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共赴祈缘夜,独饮望红月
夜幕降临,残月高挂。
南城大街北段,一辆装点华贵的马车,正缓缓转入人流攒动的夜市之内。
透过窗棂的纱帘,钱灵儿望向灯火通明,不断幌动的各色灯笼,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显得美艳至极。
身旁小婢女,正猫着身子,凑在后面,灵动的大眼睛正不住地张望着,她欢喜的说道:“夫人快看,到南城大街了,哇~好多人!”
对面正襟危坐的陶德,微闭着双目,突然淡淡道:“是你怂恿主子出来的?”
本该满面欢喜的小婢女,顿时变得畏畏缩缩,紧张地埋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而钱灵儿则回头拉过小婢女的手,拍了拍,便看向陶德:“不关她的事,院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也好。”
见夫人袒护,正为自己开脱着,小婢女心中感动,便壮着胆子抬头道:“侯爷,都是奴婢不好......”
不等她说完,陶德已双眼睁开,语气平淡道:“回头,去账房领十两银子。”
“额...?!”小婢女有些懵!
自己明明怂恿主子出门,侯爷怎得不仅不处罚,竟然还给她银子?难道...侯爷是要将她赶出侯府?
想到这,她连忙哀求道:“侯爷,奴婢知错了,您别赶奴婢走,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钱灵儿看着身旁的小婢女,那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笨妮子,他是在赏你。”
“赏奴婢?”小婢女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了陶德,不知到底真假......。
想了想,她渐渐面露哭腔:“侯爷您就不要吓唬奴婢了,奴婢不要银子,奴婢只想跟着夫人......。”
陶德见自己若不开口,估计这小婢女都能笨死。
于是他摇头淡笑:“你能让你主子笑,便是有功,有功就得赏。”
小婢女一时懵了,以她那脑瓜子有限的理解能力,根本明白不了主子的想法!明明是自己想出门...,才怂恿夫人。可侯爷不仅不怪罪,反倒给他赏钱,原因竟然是夫人笑了?
想到这,她看向了钱灵儿,见此刻的夫人正透着窗纱,微笑着看向夜市。
忽然间,她灵光一闪,得出了一个结论!
‘夫人的笑容,可老值钱了...。’
与此同时,车外亲自赶车的陶成文,正巧出声道:“侯爷,人流渐多,车马难行。”
不等陶德说话,钱灵儿便看向了陶德:“下车步行吧,隔着纱帘,总是憋闷。”
本还有些犹豫的陶德,闻得钱灵儿之言,顿时微笑点头。
而就在他将钱灵儿搀扶下马车之际,斜里却走来一身高近八尺的青年,正是陶成武。
见陶成武神色异样,陶德便对着陶成文吩咐道:“你陪着夫人,我稍后便至。”
陶成文见二弟赶来,自知定是有事禀报,便抱拳一礼,“诺!”随即跟上了四处观看的钱灵儿与小婢女。
陶德站立马车旁,收回看向钱灵儿背影的目光,笑容亦慢慢敛去。
他对着走到近前,正要开口的陶成武淡淡道:“让侍卫散布百姓之中,跟随钱夫人。”
陶成武听得主公吩咐,连忙收声回头,看了向隐匿四周人群的侍卫,随即挥了挥手。
众侍卫已然会意点头,向着前方不远处的钱灵儿等人隐匿而去。
见得侍卫已去,陶德才满意的微笑道:“说吧。”
陶成武躬身行礼,惭愧道:“禀告主公,属下办事不力,其中一人被救走了。”
“恩?”陶德眉头瞬间一凝,似有不悦之色!
他转头看向躬身不敢抬头的陶成武,沉声道:“接着说。”
陶成武连忙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闻得陶成武叙述经过,陶德随之喃喃着:“修士?难道还有修士相助北燕!可为何又对你手下留情?”
见主公疑惑,陶成武解释道:“主公,那两名修士与那北燕许家小子,应该素不相识,没有什么交情。反倒与主公您,可能相识。”
“哦?与我相识?”陶德略有好奇地笑看向陶成武:“说来听听。”
陶成武点了点头,便解下腰间长剑,双手奉上道:“那男子给了在下这把凡品中阶剑器,且直呼出了主公名讳,只言带走那北燕小子,主公定然不会责怪。”
见主公看见他手中长剑时,双目精光
闪动,陶成武顿感那青年修士所言应当不虚。
于是他接着道:“那人还要在下带话给主公。”
“快说。”陶德闻之,顿时看向陶成武,神色之间竟略显激动!
陶成武一见,连忙回道:“那人只说了四个字,‘照顾好她’。”
“照顾好...她!师......”陶德正要脱口而出‘师弟’二字。
可当他见到陶成武正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他便轻出一口气,随即露出微笑:“那北燕少年,随他去吧。”
说着,他将长剑还给一脸不解之色的陶成武:“这是他送给你的,那你就收着。对了,你可知他修为?”
一谈及修为,本还疑惑着接过长剑的陶成武,顿时惊叹连连道:“主公,那人实力高深莫测不说,只他身边手下,一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修为竟然都远超属下,更是将属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那人现身,估计属下就交代在那了。”
陶德听完,便出神地看向夜空,难得快意而笑:“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见主公似是关心自己,陶成武心中感激:“主公莫要这样说,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您不责罚已是感激......”
陶德一听,便愕然回首,随之哑然失笑,他哭笑不得地指着陶成武:“成武,你啊~!”
陶成武显得有些疑惑:“主公,我怎么了?”
“没事!”陶德摆了摆手,赞道:“你不仅无过,还有功。”
“有功?”陶成武顿时模糊了。
见陶成武那一脸不解的模样,陶德便向前缓缓而行,自言自语着:“有功,有功得赏,都得赏。”
望着负手缓缓离去的主公,陶成武实在想不明白,这功在哪儿?不过他也是豁达之人,想不通便不想,谁还和赏过不去?
想到这,他便跟上了陶德,道谢不说。
......
南城大街之上。
此刻虽已夜幕降临,但南城大街之上却是人流攒动。夜市两侧店铺灯笼高高挂,尤其是酒肆与各色小吃铺子等等,可谓比比皆是,叫卖呼喝声更是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最耀眼的,自然属那些各色的花灯。有飞禽亦有走兽,更有那巨大的神仙灵灯耸立街市之上,而最多的自然是莲台灯。总之种类繁多,让观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今日,乃赵国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又叫祈缘节。每逢佳节,大街之上是夜不闭户,张灯结彩,挑灯游市。
而花灯节为何又叫作祈缘节?
祈自然是祈祷、祈盼之意,而缘自不用多说,便是姻缘之意。所以在这南城大街之上,最多的还是年轻男女。有提灯耳语同行的和美眷侣;有手盆莲台灯前往河边祈愿的痴男信女;亦有手拿心愿寄语,张贴在各色街灯之上的才子佳人。
此刻,小凡正提溜着一只小巧的莲花灯,而身旁,则并行着一名点头哈腰的俊俏白衣青年。很显然,这一脸讨好模样的青年,正是二狗子幻化而成。
看着不断陪笑讨好的二狗子,路人见得都纷纷露出鄙视的眼神,指指点点,‘白瞎了这幅好面皮......’
为了不引起麻烦,最终洛羽还是让二狗子变成了人形。
望着身前正东张西望,欢喜不已的小凡,还有那点头哈腰的二狗子,洛羽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二狗子的手上。
这幻云兽倒也奇怪,无论他变化何种人物,那手中都会有一只狗尾巴拂尘!似乎他的幻化术,并不能完全将这大尾巴给隐藏掉,只得换做拂尘掩盖......。
见有许多人,正在那巨大的红娘与月老花灯上,提笔书写,张贴着祈愿红条。
小凡顿时,欣喜地指向不远处,回头激动道:“公子,公子,你看那!好好玩!我们也去写吧?”
望着突然心血来潮的小凡,洛羽无奈一笑:“写给谁?”
“随便写着玩嘛。”小凡随口说着,想了想,她试探着看向洛羽:“要不写灵儿......?”
洛羽闻之,又叹息了一声。
小凡只得吐了吐舌头...。
而就在此时,右侧一座姹紫嫣红的红楼之上,却忽然传来一阵莺莺燕燕之声。
“呦~快看那位白衣公子,生得可真英俊!”
“是呢~!公子上来啊?”
“......”
抬头,望着楼栏之畔,环瘦燕肥,各色俏丽女
子。
二狗子痴了,哈喇子都要流垂三尺!他乐呵呵地眯着眼:“不合适,不合适,二爷...二爷是修道的,修道的。”
望着拦下,正不停摆弄着拂尘,假模假样的俊俏公子。红楼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娇媚酥骨的笑声。
显然,同样站在二狗子身旁,仰天观望,此刻相貌平平的洛羽,被人直接无视了。
让人不禁感叹,人无论高低贵贱,无论富有还有平穷,都是向往‘美’...好的。
此刻,小凡闻得右侧楼上传来笑声,她愕然回首。
见此刻的二狗子,跟被施了定神咒一般,是半步路都走不动了。她再看向楼上的一众妖艳女子,顿时眉头一蹙,疑惑问着身旁,同样仰头赞赏点头的洛羽:“公子,他们怎得衣着如此暴露,好不知羞?这是什么地方?”
洛羽依旧目不转睛,仰望那姹紫嫣红,似赞叹,似回答:“以己身姿,取悦他人,亦是辛劳,苦乐人啊。”
“以己身姿,取悦...?”小凡呢喃着,忽然她面露羞色,猛然惊觉:“红楼?!”
见得公子还在那一副点头,不停评论的样子,小凡顿时羞红了脸。
可当她瞅见二狗子那副痴痴的模样,更是羞恼地抬脚便是一踢,同时啐道:“无耻。”
二狗子惊慌地转身,顿时回归点头哈腰的模样。可当他瞅见,还在那堂而皇之驻足仰望的洛羽时,他瞬间觉得委屈地看了眼叉腰怒目的小凡。
小凡不爽道:“看什么看?公子是主子,昂首挺胸不对吗?”
“这...有道理!”二狗子挑不出毛病,只得闭眼不住点头:“对对对,小祖你说什么都对。”
而就在此时,那红楼之上嬉笑之声已不绝于耳。
“呦~,这小妮子怪凶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奴家‘凶’?”说着,那说话嬉笑的妩媚女子,便挺了挺‘波澜壮阔’的身姿。
直惊得措不及防的二狗子,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洛羽瞬间眉头一凝,更是一本正经的赞叹喃喃:“女人挺好...挺好!”
小凡羞恼着小脸,那个气啊!对着不争气的二狗子,就是一顿暴揍!可即便是面对小凡,那狂风暴雨般的小拳头,二狗子依旧嗷嗷‘嘶吼’着,不断乘机偷偷仰天‘窥’!
一通打闹,不久之后。
洛羽三人,已暂歇在了一处临街的酒肆之中。
此刻二狗子看着虽然面相英俊,可那吃相却有些不尽人意!
一脸嫌弃地瞪着正狼吞虎咽的二狗子,小凡嘟囔道:“德性,根饿狼一样。”
二狗子抓着油乎乎的大鸡腿,舒爽地一边啃噘,一边支吾着:“二爷...本来就是狼...。”
“你...!哼~!”小凡一时语塞,随即她......双手伸出,手中竟然有一只油亮的烧鸡!
对美食渴望的笑容,顿时显露了小凡面容上。她大块朵颐了起来,那副夸张的吞吐量,直惊得二狗子,口中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浅尝一口杯中酒水,透过洞开的窗户,洛羽望向窗外对面那红色的戏台。
“铛~!”锣鼓响,戊时三刻。
戏子游步,声色袖舞起红台。
此刻,观戏的百姓虽然众多,但四周却井然有序,都在认真得听着,似不愿错过一句一字,一曲一调...。
叫好声,不时自台下百姓中传出。
而戏台上则有一戏子,正作青衫书生打扮,台前展袖绵唱...似前世偶闻昆曲之调,声声悠绵,意如玉指拂心流淌......。
“...戏一折,水袖起落。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扇开合,锣鼓响又默。戏中情,戏外人,凭谁说。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哪怕无人知我......”(引自:歌曲《赤伶》,作词:清彦......。很好听的歌哦。)
酒盏静静地悬停在身前,洛羽喃喃着:“状元情?...是我...?”
听到这,他自嘲一笑,便要饮罢盏中的烈酒。
可就在这时,他却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戏台下,那正堪堪闯入他眼中的身影...!
手,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啪嗒~!”杯盏划落在地,酒水溅洒衣襟。
狼吞虎咽,互相‘争锋’的小凡与二狗子,顿时定住了,偷眼看来......
第229章:咫尺隔天涯,回眸相遇,不相知
灯火煌煌,映月明;南都红台,云袖影。
唱声方起,戏台上的灯火,已通明四方,明煌在不远处。
钱灵儿闻声,一时间,竟驻足在了街市当中的内城河边。她静听着、感受着、回味着那绵长的唱腔。只觉那极富韵味,隐隐透出浓情蜜意与柔美之境的声音中,正不断勾起她一幕幕回忆。
红幕戏台上,佳人舞动水袖云衫,俏媚凝展,丹凤粉熏,相约白首送青衫。
一时间,钱灵儿笑了,且甜蜜着......。
身旁小婢女见得夫人,那浅浅而笑的绝美姿容,竟恍如百花绽放般,艳压满街绚烂灯煌。
戏台上柔和的身影仿佛正编织着,如梦般的画面,在她眼前幌动着。在那里,钱灵儿恍惚间都能感受到,他一直都未曾离开过;他一直都在对着她微微扬起嘴角;他一直在等待着她拥入怀抱。
她展颜痴望,无声浅笑着。
“夫人,快看!要唱到抗旨拒婚了!”小婢女仿佛成了她哀与乐的心声,在不时地点转着眼前,煌动不停的画面。
抬头,望向红台上,那吟词唱调的状元郎,哪怕是一颦一笑,都让她甜蜜微笑着陷入了痴迷。
回忆似水年华般流淌在心田,望着台上那铿锵而立的身影,钱灵儿不知不知觉间,竟慢慢地抬起了脚步,向着红台缓缓走去。
婢女见得连忙要跟上,却被身后的陶成文给拉住了!她蹙了蹙秀眉,露出了疑惑询问的神色。
陶成文则望着缓缓前行的钱夫人,叹息道:“不要打搅夫人,让她与‘文青侯’独处会儿。”
小婢女显得极为疑惑,她四处张望着:“成文将军,文青侯爷不是已经......?”
依旧望着钱夫人的背影,陶成文面露敬佩:“文青侯虽身故,但英灵却常伴夫人心中。”
小婢女终于恍然,感动之余,她看着夫人那孤单的身影,总觉着很是落寞,让人心生怜惜。
她心中不忍,呢喃着:“难怪夫人一直说,文青侯爷还活着。原来...侯爷一直活在夫人心中...。”
似是不忍打搅,陶成文与小婢女双双停下了脚步,默默驻足观看着,那道倩影慢慢独步台下...。
...
锣鼓浮浮,唱腔婉婉,声声悦耳而出...。
“...你方唱罢我登场,莫嘲风月戏,莫笑人荒唐。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道无情,道有情,怎思量......”(歌词)
洛羽望着戏台上戏子碎步起袖,曲调声声,恰似前世昆曲柔腔,正叙述着曾今的他殿试之上,铿锵道兴亡...。
酒盏静静地悬停在身前,他喃喃着:“状元...情?”
愣神不过片刻,他自嘲一笑,便想要饮罢盏中的烈酒。
可就在这时,那戏台下,正有一如梦倩影,堪堪闯入了他的世界...!
“灵儿!”他怔怔地望着不远处,那道莲步痴痴的身影,亲切、熟悉、温暖...一切情愫瞬间,便撞击在了自己的心头!叫人为之,一刹窒息...。
手,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啪嗒~!”杯盏终于划落在地,酒水溅洒衣襟。
洛羽瞬间便激动地站起了身来。
正狼吞虎咽,互相‘争锋’的小凡与二狗子,顿时定住了!他们偷眼瞅了过来......。
“嗝儿~”二狗子仰着头,打了个很不合时宜的饱嗝儿。
“公子?”小凡咽下了口中堵满的食物,疑惑着。
似恍若未觉,洛羽转身向外走去。
而就在小凡与二狗子,愕然对视一眼,准备裹挟食物,起身追赶之时。
转身离去的洛羽,却传音道:“等我。”
疑惑不解地望着公子穿过人流不息的大街,向着对面戏台走去。
小凡嘟囔着:“公子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别想了小祖,主子叫等就等着呗。”二狗子没心没肺的又开始了狼吞虎咽。
“去!”小凡懒得搭理他,便顺着公子的方
向,寻觅过去。
可当她不经意间,看到那道如雪般的倩影时,她顿时也站起了身来,惊呼道:“灵儿姐姐!”
此刻,红台之上,一曲状元情堪堪唱半。台下观者虽是众多,却都纷纷静听。情到深处,甚至有人惋惜,有人为之挽袖拭泪盈。
钱灵儿来到了人群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台上的青衫身影。过往相伴岁月,不断在眼前闪动着,恍惚间,仿佛洛羽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戏台对面的街市之上,当听着锣鼓声声入耳,洛羽不经意流露着微笑,向着钱灵儿走去。不知为何,当他越来越接近时,他的步伐却变得越发沉重了...。似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男子站在了女子的身后,温柔地望着女子的背影,而女子却看着台上的青衫身影,不知心中之人,只在回眸咫尺。
相隔仅丈许,却似恍如天涯隔世...。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台上人影煌动走过;听着台下心碎的别离歌...。这本该人声鼎沸的红幕戏台前,仿佛一下寂静了,只剩下了他和她,还有一曲状元情...。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戏幕起,戏幕落,终是客......。”(歌词)
“夫人。”忽然!一道少女的呼唤声,打破了宁静,也打破了这如幻般美好的时空。洛羽瞬间又被拉回到了,这嘈杂不堪的街市之上!
“夫人...?”他眉头不自觉地微凝着,喃喃着,只觉这本该甜柔的少女呼唤声,为何听得如此刺心,如此酸涩,如此...苦楚?
一位侍女闯入了他的世界,来到了钱灵儿的身旁,禀告道:“夫人?侯爷快到了。”
“侯爷?”洛羽依旧喃喃重复着侍女的话。
望着钱灵儿恍惚回首,随即嫣然一笑后,洛羽竟也随之露出了笑容!
看那远处正缓缓走来的陶德,洛羽不知为何?心中忽然轻松了许多,他听着台上凄婉的曲乐声,淡淡的喃喃着:“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不过......见了,见了。”
说着他自嘲一笑,已然回眸转身背‘望’红尘...。
而就在此时,本该与小婢女说话的钱灵儿,却忽然心神一紧,惶然四顾寻觅了起来!
小婢女见了顿时惊疑着问道:“夫人,你在找什么?”
“他回来了,回来了!”钱灵儿语无伦次的喃喃着:“我感觉到了,他回来了,一定是羽!”
“羽~?”钱灵儿竟失态得呼唤而出!
台下百姓纷纷侧目!有眼尖者,竟认出了钱灵儿的身份,顿时四方惊呼声出!百姓们没想到,这戏中正角,竟然亲自前来观看《状元情》。赵国百姓淳朴,对这位情义贞洁,感召天下的文青侯夫人,自然是崇敬不已。
“草民,拜见夫人,恭祝夫人安康。”百姓们竟纷纷恭敬参拜而下!
一时间,四周如海浪般,齐齐跪下。就连那台上唱到一半的戏子们,亦停歌息锣鼓,参拜在台上。
而钱灵儿却恍若不知,茫然地四处寻招呼唤。
洛羽没料到百姓会如此敬重钱灵儿,竟然纷纷下跪?一时间他背离的身形,随着跪拜浪潮的起伏,显露了而出!
目光扫过不远处,正背对着自己,站立跪拜人群中的一道身影,钱灵儿忽然不动了!
她的眼前虽已晶莹闪动,朦胧了眼眶,却依旧无法遮挡那道,让她魂牵梦绕的青衫身影。
青衫身影似是犹豫了片刻,竟又踏步而出!
“羽!”见此,钱灵儿急忙追来,跪拜的百姓纷纷退避,惊讶地看向钱夫人与那身着青衫的书生。
来道青衫身影之后,不过一步之遥,她期盼着:“是你,对吗?”
青衫身影早已停下了脚步,他并未转身,只淡淡沙哑着声音道:“夫人恐怕认错了,在下不过一游历到此的书生。”
闻得这陌生的沙哑声音,钱灵儿只觉雷霆灌顶,一阵晕眩袭来,身体竟随之摇晃不稳!身后赶来的小
婢女,连忙将她搀扶住,惊呼问安不断。
钱灵儿推开小婢女,泪水竟划落脸颊,望向这无比熟悉的身影,她摇头哽咽着:“不,不会的!你转过身来。”
见得眼前一幕,百姓们也都看明白了。
显然,思念亡夫的钱夫人,错将这青年书生当作了已故状元郎!见此,众人无不心酸,皆叹息不止,更有甚者,怒指洛羽云云...。
“你这书生好不晓事,钱夫人何等人物,你不跪拜也罢了,怎还以背相对,何其无礼?”
“对!枉为读书人。”
“......”
“哎~!”洛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他本想着想来看一眼,却不曾想会这般情景。想来灵儿如此受爱戴,定然是因陶德威震北疆,百姓心中感激。如此,他若不答应,估计也很难收场。
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因为所有人都认为凡俗的他,已经死了。且也因此,灵儿与陶师兄,最终走到了一起。他不怨恨别人,因为这样的结果,有他自己推卸不掉的责任。
所以他笑了,似自嘲中放下。
至少在他看到,钱灵儿闻听陶师兄到来时,那所流露出的一抹笑容后。洛羽觉着,自己应该放下了。
虽然,心中难免落寞,但他依旧要面对。
转过身来,洛羽故作坦然以对,面带着微笑一礼:“钱夫人,在下方才失礼了。”
望着眼前相貌平平地青年,钱灵儿怔怔地定在了原地:“你...不是!”
洛羽礼罢,便歉然道:“恐怕夫人,真的认错人了。”
说着,洛羽便不再多说,借故告辞转身而去!
