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莫名其妙
梅紫雪火急火燎跑进卧室,呼地一把掀开被子,叫道:“阿虎,快起来,别睡了!”马交虎吓得一跳,张开惺忪睡眼,道:“干嘛啊,让我再睡会。”梅紫雪抓住他双手使劲往上拽,神情极其张皇,道:“快别睡了,云凤娇出事了。”马交虎闻言忽地坐起来,目光骇然道:“你说什么,谁出事了?”梅紫雪惊恐失色,道:“云凤娇,你快去看看吧。”马交虎托地跳在床下,道:“在哪,网吧吗?”边说着话,边仓猝往外跑。梅紫雪慌背过身去,双手虚捂小脸,叫道:“哎哟,穿上你的衣服。”马交虎方知自己寸丝不挂,抄起衬衫便往头上套,道:“出什么事了。”梅紫雪会道:“不知道,反正救护车都来了。”马交虎旋系着扣子,旋瞥向窗外,道:“现在几点了?”梅紫雪抬婉瞄一下手表,道:“十二点半。”马交虎道:“什么时候的事。”梅紫雪道:“就刚刚。”
相距不过一墙之隔,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畅叫扬疾。
梅紫雪迫不及待,道:“你别磨蹭了,快点行不行。”等全部穿戴整齐,马交虎却站在那踌躇不前。梅紫雪又连声催促,道:“还愣这干什么,快点呀。”马交虎却慢腾腾点燃一根香烟,神态自若的道:“你先去看看,要没什么事我就不去了。”梅紫雪诧异道:“你寻思呢,如果没事救护车能来?”马交虎道:“你去看看,并不一定是娇娇出事了。”梅紫雪打量他几眼,骂了一句:“狼心狗肺。”扭头匆匆离去。
耳闻得“噔噔噔”下楼声,接着脚步渐行渐远。
为了解开人生谜团,在梅家后院匿藏这五日。许因梅紫雪对他关爱有加,且什么事都遂他心意。马交虎居然发现,自己与云凤娇的感情越来越淡。曾经倘若片刻不见,便会牵肠挂肚,现在虽然还时不常想起,却比之以前相差甚远。所以当听说云凤娇出事了,趁穿衣服时候冷静一想,竟觉得没什么太大相干,好像对方仅仅一个熟识的朋友罢了。是突然不爱了,还是从来就没有爱过?马交虎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可最终都没得到答案。他决定放弃,认为只有放弃,两个人才能回到以前,才能变得轻松。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真正爱得死去活来之人,哪有突然不爱的?只不过积累了太多失望,或遭遇了绝望,再也不敢有期待,无法面对而已。击败感情的因素,往往都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反而都是那些微不足道,鸡毛蒜皮的琐碎。双方若能冷静一下,开诚布公的解开就行了,可要不是不说,鸡毛蒜皮就能演变成惊天动地。有句成语叫作水滴石穿,意指水滴连续砸落,久而久之,便可滴穿石头。感情这东西,就像偌大磐石,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每一次失望就好像滴在石头上的水滴,慢慢从外而内,无休止不停撞击,最后成功砸开一个口子,一个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就拿女孩来说,最后离开那一次,动静最小,神情也最淡然。直到女孩离开后,男生才满脸茫然:为什么她这么绝情?可一定想不到,在女孩真正离开之前,曾经给过许多机会,男生都没能好好珍惜。
反之换做男生,亦是如此。
那天晚上,马交虎旁敲侧击的问过好几次。然云凤娇总岔开话题,转言其它,倘若她能毫不隐瞒,将事情合盘托出。也许,他就不会逃。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有人上楼,接听“吱呀”微响。
梅紫雪闪身进来,娇喘吁吁道:“累死我了。”马交虎瞧着她,道:“怎么回事?”梅紫雪稍缓口气,道:“说是有个女孩包间直播,被人举/报了。”马交虎闻言大吃一惊,道:“怎么可能,那女孩我也认识,长得跟头猪一样,她能直播什么?”梅紫雪道:“不知道,云凤娇把她打了。”马交虎端起床头柜上得茶杯递给她,道:“后来呢?”梅紫雪喝了一口水,接言道:“后来,两个人都被带走了。”马交虎惑然道:“救护车怎么回事?”梅紫雪道:“女孩受伤了,是云凤娇把她砍的。”马交虎道:“网吧那么多人在,她俩能动起手?”梅紫雪道:“说是有人打电话报信,云凤娇就冲进去揍了那女孩。”马交虎道:“还听到什么,云凤娇她人没事吧?”梅紫雪螓首点点,道:“不过主机拿走了,网吧暂时关门整顿。”马交虎长吁口气,道:“人没事就好。”梅紫雪蹙眉道:“那你也得去看看,她平时对你那么好。”马交虎寻思少顷,道:“她正在气头上,等明天再说。”梅紫雪瞪大双目,道:“等个屁,你还有没良心?”马交虎振振有词,道:“就目前这种情况,我去怎么说,告诉她我没回家,和你睡了几夜?那她还不马上拎着刀,来找你拼命?”梅紫雪听毕,不由得怛然失色,道:“也是,那就改天吧。”马交虎一时间尚难以置信,沉吟道:“她真这么钢?我以前咋没发现。”梅紫雪冷嗤一声,道:“那是在你面前,换个人试试。”马交虎疑信参半,道:“换个人还不一样?”梅紫雪斥道:“废话,当然不一样,你是她老公,她总不能每天都凶巴巴的揍你。”马交虎道:“照这么说,我还不是不了解她。”梅紫雪走过去拉开房门,回望道:“别说她,你以为你了解我吗?洗脸刷牙吧,我给你端饭。”姗姗掩门而去。
春风吹落明月下山,白云拨开艳阳东升。
恍恍惚惚,又到了次日清晨。
马交虎一觉醒来,见梅紫雪还在里侧酣然入睡。忍不住吻了吻她樱唇,突觉灵感来袭,便伸手拿来纸笔,趴在床上准备写点东西。可想得头脑发胀,也不知如何下笔。便推搡着她道:“雪儿,我问你个事。”梅紫雪也未睁眼,往他怀中里偎偎,道:“别闹,困着呢。”马交虎道:“听我说句话,等会再睡。”梅紫雪杏目微微开启,道:“说什么话?”马交虎笑呵呵道:“我昨晚写了篇文章,你给起个名字。”梅紫雪一副漫不经心神情,道:“什么文章,念来听听。”
马交虎干咳两声,道:“好,你听着:那一世,你是冬梅,我为杜鹃/君生的早卿生的晚/我啼血向雪,你独自望山/你说如果有来生,定同枕同梦同眠/于是,不再娇艳/让生命在寒冷中化成灰烟/然后.手牵手/葬身在阡陌交横的忘川/遥盼,忘情水枯,彼岸渡船/那一轮回太漫长/那一荒芜太敷衍/费尽几乎湮灭的力量/才把命运灯点燃/但,为时已晚/前世的许诺跌跌撞撞/你的魂魄摇摇晃晃/我倒在奈何桥上/此生修行在渐渐的走远/既是不能轮回/只好孤零零的飘在幽冥府间/不知道还能否找到你遗留的芬芳/一瞬悲伤,又一瞬的凄凉/慢慢腐蚀着沉睡在前世记忆中那根弦/穿越了岁月的变迁/今世,你会错落在谁的身边/此生,你还依旧闭月容颜/野孤哀嚎,仿佛看见你仰天在凛冽的风中轻唤/眸子流淌,雪上的鲜红格外凄艳/你依然是梅,而啼血的不是杜鹃。”
听着听着,梅紫雪的水眸徐徐亮堂起来,待他念完便笑靥如花,道:“是写给我的吗?”马交虎模棱两可,道:“算是吧。”梅紫雪闻言不高兴了,道:“什么算是吧,不是写给我的,就是写给她的,哼!”翻过身对着他。马交虎扒着她的柔肩,道:“这里不是有梅么,当然写给你的。”梅紫雪顺势转过来,道:“写的还不错,你没想好名字?”马交虎沉吟道:“想了几个,你看那个好,一个是花梦,一个是痴梦。”梅紫雪摇一摇头,道:“这两个名字都不好,听着像花痴一样,我看不如叫......叫“望生”怎么样?”马交虎道:“什么意思?”梅紫雪嗔道:“就是希望重生呗,笨。”马交虎十分感慨,道:“有意境,要是我能重生该多好。”梅紫雪目视着他,道:“阿虎,我发现你心里太悲观,别老写这些死啊活啊的东西,现在不好吗?”马交虎反问道:“好吗?”梅紫雪拉住她的臂膀枕在头下,道:“怎么不好,有两个女孩守着你,都要嫁给你,你还想怎么样?”马交虎道:“我也说不清,反正觉得结婚很不现实。”梅紫雪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才现实?”马交虎道:“我觉得吧,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谁也不用管谁,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梅紫雪眨一眨杏目,道:“那要是我怀孕怎么办?”马交虎惊道:“怎么可能,不都采取措施了?”梅紫雪目不转睛,道:“就是打个比方,你说怎么办?”马交虎心下不禁“咯噔”一凛,遂想起云凤娇拿这事骗过他,暗付:“为什么女人全这样,非结婚才能活吗?”想到这里,便笑了笑,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听你的。”梅紫雪质疑道:“是么,我要说结婚呢?”马交虎心想:“果不其然吧,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讲。”口中却言道:“那就结婚呗,谁怕谁啊!”梅紫雪神采飞扬:“真的?”马交虎神色显然有些慌张,道:“怎么,你不会也怀孕了吧?”梅紫雪摆一摆手,道:“先别打岔,你刚才的话当真?”马交虎笑呵呵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梅紫雪像泄气的皮球,又瘫在床上,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结婚。”
卧室内顿时悄无声息,陷入寂静之中。
突然,梅紫雪仿佛想起什么,忽地坐起来,直勾勾盯住他双眼,道:“差点让你蒙混过去,你刚说我也怀孕了什么意思?”马交虎不由得一怔,道:“什么时候,我说过吗?”梅紫雪道:“就刚才,想不认账?”马交虎道:“我那不是顺着你的意思么。”梅紫雪道:“少来,是不是云凤娇怀孕了,逼着你结婚,你不想结才躲到这来的?”马交虎忙辩解道:“没有,她要怀孕了,我就再不是人,也不可能不管吧?”梅紫雪冷冷言道:“你这人很绝情,难说的很。”马交虎愕然道:“我绝情吗?”梅紫雪鄙夷不屑,道:“你不单绝情,简直无情无义。人云凤娇对你那么好,出事了你都不说去看看?”马交虎托辞道:“你不是说她没事吗,有什么好看的。”梅紫雪言辞凿凿,道:“就是人没事,可这么一闹,网吧都关门了,你心里不难受吗?”马交虎不解道:“难受什么,人还是网吧?”梅紫雪蹙起蛾眉,道:“马交虎,今天算看透你了。将来我要是出事,你肯定也不会来瞧一眼。”马交虎忙赔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梅紫雪仍然不依不饶,道:“怎么不是,先不说你们是这种关系,就算普通朋友,你也该去问问吧。”马交虎道:“我早想去了,不是怕你吃醋么,再者我也没说不去啊。”梅紫雪道:“我吃醋归吃醋,你去归你去,这两码事,少扯一块。”马交虎道:“怎么成两码事?”梅紫雪不满道:“我吃醋大不了咱们吵一架,你不去可就伤人心了。”马交虎茫然道:“伤谁的心了?”梅紫雪厉声道:“云凤娇还有我!”马交虎道:“怎么又扯上你了,这和你有毛线关系?”梅紫雪急赤白脸,道:“怎么没关系,你愿意找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吗?”马交虎诧异不已,道:“你怎么就认定我无情无义了?”梅紫雪斥责道:“要换做是我,昨天就跑过去了。就算回来吵架,可也对得起她,对得起自己,我也不会笑话你,可看看你现在样子,好像她跟你没一点关系。”马交虎如坠烟雾,道:“好好的,你这是干什么?”梅紫雪气呼呼道:“不干什么,爱去不去,懒得管你,我睡觉。”拉来被子蒙上头。马交虎一骨碌爬将起来,推了推她,道:“你发什么神经啊,莫名其妙。”梅紫雪躲在被窝里,大声嚷嚷道:“别理我,抽你的烟吧。”马交虎呆若木鸡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良久方长叹一口气,下床穿衣。
来在洗漱间,发现没有热水。
马交虎便打开热水器,又返回卧室坐在沙发上,道:“那你睡吧,我等会去看看。”梅紫雪似乎没有听见,躺在床上动也未动。马交虎便不再言语,愁眉锁眼抽完一根香烟,又走进洗漱间接水刷牙,正垂首洗脸之际。忽听梅紫雪道:“我包在门后,你带点钱。”马交虎“哦”一声,伸手拽下毛巾。
第八十四回 愈不想见谁愈邂逅
大概由于昨天主播之事,青鸟网吧被迫歇业。俏语网吧内吵吵嚷嚷,简直人满为患。
捱至洗漱完毕,马交虎掩门下得楼来,站在院中沉思一会,还是决定放弃后门顺道去隔壁看看。也不知是因为人多缘故,还是故意装作没瞧见,徐慧娟戴着眼镜坐在柜台里,一直低头忙忙碌碌。马交虎私下吃住人家好几天,尽管猜测可能早就被发现了,但碰面也颇觉尴尬,忙趁乱快步疾出前门。孰料有个熟识顾客正在排队等候上网,见他匆匆穿厅而过,大声问道:“马交虎,你们网吧什么时候开啊?”马交虎闻问毫不理会,自顾自仓促离开。徐慧娟方才抬起头,从眼镜上朝他背影深沉一笑,喊道:“七号机,你到时间了。”
将身行至俏语网吧前,但见一条铁链牢牢锁住大门,往日那种纷至沓来的场景,于今显得格外凄凉。
马交虎凑在玻璃门上往里张望几眼,便扭头走向十字路口。
春节已经过完,街上恢复了熙熙攘攘情形。
马交虎拦住出租车,道:“师傅,江南小区。”
司机爽快应道:“好嘞。”随即一脚油门,出租车飞驰而去。
十几分钟后,停靠在路边。
“兄弟,你又找那个小姑娘?”还是那名年逾不惑的男保安。
马交虎道:“要填表吗?”
男保安面带微笑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进去吧。”
第二次来在七号楼下,感到比之前更加陌生。
马交虎心乱如麻,站在那踟蹰许久,脑子里跳出两个小人,开始针锋相对撺掇。左边小人理直气壮,道:“怕个鸟,上去!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吃了你。”右边小人断然拒绝,道:“不去,人家对你这么好,出事的时候都不在,老子上去说什么?”左边小人鄙夷不屑,道:“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行就走。”右边小人沉默少顷,道:“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左边小人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右边小人道:“也是,反正卡上还有钱。”左边小人吼道:“那尼玛还愣着干什么,冲!”右边小人道:“冲你大爷,我贱啊!与其让他们撵下来,还不如现在就走。”右边小人道:“有道理,撤!”
男保安见他去而复返,道:“怎么,她家又没人?”
马交虎旋匆匆走着,旋敷衍的“嗯”一声。
江南小区外,街边小卖部,
老板嘴上吊着一根香烟,道:“师傅,买点什么?”马交虎挠了挠头,道:“买瓶饮料,再打个电话。”老板道:“本市还是长途?”马交虎道:“本市,就这小区里。”老板从货架取来饮料放在柜台上,道:“三块。”马交虎深吸口气,拿起话筒拨出一串号码。
电话“嘀嘀嘀”响过几下,居然接通了。
马交虎随即干咳两声,道:“喂、您好,请问云凤娇在吗?”辩声好像是云父:“不在,住院了。”马交虎大吃一惊,忙道:“在哪个医院?”云父道:“市一院。”马交虎道:“谢谢。”急忙挂断电话。
小卖店老板看了看计价器,道:“五毛。”
滨海市青年路,市一院住院部。
马交虎趴在值班台上,问道:“护士,请问云凤娇住几号?”
漂亮女护士翻开登记册寻查一会,道:“二楼七号。”
马交虎道:“谢谢。”方转过身,准备上楼探望。
忽见人群里有个熟悉身影,手捧鲜花走进电梯间,不是王文龙,却是何人?
马交虎心下琢磨:“他来做什么,看云凤娇吗?”想到这,顺楼梯“噔噔噔”飞奔上去。然后躲在走廊尽头窗下,暗暗窥视电梯门。
斯须,电梯门“叮铃”敞开,从中呼啦啦涌出十几人,无非都是些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
马交虎寻思道:“王文龙没来二楼,那肯定不是看云凤娇的。”竟有种莫名喜悦。
谁知他刚长吁了口气,那厢人影忽闪。
只见王文龙左手抱着鲜花,右手整理好领带,即径至七号病房外,大声道:“凤娇,你怎么样了?”说着话,笑呵呵走进去。
房内有人回应:“没事,你来了?”也不用猜,听声便知是云凤娇。
王文龙又道:“想吃什么,我叫保姆给你做。”
马交虎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盯住病房门呆立不语。
许久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
王文龙兴高采烈站在病房门间,道:“行,我去给你买,就这些,饮料要吗?”耳闻云凤娇道:“买几瓶酸奶吧。”王文龙道:“好嘞!那我走了。”又听云凤娇叮嘱道:“你要看见阿虎,别忘了叫他来找我。”王文龙道:“遵命,大小姐!”言毕,走下楼梯。
马交虎此时的心情,就仿佛被利器狠狠刺戳几下,酸溜溜责怪道:“云凤娇啊云凤娇,你都说王文龙不是好东西,为什么还叫他来看你,还叫他买酸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是不是你老公?”他也不反过来想想,自己早就准备分手了,还能怪别人这样,怪别人那样?
可人性原本如此,只要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管是已经放弃了,还是仍然占有的,见别人染指亲近,总觉得不是滋味。应该都有这种经历,比如儿时拿玩具与小伙伴们一起玩,那怕自己的玩具再简陋、再破烂不堪,就算扔了毁坏掉,也不愿叫别人碰,否则就会发生争执。所以说,无论是下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也不分男女老少,这种自私心理人人都有,是种普遍存在的正常心理现象。当然,关系密切之人不计其内。但关系再好,也不能让女人,除非你不够爱这个女人,或对这女人并非真爱。那些说爱一个人就应该放手,让他(她)寻找自己的幸福。我嘞个草,说这话的人果然高尚的一塌糊涂。你特么连最爱的人都能让,那还有什么值得去珍惜?自私是一种近似本能的欲/望,处于一个人的心灵深处。人有许多需求,如生理需求、物质需求、精神需求、社会需求等等。需求是人类行为的原始推动力,人的许多行为就是为了满足需求。正因为自私心理潜藏较深,它的存在与表现便常常不为个人所意识到。
马交虎若有所失下到楼梯拐外,心想:“不行,我不能就怎么算了,得上去问问,看她心里还有没有我!”脑子一热,蓦地冲进七号病房。云凤娇先是一怔,继而呼地掀开被子,光脚跳在地上,展臂扑向他怀里,道:“阿虎,阿虎。”马交虎见状略感欣慰,道:“你怎么住院了?”云凤娇眉飞色舞,道:“我没事,老公你看!”就地滴溜溜转个圈。马交虎笑道:“地上凉,快躺床上去。”云凤娇撒娇道:“不嘛,我要你抱我上去。”马交虎弯腰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凝神打量几眼,道:“你得的什么病?”侧身坐在床边。云凤娇紧紧搂住他胳膊,若无其事道:“什么病都没有。”马交虎惑然道:“那怎么住院了?”云凤娇向门外飞速扫望一眼,道:“都是王文龙安排的,他说这样就不用赔偿了。”马交虎问道:“你那个小姐妹婷婷呢,她怎么样?”云凤娇盈盈一笑,道:“没什么,你都听说了?”马交虎点一点头,道:“是啊,我担心的要死,还往你家打过电话,你爸说你住院了。”云凤娇温语宽慰,道:“放心吧,我没事。”马交虎道:“没事就好,你什么时候出院?”云凤娇不假思索,道:“王文龙说,等风头过去再出院。”马交虎冷哼一声,道:“才几天不见,你对王文龙的态度改变不少啊。”云凤娇没察觉他情绪有些反常,道:“王文龙讲得有道理,我就听着呗,反正人家也是为了我好,你说对不对?”马交虎轻拍她的柔肩,道:“他来看过你吗?”云凤娇道:“谁,王文龙吗?”马交虎道:“嗯。”云凤娇略想了想,道:“就昨天出事后,来过一次。”马交虎皱眉道:“真的?”云凤娇这才有所察觉,直身瞧着他,道:“真的!”马交虎本想当场质问,但稍作转念,却道:“那他今天还来吗?”云凤娇粉颊一红,讪讪言道:“你要不想叫他来,我就不叫他来了。”马交虎提高音量,道:“不是我不叫他来,是你说他不是好东西。”云凤娇吓得一跳,愕然道:“你怎么了?”马交虎默默长舒口气,强压住满腹怨愤,道:“没什么。”云凤娇又钻入他怀里,道:“我是觉得人在帮咱们,来了总不能撵他走吧。”马交虎漠然道:“无所谓,你高兴就行。”云凤娇诧异的仰视着他,道:“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马交虎心里越来越冷,道:“没有,他去哪跟我说,自从那天以后,我们就再没见过。”
趿拉趿拉脚步声,门外有人路过。
沉默半天,云凤娇贝齿咬了咬樱唇,方道:“老公,我错了。”马交虎眼神迷惘,道:“你怎么错了?”云凤娇小心奕奕,道:“刚王文龙还来过,对不起。”马交虎心里顿时惨然一笑,面上装作泰然自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云凤娇像闯下弥天大祸似的低着头,道:“怕惹你生气。”马交虎道:“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了?”云凤娇诚惶诚恐,道:“因为你是我老公,我不能骗你。”马交虎淡然一笑,道:“我们还没结婚,人家就有追你的权力。就算结了婚,他要爱你我也管不住。”云凤娇可怜巴巴的目视着他,道:“就知道你会生气,对不起老公,我以后我再也不见了,行不行?”马交虎道:“没什么对不起,人这么做也是为了网吧好。”云凤娇双手拥住他胳膊,摇晃着道:“别生气啦,是我错了。”马交虎皮笑肉不笑,道:“我没生气,本来嘛。”云凤娇松开他胳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道:“我发个信息,叫他以后都不要来了。”马交虎阻止道:“别急,你先给我说说,王文龙是怎么安排的。”云凤娇螓首点点,依言双手握住手机放在他腿上,道:“他说本来这事我们占理,网吧也不至关门,可婷婷伤得比较重,所以才把主机拿走。如果我们俩都住院,证明她也打了我,不但不用赔她一毛钱,还能大事化小,王文龙叫他爸再找找人,过不几天就能正常营业了。”马交虎道:“你爸没托关系?”云凤娇摇了摇头,道:“我爸关系不行,这事闹得太大了。”马交虎一头雾水,道:“你到底把婷婷怎么了?”云凤娇柳眉微蹙,道:“当时我都快气疯了,就冲进去朝她头上抡了一下。”马交虎听罢怛然失色,道:“怎么,毁容了?”云凤娇心有余悸,道:“没有,反正伤得不轻,流好多血,我当时也吓坏了。”马交虎沉吟片刻,道:“网吧从新开门,还得依仗人王文龙,这个电话不能打,等事情过去再说。”云凤娇脉脉含情,道:“不开就不开,只要你不生气就行。”马交虎言不由衷,道:“我没生气,就是有点担心你。”云凤娇遍长舒一口气,嫣然含笑,道:“我没事,放心吧。”言毕爬将起来,仰躺在他腿上。马交虎印吻一下她粉颊,道:“以后可别这样了,万一伤着你可怎么办?”云凤娇打趣道:“媳妇遵命!”
