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七章 战术迂回
“洪明，你觉得我们需要上级增援兵力吗？”
出于党性，沐阳对“战时向上级要兵要钱要粮”这种行为有着本能的厌恶。在部队呆了那么久，他早已将根据地当成了自己的家，早已将晋察冀当作自己的父母。
有多少子女在外打工时，还会天天朝家里要钱？
“这……若是从实际角度出发，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沐阳闻言，心里有些失望，看来洪明还需要再练练。
“不过……”
“嗯？”沐阳转过头来看着他，想看看他有什么妙招。
“我觉得可以向上级借，而不是索取，您看如何？”
“借？怎么个借法？”
“就借武器，武装我们的同志，这样不就有足够的兵力吗？”
“借物资？”
“对！”洪明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沐阳，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算沐阳拒绝他，他也是习以为常的。毕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当官的，大多都会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表面拒绝下属的提案，背后却自己制定一模一样的计划。
不过来到八路军中，他倒是对这支军队有所改观，也不知道这团长会是怎样的人呢？
大多数人看着慈祥和蔼，沐阳也不例外，但里子好不好就难说了。
“你这‘借’字用的……有些不好啊。”
沐阳摇了摇头，洪明还以为自己的方案被拒绝了。
“八路军中哪有买卖和租借一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都是兄弟部队，没有这种说法，你这话要是说给杨司令员听，他非得不拿鞭子抽你！”
沐阳想起一年前缴获了日军物资，自作主张给军分区送去后又向杨师长要一些老干部组建部队，当时杨师长和邓政委可是狠狠地把他批了一顿，认为他沐阳这是在用缴获来“置换”老兵，这就变成一桩买卖了。
“这……”洪明搞不懂沐阳的态度，但那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却让他深受触动。
“算了，就让司令员给我们支援一些武器就好，可我们无兵可用，动员的新兵大多都补充到三大主力营了，哪有兵员可用？”
“团长，您忘了战俘营了吗？”
“战俘？不行！战俘怎么能上去打仗？你就不怕他们临阵倒戈？这才教育了一两个月，一些新进去的甚至才不到一周，你指望这种兵参加战斗？”
这……
洪明没有还口，眼下的情形来看，人数达到1000多人的战俘营无疑是最佳的兵源。
“报告！”
这时门外急忙冲进来一名通讯员，面色焦急。
“敌人发起了进攻，根据前线汇报，他们从北边的荒山绕了过来，对我们左翼发起了攻击。”
“嗯？”
沐阳有些意外，一群由日军士兵和土匪军组成的联军，那么快就恢复了组织度？
来到巨大的沙盘面前，参谋人员正在紧锣密鼓地推算日军所在的位置，并且在沙盘上帮沐阳标注出来。
“日本人什么时候也跟我八路军玩迂回战术了？”
沐阳一看，这不就是迂回么？
撤退时所能用的战术有很多种，主体的就是反冲锋、撤退、迂回三种，三种手段各有千秋。正常撤退的话，那就是撤退。没有别的花样，只要别把撤退搞成溃退即可。
不过反冲锋和迂回就不同，是两种不同的极端，而敌人却在同一天同时实施两种战术，这肯定是需要指挥官具有一定的权威才能实施。
否则若是搞军事民主，一天足够讨论？
敌人在根据地腹地作战时，为什么不灵活使用战术呢？
沐阳脑海里灵光一闪。
“对了，进攻根据地的是两个中队，带队的是谁？”
“不知道，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情报。”通讯兵们摇着头，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我猜测，敌人应该是两个中队长带队，没有佐官，不然先前进攻时不会如此迟钝，并且他们的防区内还出现了防御的空隙，这肯定是指挥的问题！”
“那为什么现在就如此果断了呢？”洪明问道。
“向英在小麦峪打了敌人一个狗啃泥，粗略估计歼敌六十人……这几乎是敌人半个中队的兵力，或许其中就有敌人的中队长也说不定。”
同志们对视一眼，宛如拨云开雾。
“那就说得通了。”
“嗯！”
沐阳欣喜过后又愁了起来，若真是如此，敌人一开始因为权力斗争而输了一筹，那么现在可就不会再次展露缺点了。
或许日军为了整合此地兵力，会派出一个佐官过来领导。
“不管了，敌变我变，任他风吹雨打、雷鸣电闪，我们只管见招拆招就是！”
沐阳神色一定，决定先接下日军这一波进攻。
…
在恒山西段靠近浑源城的地方，一共有三条河流，它们都是浑河的支流。
浑河是浑源县最大的河流，发源于数千米高的五岳恒山上，此时恒山高处已经飘雪，河流水流骤减，但这并不影响浑河的流动。
浑河自东向西流入镇梁子湖，并在镇梁子乡改道向北，汇入桑干河。
这三条河流第一条名叫头道川、中部那一条叫做二道川，最南边那条叫做三道川，起名字非常随意，也体现了浑源人非常朴素的思维。
日军派出一个中队并带着一个营的匪军从西边迂回过来，本该是悄悄地迂回到八路军侧翼，但却在迂回的途中正面碰上了同样在执行迂回任务的三营二连。
两军打了个遭遇战，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都恨不得把对面碎尸万段。
若非两军对上，双方都不知道对方会使用迂回战术。
日军是在撤退时迂回，而八路军则是在进攻时迂回，两者性质却又不同。最终日军方面因为忌惮八路军的真实实力不敢冒进，而三营二连的连长担心部队会全军覆没，便将部队分散开来准备打游击战。
日军方面负责带队的是那个中队长死在小麦峪，全中队兵力减半的那个中队的中队副。
“真是倒霉，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八路军的主力？”
日军中队副进退维谷，进又不是，退又不是，他正好处在二道川和三道川中间，想要完整地执行迂回任务，必须三条“川”都给他过了，面前的敌人不会坐视他们渡河。
想要撤退，又必须退回到头道川后面，而这期间还是会被敌人进攻。
倒霉！
实在是倒霉！
第四九八章 压制
对岸就是日伪军主力，由于看不清人数，这位步兵连连长压力很大，他们只有一个连的兵力，此地还没有防御工事，打起来绝对是他们吃亏。
“团部有没有指示？”
“派出去的通讯员，还没回来。”旁边的指导员还算镇定。
“嗯……”
连长点了点头，他没打算坐以待毙，而是跟战士们解释了一下，尽可能让他们发挥自己的能力，并且让部队散开各自为战执行游击战术，不再把握战斗主动权。
这是很稳妥的打法，唯一的缺点就是将主动权让给了敌人。
所以这位连长留了两个步兵班作为预备队，随时用以处理突发情况。
第二十五团在更改编制后就恢复了政委制度，相应的，下面的营教导员、连指导员全部恢复称呼，不再被叫做“大排长、大连长或大营长”。
这是好事，即使是红色的军队之中，战士们也希望能够成为一名光荣的指挥员。
“同志，预备队交给你了，我上前去抵近侦察。”
“行，你去吧。”
两人伸出双手紧握着，良久才肯放开。
…
敌不动，己方也不动，都在派出侦察兵想方设法探查敌人的有用情报，比如兵力部署和战场宽度。
“指挥官，我们的援军到了。”
“是吗？那太好了！”
中队副睁开眼睛，离开了这条小沟。
幸好三条支流之间并不窄，还有不少掩体和可用于藏兵的沟渠，否则他们真的会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胜田？”
当他来到后门，见到来人时愣住了，这不是他们大队直属的骑兵小队吗？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胜田骑在高头大马上，并不准备下马向他致敬，两人关系差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顾及两人的等级差。
“北野大队长过来督战了，但并没有带上本部军士，只有我们先头部队来到……那么，这位桑野中队副，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桑野眼皮一跳，忍住没有跟他吵架。
“敌军就在河对岸，人数大概在一百人以上，具体不清。”
“就这？”
胜田终于从马背跳了下来，来到跟前举起望远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什么。
“我去探探路，敌人有多少人，一试便知，说到底你们步兵就是麻烦！”
桑野额头上青筋暴起，旁边的军士赶紧拉住他，桑野回头一瞪，那名军士只好低头退到后面。
“随他们去吧，哼！”
…
胜田带着几十人的骑兵部队，迅速渡过了二道川，又顺着河流来到二道川和三道川的上游，这里的河流已经变成小溪，骑兵部队一个飞跃就能跳过狭窄的溪流。
这当然被八路军战士发现了，但战士们抢占制高点的速度没有日军骑兵快，在有限时间内只占领了两处高地，其他四处全部被迫让给了日军。
“短兵进攻！”
胜田猜出了敌军的大致兵力，立刻决定进攻。
并没有打算与八路军拉开阵势对枪，胜田选择短距离接触八路军，不给他们留有机动作战、游击作战的余地。
甚至出其不意地突进到敌人脸上打白刃战，不给八路军发挥机动优势。
局部地区上，建立在遭遇战的条件下，短兵战术确实克制八路军。
“冲！”
骑兵绕过了险峻的山地，在山沟内不断寻找合适的道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八路军的头顶，居高临下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日本兵并没有骑在马上冲锋，而是维持组织度的前提下轻装上阵，将骑兵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整个过程花费了一个小时，胜田就利用了战马短时间内的高机动性和骡马长期的高负重性占领了所有制高点。
“不用追了。”
见八路军扔下三具尸体“逃走”，胜田皱了皱眉头，下令让部队停下来。
“队长，为什么不追？”
“我们也有不小的伤亡。”胜田回头一看，己方也倒下了四人，三人都是重伤，即使活下来，在短时间内也是废人了。
“把我纸笔拿来，我要给大队长写报告。”
胜田虽然在与桑野针锋相对时表现的很鲁莽，但心思其实很细腻，这一番短兵交接的小型战斗就让他判断出了敌人的战斗力。
被他们满编骑兵小队抢占、强占制高点合围后，敌人还能基本上全身而退，损失不大，这无疑是擅长山地作战、丘陵作战的精英。
必须让大队长继续往这里增兵。
…
另一边，连长带着残兵败将逃出生天，确认自己安全后差点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幸好旁边的战士眼尖，一把手扶住了他，才没让他出丑。
“他吗的，真是见鬼了。”
连长松了口气后不停口吐芬芳，日本人还真是给他面子，他带两个班去占山头，日军就派了四十多个骑兵来对付他。
“连长，侦察兵是没见到敌人的骑兵吗？”
