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雁北交给你了
“有，我的一营还在那。”
“那看来我需要争取争取，帮那里的同志分担一些压力了，毕竟我们的部队人数也在往上涨，再叫独立营就不合适了……”
沐阳长呼一口气，基本上确定了这一年的战略目标了。
“哦？这方面你理解得如何？”
宋司令怕沐阳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倒是继续询问他的见解，这方面他尊重沐阳的意见。
“据我所知，120师主力应该还在同蒲铁路上，或者同蒲铁路以西发展吧？”
“Emm……”
宋司令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给沐阳透漏一些军事机密。
“就在同蒲铁路附近，晋绥军把那里全部放弃了，今年日本人就已经攻入大宁，派了4个师团往西进攻，只要过了黄河就是延安。当时可把老贺吓坏了，连骂晋绥军35军不是人，还得让南边的115师去支援。”
“也就是说，我们的友军暂时是没有能力支援雁北地区了？”
沐阳眉毛一挑。
宋司令早就准备好这个问题的答案，闻言便回答道：“倒也不是……我不属于晋察冀军区，管不到你头上，你回去自己看着办。”
“不过你所说的没有支援这情况，倒也不会。”
“老贺眼光不差，知道北边很重要，早就计划好挺进绥远了。桑干河同样也很重要，我们之前讨论过，师部至少会派一个主力旅前往桑干河附近作战……所以他们将要面对日本人主力师团，我希望你能减轻他们的作战压力。”
但宋司令心里门清，主力部队在那里肯定不会待太久，最多两个月就有新的作战任务，到时候雁北依然没有杠把子。
“嗯……”
桑干河，沐阳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河。
这条河倒是挺长的，从朔州开始称作桑干河，一直往东北方流下去，途径山阴、应县再经过大同之后，便往东而进入冀省，最后注入永定河汇入渤海。
所以说，120师这个旅大概率应该就是在山阴县、应县作战了。
那就在他独立营隔壁，挺近啊，他现在缺粮缺弹药正拿应县日军没办法，或许友军能帮忙策应。
“看来我得把活动范围扩张到桑干河西边了，我会问过师长的，不过这事估计还得军区下命令，我服从上级安排。”
“你懂便好！也不强求。”
宋司令点了点头。
虽说120师会派出一个旅去巩固他老根据地的发展，可终究不是派一个旅驻守在那里，沐阳就不同了，他过去多半会将那里发展成大片根据地。
如果晋西北根据地能跟晋察冀军区连起来的话，那很多东西就方便运输了，中央延安也会方便不少。
…
回到自己指挥部的时候，沐阳这才舒服地卧在木椅上，一天不眠不休，着实有些累了。
“营长，这是战报！”
小吴也顶着个黑眼圈，但手里却还拿着一张黄纸。
“我看看！”
沐阳接过来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将部队伤亡情况和弹药消耗量标注得清清楚楚，一些重要的地方与有争议之处也会用显眼的颜色标注出来。
“这次怎么二连伤亡最大了？我记得我给二连长160多号人，几十号民兵，一场仗下来不应该有五、六成的伤亡啊。”
沐阳抬头看向小吴，不知道他有没有自己的想法。
“二连长为了保住日本人的两门炮，在城里没有选择快速移动，而是选择了固守房区，这才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小吴便实话实说了，心里则是给二连长点了根蜡，希望自家营长别太生气。
“糊涂！”
沐阳面色无奈，有种想摔教鞭的想法，但指挥部里全是人，他又不好发脾气。
“营长，这事也不怪二连长，那小日本的大炮多厉害，同志们也都看到了，那炮要是在咱营长手里，下次遇到日本人大部队，肯定得把他们炸得妈都不认得。”
小吴看营长有发怒的迹象，连忙把沐阳稳住。他知道营长不管新兵老兵都爱惜，天天说部队一定要积累老兵，不要为了作战目标白白消耗部队里面老兵。
“呼……”
长呼一口气，将内心的无奈压制下去。
他能怎么办？
人都没了，不可能把大炮砸了让战士们复活啊。
在以后的实力提升阶段，每一个经历过残酷战争的老兵都是极为重要的，这相当于一个半排的伤亡人数，要是好好分配，可以直接扩充为一个主力连。
“算了，至少我们这边还能用大炮压制日本人……其实宋司令那里，伤亡比例要大上不少，我现在都能看见他们支队战士那种羡慕的眼神。”
“但这事不能完。”
他给二连下的命令是“炸了日本人的大炮就撤进南边”而不是“缴获日本人的大炮”，所以二连这相当于违抗命令了，还tm全连上下一起违抗，沐阳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走，去看看那两门炮去！”
部队的缴获、武器损失还没统计出来，估计还需要一个早上慢慢统计，沐阳也不急先去看看那两门步兵炮。
…
城东的一处断壁残垣之中，二十多名八路军战士把东西南北各处路口全部堵住，任何不明身份的人如果妄图靠近此处，那多半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乱枪打死！
“什么人！”
战士们经过一个晚上的激战，一个个眼睛闪亮闪亮的，丝毫没有半点睡意。
“……”
吴先从转角处走了出来，先跟战士们交涉交涉，让他们把枪放下，免得走火打到营长。
“这炮啊……”
将右手搭在步兵炮的钢板上，细细地抚摸着。
“好是好，就是炮弹不多了！”
“好东西啊……”
日本人把这两门大炮保养得非常好，油漆与润滑油都涂得很均匀。
胜利之后，八路军缴获了大量的大炮，这些大炮在抗美援朝的时候还能用，但之后就因为生锈、变形、缺少维护等问题无法使用了。
“你们还把这炮弹给留下来了？”
沐阳看向一旁堆放的炮弹，粗略估计也有近百发炮弹了，足够两门大炮保持20分钟急促射的连续火力了。
至于日军的牵引车，这些小型车辆已经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已经无法继续使用了。别说现在的车辆，就是后世的小轿车，也没法防御子弹，躲在车后面多半会被打成筛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浑源最重要的东西
“营长，你找我？”
带着些许沉重的表情，林文站在沐阳面前，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在等待老师批评一般。
但小学生做错事多是儿戏，值此民族危急存亡之秋，哪有儿戏一说？
“对，找你！你也知道自己干了啥？”
沐阳用眼睛斜了他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愿意接受组织给我的惩罚。”
“哟？你还挺能啊？”
沐阳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两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
“反了你……”
“我也不好说什么，你这违抗军令是跑不了的，你这主力连的连长也别当了，先去给我当个民兵大队长。”
“连指导员不变，副连长担任临时连长。”
“……是。”
见林文已经走出指挥部，沐阳心里则是在仔细盘算。
他三个连里，一连最能打，二连最能守，三连攻守兼备但平均素质要差不少。
但游击战、运动战需要的就是能攻能守的带兵能将，不管是一连还是二连，都缺一点能力。
要是一连二连一起行动还好，单独派出去独当一面，沐阳是不放心的。以后他的地盘只会越来越大，战士们的素质提上去了还不够，指战员的水平也要提高。
他记得37年之后，八路军会在各个地方建立军校，或许可以送一些优秀的干部去学习学习？
…
“老沐，我跟你谈谈浑源城的问题！”
正当沐阳还在思考着以后该怎么部署兵力的时候，身后传来王刚那非常严肃的声音。
“哦？教导员，怎么了？”
“老沐，你考虑过浑源城的损毁情况吗？”
沐阳转头，立刻就对上了王刚那双明亮的眼睛，眼眸之中满是谨慎与精明。
“损毁？”
沐阳低头沉思了一阵。
“据我估计，城西、城南损毁应该低一成，城北损毁大约在两成，但城东损毁应该超过七成！”
“不错，城东处于河流下游，农田反倒不多，居住在这里的老百姓可不少，只不过战前都被日本人赶出这片区域。”
王刚这么一说，沐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这些老百姓在哪？”
“不清楚！”
王刚很是实事求是，他当然不清楚这些老百姓具体去了哪里。
“应该在浑源城其他地方，也就是他们还处于流离失所的状态，亟需我们给予援助。”
“援助……”
“就是修缮浑源城，给老百姓重新建一片屋子，这些屋子可都是你用炮炸毁的，当然也是我们负责重建。”
“不！”
沐阳摇了摇头，反对了王刚说的话。
“嗯？”
王刚眉毛一挑，看来沐阳应该有更好的意见，便竖起了耳朵，听听沐阳是怎么说的。
“我建议把城东全部铲平，再把城墙全部拆除！城东这块就作为我们独立营的营区，再把浑源城西北边几里外的神溪山化为军事区域，交给炮排驻守。”
沐阳一语惊人，王刚立刻愣在了原地。
“可失去了房屋的乡亲们怎么办？”
“将城市往西扩张，沿着河道往西建，我们建一个新的城区。”
“这……”
王刚第一反应是觉得沐阳不清楚其中的难度。
拆除城墙，那浑源城的安全怎么办？
建一片新的房区，那得需要多少人手？需要多少时间？需要多少建材？他们还来得及吗？
“拆除城墙这块……这城墙经历了一次攻城战之后，不少地方已经成了危墙。”
“……更何况，浑源城的安全岂是一两段城墙就能完全搞定的？日本人派一个联队过来我们照样得撤走，这城墙又不是钢筋混凝土建成的，一个炮过来就能炸出一个大坑，多几枚炮弹就能炸出一个窟窿，这怎么守？”
“这……倒也是。”
王刚思虑一阵，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城墙除了挡住间谍翻墙，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用处，如果要扩大居民区，这城墙反倒是有些碍手碍脚了。
“西、北城门修缮之后，要留下。”
“？？为什么这两个城门要留下来？”
“没为什么，这两个城门拆了就是多此一举。”
沐阳摇了摇头。
给后人留一些历史文物也不错，而且城墙外面有护城河，城门处正好可以设置哨卡。
“那扩建居民区呢？”
“建材哪里来？人手哪里来？周边形势怎么办？”
王刚又抛出几个问题，只要都能解决，他倒不会反对扩建民房。
浑源县饱受战火已久，很多村民去年往华夏内地逃难，但他们发现不管逃到哪里，日本人都能追上来，他们拖家带口一天往内地行走15里，可日本人一日就能行军30、40里，所过之处雁过拔毛，连一点粮食都买不到，最后只能回乡。
不少老人回到浑源县的时候，发现自己村子都已经变成废墟了，只能披着被子坐在以前的家门口。
“建材……”
沐阳摇了摇头，现在老百姓，有一间砖土为墙、草木为顶的小房子就很满意了，他们要真盖这种民房，倒也不会有问题。
“青磁窑乡知道在哪吗？”
“青磁窑乡？你是说花岗？”
“对，我们就用花岗建房。”
沐阳抽出来一张浑源县地图。
“先把浑源县出口给占领，二连先去镇梁子乡驻守，严防应县日军渗透，而且还要注意镇梁子湖面防御。”
“这样我们可操作性就提高很多了，日本人原本就修了一条浑源通往灵丘的小路，去年反围攻的时候，野原大队就是从这条山路进攻落叶镇的。”
“我们继续修这条路，把它扩宽，青磁窑乡离浑源城20里，汽车带着花岗一天就能走一个来回。”
花岗是非常难得的建材，浑源矿区多得是这玩意，而且只要有足够好的开采设备和加工技术，在古代花岗绝对比大理石流行。
“一定要用石料建屋吗？”
王刚摸着长满胡须的下巴，有些疑惑。
“浑源本身就是石料城，今后当统一用石料建城……借此机会，我们正好将浑源城重新规划一遍，我们进攻的时候就是钻了浑源城建筑分布混乱的空子……那些地方最容易暗藏奸细，必须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绝对不能让日本人借此倒打一耙。”
