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 面对黑暗啊
第二五二章 面对黑暗啊
“孽畜,住手!”
满星火及时出现,夺过了架在凰夜脖子上的那把剑,帝阕剑。
他看着凰夜,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一晃神,不自觉地对上了凰夜的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一样,竟然一连续地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只听得一声:
“爷爷啊,是你吗?”
微弱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一样,让满星火有一种错觉,眼前的,绝对不是自己所熟识的那个小凰夜,但也绝对是自己所认识的人。
“小凰夜”看向满星火,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满星火拉她一把一样,感受到了满星火的犹豫之后,她往前迈了一步,满星火见此,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顺势又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小凰夜”扑了个空,随后,就摔倒在了地上,再无动静。
沉寂了很久之后,满星火和凰见小凰夜一直没有反应,互相看了看对方,满星火闭上眼睛,想要在此刻为小凰夜卜上一卦。
心神放松之下,竟然又看到了刚刚的小凰夜,只是,现在他脑海里的小凰夜,满脸的冷漠,没有了任何一丝的熟悉,她只看了满星火一眼,就向着远方走去,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满星火的视线里。
等满星火回过神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了凰手握帝阙,眼里的杀伐,锁定的正是地上躺着的小凰夜!
“夫人,你如此做法,是不是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满星火一步挪到了小凰夜的面前,正好挡住了迎面走来的凰。
“满星火,在凰族,你也只是个祭司而已,你敢拦我?”
这两人,谁也不让谁,可要真是打起来了,也就是个伯仲之间,不相上下,谁也赢不了,但谁也讨不到好处,所以,俩个人也就是动动嘴皮子,不会真的动手。
“哼!”
满星火看着最终离去的凰,眼里闪烁不定,她,没有带走已经死透的凰剑毅。
“唉,凰族啊,最终还是来了。”
“她已经染上了她哥哥的血,就顺其自然吧。”
小院里上演了一场大戏,也没能引来凰宇炼的关注,可见,这里,是有多么的不重要了。
满星火一直守在凰夜的身边,等她醒来,他把凰剑毅安置在了他经常呆的那间屋子里,他知道,凰宇炼终究是回来的,是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一连几天,小凰夜房间里的灯,都没有灭过,满星火也一直没有出去过这里,一直到第四十四天的晚上——
“你是谁?”
“我?我是你啊。”
“不,你不是我,你这么狠毒,怎么可能是我呢!”
“我狠毒?你错了,是凰族对你,对我太狠,才造就了这一幕,造就了数千年后的我,我呆在黑暗里,终日惶恐,不见天日,那种恐惧,那种刻进骨子里的恐惧,你懂吗?你不会懂,因为你现在根本就没有见识到凰族对你的狠,你还沉浸在祭司大人对你的温柔之中,凰羽渊,那迟早会害了你,凰羽渊,我看着你,看着你一步步的沦为我现在的模样,我看着你,被他们,被他们所安排,所桎梏,这一切,都是我,记住了……”
看着眼前浑身是血,伤痕累累近似疯狂的可怜人,凰夜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上前,蹲在了自称是“凰羽渊”的人面前,伸出自己的小手将她轻轻的揽在了怀里。
她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直到凰夜慢慢的合上眼睛,靠在凰羽渊肩膀上的时候,凰羽渊才又开了口:“我知道现在的你不是我,可是我不甘心啊——”
“唉-——”
一声长叹,满星火起身,将屋子里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没熄灭一盏,他身上的冷冽气息还又脸上的严肃就加重一分。
最后一盏灯灭了,满星火朝屋外走去,打开门的时候,太阳,刚好落下。
“以后,夜里的灯,不必再点了。”
凰夜悠悠转醒,就只看到了满星火的背影,还有听到了一句决然的话。
“凰羽渊,我会活得很好,我会一直很好的活下去!”
凰夜的眼神里燃起了一丝的希望,对于自己未来的希望,她看到了别人对于自己未来的评判,对于自己的那种不看好,她似乎和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影子有了一样的不甘心,她要直面着黑暗了……
“满星火,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你说过她不会有任何的威胁,现在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你作何解释?”
凰宇炼在凰族的大殿里,气的身子一颤一颤的,他现在有个冲动,就是想剁了凰夜,可惜了,有祭司大人在,他怕是动不得手的。
“就是啊,祭司大人,您这些年对于她的教导,应该是足够用心了,怎么还会出现此番场面呢?”
“我看,是这妖女太过于顽劣执拗,如今竟然敢亲手杀死自己的兄长,可见其残忍心性,老夫看,就该直接诛杀了,以除后患!”
大殿内的其他几位在那里窃窃私语,最后,有两个人出来表明了态度,无一不是想要立刻让凰夜毙命,满星火看着他们的嘴脸,心里暗自不平,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当时的景象,何以见得凰夜就是心性残忍呢,满星火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凰夜杀了凰剑毅,也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实在是难呐……
“本司再许五年的时间,若是这五年里,她还未有任何的改变,那么本司将不再插手此事,夜公主,随你们处置,可若是五年之后,夜公主得了人心,善良亲民,那么,这凰族继承人之争,必得有她一分!”
义正言辞,满星火脸上固执的看向在场的众人,包括凰宇炼,果然,如满星火所料,众人听了这话之后,无一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无比的难看,尤其是凰宇炼。
“祭司大人,如此,是不是有点牵强了,你摆明了是要包庇——”
“五年而已,凰族漫漫岁月,眨眼间的时间,有何不可,莫非,是你容不下她吗?还是你想干点什么,又或是,夺了这凰族不成?”
满星火咄咄逼人,最后更是眼神凌厉,直指凰族之争,要知道,凰宇炼最在意的,就是这凰族的继承,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他满星火不纠缠,也自有凰宇炼站出来。
凰宇炼眼神一冷,看向那说话的人,杀心四溢,那人立马就低下了头,再不敢言语,随后,他到了满星火面前,直勾勾的看着满星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五年,希望祭司大人记得今天说过的话,本王,等着看呢!”
“也希望族长这五年里,手莫要伸的太长了。”
说完之后,满星火扭头离开了。
在小院儿里,满星火抬头望着天,一言不发,他知道此刻他的身后,凰夜正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呢,可是,他不能去给她任何的安慰,他要让她变得坚强起来。
“爷爷,那个人他……”
凰夜说了半句话,看着满星火的背影,突然觉得,她此时说的话,未必该说,顺着门框慢慢的滑下去,坐到了门槛上,就这样远远的看着祭司爷爷的背影,她感觉,此刻,惬意极了。
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满星火望着天一言不发,到了晚上,又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如此往复,足足七天,而小凰夜,坐在那门槛上,一动不动,也整整七天。
第八天的时候,满星火到了凰夜的面前,递给她一本书:
“这本心法,你时常念叨一下,我没回来之前,不许出这个院子半步,也不许点灯,直到我回来为止,你能做到吗?”
凰夜抬起头,看向满星火,不解:“爷爷要去哪里?”
“你只管回答我,能不能做到?”
“我……”
还没等凰夜说出她的答案,满星火就把手里的书递到了凰夜的手里,然后转身走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就好像是在逃离一个囚牢一般,毅然决然。
“等我回来吧。”
凰夜看着满星火下了台阶,越过院子中间的桌子,出了院子的门,然后消失不见。
直到那个仅听到过一次的声音再次出现:“丫头,我也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唉……”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凰夜才意识到,他,他们,是真的走了,这院子,就剩她一个人了。
终于就剩她一个人了,不能迈出这里半步,也不能点灯,从她和凰羽渊交谈之后,她就想到了也许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来的这么快。
天不知不自觉的暗了下来,凰夜却是不愿意回到屋子里,那太黑了,也太暗了,她不愿意去面对,就只有在院子里,让天上星星点点的光陪伴着她,一直到天亮了为止……
第二五三章 暗夜已来,你在哪里
第二五三章 暗夜已来,你在哪里
“祭司,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到底出来是为了什么?”
“找一个人。”
“你放着丫头不管,把她一个人留在凰族里,时间快到了,你到底在找什么人呐?”
囚牢跟在满星火的身后,着急的说着,看着满星火不停的脚步,真的是有些好奇。
出来已经四年多了,他跟着满星火走了很多的地方,也接触了很多的人,可就是没有真正的停下来过,也从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找人,找什么人,都这个时候,还要找什么人?
“本司在梦里见到过一个人,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他,也有预感,有他在,阿夜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只是,不知道他是在躲着我,还是这个人只是活在我梦中的。”
“只是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就把丫头一个人丢下,是不是有点太——”
“囚牢,你知道凰族是个什么地方,在那里,本司护不了她一生一世,再怎样,也该是她自己走走的时候了,本司在她身上留了东西,不会有事的。”
满星火背着手站在一处山巅上,俯首看着下方的熙熙攘攘,心里思绪万千,他刚刚说的话,也只是安慰人的罢了,他自己都不直到他给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凰族不缺能人,要真是被谁给盯上了……
“唉……”
一声叹息,满星火转身一步步的下山去了,此地没有那个人,他灵识自认为很强大,可是,出来四年多了,他的灵识一直都处于外放的状态,依然丝毫没有任何的进展。
自从那一次之后,那个人就再也在没有来找过自己,哪怕是在梦中也没有,如此,该怎么办呢?
满星火问着自己,又一次的踏上了寻人之旅,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地方没去,那个人人都谈之色变的地方:
“囚牢,走吧,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两人在朝着神秘地方进军的时候,在凰族,正在发生着一件让人揪心的事情。
“今日这些毒物,需得你自己解决,不会再有人来帮你了。”
凰族最最黑暗的地方——禁地,曾经也是一片圣洁之地,可惜了,如今里面可是各种毒物横行,都是各种添了灵力的毒王级别的,好端端的地方,硬生生的成了死地。
偏偏在这里,还被安排了一个人,一个被凰族所唾弃的人。
她现在出落的倒是窈窕身姿,好看的很,一头的头发散披在身上,要是再有一身特别的衣服,怕是要迷倒众生。
脸上满是凌厉之色,身子站的笔直,眼里没有一丝的惧意,倒是有点怨恨的意思,带着一点点朦朦胧胧的赤色,尽管很淡,但是凰夜能感觉到,此时的眼睛,肿胀的厉害,像是有什么要出来一样。
但是眼前的危险不容她去多想,这么多双的眼睛虎视眈眈的,这里,又是暗无天日,没有一丝丝的光亮,就凭着面前这些悠悠绿光,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不好惹。
“你们,如此对我,就不怕祭司爷爷回来找你们算账么?”
凰夜警醒着周围变化的气息,对那个离她左不过百步远的人说着话。
禁地外看着警惕的凰夜,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似乎她就爱看这种生死搏斗的瞬间呢:
“呵,祭司爷爷?也只有你会这么叫他了,这么多年了,你也算是够傻的,他在人界的时候,可是没少干过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只有你信他,保不准这次出去,又得是几十年上百年的,我看你呀,倒不如早点结束自己的生命,何苦退入这禁地受苦呢!”
“你们做梦,我就是死,也要你们给我陪葬!”
话音刚落,周围那些小东西像是听了命令一样,齐刷刷的朝着凰夜奔来。
本就被它们所围,没有多大的活动范围,凰夜这几年别的没练好,耳力和灵识倒是强了不少。
听着周围的动静,朝着上方凌空一跃,在落下的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脚下软软糯糯的,大有陷下去的势头,赶忙又是一个空跃。
这一跃,迎面一阵的微风袭来,带着一阵的恶臭,凰夜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画面,随后,就被狠狠的击中腹部,直直地甩出好远。
凰夜感觉得到,这个东西,比刚刚她踩到的那个玩意儿更软更恶心。
在禁地外看着禁地里的动静,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就好像是在看一场极为精彩、又期待了很久的好戏一样。
在凰的眼里,一条巨大的蜥蜴正在凰夜的身后虎视眈眈,而刚刚击中她的那条蚯蚓在那条蜈蚣的身上,直立着身子,也是朝着凰夜。
“真不枉我费工夫给它们喂毒,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夫人,若是她命大,活下来了,又该怎么办呢?”
“哼,她要是活着也会是生不如死,到时候,有的是办法,你在这里盯着吧,我回去了。”
凰吩咐了一声,就扬长而去,走路的样子都带了些得意没,看的她身后的人,眼里闪烁不定。
留下的人,看着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是伤痕累累的凰夜,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的不忍心,但随后就被她眼里的另一种神情给压了下去。
“凰宇炼,四年了,整整四年了,到底还要到什么时候,如此取我性命的法子,便是练吗?”
凰夜倒在地上咳血不止,四年的功夫,她日日在此接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到真是当她不知身份了!
在外的人,听着里面的话,突然感觉心头一阵的悸动,仿佛是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一样。
凰夜躺在那里看着面前的那些闪着绿光的眼睛,突然半起的身子,就顺势的躺下去了,手里只是晃着暗劲儿,诱导着那些看着笨重其实活泛的很的东西一直横冲直撞着,只不过这里黑的很,总会撞到自己……
一夜在凰族,不算是漫长,转眼即逝而已,凰族的天悠悠见亮,可看那禁地里,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乌黑一片。
长叹一声气,看着里面被几个庞大的毒物围着,奄奄一息的凰夜,心想着倒也是强硬,一夜的折腾,竟然还有一口气在。
要真是没气儿了,也是个解脱,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过些时候好了,又不知道要受多少醉了。
转身走的时候,才刚刚走出一步,脚下就被绊了一下,这人当即就变了脸色,在她的眼里,以她的本事灵力,在凰族,就算是再难走的路,也会是如履平地一样,这么绊一下,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低头撇了一眼脚下,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急匆匆的走了。
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禁地里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凰夜,猛然睁眼,单手拍地而起,站在那一圈的毒物中间,双眼凌厉有神,哪还有刚刚那重伤的样子。
“正好人走了,你们也该睡一会儿了。”
凰夜话出,手里灵光阵阵,五指分明,朝着几个毒物连连几弹,又是飞身先上了那大蜈蚣的身上,一掌下去,当即就是一声哀嚎。
凰夜冷笑:“竟然是个成精的东西,和我一样,是个不惹人喜欢的。”
凰夜手下原本的力道,顿时减轻了一些,见这个倒下之后,又飞身到了另一个身上,布了同样的手法,也是一声哀嚎,随后应声而倒。
一连几次手法下去,周边总算是安全了。
终于安心下来的凰夜,靠着一棵树,抬头看去,依旧是黑暗的一片,这么多年来,已经是习惯了呢!
手里星星点点的光散出去,好歹是亮了些,不过禁地里寒凉荒寂,也只有每隔几日就会出现的湖水,有些看头。
“暗夜久久不散,爷爷,你在哪里,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解救我出去呢,阿夜想你了……”
说着说着,凰夜的脸上就沾满了泪水,她的脸上满是委屈,也满是抱怨,更多的,还满是希冀,说到底,还是对她的祭司爷爷有期盼呐!
“他不会来了,你又何必等。”
“谁?”
熟睡的凰夜猛然乍起,手里一把短巧又尖的枯枝,眼里警惕的意味明显,看着眼前一抹陌生的影子,脚下微微扭转,蓄势待发。
“才多长时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呢,当真是时空错乱了,还是我疏忽了,没去多见见你呢?”
来的人悠悠漫步,脸上一个鬼面面具,在这黑暗的地方,更显得狰狞万分。
“你是谁?若是和她们一伙儿的,是又带着什么东西来了吗?还是有什么吩咐要来和我说呢?”
话说着,凰夜已经是不知不觉的到了鬼面的附近,趁着她眼神飘渺打量她的时候,手里猛然的一挥,却是手到之处,一片虚影。
那鬼面轻笑着,退了几步,和凰夜拉开点儿距离,才说:“只不过幻影,这么紧张干什么。”
说完之后,鬼面也没给凰夜开口的机会,就一抬手,就封住了她的嘴。
随后,就看到,鬼面缓缓地摸上了自己的面具,纤纤素手捏着面具的边缘……
第二五四章 同根之源
第二五四章 同根之源
“暗夜早已到来,我多次暗示,你却还在这里挣扎着等什么祭司,凰羽渊,你到底是有多蠢,难道真的要到死的时候才醒过来吗?”
