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言不由衷
马交虎没有劝说,就屈膝蹲在她跟前。梅芷兰抽泣一会,泪眼迷离的仰起螓首。马交虎柔声道:“哭玩了没?”梅芷兰往旁一扭脑袋,道:“要你管。”马交虎便歉然含笑,伸手欲擦拭她脸上的泪水。梅芷兰拨开他的手,道:“走开,不用你管。”马交虎道:“我是你哥,不叫我管叫谁管?”梅芷兰驳道:“你的妹妹多了,你管的过来么。”马交虎道:“乱说,就你一个。”梅芷兰道:“那她们呢?”马交虎道:“谁们?”梅芷兰道:“装什么糊涂,云凤娇、白玉姬,还有江北哪个,哪个叫什么来着......”蹙眉寻忆。马交虎见她没记住名字,居然还想反驳。忍不住“噗呲”而笑,道:“傻丫头,哪个叫什么呀?”
梅芷兰低头沉思半天,大概也没思个所以然来,干脆彻底放弃,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多的很。”马交虎又伸手过去,用拇指轻拭几下,道:“我跟她们只是朋友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这次梅芷兰并未拒绝,道:“少来,你当我眼瞎看不出来?”马交虎调侃道:“我们小梅长这么漂亮,怎么可能眼瞎,是我眼瞎了,总行了吧?”梅芷兰不依不饶,道:“你不光眼瞎,连心也瞎了!今天跟这个鬼混,明天跟那个**,花心大萝卜,我看你迟早死在女人身上。”马交虎呵呵一乐,道:“那多好,风流。”
梅芷兰忽地站起,道:“那你疯去吧,没人管你。”马交虎忙一把拽住她胳膊,央告道:“别啊,你不在我怎么办?前几天你没来,我差点变成神经病了。”梅芷兰怀着疑审视他几眼,道:“吹吧你就,哄谁呢?天天有那么多女人围着你转,你会把我当回事?”马交虎道:“这话说的,你跟她们能比吗?她们算什么,你可是我最爱的人。”梅芷兰仍然不为所动,道:“鬼才信,你爱的人满大街都是。”马交虎长叹一口气,道:“可惜,我再怎么爱人家,也不能在一起,她们俩都结婚了。”梅芷兰颇为诧异,道:“怎么,白玉姬结婚了?”马交虎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梅芷兰茫然不解,道:“什么叫快了?”马交虎道:“人跟她男朋友双宿双飞,你说是不是快了?”
女孩天生具有一种本能,就是柔软的母性,见人遭遇不测,便会心生怜悯,特别是对自己喜爱之人,这种天性更加汹涌。
梅芷兰听毕,便眸光柔情似水,道:“结婚就结婚呗,你又不是找不到。”马交虎幽幽言道:“找到又怎么样,我现在连个家都没有,谁愿意跟我。”梅芷兰脱口而出,道:“我......”略顿一顿,道:“我去前面招呼客人了。”马交虎道:“没事,再陪我聊会。”梅芷兰道:“那你等会,我去给你倒杯水。”马交虎松开她胳膊,道:“还是小梅对我好。”梅芷兰莞尔一笑,道:“知道就好。”姗姗步入厨房。
马交虎长舒了口气,暗付:“我草,总算应付过去了!看来不管什么女人,都吃这一套,不管她有多生气,只要奉承几句,卖卖惨,肯定能把人留住。”
事实并非如此,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这个男生不单长得帅,而且怀坏的有点能耐。能招一个女孩喜欢的男生,肯定能招来更多女孩,为什么呢,这也是一种天生的心理。对于男生来说:窈窕淑女,君子皆好逑,是为天性。同样道理,对于女孩来说:倜傥才子,佳人皆仰慕,也是天性。总而言之,不管男人家中有多么漂亮贤惠的妻子,却总觉得别人的老婆好。女人们何尝例外,总会拿别人老公对比自己老公。不管自己老公做的再好,她们也会埋怨:你看谁谁谁老公,人家多有本事,再看看你,整天吊儿郎当的。等等,诸如此类。所以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帅之心,人也皆怀之。举个栗子,假设某个女孩美若天仙,肯定会有一大群男生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搂在怀里,与其鱼水相欢;同样,男生玉树临风,也有许多花痴女孩追求,恨不得立刻投怀送抱,与其颠鸾倒凤。这两种人全想图一时之快,遂了自己的心愿。至于结果如何,谁也不在乎。再有一种人纯属出于嫉妒,这里不分男女。觉得同样都是人,凭什么他爱她,或她爱他,我到底差在哪里,不行,我不甘心!便使劲浑身解数,厚着脸皮往上蹭。这种人只求自我安慰,更不在乎什么结果,在乎的是成就与满足感:终于也得到了,看来我不比任何人差!
梅芷兰究竟出于什么心理,旁人不得而知,但仅凭她的举止行为,也算真情流露。正因为这一点,马交虎才不想伤害她。男女一旦融合一体,再想遗忘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比如马金萍,比如云凤娇,比如白玉姬,再比如赵巧娟,对于这几个女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马交虎心里,常觉得对她们都有所亏欠。
不单单是他,几乎谁都这样,只要你和某个人上了床,那你总会不时想起对方。作者因此想出一个词汇,叫作性记忆。
生活平淡如昔,瞬间已至翌日傍晚。马家牛肉辣面馆内,已经没有客人了。
马交虎趴在柜台上,道:“小梅,咱们晚上去唱歌吧?”因为昨天和云凤娇约定,今晚会所相会。梅芷兰垂首摁着计算机,道:“不去。”马交虎惑然道:“为什么?”梅芷兰婉言拒绝,道:“你省点花吧,赚点钱不容易。”马交虎道:“没事,有人请客。”梅芷兰抬起头,道:“谁请客,又是你那位前女友?”马交虎敷衍道:“不是,另外一个朋友。”梅芷兰道:“是么,男的女的?”马交虎道:“当然是男的。”梅芷兰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马交虎赶紧胡乱想出个名字,道:“秦金峰。”梅芷兰道:“我见过吗?”马交虎道:“没有,毛哥知道。”
毛剑平正从厨房走出,道:“我知道什么?”马交虎使个眼色,道:“我朋友秦金峰,你认识吧?”毛剑平心领神会,道:“认识认识,就是那个老板。”梅芷兰翻个白眼,道:“毛哥,我觉得你挺老实,怎么也跟他学一样,谎话张口就来?”毛剑平道:“我没撒谎,真的。”梅芷兰道:“你没撒谎,那为什么跟他打马虎眼?”毛剑平一本正经,道:“冤枉啊,我没有。”梅芷兰道:“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不去。”毛剑平道:“去哪?”梅芷兰道:“他说去唱歌。”毛剑平十分诧异,道:“怎么又唱歌,上次还没玩够?”马交虎道:“没有,我还想叫人吐我一身。”
梅芷兰俏脸倏地一红,咬着嘴唇缄默不语。
毛剑平随即接茬,道:“净胡扯,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没喝多,怎么能吐你一身?”马交虎道:“不是你。”毛剑平茫然道:“那是谁,阿山吗?”马交虎努一努嘴,道:“喏,是这位姑奶奶。”毛剑平恍然大悟,道:“小梅,你那天喝多了?”
梅芷兰低眉垂眼,道:“好像是,我忘了。”
毛剑平哈哈大笑,道:“真的,你喝多什么样子?哭吗?打人不?”
梅芷兰面红耳赤,道:“我去洗碗。”起身仓猝走出柜台。
马交虎岂能放过,拉住她小手,道:“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梅芷兰用力扯拉几下,见无法挣脱,嗔道:“放开,你干什么。”马交虎顺势将她搂在怀里,道:“不干什么,想叫毛哥看看,你喝多什么样子。”梅芷兰扭过身去,背依偎他怀里,道:“叫我丢人现眼,你很得意是不是?”毛剑平忙神色歉然,道:“小梅,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马交虎道:“逗你玩呢,谁也没那意思,主要是你不去,就没人陪我唱歌了。”梅芷兰冷冷言道:“不是还有毛哥,小岳吗?”马交虎讥讽道:“得了吧,你还不知道他们俩?一对见色忘友的东西,有小妹还顾得上我?”
毛剑平道:“扯淡,谁见色忘友了。”
梅芷兰随声附和,道:“就是,还没开始唱,你就跑楼上去了,还有脸说人家。”马交虎信誓旦旦,道:“我保证,今晚上一直陪你。”毛剑平道:“小梅,你就给他个面子吧。”梅芷兰未表示同意,也未出言反对。毛剑平道:“那我叫小岳赶紧做饭,吃好了出发。”马交虎道:“别做了,今天还去外面吃吧。”梅芷兰乘机摆脱出怀抱,道:“看你有几个钱烧的,今天那也不去,就在这吃。毛哥,我帮小岳做饭。”言毕,疾步钻进后厨。
毛剑平望着厨房门口感慨不已,道:“老天爷,我怎么碰不见这种好女孩?不但人长得漂亮,还知道过日子。”马交虎道:“好办,我让给你。”毛剑平向他竖起中指,道:“老子不用!”马交虎道:“我草,你还看不上?”毛剑平道:“对,人家能看上我才怪。”马交虎上下打量着他,道:“你也不缺零件,怎么能看不上你?”毛剑平道:“老子长得太着急,行了吧?”马交虎催促道:“好了,别发骚了,去整几个菜,咱们喝点。”毛剑平瞪目道:“整个毛线,待会唱歌能没酒,老白汾别动,留着我自己喝。”马交虎道:“抠死你,没多大出息。”毛剑平道:“你媳妇说,能省一点是一点。”马交虎如坠烟雾,道:“我哪个媳妇说的?”毛剑平目光示意,道:“喏,就里面那位。”马交虎道:“她什么时候成我媳妇了?”毛剑平道:“别给老子装傻,睡一起了还不是媳妇?”马交虎挠一挠头,道:“这日子过的,真特么乱。”毛剑平道:“你知足吧,老子到现在还打光棍。”马交虎道:“你觉得小梅怎么样?”毛剑平道:“好啊,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还会过日子。”马交虎沉声道:“实话告诉你,我和小梅啥事都没有,你要是看上人家,就赶紧追。”毛剑平道:“你真要让给我啊?”马交虎道:“让个屁,我们俩本来就是普通朋友。”毛剑平道:“我也说句实话,从她第一天上班,我就看上了,问题是人家喜欢你。”马交虎言辞凿凿,道:“你放心大胆去追,别考虑我。再说我交往的都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就她这条件,你认为我们俩可能吗?何况我心里有人,容不下她。”毛剑平疑信参半,道:“你心里有谁,云凤娇吗?我可告诉你,绝对不行,你可别犯傻,王文龙......”
忽见厨房门帘挑开,梅芷兰端着两盘菜走出,道:“毛哥,吃饭了。”
盛世豪廷会所,十六楼包间内。
马交虎一想到云凤娇那小巧多姿的身板,便觉得坐立不安。
毛剑平手持话筒,唱道:“我站在教室门口的小角落/偷偷看着你可爱的笑容/你就像天上的云朵/我好想变成彩虹/橘子汽水的香味飘在空气中/你嘴角的奶油看得我好心动/我和你的默契有种节奏/牵着我的心跳跟你走/就这样牵着你一直走......”
堪堪一曲终了,大伙鼓掌喝彩。
只有马交虎嘴叼香烟,痴痴坐着发呆。梅芷兰拍一拍他肩膀,道:“嗨,你想什么呢?”马交虎方如梦初醒,道:“没什么,喝酒。”梅芷兰笑盈盈道:“喝什么酒呀,该我们俩唱了。”马交虎道:“我没点歌呀?”梅芷兰道:“我点了。”拉住他的手站起来。
少顷,音乐响起。
马交虎先唱:“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梅芷兰接唱:“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许因心中有事,马交虎怎么跟不上旋律。
毛剑平在沙发上起哄,道:“噢,演砸喽,你唱的神马玩意,跟公鸡下蛋一样。”
梅芷兰柔声道:“算了,我们喝酒。”马交虎道:“对不起,今天嗓子有点哑。”梅芷兰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唱歌嘛,开心就行,又不是比赛。”马交虎神不守舍,道:“你先玩吧,我出去透透气。”梅芷兰道:“用不用我陪你?”马交虎道:“不用,我看朋友来了没。”
匆匆顺着昏暗长廊,来至本层吧台前。
内站女服务员浅鞠一躬,道:“晚上好,虎哥。”马交虎点了点头,道:“云总呢?”女服务员道:“没看见,可能在别的包间。”马交虎道:“她这两天几点回家?”女服务员压低声音,道:“您还不知道呀,云总上午搬到办公室了。”马交虎道:“为什么?”女服务员道:“看样子,估计和王总吵架了。”马交虎心下窃喜,表情不动声色,道:“道:“是么,怎么电话打不通?”女服务员道:“没电了吧,我帮你找找。”遂拿起步话机,道:“各楼层主管,有没有人看见云总?”
几分钟后,大伙纷纷回应:“二楼没有!”“三楼没有!”......“十八楼没有。”
女服务员道:“虎哥,都没见。”马交虎摆一摆手,道:“如果你看见了,叫她去找我。”女服务员乖巧的道:“好的。”
怅然若失返回包间,接着唱歌喝酒。又过去两个多小时,依旧音信全无。
马交虎等的焦急万分,暗付:“说好今天晚上,难道她忘了?”其实他心中热烈期望的,也就那十几分钟激情,可这种事既有所准备,便宛如熊熊大火一般,想熄灭谈何容易。
第一百一十六回 女子 面子 房子
骤闻“砰砰砰”敲门之声,接听有人喊叫,道:“阿虎,小梅怎么样了?”马交虎慌松开女孩后退两步,催促道:“快穿上衣服,是毛哥。”梅芷兰遂跳下洗漱台,急匆匆整理着装。马交虎进前扶住她,道:“好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毛剑平已迫不及待推门而入,脸色显得十分难看,道:“你们干什么呢,我都快憋死了。”马交虎将梅芷兰的手递给他,道:“小梅有点不舒服,你先送她回去。”毛剑平随即转怒为喜,道:“那你呢?”马交虎道:“朋友还没到,我再等他一会。”梅芷兰微启嘴唇瞧着他,却欲言又止。毛剑平道:“好,我待会再来。”马交虎道:“来什么来,你陪小梅去吃点东西。”梅芷兰撤回小手,道:“不用,我不饿。”便气鼓鼓离了卫生间。马交虎低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毛剑平如梦初醒般“哦哦哦”三声,立刻奋起直追。
马交虎掏出一根香烟点燃,雾霭中垂首沉思片刻,便走出坐在沙发上,道:“那个谁,你会唱歌吗?”女服务员笑脸盈盈,道:“虎哥,人家叫叮当啦。”马交虎冉冉吐出几个烟圈,道:“叮当是吧,你都会唱什么歌?”女服务员叮当瞧着他,道:“都会一点,唱的不是很好。”马交虎翘起二郎腿,道:“无所谓了,反正就咱们两个,你点一首自己会的,给哥解解闷。”叮当目视电脑显示屏,道:“虎哥,你喜欢听什么?”马交虎心不在焉,道:“只要你唱的,哥都喜欢听。”
旋律悠扬响起,霓虹灯变幻闪烁。
只见女服务员叮当手持话筒,边缓缓走来,边深情咏唱,道:“我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为他保留着那一份天真/关上爱别人的门/也是这个被我深爱的男人/把我变成世上最笨的女人/他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他说最爱我的唇/我的要求并不高/待我像从前一样好......”
马交虎由衷竖起大拇指,赞道:“唱的不错,好听!”
叮当说声“谢谢”,面对面坐在他/腿上,接唱道:“可是有一天/你说了同样的话/把别人拥入怀抱/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
正在这时,房门忽被踹开。从外面呼啦啦冲进五六位年轻小伙,个个手拎铁棒短棍。
马交虎怒目而视,大喝道:“嗨,你们干什么?”女服务员叮当亦吓得花容失色,赫然瘫倒他怀里。
为首之人一瘸一拐来在跟前,瞪目打量着他,道:“我草,你特么还挺快活!”
此人正是好友秦金峰,外号秦大蛋。
马交虎长吁了口气,忙扶起女服务员叮当,道:“我当是谁呢,大蛋啊。”秦金峰立锁眉结盯住他,道:“你半夜三更打电话,就叫老子来看这个?”马交虎神色歉然,道:“怎么可能,我叫你来唱歌。”秦金峰满腹疑惑,道:“只是请我唱歌,再没别的事?”马交虎缓缓站起身来,道:“没有,我不好好的嘛。”秦金峰当即冲他大吼,道:“好个屁,你特么都快吓死老子了!”马交虎拉住他胳膊,道:“好久不见,快坐下。”秦金峰甩开他的手,道:“坐个屁,你知不知道,老子都快睡着了,接到你的电话,还以为出事了,连滚带爬就跑过来了。”马交虎赔笑道:“别生气了,你至于吗?”秦金峰高声嚷嚷,道:“怎么不至于,没看我们带家伙来的!”马交虎笑了笑,忙向众人打招呼,道:“几位兄弟,辛苦了。今晚我请客,你们随便玩。叮当,去找几个小妹。”
女服务员叮当应道:“好的虎哥。”疾步跑出包间。
马交虎落落大方,道:“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喝几杯。”秦金峰重重杵他一拳,道:“楼下还有两个人,我去叫她们。”马交虎十分诧异,道:“还有谁啊?”秦金峰翻个白眼,道:“秀琴,她听说是你的电话,放心不下,非要跟来。”马交虎茫然不解,道:“另外一个是谁,你小老婆?”秦金峰鄙夷不屑,道:“小你奶奶个爪,猜猜看。”马交虎少作思索,道:“我猜不出来。”秦金峰骂骂咧咧,道:“你猪啊,这都猜不出来!”马交虎又想了想,突然目瞪口呆,道:“老天爷,不会是何静静吧?”秦金峰点了点头,道:“回答正确,十分!”马交虎沉声埋怨,道:“这大半夜的,你叫她来干什么?”秦金峰直着脖子,道:“你当老子愿意,我特么敢不叫吗?人静静每天嘱咐,只要一有你消息,得立马告诉她,今晚你要被人剁了,我怎么给她解释!”马交虎无可奈何,道:“那好吧,我跟你一起下去。”
盛世豪廷前广场上,两名女子翘首以待。
秦金峰站在门口高喊,道:“秀琴、静静,你们过来吧。”何静静迅速飞奔面前,神色甚为担忧,道:“大蛋,阿虎呢?”秦金峰余怒未消,道:“死了!”
耳闻得一声尖叫,道:“在哪?”话未说完,何静静早已冲进大厅,不偏不巧,正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撞的那男人跄跄踉踉几步,展臂环揽住她,道:“静静,你怎么来了?”何静静当时也没细看,旋躲闪旋破口大骂,道:“滚!”那男人用力往怀中一搂,道:“你疯了,我阿虎!”何静静这才仰起螓首端相,珠泪油然夺眶而出。
秦金峰见状忙赔礼,道:“对不起啊,逗你玩呢。”王秀琴用力拧掐他一下,责怪道:“你脑子进水了,跟静静姐开这种玩笑。”
何静静颤声道:“你、你没事吧,快给我看看!”马交虎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珠,道:“没事没事,别哭了。”何静静挥起粉拳捶打着他,道:“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马交虎挺起胸膛,泰然承受落下的拳头。
王秀琴问道:“阿虎,半夜你打电话干什么?”马交虎傻嘿嘿一乐,道:“不干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们。”王秀琴柳眉微蹙,道:“鬼才信,我看你只想着大蛋,要不是我,静静姐都不知道。”何静静使劲挣脱出怀抱,挎住她的胳膊,道:“秀琴,咱们走。”王秀琴笑劝,道:“走什么走,来都来了。”暗中赶紧挤眉弄眼。
马交虎赶前两步,又将女孩拥在怀里,柔声道:“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王秀琴趁机撤回胳膊,拉住秦金峰,道:“阿虎,几号包间?”
马交虎遂仰头示意,道:“一六六号,大蛋知道。”
王秀琴道:“我们先上去了,你们俩快点。”秦金峰嘀嘀咕咕,道:“你急什么,我还想看牛郎织女会呢。”王秀琴厉声训斥他,道:“看你个头,都给静静姐吓哭了,你等着,看她明天不找你算账!”
二人说着话,并肩跨入电梯。
马交虎附耳低语,道:“别生气了,我没想到她会告诉你。”何静静背靠他怀里,道:“那你也没想到给我打个电话?”马交虎托词辩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应付一下客人。”何静静不依不饶,道:“这么说,你有大事才会想起我?”马交虎亲亲她粉颊,道:“也不是,这么晚了,我怕影响你休息,所以才不告诉你。”何静静道:“白天呢?”马交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何静静转身看着他双眼,道:“大半夜跑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马交虎道:“没有,我每天都想你,也想打电话给你,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何静静道:“你的意思,是跟我没话说了?那好,我马上走。”说着话,又挣扎起来。马交虎牢牢搂住女孩,道:“干什么啊静静,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何静静道:“那你什么意思?”马交虎道:“我是不敢。”何静静道:“你怕什么,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干的事?”马交虎心一发狠,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怕我们在一起你不幸福,我怕耽误你一辈子,明白了吧!”何静静道:“不跟我在一起,你就幸福了?”马交虎道:“我幸福不幸福无所谓,只要你幸福就行。”何静静道:“你觉得我幸福吗?”马交虎道:“等遇到一个爱你的人,你就会幸福。”何静静道:“你觉得我能遇到吗?”马交虎道:“能!”何静静火冒三丈,道:“姓马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会所男门迎浅鞠一躬,道:“虎哥,外面挺冷的,二楼有包间,你们进去说吧。”
马交虎道:“好的。”攥住女孩小手拾阶而上。何静静默不作声,任由他牵着走进包间。马交虎亮灯落座,道:“我怎么没人性了?”何静静道:“你明知道我爱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还说那样的话,你的心都被狗吃了!”马交虎道:“没有,我心里一直有你。”何静静道:“你都耽误我几年了,你不心疼吗?”马交虎道:“心疼啊,所以我想离你远点,默默的祝福你,祝福你能找一个能给你一切的人!”何静静道:“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吗?”马交虎道:“一个爱你的人,还有足够的物质条件!”何静静道:“你错了,我只想找一个我爱的人。”马交虎道:“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何静静道:“小?再过两年我都三十了!你说多大能懂,等我死了?”马交虎道:“跟年龄没关系,你的思想还不成熟。”何静静冷笑一声,道:“怎么样才算成熟?”马交虎道:“我问你,爱情能当饭吃吗?”何静静道:“能!只要相爱的人在一起,就算在大街上要饭,我也愿意!”马交虎道:“别傻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何静静道:“好,就按你说的,结婚是两家人的事,你爸妈不反对吧?”马交虎道:“不。”何静静道:“我爸妈对你什么样,你心里有数吧?”马交虎道:“有数!”何静静道:“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咱们就不能在一起!”马交虎道:“不为什么,就是不能!”气得何静静嘴唇直哆嗦,道:“你、你胡搅蛮缠!”马交虎道:“静静,我是个什么样人,你也清楚,问题不在这。”何静静道:“不在这在哪?”马交虎长叹一口气,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何静静道:“不用你告诉我,我早就知道了,你是拉不下脸,不想当上门女婿。马交虎道:“对。”何静静道:“有人逼你吗?我逼你了吗?我爸妈逼你了吗?谁也没逼你非要入赘!又不是没房子,结婚后我们俩可以单过。”马交虎道:“可房子是你的,这和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何静静道:“好,那我们租房结婚!”马交虎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别说租房,睡大街也行。可有了孩子怎么办,你叫孩子也跟我们睡大街?”何静静道:“那我们赶紧挣钱买房子,没房子先不要孩子。”马交虎道:“赶紧是几年?五年?十年?如果一辈子都买不起房子,你说怎么办?不要孩子?”何静静道:“我可以,不要就不要!”马交虎道:“你可以,我不可以。我们家就我一个男的,没孩子我怎么给我爸交代?”何静静道:“翻来覆去,你就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是吧?”马交虎道:“想,得等我有了房子。”何静静道:“我已经等你三年了,你还想叫我等几年?”马交虎道:“我没想叫你等,所以不敢见你。”
有名女服务员端着两杯果汁进来,道:“虎哥,要点别的吗?”