“不，原来应该没有骑兵……这股敌军应该是后面才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战士们相视一眼，感到前路迷茫，缺少战术上的指导。
“没得办法，原地坚守！敌人既然往这里增兵，那就代表他们有可能要把佯攻变成主攻，在团部增援之前，不能让日本人突破三道川，不然落叶镇就危险了。”
整理了自己的装备后，连长带着十几人原地挖掘工事，将唯一一挺轻机枪隐藏在山坡顶上，准备坚守此地。
…
远在40里外，因为敌人用物理方法封锁了八路军的情报通道，沐阳还不知道敌人重新整合了兵力准备发起进攻。
他发电报同意了军分区的援助，但不需要友军部队过来帮忙。
沐阳最后打定主意只需击退日军便可，不想与日军打成拉锯战。一旦接受友军增援，浑源县总动员后所需要承受的负担更大。友军增兵越多，沐阳就需要给他们搭配更多的粮食、鞋子。
军分区很快回电，杨司令员亲自下令拨了一支骡马运输队给他，将会在三天后给他运至少一千支三八式步枪和两个基数的子弹。
此刻，沐阳跟着纪亭来到了战俘营，因为纪亭同志自告奋勇，要为他动员这一千多名伪军。
第四九九章 阴影下的动员
“战俘营就在这。”沐阳遥指着一条河边像是军营一样的建筑物群，从上空来看，其实这与普通的部队军营没什么两样。
可能区别就是，部队军营建在隐秘处，而战俘营则是建在好山好水之间，旁边都有居民区，日军空中侦察若是到了这里，是可以发现这里有一个“可疑目标”的。
不过浑源县之大，所谓“可疑目标”多了个去了，此处地点经过团部领导小组讨论，已经向社会公布此处是战俘营并提醒周围住户。关键是里面还有日本俘虏，日军可不会闲着没事干派遣飞机过来空袭。
何况今日下小雪，日军飞机是敞篷的，不良天气对其惩罚很大，肯定不会起飞。
“纪亭同志，你不会真的觉得这些伪军短时间内能为我们所用？”
“难道不能吗？你觉得他们能力不足？”
纪亭今天穿戴非常整齐，而且穿上了新的淡灰色军装。纪亭初来根据地，沐阳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送给他作为礼物，又见他衣服很旧，便用自己的团级干部补贴金为他弄了一套新衣服。
起初纪亭并不同意，不过沐阳钱都花了，他斟酌过后还是收下。
“能力？倒不是，这群伪军是残酷的军阀制度压迫下成长起来的，论能力可比我们的八路军新兵要强上不止一星半点……这点我倒是非常认同。”沐阳在这一点上看得很清楚。
“既如此，同一个华夏、同一个阶级、同一把镰刀与锤子，为何不能团结起来共抗外敌？军阀内乱，只不过是争权夺利……而日军却想要将我们变成奴隶，与之相比，所谓内斗根本不值一提。”
“让他们建立起对国家与民族的认同，才能激起他们的报国之心。”
“那你具体如何做？”
沐阳带着警卫排，此次前来也有视察的想法。
正当他们穿过一堵低矮栅栏来到大道上时，远处传来了凄惨的呼救声。
“救命啊！！”
众人闻声而动，立刻照着声源处奔去，只见唐河之上飘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隐约能见到那人在挣扎。
“嗯？”
沐阳眉头却是一皱，随后又松开。
正想让警卫员下去救人，他那警卫员体质好，昨天还能下河冬泳。但回头一看，纪亭已经跑了上去，三下除两解去了外衣跳下了唐河。
怎么就下去了？沐阳神色一急，赶紧拍着自己警卫员的背。
“快拿杆子，把政委捞上来，别冻死了！！”
纪亭游泳地有些吃力，但还是在那人被唐河吞噬前将其拉了出来，在战士们的帮助下成功爬到了岸上。
“纪亭同志，你。”沐阳指着他想骂人，但众目睽睽之下，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准备回去再找他算账。
“快给两位同志找热水，快！立刻，马上。”
战士们闻言，立刻撒丫子往炊事班那里跑去，半响后为他们弄来两桶温度适宜的热水。
在水温接近0℃的冰水中泡过一阵，这通热水简直像是久旱逢甘霖般，那个被救上来的人立刻发出极其舒爽的喊声。将身上的水擦拭干净后，就不会再感冒了。
可他没有待太久，挣扎着要起来，草草换上衣服后就来到纪亭面前，说什么也要给他磕头。
“恩人！”
“你起来。”纪亭也起身，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跪下。
“应该的！您受着就是！”
“八路军中不兴这一套，你不必如此！若是救一命就要磕头，那我们战士们头早就磕坏了！”纪亭给旁边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警卫员立刻把他强行拉了起来。
“哇！”那人竟然哭了起来，身子又止不住地瘫倒在地。
“我是左云人店湾镇人，前些日子被迫参了军，来到此地，还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方才本想下河捉鱼给炊事班，不想却落入河中！同行者见我落河早已将我值钱的东西取走，多半已经趁机霸占……”
“那我们帮你弄……”纪亭刚说一句话，沐阳却打断了。
“你为什么要给炊事班捉鱼？”
“那有个同志待我奇好，我决心报答，所以才不慎落河。”落水者眼旁泪痕明显，眼睛都快哭肿了。
“……”
沐阳怀疑地看了纪亭一眼，随后收回异样的眼光，选择了沉默，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被救者一番吐诉，周围前来围观的战俘们立刻了解到了事情的首末，一边唾弃着那些趁机抢夺被救者财物的“强盗”；一方面赞扬着八路军对待他们战俘仁厚宽大的态度，认为八路军确实真的把他们当人看了。
沐阳站在一旁，不好去问那个被救者是什么时候进战俘营的，一千三百人的俘虏，沐阳不可能每一个都见过。
“邓熠，快回营吧！别冷着了！八路军同志的衣服要还回去。”
“好好好！”邓熠又回来感激地握着纪亭的手，这才想起来一些事情。
“八路军同志，你们可是来？？”
“前线战事吃紧，我军虽八面有援，但远水不救近火，恐根据地之百姓被日本兵屠戮，特来营里询问，可有有胆识的同志跟我们一齐上阵御敌？”
纪亭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想法。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将近三百多人，都是活动完毕出来闲逛的。纪亭直接省去了集合的步骤，干脆在他们面前进行演讲。
“同志们！最可恶的是那些毒蛇猛兽！吃尽了我们的血肉！那些邪恶的地主、那些可恶的土匪、那些该死的日本帝国主义！你们说！”
纪亭顿了顿，被他一挑拨，他已经感知到群众已经非常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们是把他们拦在家门口外面？还是把他们放进来祸害父老乡亲们后再赶出去？”
“拦在外面！”
不知是谁高声一喊，战俘们也一起大喊。
声势之大，将不知情的战俘们也吸引了过来，大家相互传告，都在叙说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
沐阳在一旁摇了摇头，见战俘营营长郑巴也来到了这边，就将他喊了过来。
“志贺呢？”
“在那边！”郑巴遥指着右边，沐阳往那边一看，只见那边有几个与周边人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们是日本人，在这个地方先天上就不被所有人正视，不过志贺看得很开。他凭借日共身份和政治觉悟，早就与郑巴混到了一起，战俘们经常能见到志贺与郑巴讨论军事理论和马列主义思想。
第五百章 伏一笔
“看来你最近过得还挺滋润……”
沐阳来到他前面一番打量，见他皮肤白里透红，气色不错。俘虏他的时候，志贺非常瘦，瘦得像是皮包骨一样。沐阳觉得就是与路边的乞丐相比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人在根据地好吃好喝，似乎养壮了不少。
志贺旁边还有个日本人，那就是北泽幸三郎，跟着沐阳当了一年的炮兵教员。在大炮领域上，志贺负责实际教学，而沐阳则是负责完善理论，两人配合之下，根据地才有了一支相对正规的炮兵部队。
营地里各方势力“云杂”，有亲近某些大佬的，还有奉行中立主义想着回家种地的，还有跟着纪亭那边人起哄的，剩下的则是心怀鬼胎之辈。
唯有日本人队伍中层次鲜明，一边是志贺带的队，另一边则是抓进来没多久的日军俘虏。
根据延安向全军发出的指令，一般的日军俘虏，必须予以优待，并且在3日内慰劳后送还日军部队……也就是说，不论这些日本兵有多么反感八路军，他们只要想走，被俘虏后最终还是会离开战俘营。
不过有一类人例外，那就是特种人员。
“特种”一词涵盖范围较大，一般是指八路军需要的人才，那就管他叫做特种人员。
比如志贺这种日共人士，北泽这种懂技术的人，还有俘虏之中一名飞行员。于此，八路军总部在指令中特别指出对此类人员要想尽办法“劝留”，而不是像普通俘虏一样送还。
若是俘虏到日军的医护人员、技术工人，那就更加宝贝了。来自后世的沐阳有长远的眼光，早在去年初入浑源县时就重视抓俘虏。一年来，零零散散抓到的俘虏也有四十多人，而且这四十人都不是普通的士兵。
除了医生没能抓到之外，其他行业都凑齐了，涵盖了军工、军事等行业。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日本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浑源县经济军事实力大发展的有力助推剂。
“当然滋润，你们待我们太好，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是在日本国内还是在‘向支那人复仇’的战争中。”志贺看起来很轻松，他已经摸清了沐阳的性子，对沐阳也没有太多的保留。
另一拨日本人见志贺与八路军指挥官“勾结”，在远处大骂：
“八嘎呀路！你们这些叛徒！都变成共.产.党了！？”
“马鹿！”
旁边的北泽面色一变，也跟着骂了回去，两者隔着一条道路对骂，亲切地问候对方的家人，气氛逐渐儒雅随和起来。
骂着骂着，两人开始拿对方的智力作切入点，面色愈加和蔼，成功把两边都惹恼了。
攻击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此时一些刚刚被抓进来的日本兵在考虑逃跑或自尽，他们对华夏军民太过残忍，此时就算八路军要虐待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行了！停！”沐阳大喊一声，打断他们的施法。
“你们不是还有工作吗？今日份的计划完成没有？”
“对，我们是有工作的人！不像你们，一群只会在妈妈腿上撒娇的弱智儿！你们姊妹多半也是……”
“北泽，走吧，别跟他们扭了。”
志贺拉住正在口吐芬芳的北泽，没让他上去激化矛盾，那样只会把口角变成打架斗殴。
俘虏内部成立了一个“自助会”，以前自助会会长由八路军干部兼任，现在则由他志贺来担任，负责给沐阳提意见，让自助会成员可以享受权利。
这帮沐阳整合了这些为八路军服务的日本人，短期内肯定没有效果，但长期肯定是说不准了。
“沐，同志！他们是在做什么？”
志贺操着一口蹩脚汉语与沐阳沟通，而旁边的北泽跟了沐阳一年，汉语已经能说得很溜。
“在动员。”
沐阳转头看向纪亭那边，战俘们情绪非常高涨，纪亭通过诉苦和辨别是非，正在给战俘们灌输正确的思想。
这本身没问题，可就是太心急了。
“动员？难道他们要去战斗了？我……”