“其次，城南出去就通向青磁窑乡，而城东出去的那一条路，却是通往古瓷窑村！这才是防卫的重中之重，必须把控这个路口。”
沐阳道出他规划城市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古瓷窑？”
王刚将视线转向青磁窑乡东北方不远的另一个矿区，两个地方就隔着一座山，并不远，但彼此之间交集很少，一般人也难以翻过这些荒山。
“你是说那黑油炭炭？”
“是煤。”
沐阳纠正了他的说法。
“浑源矿产非常丰富，沸石全山西仅此一家，膨润土多得是，花岗多得数不清，而煤田更是至少有20-40万亩（约300平方公里），这才是日本人丢掉浑源之后的最大损失，也是我们得到的最大宝藏，可不能把这些忘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老资格
日本人被自己国家的军队赶跑了，在第二天的时候，浑源城的居民都走出家门，除了小孩子被强制留在了家中，大人们都走上了街道，面带好奇地看着眼前正在整齐行军的八路军战士们。
沐阳没有要求居民们都要走上街头给八路军喝彩。
起码现在喝什么彩。
他独立营现在而言，对浑源城居民来说跟其他刮民党的兵没什么两样，他昨晚还把数以百计的房屋给炸成危房……他也不玩日本人那套。
看着八路军军容整齐、装备精良，有的背着步枪、有的举着机关枪。居民们一眼望到后面，还有开着小车、铁皮罐头的，到了最后连大铁炮都拉出来了。
持续一个早上的游行很快就结束了，狠狠地展现一番八路军军容仪表之后，宋司令也立刻着手东征，下午就离开了浑源县。他已经接到了杨师长转过来的情报，只要他现在就过去，胜利的天平立刻就会往八路军一方倾斜。
那沐阳现在在哪呢？
他则是回到了落叶镇，过来考察、研究建筑材料的生产。
“营长，这就是你要的石膏膏。”
战士们帮他打开一处仓库，里面满满当当地堆放了一屋子的麻袋。
沐阳小心打开其中一个袋子，里面立刻就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用水捏了捏这些粉末，很快就混成了浆糊一样的东西。
放到外面晒了一下，很快这浆糊就凝固成了固体块。
这是他几个月前就已经发掘出来的石膏矿，这石膏的有效成分比例不小，质量倒是不错，之前他就用这石膏弄出了粉笔。
当时王刚惊为天人，立刻就把这种白色矿物列入管制，现在落叶镇小学、党支部学习活动都会用到大量的粉笔，落叶镇就有专门生产粉笔的工坊。
现在的生产技术经过劳动人民的改进，比当初沐阳实验的时候试制的初代品要好上不少，不会太容易断。
“营长，咱回镇子干嘛？”
后面的警卫长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有了民兵之后，他觉得落叶镇一个步兵班就能守住了，独立营把大城都给攻了下来，以后的重点肯定都在大城那儿。
“小子说什么呢？这么大片山区，蕴藏的资源数之不尽，能不能快速重建浑源城、建立完善的防御措施，就看我们的底蕴了。”
“走，先去小学。”
…
“咦？营长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小学校长孔庆东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看着沐阳，搞得他有些尴尬。
“Emm……我以后会多来上课的，孙校长你别着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孔庆东指着他的额头就是一顿猛戳。
“你这明日复明日的，我等得晨昏滚滚水东流，今古悠悠日西坠了！打仗我去不了，你让老子当老师也就算了，连个忙都不帮。”
原本孙庆东是杨师长从独立一师教导队里面选出来支援沐阳的，可沐阳看他年纪这么大，当个基层指战员太可惜，所以暂时将这老前辈安排在家里，给他一个教育部长的任务做做。
“说吧，找我这把老骨头干嘛？”
“嘿嘿，孙老你这不消遣我吗？你确定自己这把骨头已经老了？”
沐阳无所谓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了意义难明的笑容。
“哦？你回要做什么？该不会就只是想把学校迁往浑源城吧？”
孙庆东摸了摸自己已经再次蓄出来的胡须，一下就猜出了沐阳的其中一个目的。
“不只是迁校。”
沐阳摇了摇头。
“我回来找石灰和石膏的。”
“哦？”
孙庆东还在捋胡须的手停了下来。
“石灰……应该在落叶镇镇北仓库那儿，石膏就在我们八路军总部存着。”
“石灰大概只有两间屋子那么多，石膏就多了，数都数不清。”
“豁！”
沐阳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看得孙庆东头皮发麻。
“孙校长看似呆在小学教书，其实镇里的情况你倒是一清二楚嘛！”
“哦。”
孙庆东叹了口气。
“说吧，要我去做什么？”
“这个嘛……孙老你看浑源城饱受战火，城内建筑损毁严重，我军正计划重建一片房区，你看可否过去主持一番？”
孙庆东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对独立营的做法非常满意，这把握民心可不是目的，而是红军养成的习惯，不给老百姓添麻烦早已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意识。
“人员几何？规模几何？需要多少财力，剩余多少时间？”
孙庆东早年就是瓦工出身，早有经验，立刻就像连珠炮一样抛出一个个问题。
“人员……半数民兵都能抽调出来，可以招募当地百姓，营里面还有一些粮食剩余，可以用粮食暂时当做薪资。”
“至于规模，只需要将房区沿着河流往西南扩张即可！”
“财力……也就是所需材料，这个我正在解决，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孙老组织起来。”
“最后的时间……”
沐阳皱了皱眉头。
现在都四月中旬了，雁北支队提早了二十多天东征，杨师长那边战斗快结束了，也就是说直到明年，浑源都不会有战事了。
当然，这建立在沐阳将战线推出去的情况下，他必须将战场放在应县，不能让日本人把战火烧到浑源城。
“你尽管放心建造，我可以保证今年全年都不会有一个日本人踏入浑源一步。”
“好信心！”
孙庆东偷偷看了沐阳背后那群警卫员一眼，发现战士们虽然面无表情，但整个人也透露着一股自信的气质，不禁也连连暗自点头。
“这我就放心了，可你让我主持建造事宜，这学校怎么办？”
“校长可以让汐妹兼任嘛。”
“嘿，连汐妹都叫出来了……”
孙庆东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其实你应该还有其他想法的。”随后就这么看着沐阳，眼睛里面似乎还有些期待。
小样，跟老子玩谋略。
你以为我在第一层，自己在第五层……其实我在大气层，你心里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还想弄水泥
“这孙老你也能发现？”
沐阳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转而严肃地跟他说道：“孙老你在师部教导大队就是老资格，师长让你支援我们独立营，起初也是打算做我独立营的副营长，可我觉得副营长事务太过繁琐，都是协助我和王刚做事，实在太过委屈你，所以便让您主持民生事务。”
“如今让你先回部队，这半个月以来您和战士们也熟络了，交流到不成问题吧？”
“……呵呵哈。”
孙庆东摇了摇头。
“我都四十几了，哪有什么问题，你就吩咐就好，我接受组织上的意见，那这县政府副书记的职务呢？”
“您还是继续兼任！”
“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孙老抬头端详了一下沐阳。
半年过去了，沐阳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跟初见时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沉稳，不会轻易表露太多情绪。
而他旁边的警卫员却是成长了起来，已经不是以前那些毛头小子了，已经能独当一面做一线指战员了。
“可惜啊……”
孙老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沐阳丢在了原地。
“？？？”
沐阳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跟了上去。
“孙老？”
“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
沐阳看着孙老那粗糙的面庞，直觉告诉他这位老人从出生起或许就没有过过几天好生活。
“不知。”
“你今年多少岁了？”
“22……吧。”
沐阳心里冒出一个“26”的数字，但他知道这个数字永远只能埋藏在他的心里。
“才22，比你师长还小两岁。”
孙老摇了摇头，或许沐阳、杨师长这些人早生十年会有更大的成就。
君不见，如今还在各地征战的老首长们不也是20多岁、30岁就当军长、军团长……天生我材必有用，但这建立在这天才降生之前没有更厉害的天才降生。
否则前面的天才会将路都走完，后面的天才局限于前人的视角，贡献反而会被掩盖、抑制。
只是现在不行了，部队壮大之后，太多太多的地方都讲究资历，不然沐阳也不会那么尊敬他了。
一部分是因为他确实能把县委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使是王刚这个正书记也得听他的。
另一部分当然是因为他的年纪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话他肯定是知道的。
“我看你有脱离独立一师的想法，这是真的吗？”
孙老皱着眉头看着他，沐阳的眼睛跟他对上，却看不出孙老是什么想法。
“具体的，得看军区安排，我说的不算……”
沐阳摇了摇头，但孙老没有买账。
“少给我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个想法？”
“……当然，依照现在的情形，浑源这边一个营恐怕不足以维持现有形式，只有继续发展，才能挡住日军以后的针对性进攻。”
“得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浑源县这个地方，要不要，对军区而言其战略意义上都一样！”
孙老摇了摇头。
“我们晋察冀军区总部在阜平，这阜平啊就在冀中，晋省的日本人若是要进攻阜平，我们八路军除了恒山可以守，还有偌（ruo）大的五台山呢，这恒山不要也罢。”
“我可告诉你，就算你要把咱八路军的地盘扩张出去，也千万别招惹张家口驻军或者大同驻军，连你师长都不敢撩拨他们。”
“老首长看你太年轻，肯定不会委以太重要的任务，要不是我们独立团原本就是老红一师，老英雄部队了，师长现在恐怕还是个团长呢。”
“这还是看我们独立团短短一个月就从1700人变成8000人，老首长们一看”
“哎哟！都发展到8000多人了，再叫独立团就不合适咯！”
“……这才恢复了第一师的名号！不过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应当不会那么冲动，过几天我估计你要去师部一趟，我给师长写封信，给他说明说明情况，或许你会好做一些。”
“……这，不久麻烦孙老了吗？”
沐阳第一反应是拒绝，哪有用别人的人群满足自己需求的做法。
“你也别不好意思，老首长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了，你不过是其沧海一粟！除非我们独立营什么时候主力部队就有1000人，不然在整个晋察冀就微不足道。”
“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独立营很可能就暂时脱离主力部队的范畴了。”
孙老摇了摇头。
不跟随军区、军分区主力行动的部队，能叫主力部队吗？那不就是游击队？
除非哪一天这游击队打出名号了，不然这游击队的头衔就永远也摘不掉。开辟新的战场，说得牛逼轰轰的，其实言下之意就是再也没有军区支援了。