“遵命”两个字好生耳熟,仿佛刚听有人说过。
马交虎心里直犯嘀咕,道:“会是谁呢?”突然灵光一现:“对,就是王文龙临走前说的。”当想到这,登觉心里像吞个苍蝇似的,忽地推起女孩,道:“我去趟厕所。”云凤娇那来得及防备,遂噗通摔倒在床,跪起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大笑,道:“傻瓜,憋死你!”
时至中午,走廊内的人仍络绎不绝。
马交虎躲在厕所抽根香烟,又用冷水洗把脸,这才平静一下情绪,向七号病房走去。未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人争辩。
先是云凤娇轻语道:“你以后别再来了,阿虎都不高兴了。”接着王文龙大声道:“怕什么,我们俩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阿虎心眼也没那么小,肯定不是因为我。”云凤娇叱道:“你嚷嚷什么,放下东西赶紧走。”王文龙继续叫道:“就不走,等会回来我问问他,咱们都是老同学,为这点事至于吗。”云凤娇说道:“你不走我走,你住这吧。”王文龙劝道:“你干什么啊,现在出院就前功尽弃了!”云凤娇语气非常坚决,道:“就是以后网吧都不开了,我也不能叫阿虎生气!”便闻窸窸窣窣声响,像是在穿鞋。王文龙说起软话,道:“好好好,我走行了吧。”
马交虎行至门前,有意干咳两声,含笑道:“阿龙来了。”
第八十五回 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由于其父背景相当强悍,王文龙的能力自然不可小窥,只拨打几个电话,便把整个事情全部化解,接着他又找关系请托,开具一张严重脑伤证明。云凤娇若无其事玩耍几天,便毫发无损的出院了。尔后有人送回主机,网吧开始正常营业。至于那个女孩婷婷结果如何,根本无人关心。没办法,现实就这么残酷。胳膊拧不过大腿,此乃自古至今的生存法则。
下午五点多,青鸟网吧。几天没营业,到处都是灰尘。
马交虎打盆冷水沁湿抹布,正擦拭着柜台和饮料货物等。只见云凤娇手拎装着饭菜的塑料袋子,兴高采烈跑到跟前,道:“老公,吃饭喽。”马交虎闻唤,忙从前台内迎出,道:“带什么好吃的?”云凤娇高高举起手中袋子,道:“你猜。”马交虎审视几眼,道:“这么多菜,我看看哈,凉拌牛肉?水煮鱼?”云凤娇朝他点一点头,道:“聪明!”走去放在茶几上。马交虎跟着她后边,道:“昨晚睡得怎么样,家里比医院舒服吧?”云凤娇仰首而视,道:“老公,我失眠了老公。”马交虎颇感讶异,道:“怎么,家里没医院舒服?”云凤娇嫣然含笑,道:“不,家里当然比医院舒服啦。”马交虎迷道:“那怎么会失眠?”云凤娇脉脉含情,道:“因为你不抱我,我睡不着,笨!”马交虎方恍然大悟,口中“哦哦”两声,道:“看你这嘴唇干的,也没吃饭吧?”云凤娇扶住他,并肩坐在沙发上,道:“没呢,和你一起吃才香。”马交虎递给她筷子,质疑道:“你不会从昨晚睡到现在,一天一夜没吃饭吧?”云凤娇发嗲道:“可不是嘛,人家都快饿死了。”马交虎打开袋子,将饭菜摆放出来,道:“那快吃吧。”
大门忽被推开,三名师院女学生姗姗而至。
其中一个长发女生叫道:“帅哥,给我们开几台机子。”马交虎即放下筷子,应道:“来了。”云凤娇也立刻站起,道:“你们怎么知道今天开业?”那名长发女生直勾勾盯着马交虎,道:“不知道呀,原先打算去隔壁玩的。”云凤娇柳眉微蹙,道:“老公吃饭,我给她们开。”马交虎业已走进前台内,道:“你不是饿了么,先吃吧。”云凤娇悄悄抓住他胳膊往后一拽,道:“几分钟的事。”马交虎用鼠标点击几下,抬头瞧着她们,道:“几位美女,开好了。”那名长发女生莞尔一笑,道:“谢谢帅哥。”马交虎傻呵呵道:“不客气,你们要饮料吗?”那长发女生抛个媚眼,娇滴滴道:“你要请客我们就要。”云凤娇拉住马交虎便往沙发处走,口中冷冷道:“爱喝不喝。”几名女生见状做个鬼脸,窃窃私语着到各自电脑前落座。长发女生出言揶揄,道:“哟,老板娘吃醋了。”云凤娇面露愠色,叱道:“上你的网,那来那么多废话。”长发女生腾地立起,看架势准备针锋相对。随其同来的短发女生,道:“白玉姬,你少说几句。”马交虎也忙软语劝阻,道:“你这是干什么,快吃饭吧。”唤作白玉姬的长发女生翻个白眼,这才又气呼呼坐下。云凤娇冷嗤一声,嘀咕道:“什么白玉鸡,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一个媚眼而引发的事故,顷刻间烟消云散。
马交虎夹起两片牛肉放在碗里,道:“好了,犯得着吗。”云凤娇余怒未消,道:“怎么犯不着,你看她那骚/样,要不是你在,我非揍她一顿不可。”马交虎皱眉道:“宝贝儿,你以后能不能改改脾气?”他这一声宝贝儿,直唤得云凤娇柔情似水,乖巧的回道:“能,我听你的老公。”马交虎接道:“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你这样人家还敢来?”云凤娇道:“不来拉到,怕什么。”马交虎脸色一沉,道:“没人来玩,还叫网吧吗?”云凤娇嘟起小嘴,道:“谁叫她在那挤眉弄眼来着。”马交虎长叹一口气,道:“人家长着眼睛,你还能不叫她看?再者说了,我不是没搭理她。”云凤娇螓首点点,道:“知道了老公,那你以后只能看我。”马交虎目不转睛盯住她小脸,道:“姑奶奶,这样行不行?”云凤娇甜甜一笑,道:“行,你以后都得这样。”
正在这时,有辆豪华轿车停在门外。
马交虎举目凝神细辩,待看清来人,即沉声道:“得,王文龙来了。”云凤娇不屑一顾,道:“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只见王文龙快步走来,大大咧咧靠坐在沙发上,道:“怎么样凤娇,今天生意好吗?”云凤娇努一努嘴,道:“来了几个,还是不安好心的。”王文龙气势汹汹面向大厅,叫嚣道:“凤娇,谁又欺负你了,告诉哥,我非打他个七荤八素!”马交虎责怪道:“你特么小声点,没人欺负她。”云凤娇便未再言语,自顾自夹菜扒饭。马交虎问道:“阿龙,你吃过饭没?”王文龙怼道:“吃个毛线,这才几点。”马交虎道:“正好,那就一起吃点吧。”王文龙打量几眼茶几上的菜,道:“我给你们帮那么大忙,就给我吃这个啊?”马交虎笑道:“你想吃什么,我去饭店给你叫。”王文龙摆了摆手,道:“太麻烦,咱们一起去饭店吃。”马交虎拿言推辞,道:“都走了,网吧交谁管?”王文龙笑眯眯目视云凤娇,道:“你看着,我和凤娇先去,等会我们吃完送凤娇,顺便叫司机接你。”云凤娇抽张纸巾擦擦唇角,不卑不亢道:“我都吃饱了,你们去吧。”王文龙双目睁得宛如铜铃,道:“凤娇,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帮那么大忙,叫你请顿饭不过份吧?”马交虎笑道:“别说一顿,十顿也不过份。”王文龙满意的点一点头,道:“这还是句人话,那现在我请客,凤娇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倒还拿捏起来?”或许云凤娇也觉得无法拒绝,便用征求的目光看着马交虎,道:“老公,你一个人行吗?要不你们去吧,我留下值班。”话语甫歇,尚未等马交虎开言。王文龙旋托地站来,旋作势离开,道:“看不起我是吧,行,我走。”马交虎忙拉住他,道:“你急个毛啊,这不是正商量了么。”王文龙嚷嚷道:“商量个屁,吃个饭还得我低三下四求你们!”马交虎稍一付量,道:“媳妇,你跟阿龙先去。”云凤娇迟疑片刻,道:“好吧,我去换身衣服。”王文龙方转怒为喜,道:“这还差不多。”云凤娇便微微一笑,推门步入后院。
王文龙目光呆滞,自言自语的道:“真特么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马交虎嘴里正呜呜囔囔嚼东西,并未听清这句话,道:“你说什么?”王文龙忙岔开话题,道:“没什么。”马交虎垂首夹一筷子菜塞进口中,嘱咐道:“别叫凤娇喝酒,她怀孕了。”王文龙听毕愕然一怔,道:“你说什么?”马交虎抬头又郑重其事,道:“我说等会别叫凤娇喝酒,她怀孕了。”王文龙盯住后院门痴待半响,才道:“阿虎,你小子真特么厉害!”马交虎放下筷子,口中“呃”的一声打个长嗝,道:“饱了,你们吃完别来接我了。”王文龙扭身对着他,道:“什么时候的事?”马交虎茫然不解,道:“什么?”王文龙话中有话,道:“我问你,她什么时候怀孕的?”马交虎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就前段时间。”王文龙又重复一句,道:“阿虎,你真特么牛叉!”马交虎道:“牛叉什么?”王文龙道:“还没结婚就把云凤娇搞怀孕了,你还不牛叉?”马交虎道:“我也觉得有点意外。”王文龙压低声音,道:“凤娇怎么样,在床上够爽吧?”马交虎用力杵他一拳,道:“滚尼玛,胡扯什么。”王文龙心有不甘,道:“你说老子惦记她好几年,怎么就被你小子抢先了?”马交虎背靠沙发洋洋自得,道:“这东西得看缘分,不是你的再惦记也没有。”王文龙道:“扯淡,老子就不信这邪。”
二人正在这胡侃,后院门拉开。
云凤娇探首招了招手,道:“老公,你过来。”马交虎惑然道:“怎么了?”云凤娇羞人答答,道:“你先过来嘛。”王文龙也在旁催促,道:“人叫你呢,还特么不快去。”云凤娇俏目倏地一瞪,道:“闭嘴,要你管。”王文龙出言嘲弄,道:“我擦,是不是还想来个告别炮呀。”云凤娇弯腰拾起个石子,抬手呼地掷向他,斥道:“你再胡扯,老娘不去了。”马交虎近前问道:“什么事?”云凤娇拉住他胳膊往外一拽,遂掩上后院房门。恍恍惚惚中,见两道寒光从王文龙眼眶中激射而出。
网吧后院,二楼宿舍内。
马交虎满头雾水的坐在床上,道:“怎么了?”云凤娇蹲在他面前,神色略显有些慌张,道:“老公,我真不想去。”马交虎笑道:“那就不去呗。”云凤娇表情甚为忧愁,道:“你看王文龙那样子,不去行吗?”马交虎想了想,道:“按理说这顿饭必须得请,人家帮那么大忙。”云凤娇听了若有所思,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马交虎宽言安慰,道:“不就吃顿饭嘛,有什么不对?”云凤娇踌躇不决,道:“我回家拿些烟酒送给他,就说身体不舒服,这次不去了,改天一定请他。”马交虎点了点头,道:“也行,估计阿虎会同意。”云凤娇便伸手拎起双肩包,道:“那这样,你先支应着,我从后门走,到家马上回来。”马交虎道:“注意安全,有事打个电话。”云凤娇亲一下他面颊,道:“知道了。”
王文龙见人进来,问道:“凤娇好没?”马交虎赔笑道:“她回家了。”王文龙神色茫然,道:“回家干什么?”马交虎解释道:“说是给你拿几瓶酒,想表示一下感谢。”王文龙听毕艴然不悦,道:“老子又缺她这几瓶酒,不要。”马交虎道:“人都走了,等她回来再说吧。”王文龙拉长个脸,道:“我草,吃顿饭这个啰嗦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求你们办事一样。”马交虎道:“你要不收,她心里过意不去。”王文龙道:“咱们三个是同学,用得着这么见外吗?”马交虎道:“那什么,我开个机子你先玩会?”王文龙起身道:“不用,你告诉凤娇,就说我去饭店点菜了,等会再来接她。”马交虎道:“好,我送送你。”
发动机轰鸣中,豪华轿车飞驰以远。
马交虎长吁了口气,返回网吧靠在柜台上,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点燃。名叫白玉姬的长发女生,坐在第五排靠窗位置,俏生生立起问道:“帅哥,你媳妇呢?”马交虎呵呵一笑,道:“刚回家。”白玉姬便放下耳机走过来,道:“你们结婚了?”马交虎道:“没有,”白玉姬捋一捋鬓角秀发,道:“你是本地人吗?”马交虎道:“对,就梅花巷的。”白玉姬也背靠柜台,道:“今年多大?”马交虎道:“你猜猜。”白玉姬端详他一会,道:“二十三?马交虎打趣道:“什么二十三,都快三十二了。”白玉姬疑信参半,道:“不可能,你最多不超过二十五。”继而高声道:“莹莹,你说是不?”
那位短发女生闻问,敷衍道:“是什么?”
白玉姬道:“我猜他不到二十五岁。”
短发女生瞄来一眼,道:“差不多吧。”
白玉姬落落大方,道:“我叫白玉姬,师院大二学生。”马交虎道:“你们三个同班同学吗?”白玉姬道:“是呀,以前没来你这玩过。”马交虎道:“那以后常来玩,刷夜我给你们打八折。”白玉姬噗呲一笑,道:“得了吧,你老婆还不得酸死。”马交虎道:“其实她人挺好,刀子嘴豆腐心。”白玉姬质疑道:“不对吧,我可听说她非常厉害。”马交虎诧异道:“听谁说的?”白玉姬道:“就前几天的事,别说你不知道?”马交虎漠然道:“那也不能怪她,谁遇到都忍不住想打人。”白玉姬讥讽道:“看不出来,你挺心疼你媳妇的。”马交虎道:“这叫以德服人,不偏不向。”
短发女生喊道:“白玉姬,别在那发春了,快帮我看看,这游戏怎么玩。”
马交虎回道:“我教你。”说着话,摁灭香烟走向她。白玉姬说声:“来了。”也跟在后边。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路灯已经亮了。
大约半个小时,云凤娇打车回到网吧。又十几分钟,王文龙去而复返,说菜已经点好了,无论如何也得捧场。云凤娇百般无奈,在征得马交虎同意之后,只得依依不舍作别,猫腰钻进豪华轿车。王文龙一脚油门,便向滨海大酒店驶去。
第八十六回 新人笑
顾客寥寥无几,网吧内颇为空荡。除先前那三名女生之外,还有五个年轻人散于大厅各处。关门一个星期刚开业,出现这种情况当属正常。
马交虎点燃一根香烟,正百无聊赖的目视显示屏发呆。白玉姬缓缓走来趴在柜台上,道:“帅哥,你不是请我们喝饮料吗?”马交虎抬头瞧着她,道:“可以呀,想喝什么?”白玉姬娇声娇气,道:“看你心意喽。”马交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我当然诚心请客,你自己拿吧。”白玉姬嫣然含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遂从货架取下三瓶饮料,转身唤道:“莹莹,有免费饮料喝。”
那名短发女生莹莹闻唤而至,道:“老板这么大方,是不是看上我们小白了?”
马交虎忙道:“不是,就请你们喝瓶饮料。”白玉姬嗔道:“你胡说什么呢,人家有媳妇。”
短发女生莹莹便接过两瓶饮料,发科打趣道:“现在这社会,有媳妇也可以做情人,何况人还没结婚,你还有机会。”
白玉姬偷瞄一眼马交虎,叱道:“死莹莹,快喝你的饮料吧。”
短发女生莹莹高声道:“天啦个噜,咱们宿花坠入爱河喽。”说着话,回到座位分给另外女生一瓶。
马交虎茫然不解,道:“什么是宿花?”
短发女生莹莹从两台电脑之间探出半个脑袋,道:“这都不知道,就是宿舍一枝花呗。”
白玉姬羞人答答,道:“别听她瞎说,开玩笑的。”
马交虎旋言道:“空穴才来风,那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旋端相起对方来。
但见她乌亮长发垂抚柔肩、蛾眉仿弯月、俏目比星辰、琼鼻悬精巧、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特别是那领如蝤蛴的玉颈,让人见了蠢蠢怦然心动。上穿着淡粉色齐腰紧身短衣,更显得凹凸有致。一件天蓝色缀花丝裙,至臀下七寸处忽止。脚蹬黑色过膝长靴,内裹双腿笔直如修竹。
白玉姬见他只顾直勾勾盯住自己,喝道:“嗨,你往哪看呢?”马交虎由衷赞道:“别说,长得还真挺漂亮。”白玉姬粉颊倏地一红,道:“要你管,和你有什么关系。”马交虎乐呵呵道:“当然有关系,美女在侧,这一呢可以养眼,二呢可以舒缓身心。”白玉姬听了也不生气,接言道:“油腔滑调,你媳妇就是你这样骗到手的吧?”马交虎自鸣得意,道:“开玩笑,我长这样还用骗吗?”白玉姬也打量他几眼,道:“勉强凑活,还能看。”马交虎戏谑道:“有审美,是不是发现你已经爱上我了?”白玉姬“切”了一声,道:“你做梦呢,我才不会爱上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头。”马交虎争论道:“这话叫你说的,简直有辱我们男人威仪,你不知道男人三十一枝花,男人四十花中花吗?我这才刚长成花,怎么会是老头?”白玉姬问道:“那你这朵花开了没?”马交虎抽了口烟,道:“没开那叫花吗,那叫花骨朵。”白玉姬忍俊不住,掩嘴道:“就你还花骨朵,我看你像狗尾巴草。”马交虎道:“对喽,这话没毛病。所以女孩长得漂亮叫校花,男生长得帅才叫校草。”白玉姬正色道:“你到底多大了?”马交虎道:“芳龄刚过二十四,今年本命年,怎么美女,你真看上我了?”白玉姬道:“你整天和女孩眉来眼去,你媳妇不吃醋?”马交虎道:“又不是来真的,她吃那门子醋?”白玉姬道:“这么说,你在逗我玩呢?”马交虎心下暗付:“今天才见一面,她不会真对我有想法吧?”口中则道:“不一定,看你怎么个意思了。”
短发女生莹莹喊道:“老白,你别在那发春了,快陪我玩游戏,房间都建好了。”
白玉姬答应一声,向前姗姗没走两步,又回首问道:“反正闲着也没事,你陪我们玩会游戏行吗?”马交虎道:“什么游戏?”白玉姬莞尔一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了。”马交虎从柜台内来在她旁边,道:“女孩玩的游戏,我不怎么喜欢。”白玉姬惑然道:“为什么?”马交虎微锁眉结,道:“你们女孩都玩什么这舞啊那舞的,一直就在噼里啪啦敲键盘。我们男人可不玩那种游戏,庸俗。”白玉姬随声附和,道:“我也不玩那个,没意思。”马交虎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看你们玩的什么。”
二人遂一前一后,走到短发女生莹莹身边。
白玉姬指了指凳子,道:“你坐我们中间,我用这个机子。”马交虎没有立即服从,却弯腰目视短发女子的显示屏,诧异道:“嗬,你们也玩这个?”白玉姬听言反问道:“怎么,女孩不能玩吗?”马交虎道:“不是,我觉得奇怪,你们女孩不都喜欢聊天么,怎么会喜欢舞枪弄棒?”
短发女生莹莹扬起脸看着他,道:“有什么好聊的,网上都是骗子。”
马交虎打开电脑落座,道:“难说,看你出于什么目的了。”白玉姬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女生。”马交虎道:“为什么?”白玉姬道:“你想想呀,费劲巴拉撩扯半天,都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万一喜欢上咋办。”马交虎道:“那是你没定力,太不在乎自己。喜欢上就叫他来,你躲在角落暗中观察,满意就见面,不满意就拉黑呗。”白玉姬道:“如果满意的话,他非要那个怎么办?”马交虎道:“哪个?”白玉姬一脸娇羞神态,道:“就是那个嘛。”马交虎看着她,道:“到底哪个?”
短发女生莹莹小嘴巴拉巴拉,道:“白玉姬,你平时不这样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出门没吃药?看你说话能急死个人,她的意思就是开房上床。”
马交虎恍然大悟,道:“这个么,你愿意就跟他上呗。”白玉姬道:“要上了床之后,知道对方有媳妇怎么办?”马交虎道:“你不把对方全部搞清楚就上床,怪谁?”白玉姬道:“那对方要是故意隐瞒,就想玩玩怎么办?”马交虎道:“不为结婚的上床,都是耍流氓。再说身体是你自己的,谁也没强迫。你都没打听清楚就认了,还不是你也有这需求,这叫周瑜打黄盖,怪得了谁?”白玉姬道:“人不说实话,我能怎么办?”马交虎道:“你连人实话假话都看不出,活该倒霉。”白玉姬斜睨他一眼,道:“难道每句话都得想今年,那还不累死人?”马交虎道:“简单,满意就去领证,等一结婚,这些担心不就没了?”白玉姬道:“我可不想这么早结婚。”马交虎道:“你不想这么早结婚,就别这么早跟人上床。大家都有不纯目的,都是心甘情愿,你要还说吃亏,那不是贬低自己吗?”白玉姬道:“聊得情投意合,如胶似漆,见面又很喜欢,换你能忍得住?”马交虎道:“这话说的,忍不住也得忍,你要得是老公,不是过客。”白玉姬道:“你们男人都这样,不上床道貌岸然,上床后就原形毕露,我们才能了解透彻。女生又不是男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看得出来?”马交虎道:“这能怪谁,在不完全清楚一个人,人到宾馆开间廉价房,就把你给上了。话说到底,还是你们女生不尊重自己。”
短发女生莹莹点一点头,道:“有道理,反正不能太随便了。”
马交虎道:“对头,爱一个人干嘛非要上床,不上床就没爱了,不上床就得分手?如果这样,还是迟早分手的好,省得最后说自己吃亏,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白玉姬道:“这不是你们男人理论吗,不上床就不是真爱?”马交虎道:“乱说,我们男人从没这么想过,那些这么想的人,绝对只是玩玩而已。”白玉姬道:“爱到深处,谁能控制的住。”马交虎道:“你要那么饥渴,谁也没办法。”白玉姬挥起粉拳捶他一下,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那么饥渴了?”马交虎揉揉肩膀,道:“不那么饥渴干嘛非要上床,留到洞房它不香吗?如果是真爱的话,肯定能坚持到结婚那天。”白玉姬道:“你和你媳妇就这样?”马交虎道:“我们俩可不这样,是奔结婚去的。”
短发女生莹莹道:“光听你俩胡扯了,又得从建房。”
另一个戴眼镜女生道:“老板,你网恋过吗?”