看着转身离去的身影,钱灵儿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一股冰寒慢慢侵染心头,随之胸口越发闷堵了起来...。
街角阴暗处,洛羽看了眼仍旧呆立在人群中的钱灵儿,还有那自远方出现的陶师兄,他最终闭目,转身道:“走吧,回药园。”
不知何时,小凡与二狗子已站在了洛羽身后。
小凡望着远处的钱灵儿,犹豫不舍道:“公子?灵儿姐姐明明心中有你,你为要与她相遇不相知呢?”
“相遇,不相知?”洛羽喃喃着停下了脚步,随即他叹息一声,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我曾幻想过无数与她相遇的画面,却突然发现,竟找不到一个见她的身份。”
说着,洛羽黯然而去。
小凡只得郁闷地踢了下,身旁若无其事的二狗子,随即丢下一副委屈模样的后者,追随洛羽而去。
......
而就在洛羽转身离开之际。
此刻的钱灵儿已浑身冰寒,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心中那股憋闷,在一阵剧烈咳嗽之后,一口殷红的献血,瞬间咳洒而出,溅在了地面之上。
身如拂柳,夜风催。
望着咳血之后,正摇晃着身子,便要瘫软倒下的钱灵儿。
“夫人?”小婢女惊呼而出,周遭百姓更是焦急呼喊不断......。
一道紫色身影,瞬间冲来,将钱灵儿搂在了怀中。
弥留之际,钱灵儿微起眼帘,泪水犹在眼眶,她呢喃着望向眼前的陶德:“师兄,恐怕灵儿等不到,...见到他的那天了。”
望着怀中面色一片惨白,眼神涣散,生机正在极速流失的钱灵儿。
陶德强作笑容,颤抖着擦拭掉她唇角血水,摇头道:“不会的!有师兄在,你不会死的...。成文,成武,快!快开道!”
陶成文与陶成武顿时惊醒,连忙招呼侍卫,向北驱赶着人群:“闪开!开闪开!”
此刻,陶德已抱起了钱灵儿,掌中灵力更是毫无保留的化作云白之气,不断地向着钱灵儿体内输入。
百姓们则沉默着,那或担忧、或感伤、或惋惜的目光,纷纷落在了钱灵儿身上。不用陶成文兄弟驱赶,他们早已让出了一条通向北方的大道!
而红台之上,那一众戏子,面对人群中一些不善的目光,他们更是埋头向北不停叩拜,颤抖不止......
第230章:一念魔生灵,酒中可执寻?
兴侯府,青丘苑。
卧榻之上,钱灵儿正面容惨白,唇角殷红,双目紧闭地仰躺着。
陶德望着眼前生命垂危的钱灵儿,那本该英武的面容,此刻已阴晴不定,最终化为了满腔的怒火!
那垂首跪拜埋首的陶成文与陶成武,只觉屋内气温陡降,一片死寂...。
“你不该让她独自一人前往。”陶德望着昏厥的钱灵儿,沉声低吟着,不悦之色显露无疑。
陶成文匍伏地更低了,他连忙悔恨的请罪道:“属下最无可恕,只求速死。”
身旁陶成武闻之,心中担忧兄长,显得极为愤恨:“主公,都是那玄门之人,还有那群戏子......”
“住口!”陶德怒目转身,瞪着陶成武,咬牙切齿道:“他,岂是你可以诽论?”
暴喝声出,陶德大袖一挥,便是一阵白色云气,势如海啸地宣泄而出!陶成武的身形,瞬间便倒卷而去。
“砰~!”身形暴退一丈有余,击碎沿途一切遮挡之物。
陶成武摔倒在了屋角处,口中鲜血不断溢出,他惊讶地望着陶德。
此刻的陶德已然性情大变,面容暴怒扭曲,双目更是血丝密露,仿佛成了一头要择人而嗜的野兽一般!
陶成文见其弟为他开脱之词,似有移祸他人的想法。
他顿时心中一惊,连忙膝行两步,匍伏在陶德脚下,乞求道:“主公,成武不过胡言乱语。属下一人之责,急请速死,无怨无悔。只求主公不要罪责他人...。”
“够了!”陶德怒火中烧地喘息着,指向陶成武:“你不是说罪在戏子吗?好!本侯给你一次,替兄赎罪的机会。”
陶成武神色一愣,顿时叩首感激:“多谢主公,成武万死不辞。”
“哼~不用你死。”陶德低吟着:“自此之后,本侯不想再听到,世间有人唱及状元情。”
陶成武一听,瞬间领悟其意,‘砰’叩首铿锵道:“属下必绝此声。”
而陶成文则震惊地回首阻止道:“成武不可!戏子戏言,怎可加罪屠之?”
陶成武漠然回首,眉宇颤动道:“若无戏言,夫人何以悲伤至此?”
说着,他已转身冲出了门外,消失在了夜色中。
见此,陶成文闭目仰首:“...皆成文之过也...主公为何不杀我?”
“戏子无情,听者有情。”陶德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即他看向,那正悲痛着睁开双目的陶成文,论道:“你要明白,若无戏言,这果便不会生...。若戏子无罪,那你们...就都得死!”
望着浑身一松,跪倒在地的陶成文,陶德深吸一口气,随之呼出:“出去,不许任何人靠近青丘苑,违令者...斩!”
陶成文知道,主公是要为夫人疗伤了,自然不能叫人打搅。这关乎钱夫人的性命,他没有半点犹豫,便无力地行礼道:“属下遵命。”
说着,陶成文已转身离去。
...
转过身来,望着眼前气若游丝的钱灵儿,陶德已露出了爱怜的微笑。
他来到了床榻边,伸手拿起一方绢帕,将钱灵儿嘴角血迹拭去,便柔声道:“师妹,你放心。为兄就算舍了性命,也会护你平安......。”
说着,陶德单手已微微抬起,带起道道白色烟云,瞬间化作一道荧光利刃。
“噗~!”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凝结于钱灵儿身体上空!
他不看那正缓缓流出血水,只柔和着微笑地注视着钱灵儿,颂咏声出:“上古天灵,祭我寿元,焚我精血...
...,天灵易寿血阵。”
随着陶德口中法诀不断的咏诵,缠绕他周身的白色云雾,竟然不断地升腾而起!
那悬于钱灵儿上空的血水,更是煌煌地焚烧了起来,瞬间便化作赤金色的道道阵纹,附着在了面色惨白的钱灵儿身上。
时间缓缓而逝,钱灵儿那惨白的面庞,依旧未有多少变化!而此刻的陶德却面容憔悴苍白,越发的虚弱,隐有痛苦之色!
“咔嚓~!”最终,阵纹纷纷溃散!
“噗~!”一口鲜血喷洒成片片血雾,弥散向屋内四方!
陶德捂住胸口,面露震惊地摇头喃喃:“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易寿血阵,会没用?这不可能...”
说着,陶德便要再次施展天灵易寿血阵。
可就在此时,至宝方寸山却忽然显露而出,缠裹着祥云,漂浮在了他的身前。
就在他双眉紧锁之际,其内一阵悸动,便显露而出一如浓墨般的模糊人形身影——墨灵尊者!
“魔头,你来作甚?”陶德拭去嘴角血迹,斜看向那人形身影头颅处的一双幽蓝冷眸。
墨灵尊者似乎看了眼面色惨白的钱灵儿,随即他桀笑着:“陶德,她此刻心若死水,生念微弱,你的天灵易寿血阵也没用了,桀桀桀...不过是徒损阳寿罢了。”
“收起你那野兽般的笑声...”陶德微眯双目,讥讽道:“那只会让我感到你...恶心。”
浓墨云气流淌环伺,墨灵尊者展了展双臂,似乎颇为委屈:“哦~陶德,你不该这样看待我!你应该清楚,本尊是来帮你的...”
“帮我?笑话!”陶德单手成掌,方寸山顿时回归其掌上,他掐动手印,怒目凝视:“你那虚假的丑陋嘴脸,本侯早已看破。”
说着,陶德便要催动手中方寸山,收困魔念。
可就在这时,那墨灵尊者却连忙阻止道:“陶德,不不不,相信本尊,本尊一定可以救她。”
“哼~!”陶德望着正指向钱灵儿的墨灵尊者,不屑一笑:“你确实可以救灵儿,但...那样的她,还是她吗?”
墨灵尊者似乎叹息了一声,他飘悬到陶德身旁,微笑和声着:“放心,本尊已经想明白了,我们可以做一个公平的交易。”
“交易?”陶德斜眼,凝望着飘忽在左右的墨灵尊者。
墨灵尊者来到了身前,双目幽芒闪动,无比真挚道:“不错,交易,对你来说,将是这世间最公平的交易。”
见陶德只静静地望着自己,墨灵尊者便接着说道:“只要你融合了本尊的圣魂,陶德,你便可以为她,为你想要守护的师妹续命。而你,将在数十年内,成为这片山海的第一无二的强者;成为这天地之间,亿兆生灵仰望的...神。”
“哈哈哈~”陶德忽然仰天大笑,充满嘲讽的意味。
笑罢,他讥讽地看向墨灵尊者:“魔头,这看来并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墨灵尊者莞尔一笑,凑上前来:“陶德你太聪明了!当然,这对本尊来说,确实有些不公平。因为一旦你融合了本尊的圣魂,本尊的圣体将永镇方寸山内。不过你......却拥有了直上天穹的阶梯,本尊也可以重获新生。你应该清楚,我被困的太久了,我渴望广阔的天地;渴望新生的到来;渴望自由呼吸的感觉,哪怕是放弃圣尊的身份...成为你的附庸。”
听着墨灵尊者那极富煽动性的演讲,陶德只静静地看着,最终他扬起了嘴角:“不得不说,这很诱惑,本侯都忍不住要为你鼓掌。可魔头,你以为我陶德是白痴?会听信你
的谎言吗?”
“哦~陶德。”墨灵尊者似乎很难过,他摇头叹息道:“你清楚,你拥有白帝的传承,没有圣体的我,根本主导不了你的意志,终将成为你的附庸。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变强?难道你不想掌控这波浪壮阔世界?难道你不想......救她?”
说着,墨灵尊者淡淡地指向了钱灵儿。
闻得此言,陶德瞬间陷入了纠葛之中,神色变化,阴晴不定...。
最终他摇头道:“不!你是魔!你是山海的噩梦!我陶德绝不可能放你出来!哪怕会失去所有......”
不等陶德说完,墨灵尊者已淡淡道:“包括她的生命吗?”
此言一出,陶德只觉脑中嗡鸣声响,他怔怔地跪坐在了钱灵儿身旁,颤抖着轻抚她的秀发,痛苦喃喃:“我不能,不能,她不会原谅我的,老师也不会原谅我的......你为何要出现?”
“陶德...”墨灵尊者亦跟上前来,在旁殷切的宽慰道:“本尊从未想过出现,是你需要我,我便出现了。”
“不!...不不!不是我,我没有...”陶德痛苦地摇头,他看着钱灵儿,似是在对她解释着什么。
望着痛苦摇头的男子背影,墨灵尊者叹息道:“已经不重要了,一个时辰后...她,就是你最在意的师妹......,那生命的火苗,将会永远熄灭。”
陶德闻之浑身一震,那抚动的手掌,亦停在了钱灵儿耳垂边。
墨灵尊者似感慨万千:“陶德,不得不说,你让本尊又同情又感动。为了别人所说的正,你宁愿放弃心爱的人。哎~也是可笑!你的正,不仅救不了你心爱的人,却还一直在伤害着她。而你认为的魔头,却一直在你身旁,想要帮助你。这,难道不可笑吗?”
慢慢靠近着陶德的背影,墨灵尊者那墨云缠绕的手臂,终于落在了陶德的肩头:“孩子啊!这山海正与邪何人定得?唯有至强者。十万年前,他们赢了,本尊败了,他们制定法则,谱写秩序,分善恶...,不过是为了掌控天地,排除异己罢了。凡人有句话,叫作‘胜者王,败者寇’,不就是这样吗?蝼蚁尚且明白这些,你又何必执迷?”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墨灵尊者双目幽蓝闪动地望着陶德的背影,而陶德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双目紧闭的钱灵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了手臂,露出了一抹纯净的笑容,他淡淡道:“放心师妹,你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已站起身来,笑容慢慢淡去。
呼出一口郁气,陶德转身看向了墨灵尊者。
“我愿...交易。”
......
夜入子时,残月高挂。
赵都城外百里,一处山岩之上,正有一堆微弱的篝火,那赤色的火苗在微风中缓缓摇曳着。
篝火旁,小凡与二狗子早已进入了梦乡。而在不远处的山岩断石边,则坐着一道孤寂的身影。
洛羽仰望眼前,那满天星斗拱卫的巨大残月,看着其上斑驳的陨坑,与那数之不尽的龟裂巨缝,感受着阵阵夜风徐徐吹过。他只觉眼前的残月,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仰头,提葫芦,灌了几口酒水,却不能给自己带来一丝醉意。
“呼~”吐出一口满是药味的酒气,洛羽喃喃地看向了手中的酒葫芦,一笑问道:“月残如心鸣,万旅酒中可执寻?”
“小友,可有余酒...?”就在洛羽感问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老者的声音。
闻得此声,洛羽只觉脊背冷汗瞬间激出,脑后寒意四起!
第231章:报恩与寻仇,当爹与造孽
“小友,可有余酒...?”
山岩断石边,洛羽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
闻得此声,他只觉脊背冷汗瞬间激出,脑后寒意四起!仿佛自己正被无数利刃环伺,那徐徐拂动周身的夜风,无形之中竟发出‘喑喑’威压之声,直刺向七窍识海!
见此,洛羽双目一凝,体内真龙威压宣泄而出,同时沉声抵抗道:“前辈,既要饮酒,何故相戏?”
说话之间,洛羽体内玄龙灵,已环伺护卫着识海,游刃有余地将那袭来的神识威压抵挡在了体外!
“恩?”一道瘦小的老者身影,慢慢显露在了洛羽身后一丈外。
老者显得有些意外!
他身着一件脱色得极为严重的淡紫色长衫,负手而立月光之下,那长长的御风围脖正随夜风徐徐而动。老者稀眉长须髯,面容虽显苍老,却异常刚锐,尤其是那一头有别于他人的寸许短发,根根如针刺一般齐整,让人顿生锐劲之气。
老者似乎不愿就此罢手,只见他那稀疏的苍眉一凝,神识威压已瞬间激增,如山岳般罩压而下:“小友酒量不浅,老夫怕小友不愿割舍美酒。”
话音未落,老者的神识威压已再次罩临己身,洛羽只觉威压阵阵,如天塌地陷一般,让人直欲窒息!
此刻,洛羽不知老者意图为何?他只得硬撑。不过,还好经过上次吞噬逆残魂后,玄龙灵得以突破变强,还能勉强抵抗。
在最初的措不及防后,洛羽瞬间便恢复如常!
玄龙灵此刻正护卫在识海,全力抵抗着这‘喑喑’不绝的老者威压。
而洛羽则回首侧目余光看向身后老者,显得颇为‘轻松’:“一葫穿肠水,当不得美字。前辈若不嫌弃,大可一试,只怕这辛辣之物入不得尊口,呛着。”
说着,洛羽将酒葫芦放在了左近的地面之上。
“哦?”望着洛羽的举动,老者顿生好奇,随即露出了一抹笑容。
神识威压随之尽去,脚步声缓缓临近。
老者虽然面带淡淡笑容而来,但他内里却并非如此。此刻,他心中显得有些惊讶,眼前这独坐断石峭壁处的少年,临危不惧之中,竟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方才他用心神识威压试探,虽说未尽全力,但也不是区区凝星修士可以抵挡的。可这少年只在最初瞬息的‘慌乱’之后,便将他的神识威压给抵挡在了识海之外!
要知道,他方才神识威压一触这少年时,已知此人虽然毫无修为,但体质却极为强悍。可这,才是他真正为之惊讶的地方!
因为山海炼体士极少,可谓凤毛菱角。炼体士虽然肉身强悍,但也有其薄弱命门,那便是神识!炼体士因为专注于炼体,期望能凭借肉身成圣,踏破虚空,圣体成道。所以自然要舍弃对识海的锤炼,而专注其身。
可以说,炼体士是一种极端的修炼体系。也因为其优缺点明显,所以之后才出现了,另一种炼体士,外修炼体士,以此弥补神识缺陷的不足。
但,他可以肯定眼前的少年,并没有修为。没有修为,却可以抵抗他的神识威压,还显得那么轻松?
要知道,他可是莫家的老祖莫来,神影后期八层的神君。
只说此刻,莫老祖对眼前的少年,已颇感兴趣!至于他为何要寻洛羽,又如何能寻到洛羽,那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拿起酒葫芦,随意地坐在了洛羽身旁。见洛羽伸手微笑,做了个请的动作。莫老祖比划了下酒葫芦,便仰头饮了一大口。
“啊~!”莫老祖只觉一股浓烈的药味,瞬间润喉而下,酒水如烈火般侵洗五脏六腑......
摸了魔胡须,放下酒葫芦,他赞叹道:“好酒!”
洛羽微微一笑,收回目光,看向了残月:“老前辈真是与众不同,您可是第一个说这酒好的。”
“哦?”莫老祖有意思地看向身旁,这相貌平平的少年:“此酒有益,常饮可增固体质。”
说着,他将酒葫芦递给了洛羽。
洛羽看了眼微笑以对的莫老祖,便爽朗地接过,仰头便饮,饮罢赞道:“前辈高人,见识广博。”
莫老祖不置可否
,摆手道:“老夫可当不得高人二字,为你制酒者才是高人。只不知是何高人啊!?”
说着,他眼神灼灼地望向了洛羽。
而洛羽只微微一愣,便料定这老者是要打听他底细!于是他故作惊觉歉然一笑,抱拳道:“小子散修鬼面生,方才失礼,还未请教前辈尊称。”
“恩?”莫老祖抚须笑看向了洛羽,暗道,‘好小子,够谨慎的!本想问这他底细,不曾想他倒以退为进,先请教试探起老夫了!’
见此,莫老祖也不避讳,毕竟知道他身份的也就那么几个老东西。
想到这,他便开口道:“莫来。”
洛羽一听‘莫来’二字,顿时扫过这老者脖颈衣肩上的围脖,随即更是恭敬道:“原来是万仞山莫家老祖!晚辈失礼,拜见莫老前辈。”
莫老祖先是一愣,随即他看了眼自己的御风围脖,便笑指洛羽道:“小友眼毒啊!”
显然,这小子已通过自己衣着、名讳,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莫来很少出现在外,虽是神影后期,却名声不显。知道他身份的也不过各宗世家寥寥数人,无一不是同辈‘老古董’。而眼前这鬼面生,不过区区一散修,却能凭借少量信息,便推断出他的身份,可见其眼力不俗,见微知著。
见莫家老祖道自己眼毒,洛羽是极不谦虚的乐呵着谢道:“谢前辈夸赞。”
洛羽能猜出对方是莫家老祖的身份,自然不是胡乱揣测。其中有莫老祖所思两点,但更重要的是方才神识威压之际,他已明显感觉到,那威压席卷而来之时,仿若万千刃气排云推浪而至,像极了莫家的神通术法。
且能用神识威压,轻而易举致使玄龙灵倾尽全力抵抗,那这老者的实力必然是深不可测。因为他曾承受过君家老祖的神识威压,相较之下,眼前老者明显要更胜一筹。
所以,洛羽在得知老者名讳之后,最终断定眼前之人,乃是莫家老祖!
莫老祖接过酒葫芦,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小友这是要去哪?”
洛羽也不犹豫,顺口便道:“小子散修一个,四海飘荡。”
莫老祖点了点头:“四海飘荡...好啊。”
见莫老祖坐那只故喝他的药酒,再也不说话,洛羽到有些纳闷了。他可不认为莫家老祖是路过巧遇,什么顺便讨要个酒水吃的。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是?
想到这,洛羽看向莫老祖,请教道:“不知前辈何往?”
莫老祖则淡淡道:“找一仇人和一位恩人。”
闻听此言,洛羽心中疑惑:“仇人,恩人?”
“不错。”莫老祖依旧语气平淡道:“此人对莫家有恩情,却也与我莫家有大仇!”
洛羽愕然道:“仇人恩人是同一人?”
莫老祖看向了洛羽,微微点头。
感受到莫老祖那慢慢显露的寒意,洛羽越发的疑惑了!只感觉这股寒意,似是向着他而来?
望着神色慢慢显露警惕的洛羽,莫老祖淡淡问道:“小友想知是何人吗?”
洛羽一听,心神一颤,暗骂道,‘鬼才想知道!md怎么感觉只要一问,他便会干了我?’
想到这,洛羽故作一副乖巧的笑容:“这个,老前辈,小子能不知道吗?”
“哼!”莫老祖轻哼了一声,一字一句道:“鬼面生。”
“恩?老前辈您叫我....”对于这样的称呼,洛羽显得莫名其妙!可不过半息,他便惊觉地指着自己:“我?”
对于莫老祖要寻的人竟然是他,洛羽更是莫名其妙!
似乎看出了洛羽的疑惑,莫老祖淡淡道:“山海难道还有第二人叫鬼面生?你也许还不知,断龙池秘境一行,鬼面生之凶名,已响动山海修真界年轻一辈中,甚至有人称你为狂士。”
洛羽警惕地望着眼前的莫老祖,先前他还以为这老前辈并无恶意,毕竟他与莫庄莫童俩兄妹关系还不错。可如今这莫老祖的言行,分明就是特意来寻他霉头,至于是何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莫老祖语气越发冰冷道:“怎么?还想抵赖?”
洛羽皱眉,不解道:“老前辈是否有
所误会?晚辈与莫家并无恩怨,反而与莫庄莫童兄妹相处融洽。”
“哼~误会?”莫老祖闷哼一声,眼中已寒芒闪动,盯着洛羽:“莫童腹中婴孩是何故?”
“婴孩?啊~莫童有孕了!?”洛羽惊掉了下巴!暗道这莫童仙子有了娃,竟然还敢在外面和人打打杀杀,够豪横!
可随即他便尴尬道:“老前辈您看啊,小子非常理解您此刻激动的心情,可莫童仙子腹中有子,照理您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孩子他爹?而不是晚辈...”