鬼面说着话,已经是把那面具摘下了大半,只不过动作一直很缓慢的挡着脸不肯放下来,可能是觉得,此时面对凰夜,让她很不爽吧。
“凰羽渊?我是凰夜,你怕是找错人了吧。”
凰夜说话的时候,悄悄地后退了几步,到了那几只躺在地上的毒物的身边,似是有要利用这毒物对付鬼面的意思。
看着鬼面转过身去,凰夜的手里枯枝的尖刺正对准了那蜈蚣的软肋,准备叫醒它。
“你当祭司真是为了你?”
鬼面猛然转身,声音提高了足足有十倍,还用了灵力做递,震得凰夜心都一颤。
也正是这一颤,凰夜抬起头,刚刚好看到了那张脸。
“你——”
“像吗?”
“你是谁,是她吗?我在梦里见过她。”
凰夜手里的枯枝放下,一步一步盯着那张脸靠近,眼里满含不可置信,还有一点点的疑惑。
“我不是她,不过,我要让你看看她,看看她的一生,然后,我们再谈。”
“好。”
鬼面拉着凰夜,像是好友一样,照着那湖面就走了过去,对,没错,就是在湖面上,她们踏水前行。
凰夜只觉眼前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亮到刺眼,亮到她受不了而闭上眼睛。
就在闭眼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个女人,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自称是凰羽渊的女人,她……
不知不觉,凰夜泪流满面,在她周身的血泊里,又是一阵的刺眼之光,又在她闭眼的时候,脑中,一个清脆的响声,似乎,有什么,打开了……
睁开眼,凰夜又回归了那个黑暗的禁地。
此刻的她,面对着和刚刚看到的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叫离天洛,名字,是她给的,你是她,是我亲手送回来的,还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叫狱黎,她也来了。”
离天洛倒是先开口了,她知道现在的凰夜还不完全是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什么?还有一个?在哪里?”
凰夜有些的懵了,还有一个,那么加上她,就一共是三个了。
凰夜的话刚落下,就听到身后一声:
“我在这里。”
凰夜扭头看去,就看到又是一个和离天洛一样的人,不光脸一样,就连衣服也差不多,都是黑色的,这要是在晚上藏着,倒是谁也发现不了。
不过还有一点,凰夜发现了,现在这里也不算是很黑,但是在她们,也就是在离天洛和狱黎的脚下,没有影子!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是,也不是。”
离天洛和狱黎在凰夜的一前一后同时说道。
“怎么说?”
狱黎看了一眼离天洛,见她不准备开口,这才说道:
“我,还有她,都同属于凰羽渊,也就是你,但我们也同样来自几千年后,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那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在这里这么久,都不见你们来,也不见祭司爷爷来,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呢。”
“为了救你,也为了——”
“救她,对吗,我叫凰夜,她叫凰羽渊,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对吗?”
这话说完,离天洛和狱黎眼里瞬间扬起的惊骇,一丝不落的都被凰夜看在了眼里,还有她们眼神之间的交流,都看见了,也都记在了心里。
“你们走吧,我不会帮你们的,你们,怕也是撑不下去了吧,我长这么大,你们就看了我多少年,就算你们有再大的本事,扭转时空的滋味,不好受吧。”
凰夜低着头说着,语言里越加的悲戚,她只觉得,她这些年,过的,实在是荒唐。
“凰羽渊,是个乱世之人,你们可以回去了。”
话说完之后,也不管离天洛和狱黎如何,就只见凰夜的手里,一个小小的灵力球出现。
这个灵力球一出现,就见离天洛和狱黎比刚刚还要惊骇地死死盯着凰夜的嘴,她们多么希望,凰夜突然说出一句:我回来了,那该多好啊!
可惜,她们一动不动,而她紧闭着嘴巴,双手里缓缓地覆上了面前二人的眉心,只见在凰夜的手底下,俩人的身影,就渐渐的淡了。
看着她们淡淡的身影,凰夜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意,直到她们消失之后,凰夜才收敛改为了冷冽。
她依旧站在湖中心,许久之后,才抬头看了看天,盘腿而坐,独立湖中,开始了自己的打算……
凰夜身形在湖水倒映的点点光辉中,消失了,又随即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她站在凰的对面,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力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敢对我动手,必定是知道了什么,我不问,你也别说,就只当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你,你想把我当作一个杀人的器物,我如你所愿,只不过,你别后悔就好。”
凰夜一股脑的说着,话语之间有些的矛盾,不知所云。
俩人日夜朝夕相见,怎可同陌路而言。
凰应了凰夜的话,没有说什么,两人就这么站在她的房间里,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对方,一同站在窗前看着凰族的美景。
“那么多的毒物,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凰对于凰夜能够活着,还能够站在她面前充满了好奇。
“你生我做什么?要是你不生我,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前半句很明显是在问凰,可后半句,怎么听都像是在抱怨。
“我总觉得,你是来报复我,报复凰族,报复这个世界的,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凰侧身看着凰夜姣好的侧颜,那张几乎完美无瑕的脸,一点儿都不像她,依稀间,凰记忆中那张夜夜缠绵折磨她脸,与之渐渐的重合起来,又分隔开来,往复着,让她的心不能平静。
凰夜一转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反问道:
“我们是母子,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我……”
“你都说不出来,我又怎么知道。”
凰夜说完之后,转身朝着房门口走去,天要亮了,她也该回家看看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凰夜停住了,她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最想说的话:
“凰族对谁都很好,可唯独容不下我,你也很好,只是不该生下我,娘,对不起。”
凰听了这话突然顿住了,她觉得,似乎有点莫名其妙,她之前还要杀了她呢,怎么现在,却有点儿心疼了呢?
长夜终究是要被白日所取代的,凰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只感觉到了无比的寒冷,凰族啊,一直都不是风平浪静,这一次,她又能怎么样呢。
凰族从来不缺回魂之人,个个都继承着前世的记忆,前世的本事,凰族,不缺能人,除非,是真的死绝了!
凰夜从凰的住处出来之后,就去了满星火的院子,她也不进去,就站在院子里,也是静静的看着,比在面对凰的时候还要静。
凰夜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觉得,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却是丝毫不觉得时间在流逝,她站在那里,肩上落了灰尘,落了花瓣,落了雨,她都不曾动过一分一毫。
直到落了雪——
她身上的衣衫,原本破碎粗陋,在那日出之时,光华大作,一身雪白、带着星星点点的赤色纱衣,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她终于动了。
双膝微微屈伸,双手盈盈抬起,纤细的手指,点着雪花,纵身一跃,衣纱尽起,漫天雪花中,她的衣衫上点点猩红就好像是红花一般,旋转着身姿,像是天外来的仙人。
向着初阳一舞,她向着初生而来,此刻,她才是真正的回来了。
天地之寂静,万物之沉眠,她在其中不知疲惫的舞着,沉浸着,直到日落时分,她缓缓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又像是在欣赏一样,看了衣衫上的花纹许久。
突然,她的手里一把匕首翻出,抬起自己的左手,没有丝毫犹豫,掌心一道划下,高举左手,露出自己雪白的胳膊。
看着那血迹顺着手腕流到胳膊上,又看着那好看的、一朵一朵的花,出现在自己的皮肤上。
一朵一朵,像是从肉里开出来的,和自己衣衫上的花纹,一般无二。
“祭司,祭司,祭司啊——”
凰大喊着,仿佛是在喊出自己心中的愤,心中的怨,还有那一丝丝的牵挂:
“祭司——你可后悔了————”
“你可后悔了————”
“后悔了————”
“悔了————”
“————”
回音一阵阵,碰到屏障又弹射回到凰夜的耳中,一遍又一遍的,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她自己,可后悔了?
“我不后悔,不后悔回来,不后悔再看见他们,不后悔看见所有人,不后悔,再经历一次,不后悔再见您,不后悔,那几千年的孤苦,不后悔,把自己搞得支离破碎……”
说着说着,凰夜就不说了,她微微低了头,然后缓缓的转过身,嘴角的笑意盈盈,她换上了一股王者的气息,说:
“不后悔再放肆一次!”
“你呀!”
“祭司大人,来了也不叫醒我,非得让我濒死之际,自己动手,这滋味,可不好受。”
满星火迈步越过凰夜,朝着正中间那间凰夜从未进去过的房间走去,还不忘记说一句:“跟上,可别丢了。”
“来了。”
凰夜答应一声,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万物,不可逆
第二五五章 万物,不可逆
“无论如何,一切,就从这里开始吧。”
“这里,是玖邬山?”
凰夜站在一个院子前,看着这熟悉的场景,闻着熟悉的花香,这里,和她在凰族生活的地方别无两样,她有点恍惚了,这是祭司安排的吗?又是什么时候安排的呢,她竟然不知道!
满星火看着在他出去的这四年里,已经亭亭玉立的姑娘,脸上带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上前一把推开那院门,说:
“我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寻一个人,寻一个地方,直到现在,才完成,希望还不算晚。”
凰夜听到满星火的话,眼神不自觉的就开始看向了远方,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嘴唇微张,轻轻的说:“祭司……”
刚刚出口两个字,就被祭司给截了下来,他从与凰夜平齐的位置转为和她面对面,认真而又严肃的说道:“本司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但只告诉你一句话,”
说到一半,满星火又突然转了回去,看向了凰夜看向的方向,接着继续说:“世间万事万物,不可逆!”
凰夜的瞳孔陡然放大,神思飘飘然,想想那身前几千年的黑暗,真叫人害怕,想到那无尽的孤寂还有那凄凉,她浑身就开始泛冷。
渐渐的,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开始降低了温度,也许是满星火感受到了什么,扭头看了她一眼,他的手里,一团小小的火苗,向着周围飘飘然而去。
凰夜感觉到了满星火的动作,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不再回忆,她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一次,绝不会再到了那种地步。
已经是现在了,何必回忆过去呢……
站了不知道多久,凰夜看着天边落下的太阳,也看着周围在慢慢的暗下去的火苗,她的手里出现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手指一抬,那萤火虫就落在了她的肩头,点亮了她周围的一片微弱的光芒。
不是很亮,但是足够了。
凰夜眼里的锋芒在消失,她带着满满的悲伤,问满星火:“万物,不可逆,若是逆了呢?”
满星火低下头,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世间的一切,本只有一次,逆天而行,只会让这一切都烟消云散。”
“一切?”
“对,你,我,凰族,狐族,人界,还有我还未踏足的所有一切地方,都将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
凰夜每说一句话,都感觉身上的气息弱了一份,那感觉,让满星火有中即将要失去她的感觉,很不妙,也很难受。
凰夜的眼里出现了少有的畏惧之色,她退后一步,站到了满星火的后方,低下头,大有一种臣服,又或是认错的模样:
“祭司,我想,不管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我不想要在感受无尽的黑暗了,那黑暗,可怕极了。”
满星火沉默了,知道她从小害怕黑暗,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可怕二字,怎么就听着那么心疼呢,好像那黑暗,要吞噬掉她一样。
想想自己这几年对她的预测,用尽了方法,也都是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满星火转身越过凰夜,不再看她一眼,他知道,从踏上玖邬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由不得他了。
“祭司——”
凰夜看着满星火的背影,忽然有些慌。
“你若强大,世间万物都是你的陪衬,反之,你就是这世间死不足惜的一只蝼蚁……”
满星火渐渐的消失的背影,在凰夜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渐渐远去的风帆,只留下她一个在这世上飘零四散。
她运足了气,朝着那个方向大喊:
“我是凰羽渊,祭司——我是凰羽渊——”
满星火走到半山腰,远远的听到了喊声,差点一头栽下去,他停在原地缓了好久,突然喜笑颜开,不断地说着:“好名字,好名字……”
万物不可逆,那我凰羽渊,就要逆天试试!
凰羽渊站在久违的玖邬山上,看着曾经俯首在她脚下的风景,心里只是一片平静,此时,凰羽渊的心里已然是没有了那份初来的慌张,现在的她,只一心想着如何能够改变那最后的结局。
满星火进到凰族地界里,还未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已经是被一拨人围得严严实实的了。
满星火环视四周,眼神冷冽,手里的权杖重击脚下土地,抬,头冷声:“本司是凰族祭司,拿我,你们敢吗?”
满星火满面威严,面对着数十个人的长枪短剑,再看那数十人的脸上,全是严肃,还有对于满星火的漠视,满星火的心里顿时一愣,这种态度,这种气息,除了那些人的,没有别人了。
果然,就在满星火分析的片刻钟,眼前的人自动的让开了一条道儿,一个身穿赤墨色华服的人,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的朝着满星火走来。
“他们不敢,那本王呢?”
话语里,尽是对于满星火的不满之意。
满星火之恨刚刚太过于心急,没有看清那些人竟然是凰宇炼的亲信,他亲自培养出来的人,自然是不必惧怕他满星火的。
现在和凰宇炼有了冲突,哪怕是一点点的冲突,都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族长大人可是有何吩咐,派人来传一声,老夫亲自去见您就是了,何必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呢。”
满星火换上了一副笑颜,但恐怕在凰宇炼的眼里不是这样。
只见凰宇炼看着满星火看了好久,眼里的审视意味迟迟未退。
两个人,一群人,就这样对峙着,直到满星火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凰宇炼嘴角才微微上扬,随后转身退出了身边的包围圈。
那一群人里面领头的人,一步到了满星火的旁边,单手作请,说一声:“请吧,祭司大人。”
满星火深呼吸一口气,如此的情形,他要是动手,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跟着凰宇炼,一路走,一路看,越走,满星火就觉得越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就感觉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不要去,不要去。
看前面凰宇炼没有停的意思,满星火也只能默不作声的跟着了。
弯弯绕绕,走的都是满星火没走过的路,他笑着摇了摇头,他在凰族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他没走过的路!
凰宇炼在前面感受着身后人的情绪波动,心里在谋划着,一会儿是该直接一点儿呢,还是委婉一点儿呢。
左右纠结之下,凰宇炼表面心平气静,实际上心里已经是心烦意乱了,抬手一挥,将这一片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下。
他其实就想看看,他凰族的祭司大人,会如何面对他,面对凰族的未来。
满星火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所惊,但也就那么一会儿,要说刚刚还内心忐忑的话,现在就可以说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凰宇炼心里在想什么了。
权杖上微微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满星火不紧不慢的走着,嘴里也在不紧不慢的说着:“凰族伊始,天地之间,善始无终,与风与水,弱水河畔,冰火相容,血流成河,暗夜无际,孤寞无声,一心三分,不为生死,,只求——善终!”
满星火在一群人中间念叨着,他卖你不改色,倒是周围的人,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了一阵心惊的晕眩之感,就好像从他们一直敬仰的祭司嘴里说出来的是什么术法咒言一样,那种心悸的感觉,甚至让他们都想要求助于他们的主子了。
但其实只有走在前面的凰宇炼知道,这是满星火对于凰族的一种语言,只专门说给他听的,说给他的心听的。
凰宇炼脑海里甚至可以都已经浮现出了凰族暗无天日,血流成河的画面,他的心里顿时感到了一阵的无助,但就算是这样,他脚下的步子依旧没有停下,还在朝着他的方向前进。
“一步一凉寒,心冷了,血就冷了,对于这个世界的希望也就会消失,这是你想要的吗?”
没来由的,满星火停下了脚步,问出了这一句,也紧接着,他权杖上的光陡然消失,周围比之前的黑暗更加的黑,更加的让人恐慌。
凰宇炼随着满星火的话音落下,他的脚步终于停了,回过身来,看着自己感觉中的那个人,虽然现在四周漆黑一片,但是神识之中,他们,对视着,谁也不让谁,唯一看不到的,就是那满星火眼中的绝望还有凰宇炼严重的盛怒。
“祭司此话何意?”