马交虎摇了摇头,道:“不用,谢谢你小玉。”
女服务员道:“那我出去了。”
马交虎再三嘱咐,道:“记住,不管谁问你,就说没见过我,明白吗?”
女服务员回道:“明白。”掩门而去。
何静静续接之前话题,道:“还不敢见我,你有本事躲山里去啊!”马交虎不假思索,道:“不,躲山里就见不到你了。”何静静惑然道:“见我干嘛,你不是不想见我吗?”马交虎若有所思,道:“不是不想,是不敢。你知道吗,好几次我都站在十字路口,远远见你从公司出来,然后挎着包回家,等你没影了,我才离开。”何静静道:“这么说,你经常去看我?”马交虎道:“也不是经常,隔三差五。”何静静半信半疑,道:“告诉我这些干嘛,还想让我等你?”马交虎斩钉截铁,道:“是!”何静静问道:“等多久?”马交虎道:“再给我三年时间,行吗?”何静静道:“三年?三年我都三十了,到时候你不结婚,那我还能嫁出去吗?”马交虎道:“相信我一次,三年以后,不管有没有房子,我都娶你。”何静静道:“不是我不信你......”
骤闻有人讥笑,道:“哟,躲这缠绵呢。”接着房门推开,一个妙龄女子俏生生来在面前。
马交虎大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第一百一十七回 恢恢乎游刃有余
突然闯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乃早已失去联系的白玉姬。她闻问并未作答,却俏目打量着何静静,道:“这谁呀,你新女朋友?”马交虎道:“对,怎么样?”白玉姬晒然而笑,道:“我不怎么样,长得还挺漂亮。”何静静忽地站起,道:“你是谁啊,我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白玉姬吸了口烟,道:“是不管我的事,可关阿虎的事,云凤娇已经回来了,快走吧。”马交虎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知道?”白玉姬道:“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赶紧出去吧,如果叫她看见您二位在这偷情,你猜她会怎么样?”何静静道:“我问你呢阿虎,云凤娇是谁?”马交虎摸摸鼻头,道:“她是这的老板娘,也是青年网吧的老板。”白玉姬接住话茬,道:“这就介绍完了?还有呢?”何静静道:“还有什么?”白玉姬道:“叫你家阿虎告诉你。”马交虎讪讪言道:“静静,你先上楼找秀琴,我和她说几句话,马上过来。”尽管何静静听得满腹疑团,但还是柔顺的点点头,道:“好,那你快点。”白玉姬道:“我告诉你吧,她还是阿虎前女友。”何静静坦然自若,道:“那又怎么样?”白玉姬神情蓦地一怔,道:“哟,你还挺大度。”何静静看着马交虎,道:“阿虎,我先上去了。”马交虎道:“好,我待会去找你。”
何静静捋了捋鬓角秀发,掩门而去。
马交虎长吁一口气,道:“你找我有事吗?”白玉姬道:“没有,就是告诉你一声,云凤娇回来了。”马交虎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白玉姬道:“因为我在楼上看见你了。”马交虎道:“分开这段时间,你一直住楼上?”白玉姬道:“对。”马交虎,道:“那我走了。”白玉姬忙道:“就这么走了?”马交虎止步回首,道:“怎么,你还有别的事?”
白玉姬低头沉默片刻,方道:“阿虎,我对不起你。”马交虎面无表情,道:“不用,你没有对不起我。”白玉姬贝齿一咬嘴唇,道:“其实,这不是我自愿的。”马交虎道:“我明白。”白玉姬道:“你明白什么?”马交虎道:“你是什么人,我明白,王文龙是什么人,我也明白。”白玉姬道:“你不怪我?”马交虎道:“怪你什么,大家好聚好散。”白玉姬道:“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跟着他?”马交虎笑了笑,道:“你跟他肯定有你的理由,反正已经这样了,我问明白又怎么样,还能回到从前?”白玉姬道:“你来会所上班,王文龙去过几次面馆,开始我......”
未等说完,马交虎摆一摆手,打断她的话,道:“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想知道,还有别的事么,没有我走了。”白玉姬疑信参半,道:“你真不恨我?”马交虎道:“我为什么要恨你?”白玉姬道:“因为、因为我偷偷跟了王文龙,没告诉你。”马交虎道:“活着多难啊,大家都是为了活着,相信你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白玉姬柳眉微蹙,道:“他并没有逼我。”马交虎道:“那最好,说明你也喜欢他。”白玉姬道:“我不喜欢他。”马交虎道:“明白,你不喜欢他的人,喜欢他的钱而已,很正常啊,这社会谁不喜欢钱,我也喜欢。。”白玉姬道:“我也没办法,你知道我家里情况。”马交虎道:“知道,你做的没错,毕业也不用急着找工作挣钱,最起码少奋斗十年。不过,做为朋友我劝你一句,青春饭很难吃,你得为以后想想。”白玉姬道:“你还拿我当朋友?”马交虎道:“当然,面馆还有你的股份。”白玉姬道:“阿虎,谢谢你,饭馆的钱我不要了,都给你。”
马交虎伸手拉开房门,道:“还有句话,我听云凤娇那意思,她可能发现你和王文龙的事了,你自己小心。”言毕,便“砰”一声关上门。白玉姬慌追出包间,喊道:“阿虎,阿虎。”马交虎头也未回,顺着楼梯飞奔而上。
十六楼包间内,旋律萦绕。
秦金峰见有人闪进,忙迎上前去,沉声道:“虎,老板娘来了。”马交虎淡然处之,道:“知道。”秦金峰紧张兮兮,道:“那怎么办?”马交虎道:“什么怎么办?”秦金峰瞪大牛眼,道:“你特么傻了,静静啊、静静怎么办?”马交虎噗嗤一笑,道:“继续喝你的酒,唱你的歌,该怎么办怎么办,我都不怕,你怕个毛线?”秦金峰道:“我草,你敢当着她的面和老板娘**?”马交虎拍了拍他肩膀,道:“调个鸡毛,我们是朋友。”秦金峰道:“少你妈胡扯,你当老子看不出来。”马交虎道:“你看出什么了?”秦金峰道:“秀琴说,这老板娘肯定是你前女友。”马交虎道:“没错,还是人秀琴聪明。”秦金峰道:“那我让秀琴先带静静走,待会别再打起来!”马交虎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的女人会这样吗?”秦金峰瞠目而视,道:“羊驼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马交虎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他,道:“安了,看小爷怎么应付。”
恰巧前曲终了,女服务员正待切歌。
马交虎喊道:“叮当,等一下。”女服务员应声,用鼠标点下静音。马交虎来在茶几旁,道:“娇娇,给你介绍一下。”云凤娇端杯酒杯站起,笑道:“不用你介绍,我都知道,这是秀琴、静静,还有阿峰和他小兄弟们。”马交虎道:“对,都自己人,你也别敬酒了,他们想喝自己倒,想唱自己点,都别客气。”
众年轻小伙轰然鼓掌,各与小妹玩耍起来。
马交虎目视何静静,道:“我和娇娇有点事,你们先玩。”秦秦金峰打圆场,道:“忙你的去吧,我陪她们俩。”马交虎道:“娇娇,我们出去说。”云凤娇嫣然含笑,道:“那你们玩,我们俩说几句话。”王秀琴颔首道:“云总慢走。”秦金峰望着二人背影对她耳语,道:“老婆,阿虎这小子变化太大了。”王秀琴表示赞同,道:“你还别说,真比以前稳重了。”秦金峰道:“我说的不是稳重,是胆子,两个女人都在这,你看这小子多狂啊!”王秀琴小声道:“你刚才问阿虎没,云总是他前女友吗?”秦金峰道:“你猜对了,还真是他前女友。”王秀琴道:“不是我猜的,是静静猜的。”秦金峰“啊”一声惊呼,道:“那她还像没事人一样,坐在这?”王秀琴道:“她跟我说,男人嘛,逢场作戏在所难免,只要阿虎爱她就行。”秦金峰听毕,忍不住大声嚷嚷,道:“天啦个撸,这小子净走狗屎运!我特么白活几十年,咋不叫我遇上个呢?”王秀琴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娇叱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嫌我没她们好,是不是?”秦金峰忙捂住她的手连声讨饶,道:“不是不是,我胡扯的。”何静静趴在王秀琴肩膀上,柔声道:“这么多人还打情骂俏,你们俩演给谁看呢?”
旁侧一六八八号包间,房门紧闭。
马交虎抱住坐在腿上女孩的柳腰,问道:“你刚去哪了,电话也不接。”云凤娇搂着他的脖颈,道:“阿龙舅舅来了,我跟他谈开公司的事。手机一直在包里,也没顾得上看。”马交虎道:“你们谈的怎么样?”云凤娇兴高采烈,道:“答应了,还说等公司开业帮我们拉项目。”马交虎道:“阿龙知道吗?”云凤娇显得犹豫不决,道:“估计知道吧,舅舅肯定会告诉他。”马交虎倏地脸色一沉,道:“舅舅、舅舅,看你叫的多亲热。”云凤娇手指轻戳两下他脑门,道:“好啦好啦,我以后不叫他舅舅,都叫他老马,行了吧?”马交虎闻言略感诧异,道:“怎么,他也姓马?”云凤娇道:“嗯,大名马图财!”马交虎心下一凛,不禁冲口质疑,道:“什么?他舅舅是马图财?”云凤娇道:“对啊,你认识他?”马交虎若有所思,道:“不认识,听说过。”云凤娇道:“阿龙这个舅、这个老马很厉害,专管项目审/批,只要有他在,咱们工程做不完。”马交虎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见见他。”云凤娇道:“不好吧,那阿龙就知道了。”马交虎胸有成竹,道:“你放宽心,我有我的办法。”云凤娇茫然不解道:“你有什么办法?”马交虎道:“你认识赵巧娟吗?”云凤娇点头道:“认识,她和阿龙家关系非常好,结婚的时候,她还送了一个大红包。”马交虎道:“阿龙没跟你说,赵巧娟是我干妈?”云凤娇道:“你什么时候认的,我怎么不知道?”马交虎翻玩着她一双小手,道:“都两个月了,还是阿龙介绍的。”云凤娇道:“你想叫赵巧娟出面,再以她干儿子身份交往?”马交虎道:“这样的话,对我们有两个大好处。”云凤娇道:“哪两个大好处?”马交虎道:“一:又多一层关系,马图财碍于赵巧娟情面,更会用心帮我们。二:我是赵巧娟介绍的,就能名正言顺的承包工程,谁也不会怀疑。”
云凤娇思索片刻,道:“我觉得这样也行,赵巧娟能出面?”马交虎道:“肯定能,我敢打包票。”云凤娇道:“这么自信,看来赵巧娟对你不错啊?”马交虎悠然自得,道:“还行吧,对我挺照顾。”云凤娇道:“我听说她家没儿子,就个独生女儿,你们俩这样下去,不会乱来吧?”马交虎鄙夷不屑,道:“我会看上她?没水的老皱皮!”云凤娇道:“难说,我见过赵巧娟,人长得白白净净,根本不像四十多岁。”马交虎道:“她再怎么白净,也没有你水灵,放着新鲜的黄瓜不吃,我干嘛肯老倭瓜。”云凤娇嗔道:“臭阿虎,你才黄瓜呢。”马交虎道:“小黄瓜,给我亲一下。”云凤娇道:“别闹,这里不安全。”马交虎强克制住冲动,道:“你小姑家房子问了没?”云凤娇道:“问了,小姑说,她明天把钥匙给你,就能搬进去住了。”马交虎道:“好,我明天买点东西。”云凤娇粉颊贴在他左脸上,道:“不用,里面什么都有。”马交虎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云凤娇羞涩答答,道:“记得,每天过去让你检查。”马交虎轻咬着她的樱唇,道:“我现在就想检查,怎么办?”云凤娇闭眼含糊不清,道:“老公,你、你可别乱来,阿龙在办公室,万一下来怎么办?你先忍忍,明天下午我就去找你。”马交虎一听“阿龙”两个字,瞬间兴趣索然,道:“那好,我陪朋友了。”云凤娇仍坐在他/腿上动也不动,道:“我正要问你,那个何静静是你女朋友吗?”马交虎不假思索,道:“曾经是。”云凤娇道:“什么时候认识的?”马交虎道:“在你之前。”云凤娇道:“怎么现在还来往,旧情复燃?”马交虎信口开河,道:“没有,她跟王秀琴是闺蜜,王秀琴又是我发小大蛋老婆,我也不知道她今晚会来。”云凤娇道:“既然承认了,我就相信你,要是哪天发现你们藕断丝连,我就把你小鸟‘咔嚓’掉!”马交虎道:“怎么可能,我心里只有你!”云凤娇亲吻他一下,道:“你快去吧,别让朋友等急了。”马交虎抱着她站起身来,道:“那你呢?”云凤娇眨眨俏目,道:“我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过去陪你。”马交虎笑道:“至于吗,还早呢。”云凤娇跳在地上,道:“当然至于,我怕你明天折腾死我!”
一六六号包间内,十几人载歌载舞。
秦金峰简直如坐针毡,轻语道:“老婆,我看你还是带静静先走吧。”王秀琴茫然若迷,道:“干嘛先走?”秦金峰皱眉道:“阿虎也不晓得去哪了,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王秀琴道:“为什么?”秦金峰向何静静努了努嘴,道:“你没发现吗,她一直坐在那喝酒,话也不说,平时可不这样。”王秀琴便扭转过头满脸堆笑,道:“静静姐,咱们俩回去吧。”何静静道:“还不到十二点,等会再说。”王秀琴,道:“让他们大男人玩吧,咱俩在这也没意思。”何静静端起红酒一饮而尽,道:“再等会,阿虎没回来呢。”王秀琴劝道:“叫大蛋跟他说一声就行,走吧。”夺过她的酒杯,放在茶几上。何静静斩钉截铁,道:“不,我要等阿虎回来。”王秀琴寻个托辞,道:“大蛋说阿虎有事,可能很晚回来。”何静静毅然决然,道:“没关系,多晚我都等他。”王秀琴目光转向老公,无奈的摇了摇头。秦金峰道:“你盯着点,别让她再喝了。”王秀琴道:“你也别坐着了,去找找阿虎。”秦金峰道:“好。”起身离座。
孰料拉开房门,便见一人迎面而至。
秦金峰不由得大喜,道:“阿虎,你可回来了。”马交虎打量着他,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金峰道:“静静一直在喝酒,谁也劝不住。”马交虎恍然大悟,道:“你玩你的,她交给我了。”秦金峰与他并肩站在茶几前,道:“你看两瓶。”马交虎弯腰捉住何静静的右手,道:“别喝了,跟我出去。”何静静举目依言立起,任由他牵着走出包间。秦金峰感慨系之,道:“还真特么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静静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阿虎面前却乖的像只绵羊。”王秀琴道:“我在你面前不像吗?”秦金峰道:“像,你也像羊,不过是山羊,见我就顶!”王秀琴挥舞粉拳,叱道:“你再给老娘说一句!”
依旧是一六八八包间,此时房内黑漆漆的。
马交虎“吧嗒”锁上房门,便紧紧拥住女孩,道:“静静,我爱你。”何静静亦踮起脚尖,软语呢喃,道:“我也爱你。”
第一百一十八回 言传身教追女孩
翌日下午两点多,马家牛肉拉面馆。
马交虎趴在柜台上,道:“小梅,和你商量件事。”梅芷兰边收拾碗筷,边道:“什么事?”马交虎道:“待会小姑来喽,你就说房子是你租的。”梅芷兰边停住手里的活计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马交虎道:“楼上有套三室一厅,我想租下来。”梅芷兰道:“租就租呗,干嘛说是我租的。”马交虎走到她身边,道:“你别问了,照我说的做。”梅芷兰用抹布擦拭着桌子,道:“谁小姑?”马交虎道:“云凤娇小姑。”梅芷兰茫然若迷,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要干什么?”马交虎贱面兮兮,道:“我不想让你回宿舍住,想让你在这天天陪我。”梅芷兰贝齿一咬樱唇,羞答答道:“不行!”马交虎即以命令的口吻,道:“这事没商量,不行也得行!”梅芷兰柳眉微蹙,道:“我就不答应,你能怎么样?”马交虎连唬带吓,道:“敢不答应,我就把你卖给山里的老头当媳妇!”
梅芷兰挺起胸膛毫不畏惧,道:“来,你卖啊。”马交虎赔笑道:“逗你玩呢,我可舍不得,我是看你每天上班都跑来跑去的,心疼。”梅芷兰便斜睨他一眼,道:“这还像句人话,没事,我不嫌累。”马交虎牵住她的一双小手,道:“主要是我太想你了,所以才叫你住到楼上。”梅芷兰柔情似水,道:“我每天不都在这吗?”马交虎道:“那晚上怎么办,晚我上也很想你。”梅芷兰道:“真的?”马交虎点了点头,道:“昨晚我一夜没睡好,光想你了。”梅芷兰神情惑然,道:“你怎么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都把搞糊涂了,到底那句话是真的?”马交虎道:“都是真的!”梅芷兰半信半疑,道:“你又想开了?”马交虎道:“这话问的,我什么时候想不开了?”梅芷兰道:“你不是说不想害我吗?”马交虎道:“对啊。”梅芷兰道:“那你又说想我?”马交虎道:“这是两码事,就说你答不答应吧?”梅芷兰思索片刻,道:“你先把话说清楚,我再考虑答不答应你。”马交虎托辞回避,道:“你先答应,我再慢慢解释。”梅芷兰道:“行,我答应你。”马交虎不由得心下窃喜,道:“等会小姑来,你就说房子是你租的。”梅芷兰追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解释?”马交虎松开手刮一下她鼻尖,道:“过几天有时间,我们俩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梅芷兰疑信参半,道:“你不会又哄我吧?”马交虎深沉一笑,道:“傻丫头,哄你干嘛。”
毛剑平掀开门帘走出后厨,道:“阿虎,牛肉没了。”马交虎道:“叫小陈买。”毛剑平道:“还是我去吧,他不知道地方。”马交虎道:“小陆这一走,什么都得你自己干。”毛剑平道:“我带小陈去几次,他就知道了。”马交虎摆了摆手,道:“别急,等房子租下来,我和你们一起去,顺道买点东西。”毛剑平神色讶异,道:“好好的,你又租房子干嘛?”马交虎道:“还能干嘛,给你和小梅住。”
梅芷兰艴然不悦,道:“你再胡说,我不管了。”
马交虎忙满脸堆笑,道:“好好好,不胡说。我不是没地方住么,你整天睡在店里也不舒服,学院这么远,小梅还跑来跑去,上面是三室一厅,我们三个正好一人一间。”毛剑平道:“小陈呢,还住店里?”马交虎道:“他和你住还是睡在店里,你自己看。”毛剑平问道:“小梅,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梅芷兰端起一摞碗筷行向厨房,道:“不知道,等他给我解释清楚再说。”
毛剑平在旁如坠烟雾,道:“解释什么?”马交虎见门帘落下,道:“没什么,就是你们俩的事。”毛剑平小心翼翼,道:“兄弟,你都跟她说了?”马交虎若无其事,道:“对,说了。”毛剑平大吃一惊,道:“什么时候,怎么说的?”马交虎道:“就刚才,我说你喜欢她。”毛剑平愕然道:“你急个球啊,我什么都没准备。”马交虎道:“没听说过这还做准备,直接追就行。”毛剑平道:“怎么追?”马交虎言语嘲讽,道:“骑个蜗牛追,要不买只皮皮虾。”毛剑平双目瞪得溜圆,道:“别开玩笑,老子和你说正经的。”马交虎道:“你是猪吗,这特么还用我教?平时多关心人家,给她做点好吃的。”毛剑平道:“做好吃的我拿手,问题是怎么关心?”马交虎道:“毛哥,我现在非常怀疑你的智商,等下次回家问问你妈,她老人家生产的时候,是不是把你掉厕所里了,你满脑子都是米田共吗?”毛剑平挠头嘿嘿傻笑,道:“一看我,就属于那种老实巴交的人,不像你,又帅又聪明。”马交虎无可奈何,道:“好吧,咱们去外面,我教你几招,别让她听见。”
两人遂走出面馆,立于门前人行道上。
毛剑平宛如犯错孩子一样低眉垂眼,道:“兄弟,你知道我嘴笨,咱们几个胡溜八扯还行,追女孩还真是擀面杖吹火。”
马交虎目视着厨房,娓娓言道:“大部分女孩,都喜欢有安全感的男人,你没事多陪陪她,比如逛街,送她上学,接她上班等等。还有每月那几天,你给她做点紫米红枣粥啊,煮碗姜丝红糖水啊等等,你自己上网查查,反正热性补血的就行。另外,千万别叫她碰凉水。还有,经常送个小礼物给她。最重要一点,你必须记住小梅生日。”
毛剑平听得一脸迷惘,道:“什么小礼物,多少钱的?”马交虎长叹一口气,道:“像鲜花、发卡、巧克力、衣服、皮包,等等这些,女孩爱吃零食,你也经常给她买点。”毛剑平道:“什么零食?”马交虎道:“你真是个活祖宗,这还用问?你看她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啊。”毛剑平连“哦”了三声,道:“小梅生日几月几号?”马交虎道:“八月初七,你可以给她过两次。”毛剑平道:“两次?哪一次是初几?”马交虎道:“爹啊,一次是阴历,一次是阳历!”毛剑平十分讶异,道:“那有过两个生日的?”马交虎喝道:“你特么听不听我说?”毛剑平慌道:“听听听,你说。”马交虎少作思索,道:“这是第一步,我再说第二步。”
毛剑平惊呼道:“我草,这么麻烦?”马交虎翻个白眼,道:“等她对你有意思了,那就得趁热打铁,开始巴结她爸妈,还要亲朋好友。”毛剑平目光迷蒙,道:“怎么巴结?”马交虎道:“经常打电话问好,逢年过节寄点钱,她爸妈生日你回去一趟,送个惊喜什么的。”毛剑平道:“净扯淡,我走了面馆怎么办?”马交虎道:“我就打个比方,真到那一步再说。”毛剑平道:“如果按你说的做了,她还不同意怎么办?”马交虎道:“你什么都没做,怎么知道人家不同意。别废话,照我说的做。”毛剑平道:“好吧,我不懂再问。”马交虎道:“你找机会打听一下,她同寝都有谁,多巴结巴结和她最要好的同学,千万别小气。”毛剑平问道:“怎么打听?”马交虎道:“算了,交给我吧。”毛剑平又问道:“怎么巴结她同学?”
正在这时,梅芷兰端着两盘菜走出厨房,喊道:“毛哥,吃饭了。”
毛剑平像似未听见,还沉浸在适才困惑之中。马交虎忙道:“来了。”毛剑平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才能知道她同学喜欢什么?”马交虎沉声道:“笨,你问小梅啊。”毛剑平道:“怎么问?”马交虎愁眉苦眼央告,道:“爷、爷,咱先吃饭,这些都交给我,行了吧。”毛剑平道:“那得花多少钱啊?”马交虎使劲杵他一拳,道:“闭嘴!吃饭!”
桌上摆着四盘菜,两荤两素。
马交虎坐在椅子上,道:“小陈,去把酒拿来。”
小陈走进柜台内弯腰寻找,道:“虎哥,喝什么酒?”小陈名叫陈良兵,现年十七岁,初中文化程度,家居本市辖区农村。
马交虎塞进口中一块牛肉,咀嚼着道:“就那瓶老白汾吧,喝着够劲。”毛剑平难乎为情,道:“兄弟,喝别的行么,那瓶酒半年了,我都没舍得动。”马交虎骂骂咧咧,道:“怕什么,喝完了老子再给你买,帮你那么大忙,这点酒都舍不得。”毛剑平偷偷瞄了一眼梅芷兰,讪讪言道:“行,你喝吧,反正这瓶也是你买的。”马交虎莞尔一笑,道:“这还差不多。”
梅芷兰在旁问道:“毛哥,他帮你什么了?”
