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听取考察汇报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欧阳春安排完日常工作，便把主要精力全部放在润色技术改造方案上面。
自从和董兆全汇报之后，明确了技术改造思路之后，欧阳春便不再考虑局部改造的事情，全副身心投入到建设新区的前期筹备工作，几乎花去了他的全部心思，就连休息时间，他都会把资料带回家，随时修改和补充方案内容。
欧阳春在原有方案中又加了炼钢技术市场分析和技术改造之后产品质量及市场份额分析，又重新查阅资料，对标国际先进技术水平，综合进行了分析，确定了技术引进的方向，并留了一页的篇幅，准备补充李家和的考察内容。
这一切都做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欧阳春一边等李家和考察回来，一边对方案再次进行了加工和完善，等到李家和回来的时候，技术改造方案也基本成型了。
李家和是周四回来的，坐机场大巴从机场返回抚东后，他没有回家，而是打车直接进了厂，在自己的办公室略作休息，将考察情况写成考察报告后，便拿着报告去了欧阳春的办公室。
欧阳春见李家和走进了办公室，急忙起身迎上去，拉着李家和坐到了沙发上，一脸的高兴。
“家和，你可算回来了，快说说考察的情况。”
李家和笑着将考察报告递给欧阳春。
“这是我写的考察报告，你边看报告我边汇报。”
欧阳春接过考察报告，边看边说到。
“好，你快说，我边看边听，就等你回来了。”
李家和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他每次到欧阳春的办公室都不自然，每次坐下，他的屁股都不敢坐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次我先去的首钢，由于事先没有和那边沟通，那边的人见到我的介绍信都说没接到那边厂里的通知和安排，不敢私自接待我。本来我想给你打电话，让你与首钢那边说一下，正犹豫的时候，刚好在楼门口遇到了我的一个大学同学。”
听到这里，欧阳春抬头看着李家和? 充满歉意地说到。
“这事怪我，我没的和首钢打招呼? 我以为介绍信应该没问题的，对不起啊? 还好遇到了你的同学。”
李家和笑了笑? 说到。
“没关系，走得太急，我也没想那么多。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那位大学同学也在技术处当处长，专业正好对口。我把介绍信给他看了? 他说不用给你打电话，他负责帮我安排? 并详细给我介绍了他们厂在技术方面? 还领我实地进行了参观。”
欧阳春默默地点了点头? 笑着说到。
“你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报告我先不看? 你口头和我说说吧? 一心不能二用。”
欧阳春边说话边将考察报告放到茶几上，坐正了身体，很认真地听着李家和的汇报。
“据我那位同学介绍? 他们厂采用的是国际上最先进的电炉炼钢技术? 是三年前从德国引进的? 具有缩短熔化时间、改善热效率、降低能耗的优点，原来的土炉炼钢工艺几年前就逐渐淘汰不用了，他还给了我一些相关资料让我带回来了。考察期间，我用了几个晚上看了那些资料，从中整理出了重要数据和信息，都写在考察报告里了，我就不说那么细了。”
“好，我一定好好借鉴借鉴，这套技术在首钢已经采用快十年了，在使用过程中存在什么问题吗？”
“据我同学介绍，刚引进这套技术的时候，确实遇到了难题。因为这套技术是当时最先进的炼钢技术，因为费用太高，经德国专家建议，废气回收的装置就没有引进，导致废气中的热能回收不了，造成大量的能量浪费。他们不得不进行技术攻关，改进了尾气回收装置，用电炉废气预热废钢，实现了废物利用，当然，他们还对配套工艺和管线进行了小改进，不但提高了热效率，更提高了浇注速度和产品质量，完全超越了原技术水平。”
“据我了解，目前，电炉炼钢技术已经得到了普遍应用，象我们厂的土高炉炼钢技术确实应该淘汰了，你再说说宝钢的情况。”
“我在上海呆了五天，宝钢技术部门的人见到介绍信后，经请示了技术厂长同意，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当时我很纳闷，就悄悄问过接待我的人，接待我的人说，宝钢的技术副厂长曾经在我们厂担任过技术副厂长，七十年代末期，宝钢改扩建的时候支援建设过去的，后来就留了下来。听那位接待我的人说，那位副厂长有家乡情节，特意交待他一定要好好接待我，在做好保密工作的同时，必须做到有求必应。”
“对，我听李总说起过，七十年代，我厂支援各地钢厂建设去了十几个人，我们厂还是钢铁摇篮呢。”
“嗯，我也听说了，这正应了那句老话，有人好办事。接下来的五天时间，我真的是想看什么看什么，但就有一点不如首钢敞亮，我怎么看都可以，资料是一样都不许我带走。我只能白天边看边作笔记，晚上再重新抄写出来，多少会有一些遗漏。”
“介绍一下宝钢的技术。”
“宝钢也是采用的电炉炼钢技术，不过是五年前从美国引进的，由于对该套技术了解得不透，也是没有全套引进，以为现有配套设施可以利用。结果，在试运行的时候，多项指标达不到要求，他们也进行了技术攻关，但效果都不好，只得重新引进了该技术的配套技术。从投用的效果来看，与美国同类技术的水平相当，甚至有些地方经过他们的小改进，还要超过美国国类技术水平。”
“他们全套引进后，再没出现过前期出现的问题吗？还是他们像首钢一样又进行了技术改造？”
“据接待我的人介绍，全套引进后，就没再出现过问题，运行得很好。”
欧阳春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欧阳春考虑到全套引进整套技术的费用太高，也曾动过部分引进加技术攻关的想法，听了李家和的介绍，欧阳春当机立断，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欧阳春语气坚决地说到。
“对，要引进就全套引进，不能留尾巴，这都是前车之鉴。”
紧接着，欧阳春忽然想起李家和好象从机场直接回的单位，于是说到。
“对了，你还没有回家呢吧？我给你放一天假，明天你不用上班了。”
李家和笑着说到。
“休息一天倒是不用，我明天照常上班，这距离春节也没两天了，还要完善方案呢。不过，我今天确实没有回家呢，我现在得回家洗个澡，这身上都馊了。”
欧阳春一拍李家和肩膀，随即边起身边说到。
“快回家吧，这一趟差去了十天，晚上好好做顿饭，让张蕊高兴高兴。”
李家和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到。
“她支持我出差，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我倒是真的应该回家了。”
417、再次加班大干
望着李家和匆匆离去的背影，欧阳春忍不住笑了笑，但瞬间又收回了笑容。他忽然意识到，李家和是一个要脸的人，他不经意之间的一句玩笑话，已经伤到了李家和心底的痛处。
俗话说，家家都有难唱的曲，谁都不会愿意把自己的**当作别人的话柄，被人随便说来说去，李家和更不会。尽管他与张蕊经常吵架已经是邻里皆知，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人随便提起总是会让他丢了脸面。
欧阳春暗暗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就象是泼出盆的水，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拿这件事和李家和开玩笑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是，就在刚才，从李家和不自然的表情和匆忙离去的背影中，欧阳春明显地看出来，李家和很介意这样的黑色幽默，他决定再不拿李家和两口子吵架的事开玩笑。
这样决定之后，欧阳春便从茶几上拿起李家和的考察报告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仔细地看起了报告，不时地用红色的笔在重要内容处作出标识，以便整理出来补充到技术改造大方案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窗外的斜阳已经慢慢沉到了地平线，办公室的光线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已经到了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欧阳春全身心地在研究和分析着李家和的考察报告，他的眉头时而聚成一个疙瘩，时而舒展得眉梢荡着笑意，他不时地陷入深深的思索当中，努力地为自己的选择增加着砝码。
不经意的一次抬头，欧阳春这才意识到办公室里的昏暗，他用手搓了搓脸，轻轻地揉了揉眼睛。由于光线不足，他看的时间久了，眼睛明显感觉到发涩。
欧阳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起身，走到门口按亮了办公室里的灯，顺便侧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见时间快到五点了，他便习惯性地走到窗前，轻轻活动着腰身，眼睛却看着楼下。
欧阳春知道，再过一会儿，楼下就会开始热闹起来，自行车和人群混杂在一起? 零乱和嘈杂。他慢慢地抬起眼睛? 透过窗户向远处望去，浑浊的空气中? 依旧冒着黄褐色烟尘的大烟囱上洒满了淡淡的阳光，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 让他再也站不住了。
欧阳春快速回到桌前，继续研究着考察报告，他决定今天晚上加班大干，他一定要把考察报告上的内容研究透彻，分析明白，否则，他就不能把这些内容写进大方案中，那样连自己都解释不清。
楼道里和楼前陆续传来人的嘈杂声和自行车发出的哗啦声? 偶尔间夹着轿车的轰鸣声，办公大楼里的人已经开始下班了。
欧阳春却依旧沉浸在考察报告当中，并没有因为这一暂时的惊扰而分心分神，他一边看一边思考着，神情专注得像一个备考的学生。
由于报告中提到了很多新鲜的专业名词和专业术语，欧阳春不得不借助电脑网络，边看报告边上网查阅相关资料和信息，辅助他对新技术的认知。
临近六点? 欧阳春的手机响了，是孟春桃打来的。
“你怎么还没到家呀？没出什么事吧？”
孟春桃的语气透露着浓浓的担心。
欧阳春这才想起来没有把加班的事告诉孟春桃，于是歉意地笑了笑，说到。
“对不起，我一直在忙工作，忘了给你打电话了，我今天要赶写一份材料，可能要很晚，你们不用等我了，该吃饭吃饭，该睡觉就睡觉，你们还没吃饭呢吧？”
欧阳春知道，平时他不到家，孟春桃从来不张罗吃饭，如果他不回去了，孟春桃有时就会随便吃一口，胡弄一顿。
孟春桃的语气顿时变得懒懒的。
“当然没吃啦，我一个人在家，你不回来吃饭也不香。”
欧阳春感到有些意外，问到。
“秋实呢？他没在家？”
“他下午打电话告诉我，马上过年了，他们考上大学的同学想请他们高中时的班主任吃饭，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恩不能忘的话。你说现在这小破孩，总会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就记住别人对他的好了，自己爸妈的好就那么廉价。”
孟春桃显然对欧阳秋实不在家心头不满，说出来的话中也充满着一股报怨味道。
欧阳春轻轻“呵呵”笑了两声，说到。
“你呀，就愿意胡思乱想，感激恩师是每个有情有义的学生都应该做的，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想想，高中三年时间，他和老师在一起和时间多？还是和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多？再说了，自从他回来，还不是出去的时间少，在家的时间多嘛，反正我能理解。”
孟春桃其实也就是发发牢骚，她太想和儿子欧阳秋实一起呆着了，因为假期已经过半，过了年就该回学校了。但她也知道，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整天守在身边，人家也不需要。于是，调整了语气说到。
“我就是说一说罢了，想让人家一直留在身边也不可能，咱说得也不算，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在食堂吃的工作餐。”
欧阳春撒了一个谎，他知道，如果说没吃晚饭，孟春桃会没完没了地催促他马上去吃饭，并讲一堆养生的大道理，就象是一顿不吃饭会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似的。
孟春桃听到欧阳春吃了饭，顿时放了心，问到。
“那还好，饭一定要记得吃，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欧阳春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说到。
“回去，估计要挺晚的，秋实晚上回来吗？”
“没说不回来，爱回来不回来，这帮孩子聚在一起，哪次不是玩个通宵？你晚上回来记着敲门，或者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等着给你开门。”
“行，你快吃饭吧，我这边还得抢时间，争取早点回家呢。”
欧阳春听出孟春桃又有了报怨的情绪，急忙找了一个理由想挂断电话。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任凭孟春桃说下去，孟春桃绝对会没完没了，似乎四五十岁的女人多少都爱唠叨。
“那好，我等你，晚上回来时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挂了啊。”
欧阳春说完，听孟春桃没再说话，便先挂断了电话。他扭头看了一眼时间，这次电话足足通了十几分钟。
欧阳春的思路出现了短暂得混乱，他也想到了儿子秋实，也稿不明白现在的孩子怎么那么喜欢聚会，隔三岔五就聚一次，也难怪孟春桃有意见。
欧阳春忽然意识到，这一段时间，他和儿子秋实没什么区别，也是经常加班大干，真正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孟春桃一个人在家时的百无聊赖的样子，这让他不由有些内疚。