不过沐阳的做法或许是对的，军区的棋盘越下越大，分配给各个地区部队的资源也愈发少了，要是像其他地区主力那样坐吃山空、混吃等死，或许部队战斗力只会越来越低。
或许沐阳是对的……
就看独立营能不能越打越强大吧？
“好……”
沐阳和孙老都是明白人，两人立刻就沉默下来，不再继续往深处讨论。
再讨论，那不得谈到首长们身上？
“你弄这石灰作甚？”
孙老跟着他来到仓库门口，奇怪地看着他手里捏着的石灰。
石灰这玩意是战士们找石膏的时候在山区里面偶然发现的，也是白色的块状物，战士们很容易搞混淆。
不过石灰石不溶于水，制不成粉笔，丢在水里面半天也不见溶解，这样才区分出来。
“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其实这石灰石煅烧之后，留下的已经不是石灰石了，而是石灰。”
“石灰……”
孙老转了转眼睛，他早年就是砖瓦匠，这他倒是听得懂，“我知道，这烧过的石灰和沙土混一起，挺粘的，我早年经常用它来修屋子。”
孙老想了想，不禁问道：“你难不成想弄水泥？”
“这水泥可不好搞，现在这玩意就是战略物资，阎老西的水泥厂我以前去过，那戒备森严的，捂着不让我们八路军参观。”
“工艺很复杂，咱这山旮旯，怎么制水泥？”
孙老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以前就是做这个的，自然知道水泥挺难弄的，特别是质量好的水泥，那完完全全就是军事战略物资，全华夏现在还没有一条水泥路，就是机场的跑道也用不上水泥。
第二百章 改变自己定位
“孙老，您会烧石灰吗？”
“你这不消遣我吗？石灰这东西，咱华夏老祖宗上千年前就弄出来了。”
“一层柴，或煤炭一层在下，上累青石，自下发火，层层自焚而散。”
孙庆东看了眼沐阳手上的石灰，不，准确来说那不是石灰，这白色的石头必须烧一下才能变成真的石灰。
“不过，这只是土法，不但时间消耗太久，就是这产量也不多，谁让咱们老祖宗以前不过是拿去入药。”
“嗯。”
沐阳点了点头，知道孙老说的方法是什么，不就是下面堆柴上面烧石头么。不过这种土法烧石灰，不但效率慢，杂质还不少，真要拿去盖房子，指不定会降低房子的质量。
“那孙老有何更快更好的方法吗？”
“有！”
孙老抬头仰望着天，努力着回忆着以前曾经见过的晋绥军水泥厂。
“记得晋绥军那群人，用的应该是回转窑，外边看就是个大圆筒，就是不知道里边儿是什么。还有土法的大窑，那个我倒是知道。”
“回转窑，是什么东西？”
沐阳还真不知道这些工艺，但他跟孙老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懂化学原理，知道如何加强工艺，但他必须有现有的工艺给他加强。
“笔给我！”
沐阳拿出自己的笔递给了孙老，这笔可金贵了，书写非常流畅，就是王刚他都不给用呢。
几分钟后。
“……”
沐阳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这个图因为太过原始而看不懂。终于知道后世为什么华夏是基建强国了，就是自家没有学过文化的爹妈都会测距、工程制图。
就算不会制图，但一个水平最次的华夏农民工都看得懂专业的图，不同于国外的工程师，他们看不懂图，还得配一个“专业助手”帮他们看CAD图。
“呃……”
沐阳挠了挠头，就算孙老也有些尴尬。
“好吧，我大概看得出来这是个斜着放的大圆筒，左低右高。我估计，这高处是放原料的，低处是加热的地方吧。”
“至于这土法大窑，就算老祖宗传下来的制法。”
“对！我前些日子走访了恒山南段各个村子，不少村里面都有这大窑，就算没有回转窑，我们也能用普通的大窑来烧石灰。”
孙庆东很是同意，浑源这边每年冬天都会刮大风，当地人能住窑洞的还好，但住在平原上的村民就得盖坚固的平房，石灰村民们会自己烧制。
“好，我和教导员已经商量过了，我们会在各村设立生产队、自卫队，这些人我会集合到一起让孙老您指挥，您看如何？”
“小兔崽子，我估计这些人多半还没凝聚起来吧，又得我帮你动员？”
“嘿嘿，这不事太多了吗，实在忙不过来。”
孙老想了想，浑源数以百计的村子，人聚在一起那也有上千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指挥上千人。
“好吧，可着烧料怎么办？总不能让村民们去伐木烧柴吧？”
“没事，浑源有不少的煤炭，就用煤炭就好。”
“碳？那黑炭炭在地底之下，就算有露天的，可你如何开采？”
孙老有些疑惑。
“这日本人不也留下了不少设备吗？我就想着去师长那边看看，看看有没有会操作的人。浑源没有铁、铜，但煤多得是，够孙老你用了。”
“加上一直存着的一些设备，除了一些机床继续保存着，像那些开采设备还都能运作。”
沐阳如是解释道。
“你说得对，可以从这边入手……”
如果这些设备没有被日本人摧毁，那确实可以用上。
…
“那问题又绕回来了，你用石灰如何制水泥？”
石灰质量差没关系，把大颗的石灰石砸碎、烧久一点就好，可水泥他记得也要烧的。
“不用，我知道一种不必烧制就能得到的水泥。”
“不必烧制？”
孙老眼睛一亮，只要少一些现代化工艺，他就能用手里的手艺给他弄出来。
“用沸石岩，石灰和石膏，直接磨成粉就能当水泥用。”
“那？配料呢？”
孙老急忙抓着沐阳的手，一双眼睛包含着期待。
“具体配料不清楚，这是一个老匠指出来的，当时还在长征，我也没多注意。”
“大概沸石岩占七成，石膏很少。”
这是沐阳以前回老家的时候村里人的配方，具体原料的比例要求、纯度要求他都记不清了。
“……好。”
沐阳话语里面的信息量足够大了，孙庆东得慢慢消化，然后赶紧去做实验。
“仓库就有几袋灰，你说还有沸石岩和石膏是吧？七成沸石，这倒是省了不少石灰……我这就去试着混。”
看着孙老急匆匆的背影，沐阳不禁摇了摇头，但心中也升起了不小的期待。
沸石岩全世界都很多，有些小一些的国家甚至国土岩石全都是沸石岩，但晋省不是。
整个晋省只有浑源县产沸石，水泥制法他早就想过了，可他探查了广灵县、灵丘县、涞源县周边各个现场，都没找到这种分布广泛的岩石。
一般的水泥都用沙子、石头和石灰混合，再加一点水就能用了，但水泥质量全看石灰。
不过沸石里面就含有硅，本就相当于砂，再加上它本身的化学性质，使得沸石水泥不用继续加工就能变成工程水泥，而且强度一点也不小还耐酸耐碱非常耐用，就是几十年后用来修路盖房都不成问题，更别说现在了。
“这次去师部，我得给独立营争取多一些资源。由于日本人占领区太大，他们留下的工业设备根本运不回延安，唯一的办法就是留在本地运作。”
“虽说后世人知道的八路军兵工厂也就一个黄崖洞，但延安早在去年就发出指示要求各部队自行补给，也就是自给自足。我记得，刮民党37年之后就匀了八路军100挺轻机枪和几门小炮，等到1940年之后连子弹都不给了……”
“军区首长们都是高瞻远瞩之人，肯定都有自己的预见，或许我能让第一军分区变成晋察冀的后勤总基地？”
沐阳知道，其实对于晋察冀军区而言，他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距离军区总部太远了，等他什么时候把繁峙县打下来，才能跟军区连成一片。
雁北地区历史上一直都晋西北八路军的活动范围，杨师长的根据地主要还是在涞源县。
等师长以后成了军区首长，根据地为了进一步发展，也只能将重心也是在资源丰富、土地肥沃的冀中。
或许他有可能改变这种局面。
第二百零一章 计划了半年，终于要实施了？
浑源不产铁矿、也没铜矿，除了几百平方公里，也就是当地人说的几十万亩煤田之外，重要的工业原料一个没有。
但他不是独裁军阀啊，他作为八路军指战员，旁边全是友军部队可以联系，有什么原料缺了，完全可以找他们支援。
只要互利互助，这种支援就能一直持续下去。
比如广灵，广灵就以铁矿为最，但师长看着一座山那么大的矿区，却只能看着，就算开采了也没设备给他熔。
灵丘县资源则是种类多，跟涞源县一样，铁矿、铜矿和金银矿那都是不少，如果能让师长他们把这些东西利用起来，那一分区的八路军只会越来越强大。
只要他能保证浑源不要变成前线就行了，因此才答应宋司令要去支援晋西北的八路军。此举不但是要练兵，还有保护根据地的战略意图。
“小吴，准备一下去骑兵排领马，我们去军分区。”
“好的，营长，咱要带啥？”
“带脑子！”
…
一天后，师长前脚把日本人赶出乱岭关，逼迫他们再次退回蔚县，沐阳后脚也带人来到了师长的司令部。
“哟？这不是咱的小能手沐大营长吗？怎么，不呆在你的小浑源城当皇帝，怎么有空来看望我这个老人了？”
杨师长没给他好脸色，这次日本人那么大反应很大程度就是沐阳捅了个篓子，偏偏杨师长还只能帮他擦P股。
“哎哟，师长消消气，这日本人什么时候不能打，早打晚打都得打，还不如趁他们顾头不顾腚先敲他们一棍呢。”
沐阳看得很透彻，别看好像真的是他惹了个天大的麻烦，其实就算他没撩拨浑源城的日本人，这小日本山西驻军今年夏天肯定也得进攻五台山，也就是晋察冀军区所在。
从八路军去年转战华北、渡过黄河抗战开始，日本人每年至少都会分别集结数以万计的兵力进攻一次各大根据地。
就算现在不打，这些日本人几个月后肯定也会出现在夏季围攻战役之中，还不如现在就将他们的后勤资源消耗掉，这样他们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势头会减轻不少。
“哼……”
杨师长冷哼一声，倒也没真的怪罪沐阳。毕竟十一支队、十二支队组成第四纵队东征，那是延安军委的决议，就是军区老首长们也只能提建议……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军分区干部，自然也没有意见。
首长们在下一盘大棋，他们这些干部自然要鼎力支持。
“你这无风不起浪的性子，除了那次物资支援之外，你小子来军分区准没好事！”
“说吧，要我给你支援什么……丑话说在前头啊，咱独立一师刚刚打了仗，什么东西都缺，你看看我这警卫连装备如何？你看上哪个就挑。”
沐阳在一旁面皮狂抽。
明明两人差不了两岁，怎么师长天天一口一个小子地叫他呢。
而且还挑他警卫连的装备，这不找打么。
“这……师长咱借一步说话？”
“嗯？”
师长左右环顾，身边确实挺多战士的，还有不少地方人士，确实不宜谈军务。
“走，午饭就在这里吃吧，我让炊事班给你准备。”
…
“来，给你加酒！”
师长拿着一瓶小日本那缴获的清酒，看着色泽非常纯净，瓶盖一打开就能闻到那飘香的酒味。
这当然不是他个人的战利品，而是师长用自己军饷换的。战士们军饷虽然不多，但省出来偶尔也能请自己战友吃肉喝酒。
“嘶，日本人清酒是什么味道的。”
沐阳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喝过这清酒，这类酒名气虽说不小，但他的确不是什么嗜酒的人，还是出到社会才学会的喝酒。
“什么味道？就稻米味，你小时候没喝过？咱以前偶尔能喝到的稻米酒。”
两人都是南方人，杨师长也是闽省客家人，家里种的自然也是稻米。沐阳前世母亲也是客家人，也会说客家语，不然也不会跟师长亲近了。
虽然沐阳前世母亲是粤省的客家人，但也讲客家语。粤省三大民系嘛，广府+潮汕+客家。
只有广府人讲粤语，大多都在珠三角和粤西南，近代最出名的人当属国父孙中山了。
而三个民系之间语言交流却是狗P不通，完全听不懂对方说啥。
“小时候穷啊，种的稻米哪有用来酿酒的道理，偶尔能在富农那里喝一杯，也就一小杯。”
“六岁开始读私塾，九岁入小学，之后又上了省立中学，十四岁就是共青团员，唉，当初如果不是阿公（祖父）、阿妈（母亲）让我去念书，现在我还在闽南哪个旮旯角种地呢。”
“十五岁起义、十六岁入党，如今都七、八个年头了，也不知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家里阿公阿婆（祖母）也不知还在与否。”
“唉……”
沐阳摇了摇头。
“师长这么年轻，祖父母肯定高寿健在啊，就怕师长你先去（死）了，让人老人家和令堂令尊伤心呢。”
“放什么狗P呢？你咒我死呢臭小子？”
杨师长原本还神色伤感，闻言立刻就变了脸，恨不得提根棍子敲死他。
“说吧，有什么地方疏通不来？只要是有利于咱八路军的，我都帮你打通打通？”
“这样，师长，你看军区首长不是弄了个兵工厂吗？”