毛剑平见心上人发问,期期艾艾的道:“没、没什么。”
马交虎接言道:“我帮他泡妞,他请我喝酒。”梅芷兰话中带刺,道:“毛哥,他这人坏的脚底流脓,头顶长疮,你可别跟他学。”马交虎一听,用手中筷子夹住她的筷子,道:“说清楚,我哪坏了?”梅芷兰撤回筷子,道:“你哪都坏,浑身上下没一点好东西。”马交虎故作惊慌状,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偷看我洗澡了?”梅芷兰目光鄙夷,道:“我呸,恶心!”马交虎笑道:“恶心你还看?”梅芷兰随即小脑袋一扭,道:“谁看了,白给我看我都不看。”马交虎继续调侃,道:“做梦嫁老公,你想的美!不收费就算便宜你了,还想白看!”梅芷兰道:“哟,还收费,多少钱一眼?”马交虎道:“不贵,千把块吧。”梅芷兰干呕两下,道:“还千把块,你以为你身上镶金了?”马交虎洋洋自得,道:“那倒没有,不过我真有根金条。”梅芷兰眨眼端相着他,道:“在哪,我怎么没见过?”马交虎眯眼瞧了瞧自己,道:“你猜。”梅芷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小脸倏地一红,骂道:“滚,流氓!”马交虎哈哈大笑,道:“上当了。”梅芷兰忿忿不平,道:“毛哥,瞧见没有,他满肚子坏水,你千万别跟他学。”
毛剑平牵强含笑,道:“嗯,听你的。”
马交虎道:“还没怎么样了,你们俩就穿一条裤子了?”
梅芷兰“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气鼓鼓的道:“你再胡扯,我不吃了!”
毛剑平见状忙打圆场,道:“好了,都不说了,吃饭、吃饭,酒找到没有?”
陈良兵手举一个雕花瓷瓶,道:“虎哥,你看是这瓶吗?”
马交虎扫视一眼,道:“不是,你随便拿两瓶吧。”
陈良兵应是,手拎两瓶白酒走来。给马、毛二人斟满酒杯,在旁落座。
马交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尔后抹了抹嘴巴,道:“小梅,我有个事问你。”梅芷兰垂首扒拉着米饭,道:“什么事?”马交虎道:“你们宿舍几个人?”梅芷兰头也未抬,道:“一共六个,怎么了?”马交虎道:“改天有时间,你叫她们过来。”梅芷兰道:“叫她们干嘛,当服务员?”马交虎道:“不是,请你们吃饭唱歌。”梅芷兰道:“我才叫,你肯定没安好心!”马交虎道:“我怎么没安好心了?”梅芷兰道:“你是不是想看看谁长得漂亮,然后下手?”马交虎言之凿凿,道:“冤枉死个人了,是毛哥请你们。”梅芷兰这才抬起头,道:“毛哥,真是你的意思?”
毛剑平一怔,道:“对。”
梅芷兰道:“好好的,干嘛请我同学吃饭?”
毛剑平道:“因为,因为......”向马交虎递去求援目光。
马交虎道:“毛哥的意思,马上春节了,你在这辛辛苦苦干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一来叫她们看看,我们对你怎么样,二来给你挣点面子,省得她们背后嚼舌根,说你光顾挣钱,都不请她们一顿。”
梅芷兰未理会他,道:“毛哥,是这个意思吗?”
毛剑平随声附和,道:“是,阿虎说的没错。”
梅芷兰兴高采,道:“早想请她们了,就怕你们不愿意。”马交虎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回去说一声,约个时间。”梅芷兰沉吟未决,道:“今天周四,明天周五,除了老二,应该都有空。”马交虎质疑道:“老二怎么了?”梅芷兰道:“她家郊区的,周末要回去。”马交虎道:“有电话吗,我打给她。”梅芷兰道:“算了,还是我回去说吧。”马交虎道:“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滨海大酒店集合。”梅芷兰道:“不用破费,请她们吃碗面就行。”马交虎道:“那怎么行,你可是老板娘。”梅芷兰粉颊又倏地一红,道:“好,都听你的,我吃完了,去打扫卫生。”言毕,姗姗步入后厨。
马交虎压低声音,道:“毛哥,你学到没有?”毛剑平摇了摇头,道:“没有。”马交虎叹道:“慢慢来,有我在。”毛剑平犹豫再三,道:“阿虎,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
第一百一十九回 皆在掌控中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人,道:“阿虎,你们谁要租房子?”马交虎循声看去,忙道:“阿姨,是我们店服务员。”云采荷惑然,道:“不会吧,一个服务员能住那么大房子?”马交虎道:“还有毛哥,就是他。”指了指毛剑平。云采荷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说呢,钥匙给你。”马交虎伸手接过钥匙,道:“阿姨,租房协议还要签吗?”云采荷郑重其事,道:“当然要签,咱们一是一,二是二,程序不能少。”说着话,手包里掏出两张稿纸铺在柜台上,道:“还是你签吗?”马交虎忙摆一摆手,道:“不是,我叫梅芷兰签,她在后面,您稍等一会。”遂快步奔入厨房。
云采荷问道:“阿毛,最近生意怎么样?”毛剑平乐容呵呵,道:“还成,多亏阿姨照顾。”云采荷道:“那就好,有事给我打电话。”毛剑平道:“好的,阿姨,您坐会,我给您倒杯水。”云采荷就近挨桌落座,道:“这天越来越冷了,可就是不下雪,你说奇怪不?”毛剑平手捧杯热茶递给她,道:“前阵子刚下过,估计第二场雪要到春节了。”云采荷道:“往年这时候都三四场雪了,今年老天爷没开眼。”毛剑平道:“是啊,屋里又潮又湿,墙上都长毛了,还不如下场雪。”
马交虎神色匆匆来在后厨,道:“小梅、小梅!”梅芷兰在后院冲洗着拖布,道:“瞎喊什么,我在这呢。”马交虎连忙又跑到后院,道:“云阿姨来了,你跟我去签个字。”梅芷兰闻言慢慢放下拖布,道:“干嘛非要我签,毛哥不行吗?”马交虎迫不及待拽着她胳膊,道:“都说好了房子是你租的,他签怎么行。”梅芷兰举目端详着他,道:“我老觉得心里发慌,你是不是又给我下什么套了?”马交虎讪然一笑,道:“慌什么,下套也是为了留住你。”梅芷兰甩开他的手,道:“你租那么大的房子,就为了留住我?”马交虎毅然决然,道:“没错,相信我。”梅芷兰满腹狐疑的摇了摇头,道:“打死我也不信。”马交虎心急如焚,道:“人都来了,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梅芷兰慢条斯理,道:“你先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不签。”马交虎苦苦央告,道:“小姑奶奶,都这节骨眼上了,你叫我说什么啊?”梅芷兰盯住他双眼,道:“你看着我说,租房到底为了谁?”马交虎直勾勾瞧着她,道:“真是为了你,我发誓。”梅芷兰目不转睛,道:“要是你撒谎怎么办?”马交虎斩钉截铁,道:“要是我撒谎,一辈子都做你的小三。”梅芷兰“切”了一声,道:“想的美,我才不要你呢。”马交虎不迭催促,道:“兰兰、宝贝儿,兰兰宝贝儿,求求你快点吧,阿姨都在外面等半天了。”两声“宝贝儿”出口,唤得梅芷兰像似很受用,随即嫣然含笑,道:“好啦,我去。”言毕,姗姗走进厨房。
云采荷将租房协议装进手包里,道:“行了,你们想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如果钥匙忘拿了,我家有备用的。”马交虎笑呵呵的道:“云阿姨慢走,我明天就把租金给您送过。”云采荷听言一怔,道:“送什么租金,昨天不是都给了吗?”马交虎也是一愣神,道:“谁给的?”云采荷大睁两眼看着他,道:“娇娇啊,她昨天给了我三千块钱,说是先租三个月,你不知道?”马交虎抬手一拍脑门,道:“你看我一着急,差点把这事忘了,对,是我给她的。”云采荷点点头,道:“那以后这样,租金你还交给娇娇。”马交虎道:“谢谢阿姨。”云采荷道:“忙你们的,我走了。”毛剑平道:“我送阿姨。”云采荷歉然道:“不用,拐个弯就到了。毛剑平与她并肩而行,道:“我还有句话。”厮跟她走出面馆。
梅芷兰一把抓住马交虎衣领,喝道:“说,这是怎么回事?”马交虎镇定自若,道:“什么怎么回事?”梅芷兰愤愤不平,道:“你还装糊涂,你不是说房子给我租的吗?”马交虎道:“对啊。”梅芷兰道:“云凤娇租金都交了,你还骗我?”马交虎道:“没骗你,那钱是我给她的。”梅芷兰大声嚷嚷,道:“放屁,我怎么不知道?”马交虎笑道:“傻丫头,你不知道的多了。”梅芷兰松开他,气鼓鼓扭头便走,道:“行,我不干了!”马交虎赶前捉住她小手,道:“你这是要去哪啊?”梅芷兰使劲往外扯拉着,道:“不用你管,我想去哪去哪。”马交虎往后用力一带,道:“回来,我不管谁管!”梅芷兰未来得及防备,一头扑在他怀里。马交虎揽腰紧紧抱住女孩,道:“你别动,听我解释。”梅芷兰小脑袋似拨浪鼓一般,不住左右乱摇着,道:“我不听,我不听!”马交虎吼道:“小陈,你去看看肉熟了没。”
陈良兵登时如梦初醒,慌仓猝躲进厨房。
梅芷兰咆哮如雷,道:“你个臭不要脸的,放开我!”马交虎皱眉劝阻,道:“你别叫了,先听我说行不行?”梅芷兰旋奋力挣扎旋怒叱,道:“我不听,我不听!你滚开啊!”马交虎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垂首猛然堵上她的樱唇。梅芷兰浑身瑟瑟发抖,俏目圆睁的盯着他。马交虎以命令的口吻,道:“看什么看,给我闭上!”梅芷兰慌忙合闭双眼,慢慢停止了挣扎。马交虎疯狂热吻一会,附耳道:“听不听我说?”梅芷兰声如蚊嘶,道:“听,你说吧。”马交虎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知道吗?”梅芷兰道:“知道了。”马交虎嘱咐,道:“以后不管你看到什么,一定要相信我,记住没有?”梅芷兰道:“记住了。”马交虎质问道:“那你还走不走了?”梅芷兰道:“不走了。”马交虎恫疑虚喝,道:“再给我胡搅蛮缠,小心我揍你。”口中说着话,挥掌轻拍她臀部一下。梅芷兰面红耳赤,道:“不敢了。”马交虎道:“回学校吧,问问你同学明天有没有空。”梅芷兰烟视媚行,道:“嗯,我晚上再过来。”
毛剑平一脚门外,一脚门里,道:“阿虎,我们上楼看看吧。”
梅芷兰低眉垂眼经他旁侧匆匆跑过,道:“毛哥,我先走了。”
马交虎应道:“行啊,看要不要买什么东西。”
毛剑平忙转身跟出,道:“小梅,你打车走吧。”
梅芷兰头也未回,自顾一溜小跑而去。
毛剑平望着她背影迷惘若迷,道:“阿虎,小梅怎么了?”马交虎若无其事点燃一根香烟,道:“鬼晓得,可能是来亲戚了。”毛剑平沉思片刻,道:“那你自己上楼看吧,我去给她买点紫米红枣。”马交虎瞪大眼睛,道:“我草,你特么几个意思?”毛剑满脸茫然,道:“咋了?”马交虎冷嘲热讽,道:“一说听她有事儿,你就不管我了?典型的卸磨杀驴,见色忘友!”毛剑平挠了挠头,道:“不是,我还得买牛肉嘞。”马交虎不胜其烦,道:“行行行,去吧。”毛剑平冲厨房大喊,道:“小陈,跟我去趟菜市场。”少顷,陈良兵疾步而至,道:“毛哥,还骑一辆电瓶车?”马交虎道:“小梅的车也在,骑两辆吧。”毛剑平抬腿跨上电瓶车,道:“阿虎,你去上楼看看,需要东西打个电话,我顺道带过来。”马交虎道:“啰嗦,快走吧。”
北风呼啸,吹得透明塑料门帘“噼里啪啦”作响。
马交虎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大概五秒钟之后,电话接通。云凤娇问道:“都办好了?”马交虎道:“对,就等你了。”云凤娇道:“好久都没人住了,房间肯定很乱。”马交虎道:“今天怎么办?”云凤娇道:“我还有点事,明天下午行吗?”马交虎道:“不,你马上给我过来,让我检查一遍,你再忙别的事。”云凤娇柔声细语,道:“老公,你就这么想我吗?”马交虎道:“对头,想你想的快疯了。”云凤娇“咯咯”一笑,道:“你不是想我,是想干哪事儿吧?”马交虎道:“别废话,现在就过来。”云凤娇道:“好好好,你等会哈。”
有位中年客人掀帘而入,道:“老板,还有面吗?”
马交虎道:“没了,五点才开。”
中年客人嘀咕道:“吃碗面都这么难。”尔后悻悻离开。
马交虎趴在柜台上,昏昏沉沉正要睡去。
耳闻得“嘀嘀嘀”喇叭声,一辆豪华轿车停靠店前。
马交虎揉了揉眼睛,起身迎出门外。云凤娇坐在轿车驾驶室里,道:“楼上不行,咱们找个地方。”马交虎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内,道:“去哪?”云凤娇脉脉含情看着他,道:“你说。”马交虎模棱两可,道:“筱筱茶馆?”云凤娇松开刹车踩下油门,道:“还是去滨海酒店吧,安静。”马交虎道:“不行,开房会有记录。”云凤娇道:“好,那就筱筱那吧。”马交虎道:“车别停她店门口,停的远一点。”云凤娇道:“先放十字路口,我们俩走着去。”
筱筱音乐茶座,玻璃大门向里拉开。
女服务员笑容盈盈,道:“欢迎光临,请问有订包吗?”云凤娇冷冷言道:“有,二楼。”女服务员做个请的姿势,道:“好的,两位跟我来。”云筱筱恰巧坐在前台内理账,忙离座起身,道:“姐,二零七。”云凤娇问道:“钥匙呢?”云筱筱走出挎住她胳膊,道:“在我这呢。”云凤娇道:“别上茶了,我们坐一会就走。”云筱筱道:“这么着急?”云凤娇道:“没办法,事情太多了。”
姐妹俩边嘘寒问暖,边顺楼梯拾阶而上。沿着长廊直到尽头,便是二零七包间。
云凤娇小声吩咐,道:“钥匙给我,你忙去吧。”云筱筱插科打诨,道:“姐夫,你悠着点,我表姐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马交虎毫不掩饰,道:“你表姐腰好,放心吧。”云凤娇嗔道:“整天没个正行,”云筱筱掩嘴而笑,道:“那你们亲热,我下去了。”
包间门打开,眼前豁然一亮。只见大厅正中摆着红木褐色方桌,长约两米,宽一米,上又雕花泥塑茶具。左墙高悬壁挂电视,下面横放一张木柜。右边蕾丝窗帘随风飘荡,隐约遮挡落地阳台。角落各处堆着青葱鲜花,散发阵阵馨香。
云凤娇兴高采烈,道:“收拾的不错,小丫头还真用心了。老公,你......”话未说完。早被马交虎从背后环臂搂住,粗声道:“娇娇,我爱你。”云凤娇眯眼斜仰螓首,道:“老公,我也爱你。”
筱筱音乐茶座,一层大厅。
云筱筱立在前台外,道:“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以后不管谁问,你们就说不知道、不认识,记住没有?”七名女服务员鞠躬齐声,道:“记住了,云总。”云筱筱声色俱厉,道:“谁要敢说出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行了,都忙去吧。”
七名女服务员又浅鞠一躬,各行其是。
云筱筱背靠柜台自语,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女领班沈梦莲在旁接言,道:“云总,你在这嘀咕什么呢?”云筱筱道:“阿莲,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喝茶?”沈梦莲道:“有,天天都有。”云筱筱道:“以后再有陌生人来,你马上给我汇报。”沈梦莲道:“那多不方便,你可以看监/控呀。”云筱筱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如果我不在店里,我姐来了,你给我盯着点,听见没有?”沈梦莲道:“听见了。”云筱筱道:“这算什么,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十几分钟之后,骤闻脚步声传来。
云筱筱腾地站起跑出前台,举目望去。云凤娇步下楼梯,捋了捋鬓角秀发,道:“筱筱,我们走了。”云筱筱会心而笑,道:“姐,用不用打扫一下?”云凤娇翻个白眼,道:“胡扯什么,我们就谈点事。”云筱筱道:“下次来,提前打个电话给我。”云凤娇道:“都交代过了吗?”云筱筱螓首一点,道:“放心吧姐。”云凤娇长吁了口气,改天请你吃饭。
十字路口停车位上,豪华轿车内。
马交虎若有所思,道:“以后不能来这儿了,人太多。”云凤娇询问道:“要不去小姑哪?”马交虎道:“也不方便,毛哥他们出出进进的。”云凤娇幽幽长叹一口气,道:“那你说怎么办?”马交虎道:“你爸妈经常在家吗?”云凤娇道:“白天不在,我妈看网吧,我爸上班,你想去我家?”马交虎道:“白天去可以你家,晚上再想办法。”云凤娇道:“要不租套房吧?”马交虎道:“行,偏僻一点的。”云凤娇道:“那我问问朋友,找好告诉你。”马交虎道:“不能叫你朋友找,我们俩自己找。”云凤娇凑在他嘴唇上一印,道:“我明天就去找。”马交虎伸掌抚抚她粉颊,道:“那我下去了,注意安全。”
第一百二十回 话说折腾
未等返回面馆,手机“叮铃铃”响起。马交虎垂首仔细一辨,忙道:“喂,娟子。”赵巧娟那头佯怒含嗔,道:“臭小子,胆儿肥了,现在连姐也不叫,直接喊我娟子了?”马交虎笑问道:“喜欢这个称呼吗?”赵巧娟道:“喜欢。”马交虎道:“喜欢就好,以后就叫你娟子。”赵巧娟道:“没人的时候行,有人的时候得注意点。”马交虎拨雨撩云,道:“明白,没人时候你是个小骚/货,有人时候叫干妈,这样行吧?”赵巧娟道:“油嘴滑舌,人家才没有,你没看我平时规规矩矩,也就在你面前放得开。”马交虎随声附和,道:“这就对了,因为我是你老公。”赵巧娟娇声滴滴,道:“知道啦,老公。”马交虎道:“你在哪?”只听赵巧娟懒懒打个哈欠,道:“在家午睡,刚醒。”马交虎道:“梦见我了吗?”赵巧娟道:“嗯,这几天梦见两次。”马交虎道:“床单湿没?”赵巧娟道:“有那么一点点,媳妇很想你。”马交虎止步站在店外,道:“今天不行,我还有点事。”赵巧娟立刻质疑,道:“少扯,你早就辞职不干了,还能有什么事,是不是躲着不想见我?还是嫌我老,又泡上小姑娘了?”马交虎信誓旦旦,道:“你看你,净胡思乱想,我心里只有小娟子,那有闲心泡小姑娘。”赵巧娟道:“那你现在就去我朋友家,好吧?”马交虎只得应允,道:“好,你快点。”赵巧娟道:“嗯,你洗白白,我穿衣服,马上到。”
话筒内“嘀嘀嘀”盲音,电话挂断。
马交虎长吁一口气,暗付:“云凤娇刚走,又来了个赵巧娟,照这样下去,连特么老命都得搭上。以后不能同一天见两个人,必须把她们错开。算了,先买盒药应付一下。”想到这,举目环视大街,见不远处有家药店,即一溜小跑而至。
寒冬的下午,阳光透出一丝丝暖意。
少顷,马交虎步出药店,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屏幕显示已经四点三十七分。他匆匆跨过人行道,走进面馆柜台内。撕开药盒包装,正寻思吃一粒还是两粒。
孰料厨房门帘掀开,有个男人来在柜台前。
把马交虎吓了一惊,道:“我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毛剑平审视着他手里药盒,道:“这东西对身体不好,你少吃点。”马交虎笑面呵呵看着他,道:“没事,反正我也不经常吃。”毛剑平不无担忧,道:“什么没事,是药三分毒,最好碰都别碰,这东西不但伤肾,要是吃多了,还会有依懒性。”马交虎神色诧异,道:“说的好像你吃过一样。”毛剑平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我听别人说的。”马交虎道:“我也不想吃,不是没办法吗。”毛剑平望一眼门外,道:“车不在,云凤娇走了?”马交虎道:“嗯,赵巧娟要来。”毛剑平道:“你就作死吧,迟早死在女人身上。”马交虎眉头微蹙,道:“那你说怎么办,这社会是有钱的靠钱,有权的靠权,女人靠长相,我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毛剑平道:“你这不是靠自己,你这是往死里折腾自己。”
马交虎娓娓言道:“对,人活着不就是折腾来折腾去吗?你看哈,是不是这个道理。大米你得种吧,种了还得收,收了还得煮熟,才能往肚里吃吧。再说说咱们喝的酒,你得先酿吧,酿好才能喝,喝了还得尿吧。还有衣服,做了穿,穿了扔,扔了再买。房子也是,盖了住,住了拆,拆了还得盖。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折腾来折腾去的?”
毛剑平趴在柜台上,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能一样吗?”
马交虎反驳道:“怎么不一样,都一样!生孩子为的什么,养老送终,可你孩子老了,还是为的这事。上学为的什么,出人头地,可出人头地为的什么,好吃好喝过一辈子,是不是又回到衣食住行这方面了?再比如说你和我吧,辛辛苦苦没日没夜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活着,能吃饱穿暖?”
毛剑平后退坐在凳子上,道:“不一定,有为理想......”
话未说完,即被马交虎打断,道:“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跟我提什么理想,谁的理想也离不开衣食住行。乞丐有理想吗,有,他们的理想,甚至比我们还特么的美丽,可他们连饭都吃不饱,理想就是个屁。”
毛剑平鄙夷不屑,道:“那是因为他们懒,全想不劳而获,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行混口饭吃。”
马交虎掏出两支香烟,一支扔给他,一支叼在自己嘴上点燃,道:“好,就按你说的,农民工整天风吹日晒,手上磨得全是茧子,我问你,他们懒吗,他们都有理想吗,有吧?可他们为了那点血汗钱,还得抛妻弃子拼命干活,为什么,因为他们没背景、没靠山,不干就会饿死,一辈子只能这么窝窝囊囊活着。你别给我说什么慢慢来,最后也有成大老板的。对,是有,可那些人是极少数的,大部分只能认命。就像我们俩,干的再好也就开个饭店,你能开公司吗?你能当大老板吗?”
毛剑平吸了一口香烟,道:“怎么不能,就是没有机会。”
马交虎道:“对,你是没有机会,可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有很多机会等着他们,人家随随便便做点什么,就能出人头地。为什么,因为人家有关系,有靠山啊,有很多人帮衬。你不是说没机会吗,就算给你机会,你一没背景、二没靠山,干的下去吗?”
毛剑平弹了弹烟灰,道:“你说的这些人的爸妈,不也是一步步熬出来的?”马交虎道:“那是以前,你现在给我熬一个试试?面馆到现在还没办证,要不是云凤娇的关系,能开到现在,不被人查死才怪。”毛剑平道:“没有她我照样开,办个证不就行了。”马交虎道:“好,就算你把证办下来,一个月几千块钱,你告诉我怎么活?”毛剑平浅然一笑,道:“几千块钱还嫌少,打工才挣几百块钱。”
马交虎言辞凿凿,道:“我跟你们不能比,你们干累了,干赔了,还可以回家,因为你家里有爸妈,怎么也饿不死。我呢,连个狗窝都没有,万一面馆倒闭,我就得喝西北风!到时候连乞丐也比不起,他们能拉下脸要饭,我拉不下这个脸,只能饿死。”
毛剑平宽慰道:“你可以打工啊,也不至于饿死。”马交虎据理力争,道:“打工能挣多少钱,每个月几百块钱?也对,我是不会饿死,可以后呢,拿什么结婚生孩子?”毛剑平道:“这么多女人喜欢你,随便找一个不能结婚?”马交虎道:“说的轻巧,她们是不知道我没房子,如果知道,早特么跑没影了。”毛剑平神情十分笃定,道:“你有点想多了,我看梅芷兰、何静静她们都不是那样的人。”马交虎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是,你怎么知道她们不跑?如果何静静爸妈让你做上门女婿,你愿意吗?”毛剑平道:“我当然愿意,那样能少奋斗十年。”马交虎道:“你愿意我不愿意,我拉不下这张脸。”毛剑平苦口婆心,道:“做上门女婿怎么了,你又不少一块肉。谁也没规定,结婚非得男人买房。”马交虎道:“你也说了,我们都是男人,男子起码得顾及点面子,有点自尊吧,靠吃软饭过一辈子,我做不到。”毛剑平道:“这怎么是吃软饭,你又不是不挣钱,总比你现在强,乱七八糟和几个女人搞在一起。”
马交虎忍不住愤形于色,道:“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评判别人的人,就像电视里那些节目主持人,情感专家一样,一副道貌岸然、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内心虚伪的很,就是在看笑话。你没到这一步,就别说这样的话。清官还难断家务事,你哔哔个毛线。不信回家问问你爸妈,看他们同意你做入赘女婿吗?”