418、寻常的一夜
修改完技术改造方案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了半夜十一点。欧阳春累得是头晕眼花，他靠在座椅上，把头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必须让自己的身体、大脑还有眼睛彻底休息一会儿。
这种疲惫的感觉让欧阳春自己都感觉到吃惊，他记得自己的身体不是这样的，以前连着熬夜都没事，从来没这么累过。那时，他只要每次在椅子上小睡十分钟，立马就又活蹦乱跳，精力充沛得像耕地的牛。
其实，这种感觉不是这几天才有的，欧阳春在一年前就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身体真的在变老，他才四十八岁，他不愿意怀疑自己过早地进入了衰老的阶段。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春才睁开眼睛，他觉得眼睛不再干涩，好受多了。但长时间坐着，他的腰和背有些酸疼，于是，他强迫自己站起身来，离开办公桌活动着身体。他不想让自己过早地衰老，他的年龄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他必须让自己适应这样的压力和节奏，让自己时刻充满着活力。
看着桌面上静静躺着的技术改造方案，欧阳春的精神似乎得到了振奋，这段时间一直让他牵肠挂肚的方案终于形成了文字就摆在他的面前，这让他感到欣慰和激动。
但欧阳春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朝着成功迈出了一小步，而且，这个方案还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明天他还要听听李家和和董兆全的意见，然后重新完善后再递交厂领导班子集体讨论，最终是不是会选择建设新区这一个方案，还是一个未知数，他还没到高兴的时候。
欧阳春这样一想，整个人顿时变得清醒和理性了，他知道自己该回家了。于是，他重新回到办公桌前，将摆了一桌面的资料文献整理好放回卷柜中，又将写好的技术改造方案放进抽屉里锁好，这才拎过皮包，将手机和记事本放进皮包，然后关掉灯走出了办公室。
那个记事本是欧阳春随身必带的一件东西，无论走到哪? 他都会带上那个记事本。那个记事本里记载着他每天的行程和安排? 记载着他需要去做的每一件重要的事，还有他随时随地的所见所闻和心理感受。用欧阳春自己的话说，记事本就是他的锦囊? 只要翻看那个记事本，他就知道一天应该干什么。
走廊里的灯依旧亮着? 一楼的门卫已经上来检查了几次了，见欧阳春一直没走? 走廊里的灯也就一直没关。
欧阳春锁好门，拎着包直接下了楼，他已经让司机老王把车开到了办公楼前等他。
一楼的门卫见欧阳春走下了楼，急忙从值班室里走出来，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欧阳总辛苦啊? 这么晚才回家? 当领导真不容易。”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应该的，没办法，有一个方案需要修改? 这回走廊的灯可以关了，大门也可以上锁了。”
欧阳春说着话? 直接走出了办公大楼。
门卫毕恭毕敬说了一声“好”，然后把欧阳春送到了门外，然后便一路小跑着上了楼，将走廊和楼梯间的灯关了。
司机老王正等在车门前，轿车已经发动了火，车内开着暖风。
老王见欧阳春走了出来，急忙打开车门，笑着等欧阳春上车。
欧阳春冲老王点了点头，便坐进了车里。
老王轻轻关上车门，迅速回到驾驶座位，系上安全带便慢慢向厂北门开去。
欧阳春一脸歉意地说到。
“王师傅，不好意思，让你连家都没回去，辛苦你啦。”
老王微微一笑，边开车边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欧阳春，满不在乎地说到。
“咳，这么客气干什么呀，这都是司机应该做的，再说了，这就是我的职业，我并没觉得辛苦，倒是你们做领导的才真辛苦，我们只不够陪点时间而已。”
欧阳春笑了笑，忽然打了一个哈欠，见老王正从后视镜中看他，他苦笑了一下说到。
“今天真的感觉有点累了，看来我真的在变老喽，比不得年轻那会儿了，这才熬了半夜居然就累成这样了。”
老王“咳”了一声，宽慰着欧阳春的心，说出来的话既贴心又实在。
“你可一点都不老，你是熬心血累的，你还没有我大呢，你说老了，我不是更老啦？相反，我现在觉得活得劲头十足，像是越活越年轻了似的。这人哪，谁都有累的时候，都像你这么忙，铁打的身体也会出问题。”
这时，车开到了北门，老王放慢了车速，按了两声喇叭，算是给门卫打了招呼。
门卫见是厂领导的专车，二话没说，亲自抬起拦杆，目送欧阳春的车开出大门，直接上了大街。
此时，大街上空空荡荡，没有人，只偶尔有一辆车呼啸而过。透着寒意的北风脱缰一般顺着大街一泻而过，在弥漫着寒冷空气的寂静的午夜，路灯也似没了兴致似的发出昏黄的灯光，象是渴睡人的眼睛，让人看了就打不起精神。
老王透过后视镜见欧阳春确实累了，笑着说到。
“你还是眯一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欧阳春打起了精神，重新坐直了身体，搓了搓脸，冲后视镜里老王关切的脸笑了笑，说到。
“不用，十几分钟就到家了，又睡不踏实，不如不睡。”
老王没再说话，见路面上没人也没车，暗中提高了车速，十分钟以后，车停在了向阳院的胡同口。
欧阳春下了车，站在路边坚持让老王先开车走，然后他才折身进了向阳院，直接来到了家门口。
欧阳春忽然想起来没有事先通知孟春桃，于是从包里找出钥匙，准备自己开门。
欧阳春有个习惯，每次用钥匙开门前，他都会先看看门锁没锁。他习惯性地拉了拉门把手，没想到房门呼啦一下开了，迎面看到孟春桃站在门口，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包差一点掉到地上。
欧阳春咽了一口唾沫，苦着脸说到。
“我的天呀，你干嘛呢？人吓人吓死人的，你不睡觉站这里干嘛？”
孟春桃被欧阳春的样子逗乐了，她“呵呵”笑着说到。
“我一直在等你呀，我听院门响了，急忙出来想给你开门，谁知道我刚把锁扭开，你倒先拉开了门，吓坏了吧？快进来。”
孟春桃说着话，把身体侧到一边，让欧阳春进了屋，她抬手把房门重新锁好。
欧阳春把包递给孟春桃，边换鞋边问。
“你怎么还不睡？”
孟春桃边往屋里走边问欧阳春。
“我一个人在家睡不着，你还吃东西吗？”
欧阳春换好托鞋进了客厅，一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问。
“不吃了，不饿，秋实还没回来？”
孟春桃本想进厨房给欧阳春弄饭吃，听欧阳春说不吃了，便把欧阳春的包放到沙发上，折身向卧室走去，听到欧阳春问她，她头也没回地说到。
“当然没回来啦，早玩得乐不思蜀了，还能想起回家？”
欧阳春笑了笑，进到卫生间把手洗了擦干，然后关掉客厅的灯，边往卧室走边说到。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去管他不就没烦恼啦？简直是自寻烦恼。”
孟春桃已经上了床，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囔到。
“对，我就是庸人自扰，睡觉。”
欧阳春没再接茬，默默地上床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419、凡事不能拖
浓重的夜晚将一切都笼罩得严严实实，寂静和幽暗得让人只想睡觉。或许最近过于劳累，欧阳春没过多久就呼呼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
第二天早晨，孟春桃起床的时候，欧阳春还没有睡醒。孟春桃轻手轻脚地一个人做好了早餐，这才喊醒欧阳春，儿子不在家，早餐又变得简单了。
吃过早饭，欧阳春和孟春桃便各自上班去了。
欧阳春来到班上，例行的程序走完，略作休息，便拿起记事本去会议室开早会。
早会上，厂长董兆全提了一嘴技术改造的事，他只是明确了项目总负责人是欧阳春，并要求各单位各部门全力配合欧阳春的工作，不得有任何推诿扯皮的事情发生，但并没有详细说明。
开完早会，欧阳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座位上思考着技术改造方案，不是建设新区的方案，而是在思考另一种备选方案。
昨天晚上修改方案的时候，欧阳春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变成了一条腿蹦着走路。他居然在厂长董兆全的默认和李家和的极端建议的诱惑下，头脑发热，过于理想化的违背了初衷，只作了建设新区这一套书面方案。
尽管厂长董兆全已经默许了这套方案，而且叮嘱欧阳春重点考虑这套方案，但并不能代表就一定能通过上面的审批和专家的论证。如果建设新区这套方案不能通过审核和论证，再着手制定备选方案的书面材料，欧阳春虽然已经有了总体的思路，但很多细节还需要查阅相关数据和资料才能确定，没有一个月时间下不来。
如果仅仅是付出没有回报那还不算什么事，大不了重头再来，可是时间不等人，这么一反复，恐怕开春就动不了工，拖拖拉拉就要等到明年，这是欧阳春无法接受的。
思来想去，欧阳春决定还是要两条腿走路才安稳，他和董兆全都过于自信了，他必须尽快把备选方案的书面材料准备出来，以备不时之需，一旦事与愿违，也有应对之策，不至于措手不及。
可是，想到再过两天就到春节了，接着开始放年假，节后不到正月十五? 没人正经干工作，更别提审核和谁方案这么烧脑的事了。因此，欧阳春决定? 尽快听取厂长董兆全和李家和的意见，今天就把建设新区的方案修改完，然后上会讨论，年前先把这套方案报到市里，并立即着手制定备选方案的书面材料? 争取节后完成初稿。
想到这里，欧阳春拿起电话拨了李家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李家和刚刚审核完一个项目验收报告? 并在上面签了字? 笔还没有放下，听到电话响了? 伸手接听了电话。
“喂，我是李家和。”
欧阳春笑着说到。
“我是欧阳春?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讨论一下技术改造方案? 就在我的办公室。”
李家和答应一声，一刻也没有耽搁来到了欧阳春的办公室。
这一次? 欧阳春没有请李家和坐沙发，而一指对面的椅子? 笑着说到。
“坐这里吧，方便说话。”
李家和没有客套? 径直走过去坐下? 等着欧阳春说话。
“是这样? 昨天我花了半夜的时间，把你的考察报告中的重要内容全部加入到了技术改造方案里了，给了我很多启发。现在这个方案基本成型了，我想再听听你的意见，你还有什么想法需要补充进去？”
欧阳春说完，背靠向沙发坐好，很认真地在听。
李家和沉思了片刻，说到。
“我的想法不一定对，仅供参考，我觉得我们在制定这套方案的时候，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老厂怎么办？总不能喜新厌旧，有了新区就让老区自生自灭吧？我的想法是，建设新区的同时，老区的局部改造工作也要进行。以我厂现在的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在不进行革新改造的情况下，依旧还能维持十年到二十年，但有没有效益就很难说，如果进行局部改造的话，至少可以延长寿命，增加收入。”
欧阳春点了点头，他不想喜新厌旧，就算新厂区建成了，老厂区依旧是抚东钢厂的根，这是一种血脉相承。他觉得选择的备选方案就是为老区准备的，虽然初衷是准备接受专家论证和上级审批，但完全可以作为钢厂的日常工作推进。
李家和继续说到。
“至于具体怎么改，我听你的，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就不多说了，该说的，我在考察报告里都提过了。”
欧阳春坐直身体，将桌面的方案推到李家和的面前。
“这是我写好的总方案，你抽时间看看，什么地方不合适我们再修改，我的想法就是不脱离实际，确保一次通过审核论证，这样不耽误时间。你也知道，再过两天就开始放假了，东北的年漓漓啦啦能到正月十五，这段时间不能指望方案能有什么进展。所以，你尽快看尽快给我意见，我也尽快修改，争取今天下班前发给厂领导每人一份，明天早会后直接讨论，年前就报到市里。年后我们再让厂长和孙市长说说，让孙市长帮忙催一催，或许会赶在开春时破土动工。”
李家和身体往前凑了凑，从桌上拿起方案翻了翻，然后认真说到。
“好，我一会回去就看，中午前给你信。”
欧阳春点头说到。
“好，越快越好，你刚才的建议非常好，这就是我说的两条腿走路，非常有必要。不瞒你说，一开始我是清醒的，没忘两条腿走路，后来，我有点头脑发热，而且是昏了头，居然只准备了建设新区这一套书面方案。刚才我想了一下，两条腿走路总比一条腿蹦要快要稳，我想尽快把建设新区的方案报上去，我再准备出来一套边生产边改造的方案准备着，一旦这个方案没有通过，我们可以第一时间递补一套方案。这样做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在时间上我们会赢得主动，不至于手忙脚乱，你说呢？”
欧阳春说完，看着李家和，等待李家和的回应。
李家和点了点头。
“我同意你的想法，我也犯了同样的错误，我以为厂长和你都同意的事，通过审核应该不是问题，我们主要攻关项目论证这一块就行了，既然这样，这个方案由我来做。”
欧阳春很认真地说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方案还是由我来做，正好我从资料室借阅的一些书还没有还回去，我也是轻车熟路了。其实，边生产边改造是我最初的想法，我已经在心里有了初步的构想，写起来也不会太难。你尽量在中午前看完，如果有什么新想法，或者哪里不合适需要修改，你给我另外用纸写出来，我尽快修改。”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看方案，中午前保证给你反馈，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回去了。”
李家和说完站起身等着欧阳春说话。
欧阳春也站起身来，笑着说到。
“兄弟同心土变金，这句话很久以前我们一起说过的，我需要你的帮助，加油。”