“你想都别想，这是我军的规定，你们是不得参与战斗的！除非迫不得已自卫，否则不允许你们抬起枪头对准自己的同胞，恕我不能同意。”
“嗯……”志贺看起来有些失落。
沐阳见他神色有异，觉得他心里有事，看周围都是自己同志，没什么不好说的，便问：
“你有什么想要做的吗？”
“我有一友，应该调到了应县，是我以前的同志，是我的指路人，我想找到他。”志贺没有遮掩，他要找的就是日共.党.员，是自己人。“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若是已经去了，我得为他立冢！我身上也有他的东西，或许可以寄给他的家人……说起来他家就在我家河对岸呢！”
“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可以帮你查一查。”
“他名前为大畑，叫做大畑冴。”志贺直接在地上画了出来，并且在日文下面配上了中文翻译。
“什么职务？”
“职务？没有职务，他是一等兵……就是普通士兵。今年也有三十多岁了，是我的长辈，应服役于一支步兵小队。”志贺闭上眼睛，似乎在回想着以前在日本国内的情景。
往事已成烟云，再次返回日本国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也许十年？
说不定呢……
志贺早已做好了长眠于华夏土地的觉悟，来中国他就没想过要回国，除非日本的国家意识形态不再是***主义。
他就是因为日共身份而被迫优先充军被派往华夏参战的，怎么可能回去？
“对你很重要？”
沐阳最后问了一遍，毕竟是自己有力的帮手，若是有一些小小的愿望，尽可能还是给他满足一下。
“是的，正如之前所说，他是我在道路上的引路人，小时也经常照顾我。”志贺咧嘴一笑。
沐阳一听就明白了：“行，我会让钟宇帮你留意，不过有没有结果就不一定了，或许是坏消息也说不定？”
“好的，我并不抱希望，能帮助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了！”
志贺弯下腰来，诚心向沐阳表达感谢。
第五〇一章 国际主义
几十里外的云州，日军部队停下了脚步并且原地构建防御工事以扎营，他们遭受了有组织的袭击，不得不先肃清周边的敌人才能确保前进道路是安全的。
作战参谋岩永因为中弹而被送到医护队处，不过情况不容乐观，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部队指挥官清水一开始还是镇定自若，而到现在已经是心慌不已。
岩永中弹后，医护队为他取出了破碎在体内的弹头和一些弹片碎，打上一些消炎药后便将伤口缝了起来。可两天后，岩永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身体高热，血压忽高忽低，整个人都变得神志不清，绝对是恶心疾病。
当时突击队的狙击班八个人一起射击，只有两发子弹击中了岩永，一发是普通的65子弹，这种子弹装弹量少，开枪时后坐力低，所以三八式步枪才适合东亚人使用。
而79子弹够大够粗够长，子弹威力比65子弹大多了，七九口径的步枪射程、精度也比三八式要高。
所以击中岩永后，那枚79子弹击中他的肩膀后直接透体而出被沐山捡走，而那颗65子弹打进了他的胸腔便无法继续前进。日军军医没想到八路军狙击手将子弹头用粪便处理后，再塞进弹壳里制成特殊子弹，所以只给岩永使用了一般的抗菌药物。
子弹上的细菌真菌在击发后或许会因为高温而毙命，但总体上看仍然有污垢之物在其上。
现在不管怎么看，岩永肯定是得了败血症，细菌在血液里飞速繁殖，若不早点对症下药，多半是难逃一死。
败血症的致命率很高，死者多是免疫力低下的老弱妇孺，但这种人为触发的细菌感染却能杀死一个健壮的成年人。
军队在大同火山群前不得不停了下来，军中地位最高的岩永参谋受伤了，没可能抛下他继续执行战斗任务。
…
结束了一天的巡逻后，确保南边一个八路也没有……至少表面上是没有八路军的，而敌人是否躲在了地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大畑冴脱下自己沉重的背包，再将自己的装备叠好，这才瘫在了床上。
虽然有营地可以放东西，可装备也不轻，在外跑一天就是再健壮的牛犊也得累趴下。
他就是志贺所说的大畑冴，只不过已经从应县被调去了怀仁县，尔后又被清水带到了云州。
而且他已经不再是一等兵，而是一名曹长，职位已经是普通士兵的巅峰，也是日本帝国军队的中流砥柱。
相比之下，所谓少尉、中尉其实就是军校学生罢了，军饷其实没有曹长高。
“大畑！有你的信！”
“哦？”
大畑冴接过来一看，信件已经被拆过，看来管控还是很严格。
信中洋洋洒洒为他讲述了家乡近年来的发展，他是兵库县人，军中基本没有兵库人，因此没有太多怀疑。
可他是土生土长的兵库县人，信中所写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只能种红果子的地方，信中居然写种黄豆芽，这不是扯淡么？
一番校对后，才发现这是他后辈志贺写给他的密信，一番分析后，才知道志贺已经去到浑源县八路军那，目前一切安好。
“太好了……”大畑冴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而是把信件烧掉了，看着煤油灯有些愣神。
帐篷外面冷风一吹，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面前的纸灰也已经被吹散，只剩下一些零碎。
“曹长！快拉上，好冷！”
他的士兵迷迷糊糊地起来一看，发现曹长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见帐篷门布被吹开了，赶紧提醒他。
“嗯！”
大畑冴回了他一个笑脸，便熄灯睡觉了。
…
翌日，大畑冴借助职责之便，为自己争取到侦察任务并且为伪军输送一车军火，自己部下似乎有些反对，不过侦察完毕后也算是一件功劳，他们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大畑冴昨日就发现东南边有异常，敌人或许在那里有活动痕迹，不过因为没有完整的证据链而没有报告给小队长……因为他担心传递错误的情报而被罚，他年轻时候就经常做这种错事。
“队长，我们要做什么？”
“你们分散开来，三小时后我们在此地集合？”大畑冴试着问道，其他日本兵对视一眼，都点头同意。
众人迅速散开，他们被配分到各个不同的地点负责收集情报，彼此之间互不相干，保证最大的行动效率。
大畑冴走在路上，想起了那个后辈。
他父亲死的时候，也是求他好好照顾那个小子呢……
可惜自己没有做到，反而让他在警察局内受尽了苦头，最后还被充军派到华夏。
自己不可能投降，那样会对自己和志贺的家庭都带来更深的灾难，而志贺投敌已成定局，那么也只有自己死了，或许才能消除这一切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知道志贺还活着，他已经放心了，反正他自己的家里只剩下妹妹一个，而妹妹早已嫁人，不需要他去牵挂。
他将所有部下支开，并且预留了一条无人通道。他划定的侦察区域恰好绕过那里，带着一份简易的地图，他直接来到敌人活动区的腹地。
“不许动！”行至一条小径上，草丛中突然窜出三个大汉将他扑倒，一拳狠狠打在他的太阳穴上，差点让他晕了过去。
“我投降！我投降！”
大畑冴没有反抗，上面压着的突击队战士觉察到他的不同，解除大畑的武器后慢慢松开了他。
大畑拿出一张纸递给突击队员们，战士们拿起来一看。
——亲爱的战士们，我很想和你们长谈，可是我的周围是一群愚蠢却又强壮的野兽，为此我给你们带来了12万发子弹，请你们用这些子弹朝猛兽们射击。
“子弹？你是同志？”
战士们两只眼睛里面被疑惑填满，不停打量着大畑冴，以为他是地下党员冒充的。
“不……”大畑冴汉语并不好，是个人都能听出他不是华夏人。
“我是来帮你们的。”
“那？”
战士们搞不懂了，这日本人是搞哪出？
第五〇二章 有苦说不出
“参谋长，你看，日军在这里部署了至少两百人的侦察部队，平均每一公里就有五人，作战密度不大，但侦察效果却是奇佳……”冯树义拿着一份报告交给赵守诚。
是的，奇佳，对日本人而言是奇佳。
但对八路军而言却是非常大的麻烦。
两人对视无语，屋内难得安静了一小会，旁边的通讯员没听见两人吵架，还以为他们已经走了。
参谋长和营长，昨日可是吵了整整一天，到最后还是没决定好如何突围。
就现在而言，即使放弃这批物资也不大可能全身而退，千把号人不同于两三百人，一动身，很容易顾头不顾腚，一旦被发现就麻烦了。
为了大部队不被这伙日军发现，前日赵四冒险动用了狙击班执行斩首任务，目前来看效果不错，敌人为了清理游击队，不得不停了下来四处侦察，但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
往回走更不可能，他们大前天将日军的空军基地翻了个底朝天，还把他们弹药库给搬空就地补充弹药，大同的日本人肯定派出了大量部队，与这里的日军相比只多不少。
唯一的道路就是南下强渡桑干河，否则他们只能脱离二十五团另起炉灶，去东边阳原县打游击……但去一个毫无群众基础的地方作战，这个冬天能保证战士们不被饿死吗？
这原本就是一场豪赌，将日军在此地唯一一座机场摧毁，这个冬天就不用担心日军那极具威胁的空中支援。
“报告！外面有一日本兵，被我们抓了。”
“哦？”
赵守诚和冯树义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了门外。
…
浑源城外，日军乔军联合指挥部内迎来一位“大爷”，他就是被大同方面从平鲁-宁武前线调来的北野少佐。
“松下，辛苦你了，你的努力师团长看在眼里，你做得非常好呢！”
北野虽然心情不好，但面对松下这种好军官却难得地摆出好脸色。
他之前还在前线与国共联军交手，不过他的大队被打残，不得不退下来补充兵员，师团长正好把他调了过来，以压制乔日成。
后宫淳越来越担心乔日成拥兵自重，八路军偷袭了应县火车站后，大同方面加强了对应县的管控，以此遏制八路军的发展。后宫淳看出来了，乔日成就是在养精蓄锐避战不出，否则八路军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摧毁了火车站，而后又那么随意地逃走。
乔日成缄默无语、站在一旁，仿佛他与环境融为一体，若非北野大队长后面提到了他，或许乔日成都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松下总算松了口气，有北野在，他的负担被减轻了许多。
“你不用称自己为属下，师团长派人考察过你的成绩，你的尉官之路很快卒业，新的军衔已经在路上了，此战完毕你就去大同领取便可。”北野哈哈大笑，没有把松下当做下属。
“是吗？那太感谢了！”松下面色好了许多，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以前自己只是个守备队长，手下才两百人，如何压制人数高达三千人的乔军？更别提腾出手来对付八路军了。
“嗯！”
北野点了点头，转过头来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色看着乔日成和他的副司令们。
“乔？你们可准备好了？帝国士兵们已经投入战场，你们是不是也该与我等齐头并进？”
乔日成立刻应下，没有丝毫犹豫。