“啊？怎么？你想吧老首长的宝贝都搬来一分区。”
“……不是。”
沐阳无语起来。
“你看咱们把日本人都赶跑了，他们留下来的采矿和加工设备都来不及炸，守矿队就被我突击队给灭了，这些机器都落入我们八路军手里。”
“你想运回军区？”
说完，师长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这里离军区太远了，繁峙还在日本人手里，老首长的修械所还在五台县，你那些机器要运回去，那肯定得经过繁峙！”
说到这，杨师长就对日本人这条巨大的封锁线作了评价。
“别说，日本人以太原为中心，在整个晋省中间竖了一条巨大的封锁线，沿着铁路驻守好几个师团和独立混成旅团的兵力，硬生生将晋察冀和延安分开了。军区的重要机密都不敢用电台发送，有时候得转115师再转延安。”
“你那机器不运回军区，那多半就是自己用了，怎么？你那破兵工厂的计划搞了半年，终于要实施了？”
沐阳不提这事，杨师长还真的记不清呢。
第二〇一章 欲整训以聚军心
“兵工厂还远着呢，各种不知型号的设备堆放在一起，由于缺乏运输条件，一些大型设备只能放在原地。”
“而且这些机器虽然都能运作，但我们不但缺乏专业人员，还缺少用以生产的原材料。”
沐阳两手一摊，将现实摆在师长面前。
“人员……”
“这我帮不了你，手握技术的同志，大多都在延安，或者阜平。我一分区可是啥也没有，不过你所说的原材料是什么？”
杨师长闻言立刻直摇头，但他发现沐阳话里有话。
“日本人在浑源留了不少东西给我们八路军，我粗略猜测，大概有蒸汽机、大炉、车床之类的设备……如果能运作起来，或许能给军区持续输送半成品资源。”
“半成品？哪一种半成品？”
“铜锭、铁锭、钢锭，这是我所能想到的了。”
沐阳给自己留了一手，他知道日本人在浑源留下的百余台各式设备，其用处肯定不止挖煤。
他在整理日军情报的时候便发现日军有意在此地修建一条军用铁路，而且是联合日本国内的财阀一齐开发浑源矿区。
浑源煤矿很容易开采，每日产量惊人。但煤炭如果不作处理，那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所以他一直在猜想日本人想要在本地建立一套比较完善的煤工业，减少运输成本。
比如榨取煤的化学价值，输出煤工业产品，看日本人建造的大小工厂就知道了，那多半是带有化工能力的。
他现在就缺乏使用这些器材的人。
“……”
意料之中，杨师长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样子，而是皱着眉头沉思，连手里的清酒也停在了嘴边。
“想要拥有足够好的东西，就必须要具备强大的实力……我们八路军，还是太弱了。”
师长的考虑不无道理，如果战后，他们八路军辛辛苦苦重建的工厂被刮民党夺了去，那也是白搭。
他根本没想到几年之后八路军就拥有跟刮民党一比拳脚的实力，不下几年就解放了全国。
而且他也不知道八路军接下来会面临何种命运，但沐阳却是知道的。他现在有能力影响大局了，自然要在这里面花一些小心思，希望能给晋察冀的八路军积累足够的底蕴。
再过两三年，整个世界的反***战争都会陷入最困难的时刻，轴心国的“势”也会达到巅峰。而因为自然灾害、日军封锁与刮民党反共热潮的原因，八路军也不得不精兵简政以渡过难关。
“有具体方案吗？”
“有！”
沐阳将准备好的报告递给杨师长，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设备的现状，还有浑源本地工业的基础情况。
“你的想法太过着急了，我担心军区首长不会同意这个方案！”
发现沐阳是想要在一分区建一个联合工厂，杨师长第一反应就是否决。
但随后仔细一想，虽然这些工厂绝对是他们独立一师最大的负担……可是当他们连这些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工厂都要放弃，那他独立一师也不用在一分区混下去了。
“军区的大敌主要来自于旁边的保定，我这几天也在谋划易县的攻防战，争取给冀中的日本人上一些眼药，你打算让我这厂建在哪？”
“灵丘县吧？灵丘的山区足够大，资源足够丰富，而且背靠阜平县，军区首长顾得过来……如果有可能，我建议军分区、军区的修械所可以迁移至灵丘县南部。”
“灵丘？南部？”
杨师长考虑的可比沐阳多得多，作为军分区少数知道军区首长战略意图的人，他知道北岳区、也就是雁北这一地块很难作为军区主力的立足点。
虽然冀中平原地区很危险，但为了部队的发展，晋察冀的八路军也不可能永远躲在大山里面。
看晋察冀军区总部所在地就知道了，阜平直接就在太行山脉边缘，军区主力很容易就能将自身的影响力向冀中平原各处扩散。
“可以，灵丘南部我看行，煤这玩意我担心不好运，设备太大也是个难题……我还是电告军区吧？请他们派遣专业人员过来查看？”
“好！”
沐阳知道师长也做不了主，自己接下来多半要面对军区首长的“钦差大臣”了。
“好了，知道你有这份心，我也很高兴了。”
杨师长笑着摇着头。
“春到头、秋到尾，只有小日本没P眼，早也盼、晚也盼，盼来八路军没子弹……你要这能解决老首长头疼了大半年的难题，你指不定有多大的功劳呢。”
“以你的部署，我看你继续带一个营是不够用了，接下来几个月可以说弥足珍贵，可以让我们休养生息。”
师长有些为难。
“……老三团给那姓邓的给带走了，新三团才建立没多久，战斗力也一般，我这边恐怕没有太多部队可以支援你。”
“你独立营发展成怎样了？有没有400人？”
沐阳慢慢喝完了前面这杯清酒，轻轻地叹了口气摇着头，但师长却是误会了。
“连400人都没有？那军区首长如何放心将工厂放到浑源？恒山离军区总部只有200里，距离涞源县也不过200里，你若是撑不住日军的猛攻，那我们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看着师长那严肃的眼神，沐阳心里生出不少的触动。
“当然不止400，……这是我的整训计划，师长你看看。”
沐阳从办公包儿里抽出一沓纸来，上面图文并茂地写得满满的。
“整训？”
杨师长的话语直接提高了两个度，对沐阳的说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小子部队发展到一千多人了？这都要整训了？
“为了适应接下来形式需要，我们八路军在浑源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军民士气大增，就在胜利当天，前来要求加入八路军的就不下100人，不过我都把他们暂时编为民兵了，等整训的时候再编入部队。”
“独立营现在红军出身的还有50人左右，现在他们都在军营、县委中担任各种重要的岗位。”
“至少有五个月实战经验的老兵，就有100余人，至少三个月实战经验的老兵也有200余人，这些就是独立营的骨干了。”
“除此之外，县大队还有200余人，负责保卫县里，他们定期接受军事训练，经常也会有军事行动要参与，也相当于有两三个月作战经验的新兵。”
第二〇三章 首长的困扰
“最后，就是各连队的民兵中队，我将他们整编为民兵大队。大队现在有600多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负责运输物资部署到前线。”
“但起码全都是上过战场见过世面的，这次我们缴获了足够的武器，虽然依然不足以让他们全部拿得起枪，但也能做到两人一枪，一人携手雷一人携子弹。”
“嗯……”
师长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也算明白沐阳为什么要来个整训了。
听他这么一说，其实浑灵独立营现在可调动的全部兵员实际上已经有一千多人了。事实上师长也没把他们看作游击队，一直都是把沐阳独立营当成主力部队。
所以独立营的战士啊，不单只要像军区上寨游击队等其他游击大队一样只会分散游击，还必须会游击战、运动战理论以及攻坚战。
这沐阳估计也是出此考虑，才想让部队来一个大整训，借助闲余时间让战士们以提高素质为主、学习游击战攻坚战理论为辅来训练。
除了军事整训之外，他还想要政治整训，依照“古田会议”决议检讨错误、发扬长处。
而且要总结民兵制度和各村自卫军制度的经验，重新整理编制……因为民兵和自卫队不但是军队坚持和发展根据地、配合部队作战的重要力量，还是八路军很重要的兵源。
…
一口气看完沐阳关于部队整训的意见，虽然师长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经满是欣喜。
有的时候他都怀疑这沐阳是不是鬼上身了，长征结束的时候沐阳应该才19岁左右？他也不过21岁，才刚刚成为师政委。
对比一下自己手下这几个团长营长，就算是杨师长也不禁感叹一声后浪。
于他而言，独立营越强越好，毕竟是友军部队，最好就是跟他一样强大。啥时候沐阳也有一个主力团的兵力，那沐阳就能在后方与他们遥相呼应，与他独立一师、晋察冀军区就能形成一个铁三角。而不是他独立第一师和军区主力“互为犄角”。
当初派他出去巩固侧翼的选择看来是正确的，这姓沐的虽然天天气他，但发展部队确实有一手，只要部队没什么思想问题就好。
“我半年前带着一个团，把晋察冀这交界处十几个城镇都给攻了下来，当地人仰慕他们独立团的名声便纷纷参军，全团人数暴增至8000人，也是靠着长时间整训才把战斗力凝聚起来的，但问题着实不少！”
“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大肆扩充部队，你别看我们一分区以前威风凛凛的，手握一万雄军似乎很厉害。其实步子迈得太大，我都扯到蛋了，战士们还有指战员们的政治问题……挺多的。”
隐晦地提醒了一下沐阳，见沐阳已经沉默了下来，师长也不再继续深究。
“好了，菜都凉了，吃完我便给军区打电话知会一声……你准备准备，这两件事不管哪一件都必须亲自去军区一趟，小日本间谍经常偷听我们军分区和军区的电话线。这事情可不能直接电话沟通，你现在可以先回部队部署一番，我们三天后再见。”
…
于此地相隔200里的南方，这里的平均海拔没有北岳恒山区那么高，但地势复杂性一点也不比北岳区差。无数山林、河流、高地在此地不规则地分布，形成无数沟壑，以致于常人难以逾越。
一条条山路在林中蜿蜒，当清晨太阳升起之时，阳光将整个天空都映衬得五光十色，本该是充满诗意的场景，却被偶尔传来的枪声、呼喊声所搅乱。
“小叶，打一枪给他看看，就那靶子。”
旁边一个人身上戴了好几条武装带，分别挂了大量的装备，看起来非常威武。此时他转头一看，那靶子都在百丈（三百多米）之外了，远远看只能见到一个小圆点。
“是！”
“首长，打几发子弹啊？”
被称作首长的男人更是气势磅礴，笔直的身形和俊朗的面容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战士，尽管他身上只穿着普通的军装，也不打腰带，但却显得精瘦。
各地的同志干部一齐努力之下，整个晋察冀军区的军装颜色都偏向于黄绿色，而不是一般人所熟知的灰色。
“打几发？你说打几发呢？”
老首长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就打一发可好？”
“好！你打吧，打不中你明天就别回来见我了。”
小叶眼睛转溜转溜，低着头想了一会，又给自己首长提意见。
“那这颗子弹您可得让后勤给我补回来啊。”
老首长笑容一僵，无奈地看了旁边一个年轻同志一眼。
“刘再生同志，你也看到了，就是我警卫也没米下锅……行了小叶，你打吧，我跟后勤部知会一声。”
刘再山尴尬一笑，但随后神色又转为凝重。
“砰！”
小叶端着一支七九式，将子弹压入弹仓上膛之后，抬起枪就直接射击，丝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样子。
即使靶子离大家很远，但他们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草靶子被击中了，掀起了一阵烟尘。
“好！”
见到司令员的警卫有如此厉害的枪法，旁边的军区干部们连连点头，毫不吝啬赞扬之词。
“看出什么了？”
“很抱歉，首长，我看不出什么。”
“那小叶用的子弹也不是正经的子弹，而是复装的子弹。”