白玉姬介绍道:“她叫玥玥,是我们老五。”马交虎道:“你们宿舍五个人吗?”白玉姬道:“对呀。”马交虎道:“你老几?”白玉姬道:“莹莹老二,我老三,玥玥老五,老大和老四在上课。”马交虎道:“厉害,五朵金花呀。”白玉姬道:“你上过大学吗?”马交虎道:“上过。”白玉姬眼神一亮,道:“在哪上的?”马交虎道:“加里敦大学。”
短发女生莹莹噗嗤一笑,道:“加你个头。”
眼镜女生玥玥大声道:“老板,我问你呢,怎么不理我,是不是看我长得难看?”马交虎忙道:“问我什么?”眼镜女生玥玥道:“你网恋过吗?”马交虎略作沉思,道:“也算有过吧,”白玉姬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算有过,你这人一点也不老实。”马交虎道:“就见过一次面,好久没联系了。”白玉姬道:“那也谈不上网恋,她是哪人?”马交虎道:“江北。”
短发女生道:“别聊了,打游戏。”
华灯初上,窗外苍茫。
四人热火朝天玩耍半天,方放下鼠标。
玥玥食指推一推镜框,道:“老板,你挺厉害啊,要不是你,我们三个肯定被对方虐哭。”马交虎长吁了口气,道:“我就是干这个的,网管太菜还怎么混?”莹莹起身说道:“都十点了,咱们走吧。”马交虎茫然不解,道:“明天周末,这么早回去干嘛?”白玉姬扑闪扑闪大眼睛,,道:“怎么,你要请我刷夜呀?”马交虎少作迟疑,道:“行啊。”莹莹伸个懒腰,道:“算了吧,看你勉强那样。”马交虎笑呵呵得道:“这还勉强,那要不我跪地求你们?”白玉姬道:“真想请我们刷夜?”马交虎一本正经,道:“当然真的,老天爷作证。”玥玥忙说道:“我可不刷夜,你们三个玩吧。”白玉姬道:“老五,干嘛这么着急,陪我们再玩会,反正回去也没事。”玥玥道:“不行,叫老妈知道非打死我不可。”马交虎道:“你是本地人?”玥玥点一点头,道:“我东城的,离你家不远。本来今天要回家来着,她们非拽我玩游戏。”马交虎十分诧异,道:“东城的啊,何静静认识不?”玥玥想了想,道:“不认识,我家在东城浣纱巷。”马交虎怅然若失,道:“她家在秋月路。”白玉姬道:“何静静谁呀,你相好?”马交虎道:“不是,就一普通朋友。”玥玥离座走出排间,道:“你们俩也早点回去,别在外面过夜。”莹莹紧随其后,道:“老白,你呢?”白玉姬道:“你们先走吧,我再玩会。”玥玥瞄一眼马交虎,道:“你说得没错,看来老三是堕入爱河了。”莹莹对她也窃窃私语,道:“满脸的春意。”白玉姬听得真切,遂“噔噔噔”追过去,恐吓道:“死丫头,你说什么!”玥玥拉住莹莹的手边往外跑,边取笑道:“老白,小心河水淹死你。”
网吧大门“吱呀”微响,三名女生如小儿状嬉戏着离去。
马交虎目视她们模糊背影,忽然想起什么,忙至柜台前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
话筒内先是正常铃声,一分钟转入盲音:“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马交虎心想:“就吃顿饭,怎么还不回来?”又重拨号码过去。
还是盲音:“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马交虎脑子迅速转念:“难道已经回家了,不对,回家也得和我打声招呼啊,那为什么不接电话,她从来没这样过,难道在洗澡?”想到这也走出网吧,站在门前点燃一根香烟。等约十几分钟,又拿起电话。
接连拨打五次,依然如故。
马交虎这才有些担忧:“不会出事了吧?”又拨出一串号码。奇怪,王文龙手机怎么也无人接听?吓得他怛然失色,心烦意乱的拨出第三个号码。男人的声音:“喂,谁呀?”马交虎长吁了口气,道:“毛剑平,你下班没?”毛剑平沉默片刻,像似在看号码,少顷回道:“是阿虎兄弟么,这都十点多了,谁还上班啊,找我有事吗?”马交虎道:“你来替我看会,我有点急事。”马交虎道:“好,马上到。”
第八十七回 旧人哭
毛剑平匆匆从外面跑进来,问道:“怎么了,兄弟?”马交虎道:“你先在这盯会,我出去有点急事。”略顿一顿,又道:“你要是愿意,以后就来网吧上班吧。”毛剑平顿时喜出望外,道:“那敢情好,兄弟,不瞒你说,我早就不想干在那了。马交虎点头示意,即穿上外套仓猝离去。
虽然早已入春,但夜晚还是有点冷。
马交虎走到十字路口,在等出租车的时候,经寒风一吹,禁不住打个寒颤,私下暗付:“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她家,万一要是没回去,叔叔阿姨听说了,不也跟着担惊受怕吗?对,我不能去她家,可她连电话也不接,我现在怎么办?看能不能找个什么借口,问问她在不在家?”一想到这,又返回网吧。毛剑平道:“兄弟,你怎么刚走又回来了?”马交虎道:“打个电话。”拿起柜台上的话筒,拨出一串号码。
耳闻得“叮铃铃”三声之后,电话接通。
云凤娇妈妈道:“阿虎,怎么了?”马交虎扯个大谎,道:“阿姨,凤娇晚上不回家了。”云凤娇妈妈道:“她人呢?”马交虎回道:“去洗澡了。”云凤娇妈妈笑道:“知道了,你们俩好好的。”马交虎道:“阿姨,那您早点睡吧。”云凤娇妈妈道:“嗯,你也注意休息。”
话筒内传来“嘀嘀嘀”的盲音,电话挂断。
马交虎二次出门来在路口,打车直奔盛世豪廷商务会所。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靠门前。
门口男服务员浅鞠一躬,满脸堆笑道:“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几位?”马交虎漠然挥一挥手,道:“我不唱歌,找你们老板。”男门迎看着他,道:“先生,请问您找那位老板?”马交虎满头雾水,道:“怎么,你们这还有好几个老板?”男门迎答道:“是的,一个姓王,一个姓李,还有一个......”未等他介绍完毕,马交虎极不耐烦摆了摆手,道:“我谁也不找,就找王文龙。”男门迎道:“王文龙?您找王总呀,对不起先生,我们大老板不在。”马交虎心下“咯噔”一凛,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帮我联系一下。”男门迎道:“这个我不清楚,请您到里面问问吧。”将他引到前台。马交虎迫不及待,道:“您好,我找你们王总。”靓丽的女服务员立在前台内,嫣然含笑,道:“对不起,王总不在。”马交虎道:“你跟他打个电话,就说我找他。”那女服务员道:“请问您是?”马交虎道:“我是他同学,马交虎。”女服务员道:“你没打他手机吗?”马交虎皱起眉头,道:“打了,没人接。”女服务员道:“那麻烦您稍等。”拿起话筒。马交虎遂点燃
一根香烟,目不转睛盯着她。
孰料摁免提接连打三次,皆是自动回复:“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马交虎道:“怎么样?”女服务员向他摇一摇头,道:“对不起先生,您都听到了。”马交虎怎肯就此作罢,道:“六七点钟,你们王总有没有带一个女孩来过?”女服务员沉思片刻,道:“好像有。”马交虎闻言不由得大悦,忙道:“在几号包房,快带我去看看。”女服务员道:“先生这边请。”
乘电梯升至十八楼,推开“一八八”号豪华包间。只见里面装饰的金碧辉煌,犹如皇宫一般。
马交虎莫名感到事情非常严重,道:“他们在这唱过歌?”女服务员道:“嗯,还是我给开的包间。”马交虎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你没看见?”女服务员毅然决然,道:“没看见,也可能从后门走的。”马交虎看她样子不像撒谎,又道:“美女,王总有休息室吗?”女服务员道:“有呀,在十九层,不过未经王总本人同意,我不能带你进去。”马交虎道:“你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吗,我找他有急事。”女服务员未置可否,眼神充满戒备。马交虎泰然自若,道:“你千万别误会,我们俩是高中同学,他下午去找我,说好请我唱歌的。”女服务员这才收回戒备眼神,转而笑盈盈,道:“原来是这样呀,王总还有部手机,我可以把号码报给你,你打一下试试。”马交虎道:“这层有前台吗?”女服务员道:“有,电梯间左边就是。”背出一串号码。马交虎边默默念叨着电话号码,边快步往前台走去。
意料之中,仍然无人接听。
马交虎直觉得后背发凉,心想:“两个人唱完歌能去哪,别的地方也没什么能玩了。王文龙本来就对她耿耿于怀,再趁机乱来怎么办?早知道这样,打死也不让她自己出来。”女服务员立在身侧,道:“先生,要不您去王总家看看?”马交虎恍然一怔,道:“我们虽然是老同学,可不知道他家在哪。”女服务员拿起笔趴在前台上,写了一行字,道:“市中心广场,至尊豪庭别墅小区。”马交虎道:“谢谢,谢谢,改天请你吃饭。”话音未落,人早顺着楼梯飞奔下去。女服务员叫道:“先生,有电梯。”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音信全无。
马交虎垂头丧气回到网吧,噗通倒坐在沙发上。毛剑平递给他一根烟,惑然道:“怎么了,兄弟?”马交虎长叹口气,道:“说不好,可能会出大事。”毛剑平不禁愕然失色,道:“谁要出大事?你还是弟妹?”马交虎点燃香烟猛抽几口,便将来龙去脉细述一番。毛剑平听毕低头无语,像是在思考什么。马交虎心里懊恼不已,道:“这事都怪我,当时要知道,就该早点叫你来,然后和她一起去。”
二人顿时陷入沉默,只听见顾客“霹雳吧啦”在敲击键盘。
楞了半天神,毛剑平忽道:“还有个地方,你去酒店找过吗?”马交虎茫然不解,道:“什么酒店?”毛剑平瞪目道:“就是弟妹去吃饭那个酒店啊,如果你同学没安好心,肯定不会去别的地方,因为他熟悉那里。”马交虎疑信参半,道:“可后来他们走了,还到会所唱过歌。”毛剑平伸手拽起他,道:“你管这些干什么,去问问不就知道了!”马交虎道:“不错,麻烦你了毛哥。”毛剑平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客气,快去吧,有事打个电话。要是你同学敢对弟妹怎么样,老子活劈了他。”
滨海市大酒店,一层大厅前台。
马交虎心急火燎,道:“麻烦问一下,王文龙住几号房?”女服务员不卑不亢,道:“对不起先生,我们无权披露顾客个人信息。”马交虎稍作转念,道:“小妹妹,那人是我同学,他刚才喝多了,打电话叫我来接他。”女服务员道:“他没报门牌号吗?”马交虎道:“我同学都喝成一滩烂泥了,还怎么报?”女服务员打量他几眼,道:“先生稍等,我给您查查。”少顷,抬起头,道:“一八八八号总统套房,我带您去。”马交虎忙道:“不用,我自己去找他。”女服务员道:“先生,您不是说他喝多了么,如果你自己去,估计他连门也开不了。”马交虎牵强一笑,道:“我没想到,那就麻烦你了。”心里骂道:“又特么是一八八八号房,王文龙你给我等着,要是凤娇出点事,看我不弄死你。”
十八楼中间,一八八八号客房门前。
女服务员抬手叩门,道:“王先生,请问您睡了吗?”站着敲问半天,也没人回应。马交虎催促道:“他都喝多了,你敲门也没用。打开,我进去找他。”女服务员道:“对不起先生,未经客人同意,我不能放您进去,这是我们酒店规矩。”马交虎急得在地上踱来踱去,突然止步,恐吓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如果喝多出了事,别说是你个小服务员,你们酒店都赔不起!”女服务员道:“对不起先生,他现在只是我们酒店客人。”马交虎凑前附耳,道:“告诉你,他老爸是王嘉永!”女服务员闻言怛然失色,惊呼道:“啊,是他?”马交虎喝道:“对,还不快开门,他儿子要是出事,你就死定了!”色服务员慌掏出门卡,对准电子锁刷了一下,尔后扭身便往电梯间跑,口中道:“我去叫经理。”
沿着暗红色地毯,来在偌大客厅。环视四周,发现右侧卧室门虚掩。
马交虎便蹑手蹑足走过去,贴着门缝往内窥视。眼前一幕,登如当头“咔嚓”响了个晴天大霹雳!温和灯光下,只见云凤娇披头散发,身上裹条毛毯,背靠床抱膝坐在地上。马交虎缓缓走到面前,轻声唤道:“娇娇,我来了。”云凤娇像未听见,依然坐在那纹丝不动。马交虎弯腰推了推她肩膀,道:“娇娇,你怎么不回家啊?”孰料云凤娇头也没抬,居然挥起胳膊往后猛力一抡,道:“滚,别碰我!”马交虎不禁一怔,道:“娇娇,是我啊。”云凤娇这才仰起小脸,目光呆滞的看着他。马交虎柔声道:“回家吧,我来接你了。”云凤娇痴痴盯他半天,方“哇”得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兼浑身瑟瑟发抖,道:“老公,老公。”随即扑来紧搂他双腿,马交虎跪在地上拥住女孩,道:“你怎么了?”云凤娇旋挥拳用力捶打着他胸口,旋哀号道:“都怨你!都怨你!都怨你......”马交虎此事才算彻底明白,明白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情景。他鼻子倏地一酸,颤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家。”云凤娇声泪俱下,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没脸见你,阿虎,求求你别管我了,让我去死吧。”马交虎忍住泪水,安慰道:“傻话,你死了我怎么办,听话,跟老公回去。”云凤娇不再言语,只顾趴在他怀里呜呜的哭,直哭得肝肠寸断,天地为之动容。
过了很久很久,哀号戛然止歇。
马交虎慌低头一看,道:“娇娇,你怎么了,娇娇,快醒醒啊。”其实也没什么大碍,是云凤娇太过伤心哭晕过去了。马交虎吓得魂飞魄散,不迭唤道:“娇娇,你别吓我啊,娇娇......”少顷,云凤娇方“嗝”的一声长呼口气。马交虎将她放平躺在地上,脑袋放自己腿上,道:“娇娇,娇娇。”云凤娇缓了一缓,道:“老公,咱们回家。”马交虎一手抱着脑袋,一手从地上捡起衣服穿在她身上,道:“好,回家。”
次日凌晨五点,青鸟网吧内。
毛剑平忧心忡忡,道:“兄弟,找到弟妹了吗?”马交虎坐在沙发上,道:“找到了,刚睡着。”毛剑平道:“你去陪她吧,这里不用管。”马交虎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得去找王文龙。”毛剑平道:“找他干什么?”马交虎神情严峻,道:“这是我跟他的事,你别管了。还有,替我好好看着网吧。”毛剑平道:“弟妹没事吧?”马交虎道:“没事,酒喝多了。”毛剑平道:“那就好,这里交给我了。”
滨海市那么大,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天色阴沉,王文龙还刻意躲避。
马交虎发疯似的打车到处踅摸,结果不言而喻。将近天亮时,由于担心云凤娇想不开。他便暂时放弃寻找,又折回后院宿舍,和衣靠着床头,稍微打个瞌睡。
隐隐约约中,好像有人翻身。
马交虎慌忙睁开眼,扭头往床里侧看。云凤娇仰躺望着天花板,双目肿得像个核桃眨也不眨。马交虎轻语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早餐吧?”云凤娇面无表情,道:“不饿。”马交虎给她掖掖被子,道:“那你再睡会吧。”云凤娇道:“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马交虎道:“那怎么行,你昨晚都没睡觉。”云凤娇脸色一沉,叱道:“叫你走就走,滚!”泪水盈出眼眶。马交虎恐她再晕过去,只得起身,道:“好,我就在外面。”云凤娇怒道:“谁叫你在外面,你走啊,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看见你!”马交虎忙道:“行行行,你别生气,我走,我马上走。”闭门出来,悄悄从窗户外往里观察。
只见云凤娇在床上又躺了片刻,突然掀开被子跳在地上,光脚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摸出一个闪闪发亮的物件。马交虎定睛细看,原来是把水果刀,忙推门而入,道:“你干什么?”云凤娇见状一愣,道:“你怎么还没走,怕我自杀?”马交虎道:“不是,我拿点东西。”云凤娇愣愣言道:“放心吧,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第八十八回 情非得已
马交虎提心吊胆退出宿舍,依旧趴在窗户外偷偷往内窥视。云凤娇将那柄水果刀装进双肩包,换衣草草梳洗一番,然后背上双肩包,拉开门走到外边。马交虎急忙挡在前面,道:“你干什么去,娇娇!”云凤娇冷若冰霜,道:“不用你管。”说着话,从他身旁闯过。马交虎一把拽住她胳膊,道:“我怎么能不管,你是我媳妇。”云凤娇神情很平静,平静的非常吓人,道:“以前是,今后咱们各走各的。”马交虎搂女孩入怀中,道:“你不是想五一结婚么,我答应你,咱们过几天就去领证,好不好?”云凤娇泥塑木雕般任由他搂着,道:“不好。”马交虎牙齿一咬,道:“我去办点事,你等我回来再说。”便把她拥入宿舍,锁上门飞奔下楼。云凤娇立在床前动也未动,泪水潸然而涌。
网吧内有几个玩家,正聚精会神玩游戏。
马交虎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道:“毛哥,我出去一会,你替我看着娇娇,有事给我打电话。”毛剑平惑然道:“这号码多少,你没告诉我啊?”马交虎写在纸上递给他,叮嘱道:“麻烦你隔段时间上楼看看,如果娇娇不在,马上打电话给我,其它事别给我打。”毛剑平痛快的点一点头,道:“记住了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去?”马交虎对他惨然一笑,道:“不干什么,回来请你喝酒。”又透过窗户朝后院楼上凝视片刻,即毅然走出网吧。
上午十点多,暖阳融融。
滨海市繁华街区,盛世豪廷商务会所门前广场。这种娱乐场所,白天基本上没什么人,都是黑夜来临之际,才渐渐热闹起来。
马交虎独自来在会所对面一棵大树下,落座长椅目不转睛盯着大门。骤闻“嘀嘀嘀”响动,有信息发来,拿着手机低头一看,原是多次交费通知。这部手机是曾经在江北时候,冯程程偷卖老爸烟酒买的。回到滨海之后,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可能她出于对那段情感念念不忘,始终难以割舍,虽然二人天各一方多年,但每月还会按时交费。马交虎一口气阅完几十个信息,不由得百感交集,暗付:“我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命中注定,不管以前慎重不慎重,以后能活什么样老天早就安排好了。”
十一点、十二点、两点、四点,功夫不负有心人,苦苦捱到下午五点多时,那辆熟悉的黑色豪华轿车,才从沿街大路拐弯驰来,至会所门前“嘎吱”停下。
只见王文龙猫腰钻出驾驶室,叉开五指向后捋一捋油光崭亮的头发,仓猝环视一圈四周,便快步迈入大厅。
马交虎脑子“嗡”的一炸,遂腾地站起身,手伸裤子兜里抓住个物件,拔腿冲将过去。那知跑到广场中间,却戛然而止,低头发了一条信息,又迅速冲将过去。
黑色豪华轿车启动,开向旁边车位。
两名男门满脸堆笑,齐声道:“欢迎光临。”左侧男门迎接道:“先生,请问几位?”马交虎随口搪塞道:“五位。”那名男门迎不厌其烦,道:“请问您有预约包房吗?”马交虎焦急的探首往里打探着,道:“没有。”那名男门迎道:“先生,这边请。”前面带路,引他走向电梯。马交虎佯装漫不经意,道:“哥们,你们王总在不在?”那名男门迎笑道:“在,刚来。”马交虎紧攥一下手中物件,道:“他一般在几楼?”男门迎道:“十九楼。”摁下电梯楼层号码,道:“先生,您要豪包还是普包?”马交虎道:“你先随便安排一间,等我朋友来了再说。”男门迎道:“好的先生,那一七七七普包可以吗?”马交虎心不在焉,道:“随便。”
少顷,电梯“叮铃”暂停十七楼。
男门迎高声喊道道:“小郑,一七七七号包间。”有名女服务员闻声而至,笑靥如花的道:“欢迎光临,请问先生几位。”男门迎又走进电梯,道:“他朋友还没来,你先安排在普包吧。”女服务员点一点头,道:“先生,这边请。”
经过昏暗长廊,二人走到一间包房前。
女服务员推门摁亮电灯,道:“先生,您看这间可以吗?”马交虎举目少作扫视,道:“还可以还吧。”女服务员道:“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马交虎道:“暂时没有了,你去忙吧。”女服务员应道:“好的先生,有什么需求请告诉我。”说完,转身正待离开。马交虎忙道:“等一下。”女服务员止步回首,道:“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马交虎问道:“你们王总在哪?”女服务员道:“不知道,可能还没来吧。”马交虎目光犀利的盯住她,道:“来了,我刚看到他。”女服务员仔细端相他两眼,道:“先生,您找我们王总有事吗?”马交虎道:“我们是老同学,是他叫我来的。”女服务员道:“那您稍等一下,我去楼上叫他。”马交虎皮笑肉不笑,道:“好的,麻烦你了。”女服务员浅鞠一躬,道:“不客气。”便掩门而去。马交虎深呼吸几口,打开电脑播放歌曲。
顷刻间,包间内响起柔美音乐。枪上大屏幕上,女歌手情意绵绵演唱:“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有人推开房门往里探视。马交虎见到来人,“嗷”的起身猛扑过去,口中一声暴喝,道:“王文龙!”王文龙也辨清是他,急忙抽身而逃。马交虎迅速掏出裤兜里那个物件,挥舞着叫道:“王文龙,我草泥马!”王文龙发疯似的跑到十七层吧台前,神情恐惧的扯嗓子大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几个看场子小弟闻喊,立刻呼啦啦蜂拥而至,道:“龙哥,怎么了?”王文龙气急败坏,道:“快拦住他,快拦住他!”有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小弟,许是表示对主子忠心,拽出腰间一个橡/胶手棒,挥起忽地抡向后背。只听一声闷哼,马交虎遂“噗通”迎面栽倒在地。另几名小弟纷纷用脚踩踢,嚷嚷道:“敢骂龙哥,你特么找死啊。”继而拳脚棍棒交加,如暴风骤雨般砸下。开始时还知道疼,后来就全身麻木了,马交虎也不讨饶,抱头咬牙一声不吭。
数人不停狠揍,大概十几分钟。
王文龙方道:“行了,别打了,把他扔出去。”众小弟依言作罢,然后抓胳膊的抓胳膊,拽腿的拽腿,把人拉进电梯。恍恍惚惚中,马交虎觉得嘴里边有东西,用舌头触碰一下,才知牙齿被他们打掉了,而且脸上到处黏/糊糊的,鼻子还汩汩直往外冒血。几个小弟走出会所大门,将他往地上一仍。马交虎陡觉眼前忽地发黑,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有两个小弟还不解气,又踢踹他几脚,“啐”了几口吐沫,方骂骂咧咧转身而去。
“虎子,你躺地上干什么?”父亲马仁卿表情严峻道。
“阿虎,你为什么非要回去啊?”冯程程泪流满面道。
“阿虎,你在哪啊?”何静静幽幽叹口气道。
还有个女孩,但看不清楚是谁,盯住他一声接一声,唤道:“阿虎,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可别吓我啊......”