“应该的！”
这时门外跑来一个日本兵，看样子像是传令兵。
“报告！我军侧面部队与敌军交战！”
“继续侦察！”
“是！”
等传令兵走了，北野开始钻研地图，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有作战参谋帮他计划战斗任务，可惜没有，他的级别太低。
只有自己上阵了。
“依照我那骑兵士兵的性子，多半会与敌人进行短兵作战，压缩敌人的活动范围，只是我们初来此地，对此地地形并不熟悉，还望乔……希望你们多多帮助。”
“是！我会派出游骑，帮助皇军。”
乔日成用了非常正规官方的称谓，平常日本人可不会称呼自己是皇军，那一般都是书面上的正式表达。
“哟西！”
北野非常满意，让乔日成可以出去准备了。等乔日成和乔军副司令们离开后，正式的作战会议才刚刚开始。
其实就是在支开乔军军官们。
“师团部有回电吗？我们能拥有空中支援？”
“指挥官，情况不容乐观，可能这整个月都不会有空中支援了。”副官在一旁小声地说，保证门外不会有人听到。
“为什么？”
北野一愣，为什么会没有呢？
“指挥官，您看吧。”旁边的副官不像读，索性将电报交给北野自己看。
北野奇怪地看了眼自己这位老搭档，低头一看，面色果然变了。
八路军炸毁的这个机场，是大同盆地上唯一的军用机场，也是规模最大的空军基地，原计划就是能部署两个飞行战队，实际部署一个。
26师团的防区东起察哈尔张家口，西至内蒙乌兰察布，南至大同朔县，东西纵横500里，下属的航空兵分为五拨。
一队在张北（察东北）、两队在包头、归绥（呼和浩特）、一队在西边的朔县，留在大同核心地带的就只有这一个基地。
最近天气非常不好，大同方面不能要求飞行员冒着不良天气的惩罚飞那么远过来支援地面部队。
万一出了空难事故，那损失可不是打死几个八路军就能弥补回来的。
而且西面的国共联军进攻非常积极，从态势上看像是要反攻大同，尽管这不可能，但师团长仍然要防备他们大规模渗透进来……所以朔县的飞行战队无法前来增援。
那难不成动用其他三支飞行战队？
离这最近的张北机场，距离也有200多千米。
哪有这么浪费航空煤油的？
配给26师团的战斗机机群，普遍都是八八式战斗机，考虑到不良天气的影响，并且要求携带相当数量的武装的话，这种飞机的作战半径最高不过500千米，这就意味着飞行员至少要将一半时间浪费在路上。
只要师团部敢下命令，后勤部就敢骂娘。
第五〇三章 反制
“是么……”
北野擦了擦自己光洁的额头，尬在了原地，许久指挥部内都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对视传递眼神。
“山地作战，我军机动车辆发挥不出优势、战车开不进去、又没有空中增援……也没有足够的炮兵支援，我们拿什么与八路军对阵？”
北野的担心不无道理，这座山不是什么小土堆，而是被称为“五岳”的北岳恒山，上两、三千米的落差哪是摩托化部队可以作战的地方？
北野忽略掉了乔军的巨大作用。
而他的对手沐阳则是太过重视乔军的地位。
“指挥官阁下，或许可以看看乔的战斗力。”
不知道是谁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众人心思立刻活络起来，若是乔军肯上去与敌人拼命，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部队可以减少一些伤亡了？
“他会同意吗？毕竟他们只是‘协从军’，而不是傀儡军啊·。”北野眯着眼睛，他看得很清楚，这些协从军并非指哪咬哪的温顺小沟。
而是恶狗啊
“或许可以以利诱之，令其不得不尽全力呢？”
“哦？利诱？我们能有什么利？”北野仿佛点亮了迷雾中的灯塔，前路一下就明亮起来。
“兴许可以调查一番，看看他需要什么，我们投其所好，肯定能让他心甘情愿为我们投入足够的兵力。”
军官们都笑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
正如他们所想，到前线亲自坐镇的沐阳确实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距离政委动员伪军战俘已经过去了三天，军分区紧急从涞源调配了大批武器用骡马大队运到了王庄堡，前后路程60公里，总算是运到了二十五团处。
从中也体现了杨师长思想的一个变化。从前的他可不会让武器外流，好东西都会用来组建主力部队……也是最近转变了思维才发觉自己必须帮助周边的部队发展起来。
远离政治风暴中心的浑源县八路军，倒是第一批享受到了这一份红利，杨师长在送出去物资后，就没想过拿回来。
沐阳在他困难的时候，可不止一次帮助过他，于公于私都该反过头来帮助这位部下。
37年反“八路围攻”时，沐阳送来了六个连的装备，帮助军分区渡过了最困难的时候；而最近反“二十五路围攻”时，浑源运来的数十万子弹，也是让他打了难得的一次富裕仗，子弹随便打。
这么富裕的战斗，上次打还是在长征时候打白军。
当时他作为整个红军的先锋团，配备的武器当然最好，还有军团的炮兵营支援呢……
不过那已经是以前了。
…
“报告！”
“是援军来了？纪亭人呢？”沐阳头也不抬，一直盯着地图沉思。
“不，是前线的战报，敌人发现了我们的活动区域并且发起了冲击，似乎要将我们击退。”前来汇报的传令兵身上沾满了泥土，也不知道他一路上经历了什么。
他顿了顿，看了眼旁边，没有什么外人，便接着说道：
“而且，敌人人数奇多，分五个方向向我们发起冲击，人数统计后至少有一千人，都是二鬼子。”
“是吗？乔日成参战了？这可不像他。”
沐阳根据战报上的解释，转身来到地图上标注着敌人的进攻方向。
敌人说是冲击，不如说是在平推，果然是自持人多势众想要给八路军来个人海战术么？
不过那是有组织有计划有战术的人海，那就很可怕了。八路军不怕装备精良但人数很少的日军，但却忌惮人多势众手段同样残忍的二鬼子。
“两翼的三营三连、一连，执行伏击战术，让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
“B区域的二营四连，准备炸断桥梁，不能让敌人轻易越过三道川，先守卫桥梁并安置炸药，等敌军来袭后坚守一阵便撤退……随后执行速攻战术，炸毁桥梁并发起猛攻！”
“是！”
传令兵立刻埋头记录起来，这也是在等沐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补充。
“……”
沐阳在地图上看了好一会，标出了几个点，都是制高点和村庄。
“二营三连，执行短兵防御战术，防守这六个点。”
“三营新编五连与二营二连，负责迟滞浑源城方向前来增援的敌军……行了，就这么多了，你可以去了。”
“是！”这下通讯兵没有继续等待，将命令几下后就赶紧出门，尽管他已经一天没休息，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并不是呼呼睡大觉的时候。
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部队再次行动起来，他们草草结束休息状态，领取了两个基数子弹后就赶赴任务地点。
见招拆招！
…
战场对面的日伪军已经换了指挥，北野已经不管伪军那边打得怎样，他用一车“民用”机床作为回报与乔日成打成了交易。
帝国士兵那里打得很吃力，自从胜田骑兵小队小胜一场后，己方就再也没有明显的胜利，敌人打起了游击战，真是恶心的战术。
游击战，不但可以大幅度减小战斗所需要的的战场宽度，还能不分昼夜连续作战，连日以来的袭扰将士兵们搅得睡不着觉。
谁也不知道那些零散的枪声是不是死神夺走自己生命前一刻的死亡铃声。
等北野指示士兵们可以开战散兵作战时，敌人又集结起来执行机动防御战术，这两日已经被他们抓住机会吃掉了他两个小分队，可让他心疼得直摔杯子。
既然敌人集结了起来，那么北野就让部队渗透到敌人腹地执行强袭战术，可却又遇上敌人恰到好处的反击而不得不抛下一些尸体退回来。
北野很疑惑为什么战斗主动权一直在敌人指挥官手上，总能以合适的战术对他进行有效的还击。
明明敌人的通讯系统应该比他们差劲才对。
他怎么也理解不了，这就是八路军先天上的优越性。
不过锅已经甩给乔日成了，主要指挥权在他身上，毕竟他们人多，协从军人数是帝国士兵的六倍。
“你会给我们什么惊喜呢……”
看着指挥部内聚在一起的协从军军官们，北野和他的士官则是在一边遥遥看着不说话。
第五〇四章 铩羽而归
乔日成接过了战斗的主要指挥权，乔军人多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人多，就意味着战斗的贡献值够大，事实上，入侵浑源县后，他就让部下大兴土木、强征当地农民抢修道路并沿路建立据点。
与此同时，他指派应县水泥厂马不停蹄地向前线运送混凝土，虽然量不多，但也能修一两个碉堡。
日本人的作用对乔日成而言就是威慑八路军，以此为自己牟利。
正如日本人看不起他们土匪军一样，乔日成同样看不起日军，人数就那么点，仗着装备优良就想霸占所有富饶的地方，乔日成和其他土匪头子们皆嗤之以鼻。
北野承诺会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一些“民用”机床，对此乔日成非常高兴，面色上虽然没有表现，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有这么一匹“民用”机床，他那步枪产量至少能提高三成。
他的部队像是正规军一样，不但有标准的团、连、排、班编制，还在上面加设大量的部门。
编制没有营级，是因为这个“团”是小团，1个团只有6个连。
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小团编制放到应县立刻就能组4、5个，按照1个师2个旅、1个旅2个团的编制，他立刻就能自命为师长。
一方面也是为了与敌人作战，土匪们在相互火并的过程中逐渐摸索出一些经验，其中小编制部队就是他们的其中一条有用的经验。
可惜乔日成所制定的两条规则却自相矛盾，减小部队规模确实能有效对付八路军的游击战，但臃肿的上层组织架构却限制了部队的发展。
试想，10个士兵却由5个军官指挥，那还打个p的仗。
只是土匪头子们恍然未觉，还在为自己的平步青云、步步官升而感到兴奋。
“报告！”土匪传讯兵被要求像是正规军一样向上官汇报。
“有屁快放。”旁边的土匪头子不耐烦地摆手。
“我们左边派出去的部队挨了打，现在已经回来了。”
“什么意思？你他吗说清楚点。”乔日成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五分钟，才了解到左翼派出去的两百人部队遇到了伏击，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来修整。
乔日成带人来到外面，临时建造的校场满是人，有伤员也有完好无损前来看热闹的匪兵，见到乔司令来了才开始散开。
“这……”
众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此毫不意外，顶多就是刚好遇到大队敌人罢了。
可事情的进展逐渐超出他们的预想，从前线退下来的匪兵越来越多，一开始还能是有组织地撤回，可后面回来的逐渐像是散兵游勇一般。
“你们怎么回事？”
乔日成分辨着各个团的人员，大多数普通底层匪兵他都不认识，甚至一些连长他都不认识。
“遇到了大量八路，咱实在打不过……”
“是啊是啊！”