欧阳春的话充满了期待，充满了诚意，让李家和的心里猛然一热，一股暖流迅速涌遍他的全身。
420、重任即将上肩
欧阳春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按照李家和的意见，把方案重新进行了审核和完善，对方案中的个别文字和数据作了修改和补充，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修改和完善完方案，欧阳春又花了点时间重新审核和校对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差错，这才打印了一份放在了桌上，然后给自己泡了一碗泡面吃了。
吃完泡面，欧阳春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便拿起方案直接去了厂长董兆全的办公室外，轻轻地敲了敲门。
董兆全刚刚午睡起来，他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站在镜子前面慢慢擦着脸，脸上的睡意还没有完全消褪。
听到敲门声，董兆全快速擦完了脸，把毛巾搭到脸盆架上，说了一声“请进”，便快步走回座位坐下。
欧阳春推门进去，边往里面走边笑着说到。
“厂长，不好意思啊，没影响你休息吧？”
董兆全见是欧阳春，急忙起身迎了过来，指着沙发说到。
“没有，我早起来了，来，欧阳，坐沙发上聊。”
董兆全说着话，走向沙发旁边的一个卷柜，从里面取出一罐铁观音茶叶盒，然后坐到欧阳春旁边的沙发上，边泡茶边问到。
“找我有什么事吗？快过年了，手头的工作也该收尾了，该歇一歇了。”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时间不等人啊，我实话实说，这些天，我和李家和一直在修改技术改造方案，中午才修改完。我的意思是等你审核完，我再按照你的意思修改方案，最好明天早会后班子讨论一下，争取年前报到市里。”
董兆全倒了一杯茶探身放到欧阳春的面前，重新坐好后说到。
“我原以为这个方案年前出不来呢，真是辛苦你了，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用看了，我相信你和李家和一定深思熟虑过了。本来? 我打算在节后上班班子开会讨论呢，看来欧阳老总比我还急? 那好，明天早会后，我来组织班子讨论，争取明天报到市里。”
欧阳春端起茶闻了闻? 轻轻吸了一口后说到。
“我想年前报到市里，年后厂长和孙市长打声招呼? 这样可以快一点审查和论证? 我怕过年把这事耽误了。”
董兆全点了点头? 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提醒得很对? 被动的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方案留下我慢慢看? 我想问几个问题。一个是你们准备了几套方案？是不是只准备了这一套？二是方案中有没有提到怎么建设新区？三是项目建设和管理方面的内容有没有？四是以后的新区人员机构怎么配置？采用什么样的管理模式？我就这四个问题要问? 你说说看。”
董兆全的几个问题站得高看得远，高屋建瓴? 这令欧阳春暗暗佩服。他始终认为，作为领导者看问题? 必须要比平常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才行，要有更广阔的视野和开阔的胸襟? 董兆全就具备这样的素质。
欧阳春不敢大意，正身说到。
“领导考虑事情就是全面有高度?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仅供参考。”
董兆全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欧阳春继续说下去。
欧阳春继续说到。
“这套方案确实只是涉及新区建设的内容，为了确保万元一失，我还准备了第二套方案，那就关于边生产边改造的方案。我考虑一旦建设新区的方案没通过，我们也能第一时间递交第二套方案，这样可以不耽误时间，更不至于手忙脚乱，只是方案还没有形成文字。”
董兆全很满意地点着头插了一句。
“你考虑得很周到，做决策就要未雨绸缪，如果抛开建设新区的想法，边生产边改造才是最适合我厂实际的思路，一定要抓紧时间把备选方案准备好，你继续说。”
“关于这套方案，我们在查阅了大量文献和资料后，在方案里，将项目建设的利弊进行了对比分析，还对新厂区的选址、建设规模、机构设置及整体定员，还有管理模式都进行了明确的说明，并参照国内国际炼钢技术进行了对标，推荐了最符合我厂实际的技术类型。这套技术的各类参数和我厂现有技术的各项参数都在方案中作了列举和对比分析，一目了然，同时，我们结合技术参数还推荐了不同型号的国内国际上最先进的设备供选择。”
董兆全边听边凝眉思索，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项目管理和项目建设这一块，我没有写在方案中，因为建设新区不是简单的改造，从项目申请和审批，到建成投产，这是一项系统的工程，必须由专人来做才行。也就是说必须成立一个项目部，按照专业配备相关人员，专门做这项工作才行，这里涉及太多的专业分工，很难在方案里进行详细说明，最好由项目部来做这些事情。这就是我想说的，有不合适的地方，请厂长批评指正。”
欧阳春说完，看着董兆全等他说话。
董兆全沉思片刻，抬手指了指茶杯，若有所思地说到。
“你边喝边听我说，你刚才说的很好，我完全赞同，不过，你说的太笼统，回头我还要仔细看看方案。关于项目建设和管理方面，成立项目部是必须的，如果建设新区的方案通过了，我们要立即成立项目建设指挥部，统筹推进这项工作。这项工作还由你来做，但不急，等方案通过后再做来得及，机构设置、人员配备以及采取什么样的管理模式，这一切到时候我们再细考虑。不过，我一直在考虑新区建成后，人员应该怎么配备，我们建设新区，一方面是为钢厂未来谋篇布局，另一方面也是解决社会就业问题，我一直没想好，我们是按照国际先进的管理模式面向社会进行人才招聘，还是从现有人员中抽调。如果面向社会招聘人才，那我们现有的工作人员怎么消化？如果从内部抽调，不但人才很难满足需要，而且无法兑现社会效益，这个问题你帮我好好想一想，看看新区建成后该怎么办。”
董兆全将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难题抛给了欧阳春，他相信欧阳春有能力破解这道难题，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卷。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个考虑，那就是让欧阳春兼任项目建设总指挥，新老区的技术改造工作由欧阳春一肩挑，也是对欧阳春的一种锻炼和培养。
当然，欧阳春一心想着技术改造的事，对于董兆全的良苦用心，他是一无所知的，他从来没去想过这些事，组织上怎么安排他，安排他做什么工作，他无力挑拣，也不想挑拣，他任劳任怨，也无怨无悔。
421、接受了邀请
欧阳春从厂长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在这段时间里，董兆全抛开技术改造方案，又提出了很多技术和管理上的问题与欧阳春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这让欧阳春一时有些困惑，他并没有理解到是董兆全在暗示和培养他。
董兆全和欧阳春谈论的问题，有很多不属于技术层面的问题，更是涉及到国企下一步的改革方向和钢厂的日常管理，以及钢厂的长远规划。这些问题都是广泛又深刻的话题，欧阳春不能不回答，他竭尽所能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不让谈话陷入死角。
董兆全似乎总能找到不同的话题，他很看好欧阳春，也愿意和欧阳春探讨企业改革和管理的问题。他有他的想法和长远考虑，究竟是什么，他现在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欧阳春。
欧阳春无暇去深入思考董兆全为什么这么去做，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将董兆全的意见融入大方案中，争取下班前交到董兆全的手里，否则，他今天必定还要加班，而且可能因此导致不能年前把方案报到市里。
可是，董兆全什么时间能看完方案，并给他具体的答复，欧阳春却无法把控，他只能等。刚才他曾特意叮嘱了董兆全一句，并说等着董兆全的答复，目的就是想提醒董兆全尽快看，他担心在时间上会影响整体的安排。
但一味地等董兆全的回复，却又让欧阳春心里没底，因为，下班前，他还要把方案的讨论稿给每位厂领导都要发一分，否则，明天早会后就没法进行讨论。
欧阳春心急如焚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盯着桌上的电话机，期待着董兆全能早点给他来电话。
被动的等待是最熬人的一件事，此刻的欧阳春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时间在欧阳春的焦急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桌上的电话响过几次，但都不是董兆全打来的，这让欧阳春的心里越发焦急和不安起来。
欧阳春在想要不要给董兆全打个电话问一问情况，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桌上的电脑突然“嘀流”响了一声，这是来了新邮件的提示音。
欧阳春一门心思等董兆全的电话，对新邮件并没太在意，只是随手点开了邮件? 没想到却让他大喜过望，原来董兆全把意见通过邮件发给了他。
欧阳春快速回复了邮件? 并将董兆全的意见复制补充进了大方案之中，他又将方案中改动的地方重新校对了一遍，这才给每一位厂领导班子成员发了邮件? 并在备注中提示每一个人都要认真审阅大方案，明天早会后班子讨论。
做完这一切? 欧阳春抬头看了看挂钟? 见时间刚刚四点半，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下班时间，只要在家的厂领导都会看到邮件，这让欧阳春的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欧阳春本想趁热打铁，立即着手制定备用方案? 因为边改造边生产这套方案是他最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的方案? 基本思路都已成型? 写起来并不难。但是? 考虑到还要查阅相关技术资料，又要进行数据对比分析和选型配型? 非一朝一夕能完成。而且，马上就到春节假期了，他怕一旦停下来? 整体思路就不连贯了，于是，他决定节后再着手制定备用方案，这两天他全力以赴做好建设新区方案的修改和报批工作。
于是，欧阳春起身离开办公桌，在办公室里慢慢踱着步，同时活动着脖子和腰。
由于经常需要一个姿式坐着工作，时间一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欧阳春总感觉颈椎和腰酸胀难受，每次坐的时间长了，他都不得不起来活动活动才行，今天也一样。
临近下班的时间，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欧阳春快步过去接起了电话。
马骏飞在电话里开着玩笑。
“欧阳兄，恭喜啦，孟子曰：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可否赏个机会，容老弟请你喝酒消乏如何？”
欧阳春“切”了一声，回怼了一句。
“少来一副穷酸样好不啦？你这段时间可够神秘的，除了开会我就很少见到你，你躲哪去修行去了？”
马骏飞”嘿嘿“一笑，很认真地说到。
“我刚看过你发的邮件，说真的，你真费了不少心思，方案作得真好，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通过审查和论证没有问题。后天就过年了，我要回一趟老家看看我爸妈，春节期间可能没时间喝酒，今天晚上就给个机会呗？”
欧阳春本来以为，上次没有给马骏飞留面子，马骏飞肯定会往心里去，他正准备趁过年的时间聚一次，把话说开，缓和一下关系。没想到马骏飞居然先打来了电话，而且，听马骏飞的声音，似乎并没有任何芥蒂。
考虑到马骏飞春节期间不在抚东，欧阳春不好意思再驳马骏飞的面子，于是答应了下来。
“好吧，有白喝的酒，不喝白不喝，去哪？”
马骏飞故作神秘地说到。
“不光有酒，还有更好的呢，晚上六点，在海上皇宫208包房，你坐车直接过去，我先走一步。”
欧阳春总觉得马骏飞的话藏着玄机，刚想细问问更好的是什么，马骏飞却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嘟嘟”的茫音，欧阳春沉思了好一会儿，却怎么都猜不透马骏飞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钢厂到市中心的海上皇宫，大约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欧阳春不想早去，于是换好衣服在办公室里又坐了一会儿，快到五点半了，这才离开办公室，走出办公楼。
坐在车里，欧阳春冲老王说到。
“把我送到海上皇宫，晚上不用接我了，我打车回家。”
老王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把车开出厂门，一路向市中心开去。
司机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多听少说，领导让去哪就去哪，不问为什么和做什么，老王当然深谙这种规则。因此，到了海上皇宫门前，等欧阳春下了车，他二话没说，直接开车离开了海上皇宫。
欧阳春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走进了海上皇宫旋转的玻璃门。
站在门口穿着棉旗袍的礼仪小姐迎了过来，礼貌地问到。
“欢迎光临，请问先生有预订吗？”
欧阳春停下脚步，看着礼仪小姐，很礼貌地点头说到。
“208包房。”
“先生楼上请，请随我来。”