莫老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嘎笑的洛羽,冷淡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老夫在问你。”
“恩?”洛羽顿时傻了!心中暗道,‘见过碰瓷的、骗钱的,没见过这样的啊!?这不是硬生生的让我顶包,当便宜丈夫与爹吗?当我年少?岂有此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
想到这,洛羽...连忙陪笑道:“老前辈,您可别开晚辈玩笑,晚辈胆小。”
“胆小?”莫老祖哼声一笑:“你赠莫庄那小子造化果,老夫本欲还恩于你,可莫童却因你......”
听着莫老祖的说词,洛羽震惊难平:“莫童被...被虚空乱流.......!”
原来,莫老祖还真是来寻他,因为他给了莫庄一颗造化果。莫家族风,恩怨分明,别人有恩一分,他们也要十分以还。
可莫老祖此行也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诛杀与莫童有染的男子!因为他莫家的镇族至宝九寸心,已认那腹中子为主,破碎虚空与莫童一起消失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便是莫童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儿!若莫童腹中无恙,即便得不到九寸心认主,九寸心亦不会消失。可现实却是,九寸心认了那尚未成形的胎儿为主,破碎虚空而去!他莫家骤失镇族至宝,自然要问罪那与莫童有染之人!
莫老祖采莫童遗落精血,用大神通追踪至此。这才发现仇人与恩人竟然是一人,便是眼前的小子,鬼面生!
莫老祖是心中通透明了了,可洛羽却是越发迷糊了!
只见他难以置信道:“莫童怎么会...?怎么会是我的孩子...这?”
莫老祖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此刻已是脑中一片混乱的洛羽:“你的,不过死了。”
“死了!”洛羽惊醒,急忙问道:“莫老前辈,您确定是晚辈?晚辈真的没做过......!再者,我与莫童仙子初识于仙女泽不过朝夕可数,手指都未曾碰过,怎会...?...这时间也不对啊?”
不等洛羽再狡辩,莫老祖已单手曲伸,其上便悬浮而出一滴鲜红的精血。
他怒哼道:“此精血乃腹中胎儿所流,与你血脉相连,还想狡辩?”
见得眼前精血,洛羽身为炼体士,对于精血尤为敏感。
见此他已神色大变,惊愕道:“怎么会?这样......!”
惊愕之际,洛羽忽然想到了过去,莫童的种种反常表现,且像极了一个人!青丘南麓逃避兽潮时...他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瞬间喷涌而出!
一幅幅生动的和谐画面浮现于脑中,洛羽顿时看向莫老祖,惊问道:“九大爷是谁?”
见洛羽终于‘遮掩’不住了,莫老祖淡笑回道:“那是莫童丫头的诨名。”
“什么?他...她!难怪.......”洛羽得知九大爷便是莫童,他顿时颓然地耷拉下肩膀。
将青丘南麓经过一一道出,在沉寂片刻后,洛羽便叹息道:“他们...可有希望活着?我如何能救他们?”
见这小子第一句话为不求自己性命,也不推卸责任,反倒询问莫童他们的安危!莫老祖心中赞赏,可神色却是依旧淡漠:“不必了。即便是老夫卷入虚空乱流,也是十死无生。”
“十死......无生!”闻得十死无生四字,洛羽愣在了原地。
脑中不知为何,竟不断浮现出一幅幅与莫童相处的画面。虽然记忆的碎片不多,但他却发现挺自在,挺...好,也许是自己喜欢她那股子豪爽的性格吧。
淡淡的笑容自洛羽唇角变化,最终化为自嘲一笑。
“呵...~真tm造孽。”
第232章:长老令,幻夜空,柔影在月光中
残月高挂,漫天繁星罗布。
莫老祖负手,望月,淡淡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洛羽看了眼莫老祖的背影,他忽然叹息一声,也望向了那轮巨大的残月,惆怅道:“前辈,动手吧。”
“你不怕死?”莫老祖身形依旧未动。
洛羽也一直望着那轮残月。
他莞尔无声一笑:“怎么不怕?可前辈能让小子不做个糊涂鬼,已是感激。若再奢求,便显得小子不知进退了。”
“进退?哼~”莫老祖闻之转头,凝视着眼前的小子,见其神色坦然,他沉声道:“据老夫所知,断龙池一战,你有进无退,一人独战四方俊杰,狂傲之气,震慑八方。...你,不像一个肯认命的人。”
说话之间,他见洛羽双目清澈,竟未有半点波澜,便意味深长地抚恤一笑:“何不试试?或许...能活。”
洛羽不假思索地摆了摆手,随意地将酒葫芦挂在了腰间,哑然失笑道:“前辈取笑了。小子修为浅薄,怎敢在前辈面前卖弄?既然天命相戏,铸就此果,又何怠生死?”
拍了拍长衫,洛羽竟闭上了双目。
望着正映照在月光下的年轻身影,莫老祖能感到眼前的少年并非作伪。他甚至能察觉到这少年很落寞,似是隐隐有一股厌倦之意!一个如此年岁的少年,又怎会生出这般惆怀之气?他经历过什么...?
观察片刻,莫老祖神色缓和道:“老夫本以为你赠造化果,是冲着莫童那丫头的颜面,不曾想你却并不知情。如此,你救莫童,赠造化果,便是对我莫家有恩了。”
说着,他语气忽然陡变,变得极为冰寒道:“但,我族至宝却因你之故,不翼而飞。虽无心之故,却也难逃干系......”
不等他说完,洛羽已看向了莫老祖,洒脱一笑:“老前辈,恐怕你误会了!”
“误会?”莫老祖凝眉,看着眼前微笑以对的少年。
只见洛羽那沐浴在月光下的面庞,依旧流露着淡淡的笑容:“我愿以命偿还,还的是莫童、莫小一、还有......那未及出世的孩儿,并非莫家至宝。在晚辈而言,身外物不可与命相较。即便老前辈取了晚辈性命,也不可强我之念。”
“有意思。”莫老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各宗各家的至宝,哪个不是天地异宝?又岂是区区几条性命,可以比拟的?即便是要他莫来的性命,去换取九寸心重归,恐怕他连眼都不会眨一下。何况几个小辈性命?如此荒诞之言,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对于洛羽的话,莫来老祖觉得荒诞之余,却也有些动容!
他身为一族的老祖,历经岁月蹉跎,早已看淡世间人情,更是阅历无数。正因为山海修真界中,皆是他这样的想法,才显得人情淡泊。在面对至宝之时,同门至亲尚且可以相残,又何况他人?而眼前的少年,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想到这,他最终叹息了一声:“好一句身外物不可与命相较,...也罢!小友,可愿入我莫家。”
“恩?”洛羽愕然地看向一旁,正面露微笑的莫老祖。
虽然他在之前就已隐隐感觉到,这莫家老祖可能并不想杀他。但他却没有想到,莫来不仅不杀他,竟然还要他加入莫家!这转变之快,即便是两世为人的洛羽,也有些反应不及了。
见洛羽一副惊愕的表情,莫老祖顿时不悦地转过身去,一挥衣袖背对着洛羽道:“你与莫童那丫头之事,虽说是因缘际会,但也算得一日恩情。如此,你就是我半个莫家人。难道老夫大老远跑来,邀你入我莫家,还委屈你不成?”
见这莫老前辈声音慢慢沉了下来,洛羽心中恶寒,‘我去!什么叫‘就是’半个莫家人?...自己好心救人,怎么感觉倒把自己给整成了上门女婿!?’
想到这,洛羽苦笑着告饶道:“老前辈,小子不过一寂寂无名的散修晚辈,当不得如此抬爱。”
洛羽推脱之意,莫老祖又怎能不知?
只见他转头瞥了眼洛羽,轻哼道:“小友是不是散修,老夫尚且不论。但,你鬼
面生狂士之名,老夫途中可是如雷贯耳啊~。”
“一时莽撞之举,不敢当老前辈如此评价。”洛羽连忙谦虚谨慎着。
见洛羽竟装糊涂,扯些没用的莫老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他转过身来,微倾上身,仰头看着洛羽,目不转睛的说道:“要么入我莫家,要么老夫送你一程。”
“额...!”瞅着莫老祖那古井无波的双眸,洛羽微抿嘴角。自己被逼到这份上,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想到这,他故作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实不相瞒,此等大事,小子不敢擅自决定,须得请示家师。”
显然,洛羽自己是不愿意投身莫家的,毕竟他身兼五行宗宗主之名,虽然现在五行宗也没剩下几个,但他从未忘记重振宗门之心。这要是身为五行宗宗主的他,都加入了莫家。那不说别人,就是夫子在天之灵都能气背过去。所以他只得拿他那虚无缥缈的师尊,来作些文章了,希望这莫来老祖能有所顾忌。
见洛羽谈及师尊,莫来自然也听说了,这鬼面生有一空冥期的神秘师尊。而他之所以要鬼面生入他莫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其身后的空冥太一师尊!
因为莫家镇族至宝九寸心已去,他担忧总一天会纸包不住火,从而致使族内人心惶惶,被外人所乘。万一一招不慎,恐会家族没落,甚至...覆灭。毕竟这在山海无尽岁月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为此,他身为莫家老祖,自然要为宗族道延兴亡考虑。
所以,他才想要这散修鬼面生‘入伙’。
若问为何非洛羽不可呢?撇开其身后的神秘‘太一师尊’不说,只说这鬼面生本人就与众不同!因为经过方才一方观察,他发现眼前这小子,算得重情重义。加之莫童与他有一夜患难恩情,又结得骨血。只要这鬼面生能加入他莫家,那日后莫家若是有危难,此人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而其身后的太一强者自然也会......。
不得不说,莫老祖先是作出一副要杀洛羽,让其心生歉意,再留其性命,感恩收之...!这套一气使将下来,可谓打得一手好算盘。
见洛羽提及那神秘的太一师尊!莫来心中早已料到这小子会有此说,便故作惊讶道:“哦!你师尊?老夫好像有所耳闻,恩...这就有些难办了...”
望着一副故作思索模样的莫老祖,洛羽突然惊醒,通透了,心中恶寒连连!‘我去!这小老头,喝我酒,竟然还想套路我!?都知道断龙池秘境之事了,还能不清楚我那便宜师尊?原来拉我入伙是假,想要太一强者助力己族才是真。这老生姜,够辣的啊......!’
想到这,洛羽忽然又觉着无比好笑。自己哪有什么太一师尊?若是真有太一师尊,我洛羽还会四处漂泊?早找君家那般王八蛋死磕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自己真能与万仞山莫家交好,反而对日后重振宗门有百利而无一害!
见此,洛羽转身对着夜空遥礼道:“实不相瞒,若是老前辈非要小子拜入莫家,那以家师的脾性,估计非得......呵呵~。”
洛羽故作为难一笑之际,恰巧偷眼瞅见莫老祖那双眸中,正精光一闪而逝,随后便微锁眉头抚须点头....。
将莫来老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洛羽心中一喜,便故作思考状:“不过...,若晚辈能在莫家任客卿一职,家师定然应允。”
一听这小子只愿作客卿,莫老祖顿时眉头一皱!
山海修真界,客卿虽然享受等同于长老的待遇,却无需如长老般坐镇宗门,相对自由许多。其存在的目的,一是拉拢一些散修,二则多为各宗门世家之间笼络关系之用。
客卿大多是挂名而已,实际起不了多大作用,非弟子长老那般牢固。且两者实则互不干涉,平时倒还好,可要是遇到生死危难之时,估计客卿跑得比谁都快。
就像仙灵宗的那些丹道大家,多为各宗门世家客卿,甚至有人身兼数家客卿之位,也是不足为奇。
想到这,莫老祖心道,‘这哪是为他莫家找助力?分明就是这臭小子占他便宜啊!’
见莫
老祖神色变化不定,洛羽自然也明白客卿的含义。
于是他连忙补充道:“前辈有所不知,这一来嘛,小子性子野,受不得约束,客卿最为合适;二来师尊那问起,也好有所交代。相信老前辈也听说了,晚辈师尊最是护短。日后莫家若有需要,鬼面生定然...倾力相助。”
听着洛羽刻意加重‘倾力相助’四字,莫老祖抚须点头,权衡道:“恩~,有所耳闻!”
说着,莫来老祖接着问道:“小友,不知令师何方隐士?”
洛羽是想也不想,便随口冒泡道:“家师行踪飘忽,晚辈不知......。”
见此,莫来老祖自然明白,这小子是不愿意说。他人老成精,岂能不明白洛羽之意?虽然洛羽有‘左右逢源’之意,但也明确,表面挂名客卿,暗里全力相助。
如此也好,算得一步暗棋,或可防范于未然。
莫老祖最看中的,自然是那神秘的空冥太一,若是能将那太一强者......!
想到这,他欣然点头:“如此,老夫便与小友立道誓为证。”
“立誓...?”洛羽显得有些措不及防!
莫老祖也不等洛羽说话,便点指催血道:“山海有灵,鉴我明誓。我莫家愿以客卿长老之位,世代供奉鬼面生,并与其守望相助,生死不弃。若有违此誓......”
听着这‘老生姜’那一句比一句还狠毒的誓词,洛羽暗骂道,‘这是要将我绑在莫家的战车上啊!感情莫家万一有危险,他若不全力相助,估计都要被五雷轰顶,灰飞烟灭啊!’
不过虽然如此想,但这也是洛羽所期盼的,因为这是双向的!再者,虽然这莫家老祖是块不折不扣的‘老生姜’,但他也留了后手。因为...鬼面生只是他的化名,并非真名,即便他立誓又有何妨?
见莫老祖盟誓已罢,正看向自己,洛羽便洒脱一笑,也有样学样,照章办事.....。
待得结束,莫老祖显得志得意满,他莫家自此供奉鬼面生为客卿长老,若遇危难,鬼面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如此,其身后的太一师尊,定然也会出手。因为他早有耳闻,那神秘的空冥太一,竟然能不顾身份,为鬼面生对晚辈施展领域!可想而知,其人是有多护短......。
想到这,他快慰一笑,随手便拿出一刀币状的银色金属,递给了洛羽:“小友,这是我莫家的断刃银令,仅次于老祖金令,乃是客卿长老的凭证。至于供奉嘛,在各仙市中的莫家商铺,皆可领......”
待莫老祖将断刃银令的用处说完,洛羽望了眼手中的银色‘刀币’,心中苦笑,‘好嘛...连这客卿长老令都准备好了。’
闲谈片刻,莫老祖不知为何,淡笑着看向洛羽:“老夫是过来人,莫童那丫头自幼便像个假小子,有我祖侠风,性子相较男儿都要刚烈许多。她既然不愿道出你身份,又不肯自绝腹中胎儿,便说明对你有情。”
听得莫家老祖之言,洛羽为之一怔,愣在了原地。
...
不多时,莫老祖飘然离去。
离别之际老者殷殷之声,依稀还回荡在耳畔。
洛羽重新将断刃银令,捏在了手中,指间不断地搓揉着,他惆怅地望着夜空喃喃...。
“你...为何不告诉我?九大爷...莫童...还真是一位奇女子。”说着,洛羽幽幽轻叹了一声。
对于洛羽来说,他与莫童之间,算是相识,却并不相知。甚至他对莫庄公子的了解,都远远超过了莫童,更不要说喜欢。然而,就是这么一位‘陌生’的女子,他们之间却有过一段,超乎非常的‘感情’。虽然那段经历,似梦一般很短暂、也很模糊...,模糊得,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被遗忘...。
可这真的可以忘了吗?
对着巨大的银月,他缓缓举起了手中那银芒柔动的‘刀币’。仿佛这柔亮的断刃银令轮廓,已幻化勾勒成了,那正叉腰持金刃,得意而笑,充满阳光的身影。
身影柔光浮动,幻临在月间,如水般温柔地印在了他沉默的心底......。
第233章:风波万仞楼,更上一层楼
青灵镇仙市之内,万仞楼。
万仞楼,顾名思义,乃是万仞山莫家在仙市中的商铺。
莫家乃玄修世家,既无仙灵宗丹道之鼎盛,亦无云家炼器之卓绝。但莫家能够屹立万仞,开铺于仙市,山客往来憧憧,必有其独到之处。
莫家擅使刃宝,以心灵通断刃,刃化万锋锐劲之气,而这气便是其独到之处。气锐则刚,可伤人于百丈之外;气沉则御,可护身于三尺之内,其中奥妙不可尽数。
山海修真界皆知,莫家子弟有三宝,呼曰,“九寸断刃梳云峰,七尺长绫玄气风。”
这断刃自然便是指莫家之人使用的刃宝法器,长绫则是指那长达数尺的驭风围脖,而玄气二字,则是指第三件宝,玄气带!
断刃为攻之用,不对外出售,自不用多说。而驭风围脖则可化作刃影,排风卸阻,加持修士御空飞行,还可减少灵力的消耗。当然品级越高的驭风围脖,效果就越好。可谓游历山海,杀人越货,逃命开溜的必备之物!
最后这玄气带,则是一副玄色的腰带。玄气带多为玄色底,内设气场,外附银雕流云纹。其不仅造型美观,更是防身法宝!只要修士催动少许灵力,便可激活其内气场,形成刃气罡风,环伺周身,达到护体的作用。
这就有点像剑修的护体剑罡一样,虽然不及剑罡攻守兼备,但胜在防御能力不错。
莫家先祖本是游侠儿出生,在外行事也免不了先祖遗风,再加上莫家所售宝物价格合理,所以常受散修之士青睐。
故而,莫家在仙市中的往来生意,倒也算得兴旺。
万仞搂一层倒也开阔,左侧灵宝架上,摆放的多为各色法宝法器,有寻价的,亦有讨价还价的。而在右侧的几栏灵宝架上,则整齐的陈列着一排排的驭风围脖与玄气带。
在了解了一番之后,洛羽等人终于明白,原来万仞楼一层之物大多是凡品,灵阶之上的好物件皆在二楼。
端详片刻,洛羽点了点头,便将手中闪烁淡淡荧光的玄气腰带,递给了眼前一名年轻莫家子弟的手中。
那莫家子弟接过玄气带,见眼前山客面带笑容点头,似乎颇为满意,于是他连忙招呼道:“山客,众所周知,我莫家宝物价格最是公道,这凡阶上品玄气带,只要五颗中品灵晶即可。”
“五颗中品灵晶!你抢啊?”正在摸摸这,摸摸那的小凡,闻得价格,顿时转身看向那莫家子弟。
显然,这价格超出了她的想象,对已经拥有灵剑幽蓝的小凡来说,凡品之物,五颗下品灵晶还差不多。
身旁如影随形的俊俏二狗子,也跟着狗仗人势,嚣张道:“对,你抢啊?”
洛羽摆手阻止,冲着那莫家子弟微微一笑,便指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说道:“去楼上看看吧,这品级太低。”
“额...?”那年轻的莫家子弟一听,便开始重新打量起洛羽三人了。
他暗自琢磨着,‘眼前这三人好生奇怪,来了许久,看了许久,他也招呼了许久,却只顾一个劲的打听自家宝物!如今到好,忙活了大半个时辰不说,竟然连一件都没买,还想去二楼?一层宝物都嫌贵,二楼还有必要看吗?’
想到这,那莫家子弟咂巴着嘴,有些不耐烦地抱胸依靠向楼栏,同时他瞅了瞅楼上道:“山客,二楼可是灵阶法宝,价格可不菲。别怪在下没提醒....看到,得不到的滋味可不好受...。”
望着这莫家子弟不耐烦的神色,小凡顿觉被人看扁了,于是她着恼道:“你敢狗眼看人低。”
身旁二狗子见小祖发怒,他顿时义愤填膺,跟着附和道:“对,狗眼看人低!”
“哦不!”二狗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合适,自己可不就叫二狗子吗?于是他补充道:“你还不如二爷这双大眼呢。”
显然,在二狗子眼中,他两位主子自己都不敢得罪,巴不得高高地供着。可眼前这不开眼的小子倒
好,竟然敢说看不起自家主子!这还了得?他身为忠心耿耿的二狗子,怎能与此人同流合污?必须得拉开点儿距离!
可小凡与二狗子的话,顿时就刺激到了这莫家子弟。
只见这莫家子弟指着小凡与二狗子,恼怒道:“好啊!感情伺候半天,玩呢?我看你们不是来买卖的,是来找事的啊!”
说着,他指向楼内那高挂的‘万仞楼’三字匾额,哼声道:“也不擦亮眼睛看看,万仞楼也是尔等可以撒野的地方?”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冲来几名莫家修士,神色不善地看向洛羽三人。与此同时,数道神识,更是肆无忌惮地从他们身体扫过!
周遭虽然已有不少修士好奇地前来观望,甚至窃窃私语...,但洛羽却懒得管。他此行本想直接回后山药园,可中途得遇莫老祖,自己机缘巧合之下,竟成了莫家的客卿长老。虽然已立誓与莫家守望相助,但他还是想了解一下,莫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世家?
而途中青灵镇的仙市内,正巧有一家莫家的万仞楼。而一个宗门世家对外交易往来之所,往往最能看出其行事习惯等等。
至少通过方才的大半时辰接触,洛羽还是感觉不错的。他故意问东问西,这莫家子弟大多耐心回答,估计若不是自己刻意为之,耗这么久时间,估计对方也不会厌烦。再者,方才一阵嘴角,洛羽也发现,莫家行事雷厉风行,颇为刚硬,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意思。
当然,观察一番莫家的万仞楼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他也可以顺道,领了自己的供奉。这谁又和白花花的灵晶过不去呢?所谓不拿白不拿嘛...!
此刻,小凡、二狗子与莫家子弟可谓剑拔驽张,那本该围观的散修们,见风向不对,便纷纷躲避离开,免得惹火上身!
而就在这时,楼上竟突然传来了一女子声。
“万仞楼,开门迎客,买卖自愿。若是客,请上二楼;若不是...可再上一层楼,都退下。”声虽女儿音,却豪气十足。
闻得此声,楼下莫家之人,顿时面露敬畏地望向楼上,随即纷纷应诺:“遵楼主命。”
众人话音一落,便瞬间让开了道路。
那先前招呼洛羽三人的莫家子弟,则哼声望向洛羽:“我看你还算得知礼,劝客莫要上三楼,免得自讨没趣。”
说着他已伸手指向了,那通往楼上的楼梯,望着小凡二狗子不屑地请道:“三位请吧?”
