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2章 敲山震虎
不知何时,杭州街头巷尾流传着这样一则消息:李善长德行有亏,就连神佛都看不下去了,这才收了他的小命。
要不然真的无法解释,为什么一头撞死在观音像下。
真的是很离奇的,据在场目击者描述,恍惚中好像看到观音像冒起一道金光。
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
民众多愚昧,善骗者似乎很懂的这一点,大加利用这一则消息。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于是就有了以讹传讹的版本出来,有人说李善长不忠不孝,上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杭州黎民百姓,对不起其李家先人,多年不回乡祭祖,以至于其祖宗都不在保佑他了。
还有人说李善长每日里学那婴儿一般吃.奶,身边长伴十几个奶妈,轮番供应他吸吮。
还有人说他其实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自己都不举了,还霸占着几个美貌的姬妾。
让人家顶着一个名义,实则是独守空房,日子过的连下人都不如,这是扼杀人伦有违天道之举。
种种的消息,就好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布政使风云海一个头两个大,查,一定要严查。
要查出来是谁在无端凭空的污蔑李公的清白。
可是结果让风云海更是郁闷,不查还好。
这一经查问,不但没有找到消息的源头,反而传播的消息更多、更歹毒、更肆无忌惮了。
有这么一个让风云海浑身冒凉气的消息,他听闻之后头发都炸起来了,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消息是这样的,当初胡惟庸要作乱谋反的时候,是给李善长写过一封信要拉拢他的。
李善长选择了谁都不相帮,明哲保身之法。
这可是大忌。
胡惟庸谋反他是知道内情的,这个消息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是一个什么后果?
别看李善长死了,但是那也是要诛灭九族的。
闹不好李善长还要从坟地里扒出来鞭尸。
这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感觉到后面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向他罩过来,有一双背地里伸过来的大手在扼住他的喉咙,使他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个阴谋,绝对是一个阴谋,可是幕后主使者是谁?他无法预料。
胡惟庸写信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李善长还拿出来给他看过。
就这等绝密的事情,寻常人是不得而知的,况且李善长是当着他的面把那封信给烧掉的。
可是现在却偏偏的传播了出来,这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李善长不会不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的,不可能给别人看的。
当时李善长跟自己说的明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但是怎么就流传了出来呢?
要说这背后没有推手,这绝对不可能的。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风云海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做梦都梦见老朱愤怒之下,一刀劈向他的脑袋,无数次的从梦中惊醒过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一个人心中有鬼的话,其内心的煎熬,惶惶不可终日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
......
郑长生喝着茶水,听封长空的汇报。
“雨浓,事情都按照你的吩咐,让小泥巴、小山子那一帮叫花子传播出去了,再加上罗大有从背后的推波助澜,现在已经传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
“恩,办的好。小泥巴和小山子这两个小子,你看怎么样?”
郑长生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
封长空顿了一下:“额,你的意思是要把他们收入锦衣卫?”
“正是,小泥巴是个机灵的,培训一下绝对是一把好手。
他能够不计较个人生死,潜入黑风山,而且出色的完成任务,这凭借着这一点,就有资格了。
那个小泥巴倒也是个机灵鬼,我写封信,送入雨花书院就读吧。
这两件事,你去办。”
郑长生说话办事,已经颇有上位者的威严了。
封长空领命而去。
这个时候,方进宝从里间悄然走了出来。
“谢谢你,生哥儿。不是你的话,我父亲在天之灵都不会安息的。”
郑长生看了一眼方进宝,叹了口气:“进宝哥,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不许你在这样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瞒着我,有没有拿我当兄弟!”
方进宝很是不争气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出来。
“李家害的你家破人亡,现在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方伯会安息的。不过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善了,下面的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你尽管光明正大的去拜谒方伯的坟墓,城外三里处的西子湖畔,我让人选了一块上好的风水俱佳之地,安葬了方伯。
乱葬岗毕竟不适合方伯安歇!。”
郑长生拍了拍方进宝的肩头:“去吧,代我给方伯烧些纸钱,我就不陪你去了。这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做。”
方进宝擦了一把眼泪,点点头,转身离去。
在他的脚步踏出门槛的那一刹那,突然他转过头:“生哥儿,我答应你的请求,我祭奠完父亲后,就去雨花书院。”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出去。
......
......
郑长生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没有动过一下,他的思绪在放飞。
老朱还真是个出难题的人。
杭州的官场恐怕要地震了,按照老朱的意思,杭州府官员全部拿下,但是要有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老朱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郑长生能有什么办法,蓝方圆这狗日的要是不死,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撬开蓝方圆的嘴巴,什么需要的消息问不出来?
但是人死了,杭州官场里的黑暗无从得知。
单单是浮在明面上的事情,是定不了风云海他们的罪的。
侵占良田是驸马李祺干的,现在圈禁,已经算是惩罚了。
黑风山的事情是蓝方圆经手的,至于背后还有谁参与,这已经是个未知数了。
像蓝本福和黑旋风之流,只不过是一个个小角色,他们貌似能够接触到的也就只有蓝方圆了。
但是老朱可是催促的急啊,要求尽快查办杭州府的官场。布政使的人选都安排下了,就是前任杭州知府林云庆,现在已经在来上任的途中了。
没办法,郑长生只能是无中生有,利用舆论,利用谣言先敲山震虎一下。
锦衣卫回报,风云海惶惶不可终日,整日里都是坐卧不安,茶饭不思的。
这家伙肯定有事儿,不然不会如此焦灼。
看来得去拜会拜会他了。
郑长生起身换上了官服,不过并不是知府袍服,而是大红色的飞鱼服。
这是老朱当初赐给他的锦衣卫正三品指挥使的官服。
风云海此刻心中的惊恐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连日来,就连他平时最喜欢的揽月阁主,都无心宠幸了。
说是动物有自己的弱点,蛇的是七寸,猫科的是后脖颈的皮毛,一旦控制住这些它们就束手就擒。
同样,人也是有弱点的,风云海的弱点就是李善长和胡惟庸互通款曲之事。
他是见证人,这也代表着他也是知情人。
他多么的后悔当初啊,要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话该有多好。
可是那个时候他还为知道此事而沾沾自喜呢,能够在李公的心目中有这样的地位,甚至到了分享这样的机密事情的地步。
这是寻常人等一辈子都难得的机遇啊。
可是现在看来这是多么的讽刺,这倒成了他的催命符了。
老朱最痛恨的人就是吃里扒外,吃着老子的喝着老子的,却不给老子真心实意的办事,看着别人要造老子的反,你他娘的却站在城楼观风景。
其心可诛也!
他现在只能是寄希望老朱不知道这件事,虽然跟一头扎在雪窝里的雪鸡一样,顾头不顾腚,虽然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但是他也只能是这样给自己求一个心安,别无他法。
他命运是能够多活一天是一天,还能怎样?
他可没有李善长那强大的凝聚力。
淮西勋贵们谁吃他这一壶酒啊,虽然他也是淮西勋贵中的一员,但是他的人气可就弱鸡的太多了。
一旦要是老朱要查办他,他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估计连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就差距,别看他是李善长的心腹,知道很多的东西,平日里风光无限的,但是终究还是个小角色。
家人来报,郑长生求见。
他心头就是一阵的翻滚,心里慌乱的一批。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脑子在飞快的转着,他敢打赌,那骇人的消息估计就是郑长生搞出来的鬼。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锦衣卫能够有侦知一切的能力,试问还有谁能够做到?
郑长生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他带了几十名锦衣卫,阵仗搞的很大。
他故意这么做的,敲山震虎就得有个样子,说不定还真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风云海擦着额头的汗水,一溜小跑着来到郑长生的面前。
他被眼前的一幕吓着了,面沉似水,绣春刀在手的锦衣卫们,把他的院子都给控制了。
大堂内,郑长生悠闲的坐着喝茶,还翘着二郎腿。
这是准备对自己采取措施的样子啊。
风云海此刻哪里还有封疆大吏的骨气,他都要恨不得给郑长生跪下了。
“郑......郑大人,您这是何意?”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这句话。
浑身都哆嗦,双腿都打颤,就差尿了。
人内心崩溃的时候,是最是虚弱的时候,是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
“风大人,府上的茶叶不错,应该是龙井吧?”
郑长生故作高深的顾左右而言他。
风云海想从郑长生的话里得到点什么,可是他失策了。
郑长生不接他的话茬。
“额,郑大人如果喜欢,我府上还有,等会您走的时候送你一些。”
“不必送了,需要的话,我自己可以拿!”
又是没头没尾的话,可是这话里似乎透露着一些别的意思。
细品之下,风云海面色变的苍白苍白的,额头的虚汗不住的往下滴。
“风大人似乎身体不太好啊,我府上最近来了个神医,要不到我那里看看?”
郑长生隐晦的又说了一句。
风云海终于受不了,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郑大人,我有罪,我有罪,我知道您一定是奉了皇上的谕旨来抓我的。
我交代,我全部交代。
李善长那老狗做的一切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也是被蒙蔽的啊!望大人明察啊!”
郑长生眉头一挑,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这正是他要达到的效果,他其实是一点证据都没有的,他只不过是很好的利用了一下悠悠众口而已。
跪在地上的风云海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的朝堂重臣的样子,这窝囊样简直就是一个小丑,对是小丑,而且还是跳梁小丑。
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就先崩溃了,什么都要撂出来。
这还是老朱麾下的得力谋士吗?这还是那个老朱把一省府托付之的封疆大吏吗?
骨气呢?骨气哪里去了,还他娘的文人士大夫呢?毫无节操,毫无气概可言。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就好办多了。
对于一个内心崩溃的人,那是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问什么说什么,甚至郑长生没问的,只要是他知道的,统统交代了个遍。
这下轮到郑长生傻眼了,脊梁骨嗖嗖的冒凉气。
风云海交代的事情太骇人听闻了。
地震了,真的要地震了。他说的钥匙真的,那大明的整个官场都要重新洗牌了。
牵连甚大啊!
郑长生脸色苍白,站起身来回的踱着步子。
胡惟庸谋反竟然大多数的淮西勋贵都是持支持态度的,这也是胡惟庸敢对老朱下手的直接动力来源。
淮西勋贵这一利益集团,已经由当初大明开国的一小部分利益人,成长为尾大不掉的庞大的利益集团了。
当初,郑长生还有一些心肠软弱,郭恒案和胡惟庸案,他侦办的时候并未牵连太过于广泛。
可是现在看来是何其的错误,简直是错的一塌糊涂。
大明现在就像是坐在一个火山口上的帝国,随时都有被火山喷发化为灰烬的可能。
第0473章 我回来了
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等人。
还有已故的营阳侯杨璟、济宁侯顾时等若干人。
这是经过风云海的**代出来的。
这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
还有哪些没有浮出水面上的人呢?有多少?谁又能说的清楚。
郑长生相信淮西勋贵集团绝对不止这些人参与了胡惟庸的谋反案。
不过就目前得知的这九大侯爵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就足以搅动风云了。
靠,这可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来人,把风大人带回京师吧,这些话你亲自向皇上交代。记住,在此之前你不能漏出一点口风去。
你进京的目的要对外宣称是述职,懂了吗?
或许皇上念在你能够主动认错,举报这些不法事的份上,饶你一命。
不过,你要是不听在下的劝告,有二心的话,事情万一泄露出去,那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就算是我不杀你,你口中的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风云海感激莫名的看了郑长生一眼:“谢谢永和伯,谢谢永和伯。我知道事情的轻重,我定会守口如瓶,只求伯爷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能够绕过老朽一条命!”
郑长生看了看匍匐在地不断给自己磕头的风云海,磕头虫一样的可怜像真是让人心生厌烦。
大明的这些官员如果都是这个熊样子,那还真没有必要心慈手软了。
顺风得意之时,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可是一旦情况逆转就磕头求饶,如妇人一般的攀咬撕扯。
这就是典型的汉奸啊,如果北元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他们这些人保证会毫不犹豫的在大明身上捅上一刀。
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为了给大明一个暂新的环境。
淮西勋贵必须要铲除,这次郑长生决定不再手软,能够拿下多少就拿下多少。
相信这也是老朱的心意,一群附在大明身上的寄生虫,一帮祸害大明的罪魁祸首,一个都不能留。
奏折,郑长生亲笔所写,把风云海交代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写了上去。
依旧是还原事实,不做评价和建议。
对于一个英明的君主,他有着自己对时局的掌控力,有着对事件本身的判断力。
你要是建议或者评价了,那就有误导君王之嫌。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奏折走的八百里加急,当老朱收到这封奏折的时候,一下子瘫软在龙椅上。
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浑身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眼神呆滞,良久没有动弹一下。
大太监王德用谨小慎微的站在门口,眼光不时的偷偷瞄着老朱。
他内心是惶恐不安的,皇上这是怎么了?
永和伯到底给皇上的密折上写了什么哦,怎么皇上一看这封奏折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老朱眼眶湿润了,两行清泪,在面颊上如同蜿蜒的小溪,流淌了下来。
痛心,无以名状的痛心!
这种心中疼痛的无法呼吸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哪怕是他在最艰难的时候,哪怕是他的父母亲人死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是背叛,这是欺骗,这是无耻的,这是不能容忍的。
“来人,传太子!”
“回皇上,太子殿下病了,您莫不是忘了,还是您派了太医院的覃明去太子府上问诊的。”
听着王德用的回话,老朱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顺势擦掉眼角的泪花。
“恩,想起来了。对了,太子情况如何了?”
“覃明回奏,只是偶感风寒,寒气入体而已。说是太子服药后安歇了,还没有别的消息传来。”
老朱站起身,手扶着龙书案,沉思了片刻:“传旨永和伯,回京!”
......
......
钦天监监正袁为正恰逢其时的给老朱通报了则不好的消息。
紫微星暗淡无光,四周有妖星闪现,此乃有人乱国之征兆。
“额,让永和伯快马回京,要快!”
老朱挥手斥退了袁为正后,又补充了一句。
王德用去传旨,自不必说。
老朱此刻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孤单,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还真的是高处不胜寒。
太子一病,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皇后虽然是值得信任的,但是毕竟是女流之辈,后宫不得干政这是他亲自为后继子孙定下的铁律。
皇太孙朱允炆虽然聪慧,可是毕竟年纪幼小,并不足以托付什么重任。
现在他感觉除了郑长生之外,就没有一个可以让他相信的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就是愿意相信郑长生。
以他如此多疑的性格,却对一个毛头小子有着如此的信任,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郑长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吧,也或许是郑长生给他的印象标签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么多年来,跟郑家结缘后,郑长生给他的建议无一不是对大明有利的,而从来也不热衷于权利,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值得信任,他真的是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值得信任。
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也是一个垂垂老去的老人。
鬓边的白发,正昭示着他正一步一步的迈入老者的行列,尽管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老去,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朱允炆迈步走了进来,小家伙粉嘟嘟的小脸给了老朱极大的安慰。
他一把抱起朱允炆:“允炆,你老师就要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啊?皇爷爷当真?”
小家伙一脸开心的样子,仰着笑脸笑问。
“恩,是真的,皇爷爷怎么会骗允炆呢!”
“好耶,老师回来了,就能给孙儿将故事了。师娘和琪姑姑她们也会高兴的。我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们,好不好皇爷爷?”
对于爱孙的这个请求,老朱很是宠溺的点点头。
......
......
婉儿的身子已经行动不那么方便了,郑长生这一走就是四个月,身怀六甲的她显怀很严重。
衣服都是李秀英让人重新量身定做的,之前的衣服已经是穿不上了。
如画小心的扶持着她在院子里漫步,这是姑爷临走时候吩咐的。
一定不能整日里慵懒的躺在床上,身怀有孕的人,要常走动走动,不然将来生产的时候,体力会跟不上的。
孕妇生产在古代没有专业的医疗机构承担,都是一些有接生经验的稳婆在操持这些妇人的事情。
说白了一点保障都没有,孕妇分娩能否平安,全凭着运气。
老天爷给面子,那就是母子平安,要是老天爷一打瞌睡,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吕婉容很在意这个来到她身上的小生命,她都能感觉到小家伙在肚子里踢腾和翻身。
没到这个时候,她都惊讶不已。
生命来的是这般神奇,都说女人一旦有了孩子,那身上的母性就会大发。
这一点都不假,自从她有了这个孩子后,本来就温婉如水的性情,更加的柔和。
身边下人婆子们,哪一个不竖起大拇指称赞?
善待下人这一群体,也或许只有郑家才会有的现象。
那么多的勋贵、高门大户、钟鸣鼎食之家,谁真正的拿下人当回事,放在心上的?
小七透过窗棂看到了婉儿和如画在花圃边散步,她悄悄的起身走了过去。
对于婉儿先于她有了身子,这一点来说,她心里酸酸的。
她多想也给少爷生个孩子啊。
可是老天爷不给面子,她跟少爷夜夜床榻之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很是惭愧的了看了一眼自己平平的肚皮,很是懊恼的捶打了一下。
来到婉儿身边,小七羡慕的道:“婉儿姐姐,如今身怀六甲,要照看好自己。”
边说着,走到婉儿的另一边搀扶着。
婉儿怎么会不明白小七的“苦恼”?
“小七,不用想那么多,我知道你偷着去过娘娘庙求子。你也不用心急,早晚的事情。
允炆这孩子前阵子送来宫中消息,皇上已经召回夫君了。
掐着时间算一下,应该也快回来了。”
小七苦笑一声:“或许妹妹命里没有这个子嗣的运气,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见动静了。”
停了一下,小七心里默默的算一下:“恩,按脚程算的话,少爷也该进京师了。
家里也该准备起来了。”
婉儿微微一笑:“姐姐身子不方便,就有劳你了!”说着脸上现出一抹羞赧之色。
小七俏脸一红,她当然明白婉儿话里的意思。
“额,厨房里的菜品好像还没有准备齐全,我先过去看看。”说着,红着脸飞一般的逃掉了。
小七算的没错,郑长生接到老朱的谕旨就快马加鞭的往京师赶。
一路随行的有方进宝和封长空等十几个贴身护卫。
其他的锦衣卫大部队护卫着风云海,以防不测。
郑长生接到的命令是速速赶回京师,可是杭州府目前处于权利真空的状态。
从知县、知府到布政使衙门,一号人物全部空缺。
也就是在赶回的途中遇到了带人前来上任的林云庆一行,他们是在路上完成的交接。
这真的很仓促,郑长生把杭州目前的局面说了一遍。
林云庆是倍感压力啊!
稳定杭州局面是他首要做的事情,这是压倒一切的任务。
郑长生事先让大将军沐英坐镇杭州,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杭州府的局面更是不堪。
对于沐英的能力,郑长生还是佩服的,文武双全,这不是吹的。
要不然沐英也不会被老朱留在云南,世代为大明镇守边陲了。
沐家最后一代公爷,就在崇祯帝死了之后,还大力扶持南明小朝廷呢,当然这是后话。
随着林云庆的到来,在他们两个联手之下,稳定杭州不是问题。
跟林云庆交代完毕后,郑长生就是马不停蹄的往京师赶。
离开京师不知不觉间依然几个月时光了。
心中对家里人的思念如影随形。
婉儿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自己离开家的时候,她身子还不太好。
现在身怀六甲,应该度过妊娠剧吐期了。
人呐,不回家的时候,一心忙自己的事情,倒也不着急。
可是一旦踏上归途,那种迫切的感觉就让人煎熬了。
他一路上是打马如飞,能不休息就尽量赶路。
沿途各锦衣卫提供保障,该换马就换马,该吃饭就吃饭。
休息过后,就是赶路。
好像除了赶路就没有别的多余的事情做。
来之前他是乘坐马车,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宽敞舒适的马车,躺着睡觉都行。
但是现在一路上骑马可遭老鼻子罪了。
郑长生虽然是会骑马的,但是也只是寻常水平。
这样长途跋涉的纵马狂奔,他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初开始还好,那种放马恣意狂奔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美了。
可是一天下来后,就尝到痛苦的滋味了。
屁股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尤其是双腿内侧被磨破了皮后。
稍微一触碰疼痛难当。
封长空嘿嘿一笑:“雨浓,坚持住哟!