“什么？复装的？”
刘再生面色一变。
他既然被首长们称作科技领域的高知识分子，腹中自然也有一定的墨水。
他根本没听过根据地有生产硫酸硝酸、生产无烟火药的能力，那这复装……这复装看来只能通过拆炮弹来获取无烟火药了
拆炮弹啊，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日本人一颗迫击炮弹就能将一栋两层高的小房炸塌，拆炮弹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是生死当场的结局。
而黑火药可不能用来复装子弹，那就是上个世纪的前辈都嫌弃的子弹发射药原料。如果把黑火药跟无烟火药倒在地上排成两条平行线，然后点燃。
很明显黑火药会非常迅速地燃烧，一下子就烧到了终点，而无烟火药甚至还没烧到十分之一。
黑火药燃烧得太快了，短时间就能产生大量气体，导致枪膛瞬间膛压过高，非常容易发生炸膛事故，运气差点还会让自己受伤。
“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你看这问题？能不能解决？”
第二〇四章 完了，他要丢脸了
“首长，太难了，而且我现在也做不到。”
现场的八路军干部都是讲究实事求是的人，自然听出刘再生的言外之意。
“现在做不到？要多久才能做得到？”
老首长操着一口川地方言，饱含期待地向他问道。
“很难说，别说子弹，就是火药我也不知道如何制造，具体的，首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也对，这不是谈知识的地方……”
老首长摸了摸自己光滑无须的下巴，别说他不懂军工，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比利时留学生，学的就是化学工程，之后又留学过莫斯科，这些东西他还是懂的。
只是他作为全军区最高领导人，不可能丢下担子去研究火药这么危险的东西。
“一起吃个饭如何？正好一分区的同志也到军区了，我们一起坐下来谈谈，或许就有头绪了。”
“莫急莫急，路还远着呢，我们晋察冀还撑得住，起码一年内都不会有问题。”
“唉……”
看着老首长离去的背影，刘再生也感觉有些难为情。
他一个参加革命没一年的新人，还有其他从延安过来的知识分子，一来就受到军区首长如此高度的重视，但实在是受不起。
必须得做出点什么……
…
“成武同志你来的，正好！”
一座普通的平房之内，只有桌椅和一张床。老首长把菜碟摆好，一饭两菜，倒是挺丰盛的。
“哦，我除了来汇报情况，再来参加会议，咱军区还有什么喜事我给赶上了？”
杨师长让沐阳也坐下，他们这次倒是跑远了，来到阜平的时候才知道老首长把司令部迁到了阜平南边。
“倒也无甚琐事，我们打了半年仗，倒是真切地在此地扎根了，日本人以后也赶不走我们了。”
“是啊……”
杨师长也满是感慨。
“去年115师分兵，林师长带兵南下了，晋察冀就剩我们俩，坚持了大半年才熬出头。”
“熬？呵呵，这个词用得好，确实是煎熬，这日本兵武器忒好了。铁王八一上来，我们战士就只能用刺刀加手榴弹应敌，不想办法怎么行？”
老首长看着旁边同样年轻的沐阳，先是心里感叹了一下，当年那小孩现在也长大了。
这小小的平房之内，四个人，就他年纪最大，刘再生是求学多年的高知识分子，比他小一岁。
而成武同志和这沐阳同志都比他们小十多岁。
“这就是你的小功臣沐阳同志？我上一次见你，你才九岁呢，估计你也不记得了。”
“是吗？”
沐阳尴尬地直挠头，来的时候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么突然地就见到了军区首长，还跟他一起吃饭，还以为多半是蹭了杨师长的面子，可没料到这军区首长早就认识原身了。
“呵呵哈……”
老首长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成武同志，上次交给你那批货，你用了之后感觉如何？”
“那批货……”
杨师长低头想了想。
“差劲，实在差劲。”
“一是那刺刀，战士们提着枪，没捅个两刀就弯了，数量又太少。”
“第二，那手榴弹用的是混合药，杀伤力小就不说了，加上密封程度差，还容易受潮！战士们稀里糊涂地丢出去还不会炸！贻误战机，白白浪费人力物力！”
老首长把最后一颗青菜放进嘴里，一行人吃过饭后就来到了司令部外面的道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打鬼子战士们干部们不怕牺牲，可没武器没子弹怎么办？”
“成武同志你的报告倒是喊醒我了，经过我和孙毅等其他同志的一番谈论，军区打算成立军工部。”
“再生同志？”
“首长您说。”
“我打算让你当部长，你看如何？”
“这？首长，这不合适！”
刘再生猛然摇头。
他一个新人，前线工作时间短，政治理论知识水平差，空有抗敌救国的热情，但却万万担不起这个重任。
军区的军工部部长，就算是新的部门，那至少也得是营、团级干部才能担任的，让他当个工人头子还好，这领导位置不行啊。
“唉，你就接下吧。”
身后传来一句爽朗的声音，沐阳回头一看，看起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革命。
“老刘啊，能得到如此重用的机会可不多，不容易啊！可得好好干？嗯？”
…
杨师长靠了沐阳一下，跟他小声耳语一番，怕他不认识冒犯了人家。
“这是参谋长孙毅……”
“好……”
师长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这位军区干部是谁了，看脸当然是认不出来的，但他在后世资料里面认识到这位前辈。
这位将军以长寿著称，能一直活到上百岁高寿的开国将军可不少见，孙毅将军就算一个。
“这……”
刘再生迟疑一阵，终于还是答应下来，带着试试看的心理挑起了这份重担。
他本来只是修械所里面帮忙的，没想到自己也有统帅一整个编制的机会。
“好，话说回来，成武同志、沐阳同志你们报告上写的那些日军设备，有搬过来的可能性吗？”
“恐怕不行，日本人搬来的时候，都是用铁路火车运到怀仁，再用重型运输车运到浑源的。”
“日本人设备大部分都在地下，自己建了防空设施，倒是便宜我们了，不必担心日军轰炸机过来破坏。”
“大部分，都是需要大车来运。”
沐阳摇了摇头。
“运输车啊……”
老首长叹了口气，那就意味着，大部分设备想要带到他眼皮底下，那就必须从涞源出易县，再从易县南下阜平。
只是旁边的保定那块地方还驻扎着日本人两个旅团呢，可不能把他们忘了。他们不可能放着八路军大摇大摆地把这些违禁品运回根据地的，一经发现就会让空军轰炸。
“那你那厂子里的设备，可……有现成的设备，能让咱军工干部们参照参照？能帮助根据地发展化工业不？那硫酸，能生产吗？”
问完老首长就觉得后悔了，这明显超出一般军事干部的理解范围之外了。等会这沐阳同志要么乱说一通让他们这些专家笑话，要么就干脆说不懂，在军区干部面前把自己面子给丢了。
“硫酸？可以吧。”
沐阳想了想，那堆设备里面好像确实是有脱硝塔这些设备，不过都是建立在地表，而且那些工业塔楼都很大，他都计划将它们全部拆了，免得给日本人空军指示位置。
独立营防间谍工作做得还不错，现在来说这些矿区详细情况日军还不清楚，只能凭那些财阀提供情报，但那是不够的。
“完了……”
老首长心里只有后悔，这老朋友的儿子看来今天就要在旁边这位专家面前丢脸了。
第二〇五章 你怎么懂那么多？
“能制硫酸？”
刘再生眼睛一亮。
他虽然在日本仙台一大学留学时候学的是机械，但这时候让他主持军工，他也知道根据地面临最大的问题。
不是复装子弹的工艺问题、也不缺造炮弹的生产线，那都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而现在首先是是缺少一种中间物质——工业之王“硫酸”。
没有浓硫酸，这个条件下制硝酸就是妄想。
没有浓硝酸，制无烟火药也是妄想。
没有无烟火药，想造子弹那也是妄想。
“怎么个制法？”
刘再生很是惊喜，直接将右手搭在沐阳肩上，左手则是拉起了他的手。
“……原本我猜想，日本人是想利用煤炭中的硫来制酸，不过这计划也不知道怎么的，似乎终止了。”
“不过这硝塔倒是留在了工厂里面，应该是脱销用的，喷气设备、加热设备倒是齐全，你看行不？”
沐阳回忆着那塔楼的构造，确实有那种大型的脱销用的塔楼，他以前中学化学就学过铅塔制硫酸，反应原理和图解他还记得很清楚呢……谁让他是化学课代表呢，除了要天天帮老师抄题目到黑板上，还得应对来自同学们问问题的热情。
“还有脱硝塔？”
刘再生眼睛一亮，连忙问道。
“这硝塔是啥做的？”
“应该是铅板……”
“天助我八路军，你那厂子在哪？我立刻去看看？最好能把铅板都带回来。”
一行五人，只有外行人军区孙参谋长和杨师长在一旁听得一脸懵逼，看着老首长、刘部长和这沐营长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下去。
“怎么？你想用铅板做塔室材料？”
沐阳擦了擦鼻子。
“难道不行？”
“这硫酸酸性那么强，肯定不能用铜、铁啊，那不得一会就坏了。”
刘再生低头沉思了一会，但脸上依然带着疑惑，一双小小的眼睛里面冒出来两个大大的问号。
耐酸材料不用铅用什么？
“铅板当然能用来做制酸装置，可你也不想想，我们军区哪有铅矿？”
说完，沐阳看向一旁仔细听着的老首长，老首长闻言也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根据地有铅这种矿，应该还没发现，我可以让战士们先找找？”
“好，假设军区没有铅矿，这厂子里铅塔就这么几个，要是用完了，你难道还要再摸索出另一个方法？”
“这？”
“而且日本人建的这铅塔这么大，你也想仿制？万一日本人派飞机、派间谍过来，你怎么防？”
“这？”
“这铅塔又不能拆，万一军区司令部鉴于军事形势，让你迁移，你怎么带走？背着那几万斤重的铁塔走吗？”
“世界其他地方，我看制硫酸一般都用铅室法和接触法，这铅室法设备也太占地方了，是在不适合我们八路军。”
“至于这接触法，要用到铂，也就是白金……根据地打哪弄白金呢？也不现实。”
“……”
刘再生沉默了，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个层面。而旁边的老首长心里却是生出一阵奇怪的感觉，这沐阳同志他记得没学过化工吧。虽然他不是看着沐阳长大，但好歹跟他爸认识，他爸也不学工业科学啊。
等事了之后得逮着成武同志问问。
“那怎么办……要不叫上其他人一起想想办法？”
军区军工人才也不少，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还有好几个文化水平几乎不下于他自己的，跟他一起来晋察冀的化学专家张珍，就是燕京大学的化学系高材生。
“用玻璃不就好了？”
沐阳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他以前天天混迹实验室，那硫酸不都是用玻璃容器装的吗？除了氢氟酸之外，不管是什么酸，酸性再强也腐蚀不了玻璃。
就算是氢氟酸或者氢氟酸的混酸，之所以它能腐蚀玻璃，那也是因为有“氟”而不是因为“酸”。
“玻璃确实可以，可根据地好像也没有玻璃厂子……”
“……”
沐阳有些无语。
这孩子，或许能拿来煲汤。
这脑袋也太不机灵了，他应该不是学化学的吧？不过沐阳现在还不知道，这刘再生真不是主要学化学的。
“用老百姓家里的大缸不就好了？大缸跟玻璃瓶都是硅酸盐构成了，不都是耐酸的东西吗？没有玻璃的话……用大缸代替烧瓶？试试看？设计一套草图先造出实物看看。”
“对啊！”
刘再生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左手掌上，脸上则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只见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本小本本，低着头就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这……”
