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反倒是夏侯惇公子,被生石灰粉进到了眼睛,我虽然帮他清理过了,而且敷了药,但会不会失明却还不好说……”
大夫的一句话让一旁的曹操如坠冰窟,万一夏侯惇真的双目失明,那要比杀了他还痛苦,因为夏侯惇可是个自尊心十分要强的人,对他来说,双目失明后既不能骑马射箭,又不能上阵杀敌,那无异于一个废人,还不如让他死了痛快。
“怎么会弄成这样?”
曹嵩听了大夫的话后,满脸愁容,在他身旁的叔叔则抱怨道:“我就知道这小子迟早会闯出祸来,跟大哥你提醒了多少次你就是不听!”
此时的曹操因为今天的事情早已烦躁得不行,听到他叔叔在一旁不停地抱怨,曹操怒不可遏,猛然间瞪了他一眼,手上沾过鲜血之后的曹操,从气质上已不同于往,有了一股真正的杀气。
他叔叔说得正起劲,突然间和曹操对望了一眼,顿时被曹操的这股杀气给震慑住了,立马收了声,不敢再多话。
但一旁的曹嵩一心担忧着曹洪和夏侯惇的伤势,对曹操的举动毫不知情,只见曹嵩说道:“都这种时候了,再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治好他们,不然我怎么对他们的父母交代?”
他们回到曹庄后就直接来到了曹操的家,然后找来了大夫,至于曹洪的父母,虽然也住在曹庄,但因为有事外出,所以一时没有通知到,而夏侯惇的父母更是远在他乡,这一次只有他们两兄弟来曹庄帮忙做农活,想不到就出了这种事情。
“妙才呢?”
说到夏侯惇兄弟,曹嵩突然意识到周围不见夏侯渊的身影,于是便问了一句。
曹嵩不经意的一句问话,却让曹操如同耳畔边响起一声惊雷,惊得他浑身一震,冷汗都冒了出来。
曹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怎么,妙才没跟我们回来吗?”
“自己兄弟跟没跟回来都
不知道……”
曹操的叔叔习惯性地说了一句风凉话,但突然又想起刚才曹操那可怕的眼神,于是话没说完就硬生生吞了回去。
曹操没空搭理他,此时他脑子里想的只有夏侯渊,因为路上他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以至于夏侯渊跟没跟回来他都没注意,直到此时曹嵩提醒,曹操才意识到夏侯渊不在这里,他立马感觉不妙,于是急忙转身向曹仁询问道:“妙才不是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的吗?他什么时候走的?”
曹操因为激动,语气逐渐重了起来,像是质问曹仁一般。
曹仁一声不吭,侧过头不敢面对曹操。
曹操见曹仁似乎有事隐瞒,便已经猜到了**成,但为了确认这件事情,他还是向夏侯惇问了一声:“妙才没跟我们一起回来对吗?”
曹操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发颤了。
夏侯惇站立在他们的身后,此时他的双眼被大夫用药敷过之后,用黑布给蒙上了,他们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曹操心里太乱,也没在意到这些细节,此时回想起来,原来是另有隐情。
见夏侯惇也不出声,曹操便大吼了一声:“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着,曹操冲出了门。
曹嵩不明所以,连忙问道:“孟德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却不见曹操回答。
只见曹操出门后,拉过一匹马,然后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了。
曹操料到夏侯渊是瞒着他去牛庄顶罪了,他这个人,总是意气用事,曹操明明已经说了他自己要承担自己的罪责,可夏侯渊表面上虽然敷衍了过去,却乘着曹操不注意,偷偷离开了。
在得知夏侯渊为了自己去顶罪后,曹操是又气又急,他们回来到曹庄已经好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夏侯渊此时到了牛庄没?如果到了,牛庄的人会怎样对他?