男儿要不磨成一副铁屁股,还何谈长缨在手,直捣黄龙呢。
我大明边患未除,将来建功立业的机会可都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当然,不光是郑长生,方进宝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路上就他们两个呲牙咧嘴的,痛苦难当。
郑长生心中的那股子狠劲上来了。
不能让人看扁了啊!
咬牙硬撑着,一路上没有在吭过一声。
封长空心中大为赞叹!不愧是皇上看重的年轻人。
有如次这般坚毅的忍耐力,不是谁说能够忍受就能够忍受的。
这是身体的疼痛,是最直观的感受。
他能够看的出来郑长生是在极力忍受的,疼痛反应在身体上最只管的感受就是面部表情。
真长生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这就是最好的明证。
他也是从当初过来的人,这种疼痛的折磨,在他初学骑马的时候,也是经历过的。
郑长生是在以一种极端的克制力,在控制着身体对疼痛的反应。
几百公里的路程,八天左右,快马奔袭,从杭州府赶到京师。
不要用后世的高速公路几近直线的距离去衡量古代的道路距离。
现代的高速公路也只有两百多公里,开车几个小时就可以到。
但是放在古代,可没那么简单。
按说外臣奉旨办差,回京之后,第一要务就是要面见皇上交掉手中的差事,这才是符合君臣大义。
可是郑长生并没有想那么多,永和伯府距离宫城只有一条街的距离,门对门,院对院。
都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但是郑长生可不想做他那样。
郑府门前,下了马,瘸着腿,推开了府门高喊一声:“我回来了......”
第0474章 圣意难违
“永和伯,咱家等候多时了,皇上有旨请你即刻进宫见驾!”
大太监王德用恰逢其时的出现在了郑长生的身后。
鹅考,老朱这是瞄着自己呢。
要不然也不会让王德用在门口蹲守自己了。
好吧,在迫切想要见到婉儿,见到家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了。
老朱都让王德用出面蹲守自己了,在不乖乖的听话,老朱非要暴走打上门来不可。
也不知道干啥这么着急的把自己叫回来。
以着他的想法,杭州府的事情先尘埃落定在说回程的事情。
那么多被侵占的良田没有退回,那么多冤狱都没有平反,这都是事儿啊。
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激起民变的,是要酿成事端的。
不过现在这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了,一切都交给林云庆处置,相信他应该能够妥善解决的。
老朱这么着急要见他,据他的猜测跟淮西勋贵脱不开干系。
他上奏给老朱的奏折,情况有多严重,牵扯有多广泛,他心中是有底儿的。
开国九大侯爵,这能是开玩笑的?
况且这还只是风云海交待出来的,浮在明面上的,那些就连风云海都不知道的、隐藏在水面下的还有多少?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细思极恐啊!就光这九大侯爵都足以撼动老朱的统治了,要说是火烧眉毛一点都不过分。
郑长生跟随着王德用踏入宫门。
一路行来,郑长生发现宫中的侍卫好像多了不少,巡逻的密度也大大增加。
皇极殿,老朱面沉似水,似有不悦之意。
王德用一躬身:“永和伯请进吧,皇上在等你!”
郑长生心中有些忐忑,几个月没有见老朱,比之前更显苍老。
鬓边的白发增多了不少,抬头纹更深了。
“皇上,臣郑长生奉旨见驾。”
老朱放下手里的奏折:“是雨浓啊,你回来了!”
声音依旧很洪亮。
“臣接到上谕,不敢怠慢!”
“恩,好小子,长途跋涉,骑马的滋味不好受吧?”
老朱看了一眼郑长生岔开的腿,略微后撅的屁股,若有所思的道。
“额,臣,心中一念及皇上召唤,就心急如焚,顾不得那些许了,区区**折磨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话说的很是有公忠体国之意。
老朱眯着眼看了一眼郑长生,没好气的道:“尿壶镶金边,就是嘴儿好。看在你也算是勤勉用心做事的份上,咱就不追究你先私后公之过了。
过来,看看这份折子。”
额,貌似被老朱看穿了。
自己是被王德用领着过来的,一切都暴露无疑了。
估计自己要是从皇城的正门进入的话,会是另外一个太监带自己过来。
好吧,既然都露馅了,在装逼也没意思了。
郑长生嘿嘿一笑:“皇上圣明,小子的那点小心思,逃不过皇上的法眼。”
“贫嘴!”
老朱说着,把一份奏折递给了郑长生。
郑长生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折子,鹅考,这是一份联名的折子。
是九大侯爵联名为李善长讨要封号的陈情折。
用语措辞很是华丽,极尽修饰之能事。
把李善长从跟随老朱起兵到位居中书几十年来的功绩历数了一遍,最后是言辞恳切的期望老朱拟赏封号,恩恤其子孙后代。
这是打算给驸马都尉李祺明晃晃的脱罪啊!
用李善长一生只功绩换取驸马都尉李祺的自由身。
靠,这些人难道是不长脑子吗?
这样的事情岂能是为人臣子者能言的事情吗?
对于给臣下的恩典皆出于上。
无论是怎样,都是要有皇上来决断的,这涉及到皇权之至高无上。
你们一帮臣下,为李家讨要封赏,这皇上是听你们的还是不听你们的?
要是听了你们的,这还是恩出于上吗?这倒成了你们的功劳了。
你让李家是感恩你们呢,还是感恩皇上?
要是不听你们的话,这九大侯爵联名上书,来势汹汹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他娘的说的难听一点,这就是在逼宫啊。
郑长生心里凉气都冒出来了。
拔凉拔凉的。
他偷眼观瞧老朱面沉似水的大脸盘子,他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老朱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杀意。
良久,老朱开口:“雨浓啊,你感觉此事该如何处理?”
啊?老朱把这个“球”踢给郑长生了。
靠,这可麻爪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让俺来说,这不是太扯淡了吗?
恐怕老朱心中早有预谋了,不用问,这些人估计一个都逃不掉的。
以老朱的铁血手腕,要是能够放任这些人的话,那就见鬼了。
“皇上圣明,恐心中早有圣断,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一切听从皇上的意思去办。”
“废话连篇,咱心中当然早有决断,现在咱要听的是你的意思是什么?不要耍滑头,把你心中所想说出来。”
老朱起身在郑长生头上就是一个脑瓜崩。
靠,还真用劲啊。
郑长生揉着发疼的脑门赶紧后退两步,不然是难逃老朱的连环崩的。
“皇上,臣想着九大侯爵此乃大不敬也!如此威逼圣上,邀买李家人心,其心可诛也!杀了他们一点都不过分。”
再不说话,老朱恼怒起来,真会按住暴打他一顿的。
又不是没有过先例,老朱在郑长生面前,向来以长辈自居,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揍他似乎比朱小四更来的顺手。
老朱看郑长生开口了,而且跟他心中所想是一样的。
才算是绕过郑长生。
“既然你有如此的想法,那就拿个方案出来吧?你郑家之科学不是事事都讲究有预案,有推演过程的吗?
现在、立刻、马上,给咱做一份方案出来。
给你两个时辰,桌案给你准备好了,去放手做吧。”
说着,老朱手一指大殿的东北角。
郑长生顺着老朱的手指看去,鹅考,果然桌椅板凳、笔墨纸砚早已准备妥当。
郑长生就是一咧嘴啊。
两个时辰要做一份清除九大侯爵的方案,估计还要不损害老朱的名声,不能给史官留下狡兔死走狗烹的断语。
这可难死个人了啊。
郑长生硬着头皮,一瘸一拐的走到书桌前。
刚一坐下,就像是火烧屁股了似的,蹭的一下就蹿起来了。
“扑哧”老朱乐出声儿来了。
好吧,这是老朱自从得知九大侯爵之事后,第一次感觉到开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开心,看到郑长生他就打心眼里痛快,尤其是揍郑长生,他感觉无比的愉悦。
看到郑长生因长途跋涉,一路骑马导致的屁股、双腿磨伤,他是欣慰的。
或许连老朱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是对郑长生的溺爱。
对,没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溺爱。
郑长生不敢坐了,皇宫里的椅子是上好的黄花梨,造型精美的让人羡慕。
这要是放到后世的话,就这一把椅子在首都买套房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就这样的一把椅子别说是坐了,就是看看就大饱眼福的哦。
可是奈何郑长生的屁股疼啊,坐不下去。
疼的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来人,给永和伯拿个软垫!”
老朱一声令下,王德用飞快的拿了一个熏过香的软垫放在了椅子上:“永和伯,皇上赏赐,还不谢恩。”
看郑长生傻站着一动不动,王德用忙出言提醒。
“额,臣,谢过皇上!”
“罢了,虚头巴脑的,赶紧写你的方案,咱等着看!”
“臣,遵旨!”
写,写个毛毛啊,郑长生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都有点后悔在雨花书院不该大讲特将,预先做方案的事情了。
这是他给孩子们培训的时候所讲述的课程,也不知道老朱整天忙于政事,他怎么会留意到自己将的课程的。
现在自食其果,真是有点哭笑不得的。
该怎么办呢?这着急忙慌的,一路风尘仆仆,眼看到家门口了,竟然没有进去。
到现在水没喝一口,饭没吃一点,饥肠辘辘的实在是难熬的很呐。
郑长生悄然坐下,有了坐垫舒服一点了。
手里擎着笔,久久的没有写出来一个字。
大殿里很安静,突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很是刺耳。
额,郑长生尴尬的冲老朱一笑。
老朱放下手里的书,其实他也没有在看,只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他的眼角余光一直在郑长生的身上都没有离开过。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你个臭小子。
来人啊,传膳!
咱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办差不是?”
看似在自言自语,牢骚满腹的,他是说给郑长生听的。
时间不大,王德用再次出现在大殿里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
手里都提着锦盒。
一盘又一盘的菜肴摆上了餐桌。
四个菜一碗汤,郑长生的跟老朱的是一样的。
靠,老朱就吃这些?太简朴了吧?
一大碗米饭,香喷喷的冒着热气,郑长生看了一眼摆盘精美实则没什么花哨的菜肴,好吧。
你一个皇帝都能吃的下去,咱更可以了。
入口味道还不错,不过比小七的手艺可是差着点意思。
人在饿的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郑长生挽起袖子,一手端起来大米饭,一手操起筷子可就下家伙了。
也不管什么吃相雅不雅,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造。
吃的是风卷残云,最后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才擦了擦嘴,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儿。
王德用吩咐人撤下碗碟,躬身退了出去。
肚里有食儿心不慌啊,这会儿郑长生才算是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坐在书案前,沉思了一会儿,提起手中的毛笔,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
......
......
小七很诧异,明明听到少爷的声音,可是当她欣喜若狂的跑出婉儿的房间去看时。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成?
不会呀,少爷的声音要说别人能够听错,自己是万万不会错的。
郑长生的声音对于她来说,太熟悉了。
都熟悉到骨子里了,怎么可能听错呢?
可是没有听错,人呢?人去哪里了?
“琪夫人,少爷刚回来了,可是还没进门就被宫里的王公公给叫走了。”小郑和看到小七一脸欢喜的样子后,从门房里赶忙跑出来解释道。
额,原来如此。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她一转身奔向厨房,李小牛家的和几个婆子们在择菜,边说边笑,看起来很是欢愉的样子。
郑家府上的日子是她们这些下人们,过的最为舒心的了。
试问,哪家权贵会把他们这些下人当人看?
可是在郑家,她们的小日子过的油渍麻花,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看到小七进得厨房,李小牛媳妇忙上前问好:“琪夫人,您怎么亲自下厨房来了。交给我们这些粗使的人就行,怎么敢劳动您亲自下手呢。”
“李嫂,少爷回来了,赶紧把之前府上准备的食材都拿出来。我要亲自下厨给少爷做饭,你帮着打下手。”
额,少爷回来了,这个消息使得整个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李嫂拿起砍肉的刀,把猪排骨砍成一段一段的,她很是健壮,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排骨在李嫂的手下,老老实实的任由她劈砍。
整个厨房里都充斥着她砍排骨的砰砰声,传的老远,以至于整个院子里都能听的到。
一阵葱姜蒜爆香的味道,随着滋滋啦啦的声音,在郑家大院的上空交织成一曲美妙的乐章。
每个人都在忙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就连夫人李秀英都惊动了,从禅堂里出来后得知儿子回来了。
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
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婆子们打扫庭院,擦抹桌椅板凳。
少奶奶吕家的大小姐,挺着孕身,在大丫头如画的搀扶下指东指西的吩咐人收拾房间。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人多力量大,很快家里收拾的窗明几净,只待郑长生归家了。
可是,厨房里的香味都已经要把整个永和伯府都要弥漫了,也没有见郑长生露面。
每个人的脸上都在期待着,焦急的等待着。
这到底是肿么了吗?怎么少爷还不回来呢?
第0475章 在见刀疤
“喵呜!”圆滚滚的雪球,一个跳跃趴到了小七的怀里。
小家伙似乎在讨好一般的,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小七的手。
小七疼惜的抚摸了一下雪球背上的毛发,
“咕噜噜,咕噜噜”
雪球很享受的趴在小七的怀里不动了。
养过宠物猫的都知道,猫咪一旦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那代表着它内心是愉悦的。
而大黄兴奋的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它搞不懂为什么家里突然之间就改善伙食了。
一下子做了这么好吃的,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勾引的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它一转身发现跟在屁股后面的雪球不见了。
耶?这家伙莫不是偷吃嘴去了?
一塌腰,四蹄一按地,哧溜一下子,就蹿进厨房里去了。
烟雾弥漫下的厨房里,李嫂和一众的丫环婆子们在忙碌着。
没有看到雪球这家伙的影子,不过却发现了一只大肥鸡冒着热气被李嫂从锅灶里端了出来。
额,竟然是脆皮鸡。
印象中这道菜是小主人最爱吃的,有一次剩下的几块小主人随手就扔给了它,可好吃了,雪球还想跟自己抢着吃来着。
看在好朋友的份上,分享给它一块。
雪球硬是个吃独食的,一口叼起来就跑,一个人躲在床底下吃。
要说,这就是不仗义,也是很没出息的。
看到了脆皮鸡,大黄的感觉是小主人回来了。
一溜撒欢的蹿了出去,在院子里来回的溜达。
可是它有点失望了,并没有看到小主人。
是不是小主人回来了,在少奶奶的房间里呢?
它转身又一头扎进了婉儿的房间,可是大丫头如画手拎着鸡毛掸子就把它揍出来了。
少奶奶硬是个金贵人,有皮肤毛发过敏的毛病。
现在又有了小主人的骨肉,更是金贵的不得了,雪球和自己都上了少奶奶房间的的黑名单了。
如画真不仗义,你被老鼠吓的吱哇乱叫的时候,难道忘了是谁替你把耗子拿下的了?
咱作为狗中的翘楚,为了你而狗拿耗子,被人说成是多管闲事。
但是咱也在所不惜,可是你手里的鸡毛掸子却抽的咱这么狠。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呜呜......大黄很是凄惨的狂叫着逃了出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它看到了雪球趴在小七姑娘的怀里,享受着爱抚。
额,顿时狗生价值观崩塌,同样作为家里的一员,这待遇也太天差地别了吧?
人家好可怜!
它汪汪的叫了两声,想要叫雪球出来跟它一起耍子,可是雪球就好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眯上了眼睛。
好家伙,你知道不知道很过分的,这友谊的小船怎么能够说翻就翻呢,太过分了。
生无可恋一般的大黄,夹着尾巴,垂头丧气的来到了大门口。
心中郁闷之极的蹲在门墩的旁边。
这是一个石狮子的门墩,很大足有半人那么高,底座呈现四方形,上面卧着一只石狮子。
据说这是高门大户,文官勋贵之家府门前的标配。
能够跟石狮子卧在一起,大黄顿觉自己的身份也高贵了不少。
它微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让它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由自主的俯下了身躯,趴在了地上。
突然,敏锐的听觉,使得它浑身一震。
脚步声似乎很熟悉,是小主人那特有的步伐才发出的声音。
蹭的一下子,它就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抬头一看,啊哈!!是小主人回来了。
从对门的朱红大门里,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自己走来。
大黄兴奋的一个虎扑过去,在半空里他突然发现小主人似乎神情不爽。
于是它放弃了要和小主人抱在一起嬉闹耍子的打算,身子一扭,落在了小主人的身边。
围绕着小主人身边,撒着欢蹦跳着。
貌似小主人看到它并没有十分的欢喜,只是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它的狗头,就向家里走去。
怎么了这是?
小主人是很爱自己的哦,这么久没有见,是不是把人家忘记了哦。
它一路垂头丧气的跟随着郑长生走进了府门。
郑长生心情极度的沉重,这是他有生以来,包括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策划一场杀人行动。
对,是杀人行动。
本次行动的代号被老朱命名为“希望”。
一个很富有诗意的名字,
可是却是由他主导,以锦衣卫为骨干力量的一次干脏活的行动。
九大侯爵联名上书,为李善长请封号,这已经严重的触及到了老朱的底线。
他们的命运由此就注定了是悲剧的。
计划是他亲自拟定的,他也因此成了本计划的执行人。
要说老朱也是的,逮住一个羊使劲的薅羊毛,难道你就不怕薅成葛大爷的样子?
你就不能换个人去执行?非得要自己亲自执行。
怎么都有点感觉有点损阴德,他不想杀人。
最起码从内心深处,他认为这些人是该杀的。
但是他不想亲手去做这件事儿,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鲜血,就算是为了婉儿肚里的孩子,他也不想这么做。
可是不想归不想,老朱的命令是得一点折扣都不打的完成的。
这容不得半点马虎。
跟老朱几番探讨后,计划成型。
老朱这才放他回家。
本来一大早到的家门口,可是此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原本回家的那份渴望之情,满怀激动之意,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腹心事。
不要说他抗压能力不行,换做谁都一样。
一个年轻人,一下子被历史的车轮推到了如此的地步,适应期也得有吧?
谁会愿意杀人呢?尽管是该杀之人。
老朱连个适应期都没给,一下子就把他推上了这个位置。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郑长生使劲的摇摇头,想要把满腹心事,想要把脑海里的阴谋诡计都甩出去。
家,就是家。
容不得半点的玷污。
无论在外面做什么,可是一旦回到家,那就要给家人一个温馨甜蜜的氛围。
郑长生在府门前站了一下,努力的展现出一幅笑模样。
看着远处李秀英携带着家人翘首以望,满心欢喜的样子。
郑长生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娘,我回来了!”
......
......
夜风很轻柔的佛过脸颊,痒痒的,让人心生惬意。
一轮明月当空照,万点繁星伴随明;红纱账内春风起,轻哦低吟婉转音......
小七满脸幸福的潮红色,紧紧的依偎在少爷的怀里。
“你有心事!”
“哪有!”
“你骗不了人家!”
“好吧,小机灵鬼。朝廷的事情,跟家里无关。”
“额,能说给我听吗?”
“不能,绝密!”
“嗯!”