说着话，礼仪小姐侧身把手一伸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转身引领着欧阳春来到二楼的208包房门口，冲欧阳春点头知了笑，也没说话，便又回了一楼大厅。
马骏飞正坐在了包房里等欧阳春，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外，知道欧阳春到了，急忙起身拉开包房的门，笑着说到。
“都说晚来的都是贵客，看来欧阳兄很是给老弟面子，快请进。”
422、来了不速之客
欧阳春走进包房，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包房内除了马骏飞再无他人，一时感到疑惑，他看着马骏飞，一脸不相信地问到。
“不会吧，真就咱们两个人？没有别人啦？”
马骏飞把手一摊，笑道。
“当然没别人，我本来想喊老李和老陈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咱哥俩好好喝一杯，快请坐。”
马骏飞说着话，把欧阳春让到正座坐了，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座位。
“真的没有别人啦？”
欧阳春依旧有些不相信，扭头看着马骏飞问到。
“真的没有，有的话这个时间早来了。”
欧阳春笑着摇了摇头。
“这也太奢侈了吧？光是咱们两个人，不如去大排档撸串实惠。”
马骏飞不以为然。
“那可不行，你现在可是红人，怎么能再去那种地方自跌身价。”
说完话，马骏飞冲门外拍了拍手，房间的门被打开，接着进来几个身穿红色旗袍的美女，每人手中都端着一盘菜，微笑着把菜依次摆放在桌面，一句话都没说又依次走出了包房。
这是海上皇宫的特色服务，这里的所有的服务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美女，不论身材体重还是面貌，绝对是百里挑一。
欧阳春不是第一次来海上皇宫，自然也是见怪不怪。他看着服务员依次走出包房，然后指着桌上菜，一脸严肃地冲马骏飞说到。
“老马，你搞什么明堂？就我们两个人，你弄这么一桌子菜，这太浪费了吧？吃不完的。”
马骏飞“哈哈”一笑，说到。
“欧阳，请你怎么能随便呢？这顿饭算是我给你陪不是的饭，也算表示我的诚意，啥都不说了，点都点了? 开造吧。”
马骏飞说完话，率先拿起了筷子? 并一个劲地催促欧阳春快吃。
欧阳春见已经开席了? 真的没人再进来? 这才夹了一块龙虾肉? 蘸了调料吃了起来? 边吃边说到。
“老马，我还是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搞这明堂？你我并不是外人? 就是吃顿饭，这么夸张好象真的没有必要。”
马骏飞一脸的满不在乎，似乎只有这样的场合和这样的排场才符合他和欧阳春的身份。
“嗨，这算什么呀? 依着你的意思，合着咱们俩吃饭就只能吃地摊了呗？你这观念真的需要改一改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生活质量和档次也要跟着提升上来? 别让我们还有春桃跟着你吃大排档了，丢不起那人。”
马骏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完，冲站在门口的服务员一招手。
“小姐? 倒酒。”
等候在门口的服务员急忙走了过来，用戴着白色手套玉葱一样的手给两人面前的高脚酒杯中倒上了酒。
欧阳春并不习惯这样的服务，他认为喝酒本来就是自娱自乐的事，弄个人侍候着总感觉不自在也不舒服。
于是，欧阳春等服务员倒完酒? 立即笑着冲服务员说到。
“谢谢你啦? 我们有事要说，麻烦你出去吧，有事我们会叫你。”
服务员没有立即走开，而是抬头看了看马骏飞，似乎在征求马骏飞的意见。
马骏飞点了点头，服务员这才一句话也没说走出了包房。
马骏飞端起酒杯，冲欧阳春说到。
“来，咱哥俩好好喝一杯，上次在你的办公室，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让你为难了，来，我敬你一杯，赔个不是。”
欧阳春端起酒杯，与马骏飞碰了杯，说到。
“老马，这又何必呢？虽然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但我知道你肯定有难处，你不是随便求人的人。我那天说了什么，如果让你不舒服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来，喝酒。”
欧阳春一直想找个机会和马骏飞把话说开，他那天说的话明显伤到了马骏飞，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马骏飞又是“哈哈”一笑说到。
“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干一杯。”
说完话，马骏飞一仰脖把酒干了，见欧阳春的杯中还有酒，催促到。
“干了，干了，这才有诚意。”
欧阳春没说话，再次端起酒杯把杯中的酒喝了。
马骏飞立即又在两个杯子中倒满了酒，让欧阳春吃菜，自己也夹了一口菜吃了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
马骏飞先开了口。
“今天你发的邮件我看了，方案写得真好，费了不少心血吧？很全面很有指导性。”
“说到方案，我和家和还真没少费力气，又在厂长的指导下修订的，你觉得能通过上面的审查吗？”
马骏飞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到。
“肯定能通过，方案很有说服力，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你还是应该又说准备。”
欧阳春点头表示同意。
“对，我们还有另一个方案，只是还没起草呢，年后我就做那个方案。”
“有备无患，才能万无一失，来，再干一个，为你付出的辛苦干杯。”
欧阳春也没客气，端起酒杯与马骏飞再次碰杯。
放下酒杯，马骏飞说到。
“上次听你和夏荷聊的那么开心，夏荷今年能回来过年吗？去年就没回来。”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估计回不来了，工作太忙了，外资企业，不一定放假呢，这几天也没来电话。”
“要说咱院里我真喜欢你家那两个孩子，尤其夏荷真是好孩子，我和我家那口子羡慕得不行。不像我家那两个，本来以为老二不回来，老大怎么着也能回来，没想到这个兔崽子来电话说，寒假要勤工俭学不回来了，我就是养了两个白眼狼。”
说到马奔和马驰，马骏飞变得不淡定了，一肚子的怨气。
欧阳春笑了笑，劝慰到。
“勤工俭学不是坏事，可以积累社会经验，对以后找工作有好处，你有什么不理解的？说明马奔懂事，就是回来过年，也在家呆不住，我家秋实就是个例子，气得春桃经常和我抱怨。”
“至少秋实知道回来和你们过年，你们就知足吧。”
马骏飞的情绪有些低落，不像刚才那么欢实。
欧阳春知道再继续聊下去，马骏飞的心情会越来越糟糕，于是，他转移了话题。
“对了，年前这么忙，你怎么还有闲工夫请我喝酒啊？春假假期哪天不能喝酒啊？”
马骏飞也不想没了兴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正好，欧阳春转移了话题，于是，借机笑了笑，说到。
“我明天和晓帆回趟哈尔滨，正好今年孩子不回来，我们回去陪老头老太太过年。我有两年没回去了，春节又不在抚东，所以抢在年前请你，今年的事今年就要办完，道歉的话不说出来，我年都过不好。”
欧阳春笑着说到。
“你想的太多了，我们之间没那么多事的，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
欧阳春正要继续说下去，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紧接着走进来一位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位妙龄女郎，妙龄女郎的手里捧着两瓶张裕金奖白兰地。
423、刻意安排的相遇
中年男人梳着油亮的大背头，五十多岁，中等身材，身体发福，一身精致的休闲西服，敞着前襟，凸出明显的啤酒肚。
刚一进到包房，中年男人立即眉开眼笑地大声说到。
“真是太巧了，总想请欧阳老总和马助理喝酒，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机会难得，这顿饭算我的。”
说完话，回头冲妙龄女郎使了一个眼色，年龄女郎立即走到桌边，将两瓶酒放到桌子中央，甜甜地笑着说到。
“这是我们老板的心意，还请笑纳。”
欧阳春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马骏飞，他以为是马骏飞特意安排的，见马骏飞也是一脸的诧异，又转头看向中年男人，一脸疑惑地说到。
“不好意思，先生认错人了吧？我们并不认识，您走错地方了。”
让欧阳春没想到的是，中年男人非但没走，反倒走过来拉开欧阳春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冲欧阳春笑呵呵地说到。
“我不会认错人的，我们其实一直在做生意，只不过都是下面的人出面，我一直想认识欧阳老总，苦于没有机会谋面。我先自己介绍一下，我叫蔡开屏，本市人士，不才开了几家小公司，聊以糊口，还请欧阳老总多多照应。”
听到蔡开屏这个名字，欧阳春心里猛地一震，忍不住侧过身子仔细看着蔡开屏，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并不起眼的男人会是大名鼎鼎的企业家。
欧阳春知道，蔡开屏在抚东市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名声在外，不但拥有抚东市最大的铁矿，而且还是兴东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业务涉及商业、餐饮、洗浴和交通运输领域。他的旗下拥有一家大型商场和多家餐饮洗浴中心，还独自垄断了抚东到仙桃机场的客货专线，是抚东市商业界响当当的人物。
欧阳春经常听人提起过蔡开屏的名字，除了在电视里看过几眼蔡开屏的影像，还从来没有和蔡开屏见过面，今天这是第一次。
当然? 欧阳春也听说了? 蔡开屏私下里的名声并不好，几乎全市的人都知道，蔡开屏是黑社会出身。他旗下的铁矿也是通过黑恶势力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并用这种方式先后兼并了几家铁矿，弄得抚东市没人再敢开铁矿。他是靠垄断铁矿石发的家? 抚东钢厂是他控制的最大客户。
只不过随着生意的不断做大，蔡开屏通过公益事业已经把自己洗白了，摇身变成了著名的企业家? 甚至在省里都挂了号。
欧阳春其实并不想结识蔡开屏? 他清楚地知道? 抚东钢厂深受其害? 他的内心对靠黑道起家的蔡开屏不以为然，他更不想与蔡开屏有任何来往。
但此时此刻? 欧阳春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轻视，他必须给足蔡开屏面子，蔡开屏黑社会的背景依旧充满着恫吓力，他不想引火烧身。
于是，欧阳春表现出异常高兴的样子，冲蔡开屏伸出双手。
“蔡老板的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只是今天这顿饭就不让蔡老板破费了。”
蔡开屏还没说话，马骏飞却冲门外喊到。
“服务员，再取两套餐具来，要快。”
蔡开屏假装推辞，笑着冲马骏飞说到。
“马助理太客气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马骏飞急忙说到。
“蔡老板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你可是抚东市的风云人物，能有机会和你共进晚餐，那是我们的运气。”
蔡开屏“哈哈”一笑，说到。
“马助理过奖了，和你们体制内的人相比，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不值一提，以后还要指望你们赏我饭吃呢。”
马骏飞当然知道蔡开屏说的赏饭吃的意思，笑着说到。
“蔡老板太谦虚了，难怪生意越做越大，我们才是靠别人赏饭吃呢。”
这时，服务员把餐具放到了桌上，马骏飞起身打开餐具包装，在两只杯子里分别倒满了红酒递给蔡开屏和那位妙龄女郎，然后端起酒杯说到。
“蔡老板，这位美女，相约不如偶遇，机会难得，来，咱们一起喝一杯，大家交个朋友。”
欧阳春一直冷眼看着马骏飞，他总觉得马骏飞在见到蔡开屏以后，表现得有些反常，似乎过于热情又似乎在故意遮掩什么，但他一时还想不明白。
欧阳春并不想和蔡开屏喝酒，也不想和蔡开屏交朋友，尽管他清楚地知道，以后难免会和蔡开屏打交道。
可是，见到马骏飞张罗喝酒，欧阳春又不好不喝，只好勉为其难，笑着端起了酒杯，与蔡开屏碰了碰，喝了一大口。
蔡开屏有意和欧阳春套近乎，他有他的目的，他和欧阳春没打过交道。但他也听说了，欧阳春和别人不同，他也想借这机会试探试探欧阳春。
于是，蔡开屏微笑着看着欧阳春，话里有话地说到。
“欧阳总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是抚东钢厂的中流砥柱，以后的钢厂全靠你了。今天有幸与欧阳总认识，以后我这个小百姓可要向你讨口饭吃了，你不会看着我挨饿吧？。”
欧阳春期待着蔡开屏早点离开，他真的不想与蔡开屏有任何瓜葛，他和蔡开屏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个壶里。但他不能不虚与委蛇，逢场作戏，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欧阳春也笑了笑，说到。
“蔡老板真是抬举我了，您可是抚东市的大富豪大名人，和蔡老板比起来，我们这些拿死工资的人才是穷光蛋，还指望以后您蔡老板赏饭吃呢。”
蔡开屏“哈哈”笑着说到。
“欧阳总真会忽悠人，咱们今天就算成为朋友了，以后咱们互相照应，你我谁都不能饿着。不过，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欧阳总有一天真的没饭吃，我蔡开屏就是自己饿着，也绝不会让欧阳总饿着，我说话算数。”
欧阳春也笑了笑，没有接着蔡开屏的话说下去，而是端起了酒杯，冲蔡开屏说到。