被问到的人众口一词，这让乔日成愈加心烦。
他已经四十几岁了，不是当初那个年轻鲁莽的愣头青，不能在这个地方发火，不然军心不稳肯定会输。
骗小孩呢？还遇到大量八路。
要是遇上了大量的八路，他们还能活着逃回来？
匪兵们也感觉到他们的乔司令面色很不好，都不敢主动去招惹他，一个个都不由得以各种理由远离了这个地方。
乔日成清点部队，发现派出去的三支部队里，有一支还没回来。
“管文启那个团呢？”乔日成感到有些不妙，开始派出骑兵前去联络部队。
等到太阳下山了，他等待的那个团才回来了。
同样的，他们不像乔日成所希望的那样容光焕发、威风凛凛，而是惨不忍睹，人人带伤。
“你们怎么回事？你们的管团长呢？”
乔日成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副团长。
“管……管老大死在了阵前……不不不，他跟八路军拼斗，不慎死在了八路军的刀下……”
这几个被叫到面前的土匪头子语无伦次，弄得指挥部里的头目们一头雾水。
最后才搞清楚，管文启当时坐着吉普车正准备过河，一阵突如其来的致命爆炸将他连人带车炸飞，车子沉入了三道川。车上的人不一会就消失地无影无踪，直到傍晚才在下游和唐河交界处捞到了大量的尸体。
八路军趁机进攻，不但夺回了桥梁，还将过桥的军队围杀在桥头。
不肯坐以待毙的人，都跳进了三道川，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寒天冻地里跳下冰河还能不能活下来。
6个连的兵力被一分为二，而且后面跟着的大多是携带物资较多的后勤连，前面打头的都是全副武装的作战连。
结果这些全身披挂的军队反倒是给八路军送枪。
因为担心军队哗变，所以乔军每逢大型作战，从来都是前军带枪后军拿子弹，前军只有少量弹药，后军只有少量武器，结果正好被八路军蛇打七寸。
可能对岸的八路军都没想到自己能赢得那么轻松，匪兵们每人打了一枪就没子弹了，当然赢得轻松！
“也就是说，第一次正面战斗全面失败了……”
匪兵头目们相视无语，都感到没脸见人，尤其是在乔日成面前，更是有一种捂脸逃跑的冲动。
统计下来，今日共打了十余次战斗，两翼的部队遭遇伏击被击退，伤亡惨重；
两部兵马与敌人周旋，伤亡与战果参半。
最惨的就是打头准备抢夺桥梁的那个团，几乎被八路军全歼，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丢人！真是丢人！”
乔日成看了统计后，气得将报告摔在了地上。
他心疼啊，不但是心疼这些老匪兵，更加心疼刚刚配发出去的武器，那可是兵工厂昼夜不停息生产的好枪好炮。
而且还有日本人支援给他的一些日式武器，包括两门九二式重机枪和、门中口径迫击炮和十门掷弹筒。
可以说凝聚了他不小的期望，可没想到这支先头部队“出师未捷而身先死”。
冷静下来后，乔日成阴着个脸缓缓坐下。
他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他认为必须要有人承担这一切的后果，而不能让底下的匪兵将惨败的原因归结于他这个司令。
第五〇五章 小胜一场
“营长！咱发财了！”
战士们围着徐湘，不停地在给徐湘展示着刚刚弄来的战利品。
徐湘看在眼里，很是欣慰，跟着他们一起开心地整理物资。
“营长，来，这有个罐头，好吃的！”一连一个战士拿着一个牛肉罐头递给徐湘，脸上满是真挚的笑容。
“嗯？”徐湘看了一眼，居然是牛肉的。
“营长？”
那战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因为他看到徐湘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自然开心不起来了。
“罐头哪来的？”
徐湘知道牛对于农民而言就是神明一样，牛肉当然只有达官贵人能吃。牛肉罐头给他这个营长当然是出自于尊重和爱戴。
但一般人哪来的牛肉罐头？肯定是个大官。
“坦克里的！”旁边刚刚跑来的另一个年轻战士笑着说道。
“坦克？坦克呢？”徐湘眉头大皱，他怎么不知道还有坦克？
来到已经千疮百孔的战场，徐湘左右看，才在一个角落头看到一辆装甲车，并不是真正的坦克。
“这不是坦克，就一辆铁皮罐头，普通的穿甲弹就能打穿他的装甲。”徐湘检查了一遍，上面没有贴着日本的膏药旗或者旭日东升军旗。
“把它炸了，上面的机枪给我卸掉，不能留在这。”
“啊？不开走吗？”
旁边一直跟着的战士愣在原地。
“当然炸！你这小子……”徐湘用手指顶着他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咱们当时在水沟村面对日本人的战车中队，牺牲多少战士才消灭他一辆狗屁铁罐头？”
“现在这破车就停在咱们面前，你不炸？等着敌人抢回去修好继续打我们？”
徐湘很想给他一个处分，可考虑到全营战士都记了功，不好现在罚他。
“回去再收拾你这小兔崽子！”
徐湘亲自拿着扳手，在车上敲了半天，将上面的6.5mm轻机枪拆下，枪支结构已经有了一定的损坏，即使修不好也可以拿去当做零件修理已有的轻机枪。
“走吧！他们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徐湘让人将尸体集中运到山坡上，挖个大坑全部埋了，不能任由这些尸体摆在这里发臭。
这可是三道川，下游就是唐河，这条河一直流到华北平原最后汇入大海的，可不能在这上游就污染了水源，否则他们浑源县要被下游的灵丘县戳脊梁骨。
收拾完毕后，留下一个到处都是残骸的战场，此地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两军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般。只有河边的两辆一头栽在土里的汽车在警示着靠近这里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
“回来了？”
沐阳早早来到前线迎接徐湘，战士们抱在一团，非常激动。
好久没有打过这种舒爽仗了，果然土匪兵就是好打么？
沐阳与他们一同开心了一会，听他们讲述战时发生的事情。众人带着大量的独轮车和马匹回到了指挥部附近，才开始清点收获。
“没有子弹吗？”
沐阳看着满地的枪支陷入了沉思，这批武器足够他武装三个连，可他却在犹豫。
这些……都是仿造的三八式，好像又不是晋造三八式，更像是小作坊产的步枪，从枪身和里面的膛线就能看得出来。
他不放心部队使用这些可靠性低的武器，或许只能让民兵使用。
只有里面精挑细选的武器，才能装备正规的主力部队。
“团长！这还有门炮！”
徐湘抱着迫击炮，炮架和炮座让另外两个战士扛着，就这么摆在了沐阳面前。
“炮弹呢？有多少发？”沐阳看了一眼，想起了自己的首席大弟子柳河，炮连的武器和弹药全都送去军分区了。
“额……”徐湘面色一僵，亲自跑回去确认一番，最后面色沮丧地回到沐阳面前。
“多少？”
“只有三发。”
“嗯，先留着吧，放到团部由我处理。”
“是……”徐湘很失落，他也知道团里面没炮弹。
“行了，别跟个焉儿了花一样，赶紧回去整合部队，晚上别出事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我的命令，战士们不得随意离开营地，听见没有？”
徐湘听见沐阳训斥，也很快缓了过来。
毕竟是职业军人，该做的还是要尽全力做好。
“嗯！我会的。”这次他没有以下级对上级的口吻回应，而是用较为日常的说辞。
沐阳见他神色恢复如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是舒缓压力的好办法，但放松下来自己也同样感到有些疲惫了。
“这次敌人被我们打退，损失不小……不过这点损失对于他们全军而言仍然不算多，最多让他们退回据点。可他们似乎打定主意要守在浑源县，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不然浑源城会因为缺少补给而失守。”
顿了顿，沐阳思考了一阵。
“至少需要再消灭他500人，或者击伤他们一千人……次，嗯，是人次。不管是毕其功于一役，还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只要能达到这个数字，就能逼迫他们至少半数撤出浑源县的地域。”
沐阳知道要想像今年夏季之前管理浑源县全境是不太可能的，或许暂时只能放任他们盘踞在浑河平原上，等来年才能慢慢收拾他们。
他指定的战术大多克制敌人的战术，敌人从两侧进行冲击，他就埋设伏兵击溃敌人的冲击。
敌人要夺取桥梁，他就炸毁桥梁。
敌人要渗透进攻，他就打游击战。
这是兵员素质上的压制，战士们在开战前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沐阳丝毫不用担心部队暂时脱离自己控制后无法按照自己预想的路线走下去。
徐湘已经走了，但迫击炮还留在地上，警卫员小林来到旁边问沐阳：
“团长，这门炮怎么办？”
“就摆着吧，也没人偷。”沐阳看了迫击炮一眼，这门炮只能拆分成三个大件，每个零件就有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那么重。
“配套的仪器呢？”
“仪器？”
小林挠了挠头，不知道沐阳在说什么仪器。
“……就是炮兵的专用工具啊。”沐阳一脸无语，这种迫击炮一般都是日军联队级别使用，配合山炮进行战场火力支援的。当然，偶尔也会拿去加强其他部队或是小规模部队……但总得来说，没有专业用具怎么开炮？
第五〇六章 退一步
最终在仓库的一个小角落头，找到了一付炮兵测距仪。
“奇怪，我不是让柳河把东西全部带走吗？为什么这里还有一付？”沐阳将三脚架架好，来到双筒望远镜前一看，镜头视角观感不错，上面的标记也清晰可见。
这种炮兵测距仪也是利用密位制，望远镜下眼前会多出几个平齐的三角形，中间三角形大、两边则是一排小三角形，根据数学公式就可以轻易算出敌人与己方的距离。
测距仪上还有高低侧角机构和方向侧角机构，各有各的用处。
八路军还有一门绝技，那就是利用伸出的大拇指来测距。
如果见到有华夏人对你伸出手，那你还是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因为他不是在夸赞你，而是在用大炮瞄准你。
不过在沐阳看来那只是非常简单的相似三角形理论。
“∽”这个符号什么时候学来着？沐阳有些记不清了，不过肯定是在初中时候学的。所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华夏人，无一例外肯定学过相似三角形理论。
新组建的炮兵部队的战士们当然要学这种简单的数学基础。
可惜理想和现实差距太大，这种相似三角形拇指测距法对付近距离的目标而言还好说……可一旦距离超过几百米外，再用这种方法测量距离就等同于浪费炮弹，后勤要骂娘了！
打仗不是闹着玩，即使是拇指测距也必须有精湛的数学能力。
…
修整了一个晚上，沐阳下令部队重新集结，战士们全部撤出三道川周边地区，将此地让给敌人。
临走前留下了一些绊雷，它们因为爆炸时间太长而不一定能炸死日伪军，但却能恶心他们一阵子。沐阳的想法，是要让敌人草木皆兵，惶惶不得终日，却遭到了下面连队干部同志的反对。
理由是这绊雷炸不死敌军，将防御性手雷浪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完全没有用。