一想到复仇心切的人们可能对夏侯渊使出的手段
,曹操就直冒冷汗,他快马加鞭,想要赶在夏侯渊出事之前到达那里。
曹操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夏侯渊不要走的太快。
牛庄距离曹庄约十里路程,两个庄子都是大庄,曹姓家中因为出了曹嵩这位高官,而家世显赫,连带整个曹庄也跟着出了名。
而隔壁的牛庄,则是因为有个县尉做靠山,数年间强占了周围的不少山林良田,因此迅速壮大起来,名声却比曹庄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这数年之间被牛庄强占了田地的农户,成为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幸好曹嵩生性温厚,不忍看见这些流民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所以将他们招收到了曹庄里,并给他们居住的房子,和可以耕种的田地,到了岁末,才象征性地收取一些田租,因此曹嵩在百姓间有着很高的声望。
但光是收留流民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因为曹庄的土地有限,不能总是接收逐渐增加的流民,因此曹嵩不得已向朝廷汇报了当地县尉贪赃枉法,强占百姓林地的事情。
原本以曹嵩这样的显赫高官举报一个地方县尉,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就连打个喷嚏都能让这个县尉屁滚尿流,可事情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原来这个县尉也和朝中的一个高官有关系,那就是十常侍之一的蹇硕。
十常侍横征暴敛,卖官鬻爵,他们的父兄子弟遍布天下,横行乡里,祸害百姓,无官敢管,这蹇硕更是深受汉灵帝宠信,他的亲戚在县里明目张胆的贪赃枉法,强占百姓林地,虽然很多人知道,却一直没人敢出头举报他,就是怕他依仗着赛硕的庇护,非但毫发无损,将来还要反过来报复那些举报过他的人,到时候就真的要遭殃了。
这曹嵩虽然替当地百姓出了头,在朝上告了这个作恶多端的县尉,但曹嵩为人过于正直,平时没有和其他官员同流合污,所以当他在朝中发话时,声援他的人寥寥无几,相反,县尉因为有蹇硕的庇护,又花费了大量钱财打点上下,因此得以无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放心,我不会过去的。”曹操转头对兄弟们小声说道。
接着,他又回头对村民们大声地说道:“只不过,我们几兄弟才值十两黄金,这也未免太便宜了吧?”
听到曹操这么说后,夏侯惇微微一笑,他已经知道曹操想干什么了。
果然,村民们听到曹操的话后,开始骚动了起来,毕竟这十两黄金对于村民们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他们拼死的劳作,一年下来甚至可能连赋税都交不起,更别说有什么积蓄了,能剩下一点余粮,人们就欢欣雀跃了,而十两黄金,对他们而言,就算在田里干到死,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钱,这就是村民们为何会对这十两黄金这么的疯狂的原因了。
如今曹操却说十两黄金太便宜,这不禁让村民们一片哗然。
接着,曹操笑着对他们说道:“我父亲曹嵩位列三公,我曹孟德好歹也是太尉之子,区区十两黄金做我的悬赏,也未免太寒酸了吧?”
曹操此言一出,顿时惊呆了牛庄的村民们,他们虽然知道曹嵩就住在曹庄,也听说他有个儿子,但却没人想到那个人就是眼前这少年。
这时当他们听说了曹操就是曹嵩的儿子后,众人无不惊慌了起来,要说蹇硕长年累月对牛庄的村民剥削和压迫,他们都不敢反抗,就是因为对位高权重的蹇硕无比畏惧,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累死累活的劳作也不敢站起来反抗了。
现在知道了这个少年就是曹嵩的儿子,曹嵩虽然仁慈,却身为堂堂太尉,位列三公,平常的小事他或许不计较,但他儿子如果出了事,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曹操的一番话成功吓到了村民们,看到他们一脸惊慌的模样,曹操知道他的计划又成功一步了。
这时曹操指着地上那匹已经死去的马,然后故意对曹仁问道:“子孝,你说说,当时我们买这匹马花了多少钱?”
曹仁说道:“噢,这匹马呀,品相还算不错,当时花了有五十金。”
曹仁话刚说完,人群中便传出了惊讶的叫喊声,十两黄金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
文数字了,而曹操所骑的一匹马居然就要五十两金子了,这是何其夸张的财富?
曹操一脸无奈地说道:“五十金呀,那我岂不是连匹马的价钱都不如?”
这时曹操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对村民们说道:“这样吧,既然县尉大人开了价,那我也出个价好了。”
曹操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然后张开了手掌。
“五百。”
曹操说道:“谁要是能拿下县尉,我曹孟德便赏他五百两金子!”
“哇!”