洛羽毫不犹豫地踏步而出,在路过那莫家子弟时,他微笑依旧道:“本想二楼一观,奈何你家楼主相请三楼,盛情难却...。”
说着,洛羽已经踏步而上!
而那莫家子弟却愕然,奇了道:“嘿~给自己美的!楼主什么时候请过?还盛情难却......”
身后小凡与二狗子,正巧路过那莫家子弟。见这莫家子弟看来,他们顿时齐齐地扬起了脑袋,哼哼着登楼而上。
见得二人那副嚣张的模样,那莫家子弟出奇的不恼,反倒好笑的嘀咕着:“这都什么人啊!就听不出来好赖话吗?”
身旁走来另一位与他年岁相仿的子弟,不屑的说道:“管他们呢!楼主给了台阶下,他们自个儿不下,偏要向上,这不是找死吗?”
显然,在他们眼中,洛羽三人的选择是极不明智的。别人不知,他们可是清楚,自家楼主的脾气可不好惹。那可是实打实的圣堂强者,族长的至亲胞妹,莫兴儿。
他们莫家的少主莫童,那是出了名的九大爷。而楼主便是少主的姑姑,那豪横的,可真叫一个姑奶奶。据说少主莫童就是自小常跟在楼主左右,才养成了那般...‘巾帼英姿’。就连族长都对楼主忍让三分,可见其威......。
莫童少主即便再横,也不过是在万仞山方圆几百里内霍霍,从来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人也直爽。可他们楼主却不同,豪横不说,且腹中花花肠子一大堆。他们就
没听说过,楼主在外吃过谁的亏!
这不,在万仞山闲不住的莫兴儿,硬是赶回了莫家负责各地仙市的老执事,自个儿也不知发得什么疯?竟然学做起了买卖,还自称什么楼主...!
想到这,先前那莫家子弟,便摇头一笑叹息着走开了。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
万仞楼,三层。
一入三层,眼前空空如也,与下面两层简直大相径庭!轻纱遮垂幔而下,环伺当中一方蒲团,而地面之上满是竹简画册,显得异常凌乱!
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洛羽三人疑惑地面面相觑!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通向楼外的露台上,传来了一女子的询问声。
“有点胆识,你叫什么?”
闻得此声,洛羽自然听出,这女子就是那先前说话的楼主。
于是,他不卑不亢的微笑道:“楼主过誉了,在下鬼面生。”
“鬼面生!难怪...”女子似乎略显惊讶,随即她平淡道:“你,进来吧。”
洛羽闻之会意,回首看向小凡与二狗子,吩咐道:“去楼下等我。”
“公子,她...?”不等小凡开口,洛羽已明白其意,宽慰着不忘叮嘱道:“没事,下去吧。莫要再惹事。”
“哦...”小凡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准备下楼。
而二狗子则讨好卖乖道:“主子,您放心,二爷盯着小祖。”
“你盯着谁呢?”小凡回手便揪住了二狗子的耳朵,向着楼下拖拽着,臭骂道:“一不注意,又开始舔...。”
望着痛苦哀嚎的二狗子,已被小凡拽下楼。
洛羽便收了笑容,转身向着纱幔后的露台走去。
...
穿过层层薄如蝉翼的纱幔,来到露台之上。
只见一身着宽松内衫,散发披肩垂地的女子,正斜靠着坐在一副案几旁。她**一双雪白的玉足,小巧的脚指头,正有节奏地灵动着!那侧靠的姿势略显慵态,她一手握着书简认真端看,遮住了大半容貌;另一只手,则撑在了一副实木案几之上,五指还在那不时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咚咚’轻响声!
洛羽见了,会意一笑,便亮出了断刃银令!
而就在他将断刃银令放在桌前时,那女子声再一次响起:“坐吧,年轻的鬼面长老。”
洛羽无所谓一笑:“谢楼主赐坐。”
见她轻抬了抬手掌,洛羽便随意地坐在了案几对面的蒲团上。听这女子的口气,他已知对方轻视之意。不过洛羽也无所谓,毕竟要让别人尊敬,那得先看自己的实力够不够。
洛羽可以肯定,眼前这看似不着调的楼主,实力应该远在自己之上!因为,先前在这万仞楼一层之时,他已被一股强大的神识扫过。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女子,万仞楼的女楼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在沉默无声中慢慢飘过。
见这位女楼主如此痴迷于书简,看来是个喜爱读书的人。同样身为读书人的洛羽,连忙关切的微笑提醒道:“额...楼主...楼主?”
“说。”女楼主言简意骇,显得看书很认真投入。
洛羽瞥了眼她手中握着的书简,最终硬着头皮道:“楼主,您书简...拿反了。”
说完,洛羽便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心,偷着乐。
“反...反了!?”惊愕地摆霍了下手中的竹简,待见得书简上的字果然是反的时!女楼主顿时甩开手中竹简,指着眼前长得相貌平平,却还敢在那偷笑的小子,斥道:“知道不早说!看老娘笑话?”
洛羽闻之愕然,心道,‘这暴脾气!简直就是一母老虎...’
见此,他连忙收住笑意,抬头看向女楼主。
可这一见,洛羽顿时身心一震,脱口惊呼!
“莫...莫童!?”
第234章:阴谋?阳谋?老生姜的美人计
万仞楼内。
一座座印有莫字标志的长明灯笼,正散发着月白色的柔光,通亮四周。柔和的光线洒落门栏,穿过那薄如蝉翼的垂帘,微微拂动在露台之上。
此刻,洛羽在这宽敞的露台内,可以俯瞰那长长的仙市大街上,三三两两,人来人往。仙市本就是一方小空间,虽然方圆不大,亦不可生花草,但其内环境却有几分朦胧夜色之美。
洛羽静静地望着霓虹朦胧中的仙市,他看似已被这夜色所陶醉,但其实是在思索,思索为何这位女楼主会出现在这?
此刻他已得知,眼前这与莫童长得几乎一摸一样,哪怕是性格都极为相似的女楼主,正是莫家族长莫兴叹的胞妹,莫童的姑姑莫兴儿,圣堂中期强者。
虽然这莫兴儿与莫童极为相似,但洛羽却知道,她少说也有个几百岁。加上那一副童颜俏丽姿容,简直就是一天山童姥!
当然,在山海修真界,外表的年轻,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真实年龄,因为修真界有很多永驻青春的方法。
例如可以短暂改变容貌的丹药,就像洛羽、小凡服用的易容丹,可以改变容貌达百日。也有可以永驻青春芳华的驻颜丹,不过驻颜丹男修很少使用,大多受女修青睐,据说价格不菲。当然,修士只要到达无垢期,便可排除体内杂质,脱胎换骨,永驻容貌。
此刻,楼主莫兴儿正轻起眼帘,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刚加入他莫家不久的客卿长老,鬼面生。
鬼面生加入她莫家,她也是刚得知不久。对于这位年轻的客卿长老,她也有所耳闻。据说这小子从前,不过是一籍籍无名的散修炼体士。可自从仙女泽闻道开启,这鬼面生便开始慢慢的崭露头角。更是在断龙池秘境内,诛杀了青云榜天才都奈何不得的逆龙残魂!
而这,只不过是鬼面生成名战的开始。
据闻,出得秘境之后,这鬼面生一时被血气反噬,导致狂性大发之下,竟以一人之力,独战以燕飞雪为首的数十名修士!
就在那一战中,眼前这看着文质彬彬的少年,竟能凭借一人一枪,浴血力斩数名凝星修士!疏狂之气,简直是势盖八方。
自此,年轻一辈修士皆称其为狂士鬼面生。许多宗门世家的年轻子弟,对这鬼面生是又恨,又忌惮。而散修们却不同,因为鬼面生是就是一名散修!对于他们这些修真界的底层来说,鬼面生的横空出世,简直就是给他们散修长脸面!
一时间,鬼面生在散修的心目中地位,俨然可以与青云六杰相媲美!他们更是引以为傲,常曰,“山海翘楚分天地,上有青云位六英,下有狂士撼九霄!”
传闻中还说,这鬼面生乃一内修炼体士,在山海修真界可谓独一份!别人修炼,他炼体这也就罢了。可这鬼面生竟然有一龙宠和一杆骨制长枪,号曰龙脊,据传乃天地异宝,可裂人肉身,吞噬神魂。而那龙宠更可翱猎长空,施展真龙威压,胜过神识威压多矣!
身为散修,拥有龙作为灵宠,还有至宝龙脊!鬼面生自然免不了被他人窥伺。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些以燕飞雪、君山为首的年轻一辈,才会群起而攻之,目的自然是为夺宝。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四方围攻之下,鬼面生即将要被诛杀之际,竟然出现了一位神秘的空冥强者,施展领域救下了命在旦夕的鬼面生。而这个神秘的空冥太一,正是鬼面生的师尊!
一时间,身为散修炼体士的鬼面生,竟多出了一位神秘的太一师尊作为靠山。如此这般,便也解释了,为何这鬼面生身为散修,还敢狂战四方,索人灵晶的行为!
虽然莫兴儿知道这些,也明白老祖想要拉拢鬼面生。但让她不明白的是,老祖为何要如此看中鬼面生,甚至让她全力......。
此刻的莫兴儿,第一次对一位后辈小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到这,莫兴儿收起了思绪,开口便随意的问道:“听说你与童儿、庄儿关系不错?”
思绪被打断,洛羽回首忘了眼莫兴儿那清澈的双目,他露出了一抹笑容:“算是吧。”
通过莫兴儿的问话,洛羽明白对方不知道他与莫童的事,也不知道莫童已经......莫老祖对她隐瞒了!
见洛羽回答得简单,却很巧妙,莫兴儿手指依旧敲击着案几,接着说道:“鬼面生?没有传闻中的鬼面,这名字...也很怪。恩~你应该服用了易容丹吧?”
洛羽抬眼望向了,正一脸好奇之色的莫兴儿。很显然,这女人想探他的真实身份。
嘴角扬起,洛羽单手一挥面容,一副玄黑的面具,已然瞬间炫光显露,半遮在了他的面容上。而那流露而出,本该长相平庸的鼻下样貌,也在顷刻间回归原貌。隐约鼻梁高挺,唇角匀称,下颚棱角分明......笑容依旧。
望着已用行动答复她的这位年轻的客卿长老。
莫兴儿咧嘴乐道:“嘁~真见外,那庄儿和童儿见过你样貌吗?”
洛羽摇了摇头,随即又回忆着,淡淡说道:“也许,我应该让她知道。”
“她?”莫兴儿略一疑惑,鬼面生指的她是谁,可不过片刻,她便笑嘻嘻,好奇的八卦道:“童儿那假小子吧!你喜欢她?”
洛羽面具遮挡,双眉已凝,他摇头道:“楼主恐怕会错意了。”
“啪~!”一拍案几,莫兴儿‘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来!
她踩着案几,是一拍露出的雪白大腿,俯身问道:“不可能!老娘怎会看错?你这么怂,童儿怎会倾慕你?”
洛羽愕然地仰望着眼前,一副咄咄逼人架势的莫兴儿,暗道这老女人怎得如此奔放?还有这架势!怎就如此‘彪’呢?
不经意地瞥过眼前正踩在案几上,裸露大半的雪白**,洛羽咽了口口水,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见这小子一副怂样,莫兴儿眼中皎洁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她故作着恼道:“你看你怂的?连老娘都不敢看,怎么讨得童儿欢心?”
“我...!”洛羽话未出口,便惊愕地瞅见这莫兴儿,竟然伸手掰过他的头来,俯身贴近,四目相对的调笑道:“男儿要刚,要主动......”
说着,这莫兴儿那抓着洛羽下巴的温软玉手,竟然慢慢摸向了洛羽的脸颊...耳畔!
透过面具,洛羽仿佛都能感觉到,那柔软的手掌上,传来的阵阵暖流。而就在莫兴儿的玉手,将要摸向面具边缘之时。
一只有力的大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将它牢牢握住!
莫兴儿秀眉一蹙,洛羽随之嘴角扬起,淡笑道:“楼主,说的有理,男儿应该主动。”
望着近在咫尺哑口无言的莫兴儿,那双闪动的大眼睛内,似有两分慌乱、三分惊讶、五分怒意...。洛羽已然明白,这莫兴儿分明就是借‘占他便宜’的机会,想要摘掉他的面具,看他的真面目,查看他的底细。只是让洛羽疑惑的是,这是她个人行为,还是莫家之意!
四目相对,洛羽正面噙笑意,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望着眼前一时惊愕的莫兴儿。而此刻的莫兴儿心中,则有些挫败感。对于鬼面生真实身份的好奇,纯属她个人想法。以假面易容示人的人,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身份。
虽然老祖并没有要求她探明鬼面生的身份,但老祖却传意给她,只要是鬼面生所求,全力满足。这都算不得什么,因为鬼面生的背后,毕竟有一位太一师尊,拉拢鬼面生,自然就等于示好那位太一。
可被她‘赶走’的那位老执事,完全可以胜任此事,但老祖却让她前来!如此,莫兴儿就不得不深思,老祖那‘全力满足’四字的含义了!
莫家上下皆知,她与童儿十分相像,甚至连性格都极为相似。且这鬼面生与童儿相识,难道两者有什么联系?出于这一考虑,她便有了先前的试探举动。
但从先前鬼面生的反应来看,这小子好像对莫童并没有爱慕之意!
如此,要么是这小子藏的极深,要么就是老祖想要她......
想到这,莫兴儿便看向眼前的鬼面生,见其嘴角噙着坏笑,双目光芒闪动,她顿时心中一慌,仿佛瞬间明白了老祖那句‘全力满足’的含义!
“你...松手?”莫兴儿想要抽回手,可她却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大手,仿佛有了万钧之力!任她如何挣脱,都无法撤回!反而将他们拉得越来越近。
她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如烈火般炙热!莫兴儿慌神了,不知所措了!她甚至有些后悔前来仙市,后悔没有及早理解老祖的意思!
此刻,望着近在咫尺的鬼面生,她仿佛从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了熊熊烈火!身为圣堂中期的强者,她却不知该如何选择?
反抗?她只需要一击,便可将眼前的登徒子击退。可...老祖法旨传音声,仿佛犹在耳畔回响!
屈从?她身为莫家子弟,老祖法旨理应遵从。但...她又心有不甘!
随着两人身体越来越靠近,那粗重的呼吸声也变得越发强烈,莫兴儿的心中,似正有两个自己,在不断地剧烈碰撞,相互厮杀!
此刻,她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任由眼前的‘野兽’,将她慢慢拉近...吞噬。
将莫兴儿的神色变化,一一收入眼底。洛羽面似浴火,眼若喷张,可心却静若止水。
直到此刻,莫兴儿目光之中的挣扎之色一直存在着,但她却没有十分强烈地反抗举动。至此,他已经可以肯定,眼前的莫兴儿是受莫家之意,应该是专门为他而来的‘美人计’。
能让莫家族长胞妹行此计,定然是那莫来老祖。因为莫来知道她与莫童的关系,却还派这与莫童样貌性格,都极为相似的莫兴儿前来,那就意图很明显了。
有道誓在前,莫来老祖大可不必如此,但他却依然这么做了!那只能说明,莫老祖希望他与莫家绑得更紧!紧到最好可以生死与共.......。
看来莫家很在意他,或者说在意他身后那虚无缥缈的太一师尊!换个角度说,莫来老祖可能已经预感到了家族危机,想要防患于未然!
这是‘莫老生姜’的‘美人计’,也是定心丸!
若他愿意‘中’计,那莫家定然无有不从...。同样莫家若遇生死危机,他也不好再虚与委蛇了。可若是他不让‘老生姜’吃了这颗定心丸,那‘老生姜’可能就睡不好觉了!不知又得想出什么新鲜的套路?
其实,这对他来说,本没有太大影响。但若是论到未来复仇,复宗的话,那就要仔细权衡了。很显然,莫家是不可多得的助力,实力还要强过君家一筹,这是他需要争取的筹码。
如此,对于‘老生姜’来说,这是一计释放善意的阴谋。而对于他来说,这是一计阳谋。
虽然知道是‘美人计’,且明明看出利害,但自己又不得不吃下。
这,对于洛羽来说,很难......!难的不是利害关系,而是他脑中的道德观,也可以说是世界观!他与莫童虽然没有夫妻之情,但却有......。
如今‘老生姜’却让身为长辈的莫兴儿顶包,这让他很难接受。
再者,即便没有莫童之事,他也很难入彀,因为他心中......。
电光火石之间,洛羽想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
...
松散的雪白内衫,正莫兴儿那略显压抑的喘息声下,不断微微起伏着。
看着她纠葛挣扎的模样,洛羽笑容依旧,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女楼主,待得她双颊红染之时。
他更是变本加厉,轻揉着对方的软香玉手,缓缓放在鼻前陶醉一嗅,似是极为享受那流入鼻腔的淡淡体香...。
莫兴儿顿时心神一颤,只觉酥麻之感突起,如电流般自手上瞬间过遍全身!
她,竟忍不住地想要为之...颤抖!
第235章:闭目待采撷,耳语探自己?
“你...放手!否则......”
玉手被握,莫兴儿一时间竟为之心神震颤,终于显露出了慌乱之态。
面对洛羽的突然‘主动’,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引火烧身!
如今看来,以往在族内一向强势胜似男儿的她,在老祖眼中也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时为家族牺牲的棋子。哪怕她天资不俗,已至圣堂四层修为,亦改变不了这样的命运。
她忠于家族,为宗族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因为她姓莫,体内流淌的是先祖莫问南的血。所以对于老祖莫来,莫兴儿没有任何怨言。
也因此,她的反抗才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身为圣堂强者的她,竟然挣脱不开一位小辈的手掌?不仅如此,自己反倒任由其揉捏在握。
此刻,她蜕去了强势自若的外衣,暴露出了身为女儿身的事实。所以,她只得惊惶的,矛盾的,用她那苍白无力的只言片语,虚弱的‘呐喊’着自己内心中的不甘。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对方可能会将她无力的反抗,当作‘欲拒还迎’的戏码;当作**逗欲的佐料;当作烈火燃烧前的干柴与火油!
果然,不等自己说完,这‘登徒子’已经将她无力的警告声打断。
“否则什么?”对于莫兴儿的威胁警告声,洛羽置若罔闻。
他依旧显得很陶醉,双眸更是不断在莫兴儿身上游走,意味深长的说道:“楼主应该明白,老祖的良苦用心...。”
莫兴儿瞬间僵硬了,无论肢体,还是那即将坠入谷底的心。
她俯身依旧,注视着眼前的男子,相隔不过半尺。望着眼前黑面半遮下,那似烈火一般的目光,正在肆无忌惮地灼烧向她全身每一处。而自己却只能这么看着,仿佛散失了行动的能力...。
此刻莫兴儿的心,正从未有过地剧烈跳动着,‘他知道了!眼前这年青的客卿长老,他竟然看出了老祖的用意!我,又该怎么办...?’
鬼面生的话,对此刻的莫兴儿来说,无疑是**裸的宣判。
虽然此刻的她,身姿看似正居高临下,俯视着鬼面生。但莫兴儿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半点优势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应该知道,因为她不可能违逆老祖的法旨!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交锋,棋手是代表她莫家的老祖与眼前的鬼面生,而她只不过是拉近两者的筹码。
似是知道自己再挣扎也是无益,莫兴儿在深吸了口气后,竟然毫不躲避地看向了洛羽,牵强地露出了一抹美艳的笑容:“鬼面长老放心,本楼主会全力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哦?一切需求...”洛羽瞬间嘴角扬起!
此刻,洛羽可以确定,自己猜测对了,莫来这个‘老生姜’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四目相对,呼吸声清晰可闻。
莫兴儿虽面若桃花,作出一副顺服的模样。但她心中却颇为紧张、甚至隐隐害怕......。恍惚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少女芳华时...。
而洛羽虽然嘴角噙笑,举止看着轻佻,但他内心却心静如水,‘看来眼前这莫兴儿,已经作出了选择’!
面对这像极了莫童的莫兴儿,除了眼角少了一颗画龙点睛的小痣外,她们一样的童颜英姿,一样的彪...。不过,一个多了一分机敏,一个少了一分率真。这是洛羽刹那间的念想,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些。
就在洛羽一念闪过之时,莫兴儿轻起眼帘,犹豫着,最终微微一点头,坚定道:“对,一切。只要你想,你也可以唤我兴儿。”
“兴儿?”洛羽望着莫兴儿,轻轻拉过她的玉手,调笑道:“可我还是习惯叫楼主。”
兴儿本能的思索,随口问道:“为何...?”
话音未落,只见洛羽手臂用力,已将措不及防的莫兴儿拉入了怀中!
“啊~!”惊呼声响起,软香扑怀,上下瞬息颠倒。
俯望着躺在靠怀中,面目绯红如火的莫兴儿,洛羽悄声戏笑答曰:“叫楼主,才有征服感。”
此刻的莫兴儿,只觉自己似被火燎般,浑身一片酥软无力,仿佛四周空气也变得愈发闷热了起来!呼吸都显得越来越艰难,只得不断的加重喘息着。
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正在寻求征服占有的刺激感,这是寻常女子所不能带来的!因为她是圣堂强者;是一族族长之妹;是无数万仞楼的楼主...。这些身份归于她一身,足以让叫山海不知多少修士仰望。而就是这样的她,可能下一刻,便要彻底淹没在这个男子的烈火之下,成为他征伐之路的战利品。
莫兴儿闭上了双目,等待着那未知的来临,也许黑暗一霎便可破晓,也许黑暗后永远漆黑......。
...露台之上,薄纱垂挂,夜色朦胧。
一切很静,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望着此刻已‘乖巧’闭目,身体略显紧绷,一副任君采撷模样的莫兴儿,洛羽暗自好笑,‘叫你欺我年少?还想戏耍我一番,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洛羽明知是莫来那‘老生姜’的计,自然也不会见色起意,乘人之危。他之所以这般作为,便是要压一压莫兴儿的心气。让其认清事实,谁才是正主,也好方便他日后行事。当然,她若不与这莫兴儿看似有些什么,估计莫老头心里也‘不踏实’。
所以,他才有了这番轻佻之举,当然,这还不够...!还需要莫兴儿心甘情愿的配合,对莫老祖......。
此刻,莫兴儿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洛羽有任何动作!