马交虎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茫然,道:“娇娇,你怎么来了?”只见云凤娇脸色苍白,旋哭泣旋责怪,道:“你个混蛋,谁叫你来找他的。”马交虎惨然一笑,道:“我不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凤娇手抚着他脸庞,慌张失措的道:“快给我看看啊,都伤哪了?”马交虎长舒口气,轻轻推开她小手,道:“放心吧,我没事。”云凤娇搂住他的腰使劲往上抱,道:“我背你上医院。”马交虎偎着她跄跄踉踉站起,孰料牵动伤口,顿觉浑身巨痛难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云凤娇单手搂住,将他右臂搭在自己左肩上,哽咽着道:“还说没事,鼻子都流血了。”不由分说,半背半扶着向前走去。
有一辆出租车见人招手,慢慢停靠路边。
云凤娇先放他靠在后座上,自己也钻进来,道:“师傅,市人民医院。”马交虎道:“不,去师院。”出租车司机转过头看着二人,道:“到底去哪?”马交虎大声吼道:“听我的,青鸟网吧。”云凤娇贝齿一咬樱唇,附和道:“好,青鸟网吧。”
青鸟网吧后院,二楼宿舍内。
云凤娇端来一盆热水放在桌上,放入毛巾沁湿。马交虎半躺半坐靠在床头,道:“娇娇,你什么时候去了?”云凤娇的眼泪“吧嗒吧嗒”滴在水盆里,荡起阵阵涟漪,道:“要你管。”马交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你是我媳妇,不叫我管教谁管?”云凤娇悄悄抹把眼泪,拿起毛巾过去坐在床沿上,道:“我不是你媳妇。”接着,轻轻擦拭他脸上血痕。马交虎疼得眉头一皱,道:“怎么不是,你想反悔?”云凤娇声如蚊嘶,道:“是。”马交虎道:“那可不行,你早是我的人了。”云凤娇泪眼迷离,道:“以前是,以后不是了。”马交虎道:“我不在乎。”云凤娇道:“我在乎。”马交虎以言相激,道:“你要是这样,我就天天去找他。”云凤娇毫不妥协,道:“好,你天天去吧,我也天天去!”马交虎鼻子一酸,看着她不再言语。良久,云凤娇柳眉微蹙,方道:“等你伤好,咱们俩就分手吧。”马交虎愕然道:“为什么?”云凤娇道:“不为什么,因为我不爱你了。”马交虎听了大声,道:“不可能,你要是因为这件事,告诉你,我不在乎。”云凤娇含泪道:“我也告诉你,我在乎。”马交虎慌握住她小手,道:“娇娇,你别这样行不行?”云凤娇斩钉截铁,道:“不行。”马交虎道:“你要我怎么做,才答应结婚?”云凤娇眼泪夺眶而出,咆哮道:“我以前那么逼你,你怎么不说?现在晚了,一切都晚了。”马交虎一把搂住她,道:“不晚,我还爱你。”云凤娇用力摆脱出来,道:“可我不爱你,对不起。”马交虎道:“我不相信。”云凤娇道:“信不信是你的事,等你养好伤就走吧。”马交虎急道:“我家都没有,你叫我去哪?”云凤娇道:“这我管不着,反正我不想再见你了。”马交虎沉思片刻,道:“你不相信我?”云凤娇面无表情,道:“我信不过自己。”马交虎挣扎着爬下床,匆匆穿上衣服,道:“好吧,那我现在就走,这几天你再仔细想想,等想好了给我打电话。”云凤娇目光呆滞的看着他,摇摇头道:“不用再想了,我不会给你打电话的。”马交虎伸手拉开门,道:“你肯定会,我走了,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电话。”云凤娇转过身去,抽抽搭搭的道:“对不起阿虎,你自己保重。”马交虎道:“娇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云凤娇浑身瑟瑟发抖,道:“你回来我就走。”马交虎盯她背影看了半天,才“砰”的关上门,当下楼站在院中,宿舍里传来“嘤嘤”啜泣声。
时值深夜,网吧内座无虚席。
毛剑平见马交虎这般模样,顿时大惊失色,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马交虎漠然道:“没什么,绊倒了。”毛剑平疑信参半,道:“这么严重,你是磕哪了?”马交虎正色道:“别问了,我交代你几句话。”毛剑平拍拍胸脯,道:“兄弟你说,只要我能办到。”马交虎讪然一笑,道:“我有事得回家一趟,网吧就交给你了。娇娇身体不好,不能值班。你要是顶不住的话,就先关几天再说。”毛剑平道:“你有事忙你的去,网吧不用关门,我有个朋友懂电脑,白天我叫他来帮忙。”马交虎点了点头,道:“谢了毛哥,有事打电话。”毛剑平瞪目道:“我刚打了,你电话没人接啊?”马交虎诧异道:“什么时候打的?”毛剑平道:“就刚才,我见弟妹走了,就马上打电话给你,可打好几次也人接。”马交虎忙一摸裤兜,道:“可能丢了,我去找找。”毛剑平道:“丢哪了,还能找到吗?”马交虎道:“找到找不到,我都会和你说一声。”毛剑平道:“好,你快忙去吧。”马交虎拍一拍他肩膀,向前没走几步,忍不住又回站在后窗前,往后院宿舍仰望。
只见二楼幽暗的屋檐下,隐隐约约有个瘦小身影。却是云凤娇立在栏杆之内,也正向这边凝视。
第八十九回 身不由己的贱命
马交虎心下唤道:“娇娇,等我回来!”便向屋檐下点了点头,带着满身伤痕,步履蹒跚的离开网吧。孰料刚到大街上,忽见有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至,随即一脚急刹停靠路边,从车内钻出四五个年轻小伙。马交虎心事重重行向十字路口,对此视若无睹。那伙人呼啦啦冲扑过去,将他架起塞进轿车后座。
毛剑平恰巧看到外边一幕,慌火急火燎跑上二楼宿舍,喊道:“弟妹,不好了。”云凤娇忽地拉开门,道:“怎么了?”
乌漆墨黑的没有半点光亮,也没有丝毫动静,应该是地下室,因为空气非常潮湿。
“现在白天还是晚上?关这多久了?”马交虎又一次苏醒过来,举目打量四周,暗自估摸:“关到这以后,拢共给我送过九顿饭,按每天两顿的话,今天应该是第五天了。”当想到这,欲从地铺上挣扎站起,却忘记腿脚早被捆得结结实实,即迎面栽倒地铺上。疼得他嘴角一咧,干脆侧卧着琢磨:“我和别人都无仇无怨,那几个男的肯定是王文龙手下。他到底想怎么样,我不会死在这吧?唉,王文龙老爸那么厉害,在滨海城跺一跺脚,整个江南都得抖三抖,我就为了替云凤娇出口气,值得吗?”咬一下干裂嘴唇,继续寻思:“要看怎么说了,云凤娇对我那么好,我为她挨几次打,也不算不值得。”连续承受几天非人待遇,他已经忘记什么是恐惧了。
便在这时,骤闻窸窸窣窣声响,铁门呼地拉开,一大片亮光“唰”的射洒进来。
继而有人吼道:“吃饭了!”将碗放在他旁边地上。吓得马交虎禁不住瑟瑟发抖,慌心惊胆寒的闭上眼睛。那人屈膝看他一会,张口骂骂咧咧,道:“草泥马,给老子起来,看你还敢不敢惹龙哥,叼毛东西!”大声喝叱着,挥手“啪啪”扇他右颊巴掌。力气很大,打在脸上生疼,马交虎赶紧佯装昏迷,忍痛躺那动也不动。那人又咳出一口痰,“噗”的啐到饭碗里,狂妄道:“老子给你加点佐料,快吃吧。”哈哈大笑着锁门离去。
算上这顿,是第十顿饭。然后第十一顿,第十二顿。
第十四次进来两个人,没有送饭,左右架起他胳膊,拖出放入汽车后座。
温风习习,阳光暖暖照在身上,耳闻得潺潺之声,仿佛还有流水。
马交虎怕受不了突然的光亮刺激,就地躺歇片刻,等觉有点适应,方才缓慢张开眼睛。
怪不得听到有潺潺流水声,原来那些人把他抛在了江畔荒野处。
马交虎一使劲爬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岸边,跪下捧水猛饮几口,接着洗了洗脸。
师院路七十七号,青鸟网吧。
只见毛剑平神色慌张的跑迎跟前,瞪目道:“兄弟,你怎么搞得鼻青脸肿,和人打架了,你没事吧?”马交虎摇一摇头,道:“没事,娇娇在吗?”毛剑平闻问十分诧异,道:“你还不知道?那天你走以后,弟妹就去找你了,这几天都没来过。”马交虎道:“这几天就你自己?”毛剑平迅扫视一眼,忙压低声音,道:“不是,弟妹老妈也在。”马交虎听了茫然若迷,道:“阿姨什么时候来的?”毛剑平道:“你走第二天。”马交虎心下暗付:“她以前从不管网吧,怎么会想起值班了?”口中言道:“毛哥,这几天生意好吗?”毛剑平左手扶住他,右手撩起门帘,道:“还行,比前几天人多。”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坐在网吧柜台内。
马交虎站在柜台前,强挤出一丝微笑,道:“阿姨,您怎么来了?”云凤娇妈妈阴沉个脸,道:“你们俩都不在,我能不来吗?”马交虎道:“娇娇呢?”云凤娇妈妈面无表情,道:“在家养病。”马交虎愕然道:“她怎么了?”云凤娇妈妈像似极不耐烦,道:“没什么,说是有点不舒服。”马交虎皱眉道:“那我去看看她。”言毕,扭身要走。云凤娇妈妈出言阻止,道:“你等下,阿姨有几句话和你说。”马交虎遂转过身,毕恭毕敬的道:“阿姨您说。”云凤娇妈妈起身少作思量,道:“阿毛,你先看会。”
网吧后院,二人相对而立。
云凤娇妈妈道:“你别去看娇娇了,她不想见你。”马交虎道:“娇娇跟你说的?”云凤娇妈妈点一点头,道:“我不管到底什么原因,这次你真把娇娇的心伤透了。”马交虎道:“娇娇都和你说了?”云凤娇妈妈道:“没有,她就说不想见你。”马交虎道:“阿姨,有些事我们得见面再说。”云凤娇妈妈道:“用不着,娇娇说再也不想见你了。”马交虎道:“阿姨,你相信我会打骂娇娇吗?”云凤娇妈妈道:“上次那件事怎么说,要不是因为你,娇娇能喝那么多酒,你怎么让我相信你?”马交虎道:“阿姨,相信我,这次娇娇这样,真不是因为我。”云凤娇妈妈道:“我不管因为你们谁,她说不想见,你就别去了,大家好聚好散。”马交虎道:“不见她一面,我不死心。”云凤娇妈妈道:“见她一面,你就能死心?”马交虎道:“对,必须见一面。”云凤娇妈妈道:“你俩都闹成这样了,又何苦呢?”马交虎道:“求求你阿姨,就算我们俩分手,我也得见娇娇一面,不然我不放心。”云凤娇妈妈怜惜的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马交虎继续哀告道:“阿姨,你不知道,这次娇娇......反正我必须见她一面。”
云凤娇妈妈长叹一口气,道:“阿姨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和你叔叔早就商量好了,准备叫你们俩五一结婚。你看娇娇这几天,我怎么放心叫她嫁给你?这还没结婚了,娇娇都苦成这样了,要是你们一结婚,娇娇还不得委屈死?算了阿虎,各人有各命,这种事不能勉强,你走吧。”马交虎道:“阿姨,有些事我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这次真不是因为我。”云凤娇妈妈道:“不管因为谁,你们俩到此结束吧,算阿姨求你了,行不行?”马交虎道:“阿姨,你也不用求,我答应和娇娇分手,但必须得见她一面。”云凤娇妈妈厉声道:“她现在整天哭得像个泪人,还见什么见!”
马交虎“噗通”跪在地上,道:“阿姨,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吧,就一面!我发誓,见过这次以后,就永远不会再找她了,求求你阿姨。”云凤娇妈妈蹙眉想想,伸手拉起他,道:“好吧,事到如今,阿姨也不瞒你了,娇娇五一要结婚了。”马交虎大喜道:“是么,前几天我也这么跟娇娇说的,说我想好了,和她五一结婚。”云凤娇妈妈沉默片刻,道:“不是和你!”马交虎道:“那是和谁?”云凤娇妈妈道:“王文龙!”三个字甫一出口,登如五雷轰顶,炸得马交虎目瞪口呆,道:“阿姨,你说什么?”云凤娇妈妈道:“昨天王文龙和他爸王嘉永上门提亲,娇娇答应了。”
马交虎听毕浑身一战,跄跄踉踉倒退数步,脸色煞白,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相信!”云凤娇妈妈道:“本来娇娇不叫我告诉你,可人都是有感情的,咱们相处这么多日子,阿姨和叔叔早把你当儿子待了,觉得不管你们俩到底因为什么,阿姨都不能骗你。”马交虎眼前倏忽发黑,一屁股瘫坐在地。
云凤娇妈妈忙唤道:“阿毛,阿毛。”毛剑平从网吧内跑出来,道:“怎么了,阿姨?”云凤娇妈妈道:“你看阿虎怎么了,不行送他去医院。”毛剑平慌抱住马交虎的腰,搂扶起来,道:“兄弟,你没事吧?”云凤娇妈妈道:“别问了,赶紧送医院。”
马交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毛剑平,道:“阿姨,越是这样,我越得见娇娇一面,求求你了。”说话屈膝跪地,不迭“嘭嘭嘭”磕起响头。云凤娇妈妈眼眶噙满泪水,道:“孩子,你这是何苦呢。”马交虎再无法忍耐,声泪俱下,道:“阿姨,我怕娇娇想不开,求求你,就让我们见一面吧。”
毛剑平跟着央告道:“阿姨,你就让他俩见见吧。”
云凤娇妈妈长叹一口气,道:“起来吧,孩子。”马交虎泪流满面的仰起头,道:“阿姨,您答应了?”云凤娇妈妈甚为无奈,道:“你们俩真是作孽啊,放着好好日子不过。快起来吧,阿姨答应你。”
毛剑平使劲往上拽,道:“快起来,阿姨答应了。”
马交虎又磕三个响头,道:“谢谢阿姨。”
云凤娇妈妈道:“阿毛,你陪阿虎去,我在这看着,有事赶紧打电话。”悄悄使个眼色。
毛剑平见状心领神会,她是怕马交虎一时丧失理智,伤害到云凤娇,忙道:“好。”云凤娇妈妈又叮嘱道:“记住,有事打电话。”毛剑平搀起马交虎,道:“知道了阿姨。”
江南小区八号楼,七层住户门前。
毛剑平左臂揽在马交虎腰间,右手食指屈叩,唤道:“弟妹,弟妹。”
方唤两声,房门悄无声息拉开。
只见云凤娇头发未梳、衣冠不整,面色苍白的站在面前,漠然道:“你来干什么?”马交虎惨然一笑,道:“娇娇,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云凤娇目光呆滞的盯住他,道:“我们俩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将门轻推。马交虎慌忙伸手撑推住门,悲痛万分,道:“娇娇,我就你问一句话,问完就走,好不好?”云凤娇冷冷言道,道:“好,你问吧。”马交虎理一理思绪,道:“我刚听阿姨说,你答应和王文龙结婚了,这是不是真的?”云凤娇顿时潸然泪下,道:“是。”马交虎骇然变色,道:“你怎么能嫁给他,你疯了啊?”云凤娇也不擦拭,任凭泪水奔涌而出,道:“你问完没,问完走吧。”马交虎咬了咬牙,道:“没,我再问你一句,你说你怀孕了,是不是真的?”云凤娇道:“不是真的。”马交虎道:“我不信!”云凤娇道:“信不信由你,你不走就在这待着吧,我有点困,去睡觉了。”马交虎怒吼道:“娇娇,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云凤娇戛然而止,道:“是你想逼死我!”马交虎道:“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嫁给他?”云凤娇浑身颤抖,道:“我愿意!”马交虎愤然道:“就因为那天的事,对不对?我说了,我不在乎。”云凤娇道:“我也说过,我在乎!”马交虎点一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你等着!”云凤娇蓦地转过身来,咆哮道:“找吧,你去找他吧,等他弄死你了,你就不找了!”马交虎毫无畏惧,道:“就算弄死我,我也不叫你嫁给他。”
邻居打开门,斥道:“大白天的,你们在这叫唤什么!”又“砰”一声撞上门。
毛剑平低三下四,道:“弟妹,你看我兄弟都伤成这样了,有什么话进去说,行不行?”
云凤娇未置可否,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毛剑平扶住马交虎进去,道:“你们俩好好说,千万别吵架,我在楼下等着,有事喊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马交虎挨着女孩落座,轻语道:“娇娇,都过去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你看行吗?”云凤娇哽咽道:“你过去了,我过不去。”马交虎劝柔声慰,道:“又不是你自愿的,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云凤娇抹把眼泪,质问道:“说的好听,怎么当?以后你会不想,会不嫌弃我?”马交虎不假思索,道:“我一定会的,你放心吧。”云凤娇冷“嗤”一声,道:“你会是你的事,我不会,我现在想想就觉得恶心,觉得自己脏。”马交虎道:“你要我怎么做,才答应结婚?”云凤娇眼神充满绝望,道:“晚了,一切都晚了。”马交虎斩钉截铁,道:“不晚,只要你爱我。”云凤娇小嘴哆嗦几下,没有作出任何回应。马交虎追问道:“娇娇,你还爱我吗?”云凤娇贝齿一咬樱唇,决绝道:“不爱!”马交虎道:“我不信,你不爱会叫我进来?”云凤娇听了抱头痛哭,道:“咱们俩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马交虎道:“怎么不可能,我也爱你。”云凤娇泪目汪汪,道:“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了。求求你,你走吧。”马交虎瞪大眼睛,道:“我不走,除非你答应嫁给我。”云凤娇威胁他,道:“你再不走,我就死给你看!”说着话,从茶几下抄起一把水果刀。马交虎急忙抓住她手腕,道:“好,我走,你别这样,我马上就走。”
随着房门关闭,客厅内哀嚎之声大起。
第九十回 天无绝人之路
马交虎悲痛欲绝,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手机丢了,钱包也不见了。”扶着墙跌跌撞撞走出楼下。毛剑平慌踩灭香烟迎上前去,道:“兄弟,怎么样?”马交虎仰天惨然一笑,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网吧没人值班,你快去吧。”毛剑平忧心忡忡,道:“你呢兄弟?”马交虎表情呆滞,道:“我啊?不知道,可能回家吧。”毛剑平道:“你自己行么,要不我送你回去?”马交虎摆了摆手,道:“不用管了,我没事。”毛剑平凝神片刻,道:“那好,有事给我打个电话。”马交虎也没再言语,自顾自的往远处蹒跚而行。毛剑平皱眉想了想,从口袋掏出一百块钱,追上前塞在他手中,道:“拿着打车用,我先走了。”
是夜,梅花巷居民小区地下室。
一阵冷风袭来,躺在破纸箱上的马交虎,睡梦中突然打个寒颤,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通体疼痛难忍,便挣扎着坐起,捶抚几下麻木的肩膀和双腿,屏息静气聆听片刻,悄悄走到小区门外。
饭馆老板笑呵呵,道:“吃点什么?”马交虎禁不住又哆嗦一下,道:“来碗炒面吧。”饭馆老板问道:“要辣吗?”马交虎漠然回道:“随便吧。”饭馆老板目光示意,道:“桌上有热茶,你先喝着。”马交虎拎着瓷壶倾满玻璃杯,端起“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便觉暖意冉冉蔓延全身,方长舒了口气,道:“现在几点了?”饭馆老板抓把面条扔在锅内,道:“那有表,九点多了。”马交虎略看一眼墙上挂钟,像似自言自语,道:“真快啊,已经九点了。”饭馆老板闻言惑然不解,道:“你怎么还没吃晚饭,刚下班?”马交虎心不在焉,道:“嗯。”饭馆老板没话找话,道:“兄弟,你在哪上班啊,这么晚才起床?”马交虎不假思索,道:“网吧。”饭馆老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是值夜班吧?”马交虎黯然神伤望向大街,道:“嗯。”饭馆老板道:“你住这后面吗?”马交虎鼻子一酸,道:“嗯。”饭馆老板见他精神萎靡,便不再言语。
少顷,炒面做好。
马交虎迫不及待抓双筷子,埋头狼吞虎咽起来。饭馆老板收拾一会,坐在对面,道:“兄弟,味道怎么样?”马交虎敷衍搪塞,道:“挺香。”人要饿了,当然吃什么都香。饭馆老板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道:“那是,不是给你吹,我都在这干十几年了,整个滨海都知道。”马交虎未作理会,继续往肚里扒拉面条。饭馆老板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是刚搬来的吧?”马交虎瞄了他一眼,道:“你知道马仁卿吗?”问毕,接着垂首吃面。饭馆老板傲然道:“知道,他去世前经常来我这吃面。”马交虎吧唧着嘴巴,道:“我是他儿子。”饭馆老板惊呼道:“原来你是老马儿子,难怪长这么蒋桂芝像!”
顷刻之间,一大碗炒面业已吃完。
马交虎放下筷子,道:“像吗?”饭馆老板端详着他,道:“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马交虎暗付:“都几十岁个人了,还净特么胡扯,你不是说我爸经常来吃饭吗,怎么又说不知道?”口中则道:“那你认识我妈吗?”饭店老板道:“认识,你妈妈是不是叫蒋桂芝?”马交虎诧异道:“看来你真认识啊。”饭店老板道:“骗你干嘛,不过我听说,你妈把房子卖了,搬到农村住了啊。”马交虎心头“咯噔”一凛,道:“什么时候?”饭馆老板道:“好像春节前几天吧,那些搬家工还在我这吃的面。怎么,你不知道?”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马交虎却含笑言道:“知道,我就随便问问。”饭馆老板不厌其烦,道:“我还听说,房子卖给你舅舅了。”霎时间悲从中来,马交虎差点放声痛哭,慌借掏钱举动掩饰伤心,道:“对。”饭馆老板道:“那你现在住舅舅家里?”马交虎递过去五十块钱,随口道:“嗯。”饭馆老板边打开腰间皮包,边翻找零钱,道:“看来你舅对你不错,还能叫你在这住,我家你嫂子他弟弟,可就不是个人了。”马交虎伸手抢过零钱,数也不及数,道:“我有事,改天再聊。”逃也似的跑出饭馆。
寂寞月芽悬挂当空,孤单身影时隐时现。
马交虎独自沿着繁华街道,漫无目的向前走着,忍不住悲恸欲绝,心想:“滨海这么大,我竟然连个家都没有。可这怪谁,还不是自己没出息?如果我不离开江北就好了,如果我不离开公司就好了,如果我爸还在就好了,如果房子没卖就好了。唉,想这么多也没用,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再走走看吧,看有没有那个网吧招人,找不到的话,还得在地下室凑合。”
约莫两个小时过去,仍旧一无所获。因为滨海市多部分网吧,都在师院附近,所以想避开云凤娇等人,必须绕道寻觅。
渐渐的,脚下开始生疼。马交虎坐在街边脱下鞋,搬起脚一看,果不其然,脚底板磨出几个血泡。他使劲揉了揉,举目环视四周。
时至深夜,街上冷冷清清。偶有一辆轿车,射着耀眼光辉,从远方来,又飞驰而去。
“算了,明天再说吧。”马交虎咬牙忍痛穿上鞋,准备欲这么放弃。当站起一瘸一拐往回行了几步,转念嘀咕:“已经三天了,兜里就剩下几十块钱,明天再找不到工作,我吃什么啊?”想到这,又折身继续往前走。
失望,还是失望,接连问了六七个网吧,全都不招人。
马交虎点燃跟香烟,又坐在街边寻思:“也不知大蛋怎么样了,不行去找他吧?”
爱面子男人,通常很在意别人的看法。觉得自己不能做错任何事,不能被别人嘲笑。其实,要说爱面子,是人越老,脸皮越薄,越怕丢人,越爱争面子。但要真跟面子较上劲,那就像滚雪球,一旦推上高台,就怎么也下不来了。男人都非常爱面子,当情感出现问题时,男人不愿意主动说分手,因为他们怕这样会背负抛弃的罪名,给别人留下不负责任的印象。
如果不是太爱面子,马交虎不会悄无声息,放弃深爱自己的冯程程,从江北回到滨海。如果不是太爱面子,也不会因求助于何静静,马交虎觉得丧失尊严,而放弃家政服务公司。如果不是太爱面子,更不会在云凤娇一次次逼婚中,马交虎觉得寄人篱下,久久难以释怀。这些他都知道,事后想起也觉得懊恼。但那又能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他从来秉承的都是好马不吃回头草。
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自古以来都这样,谁见过脸皮薄的能出人头地?简单来说,想要出人头地,做个成功之人,必须学会不要脸。尊严是什么?尊严是你成功后的装饰品。当你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时,尊严能值几毛钱?