村民们听了曹操的话,都惊得目瞪口呆了。
要说县尉开出的十两黄金够一个家庭得以免除辛苦劳作的生活的话,那五百两黄金,就能够一个家庭衣食无忧地过上一辈子了,这简直是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的美事呀。
虽说曹操一个少年说出这话,让人觉得有些信口雌黄,但他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堂堂一个太尉之子,能拿出五百两黄金也不足为奇,相较于县尉开出的十两黄金,同样是拿命去冒险,与其得罪太尉才得那十两黄金,帮曹操的话却能得五十两,这对比一下,反差太大,竟让不少人开始动起了歪脑筋,对着县尉上下打量了起来,而这些图谋不轨的人中,三老竟也在其中。
他们看得县尉浑身发毛,明明自己出的主意,现在竟让曹操反过来挑拨起他和村民们之间的关系了,看这些人的样子,说不定真有人会上他的当,把自己给绑起来,到那时可真的就糟之糕矣。
县尉看到村民们都在看着自己,气急败坏的他大喊道:“你们这些蠢货看着我干嘛?怎么连这种话都信?”
县尉狠狠地瞪了一眼三老,他竟然也在偷偷打量着自己,说不定这个糟老头子心里也在打算抓了自己然后换那五百两黄金吧?
看到县尉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三老急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着他。
县尉朝人群大喊道: “好呀,我看看你们谁敢动手?”
这时,人群后耀眼的火把照亮了四方,人们向那里看去,
只见不知多少人正向这里赶来。
县尉看到这片火光,知道救兵来了,他此次在牛庄收缴赋税,并不是独自一个人来的,除了先前的卫兵和那只御林军改编成的骑兵队之外,收取赋税的大部队此时才真正赶到。
当火把照到近处时,人们才看清,原来这些人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遇到村民们时,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走,清出了一条道路让这只队伍能走进来。
“蹇图?你还没处理好这个庄子的事情吗?”
说话的是个胖乎乎的将领,此人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拿着酒瓶,他居然一边骑马一边喝酒,简直就是个酒鬼。
“原来是淳于琼大人啊,让您久等了真是过意不去,只是我这边遇到了些小事耽误了不少时间,真是抱歉。”
那县尉见到骑马而来的这个人,居然弯腰低声下气了起来,这县尉虽然官职不大,但最重要的是他是蹇硕叔叔的这个身份,一般的官员,就算官职比他大,见到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并不是因为敬重蹇图这个人和他的官职,只是因为大家都畏惧蹇硕而已。
而如今这个骑马的将领,虽然身材又高又大,年龄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而已,相比县尉的年纪,起码少了一半。
曹操心想此人是谁?他可没听过淳于琼这个人的名字,但看他的行头和排面,还有县尉对他的态度,可以肯定这人来头不小。
那名叫淳于琼的男人眯着半醉的眼睛看了看人群中的曹操,然后用鞭子指了指他,对县尉问道:“你说捣乱的人可是这几个小鬼?”
县尉咬牙切齿地说道:“对,就是他们!”
那淳于琼瞄了一眼曹操的四周,看到他们周围有不少受了伤的村民,而曹操身旁的那几个同伴,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淳于琼说道:“难怪蹇图大人迟迟没有回来,我就觉得事情奇怪,原来是遇到这种事情。”
“唔,看得出来,他们都挺能打的。”
淳于琼突然间笑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幸好夏侯惇他们武艺不赖,将淳于琼扔过去的村民们都挡了下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淳于琼似乎明白了他们能横行无阻的原因,因此大笑了起来。
“蹇图大人,你既然遇到了棘手的难题,为何不早早向我求援?”
淳于琼向蹇图问道。
蹇图窘迫地回答道:“我也没想到这几个小鬼这么难对付,连县里的骑兵队都拿他们没办法,早知道如此,真应该早点通知淳于琼大人就好了。”
淳于琼摸了摸胡子,微微一笑道:“你说那些没用的骑兵?他们一路逃来被我碰上,我已经替你处罚他们了!”
淳于琼说着,轻轻地向身后挥了挥马鞭示意,他的手下们见状,便将一匹马牵了过来。
人们惊讶地看见,这匹马上居然挂着许多人头。
蹇图惊恐地发现,这些挂在马上的人头,正是那些逃跑的骑兵们。
蹇图用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些人头说道:“这,这是……”
淳于琼不以为然地大笑道:“没错,这就是那些逃跑的骑士,他们身为士兵,不尽忠职守,遇到危险擅自逃跑,罪当处死,只不过我没问过蹇图大人就私自处决了他们,实在有些对不住呀!”