郑长生披上衣服,静静的来到窗边,抬头看着浩瀚的夜空。
小七随着也披衣而起,悄悄的从后面抱住少爷的腰,把脸贴在郑长生的背上。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心始终都没有放下过。
少爷临走之际说的那些话,使得她好生担惊害怕了许久。
朝廷的事,男人家的事,不是她一介小女子所能干涉的。
她也不想干涉,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份安稳的生活,不活在担惊害怕之中罢了。
虽然这段时间并未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少爷也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可是却又满腹心事的,她真的很心疼的。
少爷跟她说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婉儿姐姐。
身怀六甲的人了,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否则影响胎儿的安全。
保胎药从宫里不断的送来,总不能前功尽弃的。
好不容易保胎了这么久,可不能因为少爷的事情而出了岔子。
老朱却实对家里很关照,就单从定期派太医院的人来给婉儿诊脉,送药安胎来说,这份尊荣就是寻常人不可得的。
皇子们也不是所有的都享受这个待遇的。
郑长生心潮起伏,久久的不能平静。
就在这个时候,恍惚中好像一道黑影刷的一下从远处的屋顶上跳进了院里。
惊的郑长生浑身鸡皮疙瘩唰的一下就布满了全身。
顺手就把窗户关上了。
小七并未感觉什么,她仰着俏脸满眼温柔的看着少爷,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少爷的脸色突然间就变的苍白如此?
“怎么了?少爷?”
“关好门窗,好好的待在屋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郑长生从枕头下一把拽出了自己的蓝钻短刀,唰的一声抽出鞘来。
灯光的映照下,短刀泛起幽幽的寒光。
小七紧张了起来,小手紧紧的抱着郑长生的胳膊不撒手。
“乖乖的,听话!”
郑长生这次没有用温和的语气。
而是非常严厉的口吻。
小七乖乖的松开了手。
郑长生手持短刀就出了房门。
该死的大黄,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该打屁股。
平常的时候叫的比什么都欢实,可是到了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一点警觉性。
郑长生很后悔,把那贴身的十几个锦衣护卫没有留在身边。
家里都是一群妇孺,根本就没有什么还手的机会。
就算是有李小牛等几个男仆,可是貌似现在也来不及呼唤了。
他看那到身影,在院子的一角的阴影处站着。
而让郑长生郁闷的是大黄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直勾勾的盯着黑影看了一会儿,竟然乖乖的走了过去,让那黑衣人抚摸它的头。
鹅考,大黄的脾性他是知道的。
如果是陌生人它绝对是不会如此温顺的。
这黑衣人是谁?郑长生心里疑惑顿起。
不自觉间,手里的短刀背在了身后。
“少爷,是我,刀疤!”
额,原来是刀疤,就说嘛!怎么大黄在他面前俯首帖耳的。
大黄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当初可是跟刀疤厮混的时间最长的。
刀疤不是被欢姐安排进入弥勒教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带着满心的疑问,郑长生冲着刀疤一招手,他走进了书房里。
刀疤摸了摸大黄的脑袋,随着郑长生的脚步,一个闪身进入了这间久违了的书房。
接着月辉看去,屋里还是熟悉的布局,一切依旧。
“刀疤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欢姐怎么样?”
郑长生点上油灯后,急切的问道。
“少爷,一言难尽。时间有限,我说你听着。
弥勒教要发起对朝廷的行动,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说是皇上最近会召见九大侯爵共议李善长封号的事情,还说是有你主持这次的事宜。
我是听到有你的名字,才赶过来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去。
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动手,风险太大了。”
刀疤这是严重的违反规定,有了消息应该告知联络人上报给老朱的。
可是他却关心自己的安危,越级直接来向自己示警。
这要是造成潜伏计划的失败,那后果可是得自己全部承担起来的。
承担责任倒是也不可怕,关键是布局了那么久,围着章欢负责的这个计划,老朱可是动用了大量的资源的。
这前功尽弃的话,老朱肯定要暴跳如雷的。
“刀疤大哥,我知道了。”
“少爷,小姐还好吗?”
郑长生脑子蒙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章欢现在的情况。
“欢姐,很好,你放心。”
不过他不打算让刀疤有什么担心的,主仆情深,这么多年来刀疤对章欢的话是唯命是从。
不愧是从小看着章欢长大的人。
他说了一个小谎,能够让刀疤安心的谎。
果然,刀疤听郑长生说章欢无恙的时候,是放松的。
之前他身体的戒备和紧张的程度,是可以看出来的。
他浑身都是绷紧了的,不过现在松弛了下来。
郑长生现在是脊梁沟都冒寒气,自己和老朱几经商讨后的计划,恐怕朝堂上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弥勒教的逆匪就能够探知呢?
老朱身边有人泄密,这是郑长生的第一感觉。
这种感觉可是太不美妙了。
自己从回到家之后,就没有在提起过那事,就连小七都没有告诉。
可是却被弥勒教的人得知了,这问题一定出在老朱那边。
太大意了,应该给老朱说保密事宜的。
这可麻烦了,老朱身边那么多人,谁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第0476章 泄密案
刀疤走了,走的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除了郑长生和小七之外,没有谁发现他的踪迹。
不,还要除了大黄。
永和伯府随着郑长生吹灭了书房里的灯,又陷入了夜色中。
月光清辉洒在地上、花圃上、廊柱上倒映出长长的影子。
郑长生悄然回房。
小七一脸紧张的坐在锦凳上,双手擎着郑长生的那把黄金绣春刀。
呼吸声都能让人感觉到压抑的沉重感。
看到郑长生没事,“当啷”一声,小七扔下手里的长刀,扑了过去,紧紧的抱着郑长生。
“没事,是刀疤!”
好半天,小七才恢复平稳的心情:“刀疤大哥回来了?他不是在北边跟草原人贸易吗?
怎么夜里抹黑回来,搞的神秘兮兮的,吓死人家了。”
小七是不知道刀疤现在已经是锦衣卫的一员了,更不知道欢姐也是。
郑长生告诉家里人说章欢去北地跟草原人做生意去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郑府中人,都知道章欢这个女人是个天生的女强人。
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农家乐的生意每年可是给府里赚的银钱用车拉的。
“刀疤大哥回来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
郑长生拥吻着小七的额头轻声的叮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不要她公布刀疤回来这件事,但是她知道,刀疤和少爷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
少爷不让说的,打死她都不会对外人讲的。
夜色深沉,小七带着无数种疑问,在郑长生的拥抱下进入了梦乡。
......
......
郑长生神龙见首不见尾般的,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婉儿早早的就在如画的帮助下,梳洗打扮一新。
久别的人谁不盼重逢?
可是重逢又怕日匆匆,她现在唯一痛恨的就是夜晚。
遵照太医的指示,男女大妨之事要谨慎。
是以,她很是大方的把夫君推出房门,送进了小七的房里。
可是随后的她独守空房双眼痴痴对孤灯,心里五味杂陈。
心头幻想着他和她,相拥而眠,忙不完的旧情续不完的梦,心里着实空虚寂寞冷的慌。
情丝正像藕丝织缆绳,拴住日光和月影,她也想倒在夫君怀里,倾听他的心跳,诉说她的相思。
可是,肚里的小家伙不允许她这么做。
感情都是自私的,尽管她并不愿意跟小七争什么。
难掩的情丝,牵动着她的心。
既然晚上不能同眠,可是白日也可闺房嬉戏,诉相思话离别也是应有之意。
早梳妆,细打扮,收拾的利利索索的等待着夫君的到来。
可是她很失望,夫君好像是把她忘记了似的,日上三竿了都没有动静。
她早饭都没有心思吃,只喝了一碗莲子羹。
其他饭菜原样不动的退回了厨下。
消息传到了李秀英的耳朵里。
这还得了?
婉儿肚子里可是怀着郑家的骨肉呢,不吃饭怎么成?
不过她也能够猜测的到原因是什么。
这个儿媳妇吃味了,肯定是。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福气不浅。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
婉儿能够心生闷事,这说明心里有儿子。
这个小七也真是的,这太阳马上都要照腚了,还不起来。
年轻的小夫妻怎么能这般的没有节制?
迈步,李秀英走向了小七的房间。
刚想敲门,门应声而开。
小七一脸困意,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跟李秀英走了个顶头,差点撞到一起。
“呀!七啊,你这孩子,毛毛糙糙的。生哥儿呢?”
“啊?母亲,少爷一大早就进宫去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跟皇上商议!左右无事,人家就想睡个懒觉来着。
是不是误了早饭时间了啊!”
小七满脸通红的,尴尬的解释道。
额,原来是这样的。
儿子是大男人了,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了呢。
你看看这忙的,脚不沾地的。
李秀英心里暗暗得意起来。
......
......
老朱的眉头皱的都要竖起来了。
很显然刀疤的这个消息也震惊到了他。
召见九大侯爵,这本身在计划中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而召见之后,怎么处理他们才是重头戏。
可是没有想到啊,这消息竟然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传到弥勒教的耳中。
这就让人震撼了。
郑长生那边是不可能泄密的,他谁都没有告知,怎么会从他家里泄密?
那么既然郑长生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宫中泄密。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可是这偏偏又是不争的事实。
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自己身边竟然隐藏的有弥勒教的桩子,这事儿可大条了。
查,得查,要一查到底。
可是又不能明查,否则要是弥勒教知道自己知道的话,那泄密的刀疤可就有危险了。
他看了一眼郑长生:“雨浓,交给你了,暗探秘谍的事情你负责,这次就看你的手段了。”
“皇上,要想查清此事恐怕有点难度。不过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您要给我一份名单。
就是皇上身边人的名单,凡是有可能知道您召见九大侯爵之事的人,都要详细的给臣说。”
老朱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毛笔,蘸着朱砂龙飞凤舞的挥毫泼墨一番。
一个长长的名单列了出来。
额,十几个人呢,不过好在范围不是很大,还在可控之中。
排在首位的就是大太监王德用。
郑长生看了看名单,好吧,就从你开始王大公公。
王德用一头雾水的走入锦衣卫的大院。
来这里他不是第一次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小郑伯爷要见他,还是要在锦衣卫衙门里见他。
这个小郑伯爷,搞什么神秘?故弄玄虚的,跟咱家有必要这样吗?
他心里早就把郑长生当做自己人了的,是以,毫不怀疑的应邀前来面见郑长生。
让他郁闷的是,他刚一踏进锦衣卫的大门,身后两名锦衣卫咣当一声,就把大门关上了。
还落了锁,上了顶门杠子。
另外有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他给捆上了。
他刚要喊,一个破抹布随即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额,一股子浓浓的馊味儿直冲鼻霄,真他娘的恶心,这块抹布多久没有洗过了。
连惊带吓在带着气的王大太监竟然导致晕厥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德用清醒了过来。
准确的说他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
三月早春的天气,虽然不那么寒冷了,可是也架不住锦衣卫刑堂里的阴暗潮湿冰冷啊。
一大盆凉水,兜头盖脸的就泼了上去。
王德用打了个寒颤,清醒了过来。
额,这尼玛是什么个意思。
自己被捆绑在刑具架子上,手脚都被牛筋编织成的绳索束缚着。
左右环顾,两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手里握着带倒齿钩的皮鞭子,这是要对自己下家伙的意思哦。
我滴个亲娘唉,这到底是肿么了嘛!
不是说小郑伯爷找自己又要事商量吗?
怎么会这个样子哦,这是要把自己抽筋扒皮的架势啊!
他心中心惊胆战之余,暗暗的叫苦不迭。
锦衣卫三千户之首的蒋瓛一阵的阴笑:“王公公你就不打算跟本千户说道说道?”
看到蒋瓛的时候,王德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怒火中烧。
“蒋瓛,你要干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咱家可是皇上身边的人,这次来你们锦衣卫衙门是要跟郑伯爷商量事情的。
你这么无礼的对待咱家,你难道就不怕皇上不快,你难道就不怕小郑伯爷发怒?
咱家可是小郑伯爷的老相与了,你做事带没带脑子。
快把咱家放了,不然的话等会小郑伯爷发现咱家一直不去见他,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以王德用的想法,只要他说出这番话,蒋瓛肯定献媚的给他赔礼道歉,然后把他从刑具架子上放下来。
说不定还要给他个百十两银子的赔罪钱呢。
收不收他的银子,还得看老子的心情。
可是他完全的失算了,听到他的这番话,蒋瓛不但没有把他放了,反而是扬天哈哈大笑。
蒋瓛的这阵大笑,把王德用给笑迷糊了。
啥意思啊这是?蒋瓛这小子好像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他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诞生了,心中瞬间就跌入谷底,如坠寒潭一般。
蒋瓛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他依然这么做,还做的有恃无恐。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已经征得皇上同意,小郑伯爷应允的。
要不然借给蒋瓛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下手啊。
就不说皇上那层关系了,就单说小郑伯爷跟自己的亲密关系,吓死蒋瓛这个狗日的他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看来,王公公是不打算跟本千户说什么了,来人,五十鞭子!”
一声令下,站在王德用旁边的两名彪形大汉手里的鞭子就扬起来了。
作势就要往下抽。
可把王德用给吓懵逼了,他都要尿了,神呐,这到底是肿么了嘛!
这一鞭子要是抽实在了,不把身上的肉带掉一块那就见了鬼了。
情急之下的王德用大吼一声:“等一等,咱家有话说!”
蒋瓛一挥手,制止了两名锦衣卫的行刑。
“唉,这就对了嘛!王公公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对你下如此狠手,也非在下所愿,交代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他的这话让王德用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宫里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的话不会这个样子的。
“不,本公公要说的是我要见郑伯爷,我有话要对小郑伯爷说!”
王德用虽然猜测的出来是宫中出事了,但是他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见了郑长生,那一切都好说。
相信小郑伯爷,是能够还自己一个清白的。
跟这些锦衣卫的糙汉子们实在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蒋瓛有一种被忽悠了的感觉,顿时恼羞成怒:“打,打到老实为止,不把自己肚子里那点猫腻交待出来,怎么行?
也太小看我锦衣卫刑堂的各位弟兄了。
这么多手段挨个的让他试一遍。”
王德用尿了,是真的尿了。
一股暖流顺着裤裆哗哗的往下流。
这刑堂里面几十上百种刑具,要是真的在他身上试一遍的话,他的小命肯定不保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喝:“住手!”
郑长生从画着钟馗图案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额,看到郑长生,大太监王德用长出了一口气,呜呜的哭泣了起来。
蒋瓛上前一步见礼:“参见指挥使大人!”
明面上虽然郑长生不在担任指挥使的职位,但是谁都知道皇上只所以不在另行安排人占据这个位置,那就是给郑长生留着呢。
熟悉朝堂事情的蒋瓛岂能看不出这是老朱的用心良苦呢。
说到底,锦衣卫指挥使在怎么牛逼,他也是一个皇家私人力量的负责人。
是皇家的鹰犬和奴仆,是不列朝堂之上的。
现在的朝堂可是被文人士大夫阶层所把持着的。
要是想要进入朝堂,那你就不能有鹰犬奴才的身份职务,否则就是为清高的文人士大夫所看不起,所鄙视。
这绝对的不利于日后郑长生在朝堂立足。
是以,皇上免去了郑长生的指挥使职务,而改为担任新筹建的雨花书院的监院。
他还知道,这个书院是皇上亲自担任院长的,说是皇家书院也不为过。
不过不是单纯的为皇室培养子弟,而是为大明培养人才罢了。
就连皇太孙殿下都在里面入学就读,重视之意可见一斑了吧??
郑长生一挥手制止了对王德用的行刑:“蒋瓛,把王公公放下来吧!”
“是,大人!”
蒋瓛连个屁都没敢放,上前亲自给王德用解开了牛皮绳索。
把王德用搀扶着送到郑长生的面前。
郑长生用手一捂鼻子:“蒋瓛,去给王公公找条裤子换上,这也太味儿了。”
额,王德用听到郑长生如此说话,心中总算是感觉又活过来了一般。
扑通一下子就给郑长生跪下了:“小郑伯爷,明察啊,咱家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我跟您的关系也这么好,我怎么会做对不起皇上,对不住您的事情呢。”
郑长生一把就把王德用从地上给拉了起来:“王公公,真是对不住了,情况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能跟下面这些人一般见识。
实话告诉你,宫里出大事了!”
第0477章 毫无头绪
对于伺候在老朱身边的大太监王德用,郑长生还是比较信任的。
能够在老朱近身伺候这么多年,老朱还是安然无恙的,要说他是弥勒教的人,说破大天也没人信。
弥勒教为了要干掉老朱可谓煞费苦心。
在圣寿日的那一天,可谓精英尽出,但老天不帮忙,最后是功亏一篑。
如果王德用是他们的人,哪里还用花费这么大的力气。
只管舍弃王德用,在老朱近身刺杀或者在饭菜里投毒,干啥都比劳师动众的要强的多啊。
凡是能够接触到皇上要召见九大侯爵这个消息的人,王德用是排在第一位的。
他就在大殿门口伺候着,老朱和郑长生商议的时候,他还进去换过两次茶水。
这嫌疑绝对是最大的了。
郑长生之所以要先拿他开刀,也是想要先洗清他的嫌疑。
不查一下,程序和面子上都过不去的。
现在好了,刚才他一直躲在屏风后面,蒋瓛的表现不可谓不“精彩”。
王德用都吓尿了,一个潜伏在皇宫里的死士,那必须是有着对弥勒教很深信仰的人。
既然是这样,就不应该是一个胆子都要吓破了的胆小鬼。
郑长生看着换过裤子后,重新出现在面前的王德用。
很是抱歉的道:“王公公,实在是对不住了。宫里出了泄密一案,而且是该死的弥勒教有关系,是以,我奉皇上的旨意,彻查泄密案。
不得不对所有知情人,要进行一个全面的盘查、问询。”
王德用刚才还是一幅对蒋瓛怒目而视的样子呢,估计他是看到郑长生出现了,自己的主心骨来了。
他要狠狠的告蒋瓛一状。
可是听郑长生这么说,他心里平和了下来。
龟龟,泄密?这还得了?
幸亏先给自己过了一堂,看小郑伯爷的意思是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他心里暗自庆幸起来,对蒋瓛的恨意全消,甚至都生出一丝感激之情来。
“伯爷,天地良心啊,咱家自幼入宫,从最底层的杂役太监做起,一直到圣上提拔为殿前值守太监。
这么多年来,从未敢懈怠过。
更不用说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了。
请伯爷相信咱家,一定要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啊!”
郑长生拍了拍他的肩头:“王公公过虑了,如果不相信你的话,我也不会把泄密的事情告知于你的。”
王德用眼里感激之情顿现,都恨不得要给郑长生跪下了。
“郑伯爷,那么说咱家已经洗脱嫌疑了?我可以回宫里继续伺候皇上了?”
郑长生微笑着点点头。
“当然!”
王德用是千恩万谢的离去。
蒋瓛上前很不解的问道:“大人,为何不让卑职对他用刑,您能够保证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是装出来的?”
郑长生微微一笑:“不能保证!”
蒋瓛大急:“那大人为何要如此待他?还要把泄密案说于他听?”
“派人盯着他,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谁都是在被怀疑之列。
记着,要做到悄无声息,不要被他发现。
对了,新一批的秘谍训练完成了吧?这次可以派上用场了,也顺便检验一下你的训练成果。”
蒋瓛大喜:“是,大人,您就擎好吧!”
说完他快步离开,去布置去了。
审问完王德用,郑长生如法炮制,连哄带骗把所有名单上有嫌疑的人,全部带到锦衣卫刑堂里过了一遍。
不过这些宫里的太监,可没有王德用的好运气了。
蒋瓛下手,还能有一个好?
一个个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欲仙欲死的。
但是,郑长生失望了。
在锦衣卫的刑堂里,没人能死扛着不说的。
可任蒋瓛把所有的刑具在他们身上用了一遍了,依然是没有结果。
有几个小太监甚至熬不住用刑,一命归西嗝屁了。
算了,郑长生不想再在刑堂里浪费时间了。
这些交给蒋瓛就好。
他的心似乎也硬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之前他要是看到血肉横飞的场面,会很不舒服的。
但是观看蒋瓛对这些小太监用刑,他竟然心里没有一点的波动了。
就像是在看一场戏剧表演一般。
人,总是会变的。
人的心,也是会变的。
由懵懂无知,由心慈手软,他现在变的冷血了起来。
这或许就是斗争使然,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犯罪,他此刻对这句话理解的更深刻了。
这些人即便就算是无辜的,可是那也是为真正的敌人挡枪了的,谁让他们有嫌疑呢?