这话并非无的放矢,闲暇之余列举三两个栗子。比如成语卧薪尝胆:“越王勾践反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人家越王勾践为了东山再起,连吴王夫差屎尿都吃,最终发愤图强,苦尽甘来。又比如胯下之辱:“淮阴屠中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众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于是信孰视之,俛出胯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为怯。”人家韩信为了雄图霸业,连地痞裤裆都钻,最终得偿所愿,成为千古佳话。又比如朱元璋、李世民都做过乞丐,就连大家孔老夫子,也经常寄人篱下。诸如此类励志典故,数千年不胜枚举。所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乃指大节,只是一种教化而已。残酷的现实社会,谁不曾为五斗米折腰?倘若饿个十天半月,有一碗狗食,人说过来吃吧,就不信谁能无动于衷?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如果不经历一些艰难困苦日子,肯定不信锅不是铁打的。
又扯淡了,言归正传。
马交虎自幼生长在富裕家庭,父亲在世时,亲属们如众星捧月般,对其宠爱有加。尽管父亲不在了,着实令人伤心不已。但伤心归伤心,他从滨海到江北,再从江北回滨海,直至后来开公司,中间虽然打过几次工,可并没吃过什么苦头,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经此一劫,马交虎算是彻底长大了,他咬紧牙关,打起精神继续踅摸工作。
当来在师院北街(与青鸟网吧相隔一个十字路口),忽见有两个女孩走出网吧。而那个网吧门上,隐隐约约像贴张招聘启事。
马交虎不由大喜,慌踮起脚尖飞奔过去。
其中有个女孩见他一怔,道:“帅哥,你这是怎么了?”
马交虎遂凝视细观,道:“你是?”
那女孩咯咯一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待看清面前之人,马交虎方大梦初醒,道:“是你们俩啊。”短发女生莹莹道:“那什么,你们俩聊着,我先走了,待会该闭寝了。”白玉姬央告道:“别啊,等我会。”马交虎有些讶异,道:“你们怎么跑这来了,不去青鸟玩?”短发女生莹莹道:“老三说你不在,没意思。”白玉姬作出羞答答姿态,道:“别听她瞎扯,我才没说过。”莹莹瞪大眼睛,道:“怎么没说过,不信你问问老四、老五。”白玉姬死不承认,道:“才没有!”马交虎笑呵呵道:“你们想在哪玩就在哪玩,无所谓。”莹莹凑前打量他几下,道:“好几天都没见你,不在哪干了?”马交虎道:“嗯,想换个地方。”白玉姬疑信参半,道:“怎么,和你媳妇分手了?”马交虎颔首道:“算是吧。”莹莹用胳膊捅捅白玉姬,窃窃私语道:“老三,你机会来了。”白玉姬附她耳边,道:“你信吗?”莹莹道:“信,他都好几天没去了。”白玉姬满腹狐疑,道:“他们俩不是说结婚吗,怎么会突然分手?”莹莹略显不满,道:“我怎么知道,他人在这,你自己问呗。”
有辆轿车挑衅的摁三声喇叭,呼啸而过。
马交虎也没听清楚二人都说些什么,道:“这网吧在招人吗?”白玉姬扭头瞧了一眼,道:“好像是。”马交虎道:“那我进去试试。”白玉姬又道:“你还想当网管?”马交虎长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不干就得饿肚子。”白玉姬质疑道:“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马交虎沉默几秒钟,迅速找个由头,道:“我刚在家和我妈吵一架,以后都不回去了。”白玉姬道:“那你晚上住哪?”马交虎可怜兮兮,道:“还没租到房,准备在网吧凑合一夜。”莹莹别有用心,道:“巧得天衣无缝,老三今天刚租好房。”白玉姬轻轻打她一下,道:“要你多嘴。”马交虎听得如坠烟雾,道:“学校不是有宿舍吗,你怎么还租房?”白玉姬道:“学校不方便。”马交虎淡然道:“那你们聊吧,我进去了。”莹莹伸手抓住他胳膊,道:“你缺心眼啊,咋听不懂人话呢?”马交虎挠了挠头,道:“我怎么听不懂人话?”莹莹使个眼色,朝白玉姬努努嘴。黑暗中马交虎并没看清楚,正待询问。却见白玉姬扭扭捏捏,道:“反正,反正我们要回宿舍,你要是没地方,可以先去住。”马交虎闻言连连摆手,道:“那怎么行,说实话,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再给你的床弄脏。”莹莹莞尔一笑,道:“怕什么,弄脏再给人家洗呗。”白玉姬声如蚊嘶,道:“没事,反正有洗衣机。”马交虎低头想了一会,本想婉言拒绝。白玉姬旋指着网吧后面,道:“就在这座楼二层,二零一。”旋掏出两把钥匙,又道:“这个是防盗门上的,这个是房门上的。”马交虎愕在当场,接也不是,不接也难为情,呆呆看着她。莹莹娇声喝道:“嗨,你楞着干什么,快拿着呀,真是个傻子。”马交虎期期艾艾道:“这,这怎么好意思?”莹莹嗔道:“老三都觉得没什么,你害羞个屁。”白玉姬将钥匙放在他手中,道:“你爱住不住,我们走了。”言毕,姗姗向师院走去。马交虎手握两把钥匙,立在那若有所思。
第九十一回 一碗半炒河粉
遥望两个女孩步入师院,再也看不见人影,马交虎这才平复一下心绪,扭头走向网吧。里面人不是很多,有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网管,正坐在柜台内值班。见他进来禁不住一怔,忙乐呵呵打招呼,道:“马老板,晚上好。”
因为相距不远,各个网吧老板和网管皆比较熟识。
马交虎遂干咳两声,鼓足勇气道:“我见门上贴张纸条,你们这招人了?”男网管对他点一点头,打趣道:“怎么,马哥想来应聘老板?”马交虎闻言,尴尬的笑了笑,道:“当个毛线老板,我就问问。”男网管回道:“昨天招好了,是值白班的。”马交虎装作漫不经心的“哦”一声,道:“人都招好了,那招聘启事怎么还贴门上?”男网管道:“忘撕了,您有什么指教?”马交虎敷衍道:“随便转转,最近生意怎么样?”男网管道:“还行,比你们青鸟差远了。”马交虎惑然不解,道:“为什么?”男网管解释道:“我们离师院比较远,还得过红绿灯,现在学生都比较娇贵,这几步也懒得跑。”马交虎没话找话,道:“你游戏玩的怎么样?”男网管笑道:“我是个菜鸟,水平一般。”马交虎道:“那你忙,有时间比比。”男网管客客气气,道:“得了您呐,慢走啊。”
网吧后边小区,二零一室内。
马交虎“噗通”扑倒在床,心想:“在地下室凑合三天三夜,快困死了,什么也不管他,先好好睡一觉再说。”眼睛合上,顷刻间便已远会庄蝶。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推搡。
马交虎急忙睁开双目,道:“谁?”但见白玉姬侧坐床沿,笑颜如花的道:“快六点了,你怎么还睡呢?”马交虎揉揉惺忪睡眼,道:“这几天太累了,躺下就起不来了。”白玉姬向茶几努一努嘴,道:“你还没吃饭吧,喏,我给你带来一碗炒河粉,你起来趁热吃吧。”马交虎下床看了看打包的袋子,道:“谢谢,你刚放学?”白玉姬来在他身旁,道:“早放学了,原本想来打扫卫生,见你还没睡醒,就趴桌上写了一会作业。”马交虎满脸窘态,道:“不好意思啊,让等这么长时间。”白玉姬耸动琼鼻嗅一嗅,道:“一股什么味?”马交虎坐在沙发上,抓起筷子准备吃饭,听问回道:“什么味?没什么味啊。”白玉姬凑近他弯腰又闻了闻,惊呼道:“哎哟,你都发臭了。”马交虎脸色倏地一红,忙将筷子放下匆匆站起,道:“我先去洗个澡。”白玉姬见他狼狈跑进浴室,禁不住掩嘴“咯咯”发笑,道:“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像个要饭的?”马交虎站在浴室里,道:“这几天睡觉没脱衣服,身上是有点味。”白玉姬立于浴室门外,道:“这几天你都在哪睡?”马交虎直言不讳,道:“网吧,还有地下室。”白玉姬口吻十分诧异,道:“为什么睡地下室,你家不是梅花巷的吗?”马交虎暗付:“家丑不能外扬,还是别告诉她了。”干脆不做任何回应,伸手打开淋浴器。
顿时,流水声“哗啦啦”响起。
缄默片刻,又听白玉姬在外面大声,道:“我问你,你和云凤娇真分手了?”马交虎朝全身打磨着香皂,道:“嗯。”白玉姬道:“为什么?”马交虎道:“不为什么?”白玉姬紧追不舍,道:“不为什么,为什么分手?”马交虎沉寂少顷,道:“可能她觉得我配不上她吧。”白玉姬戏弄道:“就你这样的,能配得上谁?”马交虎仰面对着花洒,任凭热水冲刷脸庞。白玉姬喊道:“你生气了吗?”马交虎叹道:“没有。”白玉姬道:“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马交虎道:“知道。”白玉姬继续刨根问底,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家,每天睡地下室?”马交虎暗中琢磨一会,答道:“我妈把房子卖了。”白玉姬貌似吃惊,道:“为什么,你妈妈做生意赔了?”马交虎道:“嗯。”白玉姬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马交虎道:“没什么打算,先找份工作混口饭吃。”白玉姬道:“看你累这样,先在这歇几天再说吧。”马交虎未听清楚:“什么?”白玉姬道:“我说你先休息几天,不忙找工作。”马交虎私底下冷笑一声,道:“不找工作,我吃什么?”白玉姬随即言道:“你能吃多少,我先养着你。”马交虎又没听清,道:“说什么?”白玉姬高声道:“我说先吃我的,等你挣了钱再还给我。”马交虎道:“你爸妈是干什么的?”白玉姬道:“他们呀,村里种地的农民。”马交虎道:“那你家也不怎么宽裕。”白玉姬道:“你别管了,饿不着你。”马交虎道:“租这套房子很贵吧,你钱哪来的?”白玉姬道:“做家教呗。”马交虎道:“做家教能挣多少钱?”白玉姬道:“一月有几百块吧。”
那时候租房比较便宜,两室一厅不过也就五六百块钱。
马交虎洗好关闭淋浴器,浑身单穿一条长裤,用毛巾擦拭着走出来,道:“你挺牛叉啊,刚上大学就赚钱了。”白玉姬忙回在客厅,道:“你没听说过,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马交虎道:“你家几口人?”白玉姬端详他几眼,柳眉微微蹙起,道:“那么脏还穿,快脱了吧,等会吃完饭,我给你洗洗。”马交虎低头也看看自己,道:“那我穿什么,总不能光着吧?”白玉姬羞答答道:“我有件睡衣,你穿上试试。”说着话,从衣柜中搜出一身粉色睡衣递给他。马交虎把毛巾放在茶几上,道:“那我不成人妖了?”白玉姬道:“怕什么,又没人瞧见。”马交虎道:“算了,等会还得去找工作。”白玉姬一脸鄙夷神情,道:“看你身上味的,往面前一站,都能把人熏死,谁敢要你!”马交虎极不情愿接过睡衣,道:“你出去吧。”白玉姬道:“凭啥叫我出去?”马交虎皱眉道:“出去我好换衣服啊,你待这儿干什么?”白玉姬翻个白眼,道:“你当谁愿意看!”马交虎嘿嘿笑道:“愿意看的人多了。”白玉姬“砰”一声拉上门,道:“臭美!”
可能白玉姬的个子比较高,睡裤刚过脚裸。睡衣却有点小,露出肚脐紧紧裹在腰间。
马交虎推开房门,道:“你看,怎么样?”白玉姬见状冷俊不禁,斜斜歪倒在沙发上,笑道:“真别扭,跟个小丑一样。”马交虎埋怨道:“我说难看吧,你偏叫我穿。”白玉姬边笑边连连摆手,道:“不难看,不难看。”马交虎装腔作势,唱道:“爱恨两忙忙,问君何时恋......”白玉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口中还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唱了,我受不了了!”马交虎双腿交叉,在她面前屈膝一蹲,仰面抛个媚眼,道:“大王,你看臣妾美不美?”白玉姬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美、美、美。”马交虎见女孩粉颊灿烂如花,衣服内颤伏不止,情不自禁挨上前去,印吻一下她樱唇。白玉姬先是止笑愕然一怔,接着腾地翻身坐起,挥起粉拳“嘭嘭嘭”捶打着他,道:“臭流氓,你想干什么!”马交虎顺势捉住她玉腕,往怀里一带,贴面沉声道:“你说我想干什么?”唬得白玉姬大惊失色,十指连抓带挠,尖叫道:“不行,快放手,听到没有,再这样我生气了啊!”马交虎见她挣扎的愈发厉害,只得强忍住松开,道:“吃饭。”白玉姬旋捋捋鬓角凌乱秀发,旋慌里慌张跑进卧室。
暖风透窗,带来阵阵暖意。
马交虎长吁一口气,落座打开茶几上的袋子,问道:“小白,你吃了没?”等候好大一会,白玉姬也没有吭声。马交虎又道:“那我先吃了啊。”也不知白玉姬在卧室做什么,依旧没作任何回应。饭是人家掏钱卖的,马交虎自然不好意思独自享用,便起身走过去,叩门道:“你生气了啊,对不起,刚......”这才听白玉姬回道:“我换件衣服,你先吃吧。”马交虎道:“那我等你吧。”
女孩要说换衣服,若不等个把小时,那就算非常给面子,看得起男生了。
马交虎肚子里“骨碌碌”直叫,暗付:“真麻烦,不就换件衣服么,半个小时都没好,你是在穿龙袍吗?等你换好衣服,我都饿得见阎王爷。”忍不住夹起一筷子炒粉送到嘴里。
大约又过十几分钟,卧室门“吱呀”一响。
只见白玉姬上穿淡粉色齐腰短衣,下穿天蓝色缀花丝裙,脚蹬黑色过膝长靴,俏生生来在面前。马交虎不由得目瞪口呆,道:“小白,你、你这是?”白玉姬莞尔一笑,道:“眼熟吗?”马交虎点了点头,道:“好像在哪见过?”白玉姬道:“你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马交虎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
可不是嘛,这身衣服正是她那天在网吧穿的。
白玉姬翻个白眼,嗔道:“笨,你还能记得什么?”马交虎讪讪言道:“还记得你那两个室友。”白玉姬盈盈坐在他旁边,道:“你是说玥玥和莹莹吗?”马交虎茫然道:“对啊,她们俩还在上课?”白玉姬道:“她们呀,早跑网吧玩去了。”马交虎心不在焉,道:“你怎么没去?”白玉姬道:“我不是来陪......”说到这戛然而止,略顿一顿,接道:“我不是来打扫么。”马交虎道:“待会你去玩吧,我打扫。”白玉姬道:“不用,昨天打扫干净了。”马交虎心想:“女人都是个矛盾体,刚说打扫卫生,立马又说打扫干净了,这么着不难受吗?”白玉姬道:“先吃饭,你饿坏了吧?”马交虎道:“可不,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两人便不再言语,埋头开始就餐。
马交虎风卷残云吃毕炒河粉,靠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道:“爽。”白玉姬柔声细语,道:“够吗?”马交虎如实言道:“差不多,六成饱吧。”白玉姬道:“反正我也吃不完,都给你。”拿筷子的手有些迟缓,道:“嫌脏不?”马交虎正色道:“这什么话,怎么会嫌你脏,要不是你,我昨晚还睡地下室了。”白玉姬顿时眉开眼笑,用筷子将剩下的炒粉全拨进他碗中。马交虎质疑道:“你饭量这么小?”白玉姬玉掌托腮,看着他道:“在食堂吃了点,不怎么饿。”马交虎大大咧咧,道:“那我不客气了。”埋头“呼噜呼噜”又吃起来。白玉姬忽道:“阿虎。”马交虎头也未抬,道:“什么事,你说。”白玉姬道:“你真的和云凤娇分手了?”马交虎道:“我都说八百遍了,真分手了。”白玉姬道:“不打算再找个?”马交虎道:“饭都吃不饱,那有心思琢磨这个。”白玉姬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马交虎道:“随便了,只要对我好就行。”白玉姬道:“你没房子了,结婚住哪?”马交虎道:“到时候再说。”白玉姬道:“什么叫到时候再说?”马交虎道:“我想把房子要回来。”白玉姬道:“还能要回来?你家房子卖给谁了?”马交虎道:“我舅。”白玉姬道:“不会是你妈妈送给你舅舅的吧?”马交虎道:“不清楚,有这个可能。”白玉姬道:“你骗我!”马交虎放下筷子,目视着她,道:“我怎么骗你了?”白玉姬道:“房子是你家的,你会什么都不知道?”马交虎道:“这事说来话长了。”白玉姬道:“反正也没事,你说给我听听。”马交虎道:“我爸去世以后,我就去江北了。白玉姬道:“你爸去世多久了?”马交虎道:“六七年。”白玉姬道:“然后呢?”马交虎道:“我在江北学开车,将近两年吧,实在太想家了,就坐车回来了。谁知道到家一看,我妈已经把房子给我舅了。”白玉姬道:“还能要回来吗?”马交虎道:“够呛。”白玉姬道:“你问过?”马交虎道:“问过,说是得我妈签字。”白玉姬道:“现在户主是你舅?”马交虎道:“对,去年就改成他名字了。”白玉姬道:“那你不成孤儿了?”马交虎道:“我这还不如孤儿呢,人孤儿是无父无母,我虽然有老妈,其实跟没有一样。”白玉姬道:“那你没兄弟姐妹?”马交虎道:“有,还有个姐姐和妹妹。”白玉姬道:“她们都不帮你吗?”马交虎道:“没求过她们。”白玉姬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赶明去问问。”马交虎道:“我也想过,可拉不下这张脸。”白玉姬道:“那你就先在这吃住吧,等找到工作再说。”
便在这时,忽听“砰砰砰”有人敲门。
第九十二回 网吧刷夜
打开房门,只见短发女生莹莹立在门外,道:“你干嘛呢,我们还等你玩游戏了。”白玉姬匆匆往客厅内一瞥,道:“你们玩吧,我有点累。”莹莹压低声音,道:“怎么,他还没走啊?”白玉姬点了点头,道:“嗯,他刚起床。”莹莹坏笑道:“我说呢,那你们是不是发生战争了?”白玉姬茫然不解,道:“发生什么战争?”莹莹又道:“就像干柴遇到烈火,一触即发呗。”白玉姬嗔道:“去你的,我才没那么随便。”马交虎在客厅听得仔细,慌红着脸站过去,道:“你们进来聊吧,我先走了。”白玉姬挡在他前面,道:“这么晚了,你去哪?”莹莹笑吟吟道:“帅哥,要不要陪我们打游戏?”马交虎一脸窘态,道:“现在不行,我想去找工作。”白玉姬道:“也不急在这两天,玩会去吧。”莹莹接道:“就是,玩几天再说,有我们老三在,你怕什么。”马交虎看了看他,道:“不是怕,我不能总吃......”话未说完,即被白玉姬含笑打断,道:“走吧,别磨蹭了。”言毕,拥住他胳膊。莹莹顿时微蹙眉头,道:“草,我成电灯泡了?”白玉姬闻言也不言语,烟视媚行与马交虎并肩沿梯而下。
楼前的网吧名叫贵霖网咖,两层大厅共计七十台电脑,另有五个包间,这规模在当时算比较大了。据说老板是位建筑商,非常有钱。
那二十来岁的年轻男网管一见来人,讶异道:“马老板,你和这两位美女认识?”未等马交虎回应,莹莹抢言道:“当然,他是我们老三男友。”说完,掩嘴咯咯而笑。惊得那个男网管目瞪口呆,道:“啊?不会吧?”白玉姬落落大方,道:“有四人包间吗,给我们开一间。”那男网管忙不迭声,道;“有、有、有!”目视显示屏。白玉姬递给他一张百元纸钞,道:“我们可能玩会就走,也可能刷夜。”男网管颔首道:“那我给你们开三台,马老板免费。”
那光景老板免费,是网吧不成文规矩。
马交虎掏出兜里仅剩下的三十块钱,道:“你们喝什么?”莹莹心直口快,道:“我红茶,玥玥可乐,你相好绿茶。”男网管听罢,依言从货柜中取来三瓶饮料放在柜台上,问道:“马老板,你喝什么?”马交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矿泉水吧,鲁大海,你以后别叫我老板了,我不在那干了。”莹莹诧异道:“原来你叫胖大海?”男网管笑呵呵道:“对呀,这名字败火不?”又拿来一瓶矿泉水。莹莹眨了眨眼睛,道:“你会玩游戏吗?”叫鲁大海的男网管道:“会一点点,比虎哥可差远了。”瞬间已经改变称呼。莹莹嘟起小嘴,道:“他俩成双成对的,玩再好有什么用,我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鲁大海心领神会,道:“美女,等我忙完,后半夜陪你玩,怎么样?”莹莹眉开眼笑,道:“真的?”鲁大海拍一拍胸脯,昂首道:“那当然。”白玉姬听了打趣,道:“莹莹,你也有相好了。”莹莹大大咧咧,道:“此言差矣,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鲁大海道:“对,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瑕疵滴。”莹莹向他满意一笑,道:“没错,还有高尚的,那象你们俩,见色忘友!”马交虎见二人越说越离谱,渐渐有点听不下去,道:“我们先去玩了,你等会过来。”鲁大海道:“好勒,有事吱声。”莹莹喊道:“老五,我们去包间。”眼镜女生玥玥闻喊,从大厅内起身道:“干嘛去包间?”
网吧二楼,右侧包间内。
许因心情不好之缘故,马交虎水平发挥一般,五局游戏结束之后,堪堪输掉两局。莹莹嘟嘟囔囔,道:“帅哥,你今天玩的可有点臭,我心说你那么厉害,还指望你带上白金段位,现在可倒好,又得多打几局。”白玉姬维护道:“不就玩个破游戏么,打就打呗,我请客,一直请你到黄金为止。”马交虎神情略显歉意,道:“对不起啊莹莹,有时间我给你冲上去。”莹莹没有理会他,道:“老三,这可是你说的?”白玉姬毅然道:“对,是我说的。”玥玥站起身来,道:“看你们,玩个游戏至于吗,我上个厕所,待会继续。”莹莹道:“等我一下。”
二女边朝大厅角落卫生间而行,边窃窃私语。
玥玥道:“你去的时候,他们俩在干什么?”莹莹道:“干什么我也看不到啊,门锁着呢。”玥玥道:“老三不会投怀送抱了吧?”莹莹道:“有点像,已经开始替他说话了。”
由于越走越远,余话听不太清楚。
白玉姬面红耳赤,道:“你累吗?”马交虎道:“还好,以前总值夜班,习惯了,你呢?”白玉姬道:“我有点累。”马交虎道:“那你回去休息吧。”白玉姬摇一摇头,道:“不行,就这她们俩还说三道四呢。”马交虎晒然一笑,道:“不管她们,反正我俩也没做什么。”白玉姬道:“我想管也管不住,你看吧,明天宿舍就全知道了。”马交虎附耳道:“看你委屈的,真想投怀送抱?”白玉姬使劲推开他,道:“滚,别净想美事儿了。”马交虎乘机亲她一下粉颊,道:“那当然,谁能不想美事儿,光想祸事?”白玉姬紧张兮兮向卫生间张望着,道:“别胡来,再叫她们看见。”马交虎付之一笑,道:“你没听莹莹刚才说,我是你男朋友吗?我们就是不胡来,她们也不会相信的。”白玉姬咬咬樱唇,道:“你要敢胡来,我阉了你!”马交虎经历过那么多事,早就炼成老油条了,岂能叫几句话唬破胆,干脆揽腰一把紧紧抱住她,道:“不信你会!”白玉姬佯装挣扎几下,便趴伏在他怀里,轻语道:“你别后悔。”
这句话仿佛谁曾经说过,对、云凤娇!那晚在二楼宿舍,也是这么说的。
马交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缓缓松开右臂。白玉姬惑然道:“你怎么了?”马交虎懒懒打个哈欠,道:“没什么。”白玉姬十分乖巧,道:“吓你呢,怎么还当真了?”马交虎解释道:“不是,我怕她们瞧见。”白玉姬满不在乎,道:“瞧见就瞧见,又不是见不得人。”小脑袋斜斜一垂,枕他肩膀上。马交虎轻拍着她脊背,道:“你不怕了?”