蹇图哪敢有什么异议,于是急忙向淳于琼躬身说道:“将军军法严明,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看到蹇图唯唯诺诺的模样,淳于琼揶揄地笑了笑。
一瞥眼间,淳于琼的眼光看到了地上仍然昏迷的骑兵队长,过去他还在御林军的时候,曾和这人是同僚,所以认得他。
只见淳于琼用马鞭指着地上的那个人,对手下说道:“去,将那个懒猪泼醒。”
“是!”
他的手下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要回庄子取水。
淳于琼见状,问道:“喂,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手下疑惑地说道:“将军,我当然是去庄子里取水呀!”
淳于琼
一脸鄙夷地看着他,然后用鞭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你这个蠢货,取水还要跑那么远?”
那手下摸了摸被敲打的脑袋,四下打量周围的地方,只见这里除了已经收割过的麦田,还有一片树林,并没有小溪或河流,于是满脸疑惑地问道:“不去庄子取水,那该去哪里取?”
淳于琼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把裤子脱下来不就有了!”
他的手下先是一愣,然后突然恍然大悟起来,其他士兵们听见了淳于琼的话后,也都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所以都大笑着起哄了起来。
那士兵也不含糊,果真跑到骑兵队长面前,对着他脱起裤子来。
蹇图见状大惊,他没想到淳于琼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叫醒骑兵队长,这骑兵队长好歹也是个军官,这么羞辱他,恐怕他醒来之后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蹇图急忙提醒淳于琼道:“将军,这么做未免不妥吧?”
淳于琼却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他身为队长,连自己的部下都约束不了,让他们临阵脱逃,我不杀了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听到淳于琼这么说,蹇图也不好再说什么,虽说这支骑兵队曾是他引以为傲的底牌,但经此一战后,他们已经名誉扫地,骑兵们和战马也都死伤殆尽,仅剩一个骑兵队长,他也不打算冒着得罪淳于琼的危险,而回护他了,毕竟这个淳于琼性格怪戾,谁也不知道他会何时生气杀人。
所以蹇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淳于琼手下的士兵脱了裤子往骑兵队长身上尿了起来。
“哈哈哈哈!”
周围的士兵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哄笑声,伴随着哄笑声,那个往骑兵队长身上拉尿的士兵却越尿越欢,还别说,这小兵的尿还挺多,淋得骑兵队长满身都是。
那骑兵队长被淋后,身子抖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就在那小兵在众人的欢笑声中越尿越欢时,他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只见骑兵队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当他发觉这个小兵正对着他撒尿时,骑兵队长大怒之下一伸手就抓住了那个小兵的子孙根
,将他痛得凄厉地哀嚎了起来。
骑兵队长顺势一扯,便将那小兵连人带根都甩到了一边。
骑兵队长闻了闻身上的气味,确认了那是尿味,于是缓缓站起,冷冷地盯着那个往他身上撒尿的小兵。
那小兵虽然感到剧痛,但看到站起来的骑兵队长一脸杀气地看着他,小兵忘了疼痛,急忙向淳于琼求救道:“将军救我!”
骑兵队长听闻小兵的求救声,知道这件事是有人故意指使的,于是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淳于琼。
淳于琼揶揄地看着他,似乎早就等着他起来了。
骑兵队长看到原来指使小兵撒尿的人是淳于琼之后,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你?”
淳于琼笑道:“对呀,是我。”
看来骑兵队长认识淳于琼,只见骑兵队长怒道:“是你让这混蛋往我身上撒尿的?”
面对骑兵队长的质问,淳于琼漫不经心地说道:“没错,是我叫的,我看见你睡的那么舒服,所以就让人将你叫醒了,怎么,有什么意见吗?”
骑兵队长听到淳于琼这么说,气的浑身发抖,他用发颤的声音说道:“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羞辱我?”
淳于琼笑道:“前辈别这么说嘛,咱们怎么说以前都在御林军中待过,同僚之间相互开个玩笑不是很正常吗?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开新人玩笑的呀!”
经淳于琼这么一说,骑兵队长这才恍然大悟起来,他故意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你是对当初我往你被子上淋水,然后笑你尿床那件事耿耿于怀,所以今天才乘机报复我!”