毛剑平思索片刻,道:“不用问,她们肯定不会同意。”马交虎道:“着啊,按你的意思,有爸妈就有尊严,没爸妈就得委屈一辈子?”毛剑平道:“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人何静静对你挺好。”马交虎道:“现在是不错,结婚以后呢?人心隔肚皮,等到那一步才知道真好假好。”毛剑平道:“你可以先结婚,再慢慢自己干啊。”
马交虎振振有词,道:“你当别人都傻啊,她家人会不防着我?我以前认识个朋友,他就是上门女婿。结婚第二年,他老婆就怀孕了,我朋友高兴坏了,马上打电话告诉亲朋好友。可他媳妇说,两个人现在还小,不想这么早要孩子,等过几年再说。我朋友当然不同意,不光自己低三下四央告,还求爷爷告奶奶请亲朋好友劝说,就差点给媳妇跪下了。他媳妇也一口答应,当时说留下孩子。我朋友每天小心伺候,生怕惹媳妇生气。可没过几天,丈母娘就带他媳妇去了医院。孩子没了,我朋友气得和媳妇全家大吵一架,说:你们把我当人吗,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商量。他丈母娘满不在乎,说:反正你们还年轻,过几年再生个呗。你特么给老子听听,这是人话吗?啊!这特么不是糟践人吗!我朋友爸妈要是有本事,家里有房有车,老婆是娶进门的,他媳妇一家敢这么做?所以说,你要像我一样没爹没妈,没钱没家,就不会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做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什么都是老婆给的,你能理直气壮?你能心里不犯嘀咕,你能像没事人一样?”
毛剑平不以为然,道:“这种事很多,又不是一两个。”马交虎道:“对,可你看看,那些上门女婿有几个能白头偕老的,到最后全特么离婚了。他们的孩子可怜不可怜,从小没爹没妈。我都已经这样了,不像再叫孩子当孤儿。”毛剑平道:“没离婚的多了,电视里不是有个明星,嫁给一个有钱富婆,不也挺好。”马交虎冷笑一声,道:“你绕来绕去,他跟我现在有什么区别,我也想找个有钱有势的女人,先努力干几年,等有了一定经济基础,然后再想结婚的事。”毛剑平无奈的摇摇头,道:“你说这些我都明白,但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马交虎心烦意乱,道:“你以为谁想,我要是有爹有娘,有车有房,早就结婚了,还特么等到现在?我浑身上下就这点资本,能怎么办,是死是活,走一步看一步吧。”毛剑平妥协了,道:“你以后把时间错开,这样下去可吃不消。”马交虎道:“咱哥俩想到一块去了,今天先这样,我好好盘算一下,怎么才能把她们几个错开。”
毛剑平慢慢站起来,道:“快六点了,我去厨房看看,准备吃饭,一会该忙了。”马交虎道:“你们两个吃,我过去等她。”言毕,走出柜台。毛剑平闻言戛然而止,道:“那怎么行,你吃完饭再去。”马交虎头也未回,道:“我怕来不及,估计她都到了。”毛剑平大声嚷嚷,道:“药别多吃,一粒就够了。”马交虎随口回道:“知道。”话音甫歇,人已飞奔店外。
江南小区内,路灯发出冰冷的光辉。
马交虎站在十二号楼下,摸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赵巧娟柔声道:“宝贝儿,等急了吧?对不起,我临时有点事。”马交虎心下窃喜,道:“你忙你的,不行明天再说。”赵巧娟道:“都忙完了,正开车往你哪赶呢。”马交虎暗骂:“这么饥/渴,你特么没见过男人吗?”嘴上却道:“小骚/货,你就这么想我?”赵巧娟直言不讳,道:“能不想嘛,你辞职以后我再没碰过男人。”马交虎“啐”了一口,道:“是么,就等我收拾你了?”赵巧娟咯咯一笑,道:“对呀,我就想你折腾死我。”马交虎面无表情,道:“我就不想。”赵巧娟道:“你会不想,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马交虎道:“我们男人怎么样了?”
赵巧娟道:“你们男人呀,家里得有个能干的;在外面的时候,身边还得站个好看的;睡觉的时候呢,怀里还得搂个发贱的;做梦的时候,还得有个初恋的;平时没事,远方还得有个思念的;就是到老的时候,还得有个懂保健的。”马交虎忍俊不住,道:“那你算我什么?”赵巧娟道:“我呀,顶多算你怀里那个发贱的。”
第一百二十一回 一个人的第九个春节(一)
光阴若白驹过隙,忽然已至腊月二十日。因为春节的缘故,马家牛肉辣饭馆暂停营业;二十一日凌晨,毛剑平乘车返家省亲;二十二日上午,梅芷兰也依依作别;陈良兵打扫完卫生,下午便告假过年。平昔热闹非凡的店里,于今只有马交虎一个人,他从大厅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后院,继而复回到了大厅,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是啊,都走了。每逢春节来临之际,毋论走的再远也得回家。妈妈期盼含笑的眼神,爸爸温暖如旧的大手,还有那一大桌热气腾腾的饭菜,足以抚慰任何疲惫的心灵,足以治愈任何流血的伤口,足以使异乡游子千里外翻山越岭,闻香归来。
马交虎最怕过年,也不是怕过年,他怕的是孤独,是寂寥,是面对空空荡荡的偌大房间,死气沉沉的只有自己。当抽完第七支香烟,他缓缓起身,道:“去厨房弄两盘菜,喝点酒吧。”
毛剑平早知道他爱吃牛肉,临行前便特地酱熟了十多斤,连同油炸花生米、白菜牛肉馅饺子等等,塞满整个冰箱。马交虎胡乱切堆一盘牛肉,端放餐桌上,又到柜台内拎了两瓶白酒,落座准备独酌。有张白纸条竖贴于瓶身,上描着几条清晰的红色横线,应该是梅芷兰怕他多喝,做的定量记号吧。马交虎看着红线微微含笑,便拧开瓶盖倾满青花瓷盅,然后右手捏起,仰首闭目一饮而尽。以往甘之如饴的白酒,此时竟觉辛辣非常。马交虎禁不住“啊”出一声,遂夹块牛肉放在口中咀嚼。好多了,浑身热乎乎的。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天空突然落起雪花。始而如柳絮飘飘悠悠纷,渐而似鹅毛纷纷扬扬,终而沙沙瑟瑟作响,银白素裹万物。
马交虎痴痴眺着店门外,阵阵凄凉禁不住涌上心头,暗付:“从我爸去世,这已经是第九个春节了吧?对,我一个人过的第九个春节,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人陪着我。”目视瓶里的白酒,已被第一条红线完全遮挡住。马交虎喃喃自语,道:“小梅啊小梅,这大过年的,你就别管我了,行不行?”说着话,斟满瓷盅仰脖喝下。
有辆黑色轿车尾部冒着白雾,从店前马路一闪即逝。
马交虎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柜台外,弯腰取来本子和笔,坐下垂首疾书。
原来是一散文词赋,名曰《雪花/想念》,内容(注:原创作品,挪用必究)如下: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冬天的冷,可还是最爱那一片片透明晶莹,喜欢于每一个纯净的时分与你相遇,你就是我整个冬天唯一的守候,是我冬日里的一段最美的留白和一径的浅香。冻瘦的思念,落在手心里,会不会再暖,会不会再开?看到雪落江城,才知道你已经离我久远。如果可以祈祷,我愿意伴你去看雪。推开窗,冬忆犹自沁心凉,就这样你放了我的手,没有带走一丝孤寂。或许,我这默默思念,会越过高峰山顶,冻红每一瓣含雪的梅。而此刻,我只,坐望云天,与你相约成一份冉冉的恬淡,馨香着每一寸的如水时光。把曾经匆忙的脚步,稍作停歇,安然地坐于枝上,停止漂泊,让心靠岸,然后,羽化成那朵小小的雪花,于枝头点燃一抹嫣然,不惊烟雨,只恋长天。请不要说,下一个冬季飞雪依然、景依旧。我心里知道,无论你在不在,这个冬天都会带雪翩翩而至。雪花飘舞时节,裹着看不见的念想,旖旎心愁,漂白这座老城。城中绽放着梅,独立红尘深处,谁在雪中回眸?谁在风中翘首?脸上落雪留痕的凄凉,那是我心泉涌出的暖,融化冬的寒冷,伴你天涯海角。祈祷,天各一方的你我,渴望雪的融化,融化你我的偎依,不再独对夜空。阻隔不了流年远遁,褪去容颜,你还会不会在那等我,等我陪你去看雪。雪已落白居住的城,我在桥上擎着花瓣娇容,守在梅的身边,一点一点让雪落肩,感受丝丝凉凉的暖,犹如你在雪中嫣笑。
写完放下笔,马交虎端着本子低吟一遍,满意的点点头,道:“还行。”
街灯亮了,光辉冰冷的铺射皑皑寒雪上。
马交虎伸手撕下那张纸条,将剩余白酒倒入瓷盅,双手颤巍巍捧起,且念念有词,道:“老爸,这杯酒我敬你,祝您老人家在那边心想事成,有时间来看看儿子,没时间就托个梦吧。”言毕,倾杯浇洒于地板,鼻子倏地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他又拧开第二瓶白酒,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
正趴在桌上迷迷糊糊之际,骤闻“叮铃铃”大作。
马交虎吓得一惊,慌睁开双眼喝问,道:“谁?”
无人应答,但“叮铃铃”之声如故不绝于耳。
马交虎揉了揉发涩的双目,扭头扫视四周。
面馆大厅内黑咕隆咚,只有门口倒映一片霜白。
马交虎拍了拍衣服兜袋,黑暗之中自问自答,道:“咦,我手机呢?哦,好像在抽屉里。”随即站起身来,摸摸索索的去找手机。忽听“砰”一声闷响,膝盖撞在柜台棱角上。疼得他咧嘴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骂骂咧咧,道:“草泥马,连你也跟我做对。”抬脚狠狠猛踢几下柜台,这才打开电灯。
抽屉里的手机铃声,依旧不停播放。
马交虎怒气冲冲拿放在耳边,道:“喂,你谁啊?”话筒传来一个女人声,道:“你吃错药了,是我。”马交虎吼道:“我知道是你,你特么是谁?”那女人反而质问他,道:“你疯了吧,连我也听不出来?”马交虎借助灯光凝神一辩,立刻满脸堆笑,道:“对不起啊静静,我刚才没看清。”何静静道:“没事,你在干什么呢?”马交虎道:“喝酒啊。”何静静口吻充满困惑,道:“跟谁,毛哥他们几个?”马交虎道:“就我一个人,他们都回家了。”何静静道:“春节你打算怎么过?”马交虎艴然不悦,道:“该怎么过怎么过。”何静静道:“你喝多了,怎么发这么大火?”马交虎道:“没有呀,我没发火。”何静静仍然柔声细语,道:“晚饭呢?”马交虎道:“不知道。”何静静道:“来我家吃吧。”马交虎托辞敷衍,道:“不了,刚吃完。”何静静未肯罢休,道:“来吧,大蛋和秀琴他俩都在。”马交虎道:“不用了,我有点困。”何静静道:“这才几点呀,你就准备睡觉了。”马交虎寻个由头,道:“忙活一下午,累了。”何静静又问道:“面馆还没关门吗?”马交虎道:“今天下午刚关。”何静静不依不饶,道:“你打车过来吧,我们等你。”马交虎继续推脱,道:“真不用,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何静静哼唧一声,道:“我就多余给你打电话,不来拉到。”马交虎笑道:“你别误会,改天行吗?”何静静冷冷言道:“随便你。”马交虎耐心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去,我真的吃过了。”何静静高声娇喝,道:“马交虎,有本事你一辈子别见我。”马交虎连忙赔笑,道:“怎么可能,我还准备娶你呢。”何静静语气缓缓下来,道:“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来不来?”马交虎道:“不了,你和他们吃吧,明天......”
耳闻得“吧嗒”一下,话筒里响起盲音。
马交虎站在柜台之内,望着手机屏幕呆楞半天,蓦地右手挥起,重重扇了自己面颊一巴掌,道:“我特么真是脑残,不就是吃顿饭,怕个毛线,这下可好,又剩我一个人了。”慢慢来在桌旁坐下,又端起瓷盅喝起闷酒。
其实因为云凤娇逼婚,躲在梅紫雪家那几天,马交虎便想去家政公司,找秦金峰、王秀琴等接着创业。可当年发生事故之后,他就一走了之,后来都是何静静找人处理的,所以也没脸回去。那时没有工作又无家可归,尚且顾及羞耻,现在虽然形影相吊,坐在面馆对灯独饮,但用不了几天,春节后即能另起炉灶,他更不屑于拉下情面。
什么叫面子,面子是根植于文化的社会心理建构,是在人际交往中的形成与表现,具有情境性和可变性。面子是个人的自我心像,是自尊与尊严的体现,是重道义轻功利、伦理情趣的表征,是一种既有形又无形的社会心理存在。而影响面子的因素,重要体现了他人对个体生存和发展的价值与影响力。位于个体人际网络中的重要他人,可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与制约个体的生存与发展状况,进而影响个体自我价值的确立。因此,现场的旁者在个体人际网络的位置,决定其对个体生存与发展的价值与影响力,也制约个体向其诉求自我价值认同的强度与程度。一般而言,位于人际网络内圈的在场旁者,如家人、知己,对个体自我价值的认同是稳定的、确定的,且与个体的自我价值判断基本相符,个体在他们面前不易产生评价冲突,以及相应的面子问题。位于人际网络边缘,或人际网络外的其他旁者,如陌生人等,难以冲击个体的自我价值,或者对个体自我价值的认同与否,难以影响个体的生存与发展,个体无须在意他们的评价而顾及面子;位于人际网络圈中的旁者,如一般的朋友、熟人等等,他们既有可能影响个体的生存与发展,又有可能变更对个体自我价值的认同程度。在这些人面前,个体容易出现评价焦虑,以及相应的面子问题。在公众场所和在传播媒体上出现的个体行为的意义与价值,可能会潜在的评价放大。因此,个体在公众场所极易产生面子问题与面子体验,尤其是在公众场所中,看到具有影响力的旁者在场时,其对个体的能力评价与价值认同,可直接或间接的、潜在或现实的影响在场公众,可能广泛导致对个体的能力评价与价值认同的变更,容易诱发个体对评价的高度焦虑,出现对个体产生重大影响的面子问题。
可有时候想想,面子值特么多少一斤?比如卧薪尝胆、胯下之辱等类似典故,不就证明凡成大器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吗?古往今来,有多少志士能人为了实现远大抱负,而甘愿抛头颅洒热血!
马交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并非神仙圣者,他只是一个为了生活而忙忙碌碌的凡人,只是一个失去父亲,有母若无的像似孤儿。所以他还丢不下面子,放不下尊严。也许,生活还没有将他逼到那个份上。
尚未喝了几杯,手机铃声又大响起来。
马交虎接通醉迷醺醺,道:“喂,哪位?”便闻秦金峰在话筒内高声嚷嚷,道:“哪位个屁,我大蛋。”马交虎长吁一口气,道:“大蛋啊,有事吗?”秦金峰冷嘲热讽,道:“我说马总,你架子还挺大啊,静静亲自打电话,你都不来?”马交虎神情沮丧,道:“刚给静静说了,今天确实有点累。”秦金峰道:“累个屁啊累,赶紧打车过来,阿姨炒了满满一桌子菜,就等你了。”马交虎忍不住鼻子发酸,不争气的眼泪又溢流出来,道:“大蛋,你帮我给阿姨、静静,还有叔叔道个歉,就说我去不了。”秦金峰骂道:“装尼玛什么大尾巴狼,赶紧的。”马交虎眼前一片模糊,道:“我真不想去,你别唠叨了。”秦金峰道:“那你在面馆等着,我去接你。”马交虎忙道:“你别来,我不在饭店。”秦金峰道:“那你在哪,静静说你在饭店。”马交虎抹把眼泪,道:“我睡了。”秦金峰追问道:“住哪?”马交虎道:“行了,我挂了。”说完,决然摁断电话。曾经在秦金峰、王秀琴面前多么风光,可现在呢?马交虎苦笑着倒满瓷盅,含泪又端起一口气喝完。坐在那思索片刻,起身将电灯全部关灭。
雪依然在下,北风吹得透明门帘呼啦啦飘荡。
第二瓶酒才喝一半,有辆出租车缓缓停靠店外路边。
马交虎瞧得分外仔细,屈膝仓猝躲在桌子下面。但见一个黑影快步走到门前,旋抬手“砰砰砰”用力拍打,旋扯起嗓子大喊,道:“阿虎,阿虎。”马交虎明知来人是秦金峰,却屏气慑息不敢出声。秦金峰边喊边敲一会,见里边没有任何反应,便双目俯贴门缝往里窥视着,道:“阿虎,你在吗?”马交虎轻轻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心下哀求:“大蛋,求求你了,快走吧,我哪有脸见静静她爸妈啊。”只听秦金峰嘀嘀咕咕,道:“这小子还真不在面馆,也不知道去哪了?”又顺门缝瞄了一眼,转身钻进出租车。马交虎长吁了口气,仰面倒躺在地板上,热乎乎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向脖颈,瞬间冰凉。
两声喇叭响过之后,出租车飞驰而去。
马交虎从地上缓缓站起,走进厨房捧凉水冲洗几次脸,心下琢磨:“等大蛋回去,静静要听说我不在面馆,肯定会很担心,也许还会跑过来找。不行,我不能在在这待着了。”想到这里,遂匆匆跑到大厅掀起一角窗帘,用手擦干玻璃上的雾气,透过窗户往外觇视。
除了听到簌簌落雪声和一辆轿车偶尔驶过,再无其它。
马交虎即速锁上店门,跄跄踉踉顺着马路漫无目的飞奔。身后留下一串脚印,若隐若现。
雪下得愈来愈大,伴随着狂风肆虐苍穹。
第一百二十二回 一个人的第九个春节(二)
落雪很厚,踩在上面吱吱呀呀作响。
马交虎不敢上楼去睡,更不敢去赵巧娟朋友家,因为独守一套偌大居室,那样越发孤独。没走多久,浑身已经变成白色。他气喘吁吁止步一看,居然在曾经熟悉的十字路口,心说:“大晚上的,我到这干什么?”见旁边楼房挑廊下有个台阶,便拍拍衣服坐在上面。
尽管夜色尚浅,但以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变得冷冷清清,渺无人踪。且不时有一辆尾部拖曳青雾的轿车,打着近光灯小心翼翼从面前驶过。
马交虎捏着一支香烟叼在嘴角,点燃猛吸两口,尔后发出一声叹息,举目向四处观望。白色的屋顶白色的树,还有白色的街道白色的路:“是啊,雪花真美,可这么美的雪花,怎么到冬天才有?而且还这么冷,冷的让人寒心。估计这个时候,毛哥肯定会找朋友喝酒。小梅也到家了,估计正裹着被子,躺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和她爸妈聊学校的事。大蛋的酒量真差,还不如人家秀琴呢。”不由得微微一笑,接着寻思:“就那还特么吹牛,说自己有多能喝,没想到被自己媳妇灌晕,第二天还死不承认,他就是没戴过笼头的驴,嘴硬的很。周阿姨炒的菜很香,以前经常去她家蹭饭,要不就是做好以后,静静带到公司里给我吃。其实静静也不错,就是盐放的太多,每次吃完,都得喝几壶水解渴,说过她很多次,答应的挺好,一炒菜又放多了,那个傻丫头,简直没心没肺。秀琴走路一瘸一拐,大蛋也一瘸一拐的,这两个人看起来还挺般配,心眼也好,等再过两年,就有人叫他爹了。冯程程可能也结婚了,就是啊,眼看都快三十了,她也该结婚了,说不定都有孩子了,不知道她老公对她好不好,好又怎么样,不好又怎么样,反正都跟我没关系,瞎操心。马金萍会回家过年吗?应该会,分开这么久了,她再没必要躲着我。对了,还有那个云凤娇,想想也挺不容易,整天像做贼一样,跟王文龙偷偷摸摸的,如果要什么有什么,谁愿意当小三啊?也说不定,有些女人就喜欢这样。大过年的,娇娇不会还住在办公室吧?肯定不会,王文龙怎么也得叫她回家过年,其实王文龙对她挺好,她为什么就看不上他?可能他太花心了,经常跟别的女人鬼混,有钱人不都是这样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惦记别人筷子上的,会所的女人那么多,又都那么漂亮,他不花心才怪。娇娇明知道我跟紫雪那种关系,为什么不当回事?是太爱我了,还是有其它原因?要说有其它原因,她又对我这么好,肯定是太爱我了,还真有点对不起她。梅紫雪现在干什么呢,准备值夜班了吧?”当想到这里,遂将烟头往地上一扔,腾地站起来来,向马路斜对面跑去。
外面虽然天寒地冻,青鸟网吧内却春意盎然,依旧是那台柜式老空调,立在角落处呼呼吹着暖气。
马交虎走进站在柜台外边,叫道:“网管,给我开台机子。”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坐在柜台内,双目盯住电脑显示屏,道:“你刷夜吗?”马交虎掏出一张百元纸钞递给他,道:“先不开刷夜,玩会再说。”年轻小伙拿鼠标划拉几下,道:“开好了,十五号。”转身没走几步,马交虎又回过头来,道:“哥们,你们老板在吗?”那年轻小伙神色漠然,道:“哪个老板?”马交虎道:“云凤娇啊。”年轻小伙扫视他一眼,道:“不在。”马交虎道:“平时都哪个老板在,云凤娇来过吗?”年轻小伙未理会他,低头聚精会神玩起游戏。马交虎讪然一笑,走到十五号桌子落座,在等待电脑开启的空隙,环视大厅四周。
很久没来过了,电脑配置略有变化,以前那种笨重的显示屏,业已换成宽薄的液晶型。黑色的转椅也换了,换成舒适的沙发椅了。
马交虎隐身登上聊天软件,准备随便找一位网友闲扯,孰料仔细辨认半天,头像显示的全是灰色。他长吁一口气,心道:“算了,还是玩游戏吧。”于是,便打开某个游戏软件,敲击键盘输写账号,然后点进建好的房间。
少顷,显示屏一黑进入游戏。不大会加载成功,双方展开激烈对战。
许因醉酒缘故,抑或借此寻求精神寄托。马交虎玩得心手相应,率领队友连胜三局。
第四局还没开始,正等人准备。
聊天框突然发出一条信息:“半月,你在哪?”半月是马交虎网名,他回复:“你谁啊?”那人信息:“你先别管我是谁,告诉我你在哪?”马交虎回复:“凭什么啊,就因为你头长得圆?”那人信息:“你说不说?”马交虎回复:“不说怎么了,你咬我?”那人打字很快,信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哪。”马交虎回复:“是吗,那你说我在哪?”那人信息:“你家是滨海的,对不对?”马交虎回复:“对啊,你怎么知道?”那人信息:“我不光知道你是滨海的,还知道你叫什么。”马交虎回复:“净扯,我叫什么?”那人信息:“大名马交虎,小名臭阿虎。”马交虎不禁心下一凛,想了想才回复:“你到底是谁,我们以前认识?”那人信息:“那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哪个网吧,我再告诉你,我是谁。”马交虎回复:“你绕口令啊,不说拉到。”
屏幕又是一黑,第四局开始。
正玩得不亦乐乎,耳机里传来轻微声响。
马交虎用快捷键将屏幕缩小,见右下角有个女孩头像晃动。他摁灭香烟,一脸迷惑的点开聊天软件。那女孩信息:“马交虎,你给我滚过来。”马交虎顿时一怔,回复:“你谁,刚才游戏里那个人吗?”女孩信息:“对,你现在哪?”马交虎回复:“网吧。”女孩信息:“废话,哪个网吧。”马交虎回复:“干什么?”女孩信息:“你瞎了,没看出来我是谁?”由于这两年忙于工作,根本没时间上网,除了还记得冯程程的网名,其余人马交虎早就忘了,他点开对方资料察看一番,方才恍然大悟,回复:“是你啊雪儿,我还以为谁呢。”梅紫雪信息:“你在哪?”马交虎回复:“网吧。”梅紫雪发来一个“愤怒”的表情,后跟两句话:“我知道你在网吧,到底哪个网吧?”马交虎回复:“干什么?”梅紫雪信息:“找你说句话。”马交虎回复:“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梅紫雪信息:“你敢,你睡一个试试!”马交虎回复:“试试就试试。”遂关闭聊天软件,继续玩游戏。
骤闻网管站在柜台内大喊,道:“马交虎,谁叫马交虎?”