一旁的老首长见状，也不愿打扰他，手一挥便让其他人跟着自己。
…
来到军区指挥部，门外挂着一个浅色的牌子，上书“晉察冀軍區司令部”，写得非常漂亮。
“这是我写的，最后两个字间隔大了一些，倒是有了瑕疵。”
“……明明写得很好。”
沐阳没有在意老首长又喜欢显摆又喜欢谦虚的特点了，因为从头到尾他都发现，这些老前辈已经将谦虚化作自己的习惯、融入血液之中了。
“你师长去参加会议了，我的参谋长也正在主持，你事先送过来的报告我昨晚看过了，趁此机会，我想跟你谈谈，我平时可没那么时间跟别人唠嗑。”
“……你说，如果让你编入120师，你觉得会如何？”
老首长嘴边泛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编入120师……”
出于对老首长的绝对信任，他没有先反驳这个提议，而是在思考着这事的可行性。
有什么好处吗？
他所在的角度情报太少了，他很难想到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而且他可不相信这么做只为了某种目的，肯定是有着多重目的的。
“可以。”
“嗯？你不问问缘由？”
反倒是老首长眉毛拧了起来。
“问缘由，也无用啊。就算我有意见，你肯定也有更多的理由劝服我啊？”
沐阳无所谓地笑了。
也不想想，学校里面学生能跟老师能辩论吗？
唯一能赢老师的方法，就是不讲理。只有吵架是不需要理性的，就像网络喷子一样，不管你怎么吵也吵不赢他们。
“其实这不过是虚晃一枪，我希望你在日本人眼里，能暂时从晋察冀的编制之中淡出去。正好120师最近也要往北发展，你正好可以在表面上归属他们，但实际上你依然受我军区管辖。”
老首长眼睛眯了起来。
“雁北支队”何其多也，用这个名号的部队也不少，清点累人多蹉跎。
最厉害的当然是时轮同志的部队，因为他是主力部队分出去的，本人也很会打仗，实力发展的最强，本身就是直接受120师管辖。
但晋西北不同于晋察冀，晋察冀是“军区”，而晋西北只是“根据地”，还没成立军区，很多事情要先请示延安军委。所以宋之部队相当于直接受到延安军委管辖，相当于刮民党“嫡系部队”的说法。
但雁北也有其他的抗日组织，为了分辨他们，战报里面往往会标注“XX旅的雁北支队”“XX旅XX团的雁北游击队”“XXX支队的雁北敢死队”“XXX的雁北学生挺进队”以此区分。
老首长从桌底抽出一份情报。
“看来再生同志有什么新的想法，你现在军区住两天，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的通讯营送回雁北，等军工部组建起来，看看他们有何种需求……虽然不便于询问你那知识从哪学来的，不过既然你懂，那你现在必须帮他们起个头，以后就好做多了。”
“军工是必须发展起来的……可惜晋察冀离延安太远太远，如果晋察冀都发展不起来，更别说把势力发展到更东的鲁省了。格局，便会被限制住。”
“至于你的编制，先改为‘支队’如何？我希望你能把战略纵深继续扩大下去……军区昨天决定了要保护独立一师的这批缴获了，但你师长不便再北进了，他要谋划进攻保定易县，走出太行山。”
“北边已经是平西根据地需要发展的地方，那是时轮同志和邓华同志需要管辖的地方。”
“记住了，日本人的反弹攻势忽强忽弱，有时候连我也无法肯定能不能顶住压力，万一顶不住，一分区就是军区机构比如军工部他们撤退的目的地。”
“万一连成武同志也顶不住了，我会让军区机构继续往雁北和平西撤退，你可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第二〇六章 腐化
“你先想想，有什么不懂的，待会可以问问我和孙参谋长，会议后半段需要我出席，我先过去了。”
老首长一口气说话一大段话，就留下沐阳在原地消化，拿起厚厚一沓资料便走出了司令部。
老首长跟他说了那么多，其实想要他做的只有几件事罢了。
一是把他独立营改为支队，表面上归属于120师，实际上还是军区管着他。
二是好好发展实力，把根据地纵深提升上去，这样日本人就算来进攻，他们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三是让他帮军工部的那些专家同志，看看能不能帮他们渡过这个困难时期。
将情报和老首长说的要点都记在本子上，折好并做好标记。
前世领导说话他都得记清楚，更何况老首长是务实人，说话很少不打官腔，也没有一句是废话。不记清楚的话，万一执行的时候，漏掉了某处细节，那他可就百死莫辩了。
将小本子藏进衣服里面，沐阳便打量起了旁边的陈设。
很难相信这晋察冀指挥部会如此简陋，前世的他去过粤省紫金县苏维埃政府旧址，作为建立时间比中央苏区还早的第一个苏维埃政府，那旧址也是很简陋的。
他们在浑源城的临时指挥部都是征召了当地一个地主的宅子。当时沐阳看那地主出行也要两个瘦瘦的农民抬着轿子，顿气不打一处来针对了他一番。结果还真让他发现这地主其实是个大汉奸，正好“惩罚”一番。
他的指挥部不仅大，而且设施齐全，为了室内沙盘不会烂掉，他还得让专人照顾那两个大型作战沙盘。
老首长的司令部就简陋多了，就几张桌子和几张大地图，仔细一看其中一张还真是他去年缴获送过来的。
他自己的房间都比这作战室大，相比之下他真是有些汗颜。不过他房间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实验室），还有很多他托人收集书组成了一个大书柜，所以就需要大一些的房间。
虽然偷看司令员的情报是不对的，但那份情报就摆在最上面，那标题又如此的大，只要不是高度近视，就算是沐阳随便扫一眼也能看见那大大的字眼。
“《有关一分区腐化问题》”
“腐化！？？”
沐阳面色一变，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围，确认没人，外面又有老首长警卫员守护，连忙拿起那份资料看了起来。
纳污腐化，就是后世的“贪污腐败”，沐阳知道晋察冀是“全国模范根据地”，但这问题他还真没仔细去想过。
原来师长所说的“麻烦”“头疼”是来源于这两个字，当时沐阳还以为师长是在给他打预防针，让他回去好好部署防范于未然，可真没想到这是已经上报军区的事情。
“当严明组织纪律、反对腐败堕落。”
“我军区现位于敌之大后方，于物资之上全无延安之支援，迫不得已行‘军商共行’之策，以充粮秣、枪弹、药品，而现已初具成效，可喜可贺……虽然，其亦非为腐化之根源乎？当甚重！甚重！”
“一分区提及某连指导员、某营教导员之事，军区已作激烈讨论，暂无可行对策，应当立即上报总部，请军委负责决断。”
“各支队当尽早设立政治处，地方干部应当优化党支部运作方式，规避此类恶行。”
“有伤风、化尤其注意，我军虽暂无无明确军令以禁止此事，然，各地知识女青年们，当注意保护他们，切记切记，进入干校学习之人，当严令禁止婚姻、情恋。”
“军中腐化现象近半关乎‘财’，近半关乎‘色’，当注意分辨，切忌影响部队战力。”
“以上！”
全程皱着眉头把这段文字看完，沐阳将资料放回原位，伸出手把老首长的水杯拿了过来压在了上面。
在这个年代还会出现违纪违法之事他实在没有想到。可仔细一想，连“法”都不健全，更何况“违法”这二字？
即使是七八十年后，那个时代的法律依然有人诟病，国家政府也致力于整合更好的法律系统，何况如今？
恐怕连这方面的法令都没有吧？若是军中干部倒是可以用“军令”来约束，违反军令二话不说直接执行“战场纪律”（枪毙）就完事了。
可当晋察冀日后发展壮大起来之后，财、色这类问题却会成为军队的累赘。按照目前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晋察冀大概率会成为一个能自给自足的大军区。
但“自给自足”可不是什么褒义词，若是到了内战时期，所谓自给自足不过是累赘罢了，如何要求八路军战士一边顾着根据地赖以为生的“生意”，一边又想着打仗呢？
难怪几年后晋察冀在解放战争初期，连个厉害一些的大仗都没打成，甚至还打了大败仗。原来是因为在对抗日本人的时候将根基打得太牢固，地方干部脑子里全是守家，没有了那种“背水一战”的“势”。
还有文中所提到的“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问题，这也是他没意料到的。但仔细一想，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受到革命浪潮感染，背井离乡、忤逆父母孤身前来延安与各大根据地的女青年们，似乎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一个群体。
男女之间本就不平等，若是真的能同等对待，奥运会也不会分男女项目了。比赛的时候，干脆让国家男队跟女队一决雌雄吧。
相反，根据地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他没有去考虑的，或者说，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压根就没有想着去考虑这些东西。
因为他以前生活在太平盛世，在成年之前，自然有人为他负重前行；自然有人为他扫清身前一切的障碍；自然有人为他掩去所有不好的思想。
但他太年轻了，在军队里面也没有当什么领导者，在那种背景下也不适合当。来到乱世，也是赶鸭子上架接了这个“营级干部”，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上任的，本身没有其他八路军指战员的底蕴，更没有老首长这些年已“不惑”之人的周全考虑。
“回到根据地，得好好整顿整顿风气，免得以后让政委笑话，话说，我这‘支队’会有政委吗？”
第二〇七章 群英荟萃
“小叶，指挥部刚刚没人在的时候，有什么人来过吗？有地方干部来汇报军情？”
老首长紧了紧眼皮，已经感到自己有些疲惫了，来到司令部便坐下靠着椅子背，稍作歇息。
“指挥部刚刚不是有沐营长在吗？”
“嗯，这我知道，是我带他来的……他人呢？怎么不见他？”
“沐营长已经走了。”
“好。”
这就走了？不跟他这个老人家唠嗑唠嗑？他还有一些东西想要跟他分享呢？不然万一以后出了问题，那他这个老前辈真就不称职了。
“对了司令员，沐营长弄了点东西给你泡了壶茶，还把茶叶放盒子里了。”
警卫员小叶和其他几个警卫员也是负责老首长起居的，不为什么，就为了能让老首长多一些工作的时间，而非享受。
“茶？”
小叶将茶杯递了过来，老首长嗅了嗅，这才闻到了那股久违的香味。
“……这味道好像还挺好，这精神劲儿一下就提起来了。”
老首长好奇地偏头看了过去，只见桌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几个铁杯，旁边还有一个小罐子和一个小盒子。
北方可不是种茶的好地方，随随便便来场暴风雪就能冻死一大片，自从他从南方来到陕北再转战晋察冀，他就再也没喝过茶了，这沐同志打哪给他弄来的好茶。
估计又是从哪个汉奸、日军手里缴获来的，上报给成武同志之后也不好处理，知道他喜欢喝茶，倒是直接送过来了。
“嗯！？”
突然，老首长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古怪。
锤了一下自己的脊椎缓和肌肉紧张，老首长一下站了起来，两步就来到了桌前，拿起了那杯茶。
旁边的小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这茶他也喝过，味道不错，没有下毒。
“妈卖批……这瓜娃子。”
老首长嘴里冒出一小句小声的川省脏话，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生气还是感叹，小口小口地喝着这绿茶。
“这资料还给我反过来放了，又沏了杯茶压在上面，生怕我看不到，小屁孩心性……也不怕给我把机密给沾湿咯。”
“小叶。”
“到！”
“去，把这几张纸封好放回机密室，放最里层，在此之前，先拿去通讯部，立刻发给延安。”
“是！”
看了眼小叶离去的背影，老首长闭上了眼睛。
真的只是为了隐蔽发展吗？
别人在第一层，就以为他在第五层。
其实他在大气层。
…
“沐阳同志！沐阳同志！”
又是一天清晨，沐阳刚准备好，那简陋的大门就被人敲了。