凰宇炼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顺便随手撤去了周边的黑暗。
这一撤不要紧,只见本该在凰宇炼面前方向的满星火,此时此刻就站在凰宇炼的身后。
“咔嚓”一声,满星火手里的权杖应声而裂。
这一声,就算是满星火都没有想到,凰宇炼心惊转身,只见地上只有一堆粉末堆在那里,这一幕,俩人都呆了,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凰宇炼才摆手,朝周围的那些人吩咐道:“都退下,今日之事,若有半字传出,魂飞魄散!”
“是!”
众人回应之后,一个闪身就消失了身影,只留下了凰宇炼和满星火二人在盯着那一堆的粉末出神不已。
“祭司,你怎么看?”
“我——”
满星火刚刚说出一个字,就见地上的粉末无风自动,慢慢慢慢的化成了一个字——洛!
第二五六章 洛?
第二五六章 洛?
凰夜,不,现在该叫凰羽渊了,躺在玖邬山上的一片草地上,闻着这里的花香,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她却丝毫都不觉得困,反而倒是有一丝的兴奋,想想等天亮了,就要开始自己的逆天计划了,心里激动不已,连睡意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数着天上的星星,她突然神识大开,向着天上探去,她忘了,还有一个碍事的家伙,要是想做些什么,那得先瞒得过他才行。
凰羽渊起身想着先泡杯茶,然后再去请他来,好好得聊聊,想想他那时候还帮过自己的忙,应该不会为难自己才是。
这么一想,凰羽渊瞬间就开心了,几乎是小跑着步子的进了屋。
却又在推开屋子的时候,犹豫了。
“狐——天异?”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让她愣了神,这个便宜徒弟,到底还是拜我为师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凰羽渊轻启红唇,如微风拂面般温柔的话语间,透露出的满是惊讶。
“救……我……”
脑海里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这两个字,在不断的重复着,只不过这声音在凰羽渊的感觉中,有点愈行愈远的意思。
凰羽渊知道她回来的时候,出了一点点的意外,但没想到会有人困在那里,更让她意外的是,还有人活着。
狐天异的意外出现,让凰羽渊改变了刚刚才打定的主意,她觉得,若是让倚夙帮了忙,或许,这天反而会逆的心烦。
放在门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下了台阶,朝着望远峰走去。
速度不快,不紧不慢的,凰羽渊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悠悠的,一步一步……
在某个黑暗的地方,冰冰冷的水下,粗大的铁链在不断的哗啦啦的响动着,有一双眼睛在缓缓地睁开,又合上——
“喂,你是不是后悔了呀?”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周围的水波悠悠的朝周围四散开,四周静悄悄,水流吞噬了他的说话声,就在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的时候,只听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
“我后悔?怎么可能,就算我化成灰也不会后悔来这里一遭!”
在水下的泊异客感受着水里不断地传来地冷意,打了个哆嗦之后,隔着黑暗瞅了一眼传来声音的那个地方,继续说道:
“那你怎么好像生气了呢?还被困在了这里,像个弃子一般,无人理睬,就剩暴尸荒野喽!”
话刚落下,就听见一个怒吼传来,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呀:
“就算是暴尸荒野,老子也用不着你在这儿冷嘲热讽,都特么快冻成冰雕了还一直叨叨个没完,烦死了——”
“怎么了,我冷,还不让我说话了,要是真等我冻死了,就寂寞死你,陪你说话还不乐意了……”
“要死也是我先死,水都淹不死你,还想冻死,没门儿……”
“你……”
两个人正吵得起劲儿,泊异客一个字冒出之后,突然不说话了,就i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黑暗那边的人,倒是显得有点无聊,突然没人和他说话,还有点惊异,试探性的问:“嗯?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没话说了?”
这话刚落,泊异客说话了:“你别说话。”
听着这话里带了几分的严肃,黑暗那边的人,顿时就有了些许的慌张,关切的问泊异客:“不是,怎么了?”
“哎呀你别说话。”
这倒是显得泊异客有些不领情了,不耐烦的意思显而易见,没办法,被嫌弃了,那边的人,只能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哦。”
要说有状况的话,确实有,泊异客这边,暗无天日了十数年,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光亮,能不激动么。
感觉着水里的温度似乎有了一点点的回升,要不是周身的锁链缠身,泊异客只怕是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
只可惜了,锁链锁的死死地,一下都动弹不了,索性还能喊几声:
“救命啊——”
……
无人应答。
泊异客以为是水下的声音太小了,又提高了几倍的声音喊道:
“救——命——啊————”
……
依旧是无人应答,不过细心的泊异客发现了,他在水下能说话,还能不被淹死,是因为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而现在有了光亮,他的视线可以直接到达水面。
在他的眼里,水面上,隐隐约约的有几双脚在走动,泊异客心惊,屏气凝神之后,眼前视线更加的清晰,只见水面上,有两个人一直在沿着一个圈走着,似乎,这圈,就在——他头顶!
泊异客冷静下来,他朝着锁他的铁链一个一个的看了好久,他觉得,他要摆脱这这些,似乎也并不难,他自认为他的声音已经足够的大,也足够穿透这个狭小的空间,足够传到水面之上,可是他们就偏偏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不到。
有了光亮,也就有了方向,接下来就是方法了。
方法,说到方法,泊异客有些的绝望,他并不是没试过,但这里,就像是一个专门用来囚禁他的囚牢一样,毫无漏洞。
于是乎,泊异客开始摒弃了自己的五感。
嗅觉。
听觉。
味觉。
触觉。
最后是视觉。
暗了,泊异客的世界又一次的暗了,他丢掉了刚刚得来的一丝丝光亮,来之不易的光亮,在他的世界彻底黑暗的时候,他的嘴唇微微张合:
“狐天异,保重。”
他要把自己逼到一个绝路上去,只有这样,他才可能有一丝机会,一丝离开这冰冷之地的机会,虽死无悔。
这边泊异客刚刚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那边的声音又响起了:
“老泊?你怎么了,说话啊,喂,你不会是死了吧?”
“人呢?”
“泊异客?”
“你要是死了,我也应该快了吧。”
“泊异客,我好冷,你还在吗?”
“……”
“……”
一直在念叨着,喋喋不休,似乎是想要唤醒泊异客一样,可惜了,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就在狐天异已经疲累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身后一串的脚步声,他一愣之后紧接着是欣喜万分,几乎是雀跃着转身:“你,你出来了?”
“你在和谁说话?”
狐天异有些的惊讶:“你是谁?这里,不该有人类的。”
凰羽渊看着眼前浑身雪白,没有一丝颜色的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是离天洛干的?”
狐天异听着声音,又回味着话语里的意思,一时间竟然有些的拘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你是师父?”
“是我。”
凰羽渊皱着眉头盯着狐天异看了好久,身侧的手成爪状,自雪地里一抓,一道冰棱被她抓在了手里,她思索了一下,手里紧紧的抓着那道冰棱,抬起手,朝着狐天异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推去。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老泊啊,就是泊异客,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只说周围都是水,还有铁链锁着他,别的都没有了,师父,你怎么来了?”
狐天异一直在说,丝毫没有注意到眼睛上那冰棱的靠近,就好像凰羽渊手里的冰棱是个透明的空气一样。
眼看着手上的冰棱要碰到狐天异的眼珠子了,凰羽渊猛然收手。
抬手想要去拉狐天异,又收了回来,换了另一只没有握过冰棱的手,拉了狐天异,辨认了一眼方向,就朝着那边走了,边走边说:
“离天洛都干了些什么,和我说说吧。”
“离天洛?师父,你不就是离天洛吗?”
“要是的话也是曾经了,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算了不说了,反正都已经不在了。”
“她?也没做什么啊,就是……”
说着说着,狐天异就不走了,连带着拽着凰羽渊也不走了。
凰羽渊反身问道:“怎么不走了,我带你出去啊。”
“离天洛为什么把我们丢在这里?”
忙不迭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让凰羽渊有些地摸不着头脑,是啊,为什么把他们丢在这里,就连她都想不明白。
“走吧,快到了。”
“去哪里?”
狐天异一听快到了,瞬间就显得激动多了,不过接下来,就有些的让他郁闷。
只见凰羽渊平平静静的语气说着话,和狐天异的样子截然相反:
“回家。”
“回家?狐族?你要带我回狐族?那我爹,也就狐王,是不是在凰族啊,不对,我爹应该还没有继位”
“不是。”
“那是哪里?”
凰羽渊突然知道离天洛要把他丢在这里的原因了,是有点烦人,凰羽渊加紧了步子,顺带附加一句:
“你,别说话了,跟我走就行了。”
狐天异跟着凰羽渊走着,脚下倒是平稳的很,只不过心里感觉有点不好,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搭理他呢。
“离天洛叛变了,你知道吗?”
“嗯。”
狐天异迷迷糊糊的说完之后,就觉手里的拉着的那只纤纤细手猛然间绷紧,紧接着就是一阵的刺骨冰冷,直直地紧冲心脏。
狐天异刹那间惊醒,正要开口说什么,又感觉那只手里的寒凉忽转,一阵阵的火热袭来。
等手上的寒凉慢慢的褪去之后,那感觉烫的他只想马上松手,可那只手,却是捏的他紧紧的,半点儿缺口都没有。
又是一个恍惚凰羽渊突兀转身。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她一手牵制着狐天异,另一只手已经是捏上了狐天异的脖子,她眼里冰冷万分,红唇轻启冷声问道:
“你知道?!”
第二五七章 黎!
第二五七章 黎!
“你知道?!”
凰羽渊问出这话的时候,身边的气息已然是大涨了,再看狐天异,脸色本就惨白,现在就更加的带了些的死气了。
狐天异看了凰羽渊渐渐变了模样的样子,慌张不已,嘴里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师……父……”
本以为这俩个字之后,脖颈间的那种窒息感会有一丝丝的缓解,可是,出乎狐天异的意料,眼前的昏昏暗暗不仅没有一点点的减少,只感觉脖子上的那只手似是要活活把自己掐死一样。
狐天异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的无助过,在十数年的孤独寂寥之后,见到了自己师父的激动,回家路上的欣喜,都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他空着的那只手,艰难的抬起,越过凰羽渊,向着远方伸去,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想要什么,可能就只是想抓住些什么吧。
在迷离之际,意识即将崩溃的时候,狐天异几乎是没有意识的呢喃着:
“救……我……”
也许是这向着远方的呼唤惊醒了正在盛怒中的凰羽渊,只见凰羽渊的眼神表现出了一刹那的犹豫,狐天异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不住的朝着凰羽渊呼喊:“师父,我是天异啊,师父,师父你醒醒,师父,师父——”
一声大过一声,终于——
凰羽渊眼神一愣,冰冷至骨的气息如潮水般快速的褪去。
回过神来的凰羽渊,看清了自己此时的动作的时候,像只惊了的温兔,猛然的缩回自己的手。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愣了许久,眼中的惊愕渐渐的归于了原来的平静。
凰羽渊一言不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偷偷的看了一眼狐天异,就转身继续朝着原来的方向走了,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狐天异跟在凰羽渊后面也是一样的一言不发,可能是刚刚被吓着了,也有可能是在想什么。
到处白茫茫,一望无际,安静,四周都**静了,就算是两个人踩在雪地上也是毫无声音,就好像这里是梦一样,一个安静的梦……
忽然,凰羽渊停下了,狐天异也停下了。
两人平齐着站在一处,四目相对,互相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才说:
“您听见了?”
“你——也听到了?”
凰羽渊在说话的时候尤其注意到了狐天异的用词,不是“你”,而是用了“您”。
想到这里,凰羽渊心里感到了一阵的愧疚,自从收了这个土地以后,就没有教过什么,今日还差点命丧在自己的手里。
她们两个人的耳中,都不约而同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此处杀气横生,血溅不止,凰宇炼,你到底做了什么?”
此话,带着十足的怒气,但是又克制了几分。
凰羽渊和狐天异听了这声音,又一次又不约而同的席地而坐。
坐下的一瞬间,狐天异发现了一丝的不对劲儿,但也随即就被继续传来的声音所吸引了。
“满星火,这是你第二次唤我的全名,记得当年你初来我凰族的时候,第一声喊得就是我的名字——”
满星火见对面同样站在血泊之中的凰宇炼,满脸回忆的表情,就感觉到了一阵的厌恶。
曾经,说起曾经,满星火初来的时候,凰宇炼的性子还是很温和的,只是一次的魂回,就性情大变,如此的嗜杀不说,就连与他的每次对话,都显得不耐烦的很。
满星火不再想了,权杖在胸前一横,他冷声说道:
“曾经在这里的是谁?告诉我!”
凰宇炼脸上回忆的神情一止,对于满星火的态度,心里感到有些的诧异,也当即一转,回答说:
“祭司大人,这是生气了?”
此话,倒不像是在回答问题。
两人争锋相对,剑拔弩张之时,一道冷气忽然从四周袭来。
“这里,有古怪。”
凰宇炼看着满星火不变的神色,有点儿无奈,他都这样了说话了,怎么对面的祭司大人还这么生气呢?
不是昔日的好友么,话说回来,要不是他满星火,凰宇炼魂回,还不知道会到了哪儿呢!
“在这儿的人是谁?”
满星火依旧面不改色,对于周围的寒凉视若无睹。
“枢祭之司,你言而无信——”
一声怒吼,自满星火身后响起。
“此为禁地,你胡作非为,凰族迟早覆灭。”
又在满星火剑指指向凰宇炼的时候,周围寒凉不止,狂风又起。
一时间,周围的风本就凌冽,加上满地的血泊,血腥直冲肺腑,脚下不自觉地移动让满星火警惕不已。
满星火不知道的是,这风起的奇,位置也奇,就只在满星火一人的周围旋转环绕。
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偏移,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你是谁?我又何曾失信于你?”
满星火问话,风中平淡无声,只有呼啸不止的冷冽。
凰宇炼在外头那是一脸看戏的神色,脸上那回忆早已是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是一脸的冷情:
“祭司大人,不知越过几年前来我凰族,所谓何事呢?”
满星火顿时就惊了,大喊一声:“什么?!我什么时——”
这时候就看出满星火的惊慌来了,面对凰宇炼时的“本司”称谓,现在已经的直接丢了。
满星火说了半句之后,就感觉不对劲儿了,现在自己这边时风声鹤唳,说话都费劲,可凰宇炼那边倒是显得轻松的很。
不由得心里又多了个心眼儿,想起自己下了玖邬山时的那一卦,心中又一阵大波掀起:“是她。”
满星火想通了之后,不再围观这奇风,一把将手里的权杖插在地上。
腾出双手,带了灵气,就一把推进了那风中,双手回旋婉转,落落秋风溯叶就被满星火掌握在了手里。
等身静了,力平了,手里的东西散了,满星火的心忽然觉得有些凉了。
他看着凰宇炼手里的那一片树叶,猩红奇正,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了一丝丝的血色。
满星火认得,那是他初来凰族的时候,他亲手给他的,名叫叶落。
满星火面无表情,之说了一句:
“她是来寻仇的。”
随后,见凰宇炼嘴角一抹笑意,满星火了然,闭眼之际,月光刹然而下,脚下莹光大作,紧接着就是轰然一声——
满星火感觉失重,口鼻即将没入水中的时候,他又出一句:
“凰没凰起,黎洛之势,凰灵,你要后悔……”
“黎?”
凰宇炼亲眼看着满星火消失,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不过,对于满星火的话,倒是留心了。
也就那么一会儿吧,凰宇炼突然身子一转,喜笑颜开,双手背后,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夜儿这是要去哪里?”
“父亲,如何知我在此,刚刚听到祭司爷爷的声音,他是走了吗?怎么没听到禁地打开的声音?”