马交虎隐隐约约听到,忙抬头一招手,道:“我。”
网管手举话筒,道:“你的电话。”
马交虎匆忙摘下耳机,道:“来了。”快步走到柜台。
对方却已挂断,对面传来“嘀嘀嘀”盲音。
马交虎放下话筒,道:“哥们,打电话的是男的女的?”网管垂首玩着游戏,道:“女的。”马交虎心下暗付:“我刚把聊天软件关掉,电话就打过来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梅紫雪,得赶快走,叫她看见又得麻烦死。”即道:“网管,退钱,我家有点事,不玩了。”网管遂拉开抽屉,数了一堆零钱递给她。马交虎那知推开网吧大门,后脚还没跨出去。
便听黑暗之中有人娇喝,道:“马交虎,你给我站住!”
马交虎闻喝戛然而止,扭身循声望去。只见梅紫雪小跑面前,一把抓住他胳膊质问,道:“你去哪?”马交虎尴尬而笑,道:“不去哪,回去睡觉。”梅紫雪大声嚷嚷,道:“你放屁,你就是想躲我。”马交虎柔声道:“你又不是老虎,我躲你干嘛。”梅紫雪俏目圆睁,道:“这要问你啊,怎么一见我就走?”马交虎迅速寻个托辞,道:“我有点晕,不想玩了。”梅紫雪琼鼻凑近嗅了嗅,道:“怎么满身酒气,你喝多了?”马交虎道:“没,就喝了一点。”梅紫雪仰起螓首看着他,道:“跟谁喝的?”马交虎道:“没谁,就我自己。”梅紫雪道:“那你肯定光知道喝酒,还没吃饭吧?”马交虎挠一挠头,道:“没有,还是你最了解我。”梅紫雪使劲拉扯着胳膊,道:“走,我给你下碗饺子。”马交虎道:“不用,我不饿。”梅紫雪道:“不饿也不行,吃完再走。”不分手说,将他拽到俏语网吧。
徐慧娟戴副眼镜正在柜台内,盯住电脑屏幕看什么东西。见二人连拉带扯而入,当即神情一怔,道:“阿虎?你怎么来了?”
马交虎浅鞠一躬打招呼,道:“阿姨,好久不见。”
徐慧娟茫然不解的打量着二人,道:“雪儿,你们这是去哪了?”
梅紫雪兴高采烈,道:“没去哪,阿虎,你先坐,我给你下饺子。”话音甫歇,人早跑向后院。
马交虎即随口答应一声,便坐柜台对面的沙发椅子上。徐慧娟望了望后院房门,又目视着马交虎,道:“阿虎,雪儿刚才是去找你了吗?”马交虎闻问,拘谨的搓着手,道:“嗯。”徐慧娟立身走出柜台,道:“阿虎,阿姨有几句话给你说。”马交虎往旁让了让,道:“阿姨,您说。”徐慧娟落座左侧,道:“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觉得阿姨对你怎么样?”马交虎胁肩谄笑,道:“对我很好。”徐慧娟道:“雪儿呢,觉得她对你怎么样?”马交虎不假思索,道:“她对我也很好。”徐慧娟道:“你们不是分手了么,怎么又在一起了?”马交虎道:“没在一起,刚才凑巧碰上的。”
徐慧娟语重心长,道:“阿虎,别怪阿姨说话难听,既然我们都对你这么好,你也得为我们想想对吧?雪儿都多大了,过完年二十六了,自从给你分开以后,到现在都没交男朋友。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用问,你心里知道,我心里也清楚,可你们俩已经分手了,就别再纠缠不清了。如果你们俩能在一起,阿姨打心眼里高兴。当初阿姨也觉得你小子不错,才叫雪儿和你交往的。可现在不一样,分手就是分手,大家各过各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迟早会害了雪儿,对你也没什么好出是不是?”
马交虎歉然道:“您说的对,我这就走。”
徐慧娟干咳一声,道:“别急,阿姨话还没说完。紫雪是我女儿,当妈的肯定希望她好。我刚才说了,如果你俩能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阿姨一定支持。当初你在我家住了好几天,阿姨也没说什么吧。自从你们分手以后,紫雪整天无精打采的,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缓和过来。我催她结婚,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年龄还小,不着急。其实咱们俩都知道,她是忘不了你。你想想,她都多大了,快三十了啊,能不着急吗?好,就算她不着急,我这当妈的能不急吗?人家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所以说,你如果想和她在一起,阿姨举双手赞成,不想在一起,就离她远远的,让她断了这个念想。女人跟男人不同,男人就算到了三十多岁,结婚也不算晚,可女孩等到三十多岁,那还有人要?假如阿姨生了两三个女儿,也就是随她去了。可阿姨就雪儿这一个女儿,怎么劝她,她也不听啊,你说阿姨怎么办?”
马交虎卑陬失色,道:“对不起,阿姨。”
徐慧娟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以前你们俩在一起也挺好,我还打算找你妈商量商量,叫你做上门女婿,谁想到你们俩说分就分,弄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今年雪儿好多了,经常有说有笑。我也叫亲戚朋友帮忙,给她介绍了几个。这不前两天,还见过一个呢,那男的有正式工作,父母也是机/关单位里的。”
马交虎问道:“怎么样,雪儿同意吗?”
徐慧娟摇一摇头,道:“她到那一看,没说话就回来了。”
马交虎觉得有些奇怪,道:“怎么了,是那男的长得不行?”
徐慧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人长得细皮嫩肉的,个子差不多一米八。”
马交虎道:“那为什么?”这话方一出口,便感到后悔了,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梅紫雪忘不了他。
徐慧娟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你说那么好的小伙子,爸妈又都有本事,她怎么就看不上呢?”
马交虎心里犯起嘀咕:“你这是指桑骂槐啊,明摆着说我不如那个男的。”
徐慧娟接道:“你也别多心,阿姨不是说那男的比你好,但人条件确实不差,你说雪儿为什么就看不上?”
马交虎再也坐不住了,忙站起身来,道:“阿姨,那什么,等会你跟雪儿说一声,就说我走了。”
徐慧娟和颜悦色,道:“吃完饺子再走吧。”
马交虎道:“不了阿姨,我还有点事。”话音刚落,早已跑出网吧。
皑皑白雪的道路上,歪歪斜斜印出一串脚印。顷刻之间,被大雪掩盖的了无痕迹
第一百二十三回 一个人的第九个春节(二)
尽管马交虎向来胆量过人,即便被王文龙关在地下室那些日子,也只是担忧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并没觉得有多可怕。可当他绕道推开饭馆厨房后门时,看着面前一片漆黑,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就好像从角落之中,蓦然会窜出几个不明物体,一个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往身上扑。他脑子里嗡嗡营营,毛骨悚然的吞了口唾液,抬手摸索开关按钮。
耳闻得“吧嗒”微响,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马交不禁长吁口气,小心翼翼走到前厅,欲准备也将电灯打开,心下猝一转念:“不行,万一大蛋和静静再找来怎么办?”于是,轻掩厨房前门,借助路灯映射的微弱光辉,落座椅子上继续喝酒。
外边仍旧大雪纷飞,玻璃门窗雾气沼沼。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倏觉浑身似卧冰窟,马交虎梦里忍不住抖个哆嗦,徐徐睁开一双惺忪醉眼,暗付:“不是在喝酒么,怎么趴这睡着了?”便抬头直腰坐起,随即又发出一声惊呼,道:“妈呀,疼死我了。”方察觉四肢酸麻,痛得钻心刺骨。他坐在那动也不敢动,僵硬的呆楞很久,等稍微有些缓和,晃晃胳膊揉揉腿,这才站起在大厅蹦蹦跳跳,跺脚取暖。
那盘牛肉没吃几筷子,两瓶白酒却只剩下半瓶了。
马交虎蹦跳一会,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屏幕上显示,业已是凌晨三点。他举臂伸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困了,上楼睡觉。”然后又从厨房走到外面,扶着楼梯恍恍惚惚爬进出租房卧室,也不及盖被子,便噗通倒在床上。
正迷迷糊糊之际,骤闻“砰砰砰”急切的拍打声。
马交虎遂一骨碌翻身起来,支耳喝问,道:“谁啊?”
有人扯着嗓子大叫,道:“开门!”
马交虎心下旋不住琢磨:“只有云凤娇和她姑姑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我住这啊,难不成云凤娇告诉了王文龙,他大早上派人来找事?有这个可能,到底他们俩才是两口子。”旋走过去打开房门。但见有一个中年男人立在外面,神态气势汹汹,道:“我问你,外面是你吐的不是?”问的马交虎一头雾水,道:“你认错人了吧?”中年男人伸手抓住他胳膊便往外拽,口中且道:“来来来,你看看!”马交虎使劲一甩,道:“别拉拉扯扯的,有话说话!”中年男人指着楼梯上一大片的呕吐脏污,道:“我问你,这是不是你干的?”马交虎茫然若迷,道:“应该不是,我昨晚上楼就睡着了。”中年男人大声嚷嚷,道:“不承认是吧,这楼上楼下我都问过了,昨晚上谁家也没喝酒,还说不是你吐的?”马交虎模棱两端,道:“不可能,我记得从面馆出来,就直接跑到卧室睡觉了,怎么会吐在楼梯上?”中年男人暴跳如雷,道:“整个单元都没喝酒,不是你还特么是谁?”马交虎脸色一沉,道:“嘴巴放干净点,别骂骂咧咧的,你有证据吗,那只眼看到是我吐的?”中年男人又回手一指,道:“要证据是吧,你门口那是什么?”
马交虎顺指望去,果见门缝下有几片污物,心道:“我光记得回来又喝了一点酒,然后从厨房出来,可想不起是怎么上的楼,难道喝断片了?”中年男人见他缄默不言,变得更加趾高气扬,道:“还有什么话说,啊?你们这些外地人平时邋遢怪了,一点素质都没有,你当这是你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马交虎自知行为有些理亏,道:“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这跟本地人、外地人有什么关系,等会我打扫干净不就行了。”中年男人瞪大眼睛,道:“行个屁,你刚才怎么不承认?”马交虎便歉然赔笑,道:“对不起大哥,我昨晚喝多了。”中年男人鄙夷不屑,道:“喝多就有理了,谁都喝多过,也不像你们外地人一样,吐得整个单元都是。”马交虎眉头一皱,道:“我已经说了,马上打扫干净,你还在这叽叽歪歪的,没完了?”中年男人仍旧不依不饶,道:“打扫干净就行了,我打你一顿,再把你送医院,你说行吗?”马交虎按捺住满腔怒火,道:“大哥,这是两码事,吐了吐了,你说怎么办?”中年男人道:“你们马上搬走,以后不准住在这里!”马交虎冷笑一声,道:“你说叫我搬我就搬,你算什么东西!”中年男人大肆咆哮,道:“你敢骂我,找死啊!”马交虎道:“骂你怎么了,听你说话我就来气,一口一个外地人,别说我不是外地人,就算是外地人,也不能叫你随便欺负!如果没有外地人,你特么大过年的吃屎啊!”那中年男人猛然挥起巴掌,道:“你特么不想活了,再骂一个试试。!”马交虎不由自主往旁一避,道:“就你这小体格,还想和我动手?”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道:“好,你给老子等着。”言毕,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马交虎未作理会,回屋拎来墩布将楼梯拖抹干净,斜睨中年男人一眼,进去“哐当”摔锁上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点燃一根香烟看电视。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又听“砰砰砰”敲门声。
马交虎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忽地拉开房门,吼道:“草泥马,没完了是吧?”除那个中年男人之外,外面又多了几个年轻小伙。马交虎扫视着众人,脸上毫无惧色,道:“怎么了,想找事啊?”话音甫歇,那群人蜂拥而至,呼啦啦将他围在中间,好一顿拳打脚踢。情急之下,马交虎紧攥水果刀胡乱划拉。陡闻“哎哟”一声惨叫,有个年轻小伙双手捂着肚子,跄跄踉踉后退几步,张皇失措的靠在墙上。
众人闻叫纷纷停住,慌忙奔赴过去。
马交虎已经鼻青脸肿,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
“快送医院,快送医院。”有人喊道。
又听那中年男人道:“你们俩,把他送到派/出所。”
雪依然在下,寒风也愈刮愈大。
某派/出所门外,一辆豪华轿车上,空调呼呼运作,热气扑面而来。
云凤娇边忧心忡忡,道:“你多大了,还跟人打架?”边用手绢擦拭着男人鼻下血痕。马交虎仰面靠在副驾驶座椅上,道:“谁叫他没事找事。”云凤娇柔声宽慰,道:“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忍忍?”马交虎痛的咧着嘴角,道:“谁说不能忍,我忍了,还给他道歉,又把楼梯拖洗干净,谁知道特么的找来几个人,没等说话就把我狠揍一顿。”云凤娇道:“那之前呢,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马交虎道:“之前啊,之前我没想到他会叫人,再说谁喝多不吐,很正常。”云凤娇蹙眉埋怨,道:“你也是,没事干嘛喝那么多酒?”马交虎道:“没事才喝,有事谁喝酒啊,忙都忙死了,还顾得上喝酒。”云凤娇道:“小姑一听说,又找那人骂了一顿。”马交虎心有余悸,道:“你都不知道,幸亏我是本地人,要是外地人的话,估计都被他们打死了。”云凤娇把手绢放在他腿上,道:“打什么打,只要小孩子才打架。”马交虎反驳道:“你这话说的,现在打架的那个是小孩?”云凤娇道:“不是小孩子,也都是一些没出息的人。有钱有势的,谁会自己动手。”马交虎道:“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等明天花钱雇几个人,再痛扁狗/日的一顿。”云凤娇道:“行了,我送你去医院。”马交虎道:“没事,都是皮外伤。”
轿车尾部腾起冉冉青烟,驶入皑皑白雪之中。
马交虎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点燃,道:“娇娇,哪个人怎么样了?”云凤娇手握方向盘,道:“哪个人呀?”马交虎换个姿势,道:“就是那个,那个被我伤的人。”云凤娇漠不关心,道:“不知道,死了才好呢。”马交虎神情愕然,道:“我草,你比我还狠。”云凤娇目视前方,道:“这事还没完,我等会打电话问问,看哪几个是谁,叫他们给你赔礼道歉。”马交虎道:“在这一片混的,肯定是龙门豹手下。”云凤娇忿忿不平,道:“还反天了,敢动手打你。”马交虎侧首审视着她,道:“娇娇,我发现你越来越厉害了,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云凤娇道:“以前也这样,谁欺负我也不行,只有在你面前......”马交虎长叹一口气,道:“其实我也变了。”云凤娇道:“不是你变了,是社会逼的。”马交虎点了点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社会没权没势,到哪都受人欺负。”云凤娇转移话题,道:“所以啊,等过年赶紧把公司开起来。”马交虎道:“这件事我也琢磨很久,王文龙知道又怎么样,大不了还像上次,再把关到地下室。”云凤娇道:“放心吧,老公。只要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马交虎百感交集,道:“小时候,我很喜欢过年,现在也不知怎么着回事,最烦的就是过年,你呢,也是这样?”云凤娇道:“对,因为我们长大了。”马交虎道:“人一长大,就没有自己了?”云凤娇嫣然含笑,道:“别说长大,人什么时候有过自己,小时候的听爹妈的,再大点上学了,又得听老师的,等上完学一毕业,上班还得听领导的。”马交虎道:“你还是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有网吧啊。”云凤娇道:“有网吧也一样,得听哪些管理人员的,光听也不听,还得送礼上下打点。”马交虎道:“没错,要不是你,说不定我这面馆,早就叫那些人查/封了。”云凤娇道:“你没做过生意,这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马交虎道:“我虽然没做过生意,用脚指头也能想到。”云凤娇扭头一瞄,道:“你这几天别到处乱跑了,叫我省点心。要是想玩的话,就去咱们网吧。”马交虎道:“昨天去了,网管耷拉着脸,爱答不理的,好像我欠他两百块钱一样。”云凤娇哑然失笑,道:“人家又不认识你,我等会给他说说。”马交虎道:“不用了,还是躺家睡觉舒服。”云凤娇道:“那也行,我隔两天就来看看你。”马交虎对她摇了摇头,道:“别介,还是忙你的吧。”云凤娇道:“我没什么可忙的,家里有保姆。”马交虎道:“人保姆不回家过年?”云凤娇道:“不回,她一家三口都在王文龙公司。”
马交虎将香烟捻灭于烟灰缸内,手掌支颚沉默片刻,道:“你怎么把我捞出来的?”云凤娇道:“叫他舅舅打的电话。”马交虎道:“还是他们家厉害,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要是换做别人,恐怕这年啊,都得在里面过了。”云凤娇道:“那多好,有吃有住。”
两人沿途谈笑风生,驶进区中医院。没多大会,伤口处理完毕。
云凤娇又开车将他送到面馆,再三嘱咐,道:“老公,别乱跑,就在楼上待着,我明天再来看你。”马交虎推开车门,道:“知道了。”抬腿正欲下车。云凤娇唤道:“老公,你是不是忘了件事?”马交虎转身而视,惑然道:“什么事?”云凤娇指着自己粉颊,道:“你说呢?”马交虎恍然大悟,印吻一下樱唇,道:“注意安全,路上小心点开。”云凤娇乖巧的点点头,道:“老公再见。”马交虎钻出副驾驶室,歪腰摆了摆手,道:“走吧。”
轿车响过一声喇叭,缓慢而去。
直到不见踪影,马交虎方掀开铁帘门迈进面馆。昨晚那盘牛肉还在,两个酒瓶已经空空如也。他刚落座椅子上,肚子便开始“咕噜噜”作响:“都中午了,我还没吃饭呢。”遂匆匆跑到厨房,从冰箱取出一板饺子。煮熟以后,即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忽听有人喊道:“老板,来碗面。”
马交虎闻声端着饺子跑出,道:“不好意思,我们放假了。”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年轻小伙站在柜台前,表情甚为无奈,道:“唉,吃顿饭都这么难。”马交虎见他此时情景,与当年的毛剑平极为相似,道:“你要是饿了,我给你下碗饺子怎么样?”年轻小伙闻言大喜,道:“行,多少钱一碗?”马交虎笑面呵呵,道:“不要钱,我们自己包的。”年轻小伙略显迟疑,道:“算了,我还是到别的地方看看吧。”马交虎劝道:“这冰天雪地的,又赶上过年,那还有人开门啊,你就凑合吃点吧。”年轻小伙兴高采烈,道:“大哥,你会喝酒吗?”马交虎茫然不解,道:“喝啊,怎么了?”年轻小伙道:“你等着,我去买瓶酒。”马交虎忙道:“不用,店里有......”
年轻小伙早已转身出门,飞奔以远。
第一百二十四回 一个人的第九个春节(四)
每逢春节前后,马交虎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想寻些不相干之人聊天喝酒,借以消磨孤独寂寞的时间。当年的毛剑平,还有眼前这个小伙就是,虽然不认识,但至少能有个人陪着说说话。
一盘熟酱牛肉,一盘油炸花生米,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摆在面馆前厅桌上。
那年轻小伙笑眯呵呵抓住酒瓶,问道:“大哥,你不回家啊?”马交虎嘴角叼着一支香烟,敷衍道:“不回,你抽烟吗?”年轻小伙歪腰给他斟满瓷盅,忙将酒瓶放在桌上,从裤子兜里掏出一盒香烟,道:“大哥,抽我的。”马交虎摆了摆手,道:“都一样,坐下吧。”年轻小伙道:“这可不一样,您那盒贵,估计得三四十块钱吧,都能买我这样的半条了。”马交虎道:“也没多贵,反正吐出来的都是烟。”年轻小伙随声附和,道:“那是、那是。”又给自己倒满瓷盅,双手恭恭敬敬的举着,道:“大哥,我敬你一杯。”马交虎,道:“坐下喝吧,别那么客气。”端起瓷盅,与他瓷盅触碰一下。
二人仰脖一饮而尽,尔后砸吧砸吧嘴唇。
那年轻小伙这才落座,道:“大哥,您贵姓啊?”马交虎和颜悦色,道:“我姓马,你叫我虎哥就行。兄弟你呢,叫什么名字?”年轻小伙道:“我叫徐文昌,老家是东海市农村的。”马交虎点了点头,道:“离这还挺远,过年怎么不回家过年?”徐文昌表情漠然,道:“家里没什么人了,回去也没意思。”马交虎颇觉意外,道:“你不会是孤儿吧?”徐文昌牵强一笑,道:“怎么说呢,跟孤儿差不多,七岁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马交虎问道:“那你和谁过?”徐文昌淡淡言道:“他们后来又结婚了,也都有自己的孩子,每次回老家,就在老爸这边住几天,老妈那边住几天,来回折腾。”马交虎道:“所以不想回去?”徐文昌感慨系之,道:“谁不想回去啊,过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问题是,我不知道那个才是我家。”马交虎又道:“爸妈对你好吗?”徐文昌道:“也就那样,说不上好不好。”
马交虎看着他吸了一口香烟,接道:“你在滨海干什么工作?”徐文昌漫不经心,道:“我一没文化,二没靠山,三也找不到工作,瞎混呗。”马交虎皆道:“跟谁混了?”徐文昌抓起酒瓶给他倒着酒,道:“还没跟老板,和几个兄弟替人收收账什么的。”马交虎道:“你认识龙门豹吗?”徐文昌不禁一怔,道:“当然认识,滨海混的谁不认识他。”马交虎道:“他很厉害?”徐文昌道:“谈不上多厉害,不过人挺仗义。”马交虎道:“你没想过自己单干?”徐文昌道:“想过啊,这事上面得有人,不然三天两头进去,压根混不起来。”马交虎道:“我没听明白。”徐文昌笑道:“大哥,你连这个都不明白?我打个比方吧,像替人收账,既然人家敢赖账不还,肯定有钱有势,说不定一干仗,我们可能会折进去。怎么办,那就得托关系捞人了。你要没关系的话,小弟都折进去了,以后想干点什么,谁还会跟你去?”马交虎恍然大悟,道:“要什么样的关系?”徐文昌道:“看事儿啊,大事大关系,小事小关系,只要能护住弟兄们就行。”
马交虎望向门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一时陷入沉思之中:“是啊,这社会要没点关系,别说出人头地,能活下来就不容易。”
耳闻徐文昌言道:“虎哥,喝完这杯,我得先吃碗饺子,快饿死了。”马交虎忙道:“别客气,你吃你的。”徐文昌饮完杯中酒,道:“空腹不能喝酒,等我吃咱哥们继续。”马交虎笑道:“一碗够吗,不够冰箱里还有。”徐文昌道:“吃了再说。”遂抄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马交虎道:“东海那么远,你怎么会来滨海的?”徐文昌呜呜囔囔咀嚼着,道:“有个老乡在这看场子,是他叫我来的。”马交虎道:“你老乡在哪个场子,盛世瑶宫还是盛世琼阁?”徐文昌自顾埋头扒拉饺子,道:“盛世豪廷。”马交虎十分讶异,道:“叫什么名字?”徐文昌道:“丁大海。”马交虎心下一凛,道:“是不是长得高高瘦瘦,右脸还有一道伤疤?”徐文昌左手端起瓷碗,道:“怎么,虎哥认识他?”马交虎道:“我以前在那干过几个月,也没见过你啊?”徐文昌道:“我没在会所干,和几个兄弟租的房子。”马交虎道:“没来之前,你是干什么的?”徐文昌道:“之前在武校上学。”马交虎道:“龙门豹那些手下,全是你们武校的?”