最终沐阳修改了方案，让游击战士布置了绊雷后在远处等待，等手雷爆炸、敌军一片混乱时趁机打上几枪，随后立马跑路，不给敌人任何密接的机会。
但这种战法终究有缺点，乔军很快发现八路军兵力不足，开始发挥匪军的优点，开始与八路军展开“密接攻击”。八路军要转移位置，匪兵们就跟在他们附近，抓住机会就袭击正在休息的八路军战士，一度给沐阳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匪军人多，可以让一半士兵休息，另一半展开进攻，等这一半匪兵组织度降低到无法进行有效进攻时，就换上另一半军队。沐阳尝试在晚上展开夜袭，但匪军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也有夜晚战斗经验，两军晚上时常常在对峙而无法有效执行作战任务。
结果就是匪军步步为营，将战线向前推进到了林场乡，三日里将前线推到了唐河河边，半个恒山都落入敌手。
一语成谶（），敌人这次不是走个过场，而是真的想要占领浑源县。
这大概是王庄堡镇最靠近战火的时候，前线离这里仅有20里，完全无防备状态下，敌人只需要1天就能攻入王庄堡镇。
…
“孙县长！敌人差不多来了，为了避免敌军渗透破坏，请您转移！”
县委处，孙庆东看着到处来回奔跑搬运东西的干部们，又看着面色镇定，但语气却非常焦急的警备连战士。
“不用，我就坐镇王庄堡，你让萧汐同志她们先走。”
“我来了。”萧汐带着妇女救国会的十几名女干部，后面则是跟着数十名男女民兵。
她刚刚才将所有资料都转移到了十里地外，并且派出女性民兵牢牢把控住各大交通口，男民兵则去抢运物资，这时候回来就是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阿汐，这里交给你指挥，我去南边的科研所……麻烦你了！”孙庆东重重地握住了她的右手，将县委托付给了周围同僚。
“好的，你放心，决计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萧汐捋了捋自己的短发，不免地让头发沾染上了一些颗粒感鲜明的灰尘。
孙庆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先工作，我去去就回，大约需要一个晚上。”一番妥善吩咐后，带人赶到了几里外的隐秘研究所。
“张珍同志，你们弄完没有？此地恐有危险，请你们去灵丘县。”
“危险？有多危险？”
张珍和张方同时抬头，看着这位年纪四十几的老同志。
“不好说，敌人离我们只有二十里地了。”
“那还能叫危险？”旁边的常怀春将酒精灯的盖子盖上，将火苗熄灭。
张方面带微笑，已经没了刚来根据地时的张扬，整个人透着一股科学家自带的内敛气质。“不错，想我们在冀中时，工坊离敌人只有10里地，还不是照样组织百姓生产硝石？”
张方指着角落头用油脂布包好的块状物。
“那有一些试制的炸药，同志们若是需要，就先拿去吧，可以用引线电引爆。”
“原本根据地使用的炸药，多是黑火药炸药，硫用的是五台县的硫，硝用的是冀中人民的硝，只是爆炸威力不高，任务效率也差。”
“这？”
“而这些则是硝酸铵炸药！要小心运输，剧烈撞击可能会爆炸，遇到明火也容易爆炸，必须妥善使用。”
孙庆东见他们继续工作，低头思考了一会，一开始还想着哪里能用上这么一大批炸药，可过后发现自己被带偏了话题。
抬头一看，这些文化人埋头继续实验，似乎已经到了实验的紧要关头，孙庆东不懂行，不敢随意打搅他们，等到他们起身放松后，才上前再问一次：
“当真不撤？”
张珍闻言，放下手中的玻璃锥形瓶，再把蒸馏器放到一边。
“不撤，难不成是那沐阳同志的命令？若如此，我们就立刻撤离，不会有丝毫拖延……这里其实就他话事罢。”
“那倒没有，他只让县委撤到北坡头，至于白崖台这边，倒是不作要求。”
“那就不必撤离，我们相信他的判断，你把这些硝酸铵炸药运去前线吧！多少是一份助力呢！”
“也行。”
孙庆东选择尊重这些知识分子，带着百余民兵离开了。
第五〇七章 进两步
“你怎么来了？”
阵前指挥部内，沐阳和纪亭一脸惊奇地看着孙庆东。
纪亭是惊讶孙庆东能随意找到这处隐秘的指挥部，而沐阳则是惊奇平日里对部队并不插手的孙老会来战地前线。
“白崖台的同志托我给你送些炸药。”
“炸药？白崖台。”沐阳一听就懂了，纪亭还有些懵逼，经过沐阳一番解释后才知道是张珍的军工部八连和四连。
“县委机关撤走没有？”
沐阳拿起一铁杯的热水小口小口喝着。
“按你的要求，都撤走了，晋察冀银行分行的金库，也都用担子挑着运到了后方，大概需要五小时。”
“嗯。”
沐阳放下水杯站了起来长松一口气。
“不过你也要小心，记得清点一番，别运到目的地发现金额少了一些，这可就是大事了！”
“请组织放心，机关干部们都会各尽其职，如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上报。”孙庆东其实有些忐忑，挑担上放银子和根据地票子，钱上面再盖一层米，谁手多偷偷拿一点那谁也不知道。
但最后统计数字时肯定会查出来的。
沐阳见他也没底，就给他支招：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但也不能太过放松警惕，别留有漏洞引诱他们犯罪。”
“这样吧，分组运输，每组给定既定数字的金额让他们运，一组顶多10人，这样追责就方便不少，也能让他们相互监督。”
“好吧！我这就去处理。”孙庆东临走前带走了一瓶热水。
沐阳提起了热水壶，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就叫警卫员帮忙去打一壶。
支走了所有同志后，沐阳神色很严肃。
“你那边准备得怎样？”
“还行，他们情绪激烈，或者说精力旺盛，是时候给他们泄泄火，不然总憋着可不好。”纪亭答道。
“那右翼这乔军两个……团，就交给你了，能搞定不？”
“应该能，我能保证他们越不过千佛岭。”
纪亭没有含糊其辞，而是给了一个确切的说法。
“千佛岭？”沐阳回头一看，千佛岭就是羊头崖那里，后面就是羊头崖村平原，也是浑源县重要的粮食生产地之一，拥有上万亩良田。
“政治素养可以不？我很担心啊……”
“没问题的，我当时带的游杂兵，也是这种样子，最后还不是从东北一路打到平西？”纪亭安慰沐阳不必太过担心。
“行，那就交给你了，注意别扰民就是，这是底线……如此一来，我腾出手就有把握击退这群敌人。”
这时警卫员也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通讯兵。
“二位同志，浑源城的电报。”
“拿来！”沐阳招手，通讯员赶紧递上来，随后退到一边等待下一步指示。
一看电报文，沐阳大喜过望，开心地像一个孩子一样，激动地把电报文交给纪亭。纪亭第一次见沐阳这种样子，低头看了起来，果然没过多久也笑了起来。
“战士们如此迅猛？”
原来是出征的机动营要回来了，而且满载收获，已经穿过了桑干河，进入了麻塔山。
麻塔山就在浑源城北边15里处，沙圪坨镇离麻塔山也只有8里远。
沐阳注意到下面的署名是肖锋和赵守诚，意味着参谋长已经和一营联系过了才发的电报，证明他们已经安全。
原本己方兵力不足难以应对，可现在部队都回来了，他就有把握消灭敌人一个小团。
至于电报里所说的“缴获极丰”，沐阳对此不以为然，难不成机动营一趟出去，回来时还给他带一架飞机不成？
临走前他还特地叮嘱过赵守诚，不用携带缴获回来。原本见部队离开时日太久，他还以为任务失败了，经过多方情报表明他们应该成功了才是，那么久都没回来，也让沐阳担心了好久。
纪亭仔细琢磨电报上的语句，又有了疑惑。
“他们遇到了三千多日伪军？那是怎么突破封锁的？”
“应该只是遭遇战……”
沐阳不知道是那日共，志贺同志帮的忙，大畑冴擅自做主开了一道口子放走了八路军，还帮大同地下党传递了重要情报。只要回来后沐阳足够重视此事，这条情报线很快就能建好。
“命令，让他们尽快回主要作战区域，我们需要足够的兵力以发起一次大型战斗，你亲自过去。”
“是！”
通讯员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虽说这样会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可“忙”好啊，作为通讯兵若是无所事事，那才叫悲哀。
将视线挪回地图，脑海里默默构想着敌我军力更迭后所产生的的变化，一会之后沐阳感到眼睛有些花，很想躺下来休息一会。
果然策划工作还是交给参谋部好一些么？
可惜他将参谋部的同志全部外派出去历练了，参谋部18个作战参谋，5人去了机动营跟着赵守诚，10人去了前线下连队，还有3人则是去纪亭那里帮忙。
他有些想念自己亲自捏的巨型作战沙盘，单纯看地图也忒难看了。
…
机动营的移动速度有些超乎沐阳的想象，直到五天后他们才返回到羊头崖周边，60里山路居然走了整整5天。
为了配合机动营行动，沐阳将响应号召的800名原伪军现在已经是八路军的战士编成了5个满编步兵连，将后方送来的伤势痊愈的十几名老兵送去给他们担任政治战士。
这五个步兵连担任牵制右翼匪军的任务，极大地减轻了前线主力战士的负担。
政治战士这个职位早就取消了，不过沐阳考虑到他们临危受命，还是这么称呼他们。
被托付政工任务的十几名战士还有些不适应，认为自己可能无法胜任政治工作，不过政委纪亭不知道是如何做的，一番说辞就让他们原地打鸡血一样，兴奋地跑回了自己的营地。
“你说了什么，他们高兴成这个样子？”
以至于后面沐阳上来后如此问道。
“那还不简单？给他们记功就好了，有了奖励他们也会有动力。”
“呃……”
沐阳想说什么，但见纪亭在兴致上又不好打搅，深思熟虑一番后才决定提出意见。
“这么做不太好吧？战前以功劳利诱，这可不是人民军队该有的觉悟，你做思想工作，还是少用这种把戏。”沐阳其实已经说得很重了，用词都比较偏激。
“为何？”
“你应该让他们自觉奉献才对，原本就该自觉为人民而服务，又为何用战功来利诱他们？”
第五〇八章 沐阳的吃惊
最后两人各让一步，不再深究，当前问题是打退敌人进攻要紧。
一开始沐阳还不放心纪亭带兵，怕他不会带，不过照警卫员们送回来的汇报来看，政委带兵应该是偏向激进派，很喜欢出奇兵制胜。
奇兵就奇兵吧，只要这“奇兵”是经过周密计划的，而不是鲁莽型的就好。
“团长！”
“你怎么又回来了？”
沐阳回头一看，是他的警卫员。
“路上遇到副团长同志了，他让您过去一趟，机动营已经回来了，他们有重大发现。”
“重大？”
有多重大？
沐阳跟着警卫员来到院子外面，走过好几个警戒哨后，看到了空地上那堆积成山的……像是垃圾一样的杂物。
“这是机动营？怎么那么多东西？”沐阳奇怪地绕着圈圈，不停打量堆在地上的战利品。
“报告团长，机动营，圆满完成任务！”冯树义来到沐阳面前，笑容满面，身旁的战士脸色都非常兴奋。
“这些啥玩意儿？”
“缴获啊！”
“缴获？你们进入敌纵深20公里，给我弄缴获回来？”沐阳有些不相信，带着那么多缴获，部队怎么做到平安回来的？
沐阳对缴获没兴趣，径直越过冯树义来到机动营驻扎地，看战士们在出操，他便亲自站在高处清点人数，半响后一脸感慨地走回来。
“啧啧啧，部队人数变多了？是路上有同志加入我们吗？”
“对，我们越过侧田大湖后，曾在一个镇子内短暂歇脚，镇民都知道我们炸了鬼子的大据点……并且本地有志人士原本就想加入我们，只是苦于没有渠道，这也是顺便罢了。”
回想了三秒，冯树义又补充：
“大约一百三十多人，并不算多，大多都是良家子，我没能仔细调查。”