凰羽渊站在凰宇炼的对面,不知道是巧了还是怎么着,这凰羽渊所站的位置,离凰宇炼不多不少正好七步,又正好站在那血泊的边缘。
“怎么,这么多年在祭司的身边,倒是和我疏远了,为父来看——”
“多年的训练,不会是白费功夫,父亲有何吩咐,就请说吧。”
凰羽渊客气的很,对于凰宇炼的客气,这是另一种客气的法子,是陌生,也是多余。
凰宇炼见此,脸上笑意瞬间有点冷了,他想到了自家多年不见的女儿可能会是个冷脸相对,但没想到会冷到这种程度。
思索了一会儿,凰宇炼见凰夜面不改色,仍然是那样一副样子,也就不再做什么样子了,干脆也就冷了起来。
凰宇炼把手背在身后,同时转过身背对着凰夜,大概是不愿意看她那平淡如水的眼神吧。
他以为会是恨,会是怨,可惜了,什么都没有,只是平淡,平淡的让他平白生出一种愧疚感。
就是这种愧疚感让他很不爽。
“你生来就是战斗的好料子,我准备把你放到战场上去,你可有异议?”
一族之长说出这种话,已经几乎是命令了,谁还敢反驳呢!
“您,想好了吗?”
出乎意料的,凰宇炼以为她至少会问一句为什么,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来反问他。
凰宇炼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要离开,甚至都没提及满星火一字一句。
走了几步眼看着要出禁地了,凰宇炼还是没忍住,又回过身来,问:
“你不问一句吗?”
凰羽渊就站在原地,看着凰宇炼,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回答:
“问什么?”
“为什么让你上战场?”
凰羽渊听了这话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双手展开腾空而起,优雅身姿飘飘然到了头顶的树上,寻了处平整的地方躺下。
凰宇炼也不急,就这么看着她躺下,平展衣服,他觉得他今日会有个答案的。
果然,凰羽渊没有让他失望,却也让他很失望,只见凰羽渊枕着自己的手臂,声音高高的飘下来:
“您不是说了嘛,我是个战斗的好料子。”
这几乎是用他的话来回答了他的问题,等于没有答案,可不就失望了嘛。
凰宇炼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又听见凰羽渊的声音传来:
“这禁地在四年前,夫人送了我,所以,慢走,就不送了。”
听着凰宇炼走远了,禁地里又静悄悄的了,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凰羽渊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平稳了。
一个时辰,凰羽渊睡了一个时辰之后,月光透过了树叶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袭红白相间的纱衣飘飘然,侧脸在月光的映衬下就像是九天落下的凤女一般惊艳。
她的詾腔起起落落,忽然像是遇到了阻塞一般,那起落突然停止了,只见凰羽渊一个翻身滚落下去,头重脚轻之势,危险至极……
第二五八章 杀尽
第二五八章 杀尽
“终于开始了。”
凰羽渊以极快的速度向下落去,不偏不倚,正好是她之前站着的位置。
只见她不怕死一样的头冲着地面砸了下去。
本以为是血溅当场必死无疑的场景,不料――
凰羽渊伸出手直接伸进了地下,紧接着半个身子都进去了。
在听,地下传出一个声音:
“师父,什么终于开始了?”
再然后就是凰羽渊的声音跟着:
“我拉你上来。”
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凰羽渊倒飞而起,手上拽着的是满身疲惫、面色惨白的狐天异。
凰羽渊见他上来之后,另一只手里轻丝飞出,缠绕上了她之前睡着的那棵树,俩人顺势绕着那棵树转了一个圈。
狐天异平稳落地,凰羽渊松手之时,并没有松开手里的轻丝,而是手里用力,借力冲向树干。
等碰到了树干的时候,脚尖轻点,整个人顺势向着一个黑暗阴影处飞去,同时手里一把剑出现,剑锋杀气弥漫,周围的风隐隐作势。
狐天异看到那把剑,有点晃神,嘴里呢喃着:“帝阕,帝阕也来了……”
没有管狐天异,凰羽渊一心盯着那个角落,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说着:
“躲在这里偷看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有种要马上掌握全局的感觉呢?”
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没有人,反正狐天异是没有感觉到有人在,也许是他来了这里,感知限制了也不一定,又或者是,在那个地方停留太久了?
狐天异思索完的时候,凰羽渊也正好落地了,剑尖所至之处,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暗地里走出来。
和凰羽渊一样,身穿一袭红白相间地衣衫,装束也差不多,都是散披着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慵懒肆意,给人一种另类的舒服感。
让凰羽渊意外的不是这个人与她类似的装束,而是,那脸上的面具,正是之前她脸上的那一个。
凰羽渊惊异的样子,脚下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但是剑尖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偏离半分,依然是指着那人的咽喉。
“阿渊,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声音——”凰羽渊持着剑的手突然颤抖了起来,她手里的剑再也拿不住了,当啷一下掉在地上。
凰羽渊脸上的惊异变成了难过,如此的大起大伏,放在那绝美的脸上,真的叫人心疼的很。
双手掩面,不住的抽泣声从她的指缝间传出,狐天异一时间惊诧,不知道是何缘由,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她,或者是她的“分身”哭泣过。
狐天异想了一下,脚下动作准备去安慰一下她,可是嘴里刚刚说出一个字:
“师——”
冷,刺骨的冷,冷到心里的那种寒凉瞬间从脚底窜上心头,狐天异扭头看去,直直地对上了那双猩红地眼眸。
还没来得及反应,狐天异就陷入了僵持之中,立在了原地,再无动作。
凰羽渊蹲在地上哭够了,脑海中地那个影子也终于与那身影重合了起来。
她缓缓地站起身,看着对面地人,轻轻的开口:“你还好吗?”
“嗯?”
带着面具的人,做出了疑问,就好像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一样。
这么一问一答,凰羽渊也顿时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于是乎,她前进了一步,又一次问道:
“是你吗?”
“我会再来找你的。”
带着面具的人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在凰羽渊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师父,他他他谁呀?”
突然能动了的狐天异,扑到凰羽渊身边就问了这么一句。
凰羽渊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声:“战场上刀剑无眼,到时候,你自己保重。”
“师父你真要去战场吗?伤了一次,还不够吗?”
狐天异的声音逐渐的增大,震得凰羽渊心都颤了。
她就像之前一样,腾空飞上了树梢,安然入睡了。
狐天异心里郁闷,为什么同样的事情要再来一次呢,要是美好的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刻骨铭心的刺痛,为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他也找了一个石头躺下了,看着漫天的树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月光给遮上了。
狐天异闭眼之后,本来不困的双眼就突然困了,就是要困死了的那种感觉。
“我是凰夜,离真正的凰羽渊还差了一步……”
清冽的悠悠声音传入狐天异的耳中,可惜了,他是没听到几个字,自然这秘密也就没听到喽!
凰族的夜总是那么的短暂,只不过在暗无天日的禁地里显得格外的长而已。
凰羽渊是被一阵的吵闹声惊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看的时候,就发现狐天异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边,就坐在她旁边的树杈上。
凰羽渊可以感觉的出来,狐天异的全身都是紧绷着的,就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你应该是经脉俱损了才是,你是怎么上来的?”
凰羽渊不解的问道。
狐天异没有说话,就只是紧紧的盯着底下看,凰羽渊觉得有些的怪异,细细看去——
又发现狐天异不仅浑身紧绷着,就连手都攥得发了白,这得是受了多大的惊吓呀!
“嗷——呜——”
一声长号在禁地里响起,震得凰羽渊差点从树上掉下去,等扶正了身子,重新坐稳了才朝着狐天异看着的地方看去。
一眼望去,凰羽渊扑哧一下笑了,这一笑,引得狐天异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狐天异脸色更加的白了,双眼里的那种气愤显而易见。
“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在雪山才有的雪狼狐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四年前就有了,那时候我就养着它们了。”
凰羽渊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狐天异有点不高兴了,他心里在想,虽然和自己的师父相处不久,但是这点东西不至于不知道。
他现在忽然有点怀疑这个师父的真假了。
“别怀疑我,我是凰羽渊,如假包换。”
狐天异别过了头,这下没跑了,是真的。
“它们是给你的,那时候就属于你,说白了这些就是我是为你准备的。”
凰羽渊说完之后,就纵身挑了下去,狐天异还没有开口说那令他紧张不已的东西呢,凰羽渊在下面就已经埋没在了硕大的雪狼狐之中。
狐天异心里思虑了半天,一咬牙也跳了下去。
“哼,有些人,是留不得了!”
等狐天异找到凰羽渊的时候,就见凰羽渊手里掐着一条细小的须子,顺着这须子看去,只见湖里有一条肥大的鲶鱼。
这鲇鱼足足有数十米长,浑身黑黢黢的,要不是被凰羽渊掐着须子露出了半边身子,都不会发现它的身影,还有那嘴巴,獠牙四起。
可以想象,这一口下去,非死即伤,反正狐天异是怕了。
再看凰羽渊的脚下,大大小小的都是冰冻了、烧焦了的毒虫,什么蜈蚣、蝎子、蜥蜴,大倒是并不大,就是数量多的吓人,在凰羽渊的脚下,都堆成小山了。
就狐天异在树上思虑的那么一小会儿,自家师父就全解决了啊,厉害,师父不愧是师父,就是厉害。
狐天异在心里一顿的马屁与赞美,丝毫没有注意到凰羽渊的眼神,她看向了一个角落,正是昨日那神秘人藏身的地方。
凰羽渊深呼吸一口气,环视四周,放开了那大鲶鱼,转身朝着禁地外走去。
在狐天异的眼里,凰羽渊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也是那么的让人心焦,那决然,像是在赴死。
只见凰羽渊每一步都走的极慢,边走边说:
“今日,凰族与各大族群连手对付狐族,我去迎战,你就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
“或许我回不来,那你就跑吧,狐族还不是你所知道的狐族,我会手下留情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我陷入那种境地了,”
“我要是真死了,你就好好活着吧,你的经脉会自己恢复的,不难,就是受了点寒,”
“对了,你等见了满星火,告诉他,我其实,还是很想他的,就是他对我,唉,算了,还有你哥哥,”
“狐亦枫,他其实比你厉害,他好像比我掌握的更多,只不过我比他早出生而已,自然也就掩盖了他的光彩,”
“你爹狐墨,我见过他,他现在应该没有继位,你娘我也见过,很好,哦对了,”
“要是我没有改变我的命运,你见了离天洛,就把她杀了吧,狱黎也是,可以的话,一并杀了吧,我不想……”
“师父,您,别说了。”
狐天异扑通一下跪在凰羽渊的身后不远处,已经是泪流满面。
凰羽渊停住了脚步,再迈一步,就是禁地之外了。
不是不走,也不是被狐天异的话语所呼唤,而是,她面前的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今日战休,你不用去了。”
突然起来的凰宇炼,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凰羽渊呆在了原地,也让狐天异呆在了原地。
“你刚刚,是在交代遗言吗?他是谁?你说的人里,除了满星火,都是狐族的敌人,还有改变命运,你要改变什么命运?”
凰宇炼步步紧逼,一字一句都在质问着凰羽渊,那双眼睛,像是要看到凰羽渊的灵魂深处一样,眼神锋利无比。
“是我胡言乱语了,父亲。”
话刚刚落下,迎面就是一道剑刃,带着毁灭的气息,也带着足以穿透灵魂的速度朝着凰羽渊就劈了下来。
凰羽渊皱起了眉头,手里帝阙再一次拿起,可此时,她眼角瞥到了的景象让她震惊不已——
第二五九章 叛是不叛?
第二五九章 叛是不叛?
见凰宇炼眼里的狠绝,还有手上丝毫没有仁慈的动作。
凰羽渊手里的帝阙,同样带着丝丝的寒凉与酷炎。
俩人,一个带着绝对的毁灭之意,另一个只是要自保而已。
凰羽渊皱起了眉头,她感到了棘手,在这里,她放不开手脚,狐天异还没好全的身子让她有了顾及,还有那几乎是底牌的雪狼狐,都让她的本领不能大开大合。
就在千钧之际,凰羽渊思索对策的时候,她眼角瞥到了的景象让她震惊不已——
狐天异本就在她身后,此时更是清清楚楚的把凰宇炼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当然也知道这一击下来的伤害有多大。
在凰羽渊的眼里,狐天异自她身后窜出,作势就要往她身前冲,脸上那视死如归的表情让凰羽渊的心,突然触动了一下。
她本来向着凰宇炼的剑突然扭转了方向,向着狐天异而去,这么一来,自然后背也就给了凰宇炼。
狐天异惊异,抬手就要挡凰羽渊的剑,可没想到,她的剑气只是砍在了他的脚下。
凰羽渊剑气落下的同时,凰宇炼的剑也落在了凰羽渊的身上。
顿时,鲜血喷涌而出,凰羽渊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手里的帝阙应声而落,整个身子由于惯性扑倒在了狐天异的身上。
狐天异气愤,放下凰羽渊,就要拿起帝阙去和凰宇炼拼命。
凰羽渊一把揪住了狐天异的衣袖,艰难的直起身子,冲着凰宇炼大喊:“你要是敢杀他,等他日我上了战场,定不会叫你赢得好看。”
凰羽渊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来,凰宇炼收起了还在滴血的剑,看着地上已经被血染红了衣衫的凰羽渊,眼里的神色并没有缓和半分,反而愈发的盛了。
“哼!”
凰宇炼眼里杀机四起,却也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手里不断的在摩梭着腰间别着的一个玩意儿,看了凰羽渊许久,也看了狐天异许久,凰宇炼转身走了。
就在凰宇炼转身的时候,凰羽渊奋力推开抱着她的狐天异,冲着凰宇炼的背影大喊——
“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定取你首级,杀尽凰族所有人!!!”
凰羽渊看着凰宇炼的背影,眼里透露出的盛怒之下,难以掩饰的是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不是她凰羽渊记仇,而是在凰宇炼眼里那杀气出现的一刹那,凰羽渊动用了她的衍术,在她的脑海里,她看到了凰宇炼刚刚的所想。
她多年不曾动用的衍术,原以为会有所生疏,毕竟不是自己本身的东西,用起来难免会有点不自在。
但她看到了凰宇炼的那眼神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头久久萦绕不去,这才动了这衍术。
不过,也正是这衍术,让她知道了凰宇炼对于她,对于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儿的心。
他要杀了她,不光要杀了她,还要杀了所有和她有关联的人,但唯独除了他自己!
凰羽渊看到这里,已经是不再看下去了,因为没有意义了。
有些东西,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凰羽渊大喊完之后,凰宇炼背着她的身子动了,在凰羽渊的眼里只一瞬间,凰宇炼的身影就到了她的跟前,而此时,凰羽渊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丝毫。
因为,凰宇炼手里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离她的肌肤不过分毫之间的距离。
狐天异在旁边看着,手在身侧攥得死死的,自己的手指甲都嵌进肉里了也不自知。
凰羽渊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出渗,她一直自恃强大,可她忘了,她现在地身体,不过十几岁,锻炼更是没有多久,就算是灵魂再强大,又怎么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凰宇炼。
“我今日不杀你,来日战场上你也会死,而且是不得好死,所以,用不着我动手!”
凰宇炼附在凰羽渊耳边说着,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的剑还悄悄的往前递了那么一丢丢,自然而然的,凰羽渊脖颈上细腻的肌肤就有一滴血渗了出来,滑落到了剑身之上。
看到凰羽渊眼中的畏惧,凰宇炼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开。
凰宇炼现在算是明白了,她的出生,本来就是一场血腥,由她而起的血腥,她似乎,本就该死,本就该为凰族魂飞魄散。
这一刻,凰羽渊不知不觉的,已经变成了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只想求一个解释的凰夜!