而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睁开双眼时,却听得洛羽疑惑的问道:“楼主这是作甚?在下怀中这么舒适吗?”
“你!?”莫兴儿惊讶地睁开双眼,望着此刻已然双目清澈,面露微笑的鬼面生。
“嘘~慢着!”洛羽伸出了食指,止声细语道:“不曾想,楼主也有如此柔美动人的一面!若一直这般柔顺,该有多好?”
莫兴儿眉头微蹙,她心中羞恼。显然,这小子是在有意捉弄她,同时告诉她,在其面前,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
虽然莫兴儿知道,对方可能不会再对她怎么样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她竟隐隐生出了一丝挫败感与莫名的失落感!‘难道他看不上我?难道他喜欢的是童儿......’
对于自己怎会生出这些荒诞的念头,莫兴儿感到羞耻难当...。
一时间,她竟忘却了自己还在别人的怀中!
“起开!”慌乱着连忙坐起,退后望了眼未有半点阻挡之意的鬼面生,她强自恢复大大咧咧状道:“鬼面长老...你放心,若有所需,本楼主...必定全力相助。”
洛羽一听,突然站起!
莫兴儿见了,心中一紧,抬头道:“你要做什么?”
洛羽顿时咧嘴一笑:“楼主想我做什么?”
莫兴儿眼神躲闪着,底气不足道:“最好...什么也别做。”
“这可不行。”洛羽堂而皇之地走到莫兴儿身前,俯身为难道:“身为莫家客卿长老,老祖希望你我做些什么,在下应该体谅老祖的一片苦心,不是吗?而楼主又不想我做些什么!这...?既不能驳长者美意,又不能乘人之危,这让在下很为难。”
莫兴儿并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她瞬间便明白了洛羽的意思,于是轻咳两声,说道:“你
放心,老祖会听到他希望听到的。”
洛羽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意地坐在了莫兴儿身旁,夸赞道:“楼主真是善解人意。”
莫兴儿则瞥了眼洛羽,随口敷衍着:“还是客卿长老善解人意。”
“哪里哪里。”洛羽摆了摆手,得意道:“谁叫我是君子呢?”
闻得这么不要脸家伙,竟然称自己为君子!莫兴儿微不查地白了洛羽一眼,随后问道:“说吧?需要本楼主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洛羽看似很茫然,显得很委屈:“在下向来乐于助人,不求回报,楼主看来是想多了。”
见这鬼面生竟然还在自己面前装,莫兴儿顿时‘噗嗤’一笑,又恢复了豪爽一面!
只见她拍了拍洛羽肩头道:“你虽然狡猾狡猾的,但人品还算不错。老娘都这么花容月貌了,你小子竟然都能不为所动,难得。说吧小子,本楼主只要能办到,定帮你平了。”
听着左一个老娘,又一个小子的,洛羽总觉着哪里不对!感觉这女人是在占他便宜!?
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爽快了,洛羽也不好推辞不是?于是他故作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思考道:“既然楼主如此盛情,那鬼某就勉为其难的仔细想一想,或许能想出丁点儿......”
望着眼前装模作样深思熟虑的鬼面生,莫兴儿眼角微微抽搐,心中震惊,‘这小子脸皮之厚,都快赶上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家伙了!还勉为其难?硬是搞得像老娘求你办事一样!’
莫兴儿实在不明白,这么一个滑头,且不肯吃亏的主,怎么会舍得送莫庄那纨绔小子一颗造化果?至于莫庄所说的什么,与鬼面生是生死知己之类的屁话,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那蠢侄儿什么德性,她还不了解?
对于鬼面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莫兴儿先前以为自己有所了解了。可现在她又觉得,这新加入她莫家的客卿长老,有些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透。他虽是散修炼体士,但实力却不让凝星,身后更有一位神秘的太一师尊!
这是鬼面生摆在明面的,可被他隐藏的呢?至少鬼面生肯定不是他的真实名字。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会不会给他莫家带来灾难...?这一切...她都不清楚!
以老祖对鬼面生的重视,方才他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占有自己,对于自己姿色,莫兴儿还有有自信的。可这个年轻人却没有那么做,这...很吸引人,也让人好奇,想要去探知,去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而就在她思绪之时,洛羽却忽然抬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故作惊喜道:“有了!”
莫兴儿知道,这位年轻的客卿长老,将要说出此行的目的。会是什么?能从中看出他的身份端倪吗?莫兴儿很期待,期待地望着洛羽一举一动......。
只见此刻,洛羽伸手放在她眼前,两指比划出一点点距离道:“一个很小很小的事儿,对你们莫家来说,可以说举手之劳。”
“哦?说说看呢。”莫兴儿显得极为感兴趣,甚至期待...。
将对方神色尽收眼底,洛羽换做一副神秘状,故意贴近莫兴儿悄声道:“听闻万仞楼常与散修打交道,消息灵通?”
经过先前的事,莫兴儿已然知道这鬼面生看似轻佻,实则毫无邪念。瞅了眼正靠得极近的鬼面生,她只微微一愣,也不避开,反倒来劲地也凑近一分,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算你踩到点了,说说,要老娘做什么?”
洛羽一见这女人竟然还敢凑近‘挑衅’自己,他顿时不甘人后再近了一分,声音压得更低,仿若耳语厮磨般说着!
“简单...暗中打探一个叫洛羽的...。”
第236章:逐利无患难,寻己为两得
万仞山,莫家禁地内。
“老祖,您说什么?您让兴儿......”莫兴叹惊讶地抬头,望着正盘膝而坐,神态自若的老祖莫来。
他知道老祖已邀鬼面生为客卿长老,受银令长老待遇,可以说地位仅次于他这族长。对于老祖的决定,莫兴叹并无意见,毕竟这鬼面生确有其独到之处,最关键的是其身后,还有一位太一师尊。
可,偌大一个莫家,也不至于为拉拢别人,而将族长的胞妹搭进去啊!尤其莫兴儿还是圣堂中期的真君强者,可以说前途无量。
似是看出了莫兴叹的心思,莫来老祖抚须询问道:“兴叹,你觉得老夫做得过了?”
莫兴叹神色一变,连忙拜道:“老祖,兴叹绝无此念。可...”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老祖,见老祖并无不悦之色,便大着胆子接着道:“可兴儿资质奇佳,已入圣堂四层。而那鬼面生毕竟是小辈,即便身后有太一师尊,我莫家厚待便是,也无需...无需多此一举。再者,鬼面生身份不明......”
“好了。”莫来老祖微微摆手,反倒盯着莫兴叹,叮嘱道:“兴叹,你是我莫家一族的家主,要看得比别人远,想得比别人多,莫家才能走得长远。鬼面生的身份重要吗?我族一人得失重要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莫家的道延兴衰!”
莫兴叹自知老祖说的对,可他也有不解之处。
只见他恭敬道:“老祖您说得的确没错,可即便这样,那鬼面生会因为兴儿,从而真心对我莫家?兴叹宁愿相信,以利厚待,方保长久...。”
“糊涂~!”莫来老祖顿时沉声低喝:“为利所诱者,岂可共患难?你要明白,他的背后是一位空冥太一!你以为你的那些厚利,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这...!可他是散修...,散修不应该...?”莫兴叹一时有些语塞,老祖一席话,让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误区!
——大多散修生存在底层,修炼资源稀少,神通法宝等亦不能与世家宗门子弟相比。这,是山海修真界对散修的概论,但他或者说大多数人,将这概论,当作了定论!
只见莫来老祖不等他说完,便接着不满道:“散修?拥有龙宠和天地异宝的散修,还是你认为的散修吗?你觉得有几个世家与宗门,有这样的手笔?那小子会为了你所认为的区区厚待,些许利益,真心相对莫家?一位太一师尊,他的弟子却是内修炼体士,且能抵抗老夫的神识威压,会那么简单?”
“什么?”莫兴叹听到最后,忽然惊讶地看向面露感慨的老祖:“那...鬼面生竟然能抵挡老祖您的神识威压?”
对于莫兴叹来说,老祖的话太让他意外了!因为即便是身为圣堂八层的他,在面对老祖的神识威压时,也将毫无反抗之力!毕竟老祖乃是神影八层巅峰的实力,又岂是他区区圣堂可以比拟。
可老祖却说,那炼体士鬼面生,竟然能抵抗他的神识威压!不是说内修炼体士,神识最为薄弱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对于莫兴叹的惊讶,莫来只微微点头,随后淡淡道:“初时老夫也很惊讶,虽说神识威压只用了三成,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可那小子却扛住了!且显得游刃有余...倒也奇哉!”
“他会否有什么护身法宝?”莫兴叹显然不相信,一位内修炼体士有这么强大的神识。
而莫老祖则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岔开话题说道:“是他自身神识修为也罢,法宝也罢,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小子行事与众不同,对老夫胃口。如今他成了我莫家客卿长老,若兴儿能与其意合,那他定会心念我莫家。”
莫兴叹思索片刻,总觉着老祖有些过于看中人情了。就算莫兴儿愿意做鬼面生的道侣,那鬼面生就会真心实意的对待莫家?这不是一厢情愿嘛!
可还不等他开口说出心中顾虑,莫来老祖仿佛已看出他所想,淡笑道:“莫童与鬼面生之间......。”
听着老祖将鬼面生与莫童之事一一道出,莫兴叹最终惊愕喃喃:“莫童有了鬼面生的.....!”
不错。”莫来老祖叹息着将事情经过道出,随后赞赏的笑道:“那小子为此能不惜性命,倒也有情有义。”
莫兴叹终于恍然大悟,可随之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与自己的胞妹皆......他只觉心中吃味,别扭地看向老祖,迟疑着:“老祖,所以您就撮合兴妹与鬼面生...?可她毕竟是童儿的...亲姑啊!”
“那又如何?”莫来老祖显得很平常,毕竟在他眼中无论是莫兴儿还是莫童,都是他不知多少代的晚辈,都是莫家子弟,没有什么区别。
莫兴叹自然明白老祖所想,既然老祖都已安排好妥当,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想到这,他拜别道:“老祖,若无事,兴叹就告退了。”
“去吧。”莫来挥了挥手,便闭上了双目。
可就在莫兴叹起身,将要走出密室时,身后老祖声又再次响起:“兴叹,你我乃一族之首,要想莫家走得远,便要未雨绸缪啊!如今九寸心已失,与我莫家而言,此乃不祥之兆,终会有消息走漏之时。届时,人心不稳,族内动荡,霍乱恐会接踵而至。老夫有预感,那鬼面生将是我莫家的转机所在。”
转身望着私有叹息之味的老祖,莫兴叹刚欲开口宽慰,却被莫来老祖伸手制止道:“兴叹,切记!对待鬼面生不可以利诱心,当以诚相待,全力相助,那小子是个明白人。好了,去吧。”
“诺,兴叹告退。”
说着,莫兴叹转身离开了禁地密室。
......
青灵镇仙市之内,万仞楼。
洛羽凑近莫兴儿耳畔,声音压得极低,仿若耳语厮磨般,悄声说着:“简单...暗中打探一个叫洛羽的...。”
“洛羽?”莫兴儿面露思索之色,总觉着这名字有些熟悉!她转过头来,鼻尖瞬间便触碰上了近在咫尺的洛羽面具之上。
随即她迅速向后一撤,拉开一小段距离,同时瞥了眼依旧极近的洛羽双目,定神沉思道:“这名字我好像听过,在哪听过呢...?”
“恩?难道是...!”莫兴儿只觉自己脑中,瞬间灵光乍现,低声惊呼道:“五行宗道延传人,洛羽!”
见此刻眼前的鬼面生,正在那微微点头。
她顿时惊讶地指着洛羽,凑上前来逼视道:“好小子,你想要得到五行开天......!”
“嘘~!”洛羽连忙故作谨慎地对着莫兴儿,伸出的手指嘘声而出,同时他还不忘四处张望一番,显得极为小心道:“小心隔墙有耳。”
急忙甩开被吹得奇痒的手指,莫兴儿白了洛羽一眼:“嘁~紧张什么?”
随即,她莫兴无所谓地说道:“又不是什么秘密,山海想要知道那洛羽下落的人多得是。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着,她抬眼瞅了眼洛羽,忽然咧嘴笑道:“你要五行开天经做什么?你不是炼体士吗?难道不炼体了?啧啧啧...”
一边咂巴着嘴,莫兴儿竟然还主动伸出了手,摸向洛羽的胳膊!
她是这捏捏,那握握,完全不管别人感受的说道:“炼体多好?看这身材练得,又彪、又刚,老娘都忍不住要动心了...。”
洛羽一见连忙咧嘴一笑,伸手将对方极不老实的‘贼手’,缓缓推开道:“我说楼主,心动还是免了吧!意思意思就得了,又没外人在,还演?”
洛羽没想到,这莫兴儿还真是大大咧咧,放得开!仿佛先前引火烧身的不是她自己一样?可洛羽不知的是,正因为他没有‘乘人之危’,反倒让莫兴儿对他另眼相看,从而生出了些许好感!
其实莫兴儿此刻心中也很矛盾。一方面,她不愿成为利益绑定的牺牲品,成为别人的附庸。而另一方面,她又对眼前的男人很好奇......,甚至莫名其妙地想要接近他,去探寻对方。她很想知道,那张‘鬼面’之下,到底隐藏的是什么?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矛盾的奇怪感觉!她甚至想过,若先前鬼面生强行占有了她,那此刻她又会是什么感受?...恨吗?
莫兴儿忽然惊讶的发现,她也
许不会恨...!
这很荒唐,荒唐得就像她此刻的言行,总会与自己那矛盾的内心,做出不匹配的行为!
为这一瞬间冒出的胡思乱想,莫兴儿感到从未有过的羞恼,脸颊更是温热温热的...,她甚至在担忧会不会被对方看出什么...?
这样的感觉,她已经不知淡忘了多少岁月...。
而就在这时,耳畔突然响起了鬼面生的声音:“实不相瞒,鬼谋体质特殊,无法修炼。至所以寻五行开天经,是想孝敬家师......。”
莫兴儿瞬间回过神来,她惊讶地看向洛羽:“你那太一师尊?”
洛羽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一本正紧的胡扯道:“正是,谁叫在下尊师重道呢?师尊他老人家修为,已至空冥后期。若有五行开天经,大乘飞升指日可待啊......。”
“原来如此。”莫兴儿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如此,便说通了!
没想到,鬼面生师尊已至空冥后期,之后便是炁玄之境。炁玄分大乘小乘,小乘虽然也是尊者,却无法飞升成仙,难逃天雷九伐,终究一死。而若想飞升成仙寿与天齐,那便要入大乘之境!大乘何其不易,若有五行剑仙留下的五行开天经,那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问道成仙谁人不想?五行开天经谁又不想得到呢?哪怕是她莫家一向不耻君家所为,也是难免为之心动。可,自从五行宗覆灭,那洛羽便销声匿迹,仿佛从修真界蒸发了一般,无迹可寻!
想到这,她为难道:“这恐怕有些难,多少宗门世家都在暗中寻找洛羽和五行开天经的下落。别的不说,据我所知,秋水宗、君家、玄天宗等就从未停止过寻找。我莫家确实与散修交际颇多,打探消息也没什么,可关键是没有线索呀?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又如何下手?”
见一副犯愁模样的莫兴儿,洛羽故作思考状,随即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笑道:“有了!”
莫兴儿连忙询问的看来!
见此,洛羽回想道:“我听闻五行宗覆灭之际,那洛羽临危受命成为道延传人,若五行宗有幸存者,则极有可能与洛羽联系,甚至知道其藏身之处!而为了隐匿踪迹,蛰伏蓄势,最好的办法便是扮作散修,混迹山海世界中。”
莫兴儿一边听着,一边不断地点着头。听到最后,她忍不住地伸手一锤洛羽胸口,笑道:“行啊你!老娘怎么没想到呢?”
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洛羽勉强呵呵一笑,暗道,‘你当然想不到!哥就是洛羽本尊,且就坐在你对面...’
他要莫家打探他自己的下落,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五行开天经。五行开天经不过是一个幌子,是他抛出的烟雾弹,且这个烟雾弹谁都不会怀疑。最关键的是,当别人知道他鬼面生也在暗地里寻找洛羽时,那他便真正的安全了。
而他如此的真正目的,则是为了寻找五行宗可能幸存的弟子。他一直都不相信,宗门弟子全部殉道,至少张武等人不就逃生了吗?他坚信,一定还有其他人活在这世界某个角落。身为五行宗的宗主,他的责任便是要找到他们,将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凝结在一起。
因为复仇、复宗,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而应该是所有五行宗的人一起去完成的事。
所以,他让莫兴儿寻找‘洛羽’下落,其实是一举两得,一为可能幸存的同门,二为制造一团保护迷雾,让所有人都不会猜疑到他就是洛羽。
想到这,他叮嘱道:“各地仙市,多有万仞楼,而万仞楼又颇受我辈散修欢迎,楼主稍微留意便可。若有五行宗人消息,切记保密,单独通知鬼谋便可,以免引来‘狼群’。此事,无论结果如何,我与家师都会感念莫家与楼主之情。”
见鬼面生神色极为谨慎,莫兴儿明白,她寻不到线索还好,若真寻到线索,甚至找到了五行开天经,估计那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所以此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此,她莫家便可示好一位空冥太一,相信老祖听到这消息,也会欣然赞成。
说着,二人相识一眼,随即双双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第237章:鬼面对薛恒,魔头祸陶德
青灵镇,向北数百里,便是青丘北麓地界。
此刻,在一处幽静的山岭水涧旁,洛羽正双手垫着后脑勺,仰望极远处那隐匿在云雾之中的五行剑峰。
万仞楼中,他与莫兴儿达成了某些约定...。在商量许久之后,他便领了不菲的供奉,带着小凡与二狗子离开了青灵镇。洛羽知道,自己虽然造势很成功,看似背后有着一位太一师尊撑腰,实则都是虚的、假的。这些,总有一天会暴露人前。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复仇,才能复宗。
然而,过往他所想到的,都是如何提升自己。可在遇到莫兴儿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偏执了。思维的局限一旦被打开,洛羽忽然发现山海天地竟如此广阔,天高地垠大有可为。
摸着自己脸颊上冰冷的‘鬼面’,他明白,只有聚拢一切可以聚拢的力量,自己才能摘下这副面具,傲立在这片山海。所以,他有了一个想法...一个既能壮大实力,又能潜藏于野,等待蓄势一击的大胆想法。
这需要时间;需要可信之人;需要大量的修炼资源。莫家的示好,莫兴儿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洛羽觉得自己可以一试心中所想了,而这其中的关键,便是丹老了......他相信,只要丹老配合,终有一日五行宗会重新傲立剑峰,傲立这山海天地间。
听着欢笑声传来,洛羽转头望着不远处,正在水涧旁戏水打闹的小凡与二狗子。
见得这倆家伙正玩得欢快,洛羽本想让他们多玩会儿。可就在此时,他眼神忽然瞅了眼身后,略一思量后,便又收回了目光,看向嬉戏的二人,露出了一抹笑容,唤道:“小凡?”
此刻,小凡正嘻嘻哈哈地躲避着二狗子抖动着庞大的身躯,溅洒而来的水滴。在闻得洛羽呼唤后,她满身湿漉漉地摞着袖子,转身,咧嘴乐呵道:“公子,你叫我?”
洛羽抱膝坐起,微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小凡便丢下了,正在那撒欢泼水的二狗子,来到了洛羽旁:“公子怎么了?”
洛羽伸手捋了捋她湿漉漉的散乱秀发,吩咐道:“小凡,你与二狗子先回药园,给大家报个信,告诉他们本公子随后便到,先准备些好吃好喝的。本公子这五脏庙,吃肉干都快吃出火气来了。”
小凡开始还有些不情愿留下洛羽一人,可一听给公子提前准备好吃的,她顿时开心地拍手叫好:“好呢,好呢!公子说的有理,小凡这就回去,准备好吃的,还有好酒,可不能再喝那药酒了,连说话都是药臭味,难闻死了。”
“对对对,小凡真机灵。”洛羽苦笑地点头,还不忘夸赞一番。
二狗子倒也耳聪目明,闻得主子有任务,连忙跃上水涧旁的大石,一阵抖擞毛发,将满身潭水抖掉...。
小凡正巧走来,是一跃而上,随即咧嘴嬉笑回首道:“公子,你也得快些哦?”
洛羽故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随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本公子再躺躺,晒晒太阳,一会儿便回。”
望着,已化作白色残影,瞬间消失向五行剑峰方向的小凡与二狗子,洛羽那懒散模样,随之竟瞬间敛去。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衫摆,转身看向身后密林道:“出来吧。”
洛羽话音方落,只见那密林阴暗处,已缓缓走出一手提长剑的身影!
提剑身影,身着黑色劲装,面容阴沉,乃一青年。他步履不慢不快地走出林荫,暴露在了阳光之中。金色的阳光挥洒而下,沐罩男子之际,只见其周身竟然瞬间升腾而起丝丝妖异的黑气!
缓缓抬起头来,那一双泛着蓝色幽芒的冰寒眸子,正死死锁定着洛羽:“洛羽,久违了。”
洛羽望着眼前语气冰冷,周身魔气环伺的身影,他苦涩一笑:“确实久违了,薛师弟。”
眼前之人,正是当初五行宗外室大比时,险些被周演杀死,因表现出众,最后被刘长老看中,收为弟子的薛恒!只不过,眼前的薛恒,已不再是过去的薛恒,薛师弟。
而是墨灵暗卫,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活死人...一具行尸山海的傀儡罢了。
此刻洛羽的心中难免感怀,亦有丝丝愤怒与伤感。墨灵余孽手段阴毒,行踪不明,从未真身出现过,更不知其隐匿何处?只一次次的派遣暗卫前来。在面对过去的同门,他既想帮对方解脱,又心生愤怒与痛苦...。
不等洛羽多想,只见‘薛恒’正缓缓抽出那把已然漆黑如墨的长剑,阴沉着道:“我主命我擒你...。”
洛羽神识扫探四周,见四下好像并无他人,随即他略显疑惑地望向正抽剑在手的‘薛恒’:“你主?薛恒,你恐怕还擒不住我。”
“是吗?”薛恒忽然咧嘴,无声的邪异而笑着。
......