被牵扯到里面了,就不要怪天道不公了。
这就是命,他现在完全是一幅上位者的心态在考量问题了。
......
......
蒋瓛处理这些“无辜”的人,继续审问。
郑长生拂袖而去。
他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就泄密了呢?虽然这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不就是皇上要召见九大侯爵吗?
迟早皇上要发明旨的,迟早会被人知道的。
但是这里面牵扯到了弥勒教,好死不死的传到了弥勒教的耳朵里。
他们还要针对此,做出动作。
这就不能让人接受了。
查,一定要查清楚。
不然郑长生给自己都没法交代。
现在宫里这边的线索是断了的,所有知情人都在掌握中,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要是从敌人内部打探消息呢?
他想到了刀疤,现在刀疤也算是在弥勒教里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了。
他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关系侦查一二呢?
想到这里,郑长生决定冒险见一见刀疤。
有枣没枣的先打上三杆子在说,尽管这非常的冒险,但是权衡一下,郑长生觉得还是值得的。
宫里始终隐藏着一个弥勒教的人,总感觉心惊肉跳的。
老朱可不能出事,好不容易结束战乱,全国上下正在蓬勃的发展,人民的日子也算是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尽管还有许多不好的事情在发生。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要崛起,要复兴,要一吐被鞑虏压迫这么多年的晦气,总是没那么容易一下子就可以达到美好地步的。
这个时候,要是老朱出了事情,那整个大明非得乱套了不可。
可恶的弥勒教,就他娘的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这个毒瘤不清除掉,不一次性的根除,迟早是个大祸患。
皇极殿里,郑长生阐述了他要和刀疤秘密会面的想法。
没有想到老朱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雨浓,不是咱不相信你,刀疤的联络方法咱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万不可联络他。
这颗棋子的重要性太大了,这是一个奇兵啊。
能否完全的剿灭弥勒教,刀疤此人的作用不可忽视。
不能为了咱暂时的安危,而不顾大局。
弥勒教善于蛊惑人心,其危害的程度远超北元。
别看北元大军时而来犯,可是我大明将士浴血奋战总可以抵挡,但是这该死的弥勒教,可是隐藏在我大明心腹之中的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们隐藏在暗处,想要一次性的全歼之,谈何容易啊。
是以,刀疤万万不可轻易的动用。
咱给他的指令就是,等待时机,务必要起到一战定乾坤的作用。
他这次冒险来通知你,本来已经是犯了大忌的。
只要是跟一次剿灭弥勒教无关的消息,他完全可以无视。
或许是你们主仆情深,听到了你的名字,他忍不住了。
这是要斥责的,这是要杜绝的。你心里要有数,你要明白全局中这颗棋子的重要性。
所以,此事不要再提!”
额,郑长生不由得暗自佩服老朱起来。
自己的大局观还是不如老谋深算的朱元璋啊!
尽管此时,宫里隐藏着一个弥勒教的人,说不不好听的,随时都有被暗算的可能,但是他却岿然不动。
就这份心境和气魄就是值得自己学习的。
不是所有穿越者都是王霸之气外泄,都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
郑长生虽然有着超过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知识储备,但是终究还是年轻,人生经验阅历不足。
沉不住气,是所有年轻人毛糙的一面。
“雨浓,咱是相信你的能力的,咱这段时间就把宫中的禁卫交给你了。
弥勒教宵小之辈,想要咱的脑袋,那是蚍蜉撼大树,痴心妄想也!
有你的才华和能力,咱相信他们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这些人终究不过是大势所趋之下、螳臂当车的牺牲品而已。
等咱平定四方,华夏一统,万民归心之际害怕百姓们不敬崇之?
还有,你的那个新闻周刊的建议实在是太好了。
有方孝孺的坐镇,已经发行了几期了。
反响很好啊,为我大明正塑张目,为我汉家江山发声,引导民心、舆论的导向,实在是一个无上的利器。
咱准备重用方孝孺,给他加官进爵给他荣华富贵给他足够的舞台施展手脚,你看一个三品的职衔怎么样?”
额,郑长生有点感动。
老朱也是够下本钱的了。
他知道老朱这么做,都是为了他,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晋身三品大员,这绝对是破格提拔了。
当然,这也是方孝孺有可用之处。
方孝孺要是晋升三品的话,那方家就荣耀无比,一时无两了。
整个朝堂上父子双双位列朝堂之上,一个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一个三品的侍郎官衔,这上哪里找去?
可以说是大明开国以来除了那些开国的元勋之外,晋升最快,地位最为荣耀,最为特殊的一个家庭了吧?
古人有一门双进士,父子沐皇恩的说法,可是现实中可还是头一次见到。
而且这皇恩沐浴的也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吧?
正二品、三品,要知道整个朝堂才有多少这样品级的官员?皇恩浩荡的也有点没边了。
郑长生无感名内:“臣,替我老师和师兄谢过皇上!”
老朱走到郑长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好的干,咱们可是要做君臣知遇的典范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下:“启禀皇上,太子府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晕过去了。”
老朱上去就是一脚,把小太监给踢出好远。
郑长生吓了一大跳,尼玛的,这事儿能他娘的大喘气吗?
靠,还以为太子嗝屁了呢?
朱标命短,时运不济,没赶的上继承老朱的皇位就归天了,这是史实。
按说还不该这么早太子就一命呜呼的,郑长生心里是有数的。
可是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晕厥了呢?这实在是让人有点想不明白。
太子朱标身体一向康健,没听说有什么大的疾病缠身的啊。
小太监被踢的当场就晕过去了。
你想啊,老朱一个军伍出身的人,早年间也是带兵打仗、冲锋陷阵的人,他盛怒之下的这一脚踢过去,力道能小的了吗?
这小太监也是的,你着急归着急,你回事也得把气儿喘匀乎了啊。
这大喘气的,搞的人心里不上不下,心惊胆战的。
老朱大吼一声:“来人,把他拉出去杖毙!”
一声呼唤,门外金甲卫士呼啦啦过来三四个,抬着小太监就往外走。
郑长生赶忙上前劝阻道:“皇上息怒啊,此人虽然做事毛毛躁躁的,可是罪不致死,还是请皇上从轻发落,饶恕他才好。”
额,老朱愣了一下。
小太监在他的眼里,那就是卑微如蝼蚁一般。
杖毙也就杖毙了,顶多乱葬岗舔一个孤坟罢了。
他忽然想起来太子朱标跟他顶牛的事情来。
老朱治国向来是强权铁腕,当然这也是跟时势有关。
手底下都是一帮不好调理的刺儿头,朝堂上尽管舞弄顺了,但是他也强势习惯了。
而太子朱标向来以仁为本,这就在治国的理念上有了冲突。
老朱没少训他这个继承人,可是朱标从小就接受的儒家的教育,感觉很委屈啊。
老朱看了看郑长生,在想了想儿子朱标,好吧,那就仁慈一回吧。
“算了,拉下去三十鞭子!”
老朱及时的喝住了金甲护卫。
“雨浓,你不是对医术有所涉猎吗?代替咱去太子府上看看吧!”
第0478章 太子心结
说起来太子朱标,《明史》评价:太子为人友爱。
秦、周诸王数有过,辄调护之,得返国。
有告晋王异谋者,太子为涕泣请,帝乃感悟。
帝初抚兄子文正、姊子李文忠及沐英等为子,高后视如己出。
帝或以事督过之,太子辄告高后为慰解,其仁慈天性然也。
方孝孺:“盛德闻中夏,黎民望彼苍。““圣子承皇业,能疏四海衰。“
可以说朱标自从被老朱立为皇太子后,协理国事还是很有章法的。
他从小就被大儒宋濂教育,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
在教学中,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被要求按礼法行事。
朱元璋自己也时常赐宴赋诗,商榷古今。
他曾特地对教育太子和诸王等人的儒臣说:“我的孩子们将来是要治国管事的,教育的方法,要紧的是正心,心一正万事就办得了,心不正,诸欲交攻,要不得。
你要用实学教导,用不著学一般文士,光是记诵辞章,一无好处。“
故此,除了让太子诵习儒家经典,又专门选了一批德行高雅的端人正士,又以梁贞、王仪为太子宾客。
秦庸、卢德明、张昌为太子谕德,让他们把“帝王之道,礼乐之教,和往古成败之迹,民间稼穑之事“,朝夕向太子讲授。
朱元璋还常常以自己的经历训导太子,要他明白创业的不易,守成的艰辛。
朱标尽管生于安乐,但并无纨绔之习。
他生性聪颖、忠厚,颇能领会,而且还尽心受教,对于他的死,说是病死,其实说实话应该是被老朱气死的。
朱标年仅三十八岁逝世并不是没有先兆。
在病逝八个月前,朱标奉命视察陕西之时就感到身体不适了,但却并没有把它当回事儿。
一回皇城,朱标就像朱元璋阐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并给出了相应的意见。
但是,转折点就在朱元璋让朱标去审理罪囚这件事上。
朱标一向仁德,所以,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不会采用重刑。
由于朱标生病,朱元璋命吏部尚书詹徽辅助他审理案情。
詹徽却在朱标不知道的情况下判了囚犯重刑,得知此事的朱标立即找到父皇阐明缘由。
并且谏言:立国应该以仁为本,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刑法来解决的。
朱标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居然勃然大怒,认为太子朱标僭越,想要替代自己治理江山。
没成想,在病中的朱标见到父亲发火十分惊恐,病情愈加严重,终于,在四个月之后离世。
朱标在临死之前还不忘将儿子叫到床边上,直言是詹徽害了自己。
其实,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埋怨朱元璋滥用刑罚来着。
朱标死后,朱元璋自己是痛心疾首,但是,他永远也不会认为害死太子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只是时常在朝臣面前感慨太子的早逝,自己的痛心,这也可以佐证了。
郑长生对于太子朱标的了解可不紧紧限于史书上的记载。
这么多年来他也是跟朱标接触颇多的人之一,就从他被老朱任命为太子詹事府的少詹士后,尤其是以算学折服了太子朱标。
朱标是很礼贤下士的,对于人才,向来是不吝惜笼络使用。
不过郑长生是老朱看重的人,很快的就被老朱令委他任,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就是郑长生的各种建议均得到他老爹朱元璋的认可,大为施行,他作为储君是完全知情的。
别人不知道老朱的这些时政方针是怎么来的,朱标可是心里明镜似的。
朝臣们都私下里盛赞皇上英明神武,治国良策一拍脑门就有,张嘴就来。
为此老朱也是乐的见其成,乐的享受这份“虚荣”。
郑长生虽然没有在太子身边任职,但是关系却不曾断过。
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赏赐郑家。
尤其是担任了皇太孙的老师后,太子朱标更是心中喜悦。
虽然他固执的习儒家,但是他也知道郑长生科学之道的应用是利国利民的。
只要是能够利国利民,管你什么家,什么派,都是可以为自己所用的。
和是他老爹亲口教导他的话,为君王者,就是要善于利用人才,这才是驭下为君之道。
郑长生大婚之时,皇上一家三代人,悉数到场,这就可见一斑了。
是以,郑长生去太子府,那就跟走亲戚串门似的。
抬脚就进,没人阻拦他。
在太子府的书房里,郑长生见到了刚清醒过来的太子朱标。
以及守候在病床前面的皇太孙朱允炆,还有太子妃常氏。
母子二人皆泪眼汪汪,哀泣连连。
太子府的幕僚们等候在外厅,一个个如丧考妣。
太子的幕僚,这是以后皇权更迭后的大明朝堂的中坚力量,可以说都是老朱给太子配备的顶级力量了。
太医院的秦明这段日子一直的在太子府陪护着,雨花书院的事情都没有功夫去理会了。
太子,国之储君也!
其安危关系到国本的稳固与否,什么天大的事情也得放下啊。
郑长生说是对医学有涉猎,可是也只是外科有点常识罢了,真要是比起来治病救人,他不如老夫子秦明。
“郑监院怎么来了?”秦明很是惊讶的起身。
“有秦老先生在,相信皇上对太子的病情应可以无忧了。”
言外意思很明显,他是代表皇上来看望太子的。
“老师?!”
朱允炆迈着小短腿,跑到郑长生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一副撒娇的样子。
郑长生抚弄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功课有没有做好?”
“老师如不放心,可以考校一二!”
看着小家伙很自信的样子,郑长生并未真正的去考校他。
他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指点考校朱允炆课业的,他是要看太子的病情的。
对于太子发病的原因,他要搞清楚,好回去给老朱交差啊。
郑长生左右环视了一下:“我有事要和太子殿下谈,请太子妃和皇太孙移步偏殿等待。”
太子妃常氏知书达理,自然明白郑长生是有话要和丈夫说的,他可是代替皇上来的。
男人家说的是国事,一介妇孺怎好在旁边碍手碍脚?
是以,她拉着朱允炆就走了出去,并遣散了在等待的太子府的幕僚们。
秦明刚要走,被郑长生一把拦住了。
“秦先生且慢性,我只是看看太子殿下,了解一下病情,还需要你的诊断呢。
皇上对太子生病很是心焦,如果不是国事繁忙走不开的话,恐怕就要亲自前来探望了。”
郑长生话音刚落,太子朱标大惊:“万万不可,本太子的病不足虑,国事为重。”
这爷俩,看来还都是工作狂啊。
“秦先生,为何太子会突然晕厥,不是说偶感风寒吗?”
秦明也有点莫不这头脑:“实不相瞒,太子是急火攻心所致,不过具体是何原因会导致太子如此焦虑,那就不是老夫所能揣测的了。”
哦,急火攻心?
郑长生纳闷了,什么事情能够让太子如此这般的焦虑?
他疑惑的看着太子朱标。
良久,朱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好半天,他才睁开了眼睛。
“秦先生您先回避一下,我有事情跟雨浓说!”
秦明躬身离去。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郑长生和自己,太子朱标才长叹了一声:“雨浓啊,本太子知道你是父皇极为信任的臣子。
是以啊,有些事情我也不瞒着你。
你也知道父皇的手段是何等的决绝,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
想我大明开国之处到现在,被他处置的人哪一个不是诛灭满门,有的是三族、九族的诛灭。
有些人罪不至死,可是也难逃父皇龙威震怒。
为此我跟顶撞了父皇好多次,那些主犯就法屠戮也就罢了,可是妇孺、族人何其无辜?动辄上千人殒命,本太子实在是痛心疾首。
这次为何要突然召见九大侯爵?恐怕又要腥风血雨了!”
说着,太子朱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日了,郑长生惊的差点没站起来。
宫里泄密,都能传到逆匪弥勒教的耳朵里。
可凡是有嫌疑者已经被完全的控制起来了,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太子朱标的心过于仁慈,郑长生是了解的。
他痛恨父亲朱元璋的滥杀,可是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能阻挡朝廷官吏的**?
强硬的铁腕都不能阻止的吏治问题,难道老朱听信你了仁慈之言就有效果了吗?
书呆子啊,郑长生都有点痛恨老夫子宋濂了。
这都把太子给教育的魔怔了。
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礼”法的卫道士了。
可是以为的遵从礼法,一切的讲究宽认为怀就可以治理好国家了吗?
强权和仁慈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不是偏一而废的。
朱标深知其父朱元璋的心思,都说知子莫若父,可是反过来说最理解父亲的也是儿子不是?
毕竟朝夕相处的时间最长,脾气秉性摸的最是清楚的。
他能够通过这一则消息就能够判断的出九大侯爵要倒霉,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现在郑长生关系的不是九大侯爵也不是诱发太子病情的仁慈之心,他关心的是太子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太子殿下,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还烦请不要保留,全部说于臣下知晓,这事关重大。”
郑长生急切的道。
朱标张开了眼,他有点搞不懂为什么郑长生会这么紧张这件事。
“雨浓,干嘛要追问这件事情。本太子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是不是要责怪给本太子通风报信的人?”
朱标表情有点不悦。
郑长生哑然,糊涂啊!仁慈之心都到了敌我不分的地步了。
看来太子还不知道这个计划是自己做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处置九大侯爵。
如果不给他说明白的话,恐怕太子还真的不会告诉自己。
当然他也可以禀告老朱,让老朱去问太子,不过这明显是加剧父子矛盾的催化剂。
郑长生不打算这么做。
“太子殿下,你能够敏锐的判断出皇上的意图,这很好。作为大明的继任者,你有如此眼光,让臣下佩服。
可是你可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子朱标一下子坐起了身,摇摇头:“为何?还望雨浓告知。”
“胡惟庸谋反篡位之事,太子殿下应该是了解的很透彻。罪证确凿,没有一点冤枉他。”
郑长生刚说到这里,太子朱标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他们都和胡惟庸有牵连不成?”
“然也!臣下告知太子的是,不仅有牵连,而且罪证确凿,就包括已经故去的韩国公李善长都是知情人。
知情不报,持观望态度,其心可诛也!
另外这些人,经过锦衣卫密查报上来的消息,哪一个都是为祸一方的罪魁祸首,贪污钱粮,侵占民田,以至于搞的民不聊生。
想必,仁慈如太子者,定会对被他们逼迫的流离失所的百姓感到心痛的。
如果杀一人能救一城人,太子殿下你是选一人还是一城人呢?”
说到最后,郑长生抛出了一个选择题给太子。
朱标果然入彀,要是想彻底的治疗好太子的病,必须要解除他的心结。
整天之乎者也,仁义礼智信的,当然这很好,是一个人的修养,是君子风范。
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皇太子,你是将来大明的继承人。
你是要掌握一国人民福祉的人,亿万苍生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朝堂就是政治,政治就是强权,在人治大于法治的年代,这就是公理。
一味地软弱,一味的仁慈,这是成不了大事的。
朱标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榻:“雨浓,你所说这些事情可有实证?”
额,郑长生心中舒了一口气。
太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
“锦衣卫密报,太子殿下随时可以调阅,关于李善长、九大侯爵的证据,还在路上,杭州布政使风云海到了京师之后,太子殿下可以当面问讯。
都是铁证如山的,是以还是请太子殿下收回你的仁慈之心。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这份计划是我一手炮制出来的。”
啊?太子朱标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郑长生久久的说不出来一句话。
第0479章 人情冷暖
在太子朱标的心中,郑长生是一个跟他一样的具有仁慈之心的人。
虽然他知道郑长生在上任的第一天,就硬起手腕杀了一百多个人立威。
这是可以理解的。
那些人仗着父皇的恩典,公然抗命还要围攻朝廷的锦衣卫衙门。
这要是传说出去,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置朝廷脸面于何地?置父皇的面子于何地?置朝廷的法度于何地?
杀也就杀了,杀的好,杀的对。
况且事后郑长生也进行了弥补,给他们上报的阵亡,是有抚恤金的。
为此,他是佩服郑长生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心中有着如此重要地位的,感觉到脾胃相投的人,竟然亲手炮制出了一份密裁计划。
一口气要诛灭九大侯爵。
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震惊?
郑长生趁热打铁的又给太子朱标下了一剂猛药:“太子殿下恐怕还不知道,皇上要召见九大侯爵共同商议给已故的韩国公李善长拟封,这个消息却被弥勒教逆匪所知悉。
并且逆匪还围绕着此事要大做文章。”
朱标听到郑长生的话,蹭的一下子就从床上站起来了。
刚才的病恹恹的样子完全消失无踪。
一把抓住了郑长生的手,一脸紧张的问道:“那父皇的安危可有保证?”
好吧,父子情深,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太子请放心,皇上已经任命臣下接手这件事情,臣有防范和措施的,可保皇上万无一失。
不过还请太子殿下把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告知臣下。
想必能够告知太子殿下这个消息的人,应该跟太子很熟悉才是。
要不然的话,太子也不会如此刻意的为他隐瞒遮掩了。”
果然,太子朱标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床上,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开口道:“钦天监监正袁为正!”
......
......