“你就不怕他们其中有鬼子特务？暗中给日本人通风报信暴露自己位置吗？鬼子特务近来可是非常猖狂，稍微给他们留一个洞，哪怕是老鼠洞他们都会想尽办法钻进来。”
“是的，我也担心，不过参谋长说，让战士们一对一进行引导，若发现可疑人员，则进行密切监督，一路上果然发现两个特务。”
“就两个？”
“呃……嗯，就两个，我为了节省时间，在路上开了审判大会后就将他们结果了。”
“是吗？”沐阳有些不信，不过他们新加入八路军以来才几天时间，他们是否以前为日伪军服务过还是个迷，得以后慢慢调查了。
在此期间，为了部队的安全，机动营还是不要参战的好。
“团长，你不看看这些缴获？好多好东西啊！”冯树义又想起自己带回来的战利品，脸上又笑开了花。
“好东西？能有什么好东西？你还不成给我开一架飞机回来？”
“呃，那没有，飞机太重，战士们运不走。”
“什么？你当时果真打算把飞机也一齐运走？”沐阳转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几个。
他记得只是下令让机动营把空军基地毁了就行，可没说让他们把日军基地搬空，那样可多么危险？
“伤到没？”
“我倒是没有，可万麟连长作战太英勇，不幸中了两枪，后面还发了烧，还好最后挺了下来。”
“他人呢？”
“我已经送去战地医院了。”
“行，我会记着的。”
沐阳大步走来，小心撩开一块防尘布，露出了里面的物什。
“防空炮？你们怎么把这玩意给带回来了？”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沐阳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现在立刻清醒了一半。
“这不是大炮么？想团长你会喜欢，我就做主把它运了回来。”冯树义和几个连长对视一眼，都期待地看着沐阳。
这大炮的威力他们有目共睹，一炮下去就能把仓库大门都给轰烂，或者一炮就能将飞机炸飞，威力那是何等之大？战士们回想起机场时的场景，不由得笑得像个变态一样，很想再看看日本鬼子被大炮炸飞。
沐阳将防尘布丢到一边的货架上，摸着这跟粗长的炮管。“还能用，没有遭到损坏……至于炮架。”
蹲下来查看大炮的底架，发现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应该是运输途中或者缴获时弄坏的，不过无伤大雅，只要核心部位不出问题就好。
“仪器呢？配套的仪器呢？”
“什么仪器？”
“测距仪那些。”
“什么是测距仪？”
“你……”沐阳一巴掌拍在冯树义脑门上，既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很是无语。
“没有配套仪器，这防空炮如何防空？飞机在天上，距离我们多远，都必须用仪器测量，否则大炮是打不中的？”
“啥？这是对付敌人的飞机的？”战士们傻眼了，这种威力骇世惊俗的大炮居然不是用来打人的。
“这哪里打得中？”
冯树义不停地在沐阳面前比划，他绝对不相信防空炮能击中飞机。
要说机枪那还好说，火力网足够密集就能击中敌人的飞机。
可这大炮就轰一炮，轰完了就得花时间装填，这点时间足够敌机冲下来把大炮炸毁了。
“你们以为这是平射炮？”
“难道不是吗？”赵守诚和副团长詹云华也赶了过来，闻言诧异不已。
“不是，这门炮不像九二式步兵炮，他的高低射角不同。”
沐阳绕着大炮转圈，不时摸着里面的精密构造。
“这炮仰角应该能达到80°，至于俯角，应该只能平着，也就是0°，而不能像九二式步兵炮一样能够达到-5°……所以它不是步兵支援武器，而是高射炮。”
“那问题是……怎么攻击飞机？”
“嗯，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沐阳轻松一笑，就算他没学过高射炮兵种的知识，但细分学科之间知识都是相同的，只不过应用不同罢了。
“这炮炮排的同志开过，他们应该也懂一些。”
“是吗？没学过都开了炮？”沐阳有些惊奇。
“炮排呢？把他们叫来。”
没过一会，炮排在吴庆的带领下整整齐齐地站在几位团首长面前，等待他们训话或者提问。
第五〇九章 枪榴弹设想
“告诉我，你们怎么开的炮？”
沐阳对他们一点脸色也没有，好歹是本战功臣。听冯树义说，炮排开炮炸飞了敌人好几架飞机，战果颇丰。
这场战斗没有夜袭阳明堡战果那么大，对战局的影响也比不上夜袭阳明堡的一半，很可能刮民党当局会漠视处理……不过管他呢，反正自己八路军肯定会奖励二十五团。
“就这样……这样……”
吴庆不会表达，干脆上来操作，沐阳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虽说很多环节步骤有差错，但那时候在危急时刻还能成功开炮，还是难能可贵的。
“可以，那炮弹呢？拿一枚给我。”
沐阳大手一招，两个炮排弹药手搬了一枚炮弹上来。
“我记得没来得及给你们细细教引信知识，你能分清时间引信和触发引信的区别？”
“分不清……”
吴庆很诚实，没有回避自己当时犯的错误。
“那时开了好几炮，打出去的炮弹都炸不到敌机，导致有两三家敌机突破了我们的火力封锁离开了跑道，对此我负主要责任。”
“这不是问题，那你们现在分得清吗？”
沐阳在一堆引信里面翻翻找找，找到一个时间引信。
“这是时间引信，怎么设置触发时间我可能回去之后再研究研究……”沐阳眼神有些火热，看着他们带回来的物件感觉像是看到了人间美味一般。
时间引信，这可是非常有用的好玩意，这个冬天若是闲来无事，他要尝试自制时间引信，点亮这一条科技树。现在不研究，几年后张方那群人照样也能研究出来，但八路军自制的时间引信早日面世，也能早日帮助战士们打鬼子。
“好像是扭一下……嗯，对，扭一下控制触发时间，炮弹打出去后，到了预定时间后就会爆炸。”
沐阳和吴庆埋头研究，旁边的干部们都很好奇，团团坐看着，都想学点什么。
…
“什么事那么热闹？”
纪亭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衣衫依旧齐整，就是染上了脏东西。
“哦？纪亭同志回来了？快过来看看，咱们战士带回来一个好东西！”沐阳心情大好，也不管平时那些条条框框，拉着纪亭就往里坐。
“战士们带了大量引信回来，其中就有一般鬼子部队根本不会携带的时间引信，我觉得可以拿去科研所，让军工部同志钻研钻研！”
“时间引信？有什么用？”
纪亭有些疑惑，沐阳拿着实物向他解释一边，他立刻就明白了。
“难道说是提前算好敌人的距离，然后设定时间？炮弹飞到一定高度就爆炸？从而达到杀伤效果？”纪亭如此猜测道。
“没错！”
沐阳有些激动，果然是东北大学出来的高材生，不愧是文化人，一点就通。
“原来如此……”吴庆和其他炮排同志缓过神来，才渐渐搞懂这引信是如何工作的。
“至于这些，就是普通引信了，也就是触发引信，炮弹碰到硬物，就会爆炸。”沐阳继续翻找，不过剩下的也就那些，没有其他种类的引信了。
“研究出来，有什么用吗？”
纪亭是个务实派，见沐阳那么高兴，以为这引信有大用处，可思来想去，却没想到有什么具体使用场景。
“当然有……就……”
沐阳渐渐冷静下来，眉头一时皱起一时松开，良久才开口：
“现在确实没有，可等火药研制出来，我们就能做枪榴弹，那才是打游击的大杀器！”
是的，就是枪榴弹，口径约等于掷弹筒的小型榴弹。
把榴弹发射器插在枪口处，然后继续在发射器前安装枪榴弹，这样就能将枪榴弹发射出去。
对于外国佬而言，他们基本上不使用枪榴弹和掷弹筒这种小玩意，也就德国和日本会使用掷弹筒。也正因为如此，太平洋战争上霉军面对日军掷弹筒会非常头疼。
八路军不管是游击队也好，主力部队也好，每次与敌人密接作战，双方相距距离不会超过200米、也不会小于100米，超过的话游击效率会大大减小。
远了，战士们打不中敌人，敌人枪法准能击中自己。
近了，敌人完全可以短兵进攻，战士们伤亡可能会更大。
掷弹筒的有效射程500米，最远可以打700米，显然一般游击队用不上这么远射程的武器，所以就需要一种能够填补手榴弹投掷射程外的武器。
枪榴弹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研制枪榴弹，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积累技术经验。
要彻底解决重火力问题，沐阳并不打算使用传说中的“飞雷炮”，也就是没良心炮，因为那种大炮技术量其实并不高，缺的是反复实验和良好的炮管，射程还短。
他能在枪榴弹的基础上研制超口径的，用迫击炮发射的大口径榴弹，那才是真正的游击战霸主。
……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火药研制进度上，看来军工部的脚步要加快了，至少明年必须要让战士们用上无烟火药复装的子弹。
“没听懂。”
纪亭摇了摇头，没有实物，他很难相信时间引信对八路军有多重要，或者说有多好用。
“没关系，就这一门炮，就足够我们完成大多数对地攻击任务了。”
“团长，有三门呢！”
“嗯？三门？”
沐阳一愣，吴庆屁颠屁颠跑到外面，又掀开两块防尘布，露出了下面的钢铁猛兽。
“这一门……口径有100mm吧？”
沐阳来到大正十四年式高射炮面前，这门炮口径有105mm那么大，一炮下去就能炸毁一个坚固的碉堡。
后期日军用来制造100式100吨重型战车的战车炮，就是选用这种防空炮。
沐阳决定雪藏这三门炮，得等个好时机，给日本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有了这三门防空炮的光彩，机动营携带的其他缴获顿时失去了众人的关注，也就沐阳这种勤俭持家的人才会去一个一个翻出来看。
“这是机床？还是需要电力的高级货，居然能见到这种好东西！”
“好大的炮弹，拆开来应该能匀出几百发子弹的火药，就是有些危险……”
“还有防空机枪？好家伙，这群小兔崽子……”
沐阳看了眼在那边又是跳又是唱的炮排战士，心里直摇头。
连13mm的防空机枪都给他带回来了。
算了，以前穷怕了，也该让战士们打一打富裕仗了。
沐阳摸着这跟枪管，直觉告诉他，这一枪下去就能打断一只手臂。
第五一〇章 侦察差距，战术先制
“司令！据我们的人汇报，八路军有起码三百人都藏在这一片山区，只要我们合围此处，就能将其全部消灭！”
乔军副司令以手为刀，面色凶狠，狠狠地往下砍去。
“包围？你在想什么？”旁边另一人很是不屑，可说的话却很有道理：
“这座山纵横至少数里，想包围此处，至少需要两个旅，你当我们兵力很多吗？其他地方不用防守了是吧？”
“嗯！此言有理。”
乔日成只是听取他们意见，没想过跟他们一起讨论军情。
自己的部队，还是自己决定作战计划最为稳妥。
“那就给你们两个团的兵力，一旦确定敌人方位，请务必迅速合围之。”
“司令！你放心吧，看我们团夺得头筹！”
“救你？可别被八路军倒打一耙！反过头来求我去救援。”
“姓李的，你可别欺人太甚！什么叫求你救？我会需要你来救？”
乔军两个团长对视一眼，两人眼光似乎因为在空中对撞而产生火花，他们俩在乔军内部可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行了，快去吧，别贻误战机！”
“是！”
俩人这才肯罢休，带着手下兵马立刻出发，兵锋直指前面的野人山。
“大哥！”
“怎么了，崇山？”乔日成看着他的族弟，对这位前来投靠他的远亲还算重视，已经尝试给他一些兵权为自己分担压力。
“天气渐冷，这样下去恐怕不适合兄弟们作战啊！”