徐文昌放下碗筷打个饱嗝,道:“不全是,就阿海他们三个。”马交虎道:“你等会留个电话给我吧,以后常联系。”徐文昌神色歉然,道:“虎哥、不好意思,我没手机。”马交虎道:“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徐文昌道:“我一般不出去,有事就到住的地方找。”马交虎道:“有打算吗,还这么混着?”徐文昌稍微一想,道:“过完年得跟个老板赶,现在这样挣不了钱。”马交虎道:“你回去跟那几个小兄弟说说,都跟着我干。”徐文昌讪然一笑,道:“虎哥,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养小弟需要很多钱,就你这个小面馆,估计......”马交虎道:“你别管这些,就说愿不愿意跟我?”徐文昌插科打诨,道:“跟你能干什么,当服务员?”
马交虎递给他一支香烟,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明年准备开一个娱乐城,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徐文昌端相他两眼,毅然决然道:“如果真的,我当然愿意了。虎哥,准备在哪开?”马交虎道:“就在江南大道,海城广场边上。”徐文昌微微颔首,道:“我去过那里,很热闹。”马交虎举起瓷盅,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干一杯,提前庆祝一下。”徐文昌也端起瓷盅,神情疑信参半,道:“虎哥,你不是吹牛吧,那地方房租很贵,没个几百万想都不用想。”马交虎道:“怎么,你觉得虎哥像说大话的人?”徐文昌茫然若迷,道:“不像,你爸妈是当官的?”马交虎模棱两可,道:“就算是吧。”徐文昌点了点头,道:“那还差不多。”
两人共同举盅,连干三杯。
马交虎抹了抹嘴角,道:“阿昌,你们一共有几个人?”徐文昌毫不犹豫,道:“加上我,一共五个。”马交虎“哦”了一声,道:“你们五个都是同学,还是来滨海才认识的?”徐文昌眯眼抽了口香烟,道:“都是同学,有两个今年刚毕业。”马交虎兴致勃勃,道:“你们谁比较厉害?”徐文昌沉吟片刻,道:“应该是阿林,我学的表演。”马交虎神色诧异,道:“武校还有学表演的?”徐文昌道:“有,有竞技型的,表演型的,也有实战型。”马交虎目不转睛,道:“怎么区分。”徐文昌娓娓言道:“实战型一般比较少,出手会要人命。竞技型你应该知道,就是电视上那种擂台比武什么的。表演型招式比较花俏,通常给人表演看的。”马交虎含笑调侃,道:“我明白了,你学的都是花拳绣腿啊。”徐文昌挠一挠头,道:“也不是,反正比一般人出手快,像我这样的打三四个平常人,绝对没问题。”马交虎道:“他们看场子的有工资,你们是怎么挣钱的?”徐文昌道:“帮朋友忙啊,站场子啊都能挣钱。”马交虎道:“什么叫站场子?”徐文昌道:“有事的时候,大家都过去站场助威。”马交虎道:“那能挣多少钱?”徐文昌道:“不打架的话,每次一百。小打小闹,差不多两百到五百。如果是去下狠手,那得根据实际情况算,最少的一般几千块钱,多的很难说了。”马交虎道:“我草,这还有明码标价?”徐文昌道:“有啊,这是道上定的的规矩。”马交虎听得目瞪口呆,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今天可算长见识了,来,我敬你一杯。”徐文昌忙举杯赔笑,道:“谢谢虎哥。”
店前白茫茫马路上,不时有轿车和行人经过。
马交虎意犹未尽,道:“阿昌,你们学校有女孩学武术吗?”徐文昌点了点头,道:“有,还不少嘞。”马交虎道:“长得怎么样?”徐文昌道:“一般般,学武术没几个漂亮的。”马交虎道:“我看电视那些演员,不都很漂亮吗?”徐文昌笑道:“那些演员都是武术指导教的,其实她们一点也不会。”马交虎摇了摇头,道:“不对,有个女明星也会武术。”徐文昌道:“我知道你想说谁,她是练过武。”马交虎道:“练武感觉怎么样,苦吗?”徐文昌道:“能不苦吗,早上四五点就起床,一直练到半夜,练不好还得挨揍。”马交虎道:“谁送你去的?”徐文昌道:“我妈。”马交虎道:“你妈挺有钱啊。”徐文昌道:“也不是很有钱,她离婚后怕我受人欺负吧,就把我送到武校了,当时我不想去,可也没办法,上学的钱都是我妈给的。”马交虎道:“那你爸呢,他没管过你?”徐文昌冷笑一声,道:“他?整天不是赌博,就是在外面找女人鬼混,那顾得上我。”马交虎道:“不上学后悔吗?”徐文昌道:“要说不后悔是假的,在武校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毕业后连个工作都找不到,没文化啊。”马交虎道:“没想过还去上学?”徐文昌道:“上个屁啊上,过年我都二十了,书上的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马交虎道:“没事,先慢慢来,影视里那些明星演员,也都没什么文化。”徐文昌道:“你要这么说,我不跟你抬杠。那些明星和我们一样,打小就被爹妈送到培训机构,专门练习特长,也没时间学文化。前几天我看电视上,有个女明星连成语都不会。”马交虎道:“节目我也看了,那么简单都不懂,大街上随便找个小孩,估计都比她强。”徐文昌道:“可人家爹妈有权有势,经不住拿钱砸啊。”马交虎表示赞同,道:“也是,现在这社会,不管你没有本事,有钱出名很快。”徐文昌道:“我们武校有个同学,爸妈都是当官的,才上两年,就在一个电视剧做女配角了。”马交虎道:“远的不说,盛世豪廷老板王文龙你知道吧?是我高中同学,学习一窍不通,人家还没毕业,他爸妈就给他安排好了。照他那德行,也根本毕不了业。”徐文昌道:“是啊,同人不同命。”马交虎端起瓷盅,道:“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机会有的是,即便你当不了明星,到时也能在滨海买房落户。”徐文昌兴高采烈,道:“好,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你虎哥招呼一声,我们几个没得说。”
天色阴阴沉沉,大雪依然大如鹅毛。
马交虎业已有了五分醉意,道:“阿昌,你吃饱没?没吃饱喊上那几个兄弟,咱们去酒店接着喝。”徐文昌也期期艾艾,道:“改、改天吧,虎哥,头一次见面,不能叫你太破费了。”马交虎当即正色直言,道:“看你这话说的,怎么还拿虎哥当外人?以后咱们都有难同当了,不在乎这点钱,走,打车找他们。”徐文昌他摆手推辞,道:“他们可能都吃过了,等晚上再说。”马交虎未再坚持,道:“你行不行了,行的话再整两瓶。”徐文昌遂站起身打个立正,道:“收到,兄弟马上去买。”马交虎抬手一指,道:“不用,咱喝酒还用买?那里有的事,你想喝什么拿什么?”徐文昌便跄跄踉踉走进柜台内,道:“虎哥,酒在哪呢?”马交虎便哈哈大笑,道:“才喝这么点,你特么就晕菜了?看看你脚底下,随便拿两瓶过来。”徐文昌从柜子里取出两瓶白酒,便摇摇晃晃返回落座,道:“虎哥,这种酒你一次能喝多少?”马交虎不假思索,道:“两旁应该没问题,三瓶没试过。”徐文昌凝神看一看瓶体,道:“三十八度,按理说我也可以,怎么才喝半瓶,就感觉有点晕晕乎乎?”马交虎鄙夷不屑,道:“我草,真喝飘了?刚不是这酒,是你在外面买的。”徐文昌抬掌一拍脑门,道:“我就说嘛,半瓶不至于迷糊。”马交虎夹起一块牛肉,道:“你外面买那瓶,都是酒精兑水,我要喝两瓶,恐怕也受不了。”徐文昌道:“还是你这酒好,得两三百多块吧?”马交虎道:“别管它多少钱,喝高兴为止。”
传杯弄盏之中,第二瓶酒见底。
马交虎试探着道:“兄弟,哥想请你帮个忙。”徐文昌面红耳赤,道:“虎哥,你寒颤人不是?有事尽管吩咐,我肯定办的漂漂亮亮。”马交虎道:“这楼上有家住户,上午闹点矛盾,他就叫来几个人,和我打了一架。”徐文昌闻言拍案而起,眼睛瞪得像铃铛似的,扯着嗓子大吼,道:“特么的谁啊,活够了,你说在几单元几号,我弄不死他!”
第一百二十五回 一个人的第九个春节(五)
马交虎忙一把拉住他,劝道:“别急,喝酒完再说。”徐文昌擦掌捋袖,道:“不行,还特么给他脸了,敢叫人欺负虎哥,真当咱们没人啊,给我打个电话,叫兄弟们都过来。”马交虎道:“打给谁,那几个兄弟不是没电话吗?”徐文昌面露尴尬,道:“擦,我把这茬给忘了,你等着,我打车叫人。”马交虎道:“你看你这脾气,我都说喝完酒再去了,怎么,不听虎哥话?”徐文昌方才压住怒火,挥掌“啪啪啪”拍着胸脯,道:“虎哥,这事交给我,你别管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那个狗/日的!”马交虎将他按坐在椅子上,道:“我相信你,继续喝。”两人擎起瓷盅一碰,仰脖“啾啾”将白酒灌下腹中。
堪堪暮色降临,本就阴沉的苍穹更加幽暗。
马交虎感到越来越冷,睡梦中禁不住抖个寒颤,遂忽地睁开双眼,坐直身体四处寻视。
但见周围全都黑漆墨乌,只有门口地上和窗户下面洒着两片霜白。
马交虎又高声大喊,道:“阿昌,阿昌......”
依稀听到簌簌沙沙的落雪,再无其它响动。
马交虎不禁自言自语,道:“这个阿昌,走了怎么也不打招呼?”尔后举臂伸伸懒腰,过去拉下卷帘店门,摸摸索索从厨房出来,沿楼梯爬上二楼。
真是一场好觉,很久没有如此舒坦了。若非被铃声惊醒,估计能一直睡到明年。
马交虎光臂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接通贴放耳边,道:“喂,谁啊?”只听那头云凤娇柔声细语,道:“我,你起床没?”马交虎无精打采,道:“媳妇啊,还没呢。”云凤娇嗔道:“都几点了,还不起床。”马交虎拿下手机看一眼时间,又贴放在耳边,道:“我还以为天没亮呢,都下午三点了啊。”云凤娇连忙催促,道:“你赶紧起床洗洗,我等会去找你。”马交虎道:“找我干嘛?”云凤娇“咯咯”一笑,道:“能干嘛,玩偷袭呀。”马交虎翻个身侧躺着,道:“怎么,你今天没事了?”云凤娇道:“我哪天都没事,顺便再看看我爸妈。”马交虎道:“行吧,我马上起床。”云凤娇又接着嘱咐,道:“先别吃饭,待会去我家吃。”马交虎道:“你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有点饿了。”云凤娇道:“想吃什么,我叫保姆给你做。”马交虎道:“想吃你。”云凤娇道:“那就吃呗,老妈早就把我做好给你了。别的呢,还想吃什么。”马交虎道:“随便吧,能填饱肚子就行。”云凤娇道:“你带块熟牛肉,外面没买的。”马交虎道:“就咱们俩吗?”云凤娇道:“不然呢,你还想叫谁?”马交虎道:“你爸妈,他们都不在?”云凤娇道:“不在,去我舅舅家了。”马交虎道:“这样不好吧?”云凤娇道:“你废什么话,赶紧起床。”
耳闻“嘀嘀嘀”盲音,电话挂断。
马交虎在床上赖磨一会,才下地趿拉拖鞋走进卫生间。刷牙的当儿,手机又“叮铃铃”响起。他咬着牙刷疾步床头柜前,惑然抄起接通,道:“谁啊?”只听一个女子质疑,道:“你干嘛呢,说话呜呜囔囔的?”辩声很熟悉,好像是赵巧娟。马交虎左手拽出牙刷,道:“正刷牙呢,我刚起床。”赵巧娟道:“刷完牙穿好衣服下楼等,我十几分钟就到。”马交虎不假思索,道:“晓得了。”
话筒再次盲音响起,对方业已挂断。
马交虎将牙刷塞到嘴里继续刷牙,蓦地神色一怔,暗付:“完蛋,都答应去云凤娇家了,如果跟赵巧娟走,那她怎么办?”旋奔入卫生间胡乱簌簌口,撩几捧凉水冲了冲脸。便返回卧室拿起电话,皱眉寻思:“俩人都不能得罪,推掉谁合适?云凤娇吧,她应该好对付,即便生气了,找个时间一哄就行。”想到这,拨出一串号码。
随即接通,云凤娇道:“这么快,我还没出发呢。”马交虎佯装难乎为情,道:“媳妇儿,刚才阿昌打电话来,说晚上要找个地方聚聚,你看怎么办?”云凤娇怫然不悦,道:“昨天都说好了,今天去看你。”马交虎语气甚为无奈,道:“谁说不是,我还特地洗了白白,准备使劲折腾你,可谁想到他会打电话。”云凤娇疑信参半,道:“哪个阿昌,我认识吗?”马交虎道:“不认识,我以前小弟兄。”云凤娇沉默片刻,道:“那好吧,你晚上去陪他们,我明天再过来,记住少喝点酒。”马交虎虚情假意,道:“要不这样,你跟我一起去。”云凤娇道:“你小弟兄是做什么的?”马交虎脑子迅速转念,道:“他啊,没工作,整天吊儿郎当的,跟一帮人瞎混。”云凤娇道:“还是算了,我明天再去找你,你以后也少跟他们玩,听见没有。”马交虎顺坡上驴,道:“媳妇,你不来怎么行,我都快想死你了,知道不?”云凤娇宽慰道:“老公,先忍忍哈,等你们聚餐结束,打个电话给我。”马交虎道:“嗯,我爱你媳妇。”云凤娇道:“老公,我也爱你。”马交虎挂断电话长吁了口气,洋洋自得道:“就这点破事,还能难倒大爷!”将手机往床上一扔,开始穿衣换鞋。
忽见手机屏幕闪烁,又有人大电话进来。
马交虎左手提着裤子,右手拿起电话,道:“喂,谁啊?”一女孩娇声滴滴,道:“你猜。”马交虎没好气,道:“我猜,我猜你奶奶个爪,快说你是谁,不说我挂了。”那女孩提高音量,道:“马交虎,你吃错药了?我都不知道,仔细听听。”马交虎道:“我还有事,没工夫跟你扯淡。”言毕,作势欲挂。遂闻那女孩大声嚷嚷,道:“你敢!你挂了试试!”马交虎毫不客气,道:“老子从来不吃这一套,试试就试试。”食指摁下红键挂断,把手机又扔到床上。孰料,他刚这刚系好皮带。
手机又“叮铃铃”响起,屏幕不住闪烁。
马交虎顿时火冒三丈,接通破口大骂,道:“你特么谁啊,有完没完?”那女孩道:“我,白玉姬。”马交虎语气缓和下来,道:“是你啊,找我有事吗?”白玉姬道:“我记得给过你号码,你删了?”马交虎道:“你什么时候给过?”白玉姬道:“就那天你跟一个小姑娘在包间,我去找你。”马交虎道:“哪个小姑娘?”白玉姬道:“装什么糊涂,二楼包间,我说她长得还挺漂亮,你再想想!”马交虎道:“哦,你说的何静静吧。”白玉姬道:“你光记得何静静,我的号码都不记?”马交虎道:“这话说的,我凭什么记你的号码?”白玉姬道:“姓马的,你真够绝情的。”马交虎道:“错了吧,这话应该我说才对!”白玉姬退让妥协,道:“我打电话不是和你吵架的,有事。”马交虎道:“有事就说。”白玉姬道:“电话里不方便,见面再聊。”马交虎道:“有什么不方便,就电话里说!”白玉姬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你会这么绝情。”马交虎冷嗤一声,道:“笑话,咱们俩还有情分吗?从你不声不响跟了王文龙,咱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白玉姬道:“我跟着王文龙,就和你成两条道上的人了?”马交虎道:“不然呢。”白玉姬道:“那云凤娇怎么说?”马交虎道:“这跟云凤娇有毛关系?”白玉姬道:“对,她是跟我没关系,可跟你、跟王文龙都有关系。”马交虎心下一凛,道:“你什么意思?”白玉姬道:“没什么意思,想和你见面聊聊。”马交虎道:“你敢威胁我?”白玉姬道:“没有,就想见你一面。”马交虎道:“改天吧,今天没时间。”白玉姬道:“可不没时间,云凤娇刚从会所走。”马交虎道:“你跟踪她?”白玉姬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在楼上看见的。”马交虎道:“她走就走呗,又不是来找我的。”白玉姬道:“那昨天上午,你怎么着解释?”马交虎道:“昨天上午怎么了?”白玉姬道:“你和人打架,是不是她送你去的医院?”马交虎道:“不是!”白玉姬道:“少来,我明明见你从她车上下来。”马交虎极不耐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有话直说。”白玉姬道:“不怎么样,找个地方聊聊。”马交虎道:“小白,我以前对你还算不错吧,你怎么跟橡皮糖一样,粘在身上扯不下来了?”白玉姬道:“就半个小时,算我求你了行吗?”马交虎道:“实在对不起,我真有急事,如果你想好好聊,明天下午怎么样?”白玉姬道:“不,就现在。”
马交虎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敢立即撕破脸皮。因为他不清楚白玉姬到底了解些什么,会不会告诉王文龙。但从说话口吻来讲,白玉姬肯定知道自己和云凤娇搞在一起了。
白玉姬见他久不回话,柔声道:“别担心,我不会告诉王文龙的。”马交虎满腹狐疑,道:“我问你,是不是王文龙忙着过年,这几天没时间陪你,所以你才想起我?”白玉姬道:“不是,我一直都很想你。”马交虎道:“真的?”白玉姬道:“真的,上次在包间里,想和你好好聊聊,可你一句话没说就走了。”马交虎思索少顷,道:“那你过来吧,我在江南小区。”白玉姬道:“嗯,我马上到。”
江南小区大门外,大雪漫天纷扬。
马交虎抖抖索索打通电话,道:“娟子,你在哪呢?”赵巧娟情意浓浓,道:“宝贝儿,等着急了吧?我刚下楼碰见两个朋友拜年,你稍微等会哈。”马交虎心下窃喜,道:“我一天都没吃饭,快饿晕了。”赵巧娟道:“傻瓜,你怎么不吃饭?”马交虎道:“你不在,我没胃口。”赵巧娟道:“宝贝儿乖,你先找地方凑合吃点,等会再带你吃海鲜,饿坏了我可心疼。”马交虎故作无奈,道:“好吧,听你的。”赵巧娟道:“真乖,我半个小时以后到。”马交虎道:“我就在附近小饭馆,你到了打电话。”赵巧娟道:“知道了宝贝儿,你快去吧。”马交虎瞬间如释重负,匆忙挂断电话。
狂风暴雪下,有辆出租车缓慢停靠小区门口。
马交虎裹了裹羽绒服,抬腿迎上前去。白玉姬打开副驾驶室车窗玻璃,向他招手呼唤,道:“阿虎,快上来。”马交虎俯首询问,道:“去哪?”但见白玉姬笑靥如花,道:“你别问了,上来就知道了。”马交虎拍打几下肩膀落雪,猫腰钻入后座。
出租车原地调头,向远方雪夜驶去。
马交虎双眼目视窗外,道:“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回家?”白玉姬闻言,侧转过身笑看着他,道:“以前咱们在一起,我也没怎么回家呀?”马交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道:“哪能比么,咱们俩在一起才多久。”白玉姬道:“两年还少呀,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两年。”马交虎面无表情,道:“就算你活到六十岁,也有三十个两年。”白玉姬道:“话虽这么说,可前十个两年屁事不懂,后十个两年不懂屁事,也只有中间这十个两年,我就给你了十分之一,还不知足?”马交虎语气不屑,道:“就你有十分之一,我那十分之一喂狗了?”白玉姬柳眉微蹙,道:“你答应陪我聊会的,说话别夹枪带棒行吗?”马交虎干咳一声,道:“我说话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玉姬道:“饭店关门了?”马交虎道:“什么饭店?”白玉姬道:“又装糊涂,咱们的饭店呀。”马交虎道:“都春节了,不关你干啊?”白玉姬小嘴一撅,气鼓鼓扭向前面。
出租车驰在某个别墅小区,便“嘎吱”停住。
白玉姬付钱下车,道:“阿虎,到了。”马交虎低头跨出后座,举目眺望着小区,道:“什么地方,你住这?”白玉姬点点螓首,道:“嗯,八号楼。”马交虎稍一琢磨,道:“王文龙给你买的?”白玉姬道:“他才没那么大方,是我自己租的。”马交虎嘲讽道:“住这么好的地方,你挺有钱啊。”白玉姬道:“身体都不在乎了,还在乎钱吗。”马交虎道:“找我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白玉姬挎住他胳膊,道:“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吧。”马交虎道:“方便吗?”白玉姬柔情似水,道:“放心,除了你没人知道我住这。”
第一百二十六回 一个人的第九个春节(六)
马交虎逃也似的跑出小区,拦住一辆出租车钻进后座,在茫茫白雪路上,寻思刚才白玉姬的话还心有余悸。
这是一幢三层豪华别墅,雕花铁栏围着郁郁葱葱的花草小院,楼外墙体大理石悬贴,正门处圆柱挑檐。步入大厅,满目古色古色家私与字画点缀,屋顶倒垂而下的十多米手工吹制玻璃珠镶嵌枫叶灯饰,更彰显了主人尊重身份。
白玉姬将挎肩皮包挂在门后架子之上,便对他莞尔而笑,道:“喝点什么,我给你拿。”马交虎落座沙发翘起二郎腿,道:“不用,先说事。”白玉姬俏生生立在他面前,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糙了,以前很有情趣呀。”马交虎冷冷言道:“分人。”白玉姬:“你跟云凤娇可以,跟我就不行?”