“今天真是幸会，一直只闻其声未见其面，久仰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蔡开屏本来想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他有着更大的目的。但见欧阳春转移了话题，明显不想继续说下去，感觉欧阳春并不会买他的帐。于是，他的心里顿时有些不痛快，但他忍住了。
蔡开屏也笑着端起酒杯，与欧阳春和马骏飞碰了杯，一仰脖把酒全喝了。
放下酒杯，蔡开屏知道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明显感觉出来，欧阳春对他是有戒心的。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欧阳春的内心是倔强的，轻易不会改变他自己。
于是，蔡开屏站起身来，假装忽然想起来似的，依然满脸笑容说到。
“哟，欧阳总，马助理，不好意思，光顾着和你们说话了，我那边还有一桌朋友呢，我得回去了，今天的饭我买单。”
说完，蔡开屏冲着妙龄女郎说到。
“去，把帐结了。”
妙龄女郎一直坐在一旁看戏，此时闻声而动，起身快速离开了包房。
蔡开屏又冲欧阳春和马骏飞说到。
“失陪了，我一定再找时间，好好请你们，后会有期。”
欧阳春刚要开口谢绝，蔡开屏却已经转身往包房外走去。
424、绝不超越底线
马骏飞看出蔡开屏心中隐隐的不快，又见欧阳春想要拒绝，担心欧阳春一张嘴，蔡开屏会当场发飙，急忙打着圆场，起身笑着大声说到。
“蔡老板慢走，你说的话我可记下了，后会有期，谢谢你的招待。”
蔡开屏像是没有听到马骏飞的话，头也没回，直接走出了包房。
马骏飞没看错，蔡开屏的心中确实已经有了气，他明显感觉到欧阳春并不想和他接触，更别说做什么朋友了，他这是自讨没趣。但他是经过大场面的人，为了以后的长期合作，他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看着蔡开屏走出了包房，又听高傲的马骏飞如此低三下四地说话，欧阳春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一切。他与蔡开屏并不是什么偶然相遇，一定是蔡开屏和马骏飞串通好了的，把他像傻子似的耍弄，他顿时也来了气。
欧阳春面沉似水，扭头盯着马骏飞的脸看着，沉声问到。
“说吧，是不是你叫他来的？你见到他的时候那惊诧的表情是装出来的，今天晚上请我吃饭也不是什么道歉，就是为了创造一个他见我的机会，是吗？”
马骏飞躲避着欧阳春的目光，低着头假装整理胸前的餐巾，在这件事上，他确实做得理亏。
马骏飞边整理餐巾边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欧阳春，脸色充满了无奈和歉疚。
“欧阳，你说的全对，他找过我很多次，我也是没有办法。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听说了，他手可通天，势力大着呢，我得罪不起的，我真的没有办法? 对不起。”
欧阳春气得“啪”地把筷子甩到桌上，嘴上冒了一句粗话，他已经学会了东北人的粗线条。
“我靠? 就我一个人是大傻子。”
片刻之后，欧阳春又看着马骏飞? 强压住怒火，沉声说到。
“老马? 你我可是二十年的交情，又在一起共事，还比不过一个蔡开屏？他是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 咱惹不起? 可咱躲得起啊? 你何必这么低三下四的呀？”
马骏飞哭丧着脸，异常懊悔和无奈地说到。
“欧阳? 你不知道，他现在在作炼钢设备生意，而我又是设备厂长助理? 我免不了要和他接触的。刚开始他找到我的时候，我也拒绝过，可是，他威胁我和家人，还偷偷调查我? 他手里握着我的把柄? 我不得不这么做。”
欧阳春能理解马骏飞的苦衷，他相信马骏飞不是故意想这么做，于是缓和了语气说到。
“上次你说的那位惹不起的朋友就是他吧？”
马骏飞点了点头没说话。
欧阳春继续问到。
“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我不管，我想知道他找我干什么？”
马骏飞没有立即说话，他在思考该不该说实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刚才我说了，他现在在作炼钢设备生意，他知道咱们厂要进行技术改造，而且听说是由你全权负责，他就想见见你，和你拉拉关系。可他知道你不太好说话，他怕你当面拒绝，他下不来台，就找到我了，让我安排了这一次见面，他假装偶然遇到，借机试探试探你的口风，免得被你拒绝尴尬，我就答应他了。”
欧阳春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没有说话，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气氛显得异常拧巴。
过了一会儿，欧阳春很严肃地说到。
“也真是难为你了，看来我上次和你说的话等于白说了。不过，我今天再说一遍，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的底线肯定不会破，他要是想作生意，就请他好好作准备参与竞标，我只看实力说话。象这些弯弯绕，还是不要做的好，我不喜欢，更不会为此突破我的底线。”
马骏飞也苦笑着说到。
“我知道了，我会和他说的，不过，我也提醒你，他的能量很大，即使你拒绝了，他还会通过其它关系来做这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至于我，爱咋地咋地吧，他如果迁怒于我，我也只能伸着脖子等死了，我不会再做这种没脸的事了。”
欧阳春眼睛扫视了一遍桌面上吃了一半的菜肴，目光停留在那两瓶没有开封的白兰地酒瓶上，自嘲地笑了笑，说到。
“看来我还不值这一桌的酒席，这酒喝着也没什么味道了，白白浪费了。”
说完，欧阳春又扭头冲马骏飞说到。
“老马，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你完全可以和我明说的，你为难，由我来和他说也好呀，这算是什么事呀？”
马骏飞一脸的羞愧，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咕嘟嘟”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把酒杯轻轻放在桌面上，抬眼看着欧阳春说到。
“对不起，我马骏飞不是人，从做朋友的角度，我不值得你结交，从厂领导的角度，我是循私舞弊，不公道正派，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活得这么窝囊。我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从小到大没少听到大道理，也曾经立誓作一个正派干净的人，可是，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我是那么脆弱无力，我身不由己。”
欧阳春知道马骏飞有难言之隐，尽管他并不想触及马骏飞的**，但作为朋友加同事，他还是忍不住想劝几句。
“老马，想必你也听过一句话，叫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不管你过去有什么事，但我想劝你一句，迷途知返，善莫大焉。我能理解你这么做的无奈，因为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你硬气不起来的。不过，从现在开始，回头还来得及，能退掉的抓紧退掉，能偿还的抓紧偿还，及早收手，不能自毁前程的。你我一同进厂，我知道你也是一个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人，咱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那就是让钢厂复兴，现在机会来了，我们一起努力，不好吗？”
马骏飞的双手担在桌面上摆弄着酒杯，苦笑了笑，目光有些涣散，像是自言自语。
“回不去了，以前的那个我已经不在了，我现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谢谢你还像以前一样看我，我现在已经被一张网套牢了，想独善其身，难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欧阳春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一会儿，知道再这样坐下去，气氛会越来越尴尬和郁闷，于是笑了笑说到。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家吧，这么多东西没吃完，你要不要打包？”
马骏飞慢慢起身，看着桌面上的酒菜，摇了摇头，说到。
“不了，这种饭菜还是少吃为好，走吧。”
欧阳春没再说话，和马骏飞一起穿好衣服，拎上皮包一起走出了海上皇宫。
此时夜色正浓，由于临近春节，尽管天气异常寒冷，又接近午夜，但旁边步行街上的夜店却依旧红火。
年轻人三五成群在步行街上留连，不时大声喧哗着，夜空中偶尔有礼花绽放，空气中隐隐地透着年味。
425、年前的忙碌
欧阳春进到家门的时候，孟春桃正和欧阳秋实包包子，由于欧阳秋实没有包过包子，动作笨拙得十分滑稽，孟春桃便亲自示范，甚至手把手地教欧阳秋实，两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孟春桃见欧阳春回来了，一边给欧阳秋实作着示范，一边笑着说到。
“你回来啦？没喝多吧？快过来看看你儿子，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像你那么手巧，别说教了，光看着我都累。”
欧阳秋实手中正在包一个包子，表情异常专注，似乎浑身都在冲着包子使劲，根本没功夫理会孟春桃的话。
欧阳春换好拖鞋，脱掉外套挂好，来到桌边看了看欧阳秋实手里包得变了形的包子，笑了笑没说话，见还有半盆的馅，就直接进了厨房，在水池洗了手，擦干手上的水后又来到了桌边。
欧阳秋实正在面板上摆弄着刚刚包完的包子，扭头问欧阳春。
“爸，我包得咋样？还不错吧。”
欧阳春不想打击欧阳秋实的积极性，拿起一张包子皮边包边笑着说到。
“包得不错，我第一次包包子，连个褶子都没有，皮都包破了，你比我强多了，虽然没有褶子，但整体看起来不错，加油。”
每年过春节，孟春桃都会和别人一样，在年前蒸一些包子、饺子和糖三角冻上，正月里什么时候想吃也不用现包现蒸，这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她已经包了几盖帘的饺子冻在了仓房里。
孟春桃以前也不会做这些，没嫁给欧阳春之前，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厨房都很少进。
自从嫁给欧阳春自立门户以后，孟春桃被逼无奈，在妈妈郑月娥的帮助下才慢慢学会了这一切。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自己蒸包子，因为面活得软，蒸出来的包子都摊到了蒸锅里，根本不成个，她和欧阳春吃了一周才吃完。
孟春桃能理解欧阳秋实此时的心情，而且从包子的外形上看，欧阳秋实的第一次包的包子已经算不错了，比她自己第一次包强太多了，不由笑着说到。
“儿子，说真的? 你第一次能包成这样真挺厉害的? 看来你是继承了你爸的基因? 将来肯定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
受到夸奖的欧阳秋实立即一脸自豪地扬脸说到。
“那是? 我是谁？欧阳秋实也。”
孟春桃笑着白了一眼欧阳秋实? 提醒到。
“儿子? 稳住稳住? 别不经夸啊? 瞧你的小尾巴都翘上天了。在这方面，你差得多着呢? 你还真得好好和你爸学学? 你爸炒菜做饭蒸面食绝对是好手。”
欧阳春确实在做饭做菜这方面像是有天赋似的，什么东西经他手做出来? 不论外形还是味道都好吃。尤其做面食? 不论是饺子包子馒头馄饨糖三角还是油炸麻花无一不是手到擒来，游刃有余，就连欧阳春自己都引以为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是真的有天分。
欧阳秋实拿起欧阳春包好的包子仔细地端详着? 不住嘴地夸着，脸上满是心服口服的表情。
“包得是好? 看着就舒服，我怎么就包不出来这么好看的褶子呢？爸，您快教我，您是怎么包出来的，比我妈包的好看多了。”
欧阳秋实的语气有些急迫，像是要立马学会怎么包包子。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这个可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来，你现在跟着我学。”
说着话，欧阳春拿起一个包子皮摊在左手掌上，在皮中央放好馅，边放馅边说到。
“馅不能放多，多了就包不住，馅少了吃起来口感不好，要根据皮的大小适量放馅。”
欧阳秋实听得很认真，也没说话，学着样子放好了馅。
欧阳春轻轻提起面皮，双只手互相配合，交替动作着，动作轻松和熟练。
为了让欧阳秋实看得更清楚，欧阳春的动作做得极慢，每做一个动作，都让欧阳秋实试着跟着他做，欧阳春则不时地进行指导。
这一次，欧阳秋实包出来的包子确实好多了，虽然包子上的褶子依旧不好看，但包子整体已经很完整了，欧阳秋实却并不满意，嘟囔到。
“这褶子还是没有捏好。”
孟春桃觉得欧阳秋实做得已经非常好了，她可不想让欧阳秋实在厨艺方面追求极致。她认为，凡事一旦追求极致，就必定会痴迷沉沦，况且这世界上就没有极致的事物，当然包括人。
孟春桃笑着说到。
“这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你做得已经相当好了，别总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压力，有些事只要会做就行了。”
欧阳秋实不同意孟春桃的观点。
“妈，您的话不对，凡事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得完美，我绝对不会让我爸的才艺失传，等你们老了，就等着享口福吧。”
欧阳春笑着看了一眼欧阳秋实，表示了赞赏。