赵国都城内,玄湖水泊环伺之处,**观。
**观,坐落于王宫之北,玄湖之岛心,是远离坊市喧嚣,近得水天静怡,正是一幽静之处。而在这国师广龙子的清修道场内,一国‘上仙’之尊的广龙子,正紧张地守护在密室之外。
只见他左右徘徊,还时不时地看向紧紧关闭的禁室大门!那副忐忑的模样,也不知是在担忧着什么?
禁地密室内。
一位身着紫袍,面相英武的男子,正盘膝而坐。白色烟云化作的云纹,正环伺周身,犹如道道祥云符印一般,灼灼生辉,映照上空。
而在这盘坐的男子身后,正缠绕蒸腾着一道如墨身影!
如墨身影虚幻朦胧,显得妖异非常。那阴煞黑气所过之处,哪怕是空气,都似要被漆黑的冰霜所凝结,绽放出朵朵寒意彻骨的冰花。漆黑的冰花正不断化作墨气,向着盘坐的男子,包裹而来,其势如恶魔张牙舞爪一般!
可当那阴煞之气,触及那道道雪白的祥云符印时,便瞬间被其分解消散......。
只见此刻那浓墨身影,正佝偻着虚幻身体,俯望着盘膝而坐的陶德。
见陶德依旧手托光芒四射的方寸山,浓墨身影突然桀桀取笑声出:“陶德,我们已经不分彼此了,你又何必如此?”
陶德不为所动,依旧不断地催动着方寸山。
见此,墨灵尊者竟然栖身搭上了陶德的肩头,声若幽冥般叮咛着:“陶德,因为你融合了本尊强大的圣魂,你心爱的师妹才得以续命。而本尊不惜舍弃圣体,愿以圣魂与你凡魂相融,你难道不应该感激本尊吗...?”
“感激?”陶德双目紧闭,凝眉恨声道:“收起你虚假的嘴脸,魔头,你不过是觊觎我这副身体罢了!”
“桀桀桀...!”快意的怪笑声响起,墨灵尊者低首于陶德肩旁,鬼祟渴望着:“陶德...你都不知道你的元魂体质,是多么的不凡!要不然,你以为白帝那匹夫,会选中你作为他的传承者?他又比本尊高尚到哪里?”
陶德一直不知自己体质特殊,直到他为救钱灵儿,不得已与墨灵尊者交易,融合其圣魂后,才得知....。原来自己的体质,是什么元魂之体,一种极为特殊的体质。
元魂之体,虽然属于特殊体质,但对修为速度,却无多少帮助。平时看来,犹如普通无法修炼的凡人一般,可这只是假象!其实元魂之体,修炼资质还算不错,虽然比不得天灵根,但相较杂灵根,那就要强上许多。
而其特殊之处,则在于魂识的不同。一旦元魂之体觉醒,则自成远超识海的魂海,且神魂异常强大,可远胜同阶修士。即便是上古时期,以神魂强大自居的墨灵族,都望尘莫及!
而当初他误入白帝城下,得遇白帝传承,并非如他所想一般!其实,是墨灵尊者一缕魂念,先感知到了他的存在,想要夺舍其身。因为,墨灵尊者的身体,在无尽岁月的镇压封印中,早已残破,而其圣魂更是虚弱到了极致。可若是能得到元魂之体,墨灵尊者便可在百年之内,恢复巅峰实力,甚至还要胜过从前。
负责镇压墨灵尊者的白帝元神,自然不会让墨灵尊者有逃出生天,祸害山海的机会。于是白帝在
耗尽最后一丝元神残念,将墨灵尊者压制回方寸山后,便将衣钵传承授给了他。自那之后,他便接过了镇压魔头的重任......。
陶德虽然获得了白帝的传承,以及天地异宝,方寸山。但他的修为毕竟太低,在与墨灵尊者的角逐中,显得极为吃力。若不是有方寸山相助,估计墨灵尊者早就逃出生天了。
可如今他为了救师妹,不得已才与居心叵测的墨灵尊者交易。虽说,灵儿性命暂时无忧,但他却陷入了窘境!因为,他与墨灵尊者圣魂融合之际,墨灵尊者也在偷偷的觉醒他的体质!
此刻,元海虽然已成,但其内却充斥着无尽阴煞黑气。陶德知道,墨灵尊者是利用他觉醒体质,最为虚弱之际,想要乘机夺舍!
在最初的慌乱之后,陶德慢慢冷静了下来。墨灵尊者极为狡诈,虚假,但有一点却说得没错,那就是他乃白帝的传承者。墨灵尊者想要强行夺舍他的身体,这...绝非易事,反倒是他的赢面比较大。
因为,他有克制魔头阴煞邪魂的方寸山在!所以争夺身体归属的最终胜利者,必将是他陶德。
想到这,陶德咬牙道:“魔头,你最大的错误,就是自大,自大的认为很了解我,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你忘了,忘了方寸山在我手,你只不过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失败者!我会将你的狗屁圣魂,炼化一清,而你将成为我陶德走上巅峰的垫脚石。”
“桀桀桀...是吗?”墨灵尊者周身阴煞戾气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向陶德,他完全不管自己正被纷纷炼化的浓墨身躯,只怪笑着:“陶德,你的**太强烈了,强烈的本尊都为之...亢奋!我保证,当本尊圣魂泯灭之时,便是新生来临之际,那也将是你陶德的新生...。”
陶德不为所动,依旧催动着方寸山,在不断与墨灵尊者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他甚至还有余力炼化这缠绕周身的邪恶圣魂!
闻得墨灵尊者癫狂之语,陶德忽然睁开双目,心生坚定的讥讽道:“休想混淆视听,魔头,你若是窝居方寸山内,我也奈何不了你。可你却便要铤而走险,窥伺于我!哼~你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灵儿性命无忧,你还能拿什么来威胁我?”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陶德!”墨灵尊者瞬间飘离到了陶德面前,二人咫尺相对。
忽然,墨灵尊者那蓝色的眸子,闪烁幽芒幽幽声出:“你难道忘了?你的那位师弟,对!他叫洛羽,真是一个可怜的小子,被自己视若手足的师兄蒙在鼓里。如果他与你心爱的师妹相认呢?哦~陶德,本尊真不愿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你知道的,我很善良......”
陶德盯着眼前一副可恶嘴脸的墨灵尊者,眉头颤动片刻后,他忽然讥讽着笑道:“你错了魔头,恐怕本侯要让你失望了!其实,我并不反对师弟与师妹相见,甚至希望他们幸福。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师妹的身份特殊,过去我不能让师弟带走她,因为那样她会死。但现在不同了,只要本侯战胜了你,再炼化你的残魂,便可拥有足以保护他们的实力...。”
“真是感人...!”听着陶德吐露真言,墨灵尊者动作夸张地挥动着烟云翻滚的双臂,最终他语气变得好像极为真诚一般的说着:“如你所愿,本尊的暗卫,会将他带到你师妹的面前。你可以看着他们恩爱,甚至缠绵......。当然,如果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美好画面发生,本尊也不建议一念间,令暗卫为你杀之...。”
“尔敢!”陶德怒目相对,咆哮凝视道:“魔头,你的残魂已被我融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勾当!你根本不了解师弟,你派去的那废物,根本伤害不了师弟分毫。”
“是吗?桀桀桀...!”墨灵尊者怪笑出声,随即摇头叹息道:“陶德,你要明白,你只是融合了本尊的圣魂,还并没有完全炼化,又如何尽知本尊所欲...?”
“你...!你竟然......?”
陶德终于明白了什么,随即露出惊容!
第238章:残剑心,归尘埃,天罡三十二
“轰~!”一声巨响,震啸山野,惊鸟四飞。
洛羽右臂寒火缓缓熄灭,他面对着水涧旁的一块破裂的巨石下,正遭受重创,阴煞之气却还在不断升腾的‘薛恒’。
洛羽‘鬼面’半遮,在沉默片刻后,他捡起了脚下折断的漆黑残剑,惋惜道:“剑本为浩然器,却落得身残,心蒙尘。”
‘薛恒’抬头,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正咧嘴望着洛羽邪笑着。
见得嘴角褐红血水不断溢出的‘薛恒’,洛羽皱了皱眉,随即叹息道:“当年大比之时,薛师弟亦曾豪言‘...退怯苟活,绝非我道;逆境而上,谓我剑道...’,难道你真的忘了?”
薛恒嘶吼着,如同野兽般挣扎了两下。但他周身骨骼已多处折断,又如何能站得起来?
他面目显得越发的狰狞,脸上曝露出的血管,仿佛变得褐红如墨!在阴煞死气缠绕中,薛恒竟昂起了头颅,凝视着洛羽,阴冷道:“我主...才是道,永生不灭...。”
听着‘薛恒’那越发扭曲的声线,似针尖火燎一般,正不断刺刮着自己的心。
洛羽呼出一口气,“披着亡者的皮囊,行尸走肉般的永生?”
随即,他伸出寒火乍现的左手,握在了残剑之上。
望着面目狰狞的‘薛恒’,他一边缓缓‘抹去’残剑上的阴煞死气,一边淡淡道:“这样的道,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抹杀!”
说着,洛羽一催寒火,瞬间便抹去了剑体上的阴煞死气。
残剑重回银白...。
寒火喷涌而出,灼体焚躯,那不断升腾的阴煞死气,正随之慢慢消散。望着薛恒在烈火中,‘安静’的回归尘土、回归黄泉。
洛羽抬手,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手中的残剑,待见得剑刃之上,那折射的灼灼金阳光芒,正映衬着‘五行宗’三字时,他淡淡:“走好。”
说着,洛羽便将断剑收入了乾坤袋中。
待巨石下寒火熄灭,见得碎裂凹陷中,只剩下一滩灰色污浊的人形尘埃时。他单臂缓缓伸出,玄光瞬间乍现,手中已多出了一把近丈长的骨枪,龙脊!
洛羽仰天闭目深吸,随即呼出一口郁气,说道:“出来吧,弟子能感觉到...您来了。”
“吱啦,吱啦......”脚步踩裂枯枝败叶声,自身后突然响起。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洛羽苦楚道:“您也是来擒弟子的吗?”
脚步声戛然而止,沉默片刻,身后响起了一位熟悉的老者声音:“不,擒你的...是他。”
洛羽闻得此声,身体竟难以自制地一怔:“那您呢?”
熟悉的老者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反倒一片冰寒:“杀你。”
洛羽摇了摇头苦涩一笑:“擒我是你们,杀我也是你们......”
说着,他忽然变得似有几分期许的问道:“既为杀我,何不与他一起出手?”
没有迟疑,身后老者声音显得异常平稳:“因为,刚到。”
“刚到?呵~看来你主很矛盾?”自嘲的笑声忽然响起,洛羽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老者,声音越发苦涩的说道:“刘老,弟子最不愿面对的就是您。”
眼前老者,正是五行宗的金面长老,刘金面。洛羽清晰的记得,自己在五行宗时,刘长老对他最是照拂。而过去那个精神奕奕,总是对他微笑,且性格沉稳的刘老,如今却与其他暗卫一般,眼泛幽蓝冷芒,周身死气缠绕,恍若一个毫无感情的活死人。
虽然刘长老还是像过去一样
,就那么背着双手,静静地站着。但洛羽却知道,眼前的‘刘长老’已非过去的刘老。
洛羽话音刚落不过片刻,面目暗淡阴寒的‘刘长老’,已踏前一步,虚托乌光大作的手掌道:“正因你不愿面对,所以我来了。”
‘刘长老’说话之际,其虚托的手掌上空,已是乌光大作,显露而出一把如墨长剑,剑锋更是直指已然寒火护身的洛羽。
天地孤鸣,鸟兽隐迹。
本是晴朗的白日,似在一刹那间天昏地暗,阴风呼啸四野。
望着数丈外,正手托浮空长剑,幽芒阴煞之气肆意宣泄的‘刘长老’!
洛羽知道这一战,终究在所难免,且凶多吉少。
因为,过去的薛恒不过是炼气六层的修为,可成为暗卫之后。方才一战,他明显感觉薛恒已具备了炼气大圆满的实力。而刘长老过去便是凝星八层,如今也不知何等实力?
他对魔修以及暗卫知之不详,只听丹老提及过,墨灵族魔修与众不同,分作四大境。分别为炼魂、化神、双子、圣相,而圣相则被山海正道之士称为魔相。魔修之术极为诡异,一旦进入圣相境,则凭借其魂炼强大的程度,也就相当于修士的资质,可再细分为四境。
圣相四境,分别为圣相·荒灵、怒煞、哀魂、无相。此四境前三境实力相当,且各有所长。
圣相·慌灵者,魂化魔影,形如墨,游似鬼魅,来去如风。其魔影可化荒灵圣相,额生三眼,摄人心魄,致人神魂颠倒,身不得动分毫...!
圣相·怒煞者,则是其魂煞之气,疯狂加持自身,可至狂至戾,实力倍增。其魔影可化圣相怒煞,脑后生玄光,转动如九幽冥火,可炼魂魄焚元神...。
而圣相·哀魂者,可出虚幻之影,啸如九幽厉鬼,不殇五感,独伤人识海!其拥有圣相哀魂,面目狰狞,生六耳如戈,鬼泣之声可覆灭领域禁锢!
虽说这三者,皆不让空冥太一之境。但,最恐怖、最邪异的却不是这三个,而是那无相之境!
当年墨灵族之主,便是圣相·无相之境。其所化圣魔影,不知屠害了多少生灵,只要见其魔影者,皆神魂破碎,身化石雕朽木。最恐怖的是其拥有圣相不灭,其身仿若成圣,竟然不朽不灭!
据说十万年前的圣战,虽然正道之士胜了,墨灵全族被流放到了神罚大陆,但那墨灵邪族之主,却因其拥有不灭圣相之故。无数正道强者合力,竟然都无法彻底将他诛杀,只得将其镇压封印了起来!
可想而知,这圣相·无相的强大,已超出了尊者不知多少。
洛羽对于魔修的了解,也仅限于此,更不要说对暗卫了。
此刻,虽说战胜‘刘长老’的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得尽力而为。若实在差距过大不敌,他也只得忍痛喝下那紫霄葫芦中,本就不多的醉界灵液......
思考不过片刻之间。
此刻,‘刘长老’已在瞬息之间蓄势而就。这还是洛羽第一次,见到‘刘长老’施展神通,虽然看着剑气四射,罡风猎猎。但那啸动金鸣的剑影罡锋,却充满了逼人的阴煞戾气。
而就在幽光遮蔽之时,刘长老右手已顺势猛然向前推出,只见那漆黑的剑影离手只三尺,便瞬间幻化三十二道黑色剑形阴煞罡气,缠绕旋动着黑色烟气显现而出!
一霎四方如冰封般静止,三十二道乌罡旋停如轮。
停顿不过半息,‘刘长老’一震手臂,已推掌冷声断喝:“天罡刺!”
此声一出,三十二道黑色剑罡,其势如灭世乌光般,瞬
间交错旋转穿梭而出,直向着他贯射而来!
而‘刘长老’更是身随剑动,带起周遭飞沙走石,水涧流水翻腾溅射四方!四周无论是落叶、还是水花、亦或者碎石尘埃,在那三十二道漆黑罡刺下,皆仿佛被无形利刃均分一般,纷纷皲裂飘散如雾!
见‘刘长老’疾如骤风而来,洛羽双目一眯,瞬间一挺手中龙脊,低喝而出:“噬魂!”
龙脊长枪瞬间玄芒律动如血脉流淌,直向龙牙枪头贯注而去。刹那间,龙脊的双牙枪头,便在极速突刺之中,幻化而成一根三尺螺旋枪刺状!
此刻,洛羽体内气血劲力,已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注于龙脊之内。
一时间,周遭空间烈风呼啸肆掠,旋转如龙卷八方半丈之地。其势犹如狂龙怒哮,欲要吞噬八方!顷刻之间吞噬之力如黑洞般乍现,向着迎面而来的三十二道乌光剑影,悍然轰杀而去。
洛羽清楚的知道,此刻的刘长老乃是墨灵邪修的暗卫。他有寒火护身,倒也无惧这区区阴煞死气侵蚀。而他手中的龙脊,更是有吞噬阴煞魂灵的能力。
虽说自己利器神通在手,但毕竟与‘刘长老’的实力差距明显。即便无惧阴煞死气,只单单面对这天罡刺神通,他亦不知自己能否抵抗住...?
爆裂与剑鸣声,传遍水涧四野,震啸山野八方!
在罡风乌芒交错轰击之下,四周已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目不能视!
可交手不过两息,洛羽与‘刘长老’已双双倒退而出...。
刘长老后退了两步,便定住了身形,他手托漆黑长剑。虽然那本该浓郁升腾的阴煞死气,稀疏了不知多少,但他身体却并无不妥。除了黑色长衫有些残破外,竟然没有半点损伤!
而反观洛羽,却在方才一击之下,身形瞬间倒卷,砸回到了身后那块本就碎裂的巨石之上!
手擎龙脊,踉跄着站起身来。
洛羽没想到,‘刘长老’实力如此强劲!他毕竟与凝星七层的燕飞雪交过手,那时候的自己,因为体内真龙精血反噬的缘故,实力短暂得以暴增,从而能与燕飞雪抗衡。在他想来,即便自己实力依旧不及燕飞雪,但自那次之后,他便炼化了全部的真龙精血,如今无难妖体已入三层后期。
就算斗不过凝星八层剑修的‘刘长老’,但至少全力之下也能抵抗一二吧?
可没想只一击,自己便在那天罡刺下落败,且遭受重创!
方才交手一瞬间,他清晰的记得,那三十二道煞气四溢的黑色剑罡,瞬间便被他手中龙脊,将阴煞死气噬魂殆尽,显露而出寒芒闪烁的森森剑芒。可他还没来得及庆幸,那三十二道剑芒,竟然没有半点停留,瞬间激射而过!
虽然龙脊乃龙骨所炼神兵,不惧剑罡,但天罡刺又岂是好相与的?自己玩命搅动龙脊,也才堪堪挡下一半的剑罡。随后十六道剑罡便直接穿破龙脊枪影,贯射在他的身上!
若不是他无难妖体,因为完全炼化了真龙精血得以提升,估计他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而就在洛羽堪堪站起之时,对面表情僵硬的刘长老,周身死气再次升腾暴涨。刹那间,又是三十二道天罡刺袭杀而来!
洛羽见这‘刘长老’没完没了了,他又岂能坐以待毙?只见他双目一凝,暴喝声出:“真龙威压!”
气血自体内澎湃,周身寒火化形成盾祭出身前,真龙威压更是不断宣泄而出!
玄龙影更是刹那间,自龙脊之内玄光流淌幻化而出,环猎在他四周,是张牙舞爪地怒哮向三十二天罡刺。
第239章:九天垂银河,魔心乱陶德
山野水涧旁,罡风大作。
洛羽已是拼尽余力,他身前不仅有寒火烈盾护持,手中龙脊枪出玄龙,真龙威压更是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虽然他的真龙威压,对凝星后期的修士影响甚微。但,能干扰迟滞一二,对他来说也是好的。因为他并没有打算,仅凭借这些就能击败‘刘长老’。而是想给自己争取瞬息时间,好有机会喝下紫霄葫芦中的醉界酒,让他可以短暂调用周遭灵力,从而施展出金灵剑域。
他相信,‘刘长老’虽然实力强劲,但只要他能施展出剑域,自己必定能反败为胜。
可现实却让人出乎意料!
“砰~!”寒火烈盾在天罡刺的金鸣鬼啸下,瞬间崩碎!
而玄龙影则直接穿过了‘刘长老’的身体,除了带走大片阴煞死气之外,便再无建树!
再看‘刘长老’,竟然直接无视他的真龙威压盖体,依旧展臂推动着那三十二道剑罡,如摧古拉朽一般贯射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这...!?”洛羽甚至都未能做出任何反应,便已硬受了三十二道剑罡!
“噗...!”锋芒入肉身不断响起,阴寒彻骨的疼痛感,正不断袭扰着痛楚神经。血如迷雾般喷洒而出,在一声犹如闷雷般的巨响后,洛羽那插满漆黑剑影的身躯,已轰击在了身后的巨石上。
巨石瞬间震裂,碎石如暴雨般溅射四方!而那三十二道尺许长的剑影,仿佛一根根腐朽的钢钉一般,将他牢牢地钉挂在了巨石上。
“当啷~!”龙脊脱手而出,掉落脚下,玄龙影亦随之收归枪身之内!
感受着四肢百骸上传来的阵阵剧痛,洛羽惊讶地抬头,看向正缓步走来的‘刘长老’。
只见‘刘长老’停在了洛羽身前,淡淡道:“真龙威压?~可惜无用。”
见‘刘长老’那幽蓝的冷眸内一片浑浊,竟不带一丝情感波动,他顿时明白了!‘刘长老’已死了!一个没有魂识的行尸走肉,又怎会受到真龙威压的影响?
而就在此时,‘刘长老’手臂缓缓抬起,再次催动而出阴煞之气,绞动四方罡风成剑!同时,声音极为冰冷道:“很快...,你就会重生......暗卫,永生不灭。”
听着越发邪异的苍老之声,洛羽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刘长老’。往昔那总是对着他微笑的和睦老者,已经一去不回。而眼前的,不过是一副阴寒、扭曲的面容,是一具散发着濯濯邪煞死气的皮囊罢了。
此刻,‘刘长老’的身前,一把黑色剑罡正缓缓凝聚,转动而成......
而洛羽则咬牙忍痛,挣脱出右臂上的黑影‘钢钉’,唤出了一个紫色的酒葫芦,随之洒然一笑:“呵~既然是永生不灭这么牛逼,我是不是可以喝一口,庆祝一下?”
他手握紫霄葫芦,望着‘刘长老’的灰暗面容。而‘刘长老’却看也不看那紫霄葫芦,只大袖一挥!
“噗...!”刘长老用行动,刻骨铭心的回答了洛羽!