马交虎侧首打量客厅内的摆设,未做理会。
白玉姬道:“记得你最爱吃牛肉,我去切盘牛肉再拌个小菜,边喝边聊,不行吗?”马交虎面无表情,道:“数九寒天的,喝什么都不如酒。”白玉姬扑闪扑闪大眼睛,道:“你喝吗,前几天我刚卖两瓶好酒。”马交虎直言不讳,道:“你电话里不是说,非找我聊聊,说吧,聊什么?”白玉姬慢条斯理,道:“你急什么,喝杯酒先暖和暖和再说。”马交虎忙摆手拒绝,道:“不用,我中午喝过了。”白玉姬娇声滴滴,道:“骗人,你身上没酒味。”马交虎心烦意乱,道:“我现在不想喝,可以吗?”白玉姬柳眉微蹙,道:“不喝就不喝呗,发那门子火,我给你泡杯绿茶,总行吧?”马交虎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吸着随她而为。
茶几上放有烧水壶、茶台、公道杯、茶叶罐等,以及一套暗红色紫砂茶具。
少顷,热水烧开。
白玉姬拎起公道杯杯柄,冲洗着紫砂茶杯,道:“对了,你好像不喜欢喝茶?”马交虎道:“再好喝的茶,也不如白开水。”白玉姬道:“我不信。”马交虎冷哼一声,道:“还大学生呢,你没看过《本草纲目》吗?”白玉姬道:“看过,里面有说白开水吗?”马交虎道:“当然有,不过白开水不叫白开水。”白玉姬脉脉含情而视,道:“哪叫什么?”马交虎道:“好像叫太和汤吧,说它能助阳气、行经络、促发汗,其性平、无毒,是一味良药。”白玉姬道:“哟呵,你还懂得这些?”马交虎道:“不懂,都是书上看的。”白玉姬端起沏好的热茶,道:“尝尝,看我手艺怎么样?”马交虎接过仰脖一口气饮完,道:“我尝不出来,都当白开水喝。”白玉姬“咯咯”而笑,道:“你还是一点没变,跟以前一样。”马交虎冷眼傍观,道:“是么,我以前什么样?”白玉姬道:“你呀整天油腔滑调,没个正行。”马交虎随口敷衍,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嘛。”白玉姬柔声道:“正因为这点,你才更讨女孩子喜欢。”马交虎点了点头,道:“对,你说的没错,喜欢之后,她们又一个个离我而去。”白玉姬粉颊倏地一红,垂首接着折腾茶具热水。
骤闻得“噹噹噹噹噹”之声,墙挂钟表敲打五下。
马交虎看着墙上挂钟,皱眉催促女孩,道:“小白,现在都五点了,你有什么话快说,我等会还有事。”白玉姬满不在乎,道:“你能有什么事,和云凤娇约会?”马交虎闻言一怔,迅速寻个由头,道:“不是,几个小弟兄想聚聚。”白玉姬侃然正色,道:“告诉你,云凤娇已经结婚了,王文龙什么人,你心里比我清楚,就算为你自己,以后别再找她了。”马交虎如坠烟雾,道:“什么意思?”白玉姬问道:“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经常和云凤娇在一起?”马交虎沉思片刻,道:“没有,都是街上碰巧遇见。”白玉姬不屑的“切”了一声,道:“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马交虎若无其事,道:“你知道又怎么样,这跟你有个鸟毛关系。”
白玉姬轻启樱唇嘬了一口热茶,依旧心平气和,道:“是跟我没关系,你敢说跟王文龙没关系?”马交虎听了寒毛卓竖,道:“你是说,王文龙知道?”白玉姬放下紫砂茶杯看着他,道:“不但知道,他还派人跟过你几次。”马交虎心头“咯噔”一凛,道:“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的?”白玉姬语气淡淡,道:“好像是你从会所辞职后第五天吧,是他告诉我的。”马交虎迫不及待,道:“他怎么说?”白玉姬笑眼咪咪,道:“他说如果把你们堵在床上,到时候肯定会下死手。”
马交虎观她神情不像撒谎,顿时萌生出一丝丝恐惧。
白玉姬转而宽慰,道:“其实他也没发现什么,就是见你在云凤娇车上两次。”马交虎满腹狐疑,道:“是不是你告诉他的?”白玉姬翻个白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放心,对你不利的事,我跟谁都不会提。而且我也劝过王文龙,说你和云凤娇可能赶巧了。”马交虎言不由衷,道:“要照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了。”白玉姬道:“别虚情假意,只要你不恨我,我就念阿弥陀佛了,还敢叫你谢我。”
马交虎心下苦苦思付,道:“若依王文龙的性格,发现我和云凤娇旧情复燃,决定忍受不住,早该派人收拾我了。看来,他虽然见我在云凤娇车上几次,以为只是恰巧路上偶遇,并不知道我们俩发展到那一步了。可白玉姬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到底什么目的?”想到这,装模作样干咳一声,道:“那你......”还未等他把说完。
白玉姬笑而言道:“你是想问,那我什么意思,对吧?”马交虎点了点头,道:“对,你告诉我这些什么意思。”白玉姬缄默片刻,神情忸忸怩怩,道:“没别的意思,因为我还爱你。”马交虎道:“你都和王文龙在一起这么久了,还爱我干什么?”白玉姬抬起螓首,目不转睛盯住他,道:“如果我和他分手,你会不会原谅我?”马交虎茫然不解,道:“你和他为什么分手,你现在过的不挺滋润?”白玉姬幽幽长叹一口气,道:“滋润个屁,他又有相好了。”
这条消息对于马交虎来说,可是个意外收获。他十分诧异的道:“王文龙又和谁相好了,会所里的小妹吗?那也很正常,那些当老板的谁不偷腥。”白玉姬摇了摇头,道:“不是会所小妹,是一对双胞胎,姐姐叫江尚雪,妹妹叫江尚月。”马交虎大吃一惊,道:“我擦,这小子挺能折腾啊,还玩起一箭双雕了,有钱人就是好。”白玉姬道:“怎么,你也想哪样?”马交虎霎时来了兴致,道:“当然,男人谁不想哪样。双胞胎多好玩啊,听说还有心理感应。你说这边和姐姐云梦闲情,那边妹妹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像亲临其境似的,和姐姐一同唧哇乱叫?”白玉姬蹙眉埋怨,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光惦记床上那点事。”马交虎不阴不阳,道:“是,你们女人又能好到哪里,如果有对双胞胎兄弟,你会不想这事?”
白玉姬又转入适才话题,道:“别瞎扯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马交虎迷惘若迷,道:“什么问题?”白玉姬郑重其事,道:“如果我和王文龙分手,你会原谅我吗?”马交虎道:“如果我哪天死了,你能救活吗?”白玉姬道:“不能。”马交虎道:“这不得了。”白玉姬道:“两码事,这能一样吗?”马交虎不动声色,道:“意思差不多,都一回事。”白玉姬道:“你和白玉姬在一起,我说过什么吗?”马交虎道:“那是你离开我之后的事。”白玉姬道:“如果你肯原谅我,我就永远不会怪你。”
马交虎凝神一想,道:“你看过电视吧,知道什么是叛徒吗?”白玉姬道:“这谁不知道,怎么了?”马交虎道:“要是咱们俩性格不合,倒也无所谓。分手后你爱找谁找谁,是你的自由。可你这算什么,背叛懂吗!在你心里,根本没有把我当回事,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白玉姬道:“怎么没把你当回事,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不把你当回事,我今天叫你来这干嘛?”马交虎依旧不为所动,道:“这谁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可能你在王文龙哪里,失去了安全感,想找个老实人,倾诉一下委屈而已,等你哪天回过味来,肯定还会这么做。”白玉姬毅然决然,道:“绝对不会,你相信我行吗?”马交虎摆一摆手,道:“我连自己都不相信,会相信你?”白玉姬道:“说吧,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马交虎道:“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我们俩不可能了。”白玉姬脸露愠色,道:“那你跟云凤娇就可能?”一提到云凤娇,马交虎忍不住悲从中来,道:“对,你跟她比不了!她嫁给王文龙,完全是因为我。”白玉姬道:“因为你什么?”马交虎极不耐烦,道:“别问了,这话和你说不着。如果你还记得曾经情分,以后我们可以做朋友。”
白玉姬五指分开捋了捋鬓角秀发,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和云凤娇的事,告诉王文龙?”马交虎喝道:“你敢!”白玉姬毫无惧色,道:“我有什么不敢,不信你试试。”马交虎墙压住满腔怒火,道:“其实云凤娇早就知道,你是她老公王文龙小三,人家都没和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到时候大家撕破脸皮,对谁都没好处!”白玉姬道:“我也不想撕破脸皮,是你逼我的!”马交虎道:“我怎么逼你了,是你自己送上门当小三的!”白玉姬道:“我也是为了你!”马交虎道:“是吗,你说我听听。”白玉姬道:“你去会所上班之后,王文龙来过几次,打听你跟云凤娇有没有经常联系,我说没有。”马交虎道:“那不得了,你怎么是为了我?”白玉姬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了。”马交虎道:“好,你说。”白玉姬道:“最后一次,王文龙从面馆把我叫出来说: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找人把店/封了。”马交虎道:“你就信了?”白玉姬道:“开始还不信,那天晚上他带我去吃饭,特地请了两位有头有脸的人,还有龙门豹和几个小弟陪同,饭桌上说了一些话,我听完就信了。”马交虎道:“他们在饭桌上说什么,你就信了?”白玉姬道:“你认识龙门豹手下有瘦高个小弟,叫什么丁大海的吗?”马交虎道:“对,我认识。”
白玉姬贝齿咬了咬樱唇,道:“那晚我们在滨海大酒店,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王文龙说:马交虎又特么得罪我了,你们说怎么办?那个丁大海恶狠狠说:看来上次心太软,没整怕他。放心吧龙哥,这次我叫他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王文龙说:干净利落点,以后别叫我在滨海瞧见他。丁大海拍着胸脯说:交给我了,保证把他弄得连根毛都不剩。言毕就带上两个小弟,准备去找你。我当时吓坏了,拉住王文龙说:只要你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行。王文龙伸手搂住我说: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逼你。我哭着央告:对,是我答应的,只要你别叫去他们找阿虎,让我干什么都行。”
马交虎在旁听得目瞪口呆,暗付:“这话她编也编不出来,估计是他们说的。难不成她真是为了我,委曲求全去当小三?”白玉姬已然娇泪潺潺,道:“你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咱们俩好好的,我会不辞而别,情意跟着王文龙?”马交虎充满困惑,道:“之前我问过你,你不是说因为家里困难吗?”白玉姬玉掌擦拭一下眼泪,道:“我是怕你伤心,故意那么说的。”
“师傅,到了!”司机踩下刹车。
马交虎吓得一跳,道:“哦,谢谢。”忙自口袋里掏出钱包,捏起一张百元纸钞递去。找过钱之后,怅然若失的钻出后座。
出租车遂亮起左转向灯,缓缓没入大雪之中。
便在这时,手机“叮铃铃”响起。
马交虎接通贴于耳边,道:“喂,谁啊?”赵巧娟道:“宝贝儿,我已经到了,家里怎么没人,你在哪呢?”马交虎道:“我在小区门口。”赵巧娟道:“吃过饭了吗?”马交虎道:“吃过了。”赵巧娟道:“那你快上来,我刚洗完澡。”马交虎使劲跺了跺脚,仓猝走进单元电梯间内。
第一百二十七回 一个人的第九个春节(七)
二人见面便如饥似渴恩爱起来,一番云梦闲情之后。
赵巧娟的头枕在他胸膛上媚眼迷离,道:“小宝贝,你真厉害,每次都这么长时间,折腾的我死去活来。”马交虎抚捋着她乌黑秀发,道:“舒服吗?”赵巧娟稍一晃首,道:“嗯,舒服。”马交虎道:“要不然再来一次?”赵巧娟娇声道:“不要,我怕回去开不成车。”马交虎抽出点燃一支香烟,道:“那就不开了呗。”
赵巧娟伸指夹着他点燃的香烟,放在嘴上吸了两口,道:“好,让我歇会。”马交虎乐容舒展,道:“算了,改天吧。”赵巧娟把香烟送回他唇角,道:“你是不是吃药了?”马交虎道:“没有,吃哪东西干嘛?”赵巧娟语出牢骚,道:“比我老公厉害多了,他每次就几分钟,我还没来感觉,他就滚下去了。”马交虎若有所思,道:“这东西跟年龄有关,岁数大肯定力不从心,我要到你老公的年龄,估计还不如他了。”赵巧娟质疑道:“跟年龄没多大关系吧?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怎么行。”马交虎道:“那你还嫁给他,缺心眼?”
赵巧娟粉拳捶打他一下,嗔道:“你才缺心眼,我是图他家条件好。再说那时候都比较传统,谁知道谁有多厉害,不像现在年轻人,一辈子处过很多对象。”马交虎道:“我可没有处过很多对象,目前就你一个。”赵巧娟道:“宝贝儿,我相信你。”马交虎将香烟摁灭烟灰缸里,道:“娟子,你饿吗?”赵巧娟道:“不饿,吃你吃饱了。”马交虎道:“我有点饿。”赵巧娟道:“你刚才没吃?”马交虎道:“我刚才就吃了碗饺子,这不全喂给你了。”赵巧娟一脸娇色,道:“讨厌,那赶快起床吧,我请你去吃晚饭,顺便见个人。”马交虎道:“见谁?”赵巧娟遍屈指刮一刮他鼻尖,道:“你说想认识一下马图财,忘了?”马交虎恍然大悟,道:“已经约好了?”赵巧娟柔情似水,道:“你那天一打电话,我就约好了。”
马交虎心下暗中窃喜,表面却不露声色,道:“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事,我都快忘了。”赵巧娟道:“那当然,也不看看马小爷是谁,你交待的事,我怎么敢忘。”马交虎莞尔而笑,道:“我再怎么厉害,也逃不出你的水帘洞。”赵巧娟笑靥如花,道:“晓得就好,起床。”马交虎搂住她又热吻一会,方落地穿衣。
豪华轿车从大雪中驰来,缓缓停在滨海大酒店玻璃挑檐下。
赵巧娟坐在驾驶室内沉声嘱咐,道:“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想怎么样都行,待会见了客人,可不能没大没小。”言毕,猫腰钻出驾驶室。马交虎挥掌轻轻一拍她的臀部,道:“不用你说,我知道该怎么做。”遂听赵巧娟“哼唧”软呼一声,回眸痴痴看了看他,贝齿紧咬樱唇,羞答答欲言又止。
两名男服务员满面堆笑推开酒店大门,道:“晚上好,欢迎光临。”
马交虎搀扶着女人迈入电梯,道:“干妈,您慢点。”赵巧娟侧身附耳,轻语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马交虎笑眯呵呵,道:“吓唬谁,等着也是我收拾你。”赵巧娟道:“好,吃完饭再说。”马交虎插科打诨,道:“你还行吗?”赵巧娟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马交虎道:“小骚/货,这是我的台词吧。”赵巧娟慌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道:“小声点,你不怕别人听见?”马交虎道:“怕什么,这是在电梯里。”赵巧娟道:“小冤家,我真拿你没办法。”
陡闻“叮铃”微响,电梯升至十八楼。
马交虎跨出电梯,道:“娟子,你就请了马图财?”赵巧娟伸手给他整理一下着装,道:“哪呀,还有你彩凤阿姨和她老公。”马交虎略作思付,道:“彩凤阿姨老公,是不是那位孙叔叔?”赵巧娟螓首点点,道:“对,你待会该吃吃、该喝喝,别跟他们客气,都是自己人。”马交虎蹙起眉结,道:“你别说,我还真有点紧张。”赵巧娟见四下无人,迅速亲吻一下他右颊,道:“没事,有我在。”马交虎闭目深呼吸两口,道:“行了,走。”赵巧娟柔声宽慰,道:“这几个人以前都见过,没什么紧张的,他们又不是老虎,还能把你吃了呀。”
忽见王彩凤从包间探出半个脑袋,大声嚷嚷道:“娟姐,你们怎么才来啊?”赵巧娟笑迎向前,道:“外面雪下的很大,我不敢开太快。”王彩凤仔细端相着马交虎,质疑道:“小老虎,你不是会开车吗?”赵巧娟急忙辩解,道:“他不熟悉这辆车,我怕出点什么事。”王彩凤满腹狐疑,道:“扯淡,他不熟悉?上次你们来接我,不是他开的吗?”马交虎借口托词,道:“干妈担心时间来不及,我就没换着开。”王彩凤便搂住赵巧娟胳膊,与她窃窃私语几句。赵巧娟粉颊倏地一红,道:“瞎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彩凤道:“我瞎说?看你这一副贱样就知道了。”
包间内有人喊问,道:“彩凤,是娟子吗?”王彩凤回道:“是,还有她干儿子。”说着话,与赵巧娟手牵手并行而入。马交虎“咕咚”咽一下唾液,随后也走了进去。
只见偌大包间内,两男一女围坐圆桌。
赵巧娟笑脸盈盈止步,道:“哎呀,秀文也来了。”唤作秀文的中年妇女遂站起身,道:“娟子,好久不见。”赵巧娟道:“阿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马叔叔,秀文阿姨呢是他夫人。孙叔叔和彩凤阿姨,你都认识。”
马交虎慌不迭鞠躬行礼,道:“马叔叔好、秀秀阿姨好、孙叔叔哈、彩凤阿姨好。”
秀文阿姨打量他几眼,道:“娟子,他就是你认的干儿子?”赵巧娟傲然而视,道:“是啊,你觉得怎么样?”秀文阿姨啧啧称赞,道:“不错、不错,这孩子长得真帅。”赵巧娟慢条斯理,道:“还行吧,我看一般般。”王彩凤插言调侃,道:“得便宜卖乖,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秀文阿姨随声附和,道:“彩凤说的对,我从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赵巧娟口是心非,道:“你要是能看上,我就把儿子送给你。”王彩凤鄙夷不屑,道:“切,秀文,别听她胡说,她才舍不得呢。”赵巧娟言之凿凿,道:“看你说的,秀文是外人吗?她是咱们俩十几年的闺蜜,我怎么会舍不得。阿虎,快叫干妈。”
马交虎一时间窘得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像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被人在旁指指点点议论,竟不知该如何应付。
王彩凤捂嘴咯咯而笑,道:“快别了,你看把人家都吓成什么样了。”马图财也道:“大家都别站着了,快坐吧。”孙叔叔作个请的姿势,道:“娟子,主位一直给你留着呢。”赵巧娟道:“我可不敢坐,今天专门请马大哥夫妇的。马大哥,您请上坐。”马图财抬腿装模作样,道:“我说娟子,你再这么客气,我们可都走了啊。”赵巧娟道:“行行行,那我不客气了。”过去正欲落座,又摆了摆手,道:“阿虎,你来坐我身边。”
马交虎婉言拒绝,道:“干妈,您和秀文阿姨很久没见了,坐一起好好聊聊,我在这就行。”
赵巧娟顿时眉飞色舞,道:“看看、看看,我儿子多懂事。”王彩凤搂住她肩膀,道:“这才哪到哪呀,还有更懂事的呢。是不是,我的小娟姐。”赵巧娟手指戳了戳她脸蛋,道:“是呀,你想怎么样?”秀文阿姨唤道:“老马,孙大哥,你们俩先点菜,我跟娟子聊会。”
马图财便双手端着菜谱,道:“老孙,你想吃什么?”孙叔叔点燃一支香烟,道:“随便了,主要是喝什么酒。”马图财闻言一拍脑门,道:“我草,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遂离座走到墙角挂架摘下自己挎包,低头划开拉锁,从中取出两只矿泉水瓶举摇着,道:“老孙,猜这是什么?”孙叔叔哈哈大笑,道:“真有你的老马,好酒藏那么严实。”马图财含笑道:“不藏不行,现在抓的太紧了。”孙叔叔嘟嘴吐出一团烟圈,道:“放心吧,每次都是光打雷不下雨。”马图财忽然表情凝重,道:“话是这么说,那咱们也得小心防备,不能到这把年纪,再弄个晚节不保。”孙叔叔接过矿泉水瓶,道:“老马,这酒多少钱?”马图财向他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都是别人送的,现在市面上,好像也就三千多一瓶吧。”孙叔叔低头发问,道:“阿虎,你会喝吗?”
马交虎当即毕恭毕敬,道:“叔叔,我就会一点。”
赵巧娟在旁打圆场,道:“老孙,别灌他酒,你喝你们的,待会还叫他开车呢。”右座王彩凤长一叹口气,道:“娟子的车有人开了,我的车怎么办?”赵巧娟茫然若迷,道:“彩凤,你和老孙两辆车过来的?”王彩凤道:“没,一辆。”赵巧娟道:“那不得了,走的时候有老孙呢。”王彩凤又磨鬓贴耳,对她喁喁私语几句。赵娟便低眉垂眼,狠狠掐她柳腰一下。王彩凤“哎哟”痛呼,道:“死娟子,轻点。”左座秀文阿姨伸头凑过去,道:“什么事,这么开心?”赵巧娟便转头凑她耳朵上,叽里咕噜一番。秀文阿姨也是红晕生颊,作出羞答答姿态。
马交虎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们在说些什么。肯定是和男人有关的荤素段子,否则不会这么开心。
马图财将菜谱放在桌上,道:“几位美女,你们吃什么?”主位赵巧娟落落大方,道:“今天特意请你们两口子的,你做主。”马图财道:“我点好了。”王彩凤饶有兴趣,道:“给我看看,你点的什么。”女服务员立于她旁边歪腰介绍,道:“鲍鱼、醉虾、大闸蟹,这还有几道海鲜。”王彩凤道:“先这样,不够一会再说。”女服务员道:“几位稍等,马上就来。”言毕,掩门而去。
包间在座这几位,全是滨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马交虎规规矩矩端坐椅子上,心下早已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马图财匆匆扫视他一眼,尔后看着赵巧娟,道:“娟子,你今天不是就想请我们吃顿饭吧?”赵巧娟道:“怎么了,不行吗?”马图财道:“不是不行,你搞这么大动静,找我们肯定有事,咱们先说再吃,一会喝多了,就什么也谈不成了。”赵巧娟旋坦然自若,道:“今天如果谈不成,那就改天再说。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无所谓了。”旋悄悄向王彩凤使个眼色。王彩凤立刻心领神会接住话茬,道:“那什么,马大哥,这孩子要开个娱乐城,想找你帮忙。”马图财转目盯住马交虎,道:“你是做什么的?”