“对，爸支持你的观点，这男人做事就不能糊弄，要么不做，想好了就去做，不说追求极致，至少要做到尽量完美，爸站你的队。”
孟春桃一边包着包子，一边撇了撇嘴说到。
“哟哟，这还站上队啦，秋实，妈就是不想让你在这方面耗费太多的精力，并不是说你们男的做事糊弄。你现在学习忙，时间紧，你不能分心分神的，当然，以后有时间有精力了，再琢磨厨艺来得及。”
欧阳秋实又拿起一个包子皮，学着刚才的样子包着。
“妈，您的意思是我在学习上不用心呗？你们放心好了，我学习方面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精力旺盛着呢。”
欧阳春知道欧阳秋实不喜欢聊学习的事，担心把气氛聊冷了，急忙笑着说到。
“不过，秋实，你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包包子的水平是大踏步跨越式进步，看来我和你妈有口福了，是不是春桃？”
欧阳春说着话，抬头看了一眼孟春桃，悄悄眨了眨眼睛，示意孟春桃不要再说学习上的事。
孟春桃自然心领神会，立即也转移了话题，尽往欧阳秋实喜欢的事上面说。
三个人边包包子边聊天，在说说笑笑中，很快半盆馅就包完了，时间也过了十一点了。
欧阳秋实似乎对学会包包子很满意，也没觉得困，还想继续包。
孟春桃笑着说到。
“你还包上瘾啦？今天太晚了，下次再包的时候让你一个人包，快去洗手睡觉吧。”
欧阳秋实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桌子去卫生间洗了手，顺便把牙也刷了，然后冲欧阳春和孟春桃说了句“晚安”，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欧阳春和孟春桃一起将桌上的面板和盆等东西收进厨房。
孟春桃冲欧阳春说到。
“你把手洗洗快去歇着吧，上一天班够累的，剩下的我自己收拾就行。”
426、开启缓冰之旅
欧阳春本想帮着把盆碗洗了，见孟春桃已经站在水池边上了，自己也插不上手，于是点了点头，拿起抹布把桌上掉落的面粉擦了，这才洗了手进了客厅。
孟春桃忽然想起妈妈白天来电话的事，立即把头探出厨房，冲客厅里大声说到。
“今天我还没到班上呢，我妈就给我打电话了，她和爸已经坐上了海口到广州的船了，估计现在已经到广州了，然后坐广州到抚东的火车，明天下午能到家。”
欧阳春暗暗惭愧，自己的工作虽然很忙，但他实在不应该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他怀着歉意扭头说到。
“瞧我这记性，这些天我也忘了问你了，这后天就过年了，他们怎么到上船了才给你打电话呀？一般人不适应坐船，他们没什么事吧？”
孟春桃重新回到水池边，边刷盆和筷子边说话。
“我问了，我妈说没事，说她和爸都挺喜欢坐船的感觉呢，晃晃悠悠的像是坐轿子。”
欧阳春问到。
“大海上没有信号，你没叮嘱他们多注意安全哪？”
孟春桃觉得欧阳春问的话有些多余，语气稍显不耐烦。
“能不叮嘱吗？那可是我爸我妈，我妈嫌我罗索，说他们又不是小孩子，让咱们放心，说等他们坐上火车了再给咱们打电话。”
说话的功夫，孟春桃已经收拾完了厨房，把手洗了一遍，边擦着手边走出厨房。
“这一趟可够折腾的，也不知道他们身体能不能行。”
欧阳春不无担心地说了一句。
孟春桃准备刷牙洗脸，边往卫生间走边说到。
“担心也没用，前一阵子我让他们坐飞机回来，机票钱我给拿，我妈说啥也不同意。我原准备他们回来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再劝劝他们，谁知道事先连个电话都不打，悄没声地坐车去海口了。”
“估计是舍不得钱呗，下次再走，咱们把飞机票先买了。”
欧阳春知道，孟春桃的爸爸妈妈虽然都有不少的退休工资，但节俭了一辈子，自己不舍得吃穿，却在子女身上却从来不小气，这让欧阳春很感动。
孟春桃边刷着牙边说到。
“等咱们老了，如果去这么远的地方，我可不坐火车，你借钱也得给我买飞机票? 否则我就不去。”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行，反正我又不管钱? 钱都在你兜里? 你舍得花我就舍得。”
孟春桃扭头看了一眼欧阳春，想说什么也没说? 她的嘴里全是泡沫，她怕泡沫滴得到处都是。
欧阳春已经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水? 从回家到现在? 他一口水也没喝呢? 虽说喝的酒并不多? 但他此时也感觉口干舌燥的，他在慢慢喝着茶水。
孟春桃刷完牙洗了脸? 边往卧室走边说到。
“快十二点了? 你该睡觉了，少喝点茶，那东西影响睡眠。”
“你先睡吧，我喝酒有点口渴了，喝完这杯茶就睡觉。”
欧阳春的话音未落? 家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把欧阳春和孟春桃吓了一跳。
孟春桃急忙走出卧室说到。
“这么晚了，准是单位的电话，不会又出啥事了吧？”
欧阳春也是满腹狐疑，也以为是单位出了什么事故，急忙抓起了电话。
“我是欧阳春，请问出了什么事？”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接着欧阳夏荷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声音里透着喜悦和兴奋。
“爸，怎么在家打电话还摆出官腔啊？当官当得时间长了，职业习惯了吧？”
欧阳夏荷先是开起了玩笑，能听出来，她的情绪非常好。
听到是女儿的声音，欧阳春顿时感到意外和激动，他冲孟春桃大声说到。
“是夏荷来的电话。”
孟春桃立即一脸惊喜地说到。
“真的啊？这丫头，怎么这么晚才来电话。”
紧接着，孟春桃又急忙走了过来，边走边问。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你快问问。”
孟春桃说着话，忐忑不安地坐到欧阳春的身边。
欧阳春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一时没敢说话，欧阳夏荷就是他心中的宝，他绝对不希望欧阳夏荷出任何事。
欧阳夏荷在电话里听得真切，急忙“喂喂”了几声。
欧阳春这才想起来说话，语气有些担心。
“夏荷啊，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欧阳夏荷“呵呵呵”地笑了，然后说到。
“爸，您和妈干嘛那么紧张啊？我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您听我的声音像是有事吗？”
欧阳春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你可不许骗我们，真的没出什么事？那怎么这么晚来电话？”
欧阳夏荷“呵呵”一笑，说到。
“爸，您和妈太紧张了，不用那么担心我，我给你们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们一个非常重大的消息，你们听了可要稳住。”
欧阳春喜欢听到欧阳夏荷这样顽皮地说话，于是笑呵呵地说到。
“说吧，我和你妈是经过血与火考验过的**战士，泰山压顶腰不弯。”
欧阳春的话逗得欧阳夏荷“呵呵”直乐，边乐边说到。
“爸，没想到您还这么逗，那我可说啦。”
孟春桃一直在旁边侧着耳朵偷听，这时冲话筒埋怨到。
“死丫头，你要急死谁呀，有话快点说。”
欧阳夏荷顿时惊呼一声。
“妈呀，河东狮吼啊，这是我妈吗？”
欧阳春笑着催促到。
“你快说吧，别让你妈着急了。”
欧阳夏荷想想也是，于是，说到。
“爸，那我可说啦，今年春节我回家过年，您和妈准备用什么招待我呀？”
欧阳春顿时一愣，急忙问到。
“你不是请不下来假吗？你们单位给你放假啦？”
“确切地说，是我争取来的，但我只能在家呆两天。”
“太好了，我和你妈就盼着你回来呢，今年你姥姥和你姥爷也回来过年，正好团圆团圆。”
“我话还没说完呢，要团圆咱就来个大团圆，今年我爷我奶也和我一起回去，怎么样？这个消息震撼力够大吧？”
欧阳夏荷的话无疑象是一颗炸弹，炸得欧阳春和孟春桃都有些发晕，孟春桃惊得更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人一时都忘了说话。
欧阳夏荷又是“呵呵”笑着说到。
“吓着了吧？这会儿还是**战士不是啦？”
欧阳春首先从惊鄂中反应过来，急忙问到。
“你说的是真的？你爷你奶真的过来？”
欧阳夏荷能想象出来欧阳春此时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真的，我真的没骗您，本来我以为今年我没时间回家，没想到我们老总批准了我的假，我就想带爷奶一起回家。他们一个劲说没做好准备，不想跟我回去，我想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好说歹说他们才同意跟我回去，我们三个人的机票都买完了。”
欧阳春稳定了一下情绪，说到。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我和你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太突然了。”
欧阳夏荷开着玩笑。
“您怎么也要准备呀？又不是相亲看对象，都是一家人，要什么心理准备呀，你们就准备好吃的就行了。”
欧阳夏荷其实很想知道妈妈孟春桃和奶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坚持让爷爷奶奶跟她一起回来。她敏锐地意识到，双方都需要一座桥梁，借以消除彼此心底的隔膜，她想做这个桥梁。
427、心情复杂的早晨
欧阳春确实没想到爸妈会突然决定过来，尽管他和孟春桃一直盼着他们来，但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这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既然飞机票都买完了，欧阳春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他急忙问到。
“你们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去机场接你们。”
“晚上五点到仙桃机场，走出机场还得一会儿，您五点到出口接我们。”
“对了，你姥爷姥姥明天下午从海南回来，下午一点到抚东车站，刚好接完他们去机场接你们。”
“那就这样，我单位今天办年会，我刚回来，我要洗澡去了，我挂了啊。”
“去吧。”
欧阳夏荷说完话，先挂断了电话，然后迅速进入卫生间洗浴去了。
欧阳春放下电话，和孟春桃互相看着，一时谁都没有说话，两人还处在发懵的状态当中。尤其孟春桃，尽管她一直盼着欧阳春的爸妈能来串门，但这太突然了，事先一点招呼都没有，就这么突然来了，她既感到惊喜，更感到忐忑不安。
“夏荷说的是真的吗？”
孟春桃依旧不敢相信公公婆婆会毫无征兆地过来。
欧阳春其实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他还是率先冷静了下来。
“夏荷说，他们的机票都买完了，应该不是骗咱们。”
孟春桃一把抓住欧阳春的手，紧张不安地说到。
“我该怎么办哪？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心里发慌，这要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适可怎么办呢？”
欧阳春轻轻拍了拍孟春桃的手背，笑了笑，说到。
“没事的，有我呢，你不是一直盼着他们来吗？怎么真来了，你倒先慌了？”
孟春桃的眼神中依旧透着惊慌。
“我是一直盼着他们来，可是，这也太突然了，我心里真的很慌乱。”
“没事，你就正常一点就行，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说我爸妈也是，今年非要回来过年干嘛，如果你爸妈来了? 他们见面了? 我真怕他们因为我们的事话不投机。当年去上海发生的事，我并没有如实告诉他们，我爸妈一直有所怀疑? 这要是你爸妈提到这件事? 我真怕他们吵起来。”
欧阳春虽然心里也没底，但他看出了孟春桃眼神中的紧张和慌乱，他必须稳定孟春桃的情绪。
于是，欧阳春笑了笑，故作轻松说到。
“不会的? 你放心好啦，我妈一直对当年的事很后悔，不会出事的。”
孟春桃稳定了一下情绪? 把手抽回去? 重新坐好? 说到。
“明天我爸妈先到家，我干脆把实情告诉他们? 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欧阳春想了一会儿，阻止到。
“我觉得还是先不告诉他们好? 虽然你爸妈通情达理? 但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我妈做得不对，你爸妈也难免会生气。如果我妈不提那些事，就还是半途什么都没发生，如果我妈提出来了，我想我妈肯定会给你陪礼道歉，你爸妈的气也会消的，你说呢？”
孟春桃想了想，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到。
“好吧，就听你的，其实我不要你妈给我道什么歉，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能理解你妈为什么那么做，她也没做错什么。都是为人父母的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过得好？这是人之常情，我现在就期盼着到时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会有什么乱子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夏荷和秋实嘛，别胡思乱想了，该来的早晚会来，晚面对不如早面对，睡觉吧。”
孟春桃没再说话，顺从地跟着欧阳春一起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孟春桃和欧阳春一时谁都没睡着，本来欧阳夏荷回来是一件高兴的事，他们一直盼着这一刻。可是，欧阳春的爸妈也一起来，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两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这让他们的心都不能安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由于睡得并不安稳，两人又都早早起了床。尽管觉没睡足，但两人的心里似乎都安稳了下来。