大太监王德用很是苦闷,他的殿前值守太监的职位被皇上给撸了。
这对于一个从底层一路爬上高位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当头一棒。
半生的辛苦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可是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是受谁的牵连。
皇宫泄密,奶奶个腿儿的,要是老子知道是谁嘴欠的话,一定第一个上去宰了他。
太监这个群体,自从诞生以来,传承已久。
从人性上来说,把一个好端端的男人,搞的不人不鬼,可以说是极为不人道的。
但是从封建社会宫廷的制度上来说,这也是很合乎逻辑的。
又没人逼你割去子孙根,你是自愿入宫的。
皇宫中除了皇上这一个真正的男人之外,是不允许别的带着“家伙”的男人常年待在宫里的。
就算是皇子也不行,未成年的就算了,一旦成年,就要开府建衙迁出宫去。
宫里的女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上等姿色的女子,这些女子也未必全部能够得到皇上的宠幸。
那么时间长了的话,秽乱宫廷的事情就要发生。
太监这一个群体很好的解决了这一个问题。
太监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王德用这类人,是属于顶尖的存在了。
常年伺候在皇帝的身边,就连后宫的娘娘们也给他三分薄面,时有赏赐,可以说他是整个皇城的大红人。
可是一朝被撸,身份骤降。
那些平时眼红他的人,嫉妒他的人,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平时你高高在上的,谁敢呲牙?
但是现在可不同了,你的殿前值守太监的职位已经别皇上给撸了,你他娘的就是一个被遗弃的人了。
谁还会在乎你的死活,你的感受?
是以,风光了这么多年的大太监王德用很是体验了一把世态炎凉,人走茶凉的悲凉和恓惶。
马厩里,王德用总算是喂好了马。
揉着酸痛的老腰,背靠着拴马桩慢慢的坐了下来。
从草垛里掏出一个酒葫芦来,这还是当初皇上在国宴上赏赐他的。
一直不舍得喝,也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喝上一口,品味着御赐美酒的甘冽,想着皇恩浩荡,心中美滋滋。
可是现在则不然了,他的东西被那些平时被他管制着的狼心狗肺之徒瓜分的干干净净。
唯独就剩下这壶御赐的美酒了。
这还是他藏起来的,要不然的话,连这壶酒也不会给他留下。
痛苦的一批的王德用,慢慢的打开了葫芦塞。
一股浓浓的酒香味道飘来,他闭上眼睛闻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喝了一小口。
砸吧砸吧嘴,享受啊。
人在失意的时候,心情是极为的郁闷的。
而酒这个东西,是麻痹人的神经,让人陷入幻想中不可自拔的一个东西。
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一口、两口、三口......
王德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些醉意了。
人生在世,恍若大梦一场啊。
前半辈子的风光已经不复存在,只因为他娘的一个泄密案的牵累。
自己在皇上的面前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尽管小郑大人相信自己,可是奈何皇上疑心病犯了呢?
苦心积虑的经营了半辈子的财富,眨眼之间被那些势力的小人搜刮分赃一空。
这找谁说理去?
钱呐!那可是八千多量银子的身家,还有无数的珍玩股东以及字画。
里面还包括着小郑伯爷给自己打赏的几百两银子呢。
那都是我的钱,是老子的钱。
妈的,就这么跟老子拜拜了,改了姓了,成了别人的囊中物了。
我好可怜,好可怜。
王德用想到伤心处,动情之下,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这些都是在他喝醉酒之后才表露出来的。
他要不是喝醉了,打死他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出来。
宫里的这些太监们,他娘的,这些人都不是人造的。
一个个别看表面上笑呵呵的,可是心里面都他娘的狠毒着呢。
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在诅咒他们的话,弄死自己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这就是权势,这就是地位。
偌大的皇城,老子风光的时候,一个个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恨不得都要叫他亲爹了。
可是现在他倒霉了,一个个的离他都远远的。
他们生恐怕沾染上一丢丢的晦气,就像是丢垃圾一样的把他丢到马厩里,伺候马匹。
奶奶个熊的,娘希匹,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最好是保佑老子不要东山再起,否则的话,老子一旦得势,你们一个个的都给老子等着。
老子要报复,要疯狂的报复。
所有欺负我的人,所有抢我东西的人,你们等着,老子不把你们一个个的都碾碎,都踩在脚底下老子就不叫王德用。
......
......
王德用不知不觉之间,一葫芦酒喝的精光,可是也醉的都要走不动道了。
就在他心里惆怅满腹,愁肠百结的时候。
一个瘦小的身影,颤颤巍巍的,从草垛里站了起来。
鹅考,可把王德用给吓坏了。
日了个鬼了,怎么会从草垛里钻出一个人来。
那不是意味着,刚才老子的那些牢骚满腹的话,那些诅咒的话语被他听的个清清楚楚。
王德用,浑身一激灵,酒意立马就消散下去。
这是能要他老命的事情啊,他怎么能不心惊胆战?
那个从草垛里钻出来的人,瘦瘦弱弱的,看样子也就有个十五六岁。
可是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还满脸的痛苦之色。
看服饰是一个小黄门。
也就是专门传话的小太监。
古人习惯性的把小太监称做小黄门。
因为宫门之内,凡是禁门,皆用黄色,故称黄门。
《通典》:“其官给事于黄闼之内,故曰黄门。”
《汉书》说:“罢黄门乘舆。”
汉时黄门官参用士人及宦者,晋以后始专用士人,建为门下省。
唐人张说的《玄武门侍射·序》说:“乃命紫微、黄门、九卿、六事。”
紫微指中书,黄门指太监。
又后汉黄门令中黄门诸官,皆宦者任之。
世因称宦者为黄门。
王德用看到小黄门差点没有吓尿咯!
可是那小黄门看到他之后,明显也是胆战心惊的作势要跑掉状。
这王德用哪里肯?
上前一把就把那小黄门给拉住了。
那小黄门一看王德用拉住了他,当时就给王德用跪下了。
不停的磕头:“前辈,前辈,小子无心偷懒,只不过是身上有伤,倒在草垛里,一不小心睡着了。
请前辈开恩,开恩啊,不要告诉管事太监。
否则小子的狗命不保啊!
我上有高堂老母,下有两个弟弟妹妹,他们都指望着我这一份月例银子活着呢。
我出事了不要紧,可是我一家三口的命可怎么活啊?”
说着,呜呜的哭泣着。
额,王德用傻眼了。
日,还以为这小子着急跑路,要去向上面告他的刁状呢。
这要是告他一状,说他痛骂诅咒上官,那些太监们还不得把他生吃了啊?
听其言,观其行,这是王德用多年太监生涯练出来的本事。
小黄门不像是在说谎。
或许他就是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牢骚话。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王德用放开了拉着的手,很是伤感的问道。
“回禀前辈,小子叫王多福。是传事太监,可是不小心惹的皇上龙心不悦,就打了三十鞭子发配到此喂马。”
额,王德用心里不禁一阵的酸楚。
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跟自己的遭遇何其之像?
同样都是为皇上所不喜,而被人发配到这里喂马。
要说喂马的太监,在皇城里的地位也算是最低贱的了。
就连那些倒夜香的都不如。
最起码人家挨个宫去拉夜香,也是有跟贵人们接触的机会的,说不定被哪个贵人看入了眼,哪怕是贵人身边的伺候人喜欢,随便说句话,就有可能被提拔重用的。
但是马夫呢?
属于杂役之流,根本就没有可能接触到贵人的。
想要混出头,下辈子吧。
或许一辈子就在马厩里混吃等死了。
实在是让人感伤的很啊。
相同遭遇,同属于最低贱的一员。
王德用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一把拉起了小黄门:“王......多福是吧?说来也是有缘的,跟咱家是同姓。孩子,起来说话。
放心吧,咱家是不会把你的情况给上面的人说的。”
小黄门王多福楞了一下“咱家”?
这可是大人物,大太监才会有如此的自称的,一般的小太监低贱的不能在低贱了,咱家这个称呼怎么也不会落到他们的头上啊。
在古代,太监都自称“咱家”
“咱”字是很常见的字,但是个多音字念zan,又念za。
“咱家“在明朝以前的一些朝代,最早是和尚或者道士对自己的称呼。
这一词意味着清平,寡欢,淡泊世事的一生。
后来太监们也用这一词,顾名思义也是指自己已经没有性能力,清平地过一生,故称“咱家“。
可是这也不是所有的太监都能够有这样称呼自己的机会的。
通常都是任事太监,各个宫里的太监,以及大太监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有的称呼。
你一个贱的不能在贱的太监,有什么清平、寡欢、淡薄世事的啊。
王多福就有点怀疑眼前这个脏兮兮的老太监的身份了。
王德用现在很惨,光鲜亮丽的衣服是没有了,这一身补丁摞补丁的太监宫人服装,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弄出来的。
就这么的他套在了身上,要不穿的话,连这衣服都没有。
总不能光着腚吧?
所以现在的王德用可是跟之前风光的时候判若两人的。
要说整个皇城里,谁会不认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王德用呢?
风光的时候前呼后拥,都不带用正眼看人的。
可是谁又能想象的到,面前这个邋遢肮脏的不像话的老太监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大太监呢?
“敢问前辈尊讳?”王多福状着胆子问道。
王德用真的很伤感啊,他都不好意思提他的名字了。
整个名字曾几何时,红遍了整个皇城,哪个人不对他另眼相看的?就连皇后娘娘对他都和颜悦色的。
可是现而今落到这般田地,实在是羞于出口啊。
“额,咱家王.......德用!”
可是他看着面前可怜兮兮的小黄门王多福,还是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真实姓名说了出来。
“啥?王公公?”小黄门王多福都傻眼了,顿时是呆立当场,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0480章 兄弟纷争
小黄门王多福可是惊讶坏了,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跟叫花子似的喂马人,竟然是之前大名鼎鼎的大太监王德用。
也就是现在他落魄了,之前他就是给人家提鞋人家都未必看的上他。
人生的命运真的很奇妙哦!
没成想在这种情况下结识了王德用。
要是在他还当红的时候多好?
唉,现在竟然沦落成这样了,看起来很是可怜呢。
四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多的人。
这该是遭多大的罪啊。
其实王德用还真是没有遭受多大的罪,只不过是吃穿用度降低了档次而已,由原来的最高等,变成了最低等。
不过最起码还不至于饿肚子。
就是他内心落差极大,心中苦闷到极点的缘故。
也不再注意仪表仪容,也不再梳洗打扮,整天的于马为伍,躺在草堆里,显得很凄惨罢了。
毕竟是曾经风光过的人,赖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人,虽然那些他曾经的手下把他的身家财产搜刮一空。
把他发配到这里喂马,但是也不至于把他弄死。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种感觉在王德用的脑海中闪过。
看着小黄门王多福:“孩子,咱家求你一件事儿。不管你刚才听没听见我说什么,求你不要说出去。”
王多福眼里露出一抹疑惑的眼神,他是真的没听见,睡的死死地,就是一泡尿把他憋醒了。
他要去撒尿,被王德用紧紧的拉着不让走。
看来他老人家还真是误会自己了。
他很是诚恳的双膝跪在王德用的面前:“王公公,您老一定不要多想,小的真的是什么都没听见。
不过,即便是小的听到了什么,小的绝对会把它烂在肚子里。”
小黄门王多福其言也恳,其行也诚,很是让王德用感动。
这年头还有如此诚信和诚心的人不多了,在宫中他见惯了尔虞我诈,就没有见过一个小子像王多福一样实心眼子的。
王德用颤抖着双手,把王多福搀扶起来,犹豫了一下道:“好孩子,快起来!咱家相信你了。”
小黄门王多福感受着大太监王德用的带着温度的双手,他能感觉出王德用很激动,身子都在颤抖。
一时恍惚之下,王多福复又跪下:“王公公,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小子自幼丧父,从未感受过父亲的关爱,刚才小子一时动情,竟然把您老差点当成父亲。
我能叫您一声干爹吗?”
皇宫中太监互相认干爹干儿子的事情多了去了。
宫廷之中,太监作为不是男人的男人,一生都不会有子女。
他们之所以认干儿子就是想着以后老了有个依靠,跟民间的养儿防老是一个道理。
好让自己后半生有个依靠,有个人养老送终。
不过一般的要认干爹的话,都是找一些位高权重的人去认,这样也可以让自己在宫里好过一点儿。
可是没有见过像王多福这么傻的,老夫都已经失去了皇恩了,都落到这部田地了,你认老夫还有何用?
可是他看王多福眼里泪眼汪汪的样子,看样子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王德用犹豫了,真的犹豫了。
在宫里勾心斗角这么多年,才有了能够到皇上面前伺候的机会。
宫里的人心他看的太多了。
王多福仰着小脸,眼里噙着泪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点头。
王德用闭上了眼睛,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抹温热,之前他冰冷阴暗的心,似乎撕开了一条缝隙,一抹阳光照射了进来。
“好吧,孩子,咱家答应你。”
王多福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干爹!”
王德用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嗳!”
......
......
钦天监监正袁为正感觉有点不太对头,跟他关系极为要好的大太监王德用,
突然之间就因为失手打碎了皇上喜爱的茶盏,而被撵到马厩喂马去了。
而经常见到的那十几个伺候在皇极殿的小太监,也都不见了踪影,全部换了新人。
他心里是有点发毛,不得不说他的警觉性还是极高的。
能通过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看出端倪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没来由的他心头就是一阵的紧张,感觉脖颈子都冒凉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没什么人。
可是怎么就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似的呢?
抖了抖袍服,他迈步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酒馆。
这个点儿还没打烊的小酒馆还真不多,顺风酒家就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熟悉袁为正的都知道,他喜欢喝两口。
每到晚上,都要来这家顺风酒馆烫上一壶老酒,要上一份羊肉,喝痛快了会在加一壶。
不过一般都是一个菜一壶酒,喝完付账回家。
这种生活很规律,并没有什么异样的。
郑长生看了看会报情况的郑小刀:“你小子,就不会带点脑子想一想。就这水平,怎么带手下的人。”
郑小刀嘿嘿一笑:“少爷,你可拉到吧,我刚从学员班毕业,学的东西是很多,可是都没有经过实践呢?
带人,还是算了吧,按照我们锦衣卫的提拔标准,没有个一两年的磨练是不会晋升的。”
郑长生一听就有点发毛,一脚奔过去:“你小子就不能有点出息,你看看郑狗蛋和郑老三,谁不是一毕业就带人的?
学东西不用心,你怪的谁来?
像袁为正这种情况,本身就不正常。
在你眼里却是正常的,你说说你是不是猪脑子?”
郑小刀有点懵逼:“少爷,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儿小,这有哪里不正常的?”
“袁为正是不是一个人生活?偶尔会去秦淮河的画舫上听曲儿。
可是除了这些之外,他每天晚上准时准点的来这家小酒馆喝酒,你就不绝得他的行为太过于刻意了吗?
一个过于刻意的行为,保持长久不变,他这是在做给别人看。”
郑小刀一拍脑门:“对啊,依着少爷说的,这家伙的克制能力也太强了吧??可是他要做给谁看呢?
我们也是得到你的命令之后才开始跟踪监视他的。
那他之前是做给谁看的?”
“做给有心人看,谁对他有意,他就是做给谁看的。
所以就说这家伙绝对的不对劲,一直都谨小慎微的,给人保持这么一个印象。可见其用心久矣!
你们这组人,轮番监视,给我盯死了他,不要暴露你们的行踪。切记!切记!说不定还会有大鱼出来呢。”
郑长生安排完郑小刀后,悄然离开。
他现在的落脚点是城北的锦衣卫指挥所,也就是郑狗蛋和郑老三他们任职的地方。
真是可怜的很啊,刚回京,就在家里过了一夜,大清早的就去见老朱,然后就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有家不能回的感觉,真是太让人揪心了。
也不知道婉儿怎么样了。
他躺在指挥所后院的一间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的不能入眠。
脑子里都是婉儿的娇小的面容,臃肿的身子。
六个月的孩子,应该能够感受到胎动了,可惜自己没有时间回去看望婉儿肚里的小生命。
皇上召见九大侯爵的旨意已经发出去了,相信他们收到老朱的圣旨就得往京师赶。
依着脚程算的话,五天之内他们定然能够齐聚京师。
到时候就是自己表演的时候了。
这倍感压力啊。
偏偏这个时候弥勒教出来搅局,这尼玛不是添乱吗?
现在要搞定九大侯爵的这件事,事关重大,绝对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决不能让弥勒教给搅和了。
“少爷,睡了吗?”
屋外传来郑狗蛋的声音。
“进来吧!”
郑长生披衣而起。
屋内一灯如豆,比之永和伯府里灯火通明的景象,显得有些昏暗。
郑狗蛋手里拎着一壶酒,还有一个荷叶包走了进来。
他嘿嘿一笑,把酒壶和荷叶包放在了桌子上。
随手把荷叶包打了开来,是一直烧鸡,散发着浓浓的卤肉香味,看样子还有温度呢。
“少爷,咱们好久也没有见了,今天我请你喝酒吃烧鸡。”
郑长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郑狗蛋。
这货一身崭新的斗牛服(锦衣卫下层军官的标配服装),脚下一双崭新的薄底抓地虎的快靴。
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精神抖擞的。
就是这厮笑的有点猥琐。
这家伙站在郑长生的身边,足足比郑长生高了有半个头,身材保持的很好,很精炼的样子。
“有话说,有屁放,别来这一套,我还要睡觉呢。”
郑长生跟郑狗蛋包括郑老三和方进宝,再加上小七,几个认识从小打到大的。
他们的关系就不能用寻常的主仆来形容了,说是兄弟那也是不过分的。
郑长生就干巴巴的老哥一个,父亲早逝,是母亲把他拉扯大的。
幼年时候,也就这一帮老兄弟陪着他耍子了。
“少爷,别介!
这都多久没见了,整两口?”
“呵呵!~”
郑长生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下了,郑狗蛋这家伙绝对是有事儿。
要不然不会这个熊样子的。
从小一起光着屁股玩到大的,谁还不了解谁啊。
可以说郑狗蛋一撅屁股,郑长生就知道他要拉的是什么屎。
看郑长生笑呵呵的坐下了,郑狗蛋回身把门儿关上了,从抽屉里拿出两只杯子来。
看了一下,用崭新的衣服擦拭了一下。
然后满满的斟满了酒。
“生哥儿,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家里也没回去过。就连你大婚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的跟你喝上一杯。
那天的情况实在是没有想到,皇上都来了,还来了那么多的大人物。
吓的我跟老三都没敢挨边,干一个,祝你和七姐还有吕姑娘白头偕老。”
额,郑长生有点小感动。
虽然这个祝福来的有点晚,但是这可是发小好友的诚挚祝福啊。
郑长生端起杯子,跟郑狗蛋碰了一下,一仰脖干掉了。
“哟呵!你小子可以啊,这可是畅销大明的醉仙酿。
给我说说,你是不是贪污受贿了,不然的话,怎么能有钱买这么好的酒!”
郑长生略带笑意的打趣道。
郑狗蛋有点急了:“汗!生哥儿你可不能凭空里污人清白。这可是我省吃俭用的俸禄银子买的,干净着呢。
要不是你猛然间的来我这里,就凭着郑老三那家伙想喝我这么好的酒,做梦吧!”
“哈哈!”
郑长生笑了起来,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禁逗。
“好好好,你的心意我领了。回头想喝酒,回家拿。我珍藏了十几坛子透瓶香呢。”
郑狗蛋听到透瓶香的名字,不禁砸吧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透瓶香入口的那种滚烫**,浑身冒火的感觉,岂是醉仙酿这种低度白酒所能相比的?
“当真?你可得给七姐说好了,别到时候不让我拿,就不好了。
七姐太护家了,少爷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哈哈,放心,说给你弄一坛,就给你弄一坛。顺便给老三也拿一坛。”
郑长生说道老三的时候,突然发现郑狗蛋脸上有点尴尬。
嗯?不对头啊。
这两货天天在一起厮混的,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了这是?