马交虎闻言一怔,目视赵巧娟求助:“你特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该怎么说啊?”他这正浑身冒汗,心下责骂埋怨。
只听赵巧娟嫣然含笑,道:“先别管他是做什么的,你帮不帮这个忙吧?”马图财道:“帮,你都出面了,谁敢不帮啊,我就是问问他。”赵巧娟道:“他以前弄过几个场/子,攒了点钱。”马图财道:“还挺有能耐,计划多少投资?”赵巧娟道:“五百万左右,都准备好了。”马图财道:“地方呢?”赵巧娟道:“也选好了,在广场边上。”马图财道:“什么时候开?”赵巧娟道:“五一。”马图财点了点头,道:“行,有事打我电话。”赵巧娟唤道:“阿虎,还不快谢谢你马叔。”
马交虎在旁听得目瞪口呆,闻唤这才如梦初醒,道:“谢谢马叔叔。”
马图财若无其事,道:“别客气,都不是外人。”赵巧娟道:“老马,那我可撒手不管了,娱乐城所有手/续,都交给你了。”马图财又看着马交虎,道:“你先别办证,瞪开业后干段时间再说。”
马交虎诚惶诚恐,道:“好的,马叔叔。”
马图财道:“有你干妈和干爹在,尽管大胆去干。其它什么单位,到时候我都给你打个招呼。”赵巧娟道:“不用麻烦,我跟老曾老杨他们说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你这股东风了。”马图财道:“娟子,你请吃饭就为这个?”赵巧娟道:“对。”少顿一顿,又道:“还有,我跟你家秀文从重阳节那天吃完饭,到现在都没见过面,也想聚聚。”秀文阿姨道:“就这事啊?别怪我说你娟子,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破费吗?得,我们两口又欠你一顿饭。”赵巧娟晒然一笑,道:“改天,改天我们娘俩去你家找补回来。”秀文阿姨道:“也别改天了,就明天晚上。”赵巧娟道:“明天不行,我得陪老公回趟老家。”马图财指着矿泉水瓶,道:“看你老家有没有这种酒,顺便给我带一箱。”赵巧娟爽快答应,道:“没问题,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包间房门“吱呀”推开,几名服务员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第一百二十八回 想
此后数日光景,基本上全是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看看电视,去网吧打打游戏。或许因为春节缘故,云凤娇等人再没有联系。于是在恍恍惚惚之中,新春已成旧历。
正月初三下午,天气风和日丽。
马交虎睡梦中醒来,直觉得腰酸背痛,便懒洋洋起床洗漱一番,准备下楼弄点东西裹腹。孰料等打开厨房后门,经过道迈入前厅一看,却发现面馆卷帘门大开,地上到处湿沫漉漉,且窗明几净,桌凳整齐排列。显而易见,不久前有人打扫过卫生。他禁不住神色一楞,遂掏出手机察看时间:“昨天初二,今天才初三,谁会这么早上班,毛剑平还是陈良兵?”想到这,遂厅中徘徊着扯起嗓子高呼,道:“毛哥,小陈......”喊了几声也未见回应,一头雾水返回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方酱熟牛肉,搁在砧板切片。刚把切好的牛肉装进盘子,端起捏了两块塞进嘴巴。
蓦地门帘一掀,有位妙龄女子俏立面前。
马交虎大感意外,道:“小梅,你什么时候来的?”说完慌粗略咀嚼几下,将牛肉“咕咚”咽了下去。梅芷兰累得气喘吁吁,道:“你刚睡醒吗?”马交虎目光呆滞的点一点头,道:“小梅,你干什么去了?”梅芷兰举起手中几袋东西,道:“我看冰箱里没菜了,就跑去一趟超市。”马交虎茫然若迷,道:“你不是十六才开学吗,来这么早干嘛?”梅芷兰将几袋东西拎到平柜上,垂首边打开分类收拾,边道:“反正在家也没事,我就坐车过来了。”马交虎立于女孩旁侧,道:“怎么不多陪陪爸妈?”梅芷兰头也未抬,道:“因为没人陪你呀。”马交虎难以为情,道:“我没关系,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梅芷兰扫视一眼他手中瓷盘,道:“饿怀了吧?”马交虎毫不犹豫,道:“嗯,睡着睡着就饿醒了。”梅芷兰道:“别光吃牛肉喝酒,那样对身体不好,你去外边等会,我给你炒几个热菜。”马交虎问道:“你吃了吗?”梅芷兰系上围裙,道:“下车吃了碗面,晚饭还没到点。”马交虎道:“那你晚上再做吧,我随便凑合几口。”梅芷兰打开水笼头择洗蔬菜,道:“还凑合几口,你都凑合几天了?先出去吧,炒几个菜很快的。”马交虎挠道:“真不用麻烦,我......”梅芷兰抓起蔬菜向他一甩,道:“啰嗦什么,在外面等着。”几点水珠洒在脸上,马交虎抬掌抹了抹,尔后傻乎乎一乐,端着盘子离开厨房。
过不大会,抽油烟机“嗡嗡嗡”响起。
尽管早已是饥肠辘辘,但马交虎也不好意思先吃。他屈膝蹲在店门之间,望着街上熙熙攘攘人群,暗付:“活了二十几年,认识这么多女孩,除了冯程程之外,也只有小梅对我是真好。也不是,还有何静静,我要是说结婚,估计她马上就会答应。小梅长得虽然没她们俩好看,可相对来说比较可靠,不像白玉姬一样,为了钱什么都在乎。其实我们俩结婚也行,就是没房子,如果有房子的话,再开个这样的面馆,平平淡淡过一辈子,那也挺好。不行,有房子也不行。云凤娇要知道我和梅芷兰结婚,肯定会生气,到时候她再撒手不管,王文龙来找麻烦,那连面馆都开不成了。你说特么的这个王文龙,是不是变态啊,怎么我喜欢谁,他都要觍着脸挖墙角,追的都是二手货,他到底图什么?如果他见梅芷兰和我处对象,肯定也会插上一脚。他家里有钱有势,估计小梅也会被他逼得当小三。不对,小三应该是白玉姬。小梅要是跟了她,应该是小四了。也不是,估计还有很多我不知道,到小梅这可能都小七、小八,甚至小十三了。会所那么多女人,还不够他折腾吗?为什么非要撬别人的老婆,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看来这话不假。草,我还有脸骂别人,我和赵巧娟和云凤娇不也是偷吗,有什么区别?还特么别说,感觉是很刺激,又不用担心结婚啊、怀孕啊什么的,想上就上,上完提/裤子走人,什么都不用管。”
腿麻的失去知足,不自由自跌坐在地。
马交虎干脆不起来了,坐在那继续胡思乱想:“都说当皇帝好,身边美女如云,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每天不带重样。现在才知道,皇帝全特么靠吃药,如果单凭自己本事,别说三千佳丽,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能活活抽死他。可话又绕回来了,现实中无论男女,谁不喜欢长相好看,又温柔体贴的人?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夫子都说过,食色、性也,男女之间属于康乐问题,人活着就离不开这两件事。连德高望重、超凡入圣的老夫子都说了,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见了美女无动于衷,否则还叫人吗?再者说了,就算哪些神仙又怎么样,吕洞宾三戏白牡丹,猪八戒还入赘高老庄呢,对吧,神仙看见美女都走不动道,凡人更不用说了。”
马交虎愈想愈兴致盎然,竟然一时间忘了饥饿,他点燃一支香烟,接着想入非非:“就说老子这境界,早特么超过柳下惠了。他不过就见一个女的怕冻死,解开外衣叫她坐在怀里取暖,俩人同坐一夜,并没发生任何事情。冯程程、何静静,还有这个厨房里的梅芷兰,老子都抱过三个女人了,不也只是亲亲嘴、拉拉手。看来老子死了以后,得在碑上刻两行字:坐怀三不乱,奇人马交虎,”想到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太阳照耀着街边积雪,融水蔓延开去。
马交虎回眸看着厨房门帘,支耳聆听片刻。抽油烟机不再响了,大厅静悄悄的。他又转过头瞎琢磨:“梅芷兰对我这么好,咱也不能害了她是不是。你说在床上十几分钟,就把人家一辈子给毁了,那得多不要脸,多不是人啊。而且她跟那几个女孩还都不一样,云凤娇本来就是我的,张晓丽、赵巧娟她们属于犯贱。至于马金萍,大家全是身不由己。马金萍啊马金萍,马图财害得你受那么大委屈,等着,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不行,马图财他老婆李秀文长得太特么丑了,想想就觉得恶心,根本下不去嘴,那天忘问了,他有没有女儿。就算有,如果跟她妈妈长得那么丑咋办?”
正在这时,有人“啪”的拍了肩膀一下。
把马交虎吓得一惊,忽地跳将起来,道:“谁?”梅芷兰惑然而视,道:“除了我还有谁,你想什么呢?”由于太过仓猝,马交虎立足不稳向后倒去。梅芷兰伸手扶住他,道:“小心点。”马交虎下意识拦腰一抱,道:“我草,腿都坐麻了。”梅芷兰坦然自若仰起螓首,道:“吃饭吧。”马交虎忙松开她,道:“你怎么也不躲开?”梅芷兰仍旧扶着他胳膊,道:“你猛地就扑过来了,叫我往哪躲?”马交虎道:“那你刚才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梅芷兰柳眉微蹙,道:“歇会吧你,占了便宜还卖乖。”马交虎道:“谁占你便宜了,是你吓了我一跳。”梅芷兰道:“别废话,吃饭。”
马交虎一瘸一拐走进大厅落座,瞧着桌上五盘热气腾腾的炒菜,道:“我嘞个乖乖,还挺丰盛的。”梅芷兰步入前台,道:“你喝什么酒?”马交虎道:“还是老样子。”梅芷兰便拿了两瓶老白汾过来坐下,说道:“大过年的,我陪你喝点。”马交虎笑道:“别了,再吐我一身。”梅芷兰翻个白眼,道:“一共就吐了两次,你没完了是不是?”马交虎吐一吐舌头,道:“逗你玩呢,少喝点也行。”梅芷兰便斟满两杯酒,道:“新年快乐,心想事成。”马交虎插科打诨,道:“还新年呢,后天都初五了。”梅芷兰道:“只要在正月里,每天都是过年。”马交虎道:“好好好,新年快乐。”
二人共同举杯,碰过之后仰脖而尽。
马交虎先狼吞虎咽一阵,方长吁了口气,道:“哎哟妈呀,刚才可饿死我了。”梅芷兰道:“你平时吃什么?”马交虎又喝杯酒,道:“你们走之前,不是给我包了很多饺子吗,还有熟牛肉,我饿了就吃这些。”梅芷兰道:“你一直在楼上?”马交虎道:“对啊,也没地方去。”梅芷兰道:“你滨海没朋友吗,怎么不去找他们玩。”马交虎道:“不敢去。”梅芷兰道:“为什么?”马交虎道:“怕你吃醋。”梅芷兰莞尔一笑,道:“明白就好。”又给他到满一杯酒。马交虎夹起两块牛肉放在她面前碟子上,道:“你来这么早干嘛,有事吗?”梅芷兰道:“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过来陪陪你。”马交虎道:“我不信。”梅芷兰道:“谁也没逼着你信,不信拉到。”马交虎笑言道:“这没什么好玩的,开学还有十多天呢。”梅芷兰道:“有你陪着就行。”马交虎道:“我陪着能怎么样,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看电视。”梅芷兰道:“可以聊天呀。”马交虎道:“得了吧,我们俩有什么好聊的。”梅芷兰道:“才几天不见,你跟我就没办法聊了?”
马交虎早已熟谙小女孩心思,道:“当然有,我天天陪你聊,等什么时候把天聊死了,我们再睡觉。”梅芷兰轻启樱唇小嘬一看,道:“以前我觉得白酒很辣,现在怎么感觉不出来了?”马交虎道:“习惯成自然,什么东西都这样,经常练练,习惯就好了。”梅芷兰举目看着他,道:“我不这几天,你习惯吗?”马交虎迎着眸光思索一会,道:“开始有点不习惯,这几天好多了。”梅芷兰道:“说说看,怎么个不习惯法?”马交虎直言不讳,道:“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梅芷兰道:“梦见过我吗?”马交虎道:“梦见过两次。”梅芷兰道:“都梦见我什么了?”马交虎贱模兮兮,道:“搂着你睡觉。”梅芷兰琼鼻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少来,还不知道你梦见的是那个女人呢。”马交虎道:“我发誓,梦见就是你。”梅芷兰道:“还算你有良心。”马交虎道:“我什么都没有,就剩下良心了,不然的话......”梅芷兰道:“不然怎么了?”马交虎道:“我不敢说。”梅芷兰挥舞着筷子,道:“你说不说,不说我揍你。”马交虎不躲不让,道:“好,我说。不然的话,你早就成少妇了。”梅芷兰粉颊泛起红晕,用筷子夹起他给的牛肉。
大厅内顿时陷入沉默,只闻筷子触碰盘碟响动。
还是马交虎先打破僵局,道:“怎么样,春节开心吗?”梅芷兰摇了摇头,道:“不开心。”马交虎惑然不解,道:“为什么?”梅芷兰表情无奈,道:“我爸妈天天逼我相亲。”马交虎含笑宽慰,道:“相亲不挺好吗,有合适的先处,等到大学毕业,再考虑结婚的事。”梅芷兰俏目直视,道:“你缺心眼吗?”马交虎晒然而笑,道:“什么意思?”梅芷兰气鼓鼓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道:“没什么意思。”马交虎道:“别着急,再吃点吧。”梅芷兰小脑袋扭向旁边,道:“气都气饱了,不吃。”马交虎道:“谁惹你生气了?”梅芷兰道:“傻子。”马交虎道:“你说的这个傻子,是不是指我?”梅芷兰道:“你说呢。”
马交虎听她说话口吻,仿佛略有几分耳识,心道:“会是谁呢,冯程程吗?”
梅芷兰缄默少顷,又柔声细语,道:“问你个事呗。”马交虎道:“问吧。”梅芷兰道:“你给我说句实话,到底喜不喜欢我?”马交虎道:“喜欢啊,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谁不喜欢,除非他是白痴。”梅芷兰道:“你下一句肯定想说,喜欢和爱是两码事对不?”马交虎道:“对,还是你了解我。”梅芷兰道:“你说我大过年的跑来,图什么?”马交虎脱口而出,道:“逃避相亲呗。”梅芷兰道:“你整天装什么糊涂,好玩吗?”马交虎道:“我没装糊涂,那你图什么?”梅芷兰道:“我图你个王八蛋,行了吧。”
只要是正常人,谁都能听出来话中之意。
马交虎付量一会,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其实我也想过很多次,可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梅芷兰道:“其它我不管,你就说你爱不爱我吧。”马交虎斩钉截铁,道:“爱!”梅芷兰立时喜形于色,道:“好,那你明天跟我回老家。”
第一百二十九回 招兵买马
马交虎打通电话,道:“喂,你好。”对面传来女人声音,道:“你好,找哪位?”马交虎心下琢磨:“这女的是谁,他妈还是他媳妇?”旋口中道:“孙鹏飞在吗?”那女人高声呼唤,道:“鹏飞、鹏飞,找你的。”过了没多大会,一个男人声音,道:“你好,哪位?”马交虎闻问喜上眉梢,道:“喂,你小子是孙鹏飞吗?”孙鹏飞不禁一愣,道:“是我,您哪位?”马交虎故意戏弄,道:“听说你犯事了,赶紧打五千块过来。”孙鹏飞遂破口大骂,道:“狗日的,你特么才犯事了,你全家都犯事了。”马交虎干咳一嗓,道:“小子,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孙鹏飞顿时火冒三丈,道:“你个狗日的,没事找事是吧,你敢告诉我在哪吗,老子过去弄死你!”马交虎得意洋洋,道:“老子在滨海,你有本事过来。”孙鹏飞茫然若迷,道:“滨海我不认识人,你到底是谁?”马交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是你爹。”
孙鹏飞复是一愣,随即神情激昂,道:“阿虎,你是阿虎吗?我擦,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马交虎道:“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还特么好哥们呢。”孙鹏飞的情绪显然非常兴奋,道:“你大爷的,这能怪谁,我正睡的迷迷糊糊,谁知道你会打电话。”马交虎道:“太阳都特么照屁股上了还睡,今天休息吗?”孙鹏飞道:“对,下午的班。”马交虎道:“最近过的怎么样,还好吧?”孙鹏飞道:“马马虎虎,还是三点一线,你嘞,现在做什么?”马交虎道:“打电话就是为这事,我准备开个娱乐城。”孙鹏飞道:“我草,挣大钱了。”马交虎道:“别人投资,我管理。”孙鹏飞道:“那尼玛也牛比啊,不像你飞哥,每天八个钟,连撒尿都得算时间。”马交虎道:“飞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孙鹏飞道:“兄弟,有话直说,只要飞哥能办到,绝不含糊。”
马交虎一时间陷入夷由之中,正不知该如何张口。
那厢孙鹏飞业已迫不及待,道:“兄弟,是不是想借钱?没问题,我这还有三五万,你有事先拿去用,不着急还。”马交虎乐容呵呵,道:“我不借钱。”孙鹏飞困惑口吻,道:“那找我什么事,咱先说好,你要是缺媳妇,飞哥可办不到。”马交虎少作付量,道:“飞哥,我想叫你来滨海。”孙鹏飞道:“别扯了,我去能干什么?”马交虎一本正经,道:“帮我管理会所。”孙鹏飞道:“我啥都不懂,怎么管?”马交虎道:“懂不懂无所谓,平时就给我镇镇场子。”孙鹏飞沉思片刻,道:“这事我先不能答应你,得和你嫂子商量一下。”马交虎道:“刚接电话的是嫂子,还是阿姨?”孙鹏飞道:“你嫂子。”马交虎道:“她干什么工作,跟你跑公交?”孙鹏飞道:“对,在车上卖票。”马交虎道:“你们一个月能大概挣多少钱,就说旺季。”孙鹏飞道:“除去管理费、工资和油钱等杂七杂八的,大概差不多小一万吧。”马交虎道:“这样,叫嫂子也来,每月给你们开两万,你看行吗?”孙鹏飞质疑,道:“靠谱吗?”马交虎道:“你自己先过来看看,不行再回去。”孙鹏飞婉言拒绝,道:“兄弟,问题是有这辆破车绑着,每天一睁眼就要交几百块钱管理费,我想去也走不开啊。”
马交虎不厌其烦替他权衡利弊,道:“你先雇人跑几天,或者叫师兄弟帮个忙。如果觉得我这儿不行,就当来旅游了。如果觉得我这儿还可以,到时候再把车承包出去,这样两不耽误,有什么不好?”孙鹏飞犹豫未决,道:“好,待会问问你嫂子再说。”马交虎加之叮嘱,道:“不管行不行都回个电话,我这可等信儿呢。”孙鹏飞又感慨系之,道:“兄弟,分开这么多年,你还惦记着哥,谢了。”马交虎晒然一笑,道:“咱哥俩谁跟谁啊,别说客气话了。”孙鹏飞道:“好嘞兄弟,我挂了就和她商量。”马交虎道:“替我给叔叔阿姨,还有嫂子带个好。”孙鹏飞道:“谢了,一会打给你。”
耳闻得“嘀嘀嘀”盲音,双方结束通话。
马交虎长吁了口气,拨出第二个号码。须臾,话筒内又传来一个女人声音,道:“你好,那位?”马交虎道:“我是你老公。”那女人娇声滴滴,道:“人家都还没结婚呢,哪来的老公。”马交虎插科打诨,道:“你不是没结婚,是想不起来哪个老公了吧?”那女人道:“快说你是谁?”马交虎道:“你猜。”那女人嗔道:“猜你个大头鬼,再不说我挂了。”马交虎假以提醒,道:“还记得半月吗?”那女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马交虎贱巴兮兮,道:“因为想你了呗。”那女人咯咯而笑,道:“屁,想你的程程去吧。”
马交虎心头一热,道:“对了,程程现在怎么样?”那女人道:“她呀,听说开了一家什么工程公司。”马交虎问道:“哪你呢?”那女人道:“我家又没权没势能干什么,瞎混呗。”马交虎道:“说实话,你现在做什么?”那女人道:“在一家会所上班。”马交虎听了心下大悦,道:“手下有多少小妹?”那女人道:“你问这个干嘛?”马交虎道:“想叫你跳槽,干不干?”那女人道:“跳哪,滨海吗?”马交虎道:“聪明,你来了以后直接当经理。”那女人道:“你要开娱乐城,还是你朋友?”马交虎道:“我和我朋友,五一开业。”那女人道:“我考虑考虑。”
马交虎道:“有什么考虑的,你又没结婚,在哪做不一样,还能天天见着我。”那女人道:“见你有什么好处?”马交虎道:“好处多了,比如人财两得。”那女人道:“五一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马交虎道:“别啊,你先过来看看。”那女人道:“你不是逗我玩吧?”马交虎道:“我认真的,这事能开玩笑么。”那女人道:“行,我有时间去看看。”马交虎道:“你明天就买车票,费用我报销。”那女人道:“有这么着急?”马交虎道:“你过来给她们训练训练,另外还有事和你商量。”那女人道:“你先打点钱,我再过去。”马交虎道:“还什么都没干,你就提钱了?”那女人道:“不提行吗,没有那张纸寸步难行。”马交虎道:“需要多少?”那女人道:“看你的诚意咯。”马交虎道:“给你打两千,够用吗?”那女人忙不迭声,道:“够了够了,钱一到我就去买票。”马交虎道:“卡号给我。”
晷刻工夫,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马交虎打开匆匆一瞥,继而以命令的语气督促,道:“你现在就出门,我马上给你打。”那女人道:“等下,你给我多少工资呀?”马交虎道:“你在北海每月多少钱?”那女人道:“底薪没多少,主要是提成。”马交虎胸有成竹,道:“等来了之后,底薪和提成都由你定。”那女人道:“你不怕我定高了?”马交虎满不在乎,道:“反正是咱们自己的买卖,你看着办。”那女人道:“少给我套近乎,说正经的。”马交虎道:“我说一不二,到时候你定多少就多少。”那女人沉默一会,道:“你会这么好?”马交虎曲意逢迎,道:“咱俩什么关系,感情在哪放着呢。”那女人“切”了一声,道:“先谈钱,再谈感情。”马交虎颇感意外,道:“我说蒋梓涵,你怎么变得这么现实了?”
原来对面这位女人,便是冯程程高中同学,曾用“晴缺”网名,与马交虎相识的蒋梓涵。
蒋梓涵直言不讳,道:“废话,人家在这干的好好的,大老远跑你哪去,不就图多挣点钱吗?再者说了,这社会你要是没钱,其它东西都白扯,还谈什么狗屁感情!”马交虎道:“有道理,还是那句话,你定多少是多少,我绝没二话。”蒋梓涵道:“你开的娱乐城多大规模?”马交虎道:“暂时投资五百多万,你说有多大规模?”蒋梓涵道:“照你这么说,比江北最大那家的还大?”马交虎道:“当然了,不然能请你这位姑奶奶坐镇。”蒋梓涵道:“好,我答应了。”马交虎如释重负,道:“那还楞着干什么,赶快去买票?”蒋梓涵道:“催什么催,我已经出门了。”马交虎道:“来前打个电话,我开车接你。”
正在这时,厨房门帘掀开。
梅芷兰走出趴在柜台上,道:“朋友还不少嘛。”马交虎浅然一笑,道:“你全听见了?”梅芷兰点了点头,道:“你这么大声,只要不聋都能听见。”马交虎稍作解释,道:“他们是以前在江北认识的,关系不错。”梅芷兰眨了眨俏目,道:“准备叫我去干什么,当你秘书吗?”马交虎不假思索,道:“你给我就待在这儿,帮毛哥打理面馆。”梅芷兰撅起小嘴,道:“就不,我也想去。”马交虎阴沉着脸直视女孩,道:“娱乐城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叫那些臭男人对你又搂又抱的,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记住没有!”梅芷兰见他疾言厉色,非但不生气,反而柔情似水,嫣然含笑撒娇,道:“人家听你的就是了,干嘛发这么大火。”马交虎又恫疑虚喝,道:“你要是不听话,当心我揍你屁股!”梅芷兰毫无惧色将身板一挺,道:“你敢!”马交虎瞪大眼睛,道:“哟呵,还反了你了。”说着话,腾地站起身来。梅芷兰见状慌忙逃到厨房,又探出脑袋吐一吐舌蕾,道:“臭老虎,看你那傻样。”马交虎挥起巴掌作势扑向前去,道:“给我进去!”梅芷兰吓得“妈呀”一呼,伸手关上房门。马交虎落座自言自语,道:“傻丫头。”
墙上挂钟显示,已是上午十点半。
马交虎冲着厨房高喊,道:“毛哥,饭做好没有?”毛剑平在里边回应,道:“马上就好。”马交虎大声叫嚷,道:“快点,我都饿死了。”话音甫歇,梅芷兰便端出一盘牛肉放在他跟前桌上,道:“先吃点吧,菜马上就好。”马交虎神色略歉然,道:“你生气了?”梅芷兰螓首摇摇,道:“才没有,我知道你是对我好。”马交虎和颜悦色,道:“来,你坐下。”梅芷兰便烟视媚行,依言坐在他旁侧椅子上。马交虎道:“你和毛哥怎么样了?”梅芷兰像似没有听清,反问道:“你说什么?”马交虎又道:“其实毛哥人不错,你们先处一段时间试试。”梅芷兰面露愠色,道:“要处你处,我才不跟他处。”马交虎道:“怎么,你看不上他?”梅芷兰翻个白眼,道:“关你什么事。”遂气鼓鼓起身,疾步走进厨房。马交虎点燃一支香烟,冉冉青雾中若有所思。
少顷,厨房门帘再次挑开。
只见毛剑平手端两盘热菜来至近前,埋怨道:“今天都特么正月二十了,陈良兵怎么还不来?”马交虎漫不经心,道:“反正也没客人,晚来几天没事。”毛剑平道:“你净扯淡,假期说到哪天就到哪天,他怎么能不当回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马交虎答非所问,道:“毛哥,你给我找的人了?”毛剑平道:“找什么人?”马交虎道:“草,这么快就忘了?娱乐城已经开始装修了,年前不是叫你找几个人吗?”毛剑平这才如梦初醒,道:“没忘没忘,我过年就给你忙活这事了,一共踅摸五个,够不够用?”马交虎道:“可靠吗?”毛剑平道:“这你放心,都是我家亲戚。”马交虎道:“什么时候能来?”毛剑平道:“都在家等你电话呢,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马交虎道:“那你安排一下,叫他们这几天就过来。”毛剑平道:“太早了吧,不是五一才开业?”马交虎道:“我得跟他们先熟悉一下,摸摸底。”毛剑平道:“没问题,吃完饭就给他们打电话。”
马交虎压低声音,道:“你和小梅怎么样了?”毛剑平道:“别提了,人家说了,就把我当哥哥看,没别的可能。”马交虎道:“她说没可能就没可能了,你傻啊。”毛剑平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叫我霸王硬上弓?”马交虎道:“对啊,就硬上,等晚上着,我给你创造个机会。”毛剑平道:“你算了吧,别机会没有,再给人逼走喽。”马交虎道:“不是我说你,你真特么窝囊!”毛剑平道:“不是我窝囊,凡事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得看缘分,不能强迫人家。”马交虎道:“狗屁,看个毛线缘分,换做是我,早就把她拿下了。”毛剑平道:“这不得了,我又不是你。”马交虎道:“听我的,只要弄到床上去,生米做成熟饭,不怕她不跟你。”毛剑平道:“人小梅明明喜欢你,你干嘛非要推给我?”马交虎道:“给你说句心里话,我觉得配不上她。”
陡闻一个悦耳的女孩声音,道:“你配不上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