想明白了,凰羽渊再也支撑不住了。
狐天异看到凰羽渊脱力后坠的身子,立马上前,也不顾自己满手的血,就那么抱了上去,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出了禁地的凰宇炼,手里的剑高高的抬起,剑上的那一滴血顺势滑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看着这滴血冷笑连连,仿佛是把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在禁地里,狐天异抱着凰羽渊,脸上毫无表情,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恨自己,无能为力。
他转头看着凰羽渊身边的帝阙,心想,曾经这把剑也在他的手里,也曾与他一战,可是,现在他就连拿起它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有办法帮你。”
冷不丁的,狐天异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不过,也并没有给狐天异带来多么大的触动,就像是在对头弹琴一样。
那人也是惊讶于狐天异的沉寂,又说了一次:“我有办法帮你。”
又是一阵的沉默,那人看着狐天异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移动,就要去看一眼。
这刚刚抬起一只脚,就听狐天异开了口,无奈,那人又退回了原地。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条件又是什么呢?你帮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还有,凰族守卫森严,一切都在凰宇炼的掌控力,你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还是来去自如呢?你和凰是什么关系?和满星火又是什么关系?狐族可曾与你有关联?几族联手对战狐族又是怎么回事?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狐天异的声音在那人的耳中,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也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甚至在她听来,说是带了些许的死气也不为过,她皱起了眉头:
“你——”
狐天异抱起已经昏睡了的凰羽渊,朝着那几只雪狼狐走去,直给那来的人留下了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你回答了我这些问题,我再考虑你说的话。”
来的人叹了一口气,竟然也不再说话了,就径直的在原地盘坐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出奇的打起坐来。
在禁地外,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地传来,一群又一群的人,在不断的聚集在这禁地的周围。
曾经山美水美的地方,是凰族圣女的居所,也是凰族圣女的出生之地,可现在,不仅成了一处荒乱不毛之地,还成了她凰羽的囚牢!
又是一个角落里,一双畏畏缩缩的眼睛在不住的扫视着周围,他在寻找机会。
禁地外的人疾步匆匆,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是把禁地唯一的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我帮忙吗?”
“谁?”
仿佛是被踩到了脚一样,这双眼睛的主人立马就来了一个跳脚,被吓得不轻。
“是我,我们见过的,哦,不对,是你见过我,我那时候没有看见你的脸。”
背后的声音在这双眼睛听来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
“唉——囚牢爷爷,是我啊,我是凰夜呐,你忘了,还是你告诉我,万物不可逆的。”
囚牢猛然回头,看到了一张惨白,又带着慢慢的疲惫的脸,那脸上的神态,让他有些心疼。
“夜儿,你,你不是在——”
“我回来了,我看到了千年之间的一切,明白了很多,也带回来了一些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凰夜从黑暗里走出来,面对着禁地,手缓缓地向前伸出,又在触摸到光明地一刹那,缩回了手,好像那光明才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既然我不能改变,那就让这一切,在我的掌控下,继续发生着好了。”
凰夜呢喃着,就见本就只有一双眼睛的囚牢,在凰夜身影消失的时候,随之一起消失在了黑暗里。
“衍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风中,只留下了这么一句。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了,”
凰夜出现在了狐天异的身后,这里黑暗,就像之前她呆的地方一样黑暗,但她并没有深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是凰夜,真正的凰夜,我帮你,是因为,这里,本就属于我的世界,你帮了我,并不能得到什么,但你可以和你的师父一起,陪着她、护着她,走过她最艰难的路,我已经没有了**,当然可以来去自如而不被人发现,当然,也就只有在黑暗里可以完全的隐匿踪迹,我和凰,那是我的娘亲啊,满星火,只是一个祭司,养育了我十几年的祭司,至于狐族嘛,我没去过,不过,她替我去过就够了,我和她,不是一体,胜似一体,我来这里,是为了那不可逆的几千年而来。”
一口气说完之后,凰夜几步到了狐天异的面前:“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缓缓屈膝,蹲在了狐天异面前,与他双眼平齐,发现他早已是泪留满面:
“原来,你也是来——杀她的……”
“不,我是来杀我自己的……”
第二六零章 真真假假
第二六零章 真真假假
“我是来杀我自己的……”
狐天异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曾经出现了无数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他突然恍惚了,到底,哪个才是他的师父,到底,哪个才是他追了好几千年的人呢?
“人,总要死的,只是早晚而已,我看穿了几千年的光阴,看透了那些人的冷暖,说到底,我还是和她一样啊,凰羽渊,你跨越了千年,一直以来都是你的主场,我醒了,你也该和我站在一起了吧!”
这话,狐天异默默的又低下了头,他依然是迷茫了。
“混乱了,一切都混乱了,我们都不是我们了,这世界,被你搞得一团糟!”
凰羽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狐天异的背后,与凰夜面对面的站着。
两人的脸上,带着的都是不甘,不甘于这世界的残酷。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对视许久,只这两句短短的寒暄。
“我们,唉……”
几个字,多少无奈。
“泊异客呢?他还好吗?”
凰夜问出了这么一句。
凰羽渊顿时愣了,这个人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我在这里呢,阿夜,我很好啊,那水里,真是凉快呢!”
泊异客笑着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随他在身后的,一左一右还有两个俊俏的公子,凰羽渊转身的时候,有些的不敢相信。
“祭司大人,倚夙,你们都来了,天异,这些人,你应该都不陌生吧。”
这后半句,是对狐天异说的。
这几句话,都是凰夜在说,好像这些出现的人,在凰羽渊面前都是陌生人一样。
“她的记忆,有些混乱,她忘记了,你们才是她最好的助力。”
“那么开始吧。”
什么话都让凰羽渊不解,唯独这一句“开始吧”,让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手忙脚乱的,想要阻止什么,却在凰夜的眼里看到了决绝,以及那对她的不舍。
“其实你没必要抹灭她的,说到底,她也是你的一部分。”
“她太脆弱了,同样的事情,她不能再来第二次了。”
“那你就——”
“别说了,我累了,这禁地,十日以后再开吧,到时候,我们一起,走出一片新的天地……”
“等等,你们,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停下来,停下来,我不要消失,停手啊————”
凰羽渊看到泊异客、倚夙、祭司,三人呈三角站立在她的周围,她的对面站着凰夜,中间盘腿坐着的是狐天异。
在凰夜闭上眼睛的时候,凰羽渊脑海里一阵悠悠的刺痛,她慌了。
“别说了,凰羽渊,你安静一些可以吗?”
凰夜带了些的怒气。
“安静,我为什么要安静,你是谁,凭什么这么简简单单的就决定我的生死,凭什么?”
凰羽渊大盛喊叫着,质问着凰夜。
在她大声喊叫的时候,周围的其他人不知不觉的失去了踪迹,这里,就剩了她们二人,寂静无声,安静的可怕,又漆黑无比,可偏偏还能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睫毛。
“凰羽渊,你没有发现,你到哪里,都是最厉害的吗?所有的人都能被你踩在脚下,不可一世的眼睛,那么可怕,人人见之色变,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是异类,是异属,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有父母的爱啊……”
说着说着,凰羽渊的眼睛就再也拢不住泪水了,夺眶而出,瞬间就模糊了眼睛,凰羽渊抬起手去擦,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并无泪水。
“如此真实的感受,你明白了吗?”
凰羽渊听声惊然抬头去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人儿的脸上泪水已经是沾满了脸颊。
“你就是我,你的感受,都是来自于我,你是我衍术之中看到的,你是从我衍术的尽头冲破了束缚回到这里来的,凰羽渊,你是凰夜,你是凰夜在衍术里的一丝游灵,你带着我内心深处的不甘而来,你想代替我去完成那逆转,可你办不到,你已经累了,你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你不知道什么才是最终的归宿,你有的,只不过是一种泡沫般的虚影罢了……”
又是一连串的话,凰夜道出的这一切,在凰羽渊看来,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荒唐的很。
“你是凰宇炼派来好击垮我的吧,不不不,你是来激起我的愤怒,好让我带着满腔的怒火去帮他完成大业的,对不对?”
凰羽渊摇晃着凰夜的肩膀,期待着的看着她的红唇,好希望那张烈焰红唇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是。
可惜了,凰夜直视着凰羽渊的眼睛,说:
“衍术啊,你是多么的神奇,以假乱真,你这样,迷惑的究竟是她还是我呀?”
这话音,在二人的周围积起波纹,带着一圈又一圈的穿透力,向着凰羽渊的内心深处荡去——
“父亲……”
又是那张出现了无数次的脸,就连凰羽渊现在看去,都有了一丝丝的厌烦。
就暂且称呼她为“阿夜”吧。
阿夜面对着凰宇炼的杀意,还有那把收不回的剑。
“你今日不杀我,他日我定取你首级,杀尽凰族所有人!!!”
怒意满满,说出这话的时候,凰羽渊身躯猛然一震,这话,和她当初说出来的一模一样,只字不差。
“我今日不杀你,来日战场上你也会死,而且是不得好死,所以,用不着我动手!”
就连剑架在她脖子上的位置也是如出一辙。
她在那黑暗中连连后退。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在她脑海里的这一幕中,那张脸,那个人,不是她!
再看去,凰宇炼扭头走了,在阿夜的周围,空无一人,与凰羽渊不同的是,没有了狐天异的陪伴,也没有了狐天异那舍身一救。
“难逃了么?”
阿夜自问,她摸了摸脖子上渗出的血珠,缓缓的,松弛了自己的身躯,躺在了冰冷的地上,眼睛里带着曾经和凰羽渊一样的绝望,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就在她闭上双眸的一刹那,她的红唇轻启,只两个字——“衍术”!
“衍术”二字一出,在凰羽渊的眼中,就只见在那个虚弱的人的周围,一阵雾蒙蒙升起,那雾,奇怪,诡异,让人心生畏惧。
就连并不身在其中的凰羽渊,都在后退着脚步,眼中,已经带了一丝的害怕,那不是对于那粉红色的轻雾的害怕,而是不敢面对那接下来的一幕。
就在那粉色轻雾渐渐浓郁的时候,凰羽渊惊奇的发现,原本躺在地上,虚弱不堪的凰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还睁开了眼睛。
真正让凰羽渊惊讶的不是凰夜恢复的快,而是那双眼睛,那双透露着绝望的眼睛,在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她,就好像,凰夜现在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甚至感觉到她一样。
然后,又是诡异的一幕——凰夜,消失了!
在凰羽渊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不,或许,是在凰羽渊眨眼的时候消失了。
进接着,那粉色的轻雾,变成了浓雾,缓慢的,笼罩、吞噬了整个禁地。
包括凰羽渊。
粉色模糊了双眼,凰羽渊在一片未知中前进,她觉得,这里已经不是凰族的禁地了,可她又明明感觉,她的脚下,不过才走了数十步而已,很奇怪。
忽然,凰羽渊摸索着的时候,眼前唰的一下,雾散天明。
可就在下一秒,她朝前探索的双手,掩上了自己的脸,她的双手下,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因为,在她的眼前,赫然是当初她身败的场景——
数十人,不,是数千人,将那娇小的身躯,团团的围在了其中,最中央的那数十人,手里长剑指着那披头散发,俨然已经没了战斗力的女子。
“你该死,你让我们输了,让我们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你该魂飞魄散才是!”
“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
数千人的喊声震耳欲聋!
忽然,人群分开了,两个满脸凶煞的人,架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心头一样,一步一步的来到了那女子的面前,然后“啪”的一声,那老人被摔在了她面前,像一滩烂泥。
“爷爷……”
女子颤抖着声音,眼里的泪水或许是已经干涸,凰羽渊在她的眼睛里,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血色。
“继续战,否则,他就得死。”
这话说的很平淡,但每个字里,都透露着杀机。
凰羽渊抬头看去,说话的人高高在上,没有一丝的和沐,甚至连愧疚都没有,哪怕一点点都没有。
时间在过去,空气在凝固。
“何必废话呢,她已经是无心了,既然无心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话落下,人群在一次的分开,一只白净的手,伸在了那个女子的面前,然后,猛然间锁住了她的咽喉,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在这样的威胁下,她认命般的没有挣扎。
但是,就在那放大的瞳孔之间,另一只白净的手,转到了地上那摊烂泥的上方,然后,一抓,一抹灰白色的影子,就这样被来人抓在了手里。
再然后,在她带着血色的眼睛里,她看到了那抹灰白色影子的消散,眨眼之间,灰飞烟灭……
凰羽渊从震惊之中醒过来的时候,这才注意到,那血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对上了她的眼睛,像是隔了时空一般的对视,让凰羽渊一步一步,鬼使神差的,穿越了数千人海走近了她身边。
却又在五步之余,堪堪的停住了脚步,埋没在了人海里,不是凰羽渊不想走,而是一道近乎天然的屏障拦住了她——
第二六一章 真真假假(二)
第二六一章 真真假假(二)
凰羽渊堪堪的停在了女子五步之余的地方,被人海淹没,但也并不妨碍她直视着那女子。
凰夜,是你啊,真的是你啊……
凰羽渊眼里难掩悲伤,她现在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无人知晓,这个答案,最终还是无人解答。
凰羽渊别过了头,她不忍心再看凰夜眼中的那一丝丝可怜的希望。
忽然,凰羽渊的脑海里,一颗种子爆发了的声音响起,她当年,似乎忽略了什么。
没错。
凰羽渊试探性迈出了脚步,果然,那种阻碍感没有了,凰羽渊急不可耐的走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看了许久,她又走到了那掐着凰夜的人的身边,又盯着一个人看了许久。
忽然间,凰羽渊只觉得心间空洞了,现在的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就算是死,都不愿意再看第二回。
可事与愿违啊,凰羽渊发现,那三人的站位,又堪堪的在她,和凰夜的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看似的不经意,其实,已经是囚牢了。
“不战是吗?那我就逼你战,人妖殊途,何况是人神呢,凰夜,凰灵,凰羽渊,你认命吧,沾了人类蝼蚁的血,你眼里的血色已经是不可能消散了,你别无选择。”
说完,凰夜咽喉上的那只手,收了回去,却是那么不屑,不屑于再碰凰夜伤痕累累的身躯,就好像会脏了他的手一样,甚至于那眼里都透露着一股子的厌恶。
凰夜在那人松手的一刹那,整个身子躬起,带着无尽的愤恨朝着那人冲了上去。
可惜了,凰羽渊已经知道了这一击,必定会以失败而告终,因为,在凰羽渊的眼里,一个人微不足道的后退了几乎是一点点的距离,却是正好退出了中间的那个屏障。
“你看到了吗,下场,这就是下场……”
凰羽渊受宠若惊,身后猛然响起的声音,恍若从天边而来:
“这就是下场,下场啊……”
一直不断地重复这一句,却是让凰羽渊愣在了原地,这话,像是在对着她说的,又好像是越过她,对着凰羽渊面前的凰夜说的。
就在身后人话落的时候,凰羽渊看到凰夜以视死如归的速度冲撞到了她前面人的身上,然后又以一种极其迅速的速度被反弹了回来。
为卸掉那股子的力道,凰夜直接在地上翻了个跟头,然后像个死狗一般的趴在了地上,苟延残喘,正应了身后那人的那“下场”二字!
凰羽渊清清楚楚的看到,凰夜并没有真的撞上那人,而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紧贴在他面前的那屏障上。
没有给她一丝丝的喘息,那人一步又迈进了这个囚牢一样的圈子里,然后,一步,仅仅一步,数十人围成的规规矩矩的圈子,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仅用了一步。
凰羽渊几乎也是一步迈到了那人的身边,浑身的气息大涨,也不管在这里是有用还是没用,总是就是气息大涨了。
一手抬起,一柄虚幻的剑出现,然后冲着那人的手臂划去:“水蛇你敢!”
下一秒——
“怎么,怎么会……”
凰羽渊又一次的愣在了原地。
她的剑,她的手,她的整个身体,穿过了那个被叫做水蛇的人,也穿过了凰夜。
在她愣神的时候,只听见身后一声:“水蛇住手!”