骑兵队长笑着笑着,却突然看见淳于琼身旁悬挂着他手下骑士们头颅的那匹马,脸色瞬间就惨白了。
骑兵队长怒吼道:“你这个混账!有仇尽管找我来报好了,为何要对我的手下们下毒手?”
淳于琼对于骑兵队长说出他以前刚到御林军时被欺负的事而感到不悦,但转眼间又看到骑兵队长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吼大叫起来,所以他又感觉到十分痛快。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都没射死你们?真是命大啊!”
看到曹操等人还没死,淳于琼都惊讶了。
“你简直草菅人命,目无王法!”
曹操指着淳于琼大骂道。
淳于琼哈哈一笑,指着那群弓箭手们,对曹操说道:“你说王法?告诉你好了,这就是王法!”
曹操心知,和这人说理是没用的,眼前的情形,即便他足智多谋,也无力回天了。
“对不起,兄弟们,是我害了你们。”
曹操内心愧疚了起来,要不是他一时冲动打死了牛佬,就不会让大家陷入这场危机之中了。
夏侯渊看到曹操沮丧的样子,大声说道: “孟德,你怎么说出这么没志气的话来?难道就因为看到我们流了点血就让你丧失胆气了吗?”
这时曹仁也对曹操说道:“就算那个时候你不那么做,看到别人欺负到我们曹庄头上,我也会出头的。”
这时夏侯惇拔出了身上的一支箭,对曹操说道:“孟德,大丈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咱们既然已经这么做了,就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看到兄弟们到此时还一力支持着他,曹操顿时又恢复了信心,他对着兄弟们笑道:“说的对,大不了一起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接着,他又指着淳于琼大声说道:“你手上有兵我们当然奈何不了你,不过你想清楚了,如果你敢动我,我爹曹嵩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哪知淳于琼听到曹操的话后,非但没害怕,反而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笑道:“就凭你爹曹嵩?他那个软蛋,恐怕连刀子都没碰过,就算他身为太尉,又能拿我怎么样?”
“是吗?”
就在淳于琼得意地大笑之时,一个既细且尖锐的说话声突然传了过来,只见在他们对面,不知何时又来了一拨人马,这些人来得好突然,大家此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曹操这边,以至于大家都还没注意到这些人,他们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人群之外一群清一色穿着素白绸衣的男子,簇拥在一座华丽的轿子旁,而轿子之上,正端坐着一位老者,声音正是由这老者所发出的。
这老者看起来年事已高,眉发皆白,清瘦的身子上穿着华美的绸缎外衣,这外衣之轻柔,竟如蝉翼一般轻薄透明,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样子,原本老者身边的那些白衣男子们穿的绸衣就已经很名贵了,但老者身上的这件衣服更是不凡之物,更别说穿戴在他身上的其他饰品了,一身的珠光宝气,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光彩夺目。
曹操看到这个老人之后要比其他人更显惊讶,他朝老人大喊了一声:“爷爷!”
曹操的喊声震惊了所有人,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尊贵无比的老人竟然是曹操的爷爷?
那老人看到曹操之后脸色变得慈祥了起来,他柔声说道:“乖孩子,爷爷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看到爷爷突然到来,曹操说不出的感动,声音竟有些哽咽了起来,他说道:“爷爷你……你怎么来了?”
那老人呵呵一笑,说道:“当然是来看我的乖孙子来了!”
老人说着,又轻蔑地看了一眼淳于琼和蹇图,然后傲气地说道:“顺便我也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欺负我家的宝贝孙子!”