陡听有人问道:“老三,你怕什么?”
白玉姬慌忙坐直,道:“没什么。”
只见二女满脸堆笑,不知何时来在身后。
玥玥面对马交虎,揶揄道:“帅哥,你魅力不小呀,才见过两次面,老三就叫你弄得神魂颠倒了。”白玉姬冲她翻个白眼,道:“胡扯,你才神魂颠倒呢。”莹莹便打抱不平,道:“老五才没胡扯,趁我们上厕所屁大工夫,就在这腻歪,还说你没神魂颠倒?”白玉姬玉颈一挺,道:“就腻歪了,咋地吧?”玥玥忍不住开怀大笑,道:“看你那样,满脸春色。”莹莹道:“是啊,老三学得可越来越不要脸了。”白玉姬忽地站起来,挥舞粉拳飞扑过去,道:“你再给我乱喷,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莹莹闪身“噔噔噔”跑远,食指勾勾,道:“来吖,娘子。”白玉姬手指向他,道:“好、老二,你给我等着,看晚上回去睡觉,我不扒了你的皮!”莹莹故意气她,道:“姐们晚上睡觉,身上就没穿过皮。”白玉姬忍俊不住,竟笑蹲在地,道:“还好意思说,这么大人了,睡觉都不穿衣服,你......”莹莹看一眼马交虎,慌跑来捂住她的嘴,道:“把坑闭上!”玥玥幸灾乐祸,道:“幸好在包间,叫外面上网的人听见,就知道我们宿舍有个大仙,睡觉不爱穿衣服。”
几人嬉闹片刻,又开始各就各位。
白玉姬喝口饮料,道:“老二、老五,你们还玩吗,要玩的话,还叫阿虎带我们。”莹莹酸溜溜嘲弄,道:“哟,我说老三,你俩还没怎么着呢,就阿虎阿虎的叫这么亲热了?”白玉姬脸色一沉,道:“废话真多,你到底玩不玩了?”莹莹见好就收,道:“有点累了,先玩会别的再说。”玥玥侧头问道:“帅哥,你会玩跳舞吗?”马交虎皱眉道:“不会。”白玉姬忙解释道:“他讨厌跳舞,我陪你们玩。”
三女便建好房间,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
马交虎凉在一旁百无聊赖,随意浏览起网页。发现有家杂志征稿,点开来看。
征稿启示:亘古以来,爱情是人类最永恒的主题,也是人类美好而纯洁的感情,更是人类长盛不衰的话题。七夕将至,为弘扬爱情的真善美好、心心相印、光明无私、曲折坎坷、甜酸苦辣、经典传奇。本杂志即日起面向各界作家、诗人,征集有关爱情的优秀作品。作品要求:一、作品内容紧扣“爱情”主题,诗题自拟。作品弘扬真、善、美,内容健康,构思巧妙,视角新颖,寓意深刻,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充分展示传统文化的深厚渊源或新时代的丰富内涵。二、来稿体裁不限,要求原创,谢绝抄袭。四、每人限投一首,作品限制千字以内。五、投稿邮箱和地址。
马交虎暗付:“反正闲着没事,写篇投过去试试。”想到这里,作几下深呼吸,在桌面上建个文档,预备斟酌词句。孰料三女在旁玩的太过投入,键盘敲得如同筛锣打鼓。他索性戴上耳机,听着音乐创作起来。题目为《相思碎·满地香》,内容如下:
闲暇之余,总是想未来你的样子。
是一弯烟柳斜秋月,一剪霜白落在窗前的温柔。
还是一抹烟云拢寒江,一捧流沙漏于指缝的浪漫?
而你温柔的目光,会在这慢慢的风花雪月中来到寝房。
让季节常绿,吹皱一湖涟漪。
十里江南翠婴,那眉下的微笑,就在波纹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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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呢,只要有你,无论什么天气总会归于晴好。
细雨落在堤岸,柔光洒满渡口。
所有情愫,所有的念想,无需刻意,心就有了温度。
曾经总觉得世间太多的险恶,与繁华离的很远。
但有了你,那定是一种千姿百态万般风情的模样。
竹林幽兰,丘水陵泉,皆然无酒却最美的一场醉。
你在,红尘常暖,你在,生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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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柳巷,不知走了多少次,却没有认真的看过。
冬雪来的一夜间,仿若娇柔素装的女子,盈盈皓首姗姗而来。
瓣瓣簇簇飞舞,轻轻的坠于窗台。
叠影交错,薄薄的谱成一厥相思。
渔火与云色辉映,铺满了清风与桃花的小径伸向远方。
一半是洁白无暇,一半是尘风莽烟。
陌上行人匆匆,带着微笑在暖暖的泥炉侧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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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孤独中,蓦然发现安静的太久了。
以至于爱淡了,情麻木了。
细碎的心事也渐渐被封存在某一个角落。
浮生那么凉,总会有一抹感动。
人寰那么短,总会有一些向往。
眸在念念中润了。
是吧,旅途一定有一处暖,是心底的那一抹阳光。
生命总要经历些舍得,才有更好的风景陪在身旁。
且行且珍惜,那这一路,就不会感到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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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前世,我是江南的一粒雨,被那纤纤的柳枝勾伤。
否则,今生,怎么会有那点点的凄凉?
韶华渐渐苍茫,终有那么多来不及的想。
在花开花落间,变成你的眉眼。黑夜来时挂在轩窗。
隔着天涯,你的呼唤遥遥而至,刹那千树万树郁芬芳。
裹不住的欢喜,在冰天雪地里飘着余香。
岁月漫长,亦或都习惯了孤独。
习惯的织一张网,把自己缚在网中央。
然后默默的合什,让心事在经卷了发黄。
随着檀烟,许了个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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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有多远?生命有多长?
是经过百转千回后的那一抹留恋。
还是风雨过后你伞下无奈的两痕泪行
我只是,只是想,牵着你,走过这弯桥。
桥左流水人家,桥右依偎成双。
彼岸两头青丝,此岸双鬓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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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这样,就这样吧。
写一纸如水的情书给你,不提相思,不赋忧伤。
只染几厥花红,横批几缕墨浆。
在清风和明月下,生出翅膀。
慢慢的飞落你的床前,一碎满地香。
(注:本书诗歌皆属作者原创,挪用请提前告知)
“我去,你还会写诗呀?”有人尖叫道。
马交虎吓得一跳,忙摘下耳机,见尖叫之人正是老二莹莹,便尴尬的笑了笑。
不知何时,三女已停住游戏,围在旁边凝视他电脑屏幕,巴拉巴拉议论。
玥玥拿起马交虎的鼠标,道:“我看看,写得还真不错!”白玉姬脉脉含情,道:“你不是高中没毕业吗,怎么会写诗?”
第九十三回 试探
捧杀一词源自于汉唐人《风俗通》著作,原文曰:“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意思就是说:杀你马的人,就是在旁边那些给你马鼓掌的人,夸之者就是害之者,也就是捧杀。原本所谓捧与骂者,不过是将称赞与攻击,换了两个不好看的字眼。指英雄为英雄,说娼妇是娼妇,表面上虽像捧与骂,实则说得刚刚合适,不能责备那些批评家。批评家错处,是在于乱骂与乱捧,例如说英雄是娼妇,举娼妇为英雄,指鹿为马、张冠李戴等等。由于批评人乱说乱捧、甚而“乱”到和事实相反,过分地夸奖或吹嘘,就会使人骄傲自满、停滞退步,甚至导致堕落、失败。
马交虎耳闻三女不吝言辞的夸赞,心里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以为自己具备这方面才能,可当做职业去做。于是,他起早贪黑又写了几十篇诗词歌赋,用邮件发送给各个知名杂志报刊,尔后翘首以盼,期待能有数篇创作能被采用。
且毋论他什么文化程度,以及作品什么水平。纵观大部分读物所采纳文章,都是具有一定知名度作者的作品,来借此吸引更多读者,从而创造更多效益。至于作品真实水平如何,也无人去认真考量。没办法,现实就这么残酷,若读物们不唯利是图,很快会被社会无情抛弃。名义上那些公益读物,或免费读物,不也借助补贴和广告,来维持生计吗?
等约一个多星期,收到的全是退稿邮件。
马交虎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依然斗志昂扬的创作作品。白玉姬也信守承诺的供吃供住,无有丝毫怨言。
这种日子只能图个新鲜,短时间内尚可接受,如果长此以往,估计谁也消受不起。毕竟二人没个正式工作,也不是腰缠万贯的主,一个莫得生活来源,一个几乎依靠家里接济。
白玉姬碍于情面,那好当面指出,私下里却开始减少零花钱,欲将生活继续维持下去。马交虎已经钻进牛角尖,根本没想过这方面。
岁月是冷酷无情的,它不会因为你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便心生怜悯,停止前行脚步,等你事业有成了,再接着向前走。
小区二楼,出租房内。
白玉姬难乎为情,道:“阿虎,过几天我们换个房子吧?”马交虎漫不经心,问道:“在这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换房?”白玉姬转弯抹角,道:“我觉得一间够了,住这么大房子有点浪费。”马交虎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你打算换到哪?”白玉姬的若有所思,道:“不晓得,我想明天请半天假出去找找。”马交虎回道:“还是我去吧,反正闲着没事。”白玉姬道:“你不写东西了?”马交虎故作轻松,道:“就找个房子,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白玉姬长舒口气,道:“那我放学叫你,咱俩一起去。”马交虎满口应允,道:“行。”白玉姬挨他坐在沙发上,道:“我给你带凉拌牛肉,快吃吧。”马交虎道:“道:“你呢?”白玉姬道:“在学校食堂吃过了。”马交虎也不客气,打开饭盒埋头进餐。
饭菜是在学校食堂买的,因为比外边饭店便宜许多。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明白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马交虎当然也属于明白之人,但他心作别用,尽管这几天都吃食堂,却没察觉端倪,还以为是云凤娇懒得去饭店,才顺路捎带的。饭菜比较简单,但都少不了一份凉拌牛肉,云凤娇知道他喜欢,所以虽然嫌贵,但也穷其囊中,每每给他带来这份菜。
十多分钟后,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马交虎倒背靠着沙发,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云凤娇嫣然含笑,道:“怎么样,吃饱没?”马交虎道:“很饱,如果再有瓶酒就更爽了。”云凤娇道:“好,我明天给你买。”马交虎便展臂环住她柳腰,道:“晚上你回去吗?”云凤娇仰首而视,道:“不,留下陪你。”马交虎笑呵呵道:“你不怕我吗?”云凤娇小脑袋枕在他肩膀上,柔声道:“不怕。”这也是她爱他的原因之一,虽然业已相处十多天,但除了亲吻之外,他从未逼她做过那种事,即便有时忍耐不住,也不过搂搂抱抱缠绵一番,只要她稍作反抗,他便不再强求。马交虎道:“那行,我陪你散散步。”
明月当空悬挂,春风习习吹拂。路灯射出耀眼光辉,暖暖铺洒在街面上。
快入夏了,有些路人已经穿起长袖。
两人手牵着手缓缓而行,背影充满着热恋味道。
白玉姬佯装心不在焉,道:“有回复吗?”马交虎无奈一笑,道:“有,但都是退稿。”白玉姬鼓励道:“老公,你一定要坚持住,并非你写的不好,是他们那些人不识货。”马交虎颔首道:“只要你在身边,我肯定能坚持。”白玉姬沉默片刻,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净碰上些不识货的读物,作品不就瞎了吗?”马交虎听罢满脸茫然,道:“不能吧,总会有个开眼的吧。”白玉姬又小心奕奕,道:“万一没有呢?”马交虎道:“那也没办法。”白玉姬道:“想过放弃吗?”马交虎倏地锁起眉结,道:“想过,不甘心。”白玉姬轻语安慰,道:“有些事不能太执着,心里会难受。”马交虎亲一亲她额头,道:“对,比如感情对吧?”白玉姬看着他小心奕奕,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说的投稿。”马交虎心乱如麻,道:“看吧,我前两天又写几篇,如果这个月还是没有人要,往后就不投了。”白玉姬眨一眨俏目,道:“如果你不投稿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没?”马交虎低头沉思一会,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先做个小生意。”白玉姬歪着小脑袋,道:“什么小生意?”马交虎沉吟少顷,忽道:“你觉得开个饭店行不?”白玉姬闻言掌心一紧,质疑道:“行是行,可那要很多钱,你有吗?”马交虎道:“没有,我也正为这事发愁。”白玉姬毅然道:“你真要干的话,我来想办法。”马交虎戛然而止,道:“你还在上学,能有什么办法?”白玉姬面对着他,道:“最近我准备多带个学生,每月就能有一千块了。”马交虎摇了摇头,道:“开个饭店至少得好几千,远水解不了近渴。”白玉姬道:“没事,我再找人借点。”马交虎道:“你是个学生,谁敢借你钱?”白玉姬道:“那你就别管了,我肯定会有办法。”马交虎道:“宝贝儿,你说我们开个什么饭店好?”白玉姬不假思索,道:“面馆怎么样,投资少,人也不需要很多,晚上我还能过来帮忙。”马交虎赞同道:“好,那就开个面馆。”白玉姬兴高采烈,道:“那我们明天去找房子,顺便问问门面。”马交虎道:“明天?不下个月吗?”白玉姬开解道:“这事赶早不赶晚,想到就得去做,要不就成了一句空话,白浪费你的脑细胞了。”马交虎道:“没错,就听你的。”
夜已深沉,路人渐感稀少。
二人行至江边公园,依偎坐在长椅上。只见远处船舟泛泛,渔火若隐若现。
白玉姬仿佛想起什么,相对而视,道:“老公,你看能不能把我的户/口转过来。”马交虎略感诧异,道:“怎么,你想落户滨海?”白玉姬点了点螓首,道:“嗯,反正等我一毕业,咱们俩就结婚了,到时候还得麻烦。”马交虎神情更加惊讶,道:“咱们俩结婚,你想结婚了?”白玉姬一本正经反问,道:“对呀,你打算就这么处下去?”马交虎愕然变色,道:“你想好了?结婚可不是什么小事。”白玉姬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道:“这话我正要问你呢,咱俩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是没想过结婚,还是没打算和我结婚?”马交虎剑眉微皱,道:“不是没打算,是我还没想过。”白玉姬道:“为什么?”马交虎托词解释,道:“我现在就个穷光蛋,连家都没有,整天吃你的住你的,拿什么结婚?”白玉姬道:“那怕什么,我们可以先租房呀。”马交虎不迭摇头,道:“不行、不行,不管怎么说,结婚也得有自己的房子,哪有租房结婚的!”白玉姬道:“怎么没有,你到大街上看看,现在租房结婚多的是,不也过的好好的吗?”马交虎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别说我还没想过结婚,就算想过结婚,也得有自己的房子,那样生活踏实。”白玉姬随即妥协,道:“好吧,那你看能不能先把我户/口转过来。”马交虎道:“有点难度,如果不是高端人才,或在滨海经商投资,剩下的只有结婚这条路了。”白玉姬道:“所以呀,你该想想结婚的事了。”马交虎道:“宝贝儿,不是我没想过结婚,我也想结婚,一结婚就等于有个家了,可咱们俩结了婚,我拿什么养你啊?”白玉姬道:“我毕业就能找到工作,不用你养我。”马交虎道:“就算这样,我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未等他把话说完。白玉姬抢言道:“哪怕什么,我可以养你。”
别看马交虎至今一事无成,但极其讨厌听这句“我养你”的话。听完之后,压力紧随而来,理由虽然全不怎么充分,但多得数不胜数。家庭亲情占一方面,客观条件占一方面,恐婚又占一方面,等等诸如此类。云凤娇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弄得他几天几夜都没睡好。最重要一方面,而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分清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情爱还是依赖。
白玉姬见他缄默不言,忙摇晃着他胳膊,撒娇道:“逗你玩呢,我老公这么厉害,那能用得着媳妇养,是不是?”马交虎尴尬一笑,道:“厉害个屁,我现在不就靠你养活么。”白玉姬之乎者也,道:“你这是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马交虎发科打趣,道:“到底是大学生呀,说话一套一套的。”白玉姬立即笑吟吟恭维,道:“你可比大学生厉害多了,大学生可写不出你那些文章。”
其实他那些文章,写得并不怎么样,都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慨而已。然就是这些忸怩作态、无病呻吟,对于情窦初开的女孩,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原由不得而知。
谈到此处,马交虎才恍惚听个明白,原来她是想借结婚为由头,把户/口转到滨海。
此事绝非无的放矢,那时节的大城市户口,简直就是个金窝窝,炙手可得。除非有强大的背景靠山,一般二般的还不行。
白玉姬凝神端详着他,道:“不行就算了,等结婚时候再说。”马交虎斟酌片刻,道:“要是去找找她,应该能办。”白玉姬如坠烟雾,道;“她是谁?”马交虎笑了笑,道:“先别管了,我肯定给你转过来。”白玉姬不依不饶,道:“老实交代,她是不是你以前相好?”马交虎刮刮她鼻尖,道:“你多心了,那人是个男的。”其实他心里首先想到的是何静静,见问随即转念。白玉姬嘟起小嘴,道:“我不信,他叫什么?”马交虎道:“我小兄弟,名叫何成刚。”白玉姬听清名字,这才缓出一口气,道:“你小兄弟是做什么的,本地人么?”马交虎道:“就一普通人,人老爸厉害,在某局当上班,再滨海人脉广的很。”白玉姬满腹狐疑,道:“你还有这种朋友?”马交虎暗付:“要是我爸在,这算什么?”口中却道:“多了去了,不过现在也没什么用。”白玉姬道:“怎么没用,我们不是要开饭店吗?”马交虎道:“对,马上就用得着了。”白玉姬兴致勃勃,道:“改天有时间,你带我认识认识呗?”马交虎道:“行,等饭店开张吧。”
左边长椅上,又坐下一对情侣。
白玉姬含情脉脉,道:“老公,你爱我吗?”马交虎随口答道:“爱。”白玉姬便趴在他腿上,道:“那再等我两年,就毕业了。”马交虎话中有话,道:“大学生谈恋爱,没几对能结婚的。”白玉姬没有听清,翻个身仰躺着,道:“你说什么?”马交虎笑道:“没什么,等你毕业再说吧。”白玉姬向旁边努嘴示意,道:“老公,你看他们在干什么?”马交虎闻言,扭头往左边长椅看去。
只见那对情侣紧紧搂抱一起,正贴面深情相吻。
白玉姬拨雨撩云,道:“你想吗?”马交虎低头凑在她粉颊上,道:“想,我还想要你。”白玉姬声如蚊嘶,道:“那我们回家吧。”
第九十四回 孰能甘屈平淡
人都说女孩最好的年龄段,基本在二十岁到三十岁。因为这段时间里特别单纯,可以谈情不谈钱,她们更看重的是精神上追求,而不是物质上的追求。只要爱了就爱的死去活来,分手就分的义无反顾。她们可以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当然,男生也有最好的年龄段,不是听过那句话么,男人三十一朵花。其实这句话大错特错了,男生最好的年龄段比女孩还短,一旦过了人生第一个本命年,男生顷刻之间就会成熟许多,开始为生计、家庭,为未来筹划,那些在二十四岁以后还懵懵懂懂之人,一般没什么出息,虽然有大器晚成者,但那也是从二十多岁开始积累的斗志。不信看现实社会,二十多岁女孩几乎不需为生计发愁,整天活得非常轻松,除非有了心爱之人。而二十岁的男人,不管有没有心爱之人,都开始为生计四处奔波,若有心爱之人会更加辛苦。因此说,公平只是个词汇,你认识这俩字就行,没必要过于较真。
马交虎俨然是个矛盾体,他也想努力奋斗,却没有门路,他想挣扎站起,却被现实紧紧束缚着捆在地上。
由于种种原因(主要是钱不够),饭店没有开成。数以百计的投稿,终也如石沉大海。
在时励时颓中,一年光阴蹉跎而逝。
白玉姬也曾多次婉言开导,让他先找份工作,这样既能维持生计,也能打发无聊时间。以马交虎的性格,怎肯善罢甘休,还振振有词,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为什么一直坚持不懈,就是先做好准备,万一出了名呢?”还是想依靠浅薄文采,憧憬不着边际的名人梦。反正二人日常花费不多,还能继续生活下去,白玉姬就任他按自己性子行为,不再劝说。
天可怜见,后来真有一家女性杂志社,看上两篇情感散文,分当做两期刊首寄语。
马交虎更加洋洋自得,道:“怎么样,还是有开眼的吧?”白玉姬拿着样刊认真阅读几遍,频频颔首,道:“别说,算这家杂志识货。”
两篇文章稿费拢共加起来,尽管尚不足三百块钱,但对于一个创作新手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当晚,马交虎携白玉姬前往夜市大排档,痛痛快快请吃一顿烧烤,还喝的昏天地暗。按理也难怪,稿费虽然不多,也是在这四百多天里,他唯一挣的钱。白玉姬四位室友得知,自然免不了凑热闹。于是,下午刚领的三百块稿费,到手还没捂热乎,便所剩无几了。
当返回出租房时,已是凌晨两点。
白玉姬将他放在床上,埋怨道:“咱俩出去吃点就行了,你还叫她们来干嘛?”马交虎醉眼惺忪,道:“今天高兴,不就几百块钱么。”白玉姬打盆凉水端放桌上,沁湿毛巾坐床沿,道:“你说的轻巧,这可是咱们一个月房租。”马交虎“呃”的打出一个嗝,笑道:“放心吧媳妇,下个月肯定还有。”白玉姬俯身抱起他脖颈,表情甚为无奈,道:“放心,我敢不放心么。”用毛巾擦拭他嘴角流出的哈喇子。
两人居住这套房子,是后来租的,说是一室一厅,其实就是将一个三十平米的大卧室,分割成小卧室、浴室和厨房,客厅就是过道。
马交虎顺势抓住她手腕,道:“媳妇,谢谢你。”白玉姬牵强一笑,道:“谢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马交虎道:“如果每个月能这样,我们就结婚。”舌头有点打转。白玉姬闻言大喜,道;“真的,你不是说醉话吧?”马交虎目光直勾勾盯住她,道:“当然真的。”喝多的人都形似痴呆。白玉姬听了,顾不得他口中喷出那股腥臭气味,凑唇“啵”了一下,道:“好!”
时至今日,二人还没触碰到底线。
有些男生是这样,若遇上心仪之人,简直如狼似虎,恨不得生生吞进肚里,如果没有感觉,就是脱光也未必多看一眼。此种莫名感受,想必女孩毫不例外。
之前由于放不下云凤娇,可能或因其她女孩,马交虎和白玉姬虽然共处一室,却也井水不犯河水。
许因两篇文章发表,几瓶啤酒入腹,冲淡了内心的牵挂和不舍,解释了精神的压抑和克制,也可能意识模糊,当做了旁人。
马交虎见女孩小脸绯红,水眸脉脉含媚,忍不住向怀里一揽,道:“我要你。”白玉姬慌忙闭上眼睛,毛巾“啪嗒”跌落在地,一阵撕扯之后,在简陋出租房内成为他的女人。
一个月过去,又是一个月,除发表那两篇文章之外,再没有任何消息。
马交虎早已沉迷其中,依旧对此锲而不舍。毋论谁上大学,钱都是父母给的,兼之白玉姬偶然出去做做家教,日子还能平平淡淡的过。久而久之,马交虎渐渐失去信心。白玉姬自认为已为人妻,对他也就只有鼓励,并没心怀不满,说些刻薄的泄气话。
岁月荏苒,顷刻间飞至八月十五。
马交虎、白玉姬买来两盒月饼,凑活着吃了个中秋饭,便手牵手下楼,像往常一样到江边散步。这种生活方式已经有一年多了,也是他们心情最舒畅的时候。
两人正并肩信步而行,忽听有人大喊,道:“阿虎,阿虎兄弟。”
马交虎忙转身观望,道:“谁啊?”