两个人难道闹别扭了?
“老三呢?”郑长生随口问了一句。
“他......他巡夜去了。”
看郑狗蛋说的有点漫不经心,郑长生心中疑惑更起。
这两小子之间绝对有事儿。
也是自己对他们太放心了,这段时间也是有点太忙了,一直没有顾得上跟他们两个聚一聚。
“不要骗我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说吧,你们俩是不是脑矛盾了,具体怎么个情况,说来听听,我给你们化解化解。”
郑狗蛋听郑长生这么说,抓起酒壶咕咚咚的就是猛灌了一气。
一壶酒下肚,脸上现出了红晕。
垂头丧气的郑狗蛋,吧嗒吧嗒眼泪掉下来了。
可把郑长生急坏了:“你倒是说啊,不要学那娘们唧唧的抹眼泪,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我给你解决。”
“少爷,你或许还不知道,我跟老三这段时间是闹的有点不愉快。我们两个同时喜欢上了秦掌柜的女儿,可是呢秦家丫头喜欢的是我。
这不,一来二去的,没忍住,她有了身子了。
我说要结婚来着,想请少爷和夫人给我做个主。
老三知道了后,就心里不痛快,这段时间都不跟我在一个屋里睡了,我回来他就躲出去。
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日子了。”
额,原来如此。
感情的问题闹半天,不过这老三就有点不对了。
人家不喜欢你,只你喜欢有个毛用?还跟好朋友甩脸子,这小子真是有点欠揍了。
郑长生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老三呢,叫他回来,就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第0481章 直觉
孤灯下,兄弟三人相对而坐。
郑长生一口干掉杯中酒,此时的桌子上,已经多了一坛子酒和十几个菜。
这是郑长生让老三骑马去家里拿的透瓶香。
厨房里的菜都是备下了的,就等着郑长生回家的时候吃呢。
小七听说少爷在狗蛋和老三那里,慌忙准备了食盒装了,让狗蛋带回来的。
当郑狗蛋带着酒菜回来的时候,巡逻的郑老三也被郑长生派人从街上找回来了。
兄弟三人,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把酒谈心了。
郑长生很是感慨。
一眨眼间,都长大了。
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了,或许在想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整天一起耍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郑长生在三个人中年纪是最小的。
可是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同,居中而坐,郑狗蛋和郑老三分两旁落座。
借着一杯酒下肚的酒意:“老三你说吧,你怎么想的?你和狗蛋的情况我已经尽数知晓了。”
额,郑老三低着头,肩头耸动,看样子在哽咽。
唉,兄弟情,中间夹杂了女人的情感,着实是个难缠的问题。
兄弟情都是无私的,可是个人感情却又是自私的,这容不得半点沙子。
郑老三端起桌子上满满的一大碗酒,一仰脖子喝光了。
打了个酒嗝后:“少爷,狗蛋不仗义。明明说好的是公平竞争的,可是他趁着晚上巡逻的时候,翻墙进入秦家小姐的屋里,把事儿给办了。
我能不伤心嘛!”
郑狗蛋脸红脖子粗的想要辩解,被郑长生伸手给制止住了。
郑老三是深陷感情之中不能自拔,头脑有点不清醒啊。
是个人都能想的出来的问题,偏偏他想不明白,这就是在钻牛角尖,就是不认输的表现啊。
你以为是个人翻墙进去,都可以偷香窃玉啊?
要是秦家小姐对狗蛋没意思的话,他能得手吗?随便一声呼喊,郑狗蛋就麻烦了。
秦掌柜他可是知道的,他是金宁县的齐元义在京师的总负责人。
自己家的生意分红,银两兑换都是他在一手操作。
还有当初刚来京师的时候,京师郊外的郑家庄园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这是老熟人了,他们家大院里可是养着十几条大狼狗的。
郑狗蛋能够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入,要说不是家里人把狗给关起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郑狗蛋和秦家的小姐两情相悦的,可是偏偏就出了个郑老三也对秦家小姐有意思。
这东西,怎么说呢,命里不该有啊。
人家秦家小姐对你有意思了还好说,可是人家对狗蛋有意思,你在搅和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郑长生很想痛骂一顿郑老三,把他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骂清醒过来。
但是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出言训斥。
郑长生把酒满上,递给郑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啊,清醒一下吧。秦家姑娘的是狗蛋,你就是好面子,不认输,还爱钻牛角尖,我还不了解你。
作为兄弟,你应该祝福他们才对啊。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得到的,你还一味的跟自己赌气,这是何苦来哉。
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可是两条腿的大活人不多的是。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让你满意的。你就放了狗蛋吧!”
郑狗蛋端起酒碗:“三哥,秦小姐说了,当初和你交谈,就是因为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没有别的意思,你以为她对你笑笑,就是喜欢你吗?
我是不忍心伤害你,一直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看你满腔欢喜的,我就敷衍了你,说和你公平竞争。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要是一开始就和你坦言相告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都是我狗蛋的错,这杯酒我干了,算是赔罪。”
......
......
酒怕少,话怕唠。
酒足了,也都成话唠了。
三杯酒下肚,酒意翻滚,郑狗蛋和郑老三在郑长生的调节下,把藏在肚子里的话都撂出来了。
男人啊,只要把话说开,那就没问题了。
就怕藏着掖着。
一顿酒下去,解开了两个好兄弟的心结,郑长生也喝醉了。
他是怎么上的炕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等他从炕上爬起来,来到指挥所院子里的时候,发现郑小刀、郑小斧还有郑老三、郑狗蛋正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早餐。
小刀和小斧他们这一组人,是奉命监视袁为正的。
看他们轻松的样子,又没有把自己紧急的叫起来,他就知道昨天晚上的监控白瞎了。
一定是没有查到袁为正的蛛丝马迹。
郑长生一边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边去洗漱。
洗漱完毕后,郑长生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桌前,拿起一个油饼夹了郑家特供的酱咸菜,吃了起来。
一口油饼夹咸菜,一口大米粥,日子不要太美好,简直是美滋滋啊。
边吃,郑长生边问郑小刀,尽管他也知道是没有成效的:“昨天晚上怎么样?袁为正有什么不对头的吗?”
郑小刀一口喝干了碗里的粥,放下碗,擦了擦嘴:“少爷,没事儿,那老小子喝完酒,就回家去了。
这是监控的报告,你看看。”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装订好的牛皮纸,递给了郑长生。
郑长生随手翻了翻,监控这些天来的情况都在上面,就包括以前的情况,当然这都是通过侧面打听来的。
突然,他撂下手里啃了一半的油饼。
一把就拿起了监控记录。
吓了郑小刀一大跳,咋回事?
郑长生的脸色大变:“快,抓捕袁为正,动作要快!”
郑小斧听到郑长生的话,撂下手里的筷子,从怀里就摸出一颗信号弹。
带着尖锐刺耳声音的信号弹,腾空而起。
这是锦衣卫特有的信号弹,只要是自己人就知道的。
这是动手的意思。
发完了信号弹,郑小斧一脸懵逼的问:“怎么了少爷,干嘛这么着急动手?那老小子一直在咱们的监控之中啊,放长线钓大鱼才是上策。”
“你们啊,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恐怕能不能抓到他还两说着呢。
恐怕那老家伙现在早就逃之夭夭了。”
郑小刀脸都成了紫茄子色了:“怎么可能,那么多人都在监控着呢,他是逃不掉的。”
“还不服气,你看,监控记录上显示,他每隔几天就要烫两壶酒,喝完酒回家。
但是却有记录显示,第二天没人见他出府门,可是却直接出现在了钦天监的大堂里办公。”
郑小刀懵了,嘴里喃喃自语:“对啊,这他娘的不是活见鬼了吗?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他要是起的早,或者监视的人打瞌睡忽略了他呢?”
“你值夜班又不是没有值过,一个班三个人,难道全部都打瞌睡了吗?”
郑长生给了郑小刀一个脑瓜崩。
郑小刀还要在说:“那......”
“那什么那,袁老头估计早就跑没影了,下令吧,封锁城门,全城搜捕。也不知道赶得上赶不上。”
郑长生一把把监控记录扔在桌子上,郁闷之极。
......
......
一身便装的袁为正出了京师的西门,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就在他回头想在观望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京城的时候,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而至。
一名锦衣卫手里擎着一面令牌:“指挥使大人有令,封锁城门,捉拿逆贼。”
守城兵丁不敢怠慢,迅速的关闭了城门,继而落下了巨大的门栓。
靠,吓的袁为正一缩脖子,哧溜一下就钻到官道旁边的草丛里去了,连滚带爬的消失无踪。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也不知道爬了多远。
袁为正回过头看不见京师了,他才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
额,衣衫也刮破了,头发也乱了,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他娘的这也太狼狈了吧。
该死的,都是郑长生这小子。
他狠狠的朝着京师瞪了一眼,呸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自己小心翼翼的从不敢出岔子。
要不是为了大哥,他怎么会处心积虑的混进钦天监呢?
他的大哥就是弥勒教上一任的教主袁为民。
知道他的身份的人除了他大哥,就只有顺丰酒馆的老板了。
可是老板前几年去世了,现在是他的儿子接手。
应该是酒馆老板没有安排过他儿子什么的,否则的话,他不会连最简单的切口都听不懂的。
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的感觉。
他跟大哥联系全靠着小酒馆的老板,可是老板死了后,大哥也就没有了音讯。
按说这不应该的,就算是小酒馆的老板死了,那么大哥也会在派其他人来跟自己见面的。
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他终于感觉不对头了,大哥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愈发的肯定这个判断,否则大哥不会对他不理不睬的。
当初,元末暴乱频起,兄弟俩一腔热血,传教布道,联络各路诸侯,发动百姓起来反抗暴元。
可是时运不济啊,好不容易招拢起来的人手,被蒙元铁骑杀的落花流水。
点背的很,本来也想成为一方诸侯的,可是手里没兵了,成了光杆司令了,这上哪说理去。
于是兄弟俩又定下了一个妙计,两人分别投靠朱元璋和张士诚。
利用他们的力量,暗中发展力量,以图来日争雄。
后来时势造英雄,放牛娃朱元璋的铁蹄马踏四方英豪,把陈友谅和张士诚这最后的两个对手打败,并且把不可一世的蒙元铁骑逐出中原,赶进了茫茫草原大漠之中。
朱元璋在金陵祭天登基称帝。
这可是是在大出两兄弟的意料之外。
老大袁为民在张士诚兵败身死后,就遁入民间,秘密发展教会力量。
而老二袁为正靠着对易经八卦的研究,竟然混入了钦天监,当了监正一把手的职位。
两兄弟从来就没有断过联络,这么多年以来坎通款曲,时常的给大哥泄露一些朝廷的机密。
当初他看出胡惟庸的端倪,接着天雷炸踏皇极殿一角的机会,趁机给老朱狠狠的上了一记眼药。
这也使得老朱的疑心病大起,和胡惟庸彻底决裂,准备对付胡惟庸埋下了伏笔。
再就是这一次召见九大侯爵,这九个人都是跟已经死掉的胡惟庸和李善长关系匪浅的。
他又不失时机的给老朱上了一记眼药。
紫微星黯淡无光,四周妖星闪烁。
把老朱搞的心里怕怕的,他太了解老朱的疑心病了。
你们就内斗吧,你们就乱搞吧,把大明朝堂搞乱了才好呢。
为此,他不惜给弥勒教在京师中的暗桩,送了消息,要他们趁机搞事情。
他没有想到的是,正是由于他给暗桩送了消息,却把他暴露在了郑长生的眼皮子底下。
他本来还想着利用这么多年跟太子保持的良好关系,利用一把太子的仁慈心,给老朱的心头在捅上一刀的,最好是父子反目成仇才好呢。
你们越乱,老子越高兴,我弥勒教成事的机会越大。
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太子得知此事后竟然情绪激动,晕厥在地。
还正好被郑长生给赶上了。
隐藏在暗处等待着看到怒气冲冲的太子进宫跟老朱顶牛的他,没有发现太子出府门,却看到郑长生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
他就知道情况大为不妙。
后来他又知道了大太监王德用被老朱罚去喂马,还有之前在皇极殿伺候的太监们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心里凉的一批啊。
他都恨死郑长生了。
该死的郑长生,该死的锦衣卫!
幸亏他早有了心理准备,之前他都是每隔三天喝上两壶酒的,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因为最后一壶酒都是之前的小酒馆老板赠送的,通常三天时间,也是他们交换情报的时候。
为了纪念这个老伙计,他现在也是每三天都喝上两壶酒的。
可是却没有了情报的交换,因为小酒馆老板并没有打算让他的儿子也接手他未尽的事宜。
这可以理解,自己干了一辈子,眼看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现在生意又这么好,可以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了。
谁也不希望儿子在干这杀头的营生了。
最后一次来小酒馆的时候,他就发现暗中有人在盯着他。
多年的潜藏生涯,使得他练就了过人的警觉性。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喝完酒。
他在锦衣卫秘谍的监控之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府门。
然后就顺着早就挖好的暗道,来到他的安全屋里睡了一觉。
天刚擦亮他就悄然离开,幸亏他到城门的早。
要是在晚一步的话,恐怕就出不了城门了。
可是他郁闷的是,凭什么郑长生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了呢?
他到底是怎么看出自己要逃的呢?
他的这个疑问也是郑小刀的。
锦衣卫秘谍扑空了,这个消息传回北城锦衣卫指挥所后。
郑小刀疑惑不解的问:“少爷,你怎么知道袁为正要逃,难道就凭着那一次他莫名的没有从府里出来?”
郑长生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凭什么?凭直觉!”
直觉这个东西怎么说呢,也就是人的第六感,这东西很玄妙。
估计打死袁为正他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第0482章 最后的名单
老朱几乎要暴走了,御书房里能扔的东西都扔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就连书架都被愤怒中的老朱给推倒了。
整个御书房里一片狼藉,连个下脚的空都没有。
坐在地上呼呼直喘的老朱,又狠狠的在大腿上捶了一下。
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偏偏是袁为正这个狗东西。
老子这么相信你,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是弥勒教的暗桩。
二十多年了,一路携手走来的老战友,老朋友了。
竟然是自己的天敌,竟然是想要搞掉自己的弥勒教的人。
这个消息,他真的是接受不了。
心里太他娘的窝火了。
一众小太监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屁都不敢放一个。
谁敢这个时候触老朱的霉头啊,闹不好就是小命不保啊。
天威难测,盛怒之下的君王,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郑长生就跪坐在老朱的对面:“皇上息怒,您要是气坏了身子,恐怕正中了袁为正这奸贼的奸计,保重龙体为要啊。”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敢说话劝谏老朱了。
果然,愤怒之下的老朱,呼哧呼哧的喘了一会儿粗气后,站起身来。
指着郑长生道:“你,起来,跟我来。”
郑长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额,腿都跪酸了。
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了。
踉跄了两步后,止住了身形的摇晃。
跟上老朱的脚步,来到皇极殿。
“查清楚没有,到底是谁泄密给袁为正的。
他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皇上,臣还在查,目前毫无头绪。不过臣建议不要在明面上大张旗鼓的查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传扬出去,对皇上的天威有影响。
臣会让锦衣卫在暗处里密查此事。
还有,袁为正既然已经逃走了,那就不要在有所隐瞒了,可以下海捕公文,全国通缉。”
“恩,甚好,记着,抓住袁为正后,不要杀他。
要把他带到京师来,咱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咱。
咱要亲手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皇上!”
郑长生躬身施礼。
平静下来的老朱,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郑长生:“雨浓,希望计划,你筹备的怎么样了?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
“请皇上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保证按计划实施,不会再有意外了。”
“恩,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风云海到京师了吧?把他带过来,咱有话要问他。”
这是郑长生早就安排好了的事情了,到了京师第一时间带到皇宫面见老朱。
当着自己的面,他不敢把所有人都交代出来,可是当着老朱的面,他总该敢了吧?
风云海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他是没敢把所有人都交代出去,他心里还有一个名字。
他不敢跟郑长生说,此人的地位太过于敏感。
以郑长生现在的权势,还是太弱小。
虽然郑长生很得皇上的宠爱和重用,但是根本就跟这个人无法相提并论。
他是要当着老朱的面,把这个人说出来。
也只有老朱能过赦免他的死罪,要不然的话,他早就给郑长生说了。
他就是要用这个名字,换取他的一条生路的。
淮西勋贵都在老朱的心里憋出祸来了,能够一次扫荡而空这些坏法之勋贵,是老朱目前要做的头等大事。
风云海作为淮西勋贵中的一员,又是淮西勋贵领头羊李善长的贴身的心腹之人,他所了解的情况可是太多了。
郑长生把风云海带进皇极殿之后,转身要走。
他知道风云海嘴里吐出来的这个名字,一定干系极大的。
老朱未必愿意自己听到。
这都是丑闻啊。
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老朱浴血厮杀出来的人,可是现在却跟老朱不一条心。
你让老朱的面子往哪里搁?
可是他刚转身,老朱开口了。
“雨浓留下听听!”
啊?老朱竟然对自己这般的信任,这样的丑闻都不怕被自己知道,这还真是让他有点小感动。
好吧,听听就听听。
人都有好奇之心的,尤其是都有一种窥探别人**和心理想法的**。
早就对风云海最后要交代的这个名字好奇了,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就听听,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云海跪在地上,先是无尽的忏悔,不该上了李善长、胡惟庸的贼船。
说的是可怜兮兮的,还不时的忆当年青葱岁月时,跟随老朱奇兵造反的一幕幕。
都被他回忆了起来。
说的老朱都有点动容了,眼圈红红的,噙着泪。
风云海把他的一生,从跟随老朱起一直到现在,统统的帮老朱回忆了一遍。
郑长生知道,他在玩心理战术,目的就是要勾起老朱对过往的回忆,或许心软之下,会念及他当初的功勋饶他一命。
他功劳是有的,可是却不是开国的元勋中的一员,他并没有或封爵位,没有丹书铁券的。
为了活命,他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
东拉西扯的就是不开口道出最后的那一个名字。
这就是在等老朱开口赦免他的死罪呢。
只要老朱开口了,赦免他了,他才会说出那个名字。
不光是郑长生看的出来,老朱心里也明镜似的。
老朱心痛啊,袁为正背叛他的前车之鉴尚在,九大侯爵、胡惟庸、李善长这哪一个不是他的老兄弟啊。
可是却选择了背叛他。
这让人心中怎么能够一下子接受这种打击?
况且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大人物,也是胡惟庸、李善长他们一党的人。
老朱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风云海,说吧,说出来咱赦免你。”
额,终于要到肉戏了。
郑长生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风云海擦了一把眼泪,他要的老朱给他了,该他给老朱想要的了。
“是大将军蓝玉,当年大将军蓝玉率军出塞,到捕鱼儿海时,俘获胡惟庸私通沙漠使者封绩,他把封绩此人交给了李善长,李善长却为了胡惟庸隐瞒,匿而不报,派人诛杀了封绩。
事后给蓝玉去信,要他不要在提及此事。
也不知道大将军蓝玉,为何就没有在提。
不过罪臣想,李公,哦不,李善长跟蓝玉肯定有某种私下里的交易。
要不然的话,他不会对这件事情黑不提白不提的。”
鹅考,郑长生头皮发麻,脊梁骨都冒冷汗。
娘的,风云海活不成了,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不管蓝玉是为了什么没有在提这件事,他都是安全的。
只要太子还在,老朱是不会动蓝玉的。
要知道,永昌候蓝玉可是太子妃的亲舅舅。
那是老朱给太子留下的年轻武将中的翘楚人物,是为了防备有一天他撒手西去,无人制衡骄兵悍将的一个绝世神兵。
该死的风云海,你好死不死的胡乱攀咬什么啊。
你或许只是找个借口说,是为了见皇上最后一面而编造的谎言,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样的话,老朱也会顾念你多年鞍前马后的辛劳,饶你一命的。
可是你偏偏要说出蓝玉这个名字。
蓝玉可是直接牵连着太子殿下的,你让老朱怎么办?