“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不可避免的事实……”
乔日成来到门外，将自己手套祛除，把右手伸出大衣之外。
此时天上已经下起了中雪，天气相较昨天更加恶劣。
这场雪断断续续已经下了将近一个星期，其中只有一天放晴，地上也逐渐出现积雪。
若是再来一场大学，雁北才能变成冰天雪地。
乔日成就是本地人，哪里不知道此地气候。
“趁大雪还未封路，尽快打压八路军，等他们两个乘胜归来，我们就退回据点修整，不再出战。”乔日成决定见好就收。
这次夺去了浑源县40%的土地，明年开春他就能以此为基础，继续蚕食八路军的地盘。
乔崇山在一旁看着满脸思虑的乔日成，不敢打扰他，只能站在一旁跟乔日成一起吹寒风。
冷死了……
乔崇山开始有些打冷战，乔日成穿着真皮內绒的大衣，可他却没有，只有一件棉衣打底。渐渐地，他已经有些不耐烦，情绪就差没完全写在连上了。
很想回屋子烤火……
“……”乔日成似有所觉，看了这位族弟一眼，有些感叹。
自己乔军，上下五六千人，带甲之士三千，可放眼全军未有一个将才……真是人才凋零！
…
这是乔军难得的一次主动进攻，第一次全面主动进攻时还是几天前。
他们的行动被八路军提前侦察发现，沐阳采用了反制战术，打掉了他们将近400人的兵力，让乔日成心疼了好一会。
重整旗鼓，经过一番“周密”的计划后，乔军才决定向八路军集结地发起奇袭。
乔日成胆大心细，日本人没来雁北前他就能在阎老西的通缉下成为巨匪，足见他的能力非凡。他已经发现自己乔军与八路军之间的巨大差距——侦察能力。
八路军探子（侦察兵）太厉害了，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吃什么的，竟然比他们从匪多年的“看风”厉害不少。
也正是因为双方侦察能力的不对等，造成己方战术常常被敌方克制，仗打得非常憋屈。
能坚持到现在而立于不败之地，完全是因为日本人给他加强了不少武器装备，还有自己兵工厂所积攒的大量武器，不然早就被八路军打穿了。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此次入侵浑源县，他已经准备好派出专人总结战斗经验，准备自己写一本《书》，专门探究该怎么用兵。
“司令，17团团长汇报，他们遇到了大批八路军，正在与之交战，战况不明。”
“在哪？”
“这。”
乔日成赶紧记下位置，刚想思考八路军的兵力布局，又有骑兵赶来报信。
“司令！东边也有大量八路军！18团正在与之交战。”
“东？”
乔日成一愣，一脸疑惑地看着地图。
“八路军不是兵力不足了吗？我断定他们绝对没有1000人，昨日才报告左翼有至少800个八路，今日右翼怎么也有大批八路？”
属下的尿性他再清楚不过，能被他们称作“大批八路”的，至少也是300人，或者500人。
不然应该会说“发现小股八路，属下欲围歼之。”
乔日成想不明白，他想不到他的左翼、八路军右翼的这批敌军主体是降军。而且装得非常像，宛如真的八路军主力一般！
“想不明白……”
乔日成摇了摇头，决定把乱成一团的战局打出一个破局点。
“让14、15两个团发起进攻，八路军可能是虚张声势，他们右边估计是空的！”
乔崇山看着好左右踱步的乔日成，问道：“我该怎么与他们说？”
“你就说……”乔日成举起右手，顿了顿，“就说……八路军右翼兵力空虚，估计只留少数兵力或是低素质的民兵，让他们尽快突破！”
“行！”
乔崇山没有意见，带上风衣就离开了。
“唉！”见指挥部没人了，乔日成来到一旁的柜子里翻出自己的烟斗。
又到了他最喜欢的时候。
往烟斗里塞一些精致大烟，加把火、吸一吸、赛过活神仙！
“呼！”
乔日成是老烟枪了，吐出的烟都是形状圆润的。
精致鸦片的效力很足，愉悦之感很快占领了他的脑海。一时间他连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眼前的景色似乎也覆盖上一层美丽的滤镜。
半躺在床上，硬邦邦的床又让他非常不适。
双手往两侧一探，身旁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他那善解人意、勤俭持家的发妻，也没有他那青春靓丽、身娇体柔的小妾，只有散发着异味的枕头。
“扫兴！”
乔日成清醒了不少，他有些想女人了。出征时为了做表率，他没有带上小妾，想不到自己那么快就有些忍受不住。
“真是难熬……嗯，明天就回去。”
第五一一章 林场之围
发起进攻那两个团的乔军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他们相互策应，缓缓向八路军腹地进攻。
危险性较低的区域，他们迅速通过，尽量不拖沓。
危险性高的地方，他们就小心搜查，确认八路军没有挖地洞藏人。
昨日他们捉了好几个农民，软硬兼施、逼问之下才得到了这些珍贵情报，在这林场乡内，起码有三百多的八路军主力军。
“兄弟！咱们意外地顺利呢！”
匪军们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就逼近到林场乡外围地区，早先时候那些烦人的八路军侦察兵也很少出现。
八路军也是昨天才到的林场乡，估计他们也没来得及防守吧？
带队的匪兵团长如此想着，带着大批匪军围住了林场乡。那是一个三百多户人家的小镇子，因为在大山内，所以称作“乡”。
周围30多个村子，都归林场乡乡政府管辖，算是浑源县西北部最大的一个乡。因为管辖区域与他们乔军占领区接壤，两军尝尝相互渗透试探，因此林场乡也是受战乱最严重的地方，村民基本上都不想继续呆在此地。
“天气放晴，宜速攻！”
高层们商量一轮，决定立即对八路军发起进攻，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会让八路军察觉，从而提早溜了。
负责动员的匪目高喊：
“冲！老大说第一个进去的人，不管有没有杀敌，一律赏十两金子！第二人赏九两，第三人赏八两！机会难得！兄弟们冲啊！”
此言一出，下面匪兵的眼睛里果然泛起了精光，第一个冲进去还不简单吗？
“嘣——”
不知道谁触了一个雷，队伍里面炸开一躲火花，将两个附近的匪兵炸倒在地，他们捂着伤腿哀嚎不已，已经丧失了继续行动的能力。
“别管！这是八路军的小把戏！他们不知道我们进攻！”
匪兵团长亲自来到前面，难得一次冒着被打死的危险来到前线。
“杀！”匪兵们见到自己老大都冲在前面，认定那只是八路军随机放的诡雷，更是肆无忌惮地往前冲。眼看着就要冲进林场乡，镇内似乎没有百姓，不过也是正常，刚刚那雷一炸，百姓早就躲进家了。
又是几道诡雷被触发，由于匪兵站位有些密集，炸伤了不下十人。
随着林场乡的靠近，他们遇到的陷阱也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分散的诡雷，到后面则是成片的诡雷阵与竖洞，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姓名。
“砰——”
村内的八路军哨兵发现了进攻的匪兵，似乎很是匆忙，向他们打出的子弹稀稀疏疏，完全构不成威胁。
匪兵们什么也不想管了，阻碍越多，他们冲锋得越疯狂。
“哇哈哈哈！老子是先登！”
第一个冲进镇子口的匪兵张开了双臂大笑，仿佛一个奥运会冠军得主一般。
但下一秒他就被藏在屋内的暗枪打死，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头颅，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他的姓名。
“有埋伏！”
有些经验的老匪兵都藏在队伍中部，见到镇子内枪声大作，霎时明白八路军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们进去……不过这没用！他们人多势众并且四面合围一齐进攻，八路军就那么点人，绝对撑不了一个早上就得全军覆没。
老匪兵们兜里的子弹是最多的，他们不用像那些资历浅的匪兵一样端着刺刀步枪上去冲锋，他们完全可以在后面打冷枪。
如他们所愿，镇口的战斗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八路军撑了不到五分钟就撤走，将大批房屋都让给了他们。匪军以此作为立足点，派人在屋顶构建射击阵地，开始围剿镇内的八路军。
…、
“漂亮！”
匪兵团长在山顶上看得清切，不禁连连叫好，战局完全就是一边倒，镇子里面枪声也渐渐稀疏起来，相信很快就能看到自己部下把八路军尸体丢出来了。
“团长！我们旁边出现了八路！”
部下慌慌张张跑来。
“管他呢！肯定是游击队！那里都是他们，不用管他们！”匪兵团长正在兴头上，闻言就非常不爽。
“不不不！”部下慌忙摇头，周边人都奇怪地看过来。
“好多八路！起码有两百人！”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敌人的兵力，反正就往多的说就好。
见那兄弟有些语无伦次，两侧之人议论纷纷，有些人面色惊恐，担忧自己会腹背受敌。
“安静！”
匪兵团长怒不可遏，指挥部不是菜市场！
他已经听到了，周围的枪声陡然密集起来，西边友军那个团也与敌人打了起来。
“肯定是鞭炮声！他们经常用这种把戏……”
到了后面，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除了密集的枪声之外，还有金鸡独立般刺耳的爆炸声。
确定了，肯定是敌人的大部队！
“报告！村里没发现一个八路！全都不见了！”前去进攻乡镇的匪目们也跑了回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的窘境，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愤怒，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八路军挖出来。
“别管了！快撤出来！！”头目们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不管有没有收获，先保住自己的命最好。
“什么？撤？？”上去进攻的几个匪兵连长脑袋一懵，愣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一颗子弹，将其中他们团长的心脏打了个对穿，身旁之人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抽搐，身体周围形成了一滩血海。
众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掩体，原来是八路军组建了临时突击队，一阵猛攻就突破了他们设在外围的三道防线。
这场战斗也诞生了一个英雄战斗小组，现场战斗太激烈，他们打得太忘我，竟然脱离了突击队，孤军深入敌纵深一里地才发觉自己没有与其他战友协调进攻，已经来到了敌军腹地。
一人是一名副班长，一人是党员战士，最后一人则是一个自主跟上来的普通新兵。他们自发结成了战斗小组，干脆在敌人腹地扎根下来，疯狂攻击他们四周围的土匪军。
刚刚那精准的一枪就是那名副班长打的，一枪过后。那名党员战士举着少有的汤姆逊冲锋枪往下一个扫射，趁他们不备，将四散而逃的匪兵头目半数消灭，只有不到一般人逃过了他们的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