只见那人急匆匆跑到跟前,道:“我草,连哥也不认识了?”
待辩清来人,马交虎诧异道:“是毛哥,这么巧?”毛剑平高声道:“巧个屁,我见你好几次,都不敢打招呼。”马交虎茫然不解,道:“为什么?”毛剑平答非所问,道:“这位是?”马交虎介绍道:“我媳妇,白玉姬。”
白玉姬含笑示意,道:“毛哥好。”
毛剑平点了点头,责怪道:“你小子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马交虎笑言道:“这话说的,能不告诉你么,我们还没结婚了。”毛剑平道:“没结婚就叫上媳妇了?”马交虎嘿嘿一乐,转言道:“你这是干嘛去?”毛剑平道:“上班啊,我能干什么?”马交虎询问道:“还在哪吗?”毛剑平道:“嗯,过两天就不去了。”马交虎道:“怎么不去了?”毛剑平斗志昂扬,道:“我觉得吧,老这样给人打工,没什么出息,不如自己单干,干好干坏不说,起码能学点本事。”马交虎十分讶异,道:“你要开网吧?”毛剑平浅然一笑,道:“我哪来那么多钱,就想在夜市练个地摊。”马交虎道:“可不好干,练摊的人都是白天上班,趁晚上有空,才出来赚个零花钱的。”毛剑平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打算开个饭店。”
白玉姬抢言道:“租好房了吗?”
毛剑平摇了摇头,道:“没有,今下午刚看好一间。”马交虎道:“在什么地方?”毛剑平道:“江南小区,就在、就在我们老板家外面。”马交虎道:“那你钱够吗?”毛剑平皱眉道:“还差千把块钱,正到处找人借了。”
白玉姬又抢言道:“别找人了,这些钱我出。”毛剑平道:“你出?”白玉姬道:“对,不过得叫我老公和你合伙干。”毛剑平道:“你老公是谁?”
马交虎使劲杵他一拳头,道:“羊驼啊,他老公就是我。”毛剑平恍然大悟,道:“行行行,我还愁找不到当地人了,你知道外地人在这做个什么生意,要是没关系,不被那些管理部/门查死,也会被同行整走。”
白玉姬道:“老公,你明天跟毛哥去看看房吧?”
马交虎沉思片刻,道:“那位置不是太好,能不能换个地方?”毛剑平话有所指,道:“你怕她瞧见?”马交虎道:“是啊,多少有点难为情。”毛剑平沉声道:“没事,她已经结婚了。”马交虎不禁“啊”的一声,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白玉姬听得如坠烟雾,质疑道:“谁结婚了?”毛剑平解释道:“弟妹千万别误会,就阿虎以前那个兄弟。”白玉姬疑信参半的点点头,道:“我觉得那地方挺好,附近小区都是有钱人。”
马交虎道:“你懂什么,我们开的小饭店,顾客针对的都是工薪阶层,有钱人会去吃吗?”毛剑平道:“有道理,可房租很便宜啊。”马交虎难以置信,道:“扯淡,哪的房租能便宜喽?”毛剑平娓娓道来:“临街三间,我看都能放下十几张桌子,租金才一千五,你说便宜吗?”马交虎愕然道:“怎么可能,你认识房东?”毛剑平道:“不认识。”马交虎道:“哪的房子一间就得上千,你不认识咋会这么便宜?”毛剑平笑呵呵道:“我也不清楚,反正房东这么说的。”
白玉姬道:“别管那么多,你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马交虎少微一想,道:“好,那你明早八点叫我。”毛剑平满脸堆笑,道:“明天八点,不见不散。弟妹,那我走了。”说完,兴高采烈离去。
二人凝视一会,扭头继续往江北去。
马交虎心里直犯嘀咕:“真是活见鬼,哪的房子几年前就上千了,现在还这么便宜,房东脑子进水了吗?”
白玉姬听他自言自语,问道:“老公,你说什么?”马交虎一怔,道:“没什么,我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白玉姬道:“怎么不靠谱了?”马交虎道:“听我给你说啊,前几年我开公司,就去江南小区找过房子,你知道多少钱吗?”白玉姬道:“多少?”马交虎道:“一间就上千,这还是本地人租。”白玉姬道:“那要是外地人租呢?”马交虎道:“另加两百块钱,还得是押一付三。”白玉姬道:“你的意思是,他骗我们?”马交虎道:“说不好,反正这事有点玄乎。”白玉姬道:“你们俩怎么认识的,人靠谱吗?”马交虎道:“早就认识了,人还算仗义。”白玉姬道:“那就得了,只要人靠谱就行。”马交虎道:“恐怕没这么简单。”白玉姬道:“你现在想再多也没用,明天看看不就知道了?”马交虎道:“也对,那就明天再说。”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此事和云凤娇有关。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在江边,依然是熟悉的风景,还有那张熟悉的木椅。
白玉姬略带疑虑,道:“老公,你怎么了?”马交虎面无表情,道:“没什么。”然后缓缓落座木椅。白玉姬挨他坐下,道:“一说开饭店,你就闷闷不乐,到底怎么回事,不能跟我说吗?”马交虎若有所思,道:“真没什么,我就觉得这事有点蹊跷。”白玉姬偎入怀中,道:“老公,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有事可不能瞒我,知道吗?”
马交虎私底下思量再三,终于合盘托出,道:“实话告诉你吧,云凤娇家就住江南小区。”白玉姬迷惘道:“哪个云凤娇?”马交虎干咳两声,道:“就是、就是青鸟网吧老板。”白玉姬如梦初醒,道:“她就是你那个前女友?”马交虎诚然道:“对,所以我才觉得这事有点离谱。”
白玉姬忽地挺直身体,脸对脸端详他半响,方道:“你还爱她?”马交虎莞尔一笑,道:“那有,你想哪去了?”白玉姬嘟起小嘴,道:“不是我多想,一提江南小区,你就想到她了,证明你心里还是有她。”马交虎不假思索,道:“很正常啊,如果我们来分手,你听见别人说滨海市,也会想到我。”白玉姬瞪大双目,道:“你想和我分手?”马交虎赔笑道:“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白玉姬根本不相信,道:“打什么比方,你心里肯定还有她。”马交虎斩钉截铁,道:“没有,我发誓!就算心里有,又能怎么样,你刚才没听毛哥说,人家都已经结婚了。”白玉姬蹙眉道:“这么说,要是她还没结婚,你就会和我分手,然后去找她?”马交虎长叹了口气,道:“怎么和你说不清楚,这不打个比方吗?”白玉姬反驳道:“你当然和我说不清楚,因为你心里还想着她。”马交虎无奈道:“好好的,咱别胡搅蛮缠行吗?”
白玉姬气呼呼的道:“刚提上/裤子,就嫌我胡搅蛮缠了?那好,我不妨碍你想她了。”起身便走。马交虎忙一把拉住她,道:“姑奶奶,你这都哪跟哪啊?”白玉姬甩开他的手,道:“一提云凤娇,你看看你那样!”马交虎迅速转念,道:“那是因为我爱你,才这样的。”白玉姬不依不饶,道:“胡扯,你少哄我。”马交虎搂住她柳腰,道:“没胡扯,我不是说那个位置不好么,就是因为不想见她,因为我心里只有你。”白玉姬余怒未消,道:“真的?”马交虎正色道:“你看毛剑平一提江南小区,我是不是当场回绝了?”白玉姬半信半疑,道:“你那么说,真的就是不想见她?”马交虎点了点头,道:“对呗,如果我想见她,会把实话告诉你么,巴不得饭店开在她家门口。”白玉姬这才解开眉结,道:“那也没什么,反正人都结婚了。”
马交虎乘机亲印一下她樱唇,道:“你要是同意,我当然没问题。”白玉姬小脑袋枕他着肩膀,道:“那明天看房子,我也要去。”马交虎又抱着她坐在长椅上,打趣道:“其实我也准备带你去,免得到时候有人小心眼。”白玉姬娇声道:“人家心眼才不小,是你太花心了。”马交虎耳语道:“明早你请半天假,我们俩在校门口等你。”白玉姬道“嗯哼”应允,欲待说些什么。即被马交虎堵住小嘴,啾啾唧唧热吻起来。
第九十五回 马家牛肉辣面
翌日上午八点,马交虎与毛剑平草草吃点早餐,赶到师院接上白玉姬,打车直奔江南小区。
天高气爽,秋风舒拂。
马交虎却如坐针毡,心底下暗暗祈祷:“房东是谁都行,千万别是云凤娇。”白玉姬感到他身体有点发抖,茫然不解的道:“老公,你怎么了?”马交虎如大梦初醒般惊“啊”一声,慌道:“没什么。”白玉姬玉掌搭贴在他额头片刻,道:“也不发烧,你不停抖什么?”马交虎皮笑肉不笑,道:“可能饿的。”白玉姬伸脖子对着副驾驶,问道:“毛哥,你们没吃早饭?”
毛剑平回首而笑,道:“我吃了。”略顿一顿,又道:“你老公没吃,就喝碗豆浆。”
白玉姬嗔道:“缺心眼呀,怎么能不吃饭?”马交虎握住她的手,道:“吃不下,习惯了。早饭我基本不吃,这你知道啊。”白玉姬以命令口吻,道:“等会先陪你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看房。”马交虎推辞道:“不用,先看房,等看好房再吃,心里踏实。”白玉姬莫可奈何,道:“好,那你忍忍。”
毛剑平蔼然商酌,道:“阿虎、弟妹,马上就到了,要不我自己先去看,你和弟妹吃东西?”
马交虎迫不及待回应,道:“这样也行。”白玉姬不悦道:“行个屁,要去一起去。”
司机踩下刹车,出租车缓缓停靠路边。
只见江南小区大门左前方,有个中年妇女在悠闲的踱来踱去。
毛剑平模棱两可,道:“应该是房东,我去问问。”白玉姬忙道:“一起去。”牵着马交虎跟在后面。
果不其然,中年妇女名叫云采荷,滨海本地人,三间门面全属于她。
待三人看过房之后,对布局非常满意,当场签订合同,立即交付租金。
云采荷和颜悦色,道:“那你们打扫卫生吧,有事打电话。”转身要走。毛剑平忙道:“云阿姨,能求您点事吗?”云采荷止步道:“什么事,说。”毛剑平满脸堆笑,道:“不瞒您说,我一外地的,在滨海人生地不熟,想麻烦你帮忙办个证。”云采荷低头稍作沉思,道:“你们装修好就先营业,证不着急办,万一要有人来查,马上打电话给我。”毛剑平迟疑道:“这样能行么,那些人说来就来了,等你接到电话,说不定把饭店都搬走了。”云采荷宽慰道:“不至于,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白玉姬疑窦丛生,道:“阿姨,你怎么对我们这么好?”云采荷先是一怔,继而笑言道:“你们掏钱租房,我当然得对你们好了。”白玉姬惑然道:“您对以前的租客都这样,还是就对我这样?”云采荷坦然自若,道:“当然都这样了,我得一碗水端平,如果你们不租,这房子不就闲下来了,钱虽然不多,可每个月又少千把块。”白玉姬半信半疑,道:“阿姨,您可比我们的房东好多了。”
马交虎帮腔道:“我们滨海人都很热情,你慢慢就知道了。”
云采荷点一点头,道:“这位小兄弟说的对,滨海人都很不错。”
房子以前本来就是饭店,稍作整理,再置换些餐具厨具用品,便选个日子开张了。
开始时生意比较冷淡,也在意料之中。可一个月过后,还是没什么顾客。
创业看似简单,做起来绝非易事。那些成千上万的创业者,谁没被困难击倒过?有的甚至半途而废,最终一事无成。这世上从没有顺风顺水之事,最终成功者,都是克服许多困难,才取得最后胜利。当然,有强大靠山和背景者,或资金雄厚之人,皆不计其内。他们并非创业,而是在玩金钱游戏。
马交虎忍不住打起退堂鼓,道:“毛哥,我就说开在这不行吧。”毛剑平毫不在意,道:“万事开头难,再坚持坚持。”马交虎长吁一口气,皱眉道:“坚持个毛线,上月赔了多少?”毛剑平略想了想,道:“除去开销,将近五百。”马交虎有些精神萎靡,道:“照这样下去,我们非赔得卖内裤不可。”毛剑平安慰道:“别那么消极,慢慢会好的。”马交虎道:“这个月要再赔钱,我可坚持不住了。”毛剑平若有所思,道:“是得想想办法,弄个什么特色菜。”马交虎卧在店外躺椅上,心灰意懒的抽口烟,道:“能弄什么特色,满大街都是面馆。”毛剑平坐在他对面矮凳子上,道:“你不是喜欢吃牛肉吗,咱们炸些牛肉丸子,弄个牛肉丸子面,怎么样?”马交虎感慨系之,道:“怎么样都行,只要有人来吃,别说牛肉面,龙肉也行。”毛剑平笑呵呵道:“你脑子比我聪明,快想个高招。”马交虎缓缓坐直身体,道:“你是厨师,我能想什么高招?”毛剑平道:“南方湿气重,改成牛肉辣面怎么样?”马交虎质疑道:“滨海人虽然吃辣,可都放一点点,你要做的太辣,还不把人菊花吃残喽?”毛剑平睁大双眼,道:“我草,这正说面的事嘞,你特么提什么菊花,恶心不恶心啊?”马交虎盯住街上的车水马龙,开启胡思乱想模式。
街斜对面开了一家奶茶店,生意非常红火,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此时也不例外。
马交虎直勾勾痴望半响,忽道:“毛哥,凉茶辣面怎么样?”毛剑平听得满头雾水,道:“什么凉茶辣面?”马交虎煞有介事,道:“就按你说的,咱们炸些牛肉丸子,改成牛肉辣面,每碗面再赠送一杯薄荷凉茶,这样不但面吃的少,以后还能兼卖凉茶。”毛剑平道:“现在都快入冬了,还给人喝凉茶行吗?”马交虎精神抖擞,道:“冬天改成菊花冰糖茶,里面再加点枸杞,天冷了既能暖身,又能败火。”毛剑平讥笑道:“你今天疯了啊,怎么净跟菊花干上了?”马交虎神色一本正经,道:“别废话,你说行不行?”毛剑平道:“我看可以。”马交虎道:“以前清汤不行,咱们换一种汤。”毛剑平道:“换什么汤?”马交虎随即娓娓言道,:“你去市场上买些牛骨,然后用大锅炖汤,等汤炖好之后,再放大料辣椒,熬煮成红油汤,把油面往里一涮,这样做是不是很出味?”毛剑平垂首稍加思索,回道:“那当然,味道肯定很好。”马交虎腾地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的道:“那就这么办,先关门一天,我们俩去采购。”毛剑平讶异道:“好好的关门干嘛,我在这看门店,你自己去就行,万一有人来怎么办?”马交虎旋推搡他,旋催促道:“别啰嗦了,不差这一天,你去买菜,我得打个广告牌。”毛剑平一脸迷惘,道:“什么广告牌?”马交虎道:“马家牛肉辣面,怎么样?”毛剑平道:“好,就叫马家牛肉辣面!”
捱至三天之后,饭店重新开张,原来的阿毛炒面馆,已经换成了马家牛肉辣面。
毛剑平也没办法,按照马交虎想法,牛骨汤必须得把骨髓炖出来,才能加入辣椒大料熬煮。
你还别说,生意果然比以前兴盛起来,不到半个月,便扭亏为盈了。
毛剑平高兴,马交虎也高兴,连白玉姬也喜得眉开眼笑,时常带同学们光顾。
是夜,马家面馆内。忙忙碌碌一天,大家都累得腰酸背痛。
毛剑平炒了几盘菜放在桌上,喊道:“弟妹,拿三瓶啤酒过来。”白玉姬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笑盈盈道:“你们俩喝吧,我不会喝酒。”却闻马交虎边数钱边落座,道:“毛哥,今天生意比昨天还好。”毛剑平坐在他对面,道:“多少?”马交虎神秘兮兮,道:“你猜,你肯定猜不到。”毛剑平道:“我记得昨天卖了九十多碗,九百多块钱,今天要是比昨天还好,应该有一百碗吧?”马交虎摇了摇头,道:“再猜!”白玉姬道:“一百一?”马交虎举着食指在二人眼前晃了晃,道:“你们俩继续猜!”毛剑平顿时愕然一怔,道:“天啦个噜,不会有一百五十碗吧?”马交虎郑重其辞,道:“差三碗,一百四十七!”喜得白玉姬乐不可支,道:“老公,那咱们再吃三碗,我付钱,凑够一百五十碗!”
毛剑平也激动的跳起来,道:“我擦,真的假的?别急,我去算算啊,”
白玉姬“噗呲”一笑,道:“谁急了,是你自己着急。
毛剑平匆匆跑到柜台内,食指哆嗦着连摁计算机:“一碗十块,一百五十碗就是一千五百块,除去每天房租水电费一百,牛肉五百,牛骨两百,面条一百,也就是说,我们挣了六百块?”算完仍不相信,瞪目看向两人。
马交虎用牙齿咬开瓶盖,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半瓶啤酒,慷慨激昂的道:“没错!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星期,我们就能收回成本!”白玉姬忙递给他一个瓶起子,温柔体贴,道:“小心点,别把嘴角划破了。”马交虎笑得合不拢嘴,道:“没事,今天高兴。”白玉姬辩驳道:“帐不是这么算的,还有你们俩工资呢?”
毛剑平忙不迭言道:“对对对,弟妹说的太对了。工资我算两千,阿虎两千,再给弟妹发两千,合计每天两百,六百减去两百,那还赚四百嘞!”白玉姬冲他连连摆手,推辞道:“别算我的,我有空就来帮帮忙而已。”毛剑平毅然回道:“那怎么行,你整天也操不少心。”白玉姬笑道:“行了,快来吃饭吧。”毛剑平走来坐下,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兄弟,还是你主意好。”
白玉姬便双手拥住马交虎胳膊,得意洋洋的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老公。”又对马交虎娇声道:“噢,老公!”毛剑平附和道:“弟妹有眼光,毛哥也有眼光。”白玉姬笑道:“他又不娶你,你有什么眼光?”毛剑平正心诚意,道:“他是我在滨海唯一的好弟兄,你说哥有眼光吗?”
马交虎接过二人话柄,道:“行了行了,快别吹了,再吹牛肉都不用炖,直接能被你们吹熟。来,干杯!”
白玉姬落落大方,道:“那我以茶代酒敬你们,老公、毛哥辛苦了。”毛剑平倒满一杯啤酒,双手递给她,道:“那怎么行,今天必须得喝酒!”白玉姬眨巴眨巴一双美目,道:“老公?”马交虎满不在乎,道:“就两杯酒,没关系,喝罢,喝多我背你回去。”白玉姬这才接住,道:“干杯!”
三人共同举杯,碰过一饮而下。
白玉姬挑了一大块牛肉,放在马交虎面前小碟里,道:“你们俩能忙过来吗,我看再找个服务员吧?”马交虎夹起塞进嘴中,咀嚼着道:“我这倒没事,厨房的活比较重。”毛剑平点根香烟,道:“再干几天吧,我们先招两个人,一个当服务员,一个厨房小工,行么,兄弟。”马交虎不假思索,道:“我看行,小工可以帮你洗碗。”毛剑平道:“同意,要不是弟妹每天来帮忙,别说做面了,光洗碗就得累死我。”白玉姬道:“勤工俭学的行吗,工资低。”马交虎道:“你是说你们师院的学生?”白玉姬螓首点点,道:“对呀,反正顾客多的时候,学校里正好下课,应该不难招到人。”毛剑平道:“晚上还可以,那中午呢?”马交虎质疑道:“是啊,现在中午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白玉姬沉吟片刻,道:“那就厨房招个小工,碗筷等我们来了再刷。”马交虎婉拒道:“太麻烦,服务员每月五百,学生怎么也得三百,省不下多少钱。”
白玉姬坚持己见,道:“省一点算一点,两百块钱就够买牛骨了,你仔细想想老公,那边工资省两百,等于不用出骨头钱,这么来回一算,是不是能省下四百?”
毛剑平听得如坠烟雾,道:“你说清楚点,我没听明白。”
白玉姬道:“如果用勤工俭学的学生,工资是不是省下两百?”
毛剑平道:“对。”
白玉姬道:“那用这两百去买牛骨,原来买骨头的钱是不是也省下了?”
毛剑平道:“对啊。”
白玉姬道:“这不得了,里外里不就省下四百吗?”
马交虎恍恍惚惚,道:“你这帐都怎么算的,不管用什么人,也只能省下两百,怎么会省下四百?”
白玉姬嗔道:“毛哥还说你聪明,我看你满脑子都是浆糊,你俩没事合计合计,看是不是这个理?”
毛剑平似有所悟,道:“你等等啊,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正在这时,大门突然推开。
只见从外面走进三位年轻小伙,皆约莫二十多岁,大大咧咧坐在挨窗位置,个个面无表情。
其中一人喊道:“老板,来三碗面!”
第九十六回 得罪人了
谁也想不到半夜还有顾客,三人面面相窥片刻。
马交虎小声道:“太晚了,叫他们明天来吧。”毛剑平道:“开饭店哪能往外撵人,你们招呼,我去后边做面,几分钟的事。”言毕,匆匆走进厨房。
白玉姬便离座到前台内,从角落玻璃缸中倒出一小碟糖蒜,尔后端过去,道:“三位稍等,马上来。”其中那人长得高高瘦瘦,脸色阴沉,道:“老板,这东西要钱吗?”白玉姬放在桌上,道:“不要,糖蒜是免费送的。”另一个黑胖小伙恶狠狠的瞪着她,大声叱道:“你特么眼瞎啊,没看我们三个人?”白玉姬蹙眉咬了咬樱唇,莞尔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再给你们上两碟。”与其同来第三个小伙,是个光头,只见他用手“啪啪啪”拍打着桌子,骂骂咧咧道:“你磨蹭尼玛啊,快点,还有凉茶,我们要六杯。”
马交虎慢慢走过去,道:“对不起三位,凉茶每人只赠一杯。”
那光头小伙腾地站起,道:“对不起尼玛,老子就要六杯!”
白玉姬抓住马交虎胳膊往后拉了拉,道:“好好好,我马上给你们倒。”
瘦高小伙鼻子冷嗤一声,道:“吊毛东西,上次的揍还没挨够?”
马交虎旋定睛细辩,旋心下嘀咕:“这人是谁,不认识他啊,但又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脑子乍然一亮:“这不是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给我送饭那个家伙吗?”
瘦高小伙点燃叼在嘴上的香烟,将打火机往桌上一扔,道:“怎么,不认识老子了?”
马交虎漠然道:“化成灰我也认识,是王文龙叫你来的吧?”
瘦高小伙背靠椅子翘起二郎腿,道:“认识就好,我们是来吃饭的。”
言外之意,显然已经承认。
马交虎毫无惧色,道:“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如果你想吃面,明天再来吧”瘦高小伙冲他喷出一口烟雾,鄙夷道:“关尼玛,老子就今天吃!”白玉姬见势不妙,忙打圆场道:“您稍等,马上就好。”拉住马交虎回到前台内。瘦高小伙挤出一声冷笑,道:“真尼玛给脸不要脸,敢在这开饭店。”
少顷,毛剑平用托盘端来三碗辣面,放在三人跟前桌上,道:“好了三位,请慢用。”黑胖小伙拿筷子乱挑几下碗里面条,即破口大骂,道:“草泥马,你这做的什么?”毛剑平不禁一怔,道:“牛肉辣面啊。”黑胖小伙忽地将筷子掷向他,道:“辣尼玛,老子不要辣!”毛剑平赔笑道:“哥们,不好意思,我这饭馆就叫牛肉辣面,都是用红油做的,三位如果不想吃辣,请到的别地方去吧。”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此三人来者不善。
黑胖小伙嚷嚷道:“老子哪也不去,就在你这吃!”