把蓝玉杀了?太子肯定不干,这皇家爷俩搞内讧,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就单单一个挑拨皇上太子之间的关系就够你死上一百回的了。
风云海说完后,看老朱没有了动静了,他偷眼观瞧。
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
老朱面沉似水,背靠着龙椅,双眼斜视着皇极殿中间的梁架,久久的不发一言。
郑长生此刻都恨死风云海了,你个挨千刀的,要是把老朱气出个好歹的,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老朱绝对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了事,大明非得乱套了不可。
好半天,老朱长出了一口气。
面皮突突的跳动着连带着下颌的胡子都在跳舞。
嘴纯颤抖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风云海,此事你还跟谁说过?”
风云海忙叩首哭诉:“皇上,此事臣知道后,就一直的在肚子里烂着,如果不是到了这般地步,为了苟活是不会向任何人说的。”
老朱痛苦的闭上了眼。
双手支撑着龙书案,好像要站起来,可是使劲了几次,却没有站的起来。
“唉!老了,不服老是不行了。
风云海你很会算计,咱很佩服你。
你知道咱向来是一言九鼎,一口唾沫一颗钉。
你是把咱都研究透了啊。”
风云海听老朱这么说,心中大喜,看来自己的这条小命是保住了。老朱既然都这么说了,哪里还会食言而肥呢?
“罪臣惶恐,罪臣该死,不该妄自揣摩圣意。”
老朱终于双臂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咱虽然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可是咱首先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被你们要气死的人。
罢了,罢了,今天咱就食言而肥一次。
把他拉出去!”
老朱一声爆喝,大殿的门一开,闪身进来两名锦衣卫。
郑长生并不认识,不过看穿着服饰是锦衣卫下层军官的斗牛服。
这两人二十几岁的样子,一个面白无须,一个下颌上有着浓密的钢髯虬须。
他们两个人也不答话,上前架起来风云海就往外面走。
风云海彻底的傻眼了,咩?搞么子哦,你老朱可是金口玉言,你可是国之君,哪能所化不算话呢?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他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惹的人心里直发毛。
面白无须的那名锦衣卫,一个手刀,砍在了风云海的脖子上。
登时没了音。
郑长生知道这次风云海是彻底的完蛋了。
“雨浓,对于风云海的话,你怎么看?”
靠,老朱这是嘛意思啊?他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不过老朱问话,他不敢不回答。
“皇上,臣以为风云海为了苟活,是故意攀咬蓝大将军。其心何其毒也,诛杀他有点都不过分。”
“是吗?”老朱如电的目光扫了郑长生一眼。
老朱的目光太吓人了,郑长生知道老朱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心里话。
犹豫了一下,他硬着头皮开口道:“嗯,臣是这么以为的。
也请皇上这么以为。
此事关系到太子殿下和蓝大将军,要慎重待之。
就算风云海说的是真的,也请皇上息怒,此事就当是没有发生过。
不然的话,这将是我大明国朝史上最丢脸的事情了。
被有心人利用之后,众口铄金之下,就会变成太子殿下和蓝大将军勾结在一起,谋朝篡位。
不得不防啊!”
郑长生说完,跪倒在老朱面前,俯身口头。
老朱手捻着胡须,眼中的寒光褪去,随即换做一副柔和之色。
“雨浓,这就对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跟咱说出来。
咱说过,咱们二人要做君臣知遇的典范。
你和咱之间心里不要有隔阂,方能得始终。”
额,郑长生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他知道,老朱要的是什么,这要是不在老朱面前老老实实的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一个其心可诛的罪过是逃不掉的。
可是说实话,他心里真的没有底,他真的担心老朱会玩杀人灭口这一套。
这是大明目前来说最大的丑闻了。
一旦传扬出去,老朱的脸往哪里搁?
你辛辛苦苦给儿子准备的后备力量中的中流砥柱般的人物,竟然事先知道有人谋逆而故作不知。
啪啪的打脸啊,脸打的都能肿成猪头了都。
老朱慢慢的坐了下来,浑身真的是无力状。
“雨浓,今日之事,万万不可让太子知道,要保密。
唉,说来我这个儿子啊,哪哪都好,就是脾性太过于软弱,太过于仁慈。
咱是担心有朝一日,咱不在了,他舞弄不平那些骄兵悍将。
蓝玉是太子妃的亲舅舅,他在军中是目前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人物。
军威赫赫,所向披靡。
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竟然如此伤咱的心。”
看老朱如此的难过,以至于真情流露,连这等的知心话都说出来了。
要说郑长生不感动,那是假的。
“皇上大可不必担心,或许蓝大将军真的是有隐情呢,要是他是被李善长蒙蔽了呢?
还有,风云海的话也未必是真的。”
他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不过他还是为了安慰老朱而说了出来。
良久,老朱长长的吸了口气:“雨浓,雨花书院的事情要加紧了。我大明需要人才,需要像你这般睿智,这般踏实能干的人才。”
第0483章 以德报怨
郑长生出了皇极殿,直奔皇城北门。
他最近的办公地点就设置在了北城的锦衣卫指挥所里。
有家不能回啊,尽管走西边的偏门的话正对着自己家,而且很近。
穿过御花园旁边的鹅卵石辅路,往前走是皇城杂役司。
过了杂役司就到北门了,郑小刀牵着马在那里等待自己。
御花园里的花香扑鼻,三月份的天气正是万物复苏,百花争艳的季节。
突然,前面一个人影出现在郑长生的视线里。
额,这不是那天被皇上差点杖毙的小黄门吗?
对,没错,是小黄门王多福。
他奉了干爹王德用的命令来这里等郑长生。
王多福是知道郑长生的,大名鼎鼎的永和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皇太孙的老师。
进出宫城跟进自己家门一样简单。
那天,他被老朱踢晕过去了。
后来知道,是永和伯替自己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好话,才免于他的死罪。
感激,莫名的感激。
永和伯能够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太监说话,这是他多大的福分啊。
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换来今生今世的福报啊。
要不是郑长生及时的制止了老朱,王多福早就死翘翘被扔到乱葬岗上去了。
王多福快走几步,来在了郑长生的面前,双膝跪地磕头:“永和伯留步,我干爹王德用请您移步一叙。”
郑长生呵呵一笑,一把扶起王多福,拍拍他的肩膀:“身上的鞭伤好些了吧?”
王多福心里这个感动啊,双膝一曲就要再次下跪。
郑长生扶住了他,没让他跪下去。
“永和伯大恩大德,小子王多福铭记于心,永生不忘您的援手之恩。”
太监们抱团取暖,认干爹、干儿子的事情,这不新鲜。
让郑长生惊讶的是,这个王多福竟然在王德用如此倒霉的时候,认下干爹。
这份情谊,是值得肯定的。
好久也没见王德用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去看看也好,毕竟都是老交情了。
再说了,王德用打发小黄门王多福在这里等他,必定是有事的。
“恩,你干爹还好吧?”
郑长生轻声的问道。
他不问还好,哪知道他一问,小黄门王多福的脸色就是一变。
随即,王多福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他哽咽着说:“永和伯,您是心善的菩萨,您快救救我干爹吧,他都快被那些人折磨死了。”
郑长生就是一皱眉,宫中泄密案涉案的有十几个人。
王德用是被排除嫌疑之外的,另外十几个太监,有几个扛不住锦衣卫的酷刑死翘翘了,还有几个被折磨的也不成样子了。
按说,就算是老朱疑心病重,不要王德用殿前伺候了,那也不至于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吧?
“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皇上不在用我干爹了,宫里的那些太监们都认为我干爹失去了圣宠了,把我干爹赶到马厩里喂马。
还,还把他毕生的积蓄都搜刮一空。
现在我干爹,没日没夜的在马厩里铡草,他们还让我干爹拉磨,要是不磨足了五千斤豆料,就不让吃饭。”
郑长生腾的一下火就上来了。
老王在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朋友啊,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关系还是不错的,如今没有想到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这些该死的阉人,还真他娘的会见风使舵。
当年王德用风光的时候,这些宫人太监们,哪一个不得点头哈腰的。
再说了,当年王德用也不是那苛刻的人,对待下面的人不能说都是和善的,但是总体来说也是走过去没人戳脊梁骨的。
他这刚一落难,这些人就落井下石,百般折磨刁难。
简直是猪狗不如啊,小人行径。
郑长生冷冷的道:“带我去见老王!”
......
......
王德用不知道挨了多少鞭子了,只要稍微慢一点,旁边的小太监上去就是一鞭子。
他心里很苦,苦的一批。
甚至都有一种,干脆一头撞死算求了的想法,早死早托生嘛!
可是他又怕一下撞不死,那就难受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怕的东西,有的人怕老鼠,有的人怕蛇,有的人怕高,有的人怕水,当然也有如王德用这样怕疼的人。
小黄门王多福其实是看在不想办法,干爹非得被那些人折磨死不行。
可是怎么办呢?他一个小的不能在小的小太监了,一个低贱的如同蝼蚁一样的人,人微言轻,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是干着急没办法。
也是说来凑巧,郑长生入宫面圣的时候,走的是皇城北门。
按说老朱赐他可以在皇城里骑马,但是郑长生不想这么高调,毕竟太惹眼了,太招人恨了。
他是步行入宫的。
正巧被王多福远远的看到。
好啊,这下干爹有救了。
永和伯能够为自己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太监说话,他和干爹之前的关系也是极好的,他肯定可以给干爹说话的。
只要永和伯开口了,干爹就有救了。
于是,他就一直的躲在杂役司的拐角处等待。
可是真的很让人心焦的,如果不是经历过有急事再身,等待人的那种心情的话,是无法理解王多福内心的煎熬的。
不过,总算是没有白白的等待。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永和伯从远处遥遥走来。
他这才上去拦下郑长生,谎称是王德用找他有事。
他其实也是在赌,毕竟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者寥啊。
见了郑长生之后,他知道他赌对了。
看到永和伯郑长生发怒,他心里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当郑长生还刚到马厩的院墙外,就听到里面一个公鸭嗓子在骂:“你个老没用的东西,就干这点儿活还想吃饭?
吃屎还差不多,快点的,别想偷奸耍滑,这可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
你要是干不完,别说饭了,水也是没得喝滴。”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王德用喘了口气:“小公公,老夫实在是累的走不动了,您就行行好,给我口水喝成不?”
他几乎是用在哀求的语气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太监王德用何曾以这么低的姿态求人啊。
郑长生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的疼痛。
可是那公鸭嗓子不仅没有给王德用水喝,还把手里的鞭子高高的举起来了。
或许是处于对弱者的同情,也或许是对昔日老友遭受不公的痛惜,也或许是对宫人太监们的落井下石的小人之心的厌恶。
他大喝一声:“住手!”
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在马厩的上空。
王德用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如同一滩烂泥似的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双手抱头。
看样子被揍的不轻,估计都被揍怕了。
听到郑长生的这声怒喝,公鸭嗓子太监举起的手,就那么僵硬的停在半空中。
他只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小太监罢了,二十来岁,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像个娘们。
他不认识郑长生,可是王德用认识啊。
一听到是郑长生的声音,王德用这会儿就像是身上安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不顾脚下踉跄,飞扑到郑长生的面前搂住了双腿,呜呜的哭泣起来。
四十几岁的人了,此刻哭的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着实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郑长生进宫并未穿官服,他是从锦衣卫指挥所来的,没时间去换官服。
当然这是他跟老朱之间的默契,不管郑长生穿不穿官服,老朱都是不介意的。
又不是什么大超会之类的,两个人私下里见面,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郑长生没有穿官服,而且年轻的不像话。
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的样子,比那公鸭嗓子的小太监都小。
那公哑嗓子太监瞅了一眼郑长生。
心里在快速的盘算着,这人是谁?
看样子时机岁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该不是哪个皇子吧?
可是他穷搜脑汁也没和哪一个皇子对上号。
于是他的胆子壮了起来,手中的马鞭指着郑长生:“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管本公公的事情。
知道不知道,监看这老狗干活是宜才人宫中太监总管李公公交代下来的?
识相点,赶紧滚!”
小黄门王多福,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之光,他这会儿是得意的。
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看着那公鸭嗓子的小太监。
奶奶个腿儿,连永和伯都不认识,还敢在宫里横行?我看你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果不其然,他的猜测是很正确的。
郑长生一把扶起了王德用:“老王,你怎么混成这副德行了,有事儿也不和我说。”
说完这话,郑长生一个健步上前,伸手就把马鞭子夺了过来。
再然后,啪啪啪,就是几鞭子抽过去了。
也不管是哪里,反正是哪里抽着顺手,就抽哪里。
这顿劈头盖脸的抽,直接把公鸭嗓子小太监给抽懵逼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都已经亮出名号了,他可是皇上新进的宜才人宫里的人,他领的可是李公公的差事。
可是这毛头小子,竟然丝毫一点面子都不顾及,就这么生生把他打了。
“呀呀!本公公跟你拼了。”
这家伙反应过来,张牙舞爪的就冲着郑长生冲了过来。
郑长生被这家伙给气了都,这他娘的跟个娘们似的,你还想用你的狗爪子挠我还是用你的狗牙咬我啊?
抬起脚,就是一记窝心脚。
这一脚正蹬在他的小肚子上。
嗷的一声惨叫,这小子跟个大头虾米似的,捂着肚子就倒地不起了。
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这是王德用的心情。
没有想到啊,小郑伯爷如此的侠肝义胆,竟然为了自己不惜得罪李公公,还把他的人给揍了。
李公公原名叫李长发,这小子以前是掌管御马监的。
他有一个干儿子,想要找王德用帮忙说话给调到皇后娘娘身边。
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手够,再说了皇后娘娘例行节俭,不想要她宫里的开支太大。
能少用一个人手,就少一份开支。
他是答应了李长发的,可是皇后娘娘那边不接收,他能有什么办法。
结果李长发就怀疑上他了,说他不用心办事,给他下绊子,看不起他之类的。
当然,那个时候王德用跟在老朱的身边,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你就是心里不满意又如何?还能咬老子的吊不成?
再说了你想咬老子也没有啊。
是以王德用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如果王德用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凭着当时手里的权利,收拾一个御马监的管事太监,那可是太容易了,比就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可是王德用没那么做,他是以德报怨,可是人家不那么想啊。
这次王德用倒霉了,而原来在御马监执事的李长发因缘际会之下,成了高丽国进贡来的美女宜才人宫里的管事太监了。
这下,可是大反转了啊。
一个上,一个下,身份登时就逆转了。
李长发怀恨在心,怎么可能放过王德用?
连日来这通折磨,把王德用整个儿给弄掉了半条命。
被打倒在地的公鸭嗓小太监,正是李长发的干儿子,就是因为他的事情,王德用才和李长发结了梁子的。
他被郑长生这一脚踹的,哏喽一声,差点晕过去。
感觉肠子都被踹断了,疼的他在地上捂着肚子来回的打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阴凄凄的声音响起:“这是谁啊,敢动我的人?老王啊,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公鸭嗓小太监听到这声音,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连跪带爬的跑向那人。
来到近前,双手抱着那人双腿痛哭流涕:“干爹,您要给儿子做主啊,我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
可是也不知道哪里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那小子把儿子痛打一顿。
您老人家,看看,把人家的脸都抽花了。
好痛的,呜呜......”
靠,郑长生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宫里的阴暗,如果不是了解内情的人,实难想象。
太监和宫女玩对食,太监和太监玩同志,宫女和宫女磨镜子,等等。
那人听了公鸭嗓子的哭诉后,顿时怒不可遏:“来人,叫护卫把他拿下!”
第0484章 贵人相助
郑长生缓缓的转过了身,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王德用看的真切,小郑伯爷要发飙。
他敢拍着胸脯子对着太阳发誓。
对于郑长生的这个发飙前的征兆,他是了解的。
作为身在老朱身边伺候的人,他修炼的都要成精了。
对于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永和伯爷郑长生,他早就留意上心了的。
察言观色,揣摩人心,这都是王德用的密不外传的绝活。
李长发双手拢在袖筒里,也不知道在装什么逼。
大冬天的你这么做,还可以理解。
这春暖花开的,虽然说是春寒料峭,可也没那么冷吧?
他就是在摆谱,就是在充大爷。
当他看到转过身来的郑长生的时候,面皮就是剧烈的一阵跳动。
娘唉!咋是永和伯爷啊。
这下可坏菜了。
低头一看,双手抱着他双腿哭诉的干儿子。
他就不禁一阵怒从中来,这他娘的你这不是给老子挖坑吗?
也不看看面前这位小爷是谁?
连老子都不敢在人家面前呲牙,你小子敢跟他刺毛。
李长发脸色一变后,抬起脚对着他的这个干儿子就是一通儿踹。
“你个不长眼的玩意,连永和伯都敢得罪,你有几个脑袋?”
一边踹一边恨恨的骂。
郑长生冷眼旁观,这家伙在做戏给自己看。
好半天,李长发踹累了,累的呼呼喘气,才算是停了下来。
转过身,满脸春风带笑颜的:“小的撅着屁股望天,有眼无珠,刚没认出来是永和伯爷,多有冒犯实在是抱歉的很啊。
永和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跟小的们一般见识了,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公鸭嗓子小太监刚才当他听李长发说面前这人是永和伯郑长生的时候,心里是直冒凉气的。
想死的心都有了。
刚才就怎么没有往他身上想呢,只想着是哪个皇子了。
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呐!
李长发踹他的时候,别看很凶也非常用力。
但是他是承受者,身上承受的力道他能够感觉出来的。
可以说干爹还是很疼爱自己的,高高的抬起,轻轻的落下。
大脚的力道,到了他身上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不过他很是精明的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干爹的用意,于是他很是配合的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哀嚎着,尽力的装出一副可怜模样。
这是在给永和伯做戏看,岂能儿戏?
他很好的发挥了他所有的演技,这个凄惨劲儿就别提了。
有这么一句话,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在反过来咬狗一口吧?
对于这些阉人,郑长生本着河水不犯井水的态度。
如果不是因为王德用的话,他或许永远也不会跟李长发之流有任何的交集。
大明是一个挺悲惨的王朝,历数一下,除了前期由于君王比较强势,太监没有什么插手政事的机会。
可是到了中后期,太监这个群体,着实把大明祸害的不轻。
郑长生摆摆手:“李公公是吧?你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今天呢,本伯求你一件事儿。
老王呢,跟我关系一直不错,再说了当初老王也没少关照你吧?
现而今他是有点倒霉落魄了,可是你也不能如此的待他吧?
就算是看在本伯的面子上,以后你不能对他苛责慢待,懂了吗?”
这话说的柔中带刚,语气很是冷漠。
冷的都带冰霜的那种,句句都深深的刺痛着李长发的心。
“额,永和伯,小的谨遵教诲!这事儿是我的不对,不该小肚鸡肠,不该如此的待王公公。下次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人啊,总是在面对比自己弱势的群体之时,趾高气昂,评头论足的。
可是当遇到比自己强势,比自己牛逼,甚至是仰望的存在的时候,那就会俯首帖耳,唯唯诺诺。
这就是人性~!
王德用很感激,有了小郑伯爷的话放在这里,相信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再像这么恓惶了。
多的他也不敢想了,能够就这么窝囊的活着,他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一个被皇上弃之如敝履的人,还有什么光明前途可言呢?
郑长生看着李长发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顿感不安。
这小子是面服心不服啊,察言观色,现在他的水平也不比谁差多少。
眼下是没事了,可是自己也不能常待在宫里啊?