三把崭新的黑色‘钢钉’,再次钉在了洛羽那刚刚挣脱,还未完全止血的手臂之上。
“嘶~!”吃痛之下,手掌随之松开,紫霄葫芦步龙脊后尘,亦掉落在了脚下,无奈的晃荡了两下。
漆黑的剑罡于‘刘长老’枯萎的手掌前,最终凝成二尺来长。剑锋闪烁幽芒,正悬于自己眉心一寸处。
感受着剑锋顶端传来的阵阵阴煞死气,洛羽知道‘刘长老’是不会给他机会了!早知差距如此大,他一开始就应该施展领域...。
恰在洛羽有些懊恼之时,问天剑灵竟憋受不住,传念道:“洛羽,给他刺啊!本灵尊的剑鞘硬着呢。”
洛羽闻之哭笑不得,只得意念传动:“你傻,别害我好吗?刺不破面具,就不能刺别处?要是面具能护住全身,我又怎会被他钉在这儿?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额...有道理!”问天剑灵顿时醒觉。
此刻,洛羽哪有功夫搭理它,识念一动便传道:“嘚!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嘿~洛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横?本灵尊这是在帮......”
不等问天剑灵道完,洛羽已中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此刻他不能听问天剑灵的话,将希望寄托在面具上。不过问天剑灵的出现,倒让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件宝物,五行洞天!
如今的情形,他只能暂时躲避五行洞天之内了。若是能在进入五行洞天之前,将紫霄葫一并收回,自己或许还有机会。
只是不知眼前‘不近人情’的刘长老会否给他这机会?
想到这,洛羽咬牙忍过疼痛,看向‘刘长老’苦涩一笑:“长老,难道你忘了?当初我还请你吃过青竹酒呢!...给个面子不行吗?就是上刑场,也得给口送行酒吧?”
面对洛羽的‘胡搅蛮缠’,刘长老表情依旧,未有半点言语不说,反倒手臂屈伸,推掌而出!
望着在那枯萎手掌一推之下,漆黑剑罡正震鸣鬼泣而来!洛羽知道,这‘刘长老’是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了!
而就在那缠裹阴煞死气的剑锋,即将刺中面具,洛羽正准备遁入五行洞天时。
忽然!异变突生...。
“哗啦啦~!”似流水声不知从何方,凭空响起!
眼前那本该穿刺向自己的漆黑剑罡,竟然瞬间停滞了!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正在牢牢禁锢着它。
水花之声未落,眼前二尺剑罡上,半息不到便缠绕而出一缕清澈湛蓝的清澈水流。晶莹的水花溅洒而过,那本是阴煞死气升腾的剑罡,竟瞬间崩碎在了他眼前!
不等洛羽片刻震惊,眼前已是流水自天而降,缠动闪现而出一道灰发飘荡的残影。残影随水流溅洒,变得愈发凝实,挡在了他的身前。
抬头,望着那还在如九天银河般,流淌汇聚而下的湛蓝水波,洛羽惊呆了!
眼前突然出现的灰发背影,正散发着如海洋般的强大气息。让人只觉一股澎湃不绝之势扑面而来,却又给人一种无比绵柔之感......。
只见来人背着双手,身缠水波流淌,望向早已拉开距离的‘刘长老’。
他声如春风拂绿波,充满着磁性道:“墨灵暗卫?”
‘刘长老’不知惧怕,亦不曾言语,只静静地注视着来人。
来人似乎点了点头,便叹息着伸出了手臂,念咏道:“身化邪傀,残念苦悲...。”
声声儒雅,磁音似能静人心扉。
那本该缠绕来人周身的水波,竟化作数道水龙,在他一指之下,顷刻间便流淌缠裹向了‘刘长老’。
望着不远处,正在水华中不断痛苦嘶吼,周身阴煞死气如水雾般不断蒸发的‘刘长老’。
洛羽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何要如此折磨‘刘长老’?
看向背对着他的灰发身影,洛羽不忍道:“前辈...你?”
“勿言。”不等洛羽开口,那灰发身影已抬手制止。
随即一道儿臂粗的水流浪花,竟从灰发身影的指间流淌而出,瞬间缠绕向洛羽身上的‘钢钉’!三十二道漆黑如墨的剑罡,随着水波流淌,竟纷纷脱落消散......。
“砰~!”洛羽得脱,跌落巨石之下。
他顾不得自身伤势,抬头便求道:“前辈,请不要再折磨刘老,他.....”
洛羽话未说完,灰发来人已打断道:“他还有一丝识念。”
“什么...真的!?”洛羽在最初的难以置信后,随之露出了惊喜之色。
望着水波中的刘长老,虽然还在不断的痛苦嘶吼,但那阴煞死气正在极速消散着,刘长老本该阴暗的面容,亦开始慢慢回归本色。最关键的是他额头之上,那显露而出的似花似叶的漆黑印记!正被清澈的荧光水流,不断冲刷着......。
见此,洛羽岂能看不出?眼前来人,正在为刘长老祛除阴煞之气与暗卫烙印。
“呲~!”犹如火焰灼烧油脂声响起,在刘长老那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中,其额间漆黑的印记,最终化作了一颗米粒大小的‘墨滴’,收归入来人虚托的手掌上方。
微微侧首,望着眼前正煞气升腾的粘稠‘墨滴’,灰发来人随之惊疑道:“墨灵...魔主!?”
....
..
**观,禁室之内。
“水灵族?!”那变得越发虚幻的墨灵尊者残躯魂体,正缠绕在陶德身旁,惊怒而呼!
陶德依旧催动着方寸山,不断炼化着,如同附骨之蛆的墨灵尊者残魂。
见得墨灵尊者忽然惊怒,他意念一动,顿时明晰,随即讥讽而笑:“魔头,你失败了。”
墨灵尊者霎那间升腾而起,展开乌云弥散的双臂,仰天怒哮:“十万年了!懦弱的‘无根之水’,你们已阻挡我族重回山海十万年了!竟胆敢破坏本尊的好事...?”
抬头望了眼,正在那不断挣扎怒哮的墨灵尊者,陶德不屑一笑:“看来你的暗卫奴仆们,并没有杀掉洛师弟。很遗憾~,你的诛心之举,失败了。此刻我心无旁骛,而你...魔头,很快就会与这片山海永别。”
“永别?”墨灵尊者回首,转身,带起阵阵松散的阴煞之气,俯身凝视着陶德,裂齿低吟道:“本圣尊不死不灭,天机老人和白帝都奈何不了我。陶德,你不过是白帝的传承者,又能奈我何?”
面对幽芒冷煞,如同九幽厉鬼一般的墨灵尊者,陶德毫无畏惧,怪腔嘲笑道:“尊敬的墨灵尊者,你的圣体已被我镇压在方寸山内。而你的圣魂已经虚弱不堪,即将被本侯炼化。难道你还不肯接受现实?”
“现实?真是可笑。”墨灵尊者怪异桀笑着,指向陶德:“陶德,你才是活在梦中,不愿面对现实的那个人。你的虚假超出了本尊的想象,你的**让本尊都为之叹服。”
感受着自己的圣魂正在不断被炼化,变得越发虚弱,墨灵尊者没有一丝担忧,反倒亢奋道:“...只要你的**存在一日,本尊便不死不灭。陶德,难道你还不明白?你我早已融为一体!你就是我,我也是你。”
“闭上你那充满腐朽气味的臭嘴!”陶德全力催动着方寸山,咬牙怒视向墨灵尊者:“你才是邪魔!”
“是啊~!”墨灵尊者夸张的感叹着:“本尊是邪魔,但你却一直渴望我这邪魔的力量,想要占为己有。这...让你如痴如醉,无法自拔。哪怕本尊可能会逃出升天,你也不愿放弃尝试......”
闻得此声,陶德顿时双目一凝,断喝声出:“一派胡言!我是为根除你这魔头,是为保护师弟师妹,才......”
“桀桀桀....承认吧,陶德?”墨灵尊者怪笑着,抢过话头,凝视陶德道:“...你真可悲!哦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之人可悲!明明内心充满着**与贪婪,却外表故作君子儒风,道貌岸然,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说着,他那只剩下虚幻的半截上身,已凑至陶德近前,幻出一道畸形的镜面,对着陶德狞笑道:“看看,看看你自己!对,就是这张不断变化,扭曲的面容。看他是多么的渴望力量、渴望地位、渴望...你所想要的...一切!”
望着镜中那扭曲变化,似狂热、似痛苦、似怒愤...的面容,正在不断往替交叠...。
陶德竟然恐惧地摇头道:“不!这不是我!这是你的邪术!”
“算了吧。”墨灵尊者讥讽道:“这就是你,最真实的你!因为你心中**的驱使,本尊才出现在了你的面前...。亲眼看着你分裂成两个自我,相互角逐,相互抗争着。一个想要保护你的洛师弟,一个想要杀死他...。”
望着眼前面露痛苦挣扎之色的陶德,墨灵尊者快慰桀笑声不断响起:“~陶德,你那极端的两面,让本尊这个观者,都惊叹不已。所以,本尊甘愿被你融合炼化,因为你的两个自我,需要本尊这根稻草......。”
“住口!”一声痛苦的怒吼声响起,身前煞气幻化的镜面瞬间破碎!
望着方寸山光芒如烈阳般喷展而出,将墨灵尊者那本就虚幻不堪的魂体,瞬间祭炼殆尽!他如掠食的野兽一般,嘶吼着:“我不会再听的你屁话!”
阴煞消散,白云雾翔,禁室内瞬间回归寂静!
“轰隆!”陶德无力地跌倒在地,他抱头痛苦着、喘息着沉吟不断。
“师弟...我没有,不是师兄...对不起...。”
第240章:屈伸可九变,鬼面身份现
青丘山北麓,水涧处。
在白龙灵超强的恢复力下,洛羽伤势好转了许多。
他缓步来到了灰发之人身旁,正要行礼感激之时,却见这老者已微微转头,露出了一副温和的笑容:“山客身体有恙?就不必多礼了。”
眼前老者身着灰色衣袍,显得极为质朴,样貌清古,双目平静如水。
见得老者容貌,他顿时惊呼道:“老先生,怎么是您?”
灰发老者正是青灵镇内,那九州山居客的茶社坐堂老先生!虽然洛羽一直觉得这位老先生,言语之间极不简单,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见得不远处那缠绕着刘长老的水花,正在慢慢趋向停止,老先生便微笑道:“老朽采集泉水,恰巧路过罢了。”
说着,他指向刘长老周身将要散去的水浪,提醒道:“虽然他魔气尽去,然神魂却支离破碎久矣,命只在旦夕,去吧。”
洛羽心中顿时一颤,他本以为刘老有救,却不曾想只剩旦夕之光。想到这,他连忙匆匆行了一礼,便冲到了正躺到在地刘长老身旁。
望着身躯几近腐朽的刘长老,洛羽热泪盈眶,双膝轰然跪下。
他握紧了那枯萎的手掌,唤道:“刘老。”
刘长老那浑浊的双目,在闻得洛羽之声后,竟然瞬间流露一丝清明,呢喃着看向洛羽:“是...小羽?”
泪水划落,洛羽勉强着微笑,抿嘴点头。
刘长老那开始缓缓腐蚀的面容,亦随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活着就好...就好,快...!离开宗门...”
显然,此刻弥留之际的刘长老,跟本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记忆依旧停留在灭宗之时。
洛羽不断地点着头,哽咽着:“弟子知道,知道。弟子已经逃出来了,还有茹师姐、张武师弟他们,我们一定会灭了君家,复我宗门。刘老,您放心。”
“好...好...”刘长老声音越发的微弱了,那消瘦得只剩下褶皱皮囊的身体,竟在不断腐朽。见此,洛羽更是痛苦不堪,不断呼唤着。
而刘长老则用他那越发浑浊的双目,望着洛羽断断续续的呢喃着:“...小心...秋水宗,他们...。”
话还未道完,一缕残识脱体而出,飘散于天地之间。
望着身前已腐朽不堪,面目全非的刘长老,洛羽不忍直视,只得仰天闭目,泪水划落脸颊。
......
山风拂发,远近绿波如海,天地云动,山峦起伏浩渺于云烟之间。
山岭磐石之上,洛羽站立悬崖边,远眺眼前无垠的山色,脸上依旧难掩丝丝伤感。
在叹息一声后,他转身对着身后端坐石上的老先生,恭敬行礼道:“晚辈多谢老先生。”
灰发老者睁开双目,神色古井无波地看向洛羽:“山客无需言谢,山海壮丽,恍若清流,老朽又怎忍见山河墨染。”
见这老先生,唤自己为山客,洛羽便恭敬道:“老先生称呼晚辈一声小子便可。”
“无妨,无论是过客,还是来客,皆是九州客,山客挺好。”伸手示意洛羽坐下,灰发老者看着正坐在对面磐石上的洛羽,他声音极富磁性的问道:“你就是鬼面生吧?”
洛羽抬头,望着正面带淡淡儒雅笑容的灰衣老先生!鬼面生的身份算不得秘密,毕竟他如今的打扮,尤其这脸上的面具,简直就是自己身份的标志。
可还不等他回话,灰衣老先生反倒自报家门道:“你我早已相识,老朽清九仙,山客若不建议,可以唤我一声九先生。”
见长者通名,洛羽连忙行礼:“鬼面生,见过九先生。”
清九仙见这最近传闻中一峰突起的鬼面生,竟
然如此恭敬有礼,他顿时儒雅而笑:“山客如此谦恭,不似狂士之名。”
洛羽一听,便拿出了老师钱夫子的话,回道:“家师曾言‘龙之所以能翱翔九天,因能屈伸九变...’,晚辈深以为然,常以明屈伸,通九变,克己立行,引为行走山海之本。”
“屈伸九变,翱翔九天...?”清九仙细细品味着,洛羽也静静地候着。
钱夫子名接引,乃是五行剑仙的得意弟子,道号君子剑。既然叫君子剑,自然有其异于常人之处。这君子二字由来,倒与凡俗的君子之意有些不同。钱夫子成名神通龙蛇九变,精要之处,便是在这屈伸九变。
这是神通,亦是钱夫子处世之道,因环境、人物等变化而应变,并非一味守旧、死执。洛羽深领其意,就像他当初面对君家与玄天宗的围攻时,他可以不顾生死,以寡敌众,这是狂,狂对敌;在面对眼前有恩于他,温文尔雅的九先生,他恭敬谦卑,这是士,士对友。
所以,洛羽对于别人称他为狂士,他心中其实并不反感。
对于立身山海,他过去还有些不知所措,但自从经历过一些波折之后。洛羽慢慢的发现,夫子的言传身教,与他心中的世界观极为接近。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的行走在山海的准则。
所以他可以狂、可以士,也可以与众不同。就像在对待身为剑侍,实为奴仆的小凡,他可以当作小妹一样对待。这在山海估计很少有人会这么想,更很少有人会这么去做。
屈伸九变,并不难理解,但却是一个新鲜的词藻。让清九仙觉得很新奇,甚至眼前一亮。他听闻过很多君子之道,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
回味片刻,清九仙点头感叹道:“令师真是一位慧彻通达的智者,老朽不及,不及啊!”
洛羽连忙谦逊道:“九先生谦让了。”
“不不不。”摇了摇手,清九仙微笑惭愧道:“一个慧悟立行的君子,一个追名逐利的商人,两者岂可相比?”
望着眼前嘘唏不已的清九仙,洛羽重提过去曾说过一句话:“九先生像先生,不像商人。”
“哦?”清九仙顿觉有趣地看向洛羽,他记得第一次与这小辈初见于山客居内时,二人也有类似的对话。
恍惚之间,清九仙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洛羽的话!‘在这年轻后辈的眼中,商人、君子等等,这些并没有明显的界定,他可以因人、因物、因环境,随时变化!君子可以如风,扶摇九万里;亦可如水,绵柔流淌三千域。这是...道悟!’
刹那间,清九仙灵台激涌,瞬间惊醒!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已经顿悟到了什么?只要自己愿意伸手,便可以抓住...!
见此,他连忙感激地看向洛羽:“小友一语,胜过千载度。老朽破境太一之期已至,后会有期。”
说着,清九仙周身竟然水浪飞腾四起,在留下一道残影后,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哎~?”望着已然空空如也的磐石,洛羽挠了挠后脑勺,愕然自问:“什么破镜、太一?我都说了什么...?”
......
九岳山脉,忘妖城。
昏暗的禁室之内,四周石壁铭文浮动,微微闪烁着荧光。
君山正埋首跪在地上请罪,等待着老祖的雷霆怒火。
此次,他带队前往仙女泽一行,不仅未得到什么机遇,反倒损兵折将。若说折损些门徒倒也罢了,但族弟君峥,竟也死在了鬼面生的枪下。
一时间族内质疑声四起,但君山并没有解释什么。因为他是少主,未来的家主继承人。能让他开口解释的,只有家主与老祖。
所以他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老祖面前,将事情经过毫无保
留的道出,随即等待老祖的裁处。
而对面一直盘膝状似假寐的老祖君风阳,似乎并没有怒意,反倒是呼吸匀称,显得异常平静!
但,正因为如此,君山心中才更加忐忑!他不知道这平静的背后,到底潜藏着什么?是雷霆还是雨露?他看不出,也猜不出,只得煎熬地等待着......
“抬头?”不知何时,君风阳睁开了双目。
“诺!”君山跪拜依旧,连忙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君风阳双目如炬,而君山则目光闪烁,不敢移开半点视线。他知道,这是老祖在考验他,考验他是否能战胜心中那潜藏的恐惧!
相视数息之后,君风阳目光松动舒缓,随即赞许道:“很好。”
“君山有罪。”君山心中一松,连忙埋首拜倒在地,额间冷汗已出。
“不!”君风阳却微笑纠正道:“你很好,不是因为你方才的表现很好,而是因为你找到了洛羽。”
“洛...洛羽?!”君山顿时抬头,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
他不明白,老祖这话何意?若自己找到了洛羽!那他怎么就不知道了?
见君山疑惑的模样,君风阳愈发快意的笑道:“那个鬼面生,极有可能是五行宗的洛羽。”
“什么?鬼面生是洛羽!这......?”君老祖的话对君山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了!
他记得过去初遇鬼面生时,还有些怀疑过,毕竟谁没事与他君家为敌?但后来他接触之后,发现那鬼面生是内修炼体士,且身体强悍不在他之下。
而洛羽他是知晓的,过去只是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被老祖废了修为后,更是形同废人。又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炼体士?
这,让他难以相信,也不愿相信。因为,他不想承认,那个可以击败他的鬼面生,就是过去五行宗中,那个可以被他俯视的洛羽!
虽然君山不愿相信,但君风阳下面的话,却让他不得不信了。
只见君风阳回忆道:“本老祖当初在五行宗后山之时,那洛羽就使出过剑域,和你所形容的剑域一摸一样。如此看来,鬼面生是洛羽的可能性极大!”
听到这君山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他顿时惊觉道:“老祖,那鬼面生佩戴的面具,我...我在内室山下见过......”
不过片刻,君山便指出五行宗内室山下,第二代宗主的雕像,就是佩戴着一副与鬼面生一摸一样的面具!
君风阳闻之微眯双目,随即沉吟道:“如此看来,鬼面生便是洛羽了。但其背后的那位太一强者则有些麻烦了...。”
说着,君风阳慢慢陷入了沉思。他清晰的记得,当初在五行宗后山,自己神影分身被对方瞬间炼化。想来,那鬼面生的太一师尊,便是此人。
君山则跪在一旁,不敢打扰老祖思考。他知道,如今虽然发现了鬼面生的真实身份,老祖也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毕竟洛羽的身上有五行剑仙的飞升之术。但那位太一强者,却极为辣手。
一时间,禁室内陷入沉静。
大约一炷香后,君风阳看向君山沉脸叮嘱道:“鬼面生的身份,不得泄漏半分。”
君山自然明白老祖之意,事关飞升之术,若叫他人知道传将出去。已他君家如今的实力,定然无法与其它宗门争夺。
想到这,他连忙应诺,请示道:“老祖,父亲那...?”
“这你不用过问,老祖我自有安排。”君风阳说着,便向着君山招了招手。
君山一见,连忙站起身来,躬身在老祖身旁侧耳倾听。
他神色不断变化,眼中精光闪动,也不知君风阳在对他耳语什么...?
第241章:冰凝幽谷伤,上下有点乱
忘妖城外,百里处,有一幽静的小山谷。
此谷峭壁环伺,林荫茂盛,谷风徐徐,薄雾温润,处处鸟语花香常伴泉水汩汩,倒也算得世外桃源之地。
而在那泉水浅潭之畔,则有一装点清雅的临水小竹屋。竹屋虽是不大,却有一片宽阔的露天竹台,构架于清澈的潭水之上。
此刻,在这潭水青竹平台边,正静坐着一位身着蓝色罗裳的清冷女子。
她眉若柳叶,双目冷艳地望着水中游动的小鱼,眼神痴痴,不知忧思何奈?
若是洛羽在此,定能一眼认出,这清冷女子正是他的师姐,五行宗亲传弟子,陆冰凝。
她依旧生还在世,当初为了掩护洛羽安全离开,陆冰凝主动留下阻挡君山。却不曾想,君山实力胜过她许多,自己不敌被擒。最终被封禁修为,囚困在这幽谷之中。
陆冰凝曾试着逃离这四面环壁的幽谷,但她却发现,在这谷内早已布置了一道困阵。虽说这困阵只是最低级的八方地笼阵,但她修为已被禁锢,如同凡人一般,又如何能突破那重重巨石壁垒?
逃离无望的陆冰凝,只得终日枯坐幽谷,与世隔绝...。
“吱呀吱呀...!”身后响起了脚踏竹台的脚步声!
不急不缓,徐徐声来。
陆冰凝神色未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习以为常。她微微闭上了双目,一副打坐冥想状。
脚步声停在了身旁,谷中回归平静,鸟鸣水潺声清晰可闻。
“师妹?”身旁响起了一道熟悉,却又让她倍感厌恶的声音。
陆冰凝知道来人是那宗门的叛逆之徒,那个致使宗门覆灭的罪魁祸首,山君大师兄!
她没有任何表示,依旧闭目,神色愈发冰冷,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呵~”君山望了眼身旁如同冰人一般的陆冰凝,他自嘲一笑,随即撩起衫摆盘坐了下来,望向潭中游鱼,微笑道:“师妹就如此不屑一顾?”