“？？？”
这么早，是谁呢？
打开门一看，门外已经聚了好几个身着黄绿色军装的同志了。
“沐阳同志，昨日听君一席话，吾宛如醐醍有灌顶，使我清凉头不热！”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刘再生了，他今天没有穿那件乱糟糟的工作服，倒是穿了正正经经的军服，打了武装带，显得非常精神。
“呃……似乎打扰到你了，要不我们先出去会？”
刘再生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地方上八路军作息如何，毕竟制度是灵活的，完全看敌我形式。
“我已经起床了，如何？”
“好好好，我给你？介绍一番？”
“哦？早就听闻我晋察冀有大量不世人才，仰慕已久。”
“这是张珍，他以前在北平辅仁大学读的化学系。”
“这是张方，他以前就读于齐鲁大学物理系，是拿到贫寒研究生奖学金的能人呢！”
“这是李猛，也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
“……”
除了李猛这个身怀机密的地下党员他只是简单介绍之外，沐阳听他讲了几分钟，这才知道原来屋外站着的已经是晋察冀文化程度最高的那一批人了。
最高，没有之一。
他们大部分是毕业于平津、唐大专院校，有的是留日、留法勤工俭学的，也有抗大的学生。
其中甚至还有日后从事两弹一星研究、领导华夏科技工作的人才，即使其中大部分人沐阳都不认识，但也不妨猜测他们日后的辉煌成就。
看到这里沐阳心里便有些感慨，要不是他自修过一段时间的大学无机化学和有机化学，或许今天跟他们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毕竟到了几十年后，当代大学生所学习的知识也不过是上个世纪的，也就是现在的知识罢了……等到那个时候，想要熬出头，大学毕业之后就必须考研究生，不是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那就不可能引领高新技术的发展。
…
一堆现世里掌握最高技术的高材生们，即使是路上散步的时候，嘴里都还挂着化学和物理的知识不放。
“沐阳同志，你所说的用大缸来制硫酸，这真的有可行性吗？”
“这？”
沐阳回想着铅塔法的工作原理，其实他学化学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了，他曾尝试过考研，但因为自己太懒，没有学进去。
“铅室法制硫酸……本质上是就是用硝做媒介，硫磺晋省倒是可以找到的，可硝石这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办？”
沐阳不是军工部的人，老首长也没让他入军工部工作，只是协助这些高知识分子，有些事不太好介入。
“硝？”
刘再生笑了笑。
“硝当然有，虽然没找到什么硝石矿，但我们可以让老百姓每家每户都熬硝，我就不信冀中那么多户人家，一个月也熬不出一点硝来！”
“也对……这是广大人民群众的战争。”
“那？你们定制定制那大罐，采用大小适中、瓷釉均匀的罐子，再用铅管子连起来嘛。”
管子用铅制的，和大罐用铅制，两者是不同的，100根罐子所需要的的铅或许还没一个反应室消耗来得多。
“是啊，我们真是这么想的！同志你看看，符不符合你的心意？”
张珍递给沐阳一张大纸，沐阳打开一看，上面竟然就是缸塔的设计图，前有脱硝塔、后有吸硝塔的工业设备。
一个晚上就设计出来了？这是什么速度？
“差不多，不过里面的填料怎么办？外国佬建造铅室，究其原因就是这气相反应之后，生成物要过很久才会变成液滴落在下面。不然他们也不用建造那么大的铅室，还要好几个同样的铅室了。”
几个高知识人才对视一眼，心道这小同志果然是懂行的，就这专业术语就不是半路出家的人能轻易融会贯通的。
“那怎么办？”
第二〇八章 雁北支队何其多
硝酸氧化性比硫酸强他是知道的。
浓硫酸要在加热的条件下才有较高的氧化能力，而硝酸不需要，“铅室法”反应之中，硝只是中间物质，起到传递氧原子的作用罢了，并不消耗。消耗的，主要还是硫磺、含硫矿物。
“究其原理，不过是用硝酸氧化硫罢了，为什么一定要在气相中进行？”
这铅室法一看就是不合格、迟早被淘汰的技术了，沐阳猜测那或许是上个世纪的技术也说不准，晋造寻找革新技术才是正道。
“在液相中进行？试试看？这样这缸塔的体积或许就能缩小，以后或许就能随军一起转移了！”
见到旁边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在记录着什么，沐阳也没仔细去问他是谁，放缓了一些速度，刘部长刚刚也没有介绍他的名字。
我军目前情况，不适宜在某处建立巨大的工厂，这样的话，不但日本人空军容易发现我们，刮民党、日军的间谍也容易发现。实现了制取硫酸这一步之后，还得考虑设备的可拆卸性。
搞科学他只是半吊子，但打仗他倒是挺擅长的。
“原料就地取，燃料我可以给你解决，浑源煤矿的设备一运作，可以产出一些燃料，可以解决缸塔反应所需要的的高温，至于后面的……你们先实验吧，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对！”
“是啊，还是先得实验。”
众人连连点头，再一次认可了沐阳的专业精神，他们深知这些东西必须通过反复实验才能得出一条真正的道路的，殊不知这只是沐阳没了思路才挂了免战牌。
…
“聊得开心不？”
告别了这群知识探索者之后，沐阳这才再次见到了杨师长。
杨师长一脸的不爽，昨天他跟孙参谋长两人跟个跟班似的，全程看着老首长跟俩新人谈天说地。
刘部长虽然年纪不小，但他以前不是军人，入党也没两年，也算新人。
“这不把事忙完了吗，这就来找你了。”
沐阳连忙赔笑，虽然这话说的一点真情实意也没有。
“行了，我来给你带会议里产生的军令。”
根据沐阳所在地，独立营现在处于一分区，但他并不能代表一分区，所以他当然暂时没资格参加这种等级的会议，能旁听就不错了。除非以后一分区分成多个分区，由他沐阳来当军分区干部，那他倒是可以来参会。
开玩笑也有个度，脸色恢复严肃之后，师长不由得问道。
“我走之后，雁北可就没有杠把子了，你撑得住吗？”
沐阳接过军区的军令，上面正式批准了一支队南下冀中的决议，杨师长也准备让一团攻打易县，他的指挥部也从涞源移动到易县。
也就是说，以后察哈尔就剩他和平西的八路军了。没猜错的话，冀东大暴动很快就要开始了，为了支持东北抗联，打开华北局面，延安军委指派四纵去冀东开辟根据地。
只是最后失败了，成为38年八路军最大的败仗，几万大军回到平西的时候只剩下千余人。回来之后，邓政委也会一直在平西发展，沐阳要是想再见到邓政委，就得去蔚县找他了。
“嗯……浑源山高路远，我想日本人暂时不会太看重这一块。”
“确实。”
杨师长倒是没问题。
“军区有这方面情报，我们会盯紧日寇的行踪，他们确实没有对平西、雁北动兵的迹象……至于你上交到一分区的那部电台，我回去之后就差人给你送过去，方便你和我、和军区联系。”
“你和时轮同志缴获的物资，我清点了一下，起码是一个满编主力营的装备，我抽出一个连的装备上交军区，其他都留给你。”
“好！”
沐阳连连点头，终于有正式的电台了，他以后也是真正的正规军了，部队就叫雁北支队，绝对能混淆日本人的视听。
日本人仔细一查就会发现，这雁北地区怎么那么多“雁北支队”，甚至在前期会把他们当做一支部队。
不过沐阳知道，自己与其他“雁北支队”不同，其他“支队”那就是游击队，而他以后对于军区的战略意义更大，不是随便一个军分区首长就能指挥他的。
也就意味着凡事都必须多跟军区首长沟通，以前那随随便便的性子可不能继续保持下去了，有些事情他也做不了主了。
“军区没打算给我派干部吗？”
“你想的美呢？”
杨师长有些无语，他自己也是一支队的支队长，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再不给你派干部，你这个支队长难道要连政委、参谋长、政训处主任和副支队长一起兼任？”
“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不过你最了解部队，支队长当然是你担任，不过军区和军分区没什么多余的干部，大部分老资格同志都已经外派建立地方根据地了。”
“我清楚！”
这沐阳没有反对，115师分家的时候，晋察冀军区本质上就是115师师部+杨师长的独立第一师。
事实上当时军区一个团的老红军作战部队也拿不出来，更别说现在已经打开局面。有能力、思想也没问题的老战士已经宛如星星之火一般洒遍整个晋察冀了。
“参谋长你自己指派，必须是熟悉司令部事宜的人才能担此重任！”
老首长是不可能手把手教他建立司令部了，所以这工作就落到了老上司杨师长身上。
“参谋长是司令部的第一首长，除政委外他也是支队的第一代理人，他需要在你的指令下领导司令部全体参谋人员和工作人员，去完成这个作战，以及整个的使命。”
“我记住了！”
沐阳点了点头，那就赵守诚吧，这万年工具人他用惯了，让他把性子静下来，不失为一个好的参谋长。
“至于你的政委……”
“怎么？不是王刚上任吗？”
“不，我建议他去领导涞源地区的工作，帮我补上后方的空缺，最好能把根据地再次扩展到广灵北部。”
“日军对我军区扫荡、围攻那是愈发频繁了，今年新年开始到现在，我就已经打退日军不下于两次的大规模进攻，小型战斗不计其数，我担心我走以后二团撑不住，我下个月要带新三团东征北平。”
“广灵需要有人主持工作，王刚跟了我那么久，在广灵也带了不少时间，熟悉工作，就让他过去？如何？”
“……好，我没意见。”
虽然很不舍得这位军事、后勤样样拿手的教导员，但为了王刚有更好的前途，沐阳也不能说什么。
“那我政委怎么办？”
“你先兼任政委。”
“我？兼任？”
沐阳惊讶地眉毛都挑了起来，这可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他一个恢复党籍没一年的人，就能直接负责政委工作吗？而且政委具体做什么他也不清楚，只知道这是跟团一级干部地位平齐的政治干部。
他兼任个政训处主任都算多了。
第二〇九章 一声叹息
政委和政训处主任都是照搬苏国的制度，但两者职能有很多重复，都是负责军队的政治思想工作。
政委的权力远大于政训处，可以直接指挥部队，向上级负责，战时有第二指挥权。而政训处则对政委负责，只有末位指挥权。
“暂时兼任倒没问题，只是何时才能给我派个政委？这地方工作可不好做。”
“依照目前情况，再等等吧，最迟秋季之后，就给你再派个帮手。”
杨师长面上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沐阳还是察觉到杨师长今天应该瞒了一些事情。
“你的副团长和政训处负责人，军区已经决定好了，一位是詹云华，另一位则是代运兴，这是他们的基本档案，你看看？”
沐阳接过师长手里的两张偏黄的白纸，上面只写了他们的基本履历，有点像简历了。
“云华同志，似乎是搞后勤的能人？”
“确实，他原本是我的兵，长征结束时候是副连长，他之前领导一支游击队，如今这支游击队已经并入军区主力，经过讨论与争取他的意见后，云华同志便来帮助支队发展了。”
“至于运兴同志，可是个老资格了，一般的政治问题可逃不出他的法眼，军队是党的军队，你可注意别给刮民党、小日本的间谍渗透了。”
“我懂的……”
杨师长看他确实认真听了，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军工部的一些同志，要随你一起考察那批设备。还是那句话，能运回军区的，尽量运回军区，以防日本人破坏！”
“虽然日本人没有进攻雁北的消息，但其他方向的日本人已经是蠢蠢欲动，今年秋收时期，日军很可能又要展开一次大围攻，希望你到时候能准备好。”
“……好了，我也没什么事情了，你没事，就尽早回浑源吧，早日组建你的支队部，主持浑源、灵丘两县的工作。”
“好！”
…
看沐阳带着部下离开了，杨师长依然站在原地，直到老首长带着他的警卫也来到这个路口。
“首长，军工议题会议开完了？”
“嗯……”
“开完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各军区的修械所先集中在阜平、灵丘一带，要选一个山高水远的地方。”