可王德用他们作为太监是在宫中居中生活的,李长发要是想弄死王德用,那是太简单了。
看着可怜巴巴的王德用,他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哀伤。
他从来都是把身边的人照顾的好好的,亲人、朋友五一不是妥妥当当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自家改变开始,整个村子和邻村都随着他的有意无意的小翅膀煽动,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王德用,他是把他当朋友的。
朋友落难,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老朱身边他估计是没可能在回去了。
以他对老朱的了解,他的疑心病一旦犯了,那是再也不会用哪怕是有一丝嫌疑的人的。
可是除了老朱身边安排人之外,他在宫里还真是没什么地方好给王德用安排的。
怎么办呢?
突然他眼珠一转:“老王啊,你这喂马也该喂够了吧?我看皇太孙身边还缺个知冷知热,眼皮子活泛的人伺候。
干脆,我给你说说,到皇太孙身边伺候着吧?”
啊?此言一出,李长发的脸色更苍白了。
皇太孙身边伺候,龟龟来,整个皇宫里面三个最尊贵的人,皇上、皇后、皇太孙。
谁不想在他们身边当差伺候着啊。
皇太孙是谁?那是大明未来的隔代君王啊。
这曾经是他打破脑袋都想得到的差事,可是却不可得。
没成想郑长生一句话,就要把王德用给安排到皇太孙的身边伺候。
后悔,他非常后悔,后悔不该落井下石,不该如此的对待王德用。
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可是再后悔还有什么用?
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卖?
王德用嘴巴张了又张,嘴唇颤抖了好半天,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郑长生看的出来,他此刻很激动。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王,多余的话也不用说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嘛!作为朋友就应该互相帮衬不是?
你落难了,作为朋友的我,岂能袖手旁观!
走,跟我去见一见皇太孙。”
皇太孙朱允炆有多得老朱的宠爱,那是世人皆知的。
莫说他开口要一个太监去他身边伺候着,就是他想要把老朱的胡子拔下来,那老朱也是笑呵呵的把脸伸过去。
谁说帝王之家无亲情?最起码老朱这里这个论述就是不成立的。
隔辈亲,爷爷疼孙子,这是世所公认的真理,不存在什么君臣有别。
老朱再怎么是皇帝,再怎么身份高贵,可他首先也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也有舐犊之情。
而皇太孙朱允炆是郑长生的学生,张口闭口老师的叫着。
三天两头的往永和伯府里跑,在永和伯府里跟自己家一样,甚至比自己家还要随便,还要自由自在。
郑长生要是开口要他收留王德用,这就是铁板钉钉稳了的事儿。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王德用本来就是已经被下了断言了的,是永远也无法翻身的了。
可是随着永和伯一句话,立马就要老母鸡变鸭,摇身一晃,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攀上了皇太孙的这个高枝儿,想不发达都难啊。
“唉!”
王德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小郑伯爷,咱家也就不说客套话了。
不过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能不能把小福子也带上?”
郑长生看了一眼小黄门王多福,这孩子是个机灵的。
而且心存善念,能够在王德用最无奈无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的照顾他,还认了他为干爹,这就是落难之处才见真情啊。
也不怪王德用会要求连他一起带走。
两个都是落难之人,惺惺相惜,报团取暖,这是经过考验的感情啊。
还有,小福子眼皮子活泛,人很精明。
最起码有一条很难能可贵,他知道借势,能够因势利导的借用自己的能力,为王德用脱困。
好好的培养的话,应该是个可用的人。
皇太孙朱允炆身边伺候的那几个小太监,还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小福子心里紧张的一批,他渴望跟干爹王德用一起到皇太孙宫里伺候。
这多好的一个差事啊,寻常的太监使了多少银子也未必能够轮到这么好的事情。
现在自己的前途就系在郑长生的身上。
只要是他答应了干爹的请求,自己就一步登天了。
这么多年的苦楚,也算是没白受,自己要是熬出头了,家里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也有个指望了。
紧张!期待!
郑长生呵呵一笑:“老王,你这个干儿子收的好!我喜欢这小子,是个机灵的人,皇太孙身边还缺一个陪读太监,就他了!
这事儿我去说!”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记强心针般,注入了小福子的心田。
啊哈!陪读太监,他当然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皇太孙身边的伴读都是功勋权贵家的嫡出子弟,都是年龄相当的人。
可是陪读太监,那就是在旁边磨墨铺纸递笔的身边人。
而且可是有机会跟着皇太孙一起听课的。
这么一个大好的学习机会,摆放在他的面前,怎么能够不令他欣喜若狂?
说句大不敬的,假如将来有一天前面两代帝王都不在了,皇太孙登基称帝后,肯定会使用自己身边的人啊。
一个从小伴随着皇太孙长大的,又是识文断字,接受过皇家教育的太监,那身份地位立马就上去了。
狂喜,狂喜到癫狂了,他的内心中已经开了锅了。
不过他还是懂的节制的,尽管心中已经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可是表面上还是故作平静。
这个消息不光是小福子高兴,就连王德用都高兴的脸上乐开了花。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啊,他们是高兴了,可是李长发他们就头疼了。
谁能想到,一个他只要乐意,就能随时像碾死蚂蚁一样的落魄户,竟然一朝风云际会,东山再起,成为人上人啊。
他很想上前给王德用跪下磕头认错,哪怕是自己把自己的嘴巴打出血也在所不惜,只要是王德用能够原谅他,只要王德用不计前嫌的放过他。
可是王德用很明显的选择了无视他,昂首挺胸的跟在郑长生的身后,扬长而去。
李长发看着郑长生离去的身影,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两巴掌。
清脆响亮的别提了,白皙的面庞上,顿时显现出两个红红的巴掌印。
他的干儿子,也就是那个公鸭嗓子的小太监,从地上爬了起来:“干......干爹,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受着呗,只能等待王德用的雷霆之怒降临到他们的身上了。
他们对王德用做的有多过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现在人家摇身一变又成了他们高攀不起的人了,这势必会遭到反噬的。
是谁也不会放过曾经欺压过自己的人吧?
这是哪里?这是皇宫,这是红果果的阴暗的不能再阴暗的地方了。
权谋、阴险、人吃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李长发眼光呆滞,久久的没有说出一句话。
郑长生带着王德用父子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他才收起沮丧的心神:“去,通知所有人这个消息。
把他们搜刮王德用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都还回去。
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求的他的谅解啊!
听天由命吧!”
人生往往比戏剧更富有戏剧性,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不要看一个人落魄的时候,也不要看一个人风光的时候,风水轮流转,谁知到哪家呢?
王德用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了,是被人人都能欺负的下等人了,谁都可以一脚踩死他。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那些之前鄙视他的人,高不可攀的人了,这找谁说理去?
王德用也是很感慨的,对于郑长生,他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衬他,说是他生命中的贵人,一点都不假。
再造之恩,等同父母。
他真的很想给郑长生跪下好好的磕上一个头......
第0485章 血溅九层塔
大明帝都上层圈子中流传着这样的一个消息,前来述职的杭州布政使风云海妄自揣测圣意,君前失仪,以至于顶撞圣上。
激怒了皇上后,被殿前武士金瓜击顶正法之!
群情哗然,一时间有点风声鹤唳的意思。
不过大家众口一词的都说风云海该死。
你当初跟着皇上的时候,只不过是个行军主簿。
这么多年了,仰仗圣上隆恩,你才有了封疆大吏的好日子过。
好死不死的,你跟皇上顶牛,这不是找死吗?
也太持功而骄了吧?
有御史上奏曰:“风云海一介布衣,蒙圣上简拔,却不思君恩,不思报效朝廷,惹的龙颜大怒,是为臣之不忠不孝也!
人虽死,但罪不可恕,应予以抄家获罪方能彰显君威无边,方能警惕后来者!”
不过这个折子,却没了下文,被留中不发。
人们不禁感慨:“皇上毕竟还是顾念君臣之情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放过他的家人了。”
京郊八十里外驿站里,吉安侯陆仲亨听着下面人的回报。
点了点头,挥手让人把传信之人带到下面歇息吃饭。
嗯,这下他心里面安稳了。
原来是风云海这小子顶撞了皇上。
这不是厕所里点灯找死吗?
你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吗?
现在的皇上可是我大明的国君。
可不是以前的上位了。
不过就算是以前你这样顶撞他,你也得吃军法的呀。
脑子有问题啊。
他表示对风云海很是不屑。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皇上有皇上的威严。
这容不得半点有失。
他在这驿站里等了两天了,那位上折子的御史言官也是他找的。
目的就是再试探一下老朱。
他跟风云海都是一伙的,自己做的事情最清楚。
眼见得风云海被皇上处死,他心里也是发毛的。
唯恐情况有变,所以找人试探一下火力。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无大碍的。
皇上还是顾念往日感情的,要不然的话就不是只杀他一个人了,恐怕他的一家老小也不能幸免的。
他匆匆的吃完饭,吩咐一声:“进京见驾!共商盛举!”
这次皇上给他的旨意说的非常明白。
就是要为死去的李善长商讨封号。
因为为李善长讨封号可是他们出的主意。
皇上这也算是看重他们这些老人吧。
他们这边刚一开拔,锦衣卫的消息就已经传过来了。
郑长生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
重头戏要来了。
九大侯爵已经到了八位,就差陆仲亨了。
这两日,报国寺被临时的征用了。
作为皇家寺庙,报国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这里平常基本上没什么人来,毕竟是皇家专用的寺庙,是不对寻常百姓开放的。
如果皇家没人来上香许愿的话,这里的僧人很是清闲。
每日晨钟暮鼓,佛音袅袅,倒也是一片清静之地。
这次临时的把报国寺作为进京的九大侯爵的安置地,郑长生是做了周密的安排的。
一来这里,在京城的北面,靠近太庙,这里比较清静。
二来嘛,这里有一座九层高塔。
此塔顶层已经布置妥当,红毡铺地,一直延伸到塔下。
可以说只要是一踏进这座高塔,就踩在了红毡之上。
柔软的红毡,来自遥远的内蒙古大草原。
光是这做工精美的红毡就所费不菲。
也可见得皇上对此次接见他们九大侯爵的重视。
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平凉侯费聚、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这下算是全部聚齐了。
自各归封地以来,虽说不断的有书信往来,但面对面的交流还是头一次。
已故的营阳侯杨璟、济宁侯顾时的后人杨帆,顾宁,他们两个相比起来就是晚辈了。
在陆仲亨他们七个面前,叔叔长叔叔短的喊个不停。
围着七大侯爵,忙前忙后。
看起来很是公瑾的样子。
另外朝中文官十几个人,当然也是属于他们淮西勋贵中的人。
也都悉数到场。
这十几个人,是后来老朱硬加上去的。
朝堂内外,基本上浮在明面上的淮西勋贵中的人,都在这儿了。
这些老朱让锦衣卫查探过,都是当初胡惟庸李善长提拔安插的人。
这些年来,内外呼应,书信往来从来没有断过。
既然要处置淮西勋贵,那就处理得干净点,不留一点首尾。
九大侯爵,连同一起带来的亲兵护卫。
加在一起一两百号人呢。
要安置他们,寻常的驿站是不太可能。
所以选择在报国寺。
这里依然是清静,二来嘛,房间众多。
还有一座九层高塔,提供宴会的地方。
站在塔顶,极目远眺,一眼望去,整个京师影影绰绰的尽收眼底。
可谓这边风景独好。
以陆仲亨和费聚为首,他们这些老兄弟们聚拢在一起,相谈甚欢。
郑长生在下面指挥着几十个太监准备吃食,酒水!
忙得不可开交。
陆仲亨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文官服饰的中年人。
小声的给他说:“陆候爷,看见了没?下面那个年轻人就是皇上御旨钦封的永和伯,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是深得皇上信任。
等会儿他忙完了上来一定要和他打好关系,喝上几杯。”
陆仲亨看了一眼郑长生,眉头就是一皱。
“怎么这么年轻?皇上也真是的,我大明无军功不封爵,这是先例,。
就这一个毛头小子,他究竟有何功劳,以至于让皇上破了这个先例?”
陆仲亨非常的不屑一顾。
那名文官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哎哟哟,我的陆大侯爵,你可不能小看了他。
或许您久在边陲,对他不甚了解,实话告诉你。
他可是皇上的干女婿,大婚之际太子皇太孙还有皇上一家三口全到了。
这份宠爱,无人能及啊!”
“哦,是吗?”
陆仲亨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
“嗯,那是得和他喝两杯!”
费聚走了过来:“皇上怎么还不来呀,老子都饿了,五脏庙都要造反了。”
“老费,你还是这熊样子。
简直就是饿死鬼脱身嘛!玩会儿开宴席那不行啊,饿不死你。
说话以后注意点,这里是京师帝都,不是你家的后院,想怎么胡咧咧就怎么胡咧咧。”
这些人都是当年跟随老朱起兵的老人了。
军伍的汉子,都比较粗糙。
多年的戎马生涯,粗俗的习气难改。
再加上这些都是他们的自己人,所以说话比较放得开,无所顾忌的。
“他娘的,你老陆啥时候学的这么娘娘唧唧的了?
咱们一帮老兄弟跟皇上是什么关系,当年逼急了,我还骂过皇上呢。
皇上不也没责怪我吗?”
陆仲亨看了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也!
风云海是怎么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上位现在可不是以前的上位了,现在是我大明帝国的皇上,上下尊卑,礼仪王法总得顾及的。”
费聚沉默无语,脸色急转直变。
郑长生看着最后一个在名单上的文官上楼之后,脸色凝重了起来。
禅堂后院中,九大侯爵带来的亲卫们聚集在一起用餐。
酒肉管够,可以说是酒山肉海,随便造。
一路风尘仆仆的跟着自家主子,不远千里的赶到京师。
这一路上没少遭罪。
这下可以放松了,一个个现在都已经喝的东倒西歪的。
封长空脸色阴沉的出现在了当场,随着他而来的五百手持弩箭的锦衣卫。
呼啦一下子就包围了起来。
有反应快的,可是大部分是没反应过来的。
只见封长空高高举起的手,往下一挥。
耳轮中只听见咔咔的机阔声,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躲没地方躲,避没地方避。
这一轮箭雨过后,几乎无人生还。
有那几个别的反应的快的,一把掀翻了桌子,抵挡弩箭。
可是喝的晕头转向的,武器都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被随后赶上的第二轮箭雨点名杀。
现场顿时血腥气扑鼻,两百多人东倒西歪的在地上躺着。
犹如修罗场一般。
封长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上前查探一番,全部死透了。
有那没死透的,被随即赶上前的锦衣卫拔出绣春刀捅了一遍。
“打扫现场!”
封长空说完回去给郑长生复命。
“雨浓,后面已经全部打扫干净,你看什么时候动手?”
“在等等!”
郑长生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山了。
夜幕降临的三月初春时节,繁闹的京师街头人潮涌动,始终不见减少。
各大饭庄酒肆,青楼妓馆,十里秦淮依旧是灯火通明。
尤其是那些装饰豪华的画舫,彩灯高悬,莺歌燕舞,丝竹袅袅不绝于耳,引人入胜。
这就是大明帝国的心脏一一南京的夜景。
不知谁家在放烟火,五彩缤纷,在夜空中绽放着。
郑长生终于等到要等的了。
他一挥手:“把人放进来,不要打草惊蛇。”
命令随之下达,暗夜中无数的黑影在闪动。
......
......
陆仲亨有点纳闷,都天都到了这般十分了,皇上怎么还不来啊,马上这些人都已经控制不住,有了醉意了。
万一等会儿皇上来了,要是失态了可就不好了。
“老费,你他娘的能不能别跟没见过酒似的,少喝点猫尿。等会儿皇上来了,你要是君前失仪,别怪老子没提醒你。”
费聚打了个酒嗝:“切,老陆,瞧你那娘们唧唧的样子,老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一阵的喊杀声。
靠,搞什么呢?咋听着不对劲呢?
不光是他感觉不对劲,所有人都察觉到了。
“杀掉朱元璋这个妖孽,弥勒佛祖降临吾身,改天换地的时刻到了,弥勒圣教万岁!”
“尼玛?弥勒教!”陆仲亨一把扔掉手里的酒盏,从靴子筒里就把短刀拔出来了。
这些人也真是的,面见皇上都敢随身带兵刃,这要是按照大明律就是一个图谋不轨的罪过。
郑长生是眼睁睁的看着弥勒教三百多人杀进九层高塔的。
“围住了,弥勒教阴谋刺杀皇上和诸位侯爵勋贵,务必要杀光他们!”
说完之后,郑长生转过身向旁边的偏殿走了过去。
封长空紧跟其后。
“雨浓,干嘛不直接杀进去,歼灭这些逆匪?”
“然他们狗咬狗一会儿,我们的弟兄能少死一个最好!”
郑长生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忙活了一下午了,担惊受怕了一下午了。
就怕白忙活,要是弥勒教这些人不来的话,一切的布置都白费劲了。
还是老朱狠啊,借刀杀人,随即在出来收拾乱局。
那天他跟老朱商议了好久,本来是想着用流传的野史“火烧庆功楼”,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
可是好死不死的弥勒教站出来挡枪。
也真得感谢袁为正这狗日的,要不是他给弥勒教通风报信,说老朱会在报国寺接见宴请九大侯爵,还要编造一个借口和理由公之于众。
毕竟这么多的功勋侯爵,一下子被连锅端了,这影响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现在好了,有了弥勒教重逢在前,完全可以甩锅给他们。
可以这样告知天下,弥勒教逆匪图谋不轨,意图再次刺杀皇上。
可是九大侯爵和诸位勋贵们,奋勇的为皇上断后。
以肉胎凡身,硬抗弥勒教的钢刀青锋,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护得皇上的周全。
可惜的是,全部壮烈的以身殉国。
这个借口真他娘的太好了。
一盘点心,进了郑长生的肚子,又喝了一大杯水。
额,这会儿肚里才算是不闹腾了。
五脏庙安稳下来后,郑长生迈步就出了门。
此刻九层塔里面的喊打喊杀声逐渐的弱了下去。
陆仲亨和费聚此刻背靠着背,一个手里握着短刀,一个手里拎着一条椅子腿在做最后的反抗。
“老陆,坚持住,皇上肯定会派兵来救我们的,说不定此刻朝廷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陆仲亨一句话都没说,费聚是个没脑子的货,他可不是。
要说如此重要的宴请,皇上能会不派人把守各个路口?
再说了,他们带来的那么多亲兵护卫,这么久了连点动静都没有,这正常吗?
还有郑长生哪里去了,那么多传菜的太监哪里去了?
之前他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些太监不太对劲。
一个个眼神锐利,孔武有力的样子。
他初始还以为是护卫他们的人呢,皇上为了掩人耳目,让这些护卫换上太监的衣服。
可是他们在哪里?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这些弥勒教的匪徒堂而皇之的杀到这里来?
这一定是阴谋,为的就是要除掉他们。
在他们对面的一个弥勒教匪徒,手持长刀哈哈大笑:“你们的皇上今天好像没来,算他娘的运气好,躲过一劫。
不过能够一下子宰杀这么多的狗官,也算是不虚此行!”
说着,一刀劈了过来。
陆仲亨手中短刀一个格挡,顺势一个侧滑步,就转到他的身后右侧的死角地。
挥手就是一刀,捅在那人的脖子上。
随着他的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毕竟还是老行伍了,杀人还是有一套的。
“射死他们!”匪徒中有人高喊。
话音一落,弩机声响起,陆仲亨只感觉身子一沉。
坏了,中箭了。
一根弩箭插在了他的胸口,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老陆!”
费聚大吼一声,想要冲过去,可是面对手持弩箭的弥勒教徒,他身中五箭,倒在了陆仲亨的身边。
九层塔上血流成河,淮西勋贵的中坚力量的,这几十口子人死像极惨。
那些得手了的弥勒教徒,搜查了一下,没有发现还有活人。
其中一个头目大手一挥:“兄弟们,撤!”
第0486章 屠!屠!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