是那个第一次阻她的人,没错了,就是他,曾经对她手下留情的金老头儿。
凰羽渊再一次扭头看去的时候,此时的凰夜,比起之前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人好不到哪里去。
被人捏着脖子,却又留了一丝丝呼吸的余地。
在凰羽渊的注视下,在金老头儿的注视下,在凰宇炼的注视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凰夜,被那水蛇,像是抛尸一样,甩出了人群,向着外围被高高的甩了出去。
也正是在水蛇松手的时候,凰夜的身后,一双暗黑色又透着血光的翅膀呼扇扇的乍出。
不过,很快,人群里有了一阵阵压抑的哄笑声,因为,凰夜的翅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力气,像是两条华丽丽的衣裳一样拖在身后。
只有凰羽渊心里明白,此时的凰夜,内心才开始了真正的蜕变,那地上仍然像烂泥一样、丢失了灵魂的躯壳,就算是她再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那就是满星火,就是她曾经最亲最亲的人这一事实。
就算她在不愿意与凰族所有人为敌,也改变不了在满星火失踪之后,那个把她高高的抛起的人,就是曾经无微不至的照顾过她的人,那个二代祭司水蛇。
过眼之处,还有即将成为三代祭司的木语,四代祭司金老头儿。
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还有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妖艳,近些年对她越发狠毒的母亲,哦,差点忘了,还有那个小时候几次保护她的哥哥。
这些人,无一不是,对她淡漠的像是陌生人一样,甚至都不愿意在看她一眼,所以才在水蛇将她抛起的时候,沉默,冷寂,就好像她该死一样……
“妖女降世,若不除,人间危矣!”
“杀啊——”
“杀啊——”
又在凰羽渊的注视下,凰夜那破败的身躯,带着一圈又一圈的死气,像是度过了又一个屏障一样,半截身子消失在了众人的眼里。
凰羽渊心慌不已,原来,看着一个人身入险境,心里是这么的难受,像是坠入深渊,喘不过气来。
凰羽渊一跃而起,也不管身后那跃跃欲试想要拉住她,又最终放弃的那双手的主人是如何的想法,就直扑着凰夜而去了。
正是那凰夜消失的地方,临终前,凰羽渊似乎是还抱有一种生的幻想,在半空中硬生生的转了个身,然后双目扫视过下方。
不看还好,这一眼,便是彻底的失望——
在那茫茫的人海中,凰羽渊看到了凰族的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希冀的眼神望着她。
哦不,是望向凰夜消失的地方,那近乎是把所有对于胜利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个伤痕累累破败不堪的弱女子身上。
再看去,在凰族的边上,一条界线分明的沟壑,紧挨着的是狐族,还有传说中神秘爱好和平的语族,还有,还有就连她都未曾见过的种族,都是人形,还真认不出来。
诸多神兽之身,千千万万的战力,完好无损,却都上下一致的把她推了出去。
她还正值芳华,若是在人间,她这个年纪,应该还在父母的膝下欢笑呢。
两行清泪,闭上眼睛,凰羽渊毅然决然的转身,冲向了那代表生死的屏障。
冲出的一瞬间,凰羽渊入眼之处,是一片片无畏生死的人类,喊打喊杀的,冲着——
等等,似乎不对!
凰羽渊心里这样想着,可就是这一瞬间,几乎就是眨眼间的功夫。
最先冲上来的那一批人,带着滔天的杀气,一跃而其,到了凰羽渊的面前,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那剑、刀、匕首齐齐的朝她落下,划过了她的身躯,又一次的,添了伤口,现在的她,身上衣衫褴褛,血迹斑斑,像是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冤魂一般。
到现在,凰羽渊才终于明白过来,到底哪里不对了——
凰夜不见了!
“下场,这就是下场么,金老头儿,你到底预见了什么,你和满星火到底遇见了什么……”
“这是,凰夜,你,你在我的身体里,不,是我在你的身体里?”
凰羽渊问着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回答,又刹那间,在她背朝下摔在地上的时候,凰羽渊惊奇的发现,她又成了旁观者了。
也许,刚刚只是她的错觉,刚刚好在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凰夜的身上了吧。
这样想着,抬眼看去,凰夜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眼看着那冲上来的人群就要淹没她了。
就在凰夜想要出手的时候,尽管她出手也不一定有用,之间凰夜身后硕大的翅膀,呼扇扇的紧紧的包裹了凰夜的身躯。
那些人的武器杀意无一不是落在了那翅膀上,一时间,暗黑又带着血色的羽毛满天翻飞,就像是暗夜降临人间一般,遮住了大半的光明。
那羽毛在人们惊愕的神色中落在他们的身上,顿时一片片的青烟飘起,已然是灼烧成了一片片的伤疤。
伤疤之后还不算完,凰羽渊看到,在凰夜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只不过这波动,让凰羽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他们的伤疤中间,一朵朵,不起眼,不知名的小花苞突兀的出现。
只有凰羽渊能看到,在那伤疤之下,是浓郁的死气。
而那死气,就是来自于躺在地上凰夜,不知道何时,翅膀紧紧包裹着的她露了出来。
别问刚刚凰羽渊是如何看到的,本是同根生,何愁心灵不相通,何况,这些,凰羽渊当年几乎也是经历了一次的。
只不过当她成为旁观者的时候,这一切,是那么的残忍,血腥,让人不忍直视。
原来,那时的她,是这么的向往死亡,以至于身上的死气在止不住的四溢,向周边蔓延而去——
“啊————”
“啊————”
在周边人的失声尖叫之下,凰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已经累了,这场战争,本就与她无关,她还正值芳华啊……
第二六二章 来陪我可好?
第二六二章 来陪我可好?
“我本是凰族无忧女,只因生不逢处,亦不逢时,便得此下场……”
“父母怨憎,兄弟仇视,族人相杀……”
“天地间,竟无我存身之处,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
一句又一句,从那毫无生意的人嘴里说出,周身血淋淋的画面,为她平添了几分的恶。
周围那些人类的身上,一个又一个的伤口在增加着,凰夜身上的羽毛像是无尽的深渊一样,不断地有羽毛飞起落下,不断地腐蚀着那些脆弱的人类。
哦,对了,人类有时候也可能不那么脆弱。
终于,凰羽渊看到了一个举着长剑的人,从那些人类里,冲向了凰夜,让凰羽渊惊奇的不是那人,而是那人手里的长剑。
有点熟悉。
或许,天下兵器都差不多吧。
凰羽渊又再一次的把视线落到了凰夜的身上,她相信,那人不会到了她身边的,她就算只剩一口气了,也不会让人轻易近身。
因为,那是凰族天生的尊贵。
就像一个神兽,就算死了,也依旧是神兽。
“站起来呀,凰夜,你可以的,这大把的死气不属于你,你不应该埋葬在这里的……”
凰羽渊急了,就这样飘到凰夜的上空,对她喊着。
可是她忘了,她不属于这里,自然声音也不会属于这里,她们,不会、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起来啊,不要死,我不许你就这样沉沦下去————”
凰羽渊大喊着,心里越来越着急,她开始在那些靠近凰夜的人群里穿梭,企图能够阻止他们的靠近。
一圈又一圈的转,一次又一次喊,凰羽渊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惊然发现不知何时,鲜红的裙子染上了一丝莫名的黑,不是那种黑色,而是夜里的黑,独属于星空的暗色。
“喂,凰夜,我还记得我那时候,就像你一样,也躺在这里,像个尸体,不,就是一具尸体,我离开了自己得身体,看到自己身体被他们一步一步的践踏,一点一点的粉碎,然后,我怒了,才有了几千年的黑暗,你说,我要是想你这样,不怒不喜不悲不怨,是不是就不会被遗弃在黑暗里那么久了……”
凰羽渊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飘渺,可能是在那些人的身体里穿梭太多次了,让她的灵魂开始变得单薄。
她停下来,坐在了凰夜的身边,小心的避开了她的翅膀。
也或许是凰羽渊的坚持,也或许是她在凰夜身边在一直的转悠,转悠的叫凰夜心烦。
总之,凰羽渊在扭头的时候,看到凰夜的眼睛动了一下。
她心里恍惚,笑了:“我真的是快要消失了,连幻觉都会出现了。”
“你——”
“嗯?”
凰羽渊静下心来,再一次的扭头看去,这次,是真的,真的看到了,躺在她身后的人,真的动了,凰羽渊俯身,将耳朵贴在了凰夜的嘴边,只听见:
“你陪我,好吗?”
我陪你?
凰羽渊有点不明白,她是在和她说话吗?
就在凰羽渊措不及防的一刹那,凰夜抬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心脏!
“你——”
凰羽渊只来得及留下一个字,就被生生的拽进了凰夜的体内。
她们,合二为一了。
凰夜的眼睛微微颤动,身上的死气,并没有因为吞噬了凰羽渊的而开始内敛,而是变得更加的放肆了。
翅膀缓缓地收回了凰夜的身下,周边的人,也丝毫没有发现。
除了——
“妖女,你去死吧!”
那拿着长剑的人,突兀的出现在了凰夜的身边,带着十足的杀气,自上而下。
“噗呲——”
长剑穿破**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都看向地上那个被他们称作妖女的人。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很俊美,但是没有人在意,他们在意的,就只是那妖女心口上插着的那把剑。
一个呼吸之后,一声凄厉的喊声直上云霄。
却是让所有人震惊,因为,这喊叫不是来自于那妖女的口中,而是来自于她的心口,也就是那剑所刺下的地方。
“你原来,一直看得到我,为什么?”
凰羽渊在凰夜的身体里,四处黑暗,可是躺在凰夜脑海深处的凰羽渊心口上,不正是那把剑吗!
在外界众人的注视下,凰夜的身体缓缓地飘起,立在空中,像一个神一样,浑身散发着那种至高无上地气息,俯视着所有人,那感觉,那眼神,让人害怕。
如果说,之前人们看到她仅仅只是害怕的话,那么现在,就该是恐惧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凰夜微微的抬手,心口上的那把剑就被她拿在了手里,把玩着,赏弄着,像是得了一件了不起的兵器一样喜欢。
她抬眸看去,地上杀她的那人,不对,是杀凰羽渊的那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心念一动,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那人的面前。
然后用她沾满了鲜血的手,摸上了那人的脸,嘴里说着:“原来,是你杀了我,怪不得,来世要你为我受难,因果循环,这就是天道,可我不信天道,既然是你成了我,那,就不如让你去替我承受那万年的孤苦好了。”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平淡,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含蓄问暖一样。
话音刚落,周围那些残败不堪的人们啊,又一次的举起了他们的刀剑,冲了上来。
“机会来了,我们一起上,杀了她!”
“杀——”
这一次,凰夜依旧没有动。
只不过,原来是躺着,现在成了站着。
那些人不明所以,但是对于妖女的恐惧让他们不能退缩。
所有人倾尽全力的一击,还是很强大的。
凰夜的周身屏障应声而裂,一口血,一点不落的,全部喷洒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那人惶恐:“你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这般折辱我,算——”
这人话还没说完,凰夜又是一口血喷出,依旧,一滴不落的,全部喷洒在了他身上。
“你——”
“废话真多。”
凰夜的翅膀乍开,连面前的人一起围的严严实实的,于此同时,那些人的刀剑也如实的砍在了她的身后。
眼前的画面,就像是凰夜在保护那人一样,看着多么的凄美。
可是下一刻,他们就不这么看了,因为——
凰夜的翅膀收回的时候,她面前,空无一人。
那人,消失了!
“妖女,妖女吃人了,妖女吃人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周围的人开始退却,但是杀意仍在。
凰夜一眼一眼的看去,只见那些人围在了距离凰夜大概十余步的位置,这位置,看的凰夜不自觉地眯上了眼睛。
“你们,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留情的了,你们都该死!”
凰夜说话间,手上的剑被她高高的仍上了半空,然后,她猛然回身,双手居于胸前,对着此时站在她对面的人,双手缓缓打开。
周围的人,都惊然不已。
在凰夜的头顶,那把剑,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
一直到数不清为止。
“这剑,上有符文,她一妖女,怎可——”
惊讶,恐惧,无尽的涌上心头。
凰夜的眼睛里,慢慢的染上了血丝,她看着那些人,渐渐的浮现出了一丝的笑容。
之后,她的手,像是指挥千军万马一般下令,那剑,便奔腾而出。
又让所有人惊讶的是,这剑,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料,向着那面对凰夜而站着的人,而是,剑锋一转,越过他们,向了世间。
她们所在,是一处高高的山崖,超脱世间的山崖,那剑雨,就这样,落下了那山崖,像坠崖的风一样,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畜生,你敢!”
一声大骂,凰夜的面前出现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刃,意料之中,凰夜轻轻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捏在了手里。
“畜生?你们不也是嘛,一群畜生,也配在我面前聒噪!”
凰夜边说话边在自首打量着什么,这般的不在意,这般的话,真让人生气,果然,那些人,身上又开始冒出杀气了。
“今日,我们人界诸杰,均在此地,畜生,你,逃不了了!”
“我没想逃啊,我想问一句,你们,知道我今年芳华几何吗?”
寻了半天,就寻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然后坐了下去。
众人对她这行为,是一点儿都不理解,这是,打算不战而败了吗?
“都猜猜,你们口中的妖女,畜生,今年芳华几何了?”
凰夜又一次的问道。
也许是凰夜的散漫,也许是凰夜的死气内敛,有也许是那些人的犹豫,他们开始窃窃私语了。
也就那么几个呼吸的功夫吧,有一个人,上前一步,将剑横在胸前,问:“妖女,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不耍什么花招,嗯——”
凰夜看了看那些人狼狈的样子,歪着头,像个小姑娘一样思考了片刻,小手一挥,看着那人眼中的惶恐,轻轻的一笑:“这样如何?”
凰夜的话音落下,就见那些人原本被她羽毛灼出的伤口,全部都消失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话,虽然听着不顺耳,但好歹是没了“妖女”二字。
凰夜双手拄着下巴,看着他们:“我就想让你们猜猜,我今年多大了?”
“这……”
第二六三章 我要和你们讲道理
第二六三章 我要和你们讲道理
许是被凰夜治好了伤口之后,众人对于她的这个举动有些的不明所以,但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之后,心下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动容,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窃窃私语中,一个年轻的男子,试探性的出了声:“你看着……年纪不大。”
“嗯,是不大,然后呢,猜猜我多大?”
凰夜眼里满是希冀,就好像是在期待一个糖果的小姑娘一样,看的那个人心里复杂无比,这眼神,该是邻家五六岁孩子的眼神。
“妖类的年纪和我们人类的年纪一般都会有很大的差距,所以,你的年纪,应该……”
“应该什么?”
“应该不会超过一百岁吧,看你还很稚嫩的样子,完全没有被这个世界所侵蚀。”
也许是这个人的回答让凰夜有些的开心,还有些许的欣慰,还是有人会心软的不是么?
“嗯,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今日我不死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我还没有过朋友呢!”
凰夜站起来,一步跨到那人的面前,有些兴奋,不过,看那人畏缩的样子,显然是有点被吓到了,声音微带颤抖的拱手说:
“在下玖邬山楚幽!”
“楚幽,玖邬山……我记住了,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凰夜说话的时候,又往前近了一点,不过随即,楚幽往后退了一些,毕竟,起码的安全意识还是要有的。
楚幽身边的人看到楚幽的后退,显然是以为凰夜给他一个人施加了什么威压,顿时有些的火气上头:
“楚幽,和她废什么话,直接杀了这妖女,我们也能够图个太平……”
“啪——”
一个大嘴巴子隔空就飞到了那人的脸上,那人一个侧飞出去,连着撞倒了好些人才停下。
“妖女,你——”
“找死——”
“看剑——”
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奋起。
一巴掌之后,凰夜的直接抬手,搭上了楚幽的胳膊,凌空向后一跃,瞬间就带着楚幽远离了所有人,足足的百步之远。
站定之后,眼神凌厉,扫视众人,冷冰冰的说道:
“我和他说话,你们插什么嘴?”
此时的凰夜,哪里还有刚刚和楚幽说话时的温柔细腻,又恢复了之前落寞狠戾的样子。
楚幽一看不对劲儿,脚下生风就想溜走,奈何,运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家给封了个干净。
“哼!”
