样，对炮楼威胁很有限。
“缴获的一门日军九一式野战炮，口径是10厘，足够对付大部分的鬼子碉堡了。”
“够了够了！这口径都超过一百毫米了，什么炮楼打不下来？”
杨师长不禁喜出望外，这着实超乎他的想象，随即问：“为什么之前的战报上没有？”
“当时缴获时，此炮已经损毁，原本已经被列入缴获的零件范畴。但多亏军工部同志们同心协力，最后修复此炮！我已上手试过，已无太大问题。另外，各种炮弹共100多发，还有一些毒气弹，都一并运来军分区了。”
“此炮可……能平射？你要知道鬼子的碉堡盖子可是非常坚固的。”
“放心，高低机最低能调到-5°，完全能满足攻坚的需求。”
“那太好了！我军分区即刻重组炮兵连！训练个把月，应该能初步形成战斗力，但人员还是得从你的炮连里抽调。”
“行，原炮组直接调拨给你，至于配套的侦察兵，我想军分区的好兵更多吧？。”
反正他沐阳只有几门小迫击炮，步兵炮早被上级要走了，留着这些人才也没有用。
“嗯……作为补偿，你想要什么？”杨师长想了想，这必须给沐阳补偿，否则难以服众……而且作为上级若是一直向下级索取，不利于树立威严。
一分区已经走了太多老同志了，他不想25团也出事。
但他这个师长其实给不了沐阳任何东西，这个下属已经不缺除了钱之外的任何东西……某种程度上比他还富有。
或者说，沐阳缺的东西，军分区可能更加缺。
比如说通讯设备，25团拥有的电台甚至比军分区总部还要多，只是师长没说什么罢了。
“暂时没什么需求，你若有心，就让军工部给我弄更多的火箭炮筒和爆破筒。”
“行！我把新三团的全部物资都给你，大约应该有3000具，你看可够？”
“够了。”沐阳低头一想，他参加完正太铁路之战，肯定还要回一分区继续战斗，时间至少要持续一个月，3000具其实真不多。不过这物资原本是给兄弟团的，有些话还是得说：“替我向邱蔚团长道谢，我回头可以帮他补充兵员。”
“小子，你此话当真？这打过半年以上游击战的精英战士可是每个团的宝贝，哪能轻易给别人？”
“别人？邱蔚同志不是外人。邱蔚团这两年不停打仗，我知道他们兵员已经不足2000人，我25团已经满员，要考虑给兄弟部队补充兵员，你放心，我这就调一个500人且装备齐全的县大队补充他的兵力。”
“这会妨碍你的防区防务吗？”
“当然不会，我25团还照顾着雁北地区两个游击大队，他们实力不弱，人数早已过千……并且乔日成的匪军也在抗日，有他们帮忙卫戍，平常日寇奈我们不何，雁北暂时无虞。”
“那就这么定了！”
师长非常高兴，爽快地答应了，看来沐阳没把其他团当外人。
只要这小子不立山头，比什么需求都重要。
…
与沐阳详谈甚久，主要还是因为他上交的那门九一野战炮，实在是非常珍贵的宝贝。
眼下全军区的大炮都被聂总集中了起来，要组建军区直辖炮兵营，可这对各大军分区而言无疑是当头一棒，杨师长都做好了“每克一堡，损兵一千”的打算了。
日本人何其丧心病狂？他们敢于把毒气弹丢得满地都是，哪怕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也依旧如此，八路军最恨的就是给了日本人机会，围着自己的根据地修建了大量的堡垒。
这次得到的炮弹虽然少了点，但省着点用依旧足够完成上级交代的破袭战指标要求，杨师长一算就知道至少能减少一千多人的伤亡。
他最珍重的无疑就是同志们这些异姓家人，一高兴就聊了一个下午，也算是基本了解25团今年的各种情况。
知道沐阳没有放松政治教育这一块后，杨师长更加放心把灵丘和阜平大后方交给25来卫戍。
“小子·，问你个问题。”看外面太阳落山了，杨师长也不回去，叫警卫员领饭菜，准备留在这座简陋的招待所。
“怎么？”
沐阳心头一动，师长问问题可从来没这类试探性的语气。
“你今年年龄何许？”
“算算日子，应该二十有三了。”
“23？也是，记得你比我小2岁……那军龄和党龄呢？”
“若是从15岁那年算起，那就是7年了。至于党龄，我入党不是您介绍的吗？就在2年前。”
“是。”
“怎么？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送我去学习？”
沐阳不禁浮想联翩，甚至想到了去抗大读书，抗大军龄和党龄都有前置要求。这对普通人而言无疑是知识水平高速跃迁的最佳途径，是所有八路军指挥员梦寐以求的道路。
但他不是普通人。
可去读书哪用得着问自己年龄呢？
“学习？你想去读书？我可找不到第二个能把整个雁北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同志了，你若是要走，可千万要把兼任团长的人选给我敲定！”杨师长一听愣了神，还以为沐阳真的想去报个抗大班。
“不过我个人建议，等胜利了再读书也不迟，现在读书对一个军人而言太晚了。”
“放心，我没这个想法，你刚刚是想问我什么？”
师长把门关上，确认外面没人才开始讨论私事：
“这么多年东征西讨，虽然个人时间不多，但生活总得过……嗯，你这小子，组织鉴于前线的紧张形式而不过问你们的私生活，可我这个师长却要问你，你可有中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