“我知道了，回军分区我就让我们修械所负责人准备。”
“嗯！军令交给他了吧？”
“已经给了他了。”
“他就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他现在听命于军区，但他所处的地方依然在第一军分区，理论上是要听从你这个一分区司令员的。”
老首长看了杨师长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杨师长也接着说道：“呵呵，他还是这样，面对上级要求，会先接受我们的意见，然后再慢慢感受其深意。”
“一边学习首长的格局，一边又会使小聪明，把不利于自己部队的淡化，发扬有益于军队的，倒是一块好料子。”
“……老首长，你可别忽悠我了，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么一个潜力巨大的支队，会让他兼任政委？”
杨师长一脸不相信，直觉和推断都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猫腻。他们身旁的警卫员对视一眼，立刻散了开来，既不会听到他们说话，也能防止别人偷听。
“他政委人选，我确实早就给他选好了。”
老首长没有反驳成武同志的疑问，直接应了下来，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了些许微笑。
“那位同志暂时来不了军区，等他的工作完成之后，就让他赴任吧。”
“没猜错的话就是位新同志吧？如果确实是他，唉……。”
“嗯……确实是，纪同志还在策反工作之中，不过我猜测今年就会有结果了，一年的策反任务，估计也让他有些厌烦了。”
“所以？”
杨师长看向旁边早已长出新芽，枝叶逐渐茂盛的大松树，脸上却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疑惑。
“您打算先让他特立独行、独断专权一段时间？这日本人反弹进攻也没几个月了，今天已经是五月一号了啊？我担心沐阳同志经验不够，到时候恐怕会出现问题。”
“是的。”
老首长没有完全反驳他的意见，不做批评，也不作表扬。
“但我深知化工的重要性，军工部的同志被我寄予极高的期待，本身已经压力十足，从无到有发展军工谈何容易，这时候给沐阳支队派一位不懂军工的政委？这不是添乱吗？”
“问题不在这里。”
杨师长连连摇头。
“而且您原本还想让他做我的三团长，过几个月又想派去做沐阳的支队政委，他可没在正规军之中带过兵啊，哪来的资格当团级干部，还是极其重要的团级干部。”
“三团虽然刚刚建起来没多久，可那也是我杨成武的三团，沐阳虽然只是支队刚刚发展起来的支队，那也是由我们晋察冀老红军底子搭建起来的主力部队。”
“不管是团长还是支队政委，这都不符合常理，我虽然个人也很不服，但我更担心手底下的指战员们不服，军心不稳啊首长。”
原本他还想带上浑源支队，也就是现在的“雁北支队”编入主力三团一起东征冀中，进行部队之间的磨合，不过沐阳支队估计要留下巩固根据地了。
三团现在主要是邱蔚带过来的广灵支队和灵丘支队，日后还要计划带上五支队……都是一些新兵蛋子，顶多打过游击。战斗力一点也不像话，他正打算让一团进驻冀中，而三团则由他亲自带去磨合。
先定个小目标。
带着三千新兵从涞源出发往东北行进，一直打到北平西边几十里外的妙峰山吧！他相信只要一次磨合就能让部队的战斗力飞速上涨。
看着成武同志在一旁直叹气，就是老首长也不好训斥他。毕竟是军队，既要讲究能者上不能者撤，也要讲究资历、年龄问题。很多新同志就算有能力也不可能赋予重任，虽说这样做会限制天才的发挥？
可天才和庸才哪个多？
哪个危害大？
随随便便就将权力交给新人，他不敢保证他们是真的庸才还是假的天才，军国大事，稍有差池就是成千上万人的牺牲，岂能儿戏？
也只有他这个最高首长有这个能力给那些人才一些机会了，事实上，晋察冀军区面对缺人的情况，不止一次需要树立一些“榜样”的。
这些“榜样”不少都是知识分子，比如他给成武同志安排的一分区副司令员，就仅仅是因为他毕业于东北大学政治经济系，是高知识分子，所以才有如此殊荣。
要知道他给成武同志安排的这位副手，去年才入的党，再看看一分区的参谋长伯涛同志？人家可是12年党龄的老干部了，结果回头一看，一个20多岁从来没带过主力的大学生一上来就跟他同级，谁不会气愤？
虽然心中的共产信念让他们坚定不移地服从组织意志，但长此以往绝对会寒了老干部们的心，部队永远不是为了一个人而设立的。
“伯涛同志现在如何了？”
老首长带他坐了下来，笑着给他倒了杯茶，嗯，刚刚送来的绿茶。
“参谋长？还好，就是有些思念母亲，投身革命匆匆离家，至今也十余年了，等仗打完了，他母亲估计也高寿60了……没准还在没在也不知道，唉。”
“唉……”
杨师长的叹气像洪水一样止也止不住，他14岁参加革命，现在也在为离家多年而愈发浓郁的思念之情而无奈。
后人谈史，看起来谈的是历史的外在过程，但实质上，影响历史外在过程的动因却在于历史推动者的内在素质。
历史改造了人，人也在改造历史，但只有高素质的人才能推动历史前进，而不是随波逐流……
…
第二一〇章 回雁北
“这次军议，也确定了四分区的任务了，需要调伯涛同志前往第四支队主持大局，并兼任四分区司令员，你有什么建设性意见吗？”
“没有，这是好事，我为他感到高兴啊，金鳞岂是池中物？他的能力绝不能在一个司令部里局限着。”
“好！我回去就安排……哎呀，好事多磨啊，可这事也太多了。”
…
带着警卫员和几名军工部成员，一行人二十余匹马沿着山路返回到了浑源城。与去军区时不同，回来的时候，沐阳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杨师长的主力团团长或者副团长，没想到不是，还是继续呆在雁北主持这里的根据地建设。
离开了好几天，再次回到浑源城时，城东基本上已经被拆完了，地面上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效率那么快？”
沐阳腰部一用力，整个人就从马上跨了下来。
半蹲在地上，伸手抚摸着充满沙土的地面，“满意”已经写在了他脸上。
“沐阳同志？”
跟他一起来的，就是化学系高材生张珍，跟他同行的一天时间里，这张珍可是不止一次的要跟沐阳讨论学术，不过大部分都被沐阳以军务繁忙拒绝了，当然他的确是非常忙，所以只讨论了“缸塔法”的注意事项。
“这是作甚呢？”
看着满地尘土和那一条条道路，张珍也是过来人，倒也不会太惊讶，这多半是战争的后遗症了。
“拆除毁坏的房屋，然后在西南边建造新的房区，不然老百姓真的要流离失所了。”
“确实，以日本人这丧心病狂的性子，哪管国人生死存亡……那沐阳同志我们何时去矿区？”
“呵呵，不需要急的，先去我的指挥部，我有东西交给你们，而且还得给你们分配休息室呢。”
“害，要啥休息室。”
张珍和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另外两人其中一人担任过日本化工企业的技术人员，最后一人则是一位能工巧匠。
“我们直接住矿区不就得了？你不是说矿区离浑源城十里么？这么远，来回可麻烦了！”
一行人来到浑源八路军的指挥所——三元山，山下的三元号村也是独立营的三连、民兵大队营区所在。
拖着一身疲惫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沐阳从书架的保险箱里找到教材残书。
“这是？”
张珍脸色立刻就变了。
“Advancedpyrology，高级《火药学》，作者是巴里，可惜是全英的。我阅读的时候都必须参照一本残缺的中英字典，有些还读不懂。”
“真的是火药学！”
虽然沐阳懂英文这事也让他感到吃惊，可明显这本书更能让他激动。连忙捧着这本《火藥學》小心翻了起来。
“这是……军用出版社印的，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的教材，虽然不是中文译文版有些可惜，但也难能可贵……这是上册？这是下册！是完整的。”
“只是为什么没有封面呢？这《火药学》现在可找不着了。”
“这本书啊……”
没有抬头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一些实情。
“是一位姓萧的老前辈见我懂行便给了我的，是他去年从北平带出来的。”
“北平带出来的？哦！怪不得！”
张珍恍然大悟。
日本人根本不是人，每到一处地方，就必定要搜集这里的文化读物，带不回国内的就集中焚烧，这些军事资料更是违禁品中的违禁品。
他们连焚烧北平图书馆、南京图书馆这些藏书数以万计的地方都做得出来，更别说街边小书店了。在日占区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关于物理、化学的书籍，就是科普读物也找不到，只有寥寥无几的教材能被避难的大学生们一齐带去后方。
萧父当时见到一堆书籍，不少还是全英的，虽然看不懂，但他心生一计决定全部抢救出来。
那些全英的书籍将封面撕去，再跟正常的英文读物混合重新装订，伪装成正常书籍，那些日本人看了前几页以及检查有无夹带物后不再检查，竟然让萧父成功将其带出了日占区。
当初萧父一家从日占区逃出，他刚好和季光顺二营一起占领了紫荆关，从那时开始沐阳就盯上了萧父那堆书了。
后来跟萧父关系好了，萧父把书籍恢复原样，沐阳这才获得了这些书籍。当时发现有这本《火药学》的时候，沐阳可是非常吃惊，但那时候萧父已经离开浑源带着两个小孩前往延安了。
化学有很多类别，张珍虽然是化学系大学生，但他并不是专门学炸药的，这本火药学他其实没有读过，根据地那么多人才，但手里却只有一本老旧教材，而且还只有半本下册。
“同志可愿给我借阅一番？不！可否先让我看看您还有什么书？”
虽然很想现在就看这本《火药学》，但他还是要顾全大局，也不知道沐阳有什么其他的书籍。
“我的书啊。”
沐阳回头看向这个小书柜。
他以前房间在落叶镇，居住在镇上，为了避免别人说八路军喜好奢侈，他为了放下这些杂物，也选择了一间较大的客居厢房。
营区在山下三元号村附近，而指挥部则是迁到三元号村附近山上，指挥部是战士们直接盖的，干部们的房间都变大了不少，不再是一床一椅一桌……就没了。
“这有《兵器被服名称及保存要领》，也是军用出版，民国二十一年（32年）的书。”
“嗯！”
“……”
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其他有用的书籍了，大部分书籍虽然很有文学价值和收藏价值，但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这些文学作品对国防一文不值。
“那沐司令？”
“……”
沐阳头皮有些发麻，这人也太热情了，军工虽然很紧急，但也不能废寝忘食地搞啊，这样会搞坏身体。
不行，以后得限制这帮人，不能搞到最后，连头发都掉光、连皮肤都变得蜡黄。他前世在实验室里混迹，最怕的就是这种挥发性化学品，很容易毁容、染上呼吸道疾病。
“连司令你都叫上了，我有什么反对的。”
“嘿嘿，不是看你警卫员都改称你为司令了吗？现在在你地盘，我们也得视你为地方首长啊。”
“好吧……”
沐阳转念一想，支队司令员这个名号确实比支队长好听，不过他现在恐怕还有些不够格，称呼军分区的杨师长为司令员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他觉得吧，只有一些强大的支队支队长，才配司令员这个称呼，以后可不能让战士们失望了。
“对面有一片屋群，都是空的，你们可以挑一个院落作为休息点，跟随你们军工部的警卫员、马夫、炊事员，都可以住在这里。”
“至于这书，等我们吃过午饭，先睡个午觉，下午再讨论可好？身体那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倒也对。”
张珍意识到自己似乎给这位支队司令员添麻烦了，脸上也露出了歉意。
“不过这‘革命本钱’这句话，是哪位前辈大家之言？若无深刻之体会，这句话可说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