不知道是谁哼了一声,但是可见的是,在那一生中之后,刚刚停下来的几个人,随即又追了上来。
凰夜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布满了狠戾,脚下生风,轻轻一跺脚。
“唰——”一下,一条带着血色,带着杀气,还带着恐惧的道路,出现在了凰夜与他们之间,那高高凌空在半空中的几个人,好巧不巧的就在这血路的上方,当即就身子一歪,摔了下来,不省人事。
有几人心急想要救人,但只要是挨到了那血路的边缘,他们的手上就会出现和之前一样的羽毛形状的图案,几次下来,足足的试了七八个人,都没能离那些昏迷的人近了一步。
如此紧张的气氛,凰夜双眸里都渐渐的染上了血色。
楚幽看看凰夜,又看看那一群虎视眈眈的人,紧接着,又转回头来看看凰夜,然后越过凰夜,朝前走了一步,大喊道:
“各位稍安,我看她并无伤害我的意思,待我与她谈吐片刻,我们再做打算,各位一下如何?”
楚幽说完之后,对着众人的脸探索观察了一番,在他们的窃窃私语,还有那紧张的氛围里,楚幽算是看出来了。
在他们的眼里,他的安全,似乎并不是很重要,心下也就坦然了,那么现在,他就算是和这身边的妖女同流合污灭了世间,也不会有人同情他半分。
当即,楚幽后退一步到了凰夜的身边,
凰夜也知道,和他们都,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人类姣姣,怎么会容她随意放肆呢。
心下一横,转身低头坐在了一处,楚幽也坐在了她的对面,两人相视而坐。
看着此时平静的凰夜,楚幽不禁松了一口气。
楚幽其实现在年纪也不过二十几岁,能有现在的本事,全凭那自小生长的玖邬山山灵水美的,环境好,心境好,要是换了别的地方,说不定,他就是个泥鳅呢,谁还认得他是个楚幽啊!
“喂,你说我不会超过一百岁,嗯,你今年多大呀?”
凰夜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楚幽有些措不及防,当然也就脱口而出:“二十有三。”
“二十三啊——”
“三十三怎么了?有问题吗?”
看到楚幽很认真的样子,凰夜噗呲一下笑了,这一笑,在楚幽看来,犹如天仙一般,他玖邬山,从未有过别的生灵,而凰夜也确实美,如果没有此时脸上渐渐浮现的以躲血红色的花的话。
“你的脸!”
“你看到了?迟早会有的,现在,还是以后,都一样。”
楚幽的惊讶,并没有引来凰夜的侧目,反而倒是更加的悲伤了,比之前回答楚幽的时候还要悲伤。
“你刚刚,不是这样子的,你刚刚还笑得很开心呢,怎么现在——”
“我是妖。”
说完这话的时候,楚幽突然像是被砸了脚一样,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凰夜就气冲冲的说道:
“妖怎么了,你才十几岁啊!”
“啊?”
凰夜有些的惊讶,抬起头有些的茫然,然后就呆呆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十几岁啊?”
“我……我也不知道……”
楚幽吞吞吐吐地,脑子里乱作了一片,他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了,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要和她做朋友,一定要做朋友。
“你是第一个在乎我十几岁的人,还是我的敌人,他们都不知道我多大了呢,甚至在那界的另一边,那个人也不知道,我只是他们胜利的筹码。”
“你,我做你的朋友吧。”
楚幽想了很久,蹲在了凰夜的身边,很认真的说,不是之前说他二十三岁的认真,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凰夜一直低着头,脸上的花忽隐忽现,听了楚幽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听了没有,总之,她抬头的时候,双眸猩红,脸上的血色花朵,显得妖冶无比,大有魔头的样子。
站在楚幽的对面,凰夜的盯着楚幽的眼睛审视着,想看出些什么,身上的气息在释放着,朝着楚幽压过去。
她可以清晰的看到楚幽额头上的汗珠,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面前人紧绷着的身体,也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咬紧的牙关咯嘣咯嘣的响。
这一刻,她动容了,有个朋友不容易,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也不容易,可是,可是——
凰夜素手一挥,一团红色的雾气迷了楚幽的眼,也包拢住了她的身影。
“哼,朋友,本王不需要,别以为和本王说了几句话,就可以谈朋友二字了!”
凰夜的身影骤现,自红雾中飞身而出,身上的衣服陡然变成了暗红色,斗篷遮身,面容上暗红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楚幽知道,那下面,正是那朵花,只不过现在这朵花,到了那面具上。
凰夜居高临下,身后站着楚幽,她没有回头,而是面向前面的人说道:
“本王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情势所迫,被流放于此,恰巧被你们碰上了而已,我凰夜,孤家寡人一个,四海为家,今日我且退去,你们各自的仇怨,与我无关。”
说完这一大堆,凰夜心里舒畅多了,能够远离纷争,哪怕一点点都好。
话也说完了,凰夜就准备走了,不过,她在扭头的时候,嘴角一扬,看了楚幽一眼,留下一句:“你的玖邬山,借我一住,我会给你一些好处的。”
说完之后,凰夜就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留下了一地人大眼瞪小眼的愣在了原地,就连在另一边看戏的凰族和狐族还有其他几族的人,都诧异了。
费心费力的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就这么个结果?
图什么?
最终没有结果,人界的人苦苦守候了几天,不眠不休,守在凰夜最初出现的地方,也有人马不停蹄的去了玖邬山。
当然,最终一切也都是无果的,没有任何的危险,也没有人任何凰夜的踪迹,就连任何的妖类踪迹都没有。
人们不禁怀疑这就是他们和人界开的一个玩笑。
几天之后,楚幽回到了玖邬山,刚刚走上那条路,楚幽就看到了那个消失了几天的人,身上冷冽的气息仍然没有变,就连那一身的暗红色都没有变。
“你,怎么躲过他们的?”
楚幽有些,怎么说呢,担忧,害怕,还是庆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凰夜远远的站在他的面前,奇怪的是,楚幽每进一步,凰夜就会更远一点。
楚幽试探了几下,为了还能看到凰夜的身影,他决定留在原地不动了。
当然,之后,他才明白,这几乎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只见他站定之后,凰夜悠悠的开口:
“根本就不需要躲,对于未知,人类总是恐惧的不是吗?”
“所以——”
“他们就没走上这条路,一步都没有踏足。”
凰夜依旧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即使只是一个影子,也是那么的不容侵犯,她看着楚幽出类拔萃,静了下心,又说:
“我看得出来, 你算是人类里的姣姣者,我和你说,也就等于和他们说了,我不愿意为祸人间,换句话说,我不喜欢杀人,正如你说的,我才十几岁……”
说到这里,凰夜停了一下,也正是这一下的功夫,整个玖邬山,起了变化——
第二六四章 山山水水
第二六四章 山山水水
原本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玖邬山,就在凰夜话音落下的时候,有片片乌云开始在她的头顶汇集,她抬头看去,皱起眉,嗔怒一声:“讨厌的人类,喂,告诉他们我不在!”
一句话说完,凰夜的身影在楚幽的面前一晃没了影子,只留下楚幽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楚幽在原地愣了一会让之后,叹了一口气,抬手看看天上大片的乌云,就开始往山上走。
“前面是谁?站住!”
“我就是想回家吃点东西啊啊啊——”
楚幽无奈的抱怨着,但还是转过了身,看着那疾步匆匆、一脸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剑的人,一皱眉,抱拳道:“这位兄台,可有要事,不妨到我的小屋内,坐下再聊?”
“聊个屁啊,我问你,那妖女呢?”
“呃——”
楚幽愣了,这家伙,是来问话的呀,还是来砸场子的,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这玖邬山是他毒医圣手——楚幽一个人独有的,但凡是个人的,来这里,都对他少也是有着三分敬意的,因为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求道他的门口来,所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这个人敢这么来闯山,还这么无礼,楚幽已经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以后,这个人,就算是死在他的门口,也坚决不救,嗯,给金子也不救。
想完了,又想想刚刚凰夜的那个样子,楚幽也一转身,漫不经心的回一句:“切,没看见!”
“喂,臭小子,爷问你话呢!”
嘿,还来劲儿了,楚幽回转身子,隔空一巴掌就抽到了那人脸上,顿时,那人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然后趴到在了地上。
楚幽脱口而出就大骂:
“滚你大爷,你脑子抽了吧,玖邬山的地盘,你还敢称爷,你当爷是空气啊!”
别看楚幽在凰夜面前那是跟玩儿似的,但能过够和那一堆人一起去灭妖女,实力肯定是有的,只是他一般不露面而已。
“你,你,你是楚幽?”
那人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楚幽,眼里有些的骇然,他今天才出师门,碰到了路人传言说妖女现世,便一路打听着来了,路上压根就没把“玖邬山”三个字放在心上。
现在突然知道了,又想起小时候师父给讲的故事,毒医圣手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但毒术也更是惊人的,能医人,更是能医万物,传言,玖邬山上可以寸草不生,也可以一夜之间枝繁叶茂。
当然了,也只是传言而已,他可没见过。
“告诉你,玖邬山,不欢迎你,人,没看见,要是不明白的话,就别走了,我这药田里,还缺些肥料。”
楚幽说完之后,也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就一路上山了,也不管那人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喂——凰——夜——,你——在——哪——里————”
楚幽边走边喊,人家强大,发现不了人家的踪迹,就只能这样喊了。
其实楚幽心里想的是,别的界的人,来了他们人界,好歹也是客人,得尽到地主之谊,起码让人家吃顿饭不是?
喊了半天,都走到他家门口了,还是不见人影。
楚幽无奈了,一个人叨叨着,走向了药田,他最拿手的,就是药膳了。
只见,楚幽路过了好几片子的药田,都不看一眼,直直地朝着最里面那一块儿地方去。
好家伙,站在药田最中间,也不看是什么药,就那么一顿薅啊,足足的薅了一个一米的大圈才罢休。
怀里抱着一大堆的药草,泥土沾了一身,看着自己怀里的成果,自言自语:“嘿嘿,这些,可是我种了十好几年的东西,都拿来招待她,够尽心了吧……”
药草放进屋里,楚幽又跑了出来,直奔后山,从那山泉里,打来了一桶水,一路扛着回来,看得藏在某处得某人,咯咯直笑。
凰夜对于人间得厨艺,说实话,还是又那么一丝丝得期待的,不过,玖邬山,确实很漂亮,就是人有不好。
想着想着,凰夜现身了,却是一身的白衣,略微简朴了一些,但也丝毫掩盖不住她的美丽。
她就这样一路沿着楚幽上来的路下了山,果不其然,在她之前消失的地方,见到了被楚幽打肿了脸的人。
“姑娘姑娘,你是楚公子的人吗?”
那人都来不及分辨凰夜到底是谁,就着急忙慌的上前问话,生怕得罪了这位玖邬山的神医,日后万一要是性命攸关了,求医无门那可就麻烦了。
凰夜有些嫌弃的退了几步,外头问道:“楚公子的人?”
“呃,姑娘不是楚公子的侍女吗?”
“不是。”
凰夜摇头。
“那姑娘是这玖邬山上的人吗?”
“也不是吧。”
凰夜再摇头。
“那姑娘从山上下来是……”
“你是不是想让我给楚幽带句话呀?”
这次,凰夜没有摇头了,蹲下身子,尽量的直视着那人的眼睛。
“姑娘怎可直呼楚公子的名讳?”
“到底是不是要带话,不要的话我可走了,肚子都饿了。”
“有有有,”那人慌忙的爬起来,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然后就在凰夜的面前单膝一跪,倒是把凰夜吓了一小跳,只见那人抱拳,特别认真的说道:
“在下迷荒林无锡,还请姑娘帮我和楚公子说一声,今日无意冒犯,出门匆忙,他日定带厚礼前来赔罪。”
“无锡?我记住了。”凰夜还等着这叫无锡的人的长篇大论呢,可等了几秒钟之后,就见眼前的人,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像是要走的样子,不由得问:“就这?”
“嗯,就这些。”
“你不是要找妖女吗?”凰夜有些不解,之前还凶神恶煞的要找妖女的人,现在倒是心平气静了。
凰夜不自觉地开始观察这人,突然发现,这人的脸,她似乎,有些的看不清!
沉思间,听见耳边声音:
“不找了,我连楚公子都打不过,更不用说那妖女了,单枪匹马,只能是前去送死,我决定回师门了。”
“哦,那行吧,不送。”
凰夜说一声,之后就目送着无锡离开了。
惊觉身后有脚步声,凰夜猛地一转身,一记掌风眼看着就要撞到楚幽的脸上,好在啊,周围的树木那是真多,楚幽一个错身就躲在了一棵树后,但是也没能躲过那掌风的波及,还是结结实实的吐了一口老血。
听到凰夜的脚步声,楚幽苦笑着迎上前去:“你,你太厉害了,我这点命不够你玩的,你就别霍霍我了。”
凰夜看到楚幽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好像刚刚完全是个意外一样,两步上去扶住楚幽,如此看上去,楚幽像是伤的很重。
“嗯,我伤了你,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决定留在玖邬山保护你,神来杀神,妖魔来了,照诛不误!”
凰夜脸上满是真诚,大有你要不答应我就怎么怎么着似的,看的楚幽心里那是一愣一愣的,只在牙缝儿里边挤出了一个字:
“嗯?”
“啪!”凰夜说话的时候,一巴掌拍到了楚幽的肩上,然后豪放之语既出:“保护你啊,我,做你的护卫,不掉身价吧?”
“不掉价,不掉价。”
其实现在楚幽心里,是很不自在的,他朝凰夜瞥了一眼,心想:你做我护卫,那我的玖邬山不是彻底成了不毛之地了么,人鬼勿近,那我还挣个屁的钱啊!
但是介于凰夜的实力,他还是妥协了。
楚幽压了一下自己用上心头的甜腥味,靠近凰夜,搓着手,样子颇为猥琐,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一句:“那个,你们妖类,吃饭么?”
“吃啊!”
“吃素吗?”
“吃啊!”
“那药膳呢?”
“也吃啊!”
“每顿都吃?”
“一天三顿,一顿不吃饿得慌……”
“……”
楚幽郁闷了,这是妖类吗?很明显就是个人啊,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你问这些干什么?”凰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手已经不自觉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她想起祭司爷爷给她做的甜汤了。
“给你做了点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楚幽看见了凰夜的小动作,不由得笑了,这很明显,就还是一个孩子嘛!
“我想看看玖邬山,我觉得这里应该会很美。”
路上,凰夜看着路边得并没有多美的景色垂涎着。
“这,也算美?”
楚幽有些不明白了,这么强大的人,怎么会没见过仙境一般的美景,这就把她吸引了?
“以后,我带你去凰族看看你就知道了。”
凰夜低头小声的说完,然后又在楚幽的面前一晃消失了。
楚幽摇摇头,一个人前进着。
屋子里,凰夜看着眼前的那些“绿色”的饭菜,也不管到底好不好吃,就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了。
一进门的楚幽看了着实是吓了一跳,他做的那些,要俩俩配合着吃啊!!!
“你,没事吧?”
楚幽小心翼翼地问。
“嗯?”凰夜端着碗,扭头看楚幽,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没事?”
“挺好吃的,以后可以多做。”
凰夜的这一句话,彻底的让楚幽没了脾气,她到底是个什么妖孽啊!
“行,你吃吧,多吃点,不够我再做。”
凰夜放下手中的空碗,说:“够了,我又不是猪。”
“哦。”很机械的,楚幽又盛了一碗,他也不知道算是什么的饭端到了凰夜的面前。
凰夜十分认真的抬头盯着楚幽,然后一字一句的说:
“我不是猪。”
“我知道。”
第二六五章 风尘散去
第二六五章 风尘散去
月色正好,微风也正好,不得不说,玖邬山的夜,还是很美的。
凰夜一个人躺在玖邬山最高得山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自己的日后,该如何度过,原本一个不算家的家,现在都没了,不过在这里也挺好的,每天看看风景,吃点东西,安然度日,不正是之前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夜里终究是凉的,微风习习,吹醒了她的美好幻想,她自言自语道:
“我还是妖类啊,就算是神兽的后代,也还是妖啊,留在这里,只怕是会染了这里的天地,还是,找个合适的理由,回去的好,该是什么理由呢?”