陆冰凝依旧没有任何表示,显然是用行动回答了君山。
“也好!这感觉,很熟悉...”见此,君山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环顾幽谷露出一抹眷念的笑容:“我出生在君家,却长在这里。...在一个看重血脉的家族里,我这个奴婢生的庶子,拥有的只有欺凌、羞辱,甚至连门徒都不如。我常躲到了这儿,这...很清净,阳光也很温暖,我曾想过将母亲偷偷接来,在这安家......”
说着,君山那淡淡的笑容,消失了。
他停顿片刻,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可...十岁那年,母亲...病逝了。而我也被家族无情地抛弃,死间到了五行宗。那时的我厌恶自己的姓,恨透了这个君家,还有那个...陌生的父亲。”
说到这,君山眉宇凝动,恨意显露,可随后他又忽然露出了一抹感念的笑容:“那时...我便以为这世间再也没有这么温暖的阳光。但资质并不算好的我...却顺利地进了五行宗,我努力修炼,废寝忘食...,入内室,被师尊看重...。他不嫌我资质平平,竟然愿收我为亲传大弟子!.....那时的我高兴坏了...我甚至已经忘掉了过去!”
“哼~那又如何?你最终还是成了弑师的逆贼!”身旁响起了陆冰凝,饱含讥讽的声音。
君山转头望着目光冰冷的师妹,他怔住了!
过了片刻,他又自嘲一笑:“呵~是啊!我是逆贼,一个忘恩负义的弑师逆贼。”
见陆冰灵转过头去,君山无力的苦涩道:“自从叛离宗门之后,我好像全身被束缚了。虽为少主之尊,但没有一天快乐过!”
望着对他满是不屑与恨意的师妹,君山期许道:“师妹,我要说我后悔了,你信吗?”
说着,君山期盼地盯着陆冰灵。
陆冰冷缓缓转过头来,面容依旧冰寒似水。
“后悔?”她不假思索的讥讽道:“面对宗门数百条性命,十万载道延,你的后悔一文不值。”
君山似是猜到了陆冰凝会这么说,他叹息自嘲:“是啊!一文不值。世间万千灵丹妙药,却无一粒悔过金丹,亦换不回......”
不等君山说完,陆冰凝却打断道:“终有一日,洛师弟会向你讨债,会用你君家的血,告慰死去的亡灵。我不想再看到你,要么你现在就
杀了我,要么...滚开。”
望着已紧紧闭上双目的陆冰凝,君山面容阴晴不定!
最终,他面露恨意地怒喝道:“杀你?要杀你,在宗门之时,我便杀了!若不是那洛羽的出现,我又怎会叛宗?你又怎会如此待我?都是他,是他逼我的!”
陆冰凝闻之轻哼笑道:“君山~莫要再为你无耻的贪婪和**,寻那可笑的借口。是你自己嫉妒洛师弟天资聪颖,怕他威胁到你未来的地位。我为过去曾敬重过你,感到恶心。”
“你!?”君山霍然站起,踉跄着后退一步,颤抖地指向陆冰凝。
随即他一挡衣摆,神情强自恢复从容道:“师妹,你可能还不知道,你那天资聪颖的洛师弟,早已被我君家老祖废了丹田!”
说着,他俯身盯着一脸震惊的陆冰凝,一字一句道:“现在...他只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你胡说!他不可能.......”陆冰凝愤然站起,怒视着君山。
望着陆冰凝那难以置信和惊怒的神色。君山只觉心中如被剑戮斧劈一般刺痛,他咬牙切齿地盯着陆冰凝道:“没什么不可能!他现在易容化名鬼面生,自居散修四处逃亡。终有一日,我会找到他,然后...亲手杀了他。”
“不!”闻得君山言之凿凿,陆冰凝眼神一颤,瞬间为之惊乱,竟然乞求道:“你不要杀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
不等她说完,君山已狞笑着凑上前来,低吟道:“我不会强迫你,过去是,现在是,未来还是!终有一日,你会看着我山君成为君家之主。到那时,你我一起壮大君家,夷灭覆我宗门的罪魁祸首秋水宗,再将这我憎恨的君家送入地狱。那时......”
说着,君山露出了一抹笑容,他伸手抚摸向面露震惊的陆冰凝脸颊,柔声道:“那时...你就安全了,自由了。我们可以一起重建宗门,永远在一起。”
陆冰灵跌坐在了竹台水畔,她惊惧地仰头,看着君山喃喃摇头:“疯子,疯子...!”
就这么,望着已然离去的君山,她眼眶荧泪呐喊着:“你疯了...你是个疯子...!”
......
“疯了?”后山药园外,小凡愕然地看向身旁的魏无伤。
魏无伤一边把臂抱胸,一边用百花折扇敲打着自己脑门,无奈叹息道:“是啊!师尊又疯疯癫癫的了,不让进啊!”
小凡遵洛羽之命,提前赶回后山药园后。恰巧遇到了自仙灵宗而来的魏无伤与其父魏鼎言。
可让他们想没想到的是,疯疯癫癫的丹老愣是不搭理他们,撒欢儿似的见了一面便跑了没影。就这么,二人被药园迷雾拒之门外,寸步不得进!
恰在此时,那不远处缓步走来的魏鼎言,听得魏无伤对丹老不敬直言,他顿时瞪目喝止道:“住口!岂可对老祖口出不敬之言?”
说着,魏鼎言瞬间换作一副和善的笑容,看向正骑在一头幻云兽上的小凡:“你就是小凡?”
小凡看向魏鼎言,见这仙灵宗的宗主仪表不俗,态度倒是极好!再加上此人是魏无伤的父子,也算不得外人。
她顿时咧嘴而笑,露出了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点了点头道:“魏宗主好。”
“唉...好好好。”魏鼎言微微点头,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便看了眼药园示意的问道:“小凡啊?能劳烦你进去请示老祖,让我父子进去拜会一下吗?”
小凡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卖力地拍了拍小胸脯:“魏宗主稍待,看小凡的。”
说着,小凡便双腿一夹,磕了一脚座下的二狗子。
二狗子傲然的嚎嚎了两嗓子,便载着小凡,在魏无伤与魏鼎言期待的目光下,向着药园内奔跃而去!
如雪毛发拂风如浪,一人一兽划空而过,骚包不已......
“嗡~!”一声低沉的嗡鸣声响,二狗子那迅捷跃起的皎洁身子,在触及到药园迷雾的一瞬间,便被‘啪啪’地打脸,给无情地反弹了回来。
在嗷嗷怪叫声中,二狗子与小凡,身形倒卷砸落在了,目瞪口呆的魏鼎言脚下。
与此同时,药园内传来了丹老的臭骂声:“你奶奶个熊,滚蛋!”
二狗子觉得很没面子,顿时郁闷地化作少年许恒轩的模样。还不停地用
他那大尾巴拂尘,拍着满身杂草尘土,嚷嚷着:“老祖宗真疯了,连二爷都不让进,疯了又疯了!”
“啪~!”小凡一巴掌,就摔在了二狗子的后脑勺上。
二狗子身形还未踉跄着栽出,便被她迅速伸手拎住耳朵提溜回来,骂道:“丹老也是你能数落的?”
见小祖宗收了手,二狗子连忙认怂,极为献媚讨好地挥动着拂尘,为小凡挡着满身灰尘,点头哈腰道:“小祖教训的是,二爷这不是为您抱不平嘛。”
在二狗子大尾巴拂尘的扫动下,眼前可谓尘土飞扬。
“一边去。”推开二狗子,挥手扫了扫眼前呛人灰尘,小凡转头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看向魏鼎言,她一趟双手:“魏宗主,没法了,看来丹老这次疯得不轻。”
“额...这?”魏鼎言是欲言又止。
他在得知这药园内的丹老,极有可能是他仙灵宗开宗祖师魏长青后,心中是激动难平。若真是如此,那他仙灵宗定然可以为成为天下第一宗。要知道魏长青可是他魏家的始祖,在仙灵宗中的地位无人可及。
再者,他仙灵宗道延至今日,金丹之术早已失传。若老祖恩德传授一二金丹妙法,那他仙灵宗中兴鼎盛之日,便不在话下!
魏鼎言早听魏无伤提及,丹老记忆不大好......脾气乖张,为免人多嘴杂,引起丹老不悦。他与宗内老祖商定后,只和魏无伤两人前来拜见,先认了亲再说不是?
可想象虽然美好,但现实却有些太骨干了!
别说什么传授金丹之术,只说现在的他们,连进去拜见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在外喝着风,大眼瞪小眼!
在那摇着百花折扇的魏无伤,见众人无计可施,他忽然看向小凡问道:“你家公子呢?”
小凡一听,顿时开心道:“公子就在路上,一会儿就回来。等公子到了,丹老一定会放我们进药园的。”
二狗子在旁连忙拍着马屁,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小祖真是机智啊!老大回来了,咱们一定能进去。”
魏鼎言看了眼这满口笃定的二人,他又回头望向魏无伤。
见魏无伤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无伤,他们说的那位公子是何方高人...?”
魏无伤凑到父亲身旁,悄声提醒道:“就是鬼面生。”
在离开断龙池,分别之际,魏无伤曾经过洛羽同意,已告知父亲他的身份。因为有丹老这层纽带在,魏鼎言断然不会对洛羽有歹意。再者,仙灵宗人大多痴迷丹道,丹道与五行开天经之间,他们反倒更加倾心于前者。
而他父亲魏鼎言更是一生倾注于丹道之中,一心想要研炼出金丹,从而中兴宗门。魏鼎言对先祖魏长青的崇拜,可谓敬若神明!
“他?”魏鼎言虽然知道鬼面生就是洛羽,且与丹老关系不错,但他却知之不详,所以显得有些疑惑不解。暗道,‘这关系再好,还能好过师徒,同宗?身为弟子的魏无伤都进不去,那洛羽就能进去?’
可儿子魏无伤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有些错愕了。
只见魏无伤悄声提醒道:“父亲,在丹老面前,您可千万别把鬼面生当晚辈看。”
“为何?”魏鼎言一听,便询问地看向魏无伤!
魏无伤只得苦涩地用折扇点了点自己脑壳:“师尊这不大好......,唉~他就认鬼面生是他老人家的师兄,您要不客气点,他老人家准削你。骂你个不懂礼数,不知上下尊卑都是轻的,到时孩儿也帮您说不上个话啊...。”
“这...?”魏鼎言懵了,本是儒雅仪表不俗的面容,顿时成了一个囧字。
他错愕地看向正在那偷笑的魏无伤,斥道:“难道我这一宗之主,还要叫小辈一声老祖不成?”
魏无伤闻之尴尬笑道:“父亲,看您说得,这辈分不就乱套了吗?客气点就好,就好。”
“这还不叫乱?那你告诉为父,怎么个客气法?”魏鼎言很郁闷!自己的老祖宗收了他的儿子为弟子,却叫自己儿子的好友为师兄!这还不叫乱?那问题来了,他夹在中间...上,上不得;下,又下不得!如何自处?
而就在这时,还在伤神思考的魏鼎言,忽然神情一肃,转头看向了身后天际。
“来了!”
众人纷纷寻声望去。
第242章:利冉冉者下浊,心沉沉者上玄
——林荫露长空,玄龙影猎风——。
药园外,望着南边长空之上,那正脚踏玄龙影,手持龙脊御空而来的身影。
小凡与二狗子很是欢喜。
魏无伤‘啧啧’艳羡地摇着百花折扇。
而我们魏大宗主,魏鼎言则有那么一点揪心!
此刻,他在想着自己该怎么称呼洛羽......‘叫他鬼面生?好像生分了;洛羽?有些忌讳了;老祖?呸呸呸;老鬼、小鬼?呵呵...。真...难死本宗主了。’
就在此时,在高亢的龙吟怒啸声后,药园外劲风四起,林影幌动。一道手持长枪,身姿挺拔的青衫身影飞纵而下,脚步稳健地落在了众人之前。
玄龙影如流云随影,环绕缠动着收归了龙脊之中。洛羽随手一招,手中龙脊已收进身内空间。
随即,他看向众人,一一扫过一张张熟悉面孔。
待见得一位与魏无伤十分相似的儒雅中年男子时,他顿时笑容展现,已猜出了对方身份!
于是,他上前见礼道:“晚辈鬼面生,拜见魏宗主。”
魏宗主微笑地点着头,显得有些迟疑道:“额...不必多礼。”
说着,他等了眼身旁正对着洛羽挤眉弄眼的魏无伤,随即儒雅的笑望洛羽道:“常听无伤提及小友,今日一见果然资质卓越,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啊!”
洛羽自是客套一番,谦逊推让。
而欢喜地凑到他身旁的小凡,顿时奇怪道:“资质卓越?我家公子不能修炼啊!...还有公子戴着面具呢,怎么看出来的样貌...?”
“额...”魏鼎言还真没见过,有人将客套之语当真挑刺儿的!他为人儒雅随和一时语塞,只得当作这小凡童言无忌了。毕竟,这少女是鬼面生的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魏无伤则站在父亲身后,向着奇葩的小凡,憋笑伸出了大拇指!
小凡歪着脑袋,一副求知欲很浓的模样...。
洛羽见气氛被小凡搅合的一时有些尴尬,他顿时轻咳了两声,伸手押了押小凡的脑袋,便岔开话题问道:“魏宗主为何不进药园?也是刚到吗?”
不等魏鼎言开口,小凡便抬头咧嘴嬉笑道:“丹老又疯癫了。”
幻作许恒轩英俊模样的二狗子,亦乐呵着点头。
洛羽见得二人模样,又看向魏无伤,疑惑道:“你也进不去?”
魏无伤哭丧着个脸:“我这弟子,跟捡来的没啥区别,他老人家让我滚犊子?还是你去吧。”
“噗嗤~!”洛羽险些没憋住笑,他强忍笑意道:“我来,我来。”
说着,洛羽便走向药园外的迷雾处,抬脚迈步便欲要踏入。
“嗡!”可刚伸出的脚掌,在触及迷雾的一瞬间,便被反弹了回来!
“嘿~!这疯老头儿。”洛羽有趣的笑道。
身后魏鼎言见洛羽竟然称呼他老祖宗是疯老头儿,是砸了砸嘴,欲言又止。
而洛羽则试了两下,见无果后,便回首冲着众人咧嘴一笑:“没事,我有办法,稍等。”
魏鼎言勉为其难地微笑着点点头,他也想看看这鬼面生有什么好办法?
只见,洛羽转过头去,扯了扯嗓子,伸出双手挡住两边,对着药园内放声呐喊道:“丹老,我回来了~。”
此声一出,魏鼎言惊愕地看向左右,询问道:“这...这办法是不是太简单了?”
左右魏无伤等人,皆默默点头。
可一息不到,迷雾前便显露而出一道佝偻的老者身影!来人,正是丹老。
只见丹老一见洛羽,便哈哈大笑着,状若疯癫道:“师兄,你终于回来啦?小
老儿守着药园,没让任何人进。刚才还有个家伙装作我徒弟,想要骗......”
洛羽笑着指向身后一脸苦笑的魏无伤,问道:“是他吗?”
“对!”丹老连忙神色一板,点头道:“就是他,这小子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洛羽忍俊不禁地说道:“他就是您的真传弟子魏无伤啊!快让我们进去吧?”
“哦...进进。”说着丹老思索着撤掉禁制,还不停的询问洛羽:“师兄,小老儿啥时候收的弟子?魏无伤?魏无伤?怎么听着耳熟......”
洛羽宽慰一番,便丢下疯癫的丹老,歉然一笑招呼魏鼎言道:“魏宗主,请。”
见得此番景象,魏鼎言真的有些相信魏无伤的话了,此刻他反倒有些局促地谦让道:“唉唉~,还是让老祖先请。”
拨开迷雾,众人迈步药园之内。
...
山海神赐大陆分九州。
苍、沙、影三州位于泪孤海已北,故合称——北地。
北地虽说地域辽阔,却是苦寒之地。影州昼短夜长,林木高耸挺拔如柱,斜阳暮洒之时,大地树影斑驳列列齐整,故此得名影字;沙州气候恶劣,北占七分为什尔大沙漠,南居三分为茫茫草原,名唤碧波星海;苍州常年为冰雪所覆盖,四季之中唯有夏季,方可见大地绿意新装。
而苍州西南之地,则有一山脉,白雪覆盖其上亘古不变,是为玄天山脉。
玄天山脉高耸入云,俯瞰如银轮。其山体虽不险峻,却被白云紫雾分隔上下。云下千丈不时雷电交加,玄铁木林海片片斑驳于雪白的山体之上。云上又千丈如处天穹,凛风呼啸不息,灵气充沛。
而在这云天之上,天山之巅,则有数十座依山而建的白色殿宇,挺立于凛风之中,远眺之下仿佛与这白茫茫的玄天山峦浑作一体。
这一座座白色的殿宇,自然是五大宗门世家中的玄天宗。
玄天宗乃玄修道宗,鼎立山海无尽岁月,道延绵长自不用多说。当代宗主燕飞舟,已至空冥太一之境。其宗门内老祖的境界,更是高深莫测。
此刻,在那玄天山峰峦之巅的的一处古松断崖边,正有一位身着雪白单衣长衫的中年男子,盘膝雪地之上。
中年男子长发如墨高束,其间紫钗横银冠,双眉如剑锋。他颧骨虽显微微凸起,但五官却极为匀称,平静的面容上须髯三寸有余,正合长发随凛风激荡。
此人正是玄天宗当代宗主,燕飞舟。
而在其身后一丈外,则恭敬地站立着一位面若冠玉的白衣青年,燕飞雪。
燕飞雪虽与燕飞舟同有一个飞字,却并非同辈。二人虽是同宗,但燕飞雪却是旁枝所出,且有数代辈分相差。所以严格上来讲,燕飞雪应该称燕飞舟为叔祖。
自从断龙池秘境归来后,燕飞雪已将经过一一告知了宗主燕飞舟。然而却一直未能得宗主任何表示,也不知为何?
此刻,他被宗主唤来,不知是否已有定论。
待过了片刻,燕飞舟缓缓吐气,睁开双目望着茫茫凛风雪山道:“飞雪,可知为何唤你来?”
燕飞雪连忙单膝跪地行礼,猜测道:“鬼面生?”
“嗯。”燕飞舟站起身来,转身随意地挥了挥宽松的大袖:“起来吧。”
他缓缓走过正站起身来的燕飞雪,来到那颗苍劲有力的古松下,仰望摇曳的松枝喃喃道:“鬼面生...炼体士,这就通了~!...也只有您老,才能教出这样的弟子啊...!”
感叹地拍了拍粗糙的松树干,燕飞舟吩咐道:“飞雪,下次若再遇鬼面生,便将欠下的灵晶都还了吧。”
燕飞雪一
听宗主话里之意,好像知道了鬼面生师尊是谁,故而才有此一说!‘难道,鬼面生的师尊如此厉害?竟让他玄天宗都为之忌惮?’
想到这,他走上前来,问道:“宗主,那鬼面生的散修师尊真的很厉害?”
“散修?厉害?”燕飞舟回首莞尔一笑:“不是厉害,是深不可测。”
“深...深不可测...?!”燕飞雪震惊了!
能让身为空冥期的宗主,说出深不可测四字,那...会是什么境界?难道太一后期?还是尊者...?!
见燕飞雪震惊的模样,燕飞舟拍了拍这让他最为看重的后辈子弟,宽慰道:“你等已立下道誓,早晚都要还,不如爽快些。些许灵晶,与我玄天宗算不得什么。至于那鬼面生,你也不必太过忌惮,只要不危及性命,想来那位老前辈也不会劳神过问小辈的事。”
“如此,弟子便明白。”燕飞雪一听,便点头应下。
他最担忧的便是,万一宗门忌惮那老前辈,让他处处忍让。那以后若遇到鬼面生,岂不是要畏手畏脚,敌人一头?如今宗主发话,他心中便放心了许多。夺宝之耻,日后定要那鬼面生好看,反正不取他性命便是...。
看了眼神色好转,眼中恨意一闪而过的燕飞雪,燕飞舟又岂能猜不出他心中所思?
只见他微微一笑,便负手远眺白茫茫的雪山峰岭:“飞雪,你可知我宗为何名唤玄天?”
突闻此问,燕飞雪一时不明宗主何意,便随口回道:“我宗立宗玄天山脉,因此得名。”
笑声响起,燕飞舟摆了摆手:“非也,那只是字面的意思。”
“弟子洗耳恭听。”燕飞雪自知未能答对,连忙谦虚请教。
燕飞舟指向眼前茫茫云天雪岭,大袖猎猎于凛风之中,舒放道:“玄者通大道,天者曰无极,合则大道无极,是为玄天。身为玄天宗真传大弟子,你要有包揽天地之心,方可窥伺无极大道。万不可被心绪杂念,迷失本道!”
闻得此言,燕飞雪顿时心中一颤!
原来宗主是指他连些许仇怨都放不下,心胸更不能向天地一般开阔,长此以往容易滋生心魔,自误大道仙缘......。
一朝警醒,燕飞雪连忙跪拜,谢罪道:“弟子知错了。”
“起来吧。”见眼前他这最为看重的后辈,竟能瞬间领悟,燕飞舟满意地点头了点头。
随即,他一边领着燕飞雪向山道缓缓行去,一边教导道:“修者,重修心。心不平静,那看到的不过是方寸之间;心若平静,方寸亦可现天地。你可明白?”
燕飞雪能成为青云榜天才人物,资质自然不俗。冷静下来之后,他顿时点头道:“弟子明白,我与鬼面生可为道争,不可欲念执迷而争。所谓胜败得失、正邪、对错不过一念所动。心不静,不可见万般真颜。”
“很好!”燕飞舟满意地点头,笑望燕飞雪:“你能领悟这些,便已胜了鬼面生一半。”
燕飞雪闻之,疑惑不解的问道:“那另一半呢?”
“呵呵~”燕飞舟深意一笑,丢下不解的燕飞雪,向前走去。
还不等燕飞雪准备跟上,前方便传来燕飞舟的声音:“待你将灵晶双手奉上之时,你便胜了。”
“这...?”燕飞雪愣在了原地!
他不明白将灵晶给鬼面生,明明是自己损失了灵晶,鬼面生得了便宜,那自己怎么反倒胜了?
可不过片刻,当想到先前宗主教诲的内容时,他顿时醒悟了!
随即,燕飞雪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望云天雪岭,朗朗而抒!
“利冉冉者下浊,心沉沉者上玄,谓我玄修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