毛剑平回头扫视一眼前台,道:“好,我给你们重做。”
马交虎登时火冒三丈,作势正待冲出理论。却被白玉姬死死抱住,贴耳央告,道:“咱们干到今天不容易,你就忍忍吧。”马交虎沉声道:“忍个屁,你看看他们的样子,哪像来吃面的,分明是来找事的!”白玉姬挡在他面前,继续劝解道:“找就找吧,不行就打电话报/警。”马交虎只好压住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坐在前台椅子上。白玉姬仓猝提了一壶凉茶,小心奕奕送过去。
三人并未打算喝,拎起茶壶浇的满桌子都是。
马交虎如何能按耐得住,弯腰从柜台底下拽出一个三尺多长的钢棒。
白玉姬吓得小脸煞白,道:“你先坐这,我叫房东来。”即一手牢牢搂着他,一手用手机打发信息。
十多分钟后,厨房门帘掀开。
毛剑平端来三碗清汤面,放在桌上,道:“哥们,这个行吗?”黑胖小伙一推面碗,道:“怎么没牛肉?”
瓷碗“当啷啷”翻滚,汤面全洒在桌上。
毛剑平质问道:“哥们,你什么意思?”黑胖小伙道:“没什么意思,你们饭馆叫牛肉辣面,里面没有牛肉,还特么叫牛肉辣面?”毛剑平皱眉道:“是你说不要辣椒的。”黑胖小伙吼道:“老子说不要辣椒,说不要牛肉了吗?”毛剑平气呼呼的盯他半响,方点一点头,道:“好,我给你们重做!”瘦高小伙目光轻蔑的打量几下,道:“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想吃人啊?”
白玉姬颤声劝道:“毛哥,再给他们下三碗面吧。”
毛剑平作个深呼吸,道:“知道了,马上。”耳闻瘦高小伙向着他背影,叫嚣道:“咋了,你特么不服是不是?”毛剑平未作理会,忍气吞声迈入后厨。黑胖小伙喝道:“再尼玛看老子,信不信我弄死你!”
五分钟后,三碗面放在桌上,比之前相差不多,只是多放数块牛肉而已。
黑胖小伙又一把推开,道:“草泥马,这还是刚才那三碗,你敢给老子吃剩饭,找死啊!”
瓷碗骨碌碌打了几个转,又倾得满桌子都是。
毛剑平将托盘“砰”的往桌上一磕,道:“找茬是不是?”
这句话不当紧,赫然惹恼了三人。
瘦高小伙当胸就是一拳,道:“说对了,老子就是来找茬的!”黑胖小伙和光头小伙见状,也抬腿踢翻椅子,呼啦啦包围上去,狂风骤雨般拳打脚踢!毛剑平挥舞托盘边招架边骂道:“草泥马,老子弄死你!”陡觉黑影一闪,钢管忽地抡将下来,马交虎也骂道:“草泥马,你以为我怕你啊!”惊得白玉姬魂飞魄散,扯起嗓子哀嚎,道:“快来人啊,救命啊......”
“住手,你们干什么?”有人闯了进来。
五人像似没有听见,依然在地上扭打一团。
白玉姬惊惶失措,咋呼道:“云阿姨,云阿姨。”房东云采荷赶上前,拉扯着瘦高小伙,喊道:“阿海,快住手,再不住手,我叫你嫂子来了啊!”瘦高小伙这才闪到一旁,又用脚踹踢两下,道:“狗日的,算你们命大,阿山、阿斌,好了。”黑胖小伙和光头小伙闻喊,离开二人站在他身后。
按理说马交虎、毛剑平二人,长得也算魁梧,若跟寻常人打架,绝不至于如此惨败。但刚开始抡了一下,托盘、钢棒就被抢走了,之后在这三人面前,竟然没有还手之力,因为他们身高皆在一米八以上,好像还练过功夫。
云采荷大声质问,道:“谁叫你们来的?”唤作阿海的瘦高小伙闻斥,笑呵呵道:“阿姨,这不怨我们。”云采荷厉声道:“都打到人家饭店里了,怎么不怨你们?”黑胖小伙接言道:“我们来这吃饭,他们不给放牛肉,还叫我们吃剩面,怪谁啊?”
白玉姬抱住马交虎脖颈,道:“老公,你怎么样了?”
毛剑平从地上爬起来,骂道:“草泥马,是我不放肉么,是你故意找茬,我都给你们重做三次了。”眼眶乌黑,嘴角直往外溢着鲜血。
云采荷喝叱道:“阿海,你马上带他们走,以后别再来了,再来我就告诉你嫂子!”
瘦高小伙仍然笑眯呵呵,道:“今天给云姨个面子,咱们走。”张口“啐”了一下,便坦然自若而去。
白玉姬娇泪潺潺,哽咽着唤道:“老公,你别吓我啊,老公......”马交虎双目紧闭,原来已被打晕在地。云采荷劝道:“别哭了,快送医院吧。”毛剑平听了,遂跌跌撞撞跑向店门,道:“我去叫车。”
等到医院做完检查,人仅仅受点皮外伤,且带点轻微脑震荡,所幸并无大碍。
白玉姬甚为担忧,道:“医生,休息几天啊?”
戴眼镜中年女医生道:“回家静养三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告诉他,别再跟人打架了。另外记住,如果发现恶心呕吐,意识模糊或者障碍等症状,必须马上来作检查。”
白玉姬道:“不是说他轻微脑震荡吗?”
中年女医生道:“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毛剑平胳膊缠着绷带,立在旁侧,道:“医生,吃药吗?”
中年女医生道:“如果没发现上述症状,而且没有明显的不适感觉,可以不用药,注意休息就行。”
二人齐声道谢,走出神经外科诊室。
只见马交虎目光呆滞,坐在走廊长椅上。白玉姬柔声道:“老公,咱们回去吧。”毛剑平鼻子一酸,道:“兄弟,你没事吧。”马交虎正色道:“毛哥,你给我说句实话,云采荷真是房东吗,那房子是她的吗?”毛剑平斩钉截铁,道:“是啊,我骗您干嘛?”马交虎神色迷惘,道:“这就奇怪了。”毛剑平道:“奇怪什么?”马交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回去再说。”
翌日,白玉姬到学校请了三天假,帮忙打理着饭店,兼之照顾马交虎。
接连两天风平浪静,都因为此事纯属意外。
第三天上午,吃完早饭。
白玉姬收拾着碗筷,眷注道:“老公,下午咱们去医院复查,你要是没什么事,我明天还得上学。”毛剑平托词道:“弟妹,你现在就去学校吧,反正两点以后也没人来,我陪阿虎做检查,别把你学习耽误了。”马交虎接劝道:“是啊,我脑袋早不疼了。”白玉姬含笑道:“不用,反正我请了三天假。”言毕,捧着碗筷走进厨房。毛剑平压低声音,道:“兄弟你看,弟妹多贤惠啊。”马交虎不胜慨叹,道:“等大学一毕业,我就和她结婚。”
孰料当天中午,饭店正值繁忙之际。从外面走进七八个精壮青年,个个凶神恶煞。
马交虎低声吩咐,道:“快打电话给云阿姨,又有人捣乱了。”白玉姬顿时怛然失色,道:“不会吧,你怎么知道?”马交虎将她推搡出柜台,道:“你就别管了,快躲到厨房里。”白玉姬张皇失措,道:“哪你呢?”马交虎叮嘱再三,道:“别管了,记住,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不叫你千万别出来。”白玉姬急忙飞奔后厨,道:“毛哥,外面又来伙人,阿虎说是来找事的,你快去看看吧。”毛剑平抄起把菜刀,顺手塞进裤兜里,道:“你别出来啊,快打电话给云阿姨。”匆匆撩开门帘。
果不其然,那群人围着大厅正中的圆桌而坐。
领头之人大约三十七八岁模样:板寸头,小眼睛,满脸横肉,鼻孔朝天,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脚蹬黑帮白底休闲鞋。只见他端起凉茶喝了两口,尔后肆无忌惮将杯子往桌上一扔,声如洪钟,道:“谁是老板,跟老子滚过来!”
正吃面的食客们见状,呼啦啦全跑躲出店门之外。
马交虎面不改色走过去,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吗?”领头之人傲然睥睨,道:“你是哪的人?”马交虎道:“梅花巷。”领头之人道:“本地的啊,你听说过龙门豹吗?”
但凡在滨海混过的人全知道,龙门豹是滨海有名的混混,依仗有强大靠山,平昔里强买强卖、无恶不作。
马交虎心头一凛,道:“听说过。”领头之人竖大拇指点点自己,道:“我就是。”马交虎“咕咚”咽了一下口水,道:“豹哥你好。”龙门豹冷哼一声,道:“看你本地人,今天不跟你计较,明天关饭店走人,别叫我再看到你。”马交虎牵强一笑,道:“豹哥,我家是滨海的,你叫我去哪啊?”龙门豹道:“爱去哪去哪,这我管不着。”马交虎道:“您能告诉我么,谁叫你们来的?”
旁边一青年暴喝,道;“少尼玛废话,到底关不关?”
马交虎道:“饭店不是我自己的,我得和朋友商量商量。”龙门豹向青年摆摆手,道:“好,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要是还看见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这人就是先礼后兵,别说我没提前打招呼。”略顿一顿,道:“阿川,你带几个人留在这,他什么时候关店,你们什么时候走。”
适才那个青年点头哈腰,道:“是,豹哥!”
龙门豹伸手拍一拍马交虎肩膀,道:“兄弟,好自为之吧。”便与两名青年大踏步而去。
余下五个精壮青年,两个守在饭店门口,有客人前来吃饭,皆被他们恶语相向赶走。另三个青年则坐在大厅内,拆开一副纸牌玩了起来。
马交虎使个眼色钻入后厨,毛剑平遂跟着进去。白玉姬一见两人,战战兢兢道:“毛哥,他们走了吗?”毛剑平面色沉重,道:“没,你电话打了吗?”白玉姬忙不迭道:“打了、打了,阿姨说马上来。”毛剑平道:“那就等着吧。”白玉姬声如蚊嘶,道:“老公,他们都是什么人啊?”马交虎点燃一根香烟,二指夹着猛吸两口,道:“什么人,地痞、无赖、流氓。”白玉姬期期艾艾,道:“那、那我们怎么办?”马交虎无奈道:“能怎么办,他们有关系,有后台,谁也不敢惹。”毛剑平也点燃一根香烟,道:“兄弟,不行就关了吧。”马交虎表情严肃,道:“毛哥,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毛剑平茫然若迷,道:“兄弟,你这是什么话?”马交虎直视着他,道:“我问你,这房子到底是谁的?”毛剑平道:“云阿姨的,你不都知道么?”马交虎道:“亏我一直把你当哥看,你连句实话都不敢说?既然这样,那就关门吧,从今后你是你、我是我,咱们俩谁也不认识谁。”言毕,牵着白玉姬的手便走。毛剑平慌拉住他,道:“好,我说。”
第九十七回 酒探
马交虎听完目瞪口呆,埋怨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毛剑平嗫嚅道:“是她再三交待,不让我告诉你。”白玉姬劝解道:“这事也不能怪毛哥,人家也是一片好心。”马交虎紧皱眉头,道:“我说呢,难怪王文龙叫人来找麻烦。”白玉姬焦急万分,道:“你先别想这个了,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马交虎背依橱柜猛抽两口烟,道:“王文龙靠山你们不知道,可着滨海城都没人敢惹,我平白一个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三人顿时心灰意冷,低头站着缄默不言。
毛剑平踌躇道:“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马交虎摇一摇头,道:“上次出事,云阿姨马上就来了,这次电话打去半天,到现在还没来,我看有点玄,估计给她打电话也没啥用。”毛剑平跃跃欲试,道:“打个看看,反正也没别的办法。”白玉姬随声附和,道:“对啊,老公,就让毛哥打个看看,万一呢?”马交虎无可奈何,道:“好,你打吧。”毛剑平见他应允,拔腿便往外跑。白玉姬忙将手机递去,道:“那些人都在外面,你用这个打。”毛剑平止步接过手机,迅速拨出一长串号码。白玉姬压低声音,道:“按免提,按免提。”
铃声“嘀嘀嘀”响约一分钟,转入自动回复:“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英文:“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otbe eent,please redial later。”
白玉姬催促道:“再打。”毛剑平依言挂断,又将号码重拨过去。
又一分钟后,电话依然是自动回复。
马交虎极其不耐烦,道:“别打了,我早猜到会这样。”白玉姬若有所思,道:“那怎么办,饭店不干了?”毛剑平牢骚满腹,道:“起早贪黑两个月,这才刚赚了些钱,我不甘心,打死我也不甘心。”马交虎无奈道:“我还不甘心了,又能怎么样?”
寂静,又是好大一阵寂静。
毛剑平仿佛想起什么,忽道:“兄弟,你不是还认识个人吗?”马交虎茫然道:“谁?”毛剑平有些兴奋,道:“你忘了,去年在网吧,你说那个、那个叫何什么的,到嘴边想不起来了。”马交虎顺他思路回忆片刻,道:“你是说何成刚?”毛剑平一拍脑袋,点头道:“对、就是他,你看我这记性!”白玉姬道:“何成刚是谁?”马交虎质疑道:“他爸也是个小领导,但比王文龙差远了。”毛剑平反驳道:“先别管他爸怎么样,官匪从来都是一家,何成刚出头,他们或许给点面子。”马交虎皱眉犹豫不决,道:“都两年没联系了,能行吗?”毛剑平道:“行或不行,得看你们俩关系怎么样了。”马交虎支支吾吾,道:“那是因为以前我和他姐姐......现在不知道肯不肯帮忙。”白玉姬敦促道:“你光想有什么用,试试不就知道了?”毛剑平不厌其烦,道:“对啊、对啊,咱们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好容易开始盈利,每天能赚个几百块钱,如果就这么关门,你能咽下这口气?你能不难受?你能不憋屈......”马交虎见他呜哩哇啦说个没停,忙一挥手,道:“好了,好了,你别在这叽歪了,我晚上去找他。”毛剑平随即大悦,道:“只要你去找他,饭店就能重新开张!”
捱至深更半夜,那伙人尚未去意。
马交虎坦然自若从厨房走出来,道:“川哥,你们几位什么时候走?”青年阿川躺在对放的五把椅子,闻问忽地坐起来,瞪着牛眼,道:“你管老子!”马交虎哂然一笑,道:“我打算关门了,要不给你拿条被子?”青年阿川扭晃几下脖颈,道:“你是梅花巷的?”马交虎点了点头,递给他一根香烟。青年阿川接过香烟叼在嘴角,打量他两眼,道:“我也是梅花巷的,按理说咱俩岁数差不多,应该认识,怎么没见过你?”马交虎诧异道:“你也是梅花巷的?”忙用打火机给他点香烟。青年阿川凑在火苗上吸着,道:“对啊。”马交虎疑信参半,道:“贵姓?”青年阿川十分漠然,道:“何。”马交虎心下窃喜,口中道:“我就说看你眼熟吧,何成刚认识吗?”何青年阿川道:“认识啊,那是我叔家孩子。”马交虎忙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刚子那是我发小啊!”何青年阿川表情缓和下来,道:“是么,没听他说过。”马交虎察颜观色,见他略显拘谨,接道:“我还打算晚上找何叔叔,请他帮忙说情了。”何青年阿川笑了笑,道:“你找我叔也没用,这事闹得太大了。”马交虎顺势借坡上驴,道:“如果从刚子那论,你也是我哥,兄弟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了,你这当哥的给出个主意。”何青年阿川便干咳一声,吩咐道:“嗨,你们几个先回去。”
其余四个精壮青年闻言,纷纷从椅子上坐起,道:“川哥,那我们走了。”话音甫歇,业已离开饭店。
马交虎高喊道:“毛哥,弄几个菜,再拿两瓶好酒,我陪川哥喝点。”
毛剑平在后厨回话,道:“马上!”
白玉姬也匆匆走出厨房,从柜台内挑选两瓶好酒,道:“老公,这酒行吗?”
马交虎询问道:“行吗川哥,不行我叫她去买。”
何青年阿川忙应答不迭,道:“行行行,随便整点就行。”
马交虎方道:“行,拿来吧。”
何青年阿川道:“兄弟,不用这么见外。”
马交虎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这话说的,您是刚子堂哥,当然也是我堂哥,几瓶酒算什么,以前是不认识,认识的话我早去请你了。”
青年阿川笑逐颜开,道:“既然你这么仗义,那哥就不客气了。”
马交虎瞪大眼睛,道:“客气什么,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少顷,两荤两素四盘菜摆在桌上。
毛剑平道:“老板,菜够么?”马交虎使个眼色,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川哥,刚子堂兄。”毛剑平颔首示意,道:“川哥好。”何阿川道:“菜够多了,你别忙活了,还有那个谁,弟妹吧?”马交虎唤道:“媳妇,敬川哥两杯。”白玉姬姗姗走来,笑盈盈道:“川哥好。”何阿川道:“好、都好。坐下一起吃吧,弟妹。”马交虎解释道:“待会敬你两杯酒,她还得去学校。”何阿川赞道:“弟妹大学生啊,了不起,来吧,都别客气。”白玉姬便斟满酒杯,与他连碰三杯,道:“川哥慢用,我走了。”马交虎道:“我去送送,你先陪川哥喝。”毛剑平道:“好了,川哥干杯。”
马家辣面饭馆门外,右侧人行道上。
白玉姬柔声道:“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车。”马交虎掏出一张卡塞在她手中,道:“这上有两千块钱,你先拿着用,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打电话你再过来。”白玉姬惑然不解,道:“为什么?”马交虎沉声说道:“刚听他那意思,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白玉姬愕然道:“不会吧?”马交虎表情严肃,道:“等会问清楚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白玉姬轻吻他面颊一下,叮咛道:“那你千万忍着点,可别硬来。”马交虎若无其事,道:“你放心,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我马交虎也白长这么大了,快走吧。”白玉姬依依不舍,道:“老公,那我走了。”
出租车尾部冒出一股青烟,飞驰以远。
何阿川见人进来,摆手叫道:“兄弟快点,就等你了。”马交虎在他右侧落座,道:“川哥,这酒怎么样?”何阿川嘴里咀嚼着,呜呜囔囔的道:“当然不错,好几百块钱嘞。”毛剑平道:“我们俩都快喝完一瓶了,你咋才来。”何成川调侃道:“肯定和弟妹打啵了,哈哈哈。”
少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喝得面红耳赤。
马交虎借酒出言试探,道:“川哥,你今天和豹哥到底来干什么?”何阿川醉眼迷离,道:“这得问你啊,你怎么得罪龙门豹了?”马交虎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何阿川如坠烟雾,道:“你不认识?不认识他能逼你关门?”马交虎分辨道:“我真不认识,你想想,兄弟也不是混子,怎么会认识他?”何阿川道:“也对,那就是你得罪别人了。”马交虎佯装认真思索,道:“我们就开个小破饭店,能得罪谁?川哥,你觉得这事怎么办?”何阿川道:“好说,明天我给你打听打听,看是谁托龙门豹办的这事,然后再想办法调解。”马交虎道:“那我就谢谢川哥了,敬你!”
三人举酒碰杯,一饮而下。
毛剑平言不由衷,道:“川哥,喝完这顿酒,咱们就是兄弟了,你以后得常来,我还指望你罩着呢。”何阿川挺胸昂首,傲然道:“放心兄弟,我不常来也没事,谁要是敢找麻烦,你就提我的名字!”马交虎问道:“刚子大名何成刚,那川哥大名是不是叫何成川?”何成川听问,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道:“聪明,以后谁敢找麻烦,就提你川哥何成川,好使!”马交虎问道:“川哥,你认识王文龙不?”何成川脱口而出,道:“认识,那是我们大老板,你知道盛世豪廷么,龙门豹就是在那看场子的。”
话到于此,马交虎方才彻底明白,暗付:“果然被我猜中了,真是那个垃圾搞的鬼。”
何成川见他沉默无语,道:“怎么,你不会得罪王文龙了吧?”
马交虎心底琢磨:“这何成川就一小混混,应该没多大能力,就算我说实话,恐怕他也解决不了问题。”
毛剑平抢言道:“没有。”何成川“砰砰砰”拍着胸脯,道:“那就好办,这事交给哥。”毛剑平小声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得罪他怎么办?”何成川“呼呼”喷着酒气,道:“那找谁也没用,赶紧关门走人!王文龙他爸是干什么的,估计你也知道,别说是我,龙门豹都是他家一条狗。就算我求爷爷告奶奶,替你们把这次摆平,那下次呢,以后呢?如果他每天派人来查你几百次,你们谁受得了?”马交虎道:“要是去找何叔叔帮忙,也不行吗?”何成川道:“那要看多大个事,我叔靠山也不差。”马交虎长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多大个事,也不知道该找谁。”何成川遂展臂揽着他肩膀,道:“你还当我是兄弟不,看不起哥吗?有话直说,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马交虎稍微沉思一会,道:“川哥,我也不瞒你了,你认识云凤娇吗?就是王文龙媳妇。”何成川不假思索,道:“那谁不认识,她现在可是十几家会所老板娘。”
马交虎直视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何成川见状神情一怔,慌忙松开他肩膀,期期艾艾的道:“兄、兄弟,你、你不会勾搭了他媳妇吧?我告诉你,去年王文龙刚结婚,咱们市有个副队到盛世豪廷里唱歌,以为云凤娇是会所的妈咪,就搂了两下,就两下,王文龙听说后,你知道什么下场吗?”马交虎道:“什么下场?”何成刚横掌一抹脖子,道:“后来就丢到江里,喂了王八。”毛剑平顿觉脊背发凉,愕然道:“就没人管吗?”何成川心有余悸,道:“谁管,你敢管?不和你说了,你不是本地人,阿虎兄弟,你说谁敢管他家的事?”马交虎连连摇头,道:“可着滨海城,也没几个人能管!”何成川接言道:“这话对呗,你要是惹上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敢管?除非你是猫,有九条命!”马交虎讪讪道:“有九条命也没用,人王文龙老爸太厉害了。”何成川开导说:“所以要遇到这种人,趁早躲开,就算你惹不着,人还招你了,招上你就完蛋,没跑!”毛剑平万念俱灰,道:“按你俩意思,我们只有关门走人了?”何成川骇然变色,道:“怎么,你真和他媳妇有关系?对不起兄弟,这忙我可帮不了,你们俩慢慢喝着,我回家睡觉了。”说着话,跄跄踉踉走向店外。
店门忽被打开,一阵凉风乘机袭来。
毛剑平禁不住打个冷战,道:“阿虎,怎么办?”马交虎目光呆滞,道:“几点了?”毛剑平瞄一眼墙上挂钟,道:“刚十点。”马交虎站起身,道:“你自己看着店,我再找找人。”毛剑平垂头丧气,道:“何成川都那么说了,你还要找谁?”马交虎道:“你就别管了,等我回来!”掩门而去。
秋风瑟瑟,江水微澜。
马交虎坐在长椅上拿出手机,裹裹外套拨出一串号码,当响了第四下,电话接通。他忙柔声问道:“喂,你睡了吗?”沉静几秒钟,话筒传来一个女孩声音,道:“还没,你有事吗?”马交虎道:“想找你聊聊。”女孩问道:“你在哪?”马交虎道:“就在江边紫薇树这。”女孩道:“这么晚了,不能电话里说吗?”马交虎道:“没事,就是想见你。”女孩“切”了一声,道:“肯定有事,没事你会打电话给我?”马交虎道:“那你来吗?”女孩又沉默须臾,道:“等会,我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