两人一起边做早餐边说话。
孟春桃先开了口。
“今天下午你能请下来假去接我爸妈吗？”
欧阳春准备蒸两碗鸡蛋糕，一边搅着鸡蛋一边说到。
“应该没问题，如果我去不了，我让单位的车去接。”
“你说我真的不把那些事告诉我爸妈？到时随机应变好吗？”
“还是先别说，弄不好就画蛇添足，明天晚上咱们去机场见到我爸我妈再说，如果情形不对，我就先和我爸妈说。”
“这样也好，我也不瞒你，当初我从上海回来，我爸妈就看出不对劲了，那么问我我都没说实话。但我爸妈肯定也猜到了，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透露过你爸妈对我不满意的话，我都没有正面答复，他们到现在还是猜测。”
“你做得对，我谢谢你，如果你不隐瞒，或许我就娶不成你了，你放心，我会补偿给你的。”
孟春桃笑了笑。
“谁希罕你的补偿，你别再弄个什么红啊绿的气我就行了。”
欧阳春脸上微微一红，讪笑着说到。
“都过去了，往事莫提，那件事我始终有愧，但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明天你爸妈回来了，是先接到咱家还是送他们回望花？”
“到时看看再说吧，估计我爸妈会先回望花，他们不能拖着行李来咱家吧。”
“行，听他们的，明天下午我还要去机场，回来估计要七八点钟，晚饭怎么准备呢？”
孟春桃想了想，说到。
“不如明天晚上咱们出去吃吧，你爸妈第一次来东北，咱们请他们吃东北火锅，涮酸菜鹿肉和狍子肉，上海是吃不着的。”
“也行，省得在家准备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凉了热了不好办，那你白天打个电话定个包厢，晚上把你爸妈也喊着一起吃饭。”
“你还是自己和我爸妈说吧，看看我爸妈怎么说，如果他们很愿意和你爸妈一起吃饭，就不应该有什么大问题，如果他们不愿意，那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的好。”
“行，我看着办，如果他们真的因为咱们互相忌恨，那我们还真得帮他们解开这个疙瘩，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都不介意那些事了，能解开当然好了，总不能让他们互相怨恨一辈子吧？但一定不能太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知道分寸，放心吧。”
两人在忙碌中统一了思想，早餐也已经准备好了，孟春桃拌了一个蒜蓉海带丝凉菜，又切了一盘肘子肉，熬了大米粥，欧阳春则蒸了两碗鸡蛋糕，煎了几个包子。
孟春桃看了一眼时间，见快到六点半了，说到。
“你先刷牙吃饭吧，上班别晚了，你刷完我再洗脸刷牙。先别喊秋实了，一会儿我把饭菜热在锅里，他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吃吧。”
欧阳春没再说话，直接进了卫生间，很快刷完牙洗了脸，然后坐在桌边吃起了饭。
孟春桃刚刚梳洗完毕，欧阳春已经吃完饭拎着手提包在门口换鞋，临出门前回头冲孟春桃说了一句“我上班了”，便走出了家门。
428、放下一半的心
欧阳春忙了整整一上午，先是讨论建设新区的大方案，讨论完后，他又立即对方案进行了修改和补充，这一切都做完，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欧阳春给沈殿庭打了电话，让沈殿庭安排人到他的办公室，把方案取回去，以文件形式打印十几份，再送到他的办公室。并让沈殿庭安排好车等在楼下，他要把方案报到市政府、发改委和国资委，然后直接去火车站接站。
很快，沈殿庭亲自把打印好的方案送到了欧阳春的桌上，并告诉欧阳春，车在楼前随时待命，然后返回了办公室。
由于时间已经接近了中午，欧阳春拿起方案快速下了楼，坐上车先去了市政府，将一份方案交给孙市长的秘书，然后又去了发改委和国资委，分别报了一份方案。
这一圈下来，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欧阳春也没再回班上，和司机老王在外面简单吃了午饭，便直接去了火车站。
欧阳春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见到了一点，便让老王在车里等他，他一个人直接来到了出站口。
从广州到抚东的火车准时进了抚东站，下车的人并不多，稍显冷清。
欧阳春又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孟军和郑月娥从地下通道走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拖着一个拉杆箱。
郑月娥见到欧阳春等在出口，早早摆着手打着招呼，和孟军快步走出了出站口。
欧阳春伸手接过郑月娥手中的拉杆箱，冲着孟军和郑月娥说到。
“一路上累坏了吧？干嘛带这么多东西？车在那边等着呢，咱们过去坐车。”
郑月娥上下大量了欧阳春一眼，什么也没说，跟着孟军和欧阳春一起走过广场来到了停车处。
欧阳春把两个箱子放进后备箱，见孟军和郑月娥没有上车，便催促到。
“怎么不上车啊？一路上那么辛苦，快上车歇着吧。”
孟军拉住欧阳春的胳膊，低声说到。
“工作时间又是公车，你就不怕对你有影响？被人反映上去，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还是坐出租车吧，心里安稳。”
孟军廉洁了一辈子，从政几十年，没占过公家一分钱便宜。担任建委副主任的时候? 他也有专车? 但他很少坐? 大部分时间作为工作人员跑业务。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爸，你和妈快上车吧，不会有事的? 又不是天天坐? 再说了就是顺道的事，不会有影响的。”
孟军犹豫了一会儿? 可能也是一路折腾累了，上下车时，两个箱子都是他搬的? 他明显感觉体力不支? 见欧阳春的语气很肯定，也就破了一回例，和郑月娥一起坐到了车后座。
欧阳春直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扭头问到。
“你们是去我家? 还是回望花？”
郑月娥和孟军互相看了一眼? 郑月娥说到。
“先回望花吧，家里一年多没住人，回去看看? 也先把东西送回家。”
欧阳春答应一声，冲老王说到。
“辛苦你一趟，去望花海城桥头。”
“好咧。”
老王答应一声，打动了汽车，然后一路开向望花。
欧阳春回头笑着说到。
“都说远途无轻载，你们居然带了两个箱子，也不嫌沉。”
孟军白了郑月娥一眼，没好气地说到。
“你妈这是累死人不偿命，这一路上，可把我累坏了。”
郑月娥立即反驳到。
“你累点也值得，从海南那么远回来，你好意思空手回来呀？我不得给春桃和小春，还有孩子带点礼物呀。再说了，街坊邻居，退休的老姐妹，带点礼物，也能沟通感情，还国家干部退休的呢，人情世故都不懂。”
孟军苦笑了笑，冲欧阳春说到。
“你妈送人情，我白挨累。”
欧阳春笑着说到。
“我妈说得也对，千里捎鹅毛，礼轻人意重。”
郑月娥满意地笑着说到。
“还是小春说话招人听。”
孟军用手点了点郑月娥，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轿车拐一个弯，顺着河堤路很快开到了位于海城桥头的郑月娥家小区楼下。
郑月娥首先下了车，站在楼下抬头看着自己家的窗户，自言自语说到。
“还是自己家看着亲切。”
老王帮着把拉杆箱从后备箱里取出来，帮着送上了楼。
郑月娥和孟军一个劲让老王进屋喝口水，老王谢绝了，冲欧阳春说到。
“我在车里等你，我随叫随到。”
郑月娥急了。
“不行，这怎么行？把我们接回来又帮着搬东西，喝口水又没违反原则，小春，你怎么不说话？”
欧阳春见老王坚决不进屋，笑着说到。
“妈，屋里长期不住人，也没地方坐，老王也不是外人，您就别为难他了。”
欧阳春又转向老王，笑着说到。
“王师傅，辛苦你啦，你就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还要去机场接一个人。”
“没问题，我不急，我下楼了啊。”
老王说完话，冲孟军和郑月娥点了点头，便登登登地下了楼。
“这怎么好意思啊，有失礼节的。”
郑月娥嘟囔着打开了房门。
欧阳春让郑月娥和孟军先进了屋，自己把箱子拖进屋里，随手带上了房门。
郑月娥四处打量着自己的家，摸摸这摸摸那，觉得哪里都好。
欧阳春笑着开着玩笑。
“妈，我和春桃隔三差五来一趟，就怕进小偷，家里没少什么吧？”
郑月娥笑着回了一句。
“瞧你这话说的，你们把家照看得这么好，连灰都没有，还能少东西？对了，春桃怎么没来接我们？”
郑月娥忽然想起了孟春桃。
“春桃单位年底太忙了，她倒是想去接你们，工作离不开，没好意思请假。”
孟军插话说到。
“我说你这个老太婆累糊涂啦？春桃能去接的话，她能不去吗？再说了，你回来还有功啦？有一个小春接你还不行？你可真是。”
郑月娥白了孟军一眼，说到。
“我不是想春桃了吗，想早点看看她，谁要她一定去接我啦。”
欧阳春见两人似乎要吵起来，急忙说到。
“爸妈，和你们说个事，一会儿我要去机场接我爸我妈，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吧，你们说行吗？”
欧阳春不知道郑月娥和孟军什么态度，征求着他们的意见。
郑月娥和孟军显然都是一愣，郑月娥问到。
“你说你爸妈今年来你家过年？是真的吗？”
欧阳春心里没底，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郑月娥的眼睛突然红了，低声说了一句“春桃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整个人便背转身去，悄悄拭去溢出眼角的泪。
孟军笑着说到。
“你妈听说你爸妈来高兴的，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都过去了，我和你妈欢迎他们的到来，晚上我们一定要和亲家亲家母好好喝一杯。”
此情此景，欧阳春突然心中一热，眼泪顿时弥漫在眼底，他含着眼泪，激动地说到。
“谢谢爸妈的宽宏大量，我还真怕你们不去吃晚饭呢。”
孟军“哈哈”一笑，说到。
“傻孩子，一家人说起了两家话。对了，他们是几点的飞机？”
孟军忽然想起来问到。
“五点到仙桃机场。”
“那你还不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我和你妈没事了，你快去吧。”
“那我就去机场啦，晚上春桃回来接你们。”
欧阳春说完话，快速下了楼，他没想到孟军和郑月娥这么虚怀若谷，这让他的心好受了许多，他坐上车便直接去了机场。
429、往事不堪回忆
在去仙桃机场的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中，欧阳春坐在车座的后排，头靠在座椅的靠背上，一直闭着眼睛。回想着刚刚过去的一幕，他在反复揣摩孟军和郑月娥的话。
欧阳春清醒地意识到，他必须清楚地知道孟军和郑月娥对他爸妈的真实态度，他必须准确把握两个人的思想脉搏。只有这样，他才会在晚餐时处于主动位置，一旦局面失控，他才能真正把控住局面，不让所有人难堪。
可是，欧阳春思来想去，想遍了每一个细节，却没有从孟军和郑月娥的神情和话语中找出任何破绽，一切都是一种真情的流露，是那么真诚、温暖和自然。
孟军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大度和坦诚，郑月娥转身说的那一句话，更是满含父母对儿女的一片牵挂和关心，更透射着一种理解和释然。
这让欧阳春再一次心存感动，也只有这样宽容的家庭，才能培育出像孟春桃那样的温柔善良又体贴大度的好女人。
欧阳春清楚地知道，他和孟春桃结婚二十多年了，孟春桃忍受着别人无法忍受的委屈和伤心。可孟春桃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也从来没有说过公婆半个不字，这让欧阳春的心中充满了歉疚。
想到了这些，欧阳春不由又想起了孟春桃第一次去上海的情景，那时的一切，便又象放电影似的，按照时间顺序，在他的眼前一幕一幕地飘过。
在欧阳春的记忆里，孟春桃第一次去上海经历的一切，如同梦魇一般，让他从来不敢轻易去触碰和回忆，他避之唯恐不及。
可是，此时此刻，那段记忆却任凭欧阳春作出什么抵制和反抗，就是不肯逝去，始终不断拉扯着他的思绪，让他不得不去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一切。
欧阳春记忆犹新，那天他和孟春桃不告而别离开上海后，坐在火车上，欧阳春趁孟春桃睡着的时候哭了。他的心很疼，也很难过，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爸妈会这么绝情，会这么不可理喻。
那个时候，欧阳春理解不了爸妈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觉得婚姻是他自己的事，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别人无权干涉。
尽管欧阳春知道爸妈一直想让他回上海，因此反对他和孟春桃的婚事。但他实在没想到妈妈陈兰香表现得这么极端和冷血? 丝毫不给自己留余地? 更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欧阳春记得火车上? 他望着斜靠在他肩膀上已经睡着的孟春桃的脸，眼泪就象是断了线的珠子。结婚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他不想惹爸妈伤心，他想得到爸妈的祝福和帮助。他也不想让孟春桃伤心? 更不想让孟春桃承受不应该承受的委屈? 他身处在夹缝中左右为难，无能为力。
火车上的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里? 欧阳春一点觉都没睡，即使在午夜，车厢里弥漫着沉睡的鼾声? 他也睡不着。他的心很乱?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更担心孟春桃的爸妈知道了这一切后会不会更加反对他们的交往。