自言自语思考的时候,她惊然丝毫没有注意到楚幽的脚步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楚幽看了看凰夜,然后照着她的样子也躺了下来,然后扭头看着她,这一看,美目红唇,那侧脸的线条,真叫人间少有,楚幽晃了神,轻轻的问:
“凰夜,你在嘀咕什么呢?”
“我在想,我要怎么回去?”凰夜看着天上某颗不知名的星星,脑子里的思绪已经是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不是说要留在这里吗?再说了,你任务失败了,还回得去吗?”楚幽还是想她留下的,岁月长远,有个人作伴挺好。
“你不懂,我是来灭掉人——算了,不说了,你有办法洗去我身上的妖血吗?”
突兀的,凰夜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有些的措不及防,楚幽愣了好久,只挤出了一个“嗯”字。
凰夜眼里狡黠一闪而过,翻身而上,与楚幽四目相对,两人的眸,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两人眼里的星辰毫无交接,又似紧紧相融,凰夜轻轻的问:“‘嗯’是有还是没有?”
话落之后,一时间,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被他们抛在脑后,能听到的只有俩人的呼吸声,一呼一吸,心烦意乱。
“呼——”
楚幽意识到了什么,一推手,将凰夜推开下去,他慌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背对着凰夜冷冷的说了一句:
“有也没有。”
楚幽不知道的是,刚刚他的那一推,刚好把凰夜推到了悬崖边上。
又恰好在此时,凰夜心里一阵悸动,同类的气息几乎在刹那间,就席卷包围了她,她看着楚幽的背影,眼角缓缓的留下一滴泪,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紧接着,凰夜手下一动,一翻身,整个身体就悬空在了那悬崖之外,她在楚幽转身之际,留下两个字:“谢谢。”
便没有一丝留恋的坠了下去。
楚幽惊然,伸手而去,却也是什么都没捞到,他不明白,前一刻还问他有没有法子洗去妖血,后一刻便……
不过,随即,他便释然了,不是他冷血,他想明白了,凰夜是妖,该是不会死,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去玩几天,就会回来的,像之前一样忽然在他面前出现。
楚幽深呼吸一口气,回了屋子了之后,几乎翻阅了自己所有的书,只想着哪一天她回来,把那法子告诉她。
再说凰夜,她掉下去之后,意料之中的,没有落到崖底,而是平平稳稳的落在了一个人的身边,那个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玩物一般。
那眼里,没有丝毫的情感可言。
凰夜以为,他们不敢来,看来,她想错了。
那彻底的压制,她不能抵抗分毫,只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的牵挂,都了无所以。
那人,打手缓缓地覆上了在她的头顶,一道道的红光,笼罩了凰夜,也笼罩了那个人。
玖邬山,起雾了……
几天后,在某个地方,有一个自称是凰羽渊的女人,一身血红色的衣衫,皮肤雪白无暇,双目无神,东岱呆滞,不管面前是否有阻碍,她就那么一直走着,走着……
也许是她身上的气息太过的凄凉,很多人都不愿意靠近她,只是远远的躲着,偶尔有一个靠近的,也被她的样子所惊吓,远远的走开了。
他们只当她是那家被冷落的小姐,除了几个不长眼的人,觊觎她的美貌,也在她冷漠的态度下,扫兴而去。
很快,有人发现,她的脚步永远的都不变方向,直直地朝着西面地方向,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引她前去。
也有人觉得,她已经疯了,不会说话,不会拐弯,这是被人虐待傻了地傻子。
她一步一步地,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看不见周围人的眼神,也分不清什么是冷,什么是热,分不清白天黑夜,不记得疲惫,不记得饥饿,不记得,所有的东西。
若是有妖界的人,又或是修道的人在,或许就可以看到她的异常了。
在她路过那个城市的第十天开始,那个城市里,开始有失去了生机,一开始,只是一个人,在太阳底下,慢慢的,先是手上的棱骨分明,然后眼窝开始塌陷。
再然后,他的眼窝,一直在内陷,好像要陷到脑子里去。
再接着,在最正午的时候,大太阳底下,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中,他,整个人,轰然间,消散了!
就像是陈年的老木,经不住风霜一样,散成了点点星光,飘散在了风中,随之远去。
天地间,在这一刻,没有了声音,起码,是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了声音,所有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刻,石化成了雕像,愕然地眼神里,都是惊恐,对于死亡的惊恐,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件事,他们,心里有的,只有惶恐,对于死亡的惶恐。
许久之后,第一个人,爆发出了尖叫,那种压抑,那种恐惧,都在这尖叫里了。
“啊————”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没有任何的话语,只是尖叫。
“啊————”
第三个人。
“啊————”
第四个人。
……
……
……
周围所有人,都开始尖叫,凡是目睹了那个人消失的人都开始尖叫了,有些不明所以的人,就捂着耳朵,在远处远远的瞧着,不敢靠近。
不过,远观者,永远没有自身其净的时候。
又在,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一阵带着骚热的风吹过,没有人注意到,这风里,带了一丝丝不已察觉的血腥味道,很淡,很淡。
风吹地面,扬起灰尘,带起了人们身边的点点风霜。
周围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突兀,诡异,死亡开始弥漫。
又是光天化日,又是纵目睽睽,那些尖叫的人,在远观者的眼里,和之前那个人一样,消散了!
数十人,消散了!
没有一点点的征兆,突兀,诡异!
这一次,没有尖叫,没有驻足远观,街上的所有人,开始哄散,都朝着自己的家门奔去,似逃荒般。
不过,命运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那风,追逐着,吹着,带着死亡的味道。
像是一个城市在消亡,又像是一个文明在溃散,这里的生机,渐渐的落幕,没有了昔日,不对,没有了今日的荣光……
仅仅一天,一天时光,一个城市的生机,便烟消云散了。
那始作俑者,算是始作俑者的带着血腥味的风,席卷着这里的生机,也席卷着这里得死亡,越过座座屋顶,越过高高得城墙,向着远处吹去,像是去寻找以为故人。
而此时的凰夜,正在某一处,呆滞着双眼,无知无觉的走着。
“走吧,走吧,走遍人间,把他们都带回来,带到我身边来……”
凰夜的脑海里,一个飘渺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萦绕,经久不散。
“走吧,走吧,走遍人间,把他们都带回来,带到我身边来……”
随着这声音的再一次袭来,凰夜的身后,一阵风,轻轻的吹来,停留在了她的身边,像是多年的好友,在叙旧。
凰夜双目无神,抬头看着虚无的风,眼睛里闪过一丝的挣扎,但随即,一抹红光闪过,她的周围,腥风四起。
又一次的,她向未知的前方迈开了步子。
脸上面无表情,不对,有表情,只不过那些微的难过与无措,在脑海里那个声音的人眼里,也就当没有了。
面无表情的,机械的,走着。
这一次,她走的,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她走的地方都是没有人烟的地方,荒芜人烟,也许是为了避开那些生机,又或许是凰夜的意识,不愿意走那些充满生机的地方。
殊不知,世间万物,都是有生机的。
只见凰夜的脚下,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有一圈小小的,肉眼不可见的波纹在四散开去。
带走一片又一片不起眼的生机。
凰夜的面前,生机盎然,绿色蔓延。
凰夜的身后,死气弥漫,灰色满天。
她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生命收割机一样,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充满了死亡。
随之而然,凰夜周围最初的那一股带着淡淡血腥的风,已经是浓重的腥味,生命所不愿意靠近的死亡之地。
凰夜若是此时有意识,她定然,难以面对自己,可惜了,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个无止无尽的声音:
“走吧,走吧,走遍人间,带走所有的生机,带走所有的生命,带回来,把他们都带回来,带到我身边来……”
第二六六章 玖邬山的星星
第二六六章 玖邬山的星星
玖邬山,人间的一座让人畏惧的山,因为,这里住着一个人,能够轻易的掌握一个人的生死,这个人,医术惊天,同样毒术,也是让人匪夷所思,故而,被人称作了毒医圣手。
而这位毒医圣手,在这朗朗夜空之下,正站在自己的药圃里,看着自己苦心栽培了十几年的药,在慢慢的散去他的药力。
正常来说,药应该在采摘下的十二个时辰之后,才开始散发药力,可眼前明明还长在土里的药,却是在展现着日后的情景。
实在想不通。
站了好久,楚幽感觉到了凉意,心中埋怨:“药和我作对就算了,老天都不尽人意,才初秋,就这么冷了……”
楚幽骂骂咧咧的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出了药圃,打算明天再来看看。
等楚幽的两只脚正好都迈出药圃的时候,楚幽的眼里一阵悠光闪过,随即他迈步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走。
脚步变得沉重,楚幽心里很不想抬脚迈步,他觉得,那个方向,那一步,不是他想迈出的。
可是,这一切,又都是他做出的动作,于是,心理和身体上的矛盾斗争,开始显现出了一种诡异的、轻微的不协调。
不过,这纠结,这不协调也就是那么几个呼吸间的事情,过了这几个呼吸,楚幽浑身上下的气息,并没有任何,哪怕一点点的不妥!
然而他现在所走的那个方向,不是他房子的方向!
“凰羽……渊啊,你真的,真的不配……不配活着了,你手上……沾满了无数……的鲜血,你……你的周围,充……满了无……无数无辜的……恐惧,无数的哭喊,无数的怨恨……这是魔啊,不是说……说一念成魔,一念成……成佛吗,你的一念呢,去哪儿了……”
充满荆棘的,周围荒凉凄惨,凰羽渊就在这里,捂着自己的心口,嘴角是渗出的血迹,她的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清明,可脚下依然在行走,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不过,在凰羽渊拼了命的反抗之下,她前进的方向,已经是如心中所愿了。
“凰羽渊,你——忍心吗?”
看着周围已经浓郁到了几近是黑色的雾,若是细细听去的话,就会听到无数尖戾的呐喊声。
那一句句,一字字都是生命将尽的恐惧,无数张面孔在其中挣扎着,扭曲着,凰羽渊自己都是时时刻刻地别过头去,努力地让自己不去看,不去听。
可是,自己犯下的罪过,不看不听,就可以当作不存在吗?
简直是妄想!
“哼!”
“噗――――”
随着一声冷哼,凰羽渊又是一口血喷出,而紧接着,心口又是一阵阵的抽搐。
“凰……”
仅仅一个字,凰羽渊不堪重负跪倒在了地上。
眼神恍惚着,额头上的汗不住的沁出,她多想就此躺下睡着啊,那样,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心里那一阵阵的抽搐让她不得安宁,没办法,她颤颤巍巍的起身,又踌躇着向心里的方向走去……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怕,怕走不到了……
“楚幽,我……我想念玖邬山的……星星了……”
身在玖邬山的楚幽和现在的凰羽渊有那么一些的相像,只不过那心里不是在抽搐,而是――不再跳动!
双眼无神,身体冰冷,不时的泛出白霜,现在的楚幽,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步步的,像凰羽渊一样往前走,只不过楚幽不是漫无目的的,他的目的,是前方的悬崖,是玖邬山最高的山峰望远峰上的悬崖。
日出日落,对于无欲无求的人来说,不过眨眼间的时光。
楚幽站在悬崖边上,抬起一只脚,探出去,身体摇摇晃晃,紧跟着探出去一半。
若是完全没了意识,早就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可偏偏是在此时,楚幽的意识回来了一丝,就是那么仅有的一丝意识,让楚幽停在了悬崖边,收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的身体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让他能够斜着半个身子,还能够站在那里。
“站住!”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再往前走,就是死!”
这声音在楚幽的身后,一把将楚幽拉了回来。
此时,月刚刚好露出了光彩。
险之又险,楚幽瘫坐在地上,好久,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有些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只见那人看见楚幽回神,抱拳拱手,一弯腰,恭恭敬敬的:“在下迷荒林无锡,扰了毒医圣手的清净,还望见谅。”
“无锡?迷荒林离这里很远啊,你——”
楚幽站起来拍拍屁股,可能是站的有点急,还虚晃了一下,旁边的无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楚幽报以微笑,但是还是保持了他应有的警惕,玖邬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我醒来就在这里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公子您。”
“醒来?”楚幽愣住了。
“恍恍惚惚,像是有人在控制我。”无锡的眼神里,那抹迷茫,被楚幽很好的捕捉到了。
“无锡兄可否——”楚幽朝无锡伸出了手,那意思很明显,手给我看看。
“额……”
两个大男人,月黑风高,在悬崖上手拉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演一出凄美的故事呢。
这楚幽把了一会儿脉,那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这不怕大夫开药,就怕大夫变脸。
无锡心里已经是拔凉拔凉的了,毒医圣手的医术,天下无双。
“走。”
楚幽面色凝重的拉着无锡匆匆忙忙的下了望远峰,除了一个“走”字,一路无语。
无锡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多言语。
一路又来到了药圃里,想想,再一次回到这里,和上一次之间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够。
可是刚刚靠近楚幽就觉出了不对劲儿,无锡也是一愣:“这,怎么都枯了?”
“不是枯了,是死了。”
楚幽现在无比的冷静,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他需要下山去一趟了。
思量了一会儿,站起来,看向了无锡,这张熟悉的脸,绝对是在哪里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无锡兄可愿与我一起下山一趟?”
无锡笑了笑,这不是白问么:“自然,主家不在,我自然是没有留下的必要的。”
两人一路的朝着山下走,都很默契的没有用身法,之前莫名其妙的状态,让他们现在都无法提气,更不用说运功了。
一路都是沿着那条唯一的上山之路都得,一路,都是触目惊心,楚幽心里惊然,什么时候,他的玖邬山成了一座荒山。
入眼之处,绿色在渐渐的退散,远处,更是一片的灰色。
有些珍贵的野生药材,楚幽可是一直没舍得采,放任它去生长。
“唉——”
一声叹息,楚幽站在一棵枯黄的六叶草面前叹息不已:“六百年,可——”
话语声截然而止,楚幽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而他的手下,是一小片枯黄的碎渣子,不用想,那是六叶草的“尸体”。
“楚——”
又是一个字,楚幽转过头看向无锡,刚刚触及到无锡眼里的神色,楚幽的身体就像是雷击了一样,瞬间就僵住了。
之后两个人的动作破天荒的一致的朝着山下的方向看去。
一、二、三……
足足维持了一刻钟的时间。
突兀的,两人的身体又是一震,随即,楚幽慌张的扭回头去看向无锡,无锡则是愣愣的盯着楚幽,但是,两人都没办法忽略的是对方眼中那滔天的惊骇之意。
“你……你也看到了?”楚幽带着颤音问道。
“是。”
“走!”
异口同声,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山下急匆匆的奔去。
他们都不傻,刚刚那个模糊不清的状态来的诡异,去的也诡异,它的存在更是诡异。
就在那诡异中,他们都看到了山脚下的那一幕无法言语的景象。
两人也不顾自己身体的状况,提起气,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他们所看到的那个地方。
该怎样形容呢?
那是一团黑雾,就死死的堵在玖邬山上山的那条路上,黑夜里,要不借着月光仔细看,还真看不到它,不过,就算借着明亮的月光,也只能看到它的存在,它里面有什么,那是一点儿都看不到啊!
两人对视交换了眼神之后,一左一右围着这黑雾开始探查,但是一圈之后,两人又一次对视,然后,都摇了摇头。
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什么都看不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无论如何都看不穿这团诡异的黑雾,他们眼中的好奇更甚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团黑雾,也仅仅是在上山路上的尽头,尽管黑雾弥漫,但是一点儿都不会靠近玖邬山,哪怕是延伸出来的道路都不会踏上。
无锡面对着玖邬山,与黑雾平齐着站着,他缓缓地向前伸出了手,隐隐约约的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屏障,转头看向楚幽:“楚兄,这玖邬山,可是有什么东西在?”
“这山上,除了一些药材之外,没别的了。”
楚幽说话的时候,想到了什么,站在无锡的对面,可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是站在无锡的对面,可是他的位置稍微偏了那么一点儿,所以,他现在是在那团黑雾的对面站着,不偏不倚,刚刚好。
他也像无锡一样伸出了手,然后缓缓地向前,再然后,就在无锡地注视下,触碰到了那团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