在和孟春桃处对象被发现以后，尽管孟春桃没有把爸妈反对他们交往的实情告诉给欧阳春，但欧阳春还是从孟春桃的神情和话语中感觉到了不一样。
欧阳春记得那是一个周末，他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躺在宿舍的床上看书。孟春桃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连门都没敲? 吓得同寝室的那个人胡乱套上外衣便躲了出去。
孟春桃却并不在乎这些，她的一门心思全在欧阳春的身上，她直接坐到欧阳春的床边? 低下头看着欧阳春的脸，一脸的兴奋和自豪。
欧阳春没想到孟春桃会来找他，因为前一天下午，孟春桃拒绝了他的约会，他才一个人躺在宿舍看书。他很喜欢孟春桃，更想天天和孟春桃在一起，因此，见到孟春桃就实实在在坐在他的面前，他急忙坐了起来，兴奋地一把抱住孟春桃，在孟春桃的肩头说到。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有事吗？”
孟春桃轻轻推开欧阳春，尽管她很想让欧阳春抱着，但她还是有些放不开，在这方面，她不否认她是传统和保守的。
因此，推开欧阳春后，孟春桃起身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免强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一脸娇羞地说到。
“坐着好好说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动手动脚。”
欧阳春知道孟春桃在这件事上是有分寸的，绝对不是随便的人。于是，他笑着挪到床边，面对孟春桃坐好，一脸讨好地说到。
“好好，全听你的，快说说你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啦？”
孟春桃抿嘴笑着，看了一眼欧阳春，调皮地说到。
“怎么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欧阳春急忙解释。
“昨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今天有事出不来，所以，我才这么问的。”
“傻样，告诉你吧，我是偷着跑出来的。”
欧阳春一脸诧异。
“偷着跑出来的？你爸妈不让你出来吗？”
“当然啦，我爸知道咱们处对象的事了，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孟春桃一高兴说漏了嘴，急忙停下不说了，低下头摆弄起了手指甲。她本不想让欧阳春知道这件事，她很喜欢欧阳春，她不想和欧阳春分开，她不知道欧阳春会有什么反应，她心里暗暗担心。
欧阳春更是忧心忡忡，抬头看了一眼孟春桃，一脸忧郁地又低下了头，一时没有说话。
孟春桃偷眼看了看欧阳春，忽然抬起头，有些生气地看着欧阳春问到。
“你什么意思？你想打退堂鼓？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爸妈是反对我和你在一起，那是他们看你是外地的，没亲没故的，又没有钱，担心我不幸福，不是我的意思。我才不在乎这些呢，只要你真心对我好，我绝对不会和你分开，现在是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欧阳春的犹豫不决让孟春桃很生气。
本来，今天孟春桃的妈妈休息在家，一直在看着她，不让她出来，她是趁她的妈妈出去买菜的功夫跑出来的。她已经决定，即使爸妈反对，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嫁给欧阳春，她把自己的一颗心掏出来摆在了欧阳春的面前，她不希望欧阳春临阵退缩。
欧阳春当然能体会到孟春桃的心意，他从来没想过孟春桃的爸妈会这么强烈地反对这件事，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他真的怕以后的生活不幸福，那会让他对孟春桃愧疚一辈子。
欧阳春慢慢抬起头看着孟春桃，面对孟春桃满怀期待的目光，欧阳春忽然也下了决心，他不能辜负孟春桃对他的一片真心。
“我不想失去你，我会去做你爸妈得工作，我会让他们喜欢我的。”
欧阳春的语气倔强和坚决，更像是在向孟春桃表示决心。
孟春桃顿时喜笑颜开，偷偷长出了一口气，说到。
“这才是我喜欢的欧阳春，不过，摆平我爸妈的事交给我吧，我怕你一出头，反倒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欧阳春一本正经地说到。
“好，听你的，如果需要我出面，你就告诉我，我不会辜负你。”
孟春桃一身轻松地站起身，在地上转了一个圈，似乎欧阳春的话给了她信心和决心。
“好，这还差不多，该吃中午饭了，你不请我吃饭呀？”
欧阳春跳下地，一边穿大衣一边说到。
“好，咱们去站前吃韩式烤肉。”
孟春桃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笔挺帅气的欧阳春，忍不住夸赞到。
“这身呢子大衣真帅气。”
欧阳春一边系着围脖一边说到。
“这是我上大学时候家里给我买的，我一直没舍得怎么穿，纯驼绒的，以后我也给你买一个。”
孟春桃假装不在乎。
“谁希罕呀，我只要你真心对就够了，快走吧，别臭美了。”
孟春桃说完，推着欧阳春一起走出了宿舍。
430、凡事心诚则灵
记忆依旧如风飘过。
欧阳春记得那天天气并不好，没有阳光，雾气蒙蒙的，显得不那么透亮，微微有风，稍显闷热，似乎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欧阳春和孟春桃来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站前不远处的烤肉店。
当时，抚东市的烤肉店还没有几家，店面也都不是很大，生意却都是异乎寻常的好，人特别多。
欧阳春拉着孟春桃的手一起走进烤肉店，刚好有人结帐，他们便抢着在刚刚空下来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服务员很快收拾完桌面，然后拿着一个小本子过来。
“可以点菜了，请问点什么？”
欧阳春让孟春桃点，孟春桃摇了摇头，她没来过，不知道吃什么。
欧阳春便作主点了两盘牛肉，一盘板筋，一盘烤鱿鱼，一份碳火烤鳕鱼，外带一锅牛肉汤。
等菜的时候，孟春桃和欧阳春将外衣脱掉，放在身边的椅子上，服务员拿过两个塑料袋罩在上面。
孟春桃重新坐下后说到。
“服务还不错，你点了那么多，能吃得完吗？”
欧阳春倒了一杯大麦茶水放到孟春桃的面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才说到。
“吃得完的，慢慢吃好啦。”
不一会儿，服务员先是拎过来一盘碳火放在桌上，然后又举着一个大托盘稳稳地走了过来，将托盘放在桌边，将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了桌面，又说了一句“请慢用”，便匆匆接待另外的客人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孟春桃的妈妈郑月娥正与她的爸爸孟军小声地争吵着。他们从来不大声吵架，即使气得不行，也都会刻意降低声音说话，因此，每次吵架也都很快就平息了。
今天也是一样，郑月娥和孟军买完菜回到家中? 见孟春桃不在家? 立即明白孟春桃肯定去找欧阳春了。
郑月娥气得把菜蓝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转身就要去找孟春桃。
孟军一把拉住气哼哼的郑月娥，没好气地说到。
“你回来? 添什么乱？你去哪找去？就算找到了? 她能跟你回来？”
郑月娥想想也对，便又气哼哼地回到屋里? 一屁股坐到沙发，埋怨到。
“都怪你，非要去买什么菜，这下好? 把姑娘买丢了。”
孟军反倒不是很生气? 跟过来也坐在沙发上。
“这不是看管的事，女儿有手有脚的，看是看不住的，你先消消气。这些天，我一直在想? 他们处了几个月了，能一点感情没有？这不是一天就能断的，咱们给女儿点时间，慢慢渗透。”
郑月娥似乎是铁了心想阻拦，哼了一声，瞪着孟军说到。
“都是你把女儿惯坏了，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一个外地人，亲戚朋友一个都没有，春桃要是嫁给那个穷小子，你就后悔去吧。”
郑月娥的话也正是孟军所担心的，他视孟春桃为掌中宝，他要让这个宝贝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他已经为女儿物色好了对象，却遭到了孟春桃的拒绝，他也是没有办法。
郑月娥见孟军不说话，追问到。
“你倒是说话呀？咱们去不去找女儿呀？如果女儿一时犯糊涂，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不光是丢人现眼，咱们得后悔一辈子。”
孟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找也晚了，想做熟饭，米早下锅了”，便起身走进了卧室。
当然，这一切，欧阳春无从知道，是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欧阳春亲耳听到的。
那是在结婚第二年，孟春桃生下女儿夏荷刚满月的一次聊天中，孟春桃问郑月娥。
“妈，我也不怕他不高兴，我一直想问您，那次我偷偷跑出去见他，您和爸没吵架吧？”
郑月娥脸色微微一红，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埋怨到。
“臭丫头，说什么不好，偏偏问这个，小春还在旁边呢，听到多不好。”
欧阳春笑了笑，没说话。
孟春桃笑着说到。
“没事，反正你们现在也认可这个姑爷了，他听了也不会生气。”
郑月娥还是有些为难，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瞒着不说，反倒会让欧阳春多心，索性照实说了。
“那天我和你爸买完菜回来，一看你没在家，我那个生气呀，当场就和你爸急了，把你爸埋怨了一顿，又把你骂了顿，现在想想真的没必要。那天你爸倒是挺冷静的，没多说什么，好象他知道拗不过你，思想就松动了，反正他没和我吵，一个人躲床上睡觉去了。”
孟春桃忽然冲欧阳春说到。
“欧阳春，你听到了吧？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
郑月娥怕欧阳春不高兴，急忙笑着轻轻拍了孟春桃一巴掌，埋怨到。
“死丫头，你别老欺负小春，他对你够好的了，连你爸都直夸他呢，早知道他对你这么好，我和你爸真多余反对。现在看来，这找对象呀，物质条件虽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夫妻之间互相体贴，相濡以沫，永结同心。”
说到这，郑月娥转向欧阳春，笑着说到。
“你可不许恨我们啊，自从你买了东西去我家的那次起，我和你爸就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从那以后，我们其实就不反对了，是春桃一直在误解我和你爸。”
郑月娥的话，让欧阳春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爸妈，不由对孟春桃更生愧意，也让他对郑月娥越发感激，于是笑着说到。
“妈，瞧您说的，我恨谁也不能恨你们，我会记住你们对我的好，一辈子把你们当作我自己的爸妈，我也会好好对待春桃，您和爸就放心吧。”
郑月娥满意地笑着说到。
“这我信，你们差不了，其实，我和你爸一开始拦着，就是想看到这个。”
孟春桃却不相信地问郑月娥。
“妈，您刚才说什么？欧阳春买东西去咱家？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呀？他可什么都没和我说。”
孟春桃说完，假装生气地瞪了欧阳春一眼，欧阳春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郑月娥笑了笑，说到。
“就是你跑出去没多久，有一天周末，你去单位参加志愿者活动，去什么地方劳动，我和你爸在屋里看电视呢，小春拎着一袋水果、一兜罐头和两瓶古井贡酒来了。”
“啊，就是我去义务植树的那次啊。”
“对，晚上回来一身泥土的那次，其实，我和你爸见你死心踏地想和小春在一起，我们已经心软了，不想再拦着了。也是小春会找时候会办事，拎着东西来求我们来了。”
孟春桃忍不住插话问到。
“妈，他都说什么啦？”
郑月娥笑着看了一眼欧阳春，然后说到。
“那天小春看着挺可怜的，进门让他坐也不坐，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就说你怎么怎么好，我和你爸又怎么怎么通情达理，最后一个劲地鞠躬表态，说会对你好一辈子，他会努力上进，多挣钱什么的。你不知道，当时小春的诚意真的感动我和你爸了，我们两人当时心里就同意了，你没发现从那天起，我和你爸就没再管过你？”
说完话，郑月娥又满意地看了一眼欧阳春。
孟春桃笑着冲欧阳春说到。
“欧阳春，你行啊，溜须拍马的事做得挺漂亮啊，我说怎么我爸妈突然就不管我了。”
欧阳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到。
“那次是我唯一一次送礼求人，不过真值得。”
听了欧阳春的话，郑月娥和孟春桃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欧阳夏荷躺在床上也跟着呵呵笑着。
这一切，都再次清晰地呈现在欧阳春的眼前，让欧阳春不胜感慨。
“领导，到机场了。”
老王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欧阳春的思绪，他晃了晃头，用手搓了搓脸，看了一眼候机大厅，然后冲老王说到。
“你在这等我，我去出口等。”
说完，欧阳春下了车直接走向了机场出口，老王则把车停到了旁边的停车场里，然后坐在车里等欧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