老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不知为何,他的话语之中却充满了威严和霸气,令人不得不敬畏。
当蹇图看到这老人时,就已经意识到不妙了,所以当老人用带着威胁的语气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蹇图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而淳于琼却大咧咧的满不在乎,他识不出这老人是谁,便觉得他是个家财万贯,口气不小的老头子而已。
“哈哈,老头,实不相瞒,欺负你孙子的人正是老子我,你能拿……”
淳于琼话没说完,便觉得眼前有道白色的影子闪过,常年习武的本能让他察觉到了危险,没等他想清楚那是什么,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迅速的向一
旁闪躲了开来。
可即便他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却还是被人伤到了。
只见一条白色的缎子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划伤了淳于琼坐下的骏马,那黑色的骏马吃痛,惊慌地跳了起来,但淳于琼临危不乱,他大喝一声,用手勒紧缰绳夹紧坐骑,硬生生地将坐下的战马驯服住了,不让牠乱跑。
待坐骑冷静下来以后,淳于琼才发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原来他脸上不知何时也被那白色的缎子给划伤了,鲜血顺着他脸上的伤口流了下来,所以他才觉得自己的脸湿湿的。
淳于琼脸色大变,他自负武艺过人,还没有谁能当着他的面伤到过他,如今竟莫名其妙的被人用一条白缎子给割伤了脸,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见那白色的身影轻盈地落到老人身边,淳于琼这才看清,原来用白缎子割伤他的人就是这个白衣男子。
老人笑了笑,说道:“年轻人,说话口气不要太大,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淳于琼勃然大怒,自从他成为蹇硕的义子后,人人都对他卑躬屈膝,就连满朝文武和他说话也得和颜悦色的,普天之下,能对他大声说话的,除了他的义父之外,就只有皇帝老儿了,可如今他在这里,不但被一个老头冷嘲热讽,还被人莫名其妙的伤了脸颊,这简直让他无法忍受。
“你这个老东西!”
淳于琼目露凶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下令士兵们大开杀戒。
这时蹇图急忙上前向淳于琼劝阻道:“淳于琼将军,千万不要冲动,这位大人乃是费亭侯,前中常侍曹腾大人!”
蹇图此话一出,淳于琼便显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他问道:“什么曹腾?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蹇图急忙解释道:“因为这位大人早已隐退,不问朝政,所以将军可能不太了解他。”
淳于琼听后不屑一顾道:“哼,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一个失了势的老头,你居然还一惊一乍的,吓了我一跳!”
第一百六十章
蹇图大急,心想:曹腾虽然不在朝中做官了,但人脉和威信尚在,他的养子曹嵩,为人忠厚老实,却也因为得到曹腾的庇荫,而官升至太尉,位列三公,以他那种性格,要是换做其他人,别说平步青云升官发财了,恐怕连一般人都敢欺负他,更别说官场这种虎穴龙潭的地方了,随时都会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那曹嵩之所以能坐在高位上还安枕无忧,全都是靠着背后有曹腾罩着,而这淳于琼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不把曹腾当回事,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蹇图心里紧张着,他之前所以一忍再忍,抓到了曹操却没有将他杀掉,就是因为顾忌曹腾这个人,所以才费了那么多心思想借刀杀人,用福大的手杀掉他们,可结果弄巧成拙,福大非但没有杀掉曹操,还差点把他自己给杀了,真是把蹇图气的快吐血了。
蹇图还想劝说淳于琼,但却被他大手一挥给阻止了,此时淳于琼心想:这个老头就算还在朝中做官时,也就是个中常侍,顶多也只是和义父蹇硕职位相当,大家谁也奈何不了谁,他又不是皇帝,我凭什么怕他?
原本性格就鲁莽暴躁的淳于琼,哪会顾忌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何况他脸上受了伤,不把面子要回来,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只见淳于琼朝着曹腾瞪眼大喊道:“老头,我管你是费亭候还是什么来头,今天你的人伤了我和我的马,不给我个交代,你休想平安回去!”
曹腾身边那白衣男子,看见淳于琼见识过他们的手段后居然还这么嚣张,觉得他的脑子还不如一头野猪,动物意识到对方危险后,哪怕强如野猪也会知难而退,可他倒好,非但没有一点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向他的主人曹腾挑衅。
白衣男子心里一怒,就要上去再教训教训他,但这时曹腾轻轻伸手拦住了他。
只见曹腾微微一笑,说道:“后生可畏,你义父见了我还要称我一声尊驾,你倒是很诚实,直接叫我老头。
“咳咳。”
曹腾说着,突然拿起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一下,他身旁那白衣男子见状,十分关切地看着他,曹腾轻轻摇了摇手,示意没事,但那白衣男子还是不放心,他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全是人们举着的火把,他眉头一皱,发出一阵古怪的叫声。
随着他叫声一起,他身后那群白衣人突然都动了起来,只见眼前白影乱晃,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火把竟然都被熄灭了。
人群一阵慌乱,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一阵柔和的光照了过来,人们看了过去,只见此时曹腾身边的几位白衣,他们每人手持着一枚如同鹅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在为曹腾照明。
村民们从没见过这种会发光的珠子,都惊奇地看着,觉得不可思议。
而稍有见识的蹇图知道,这东西乃是夜明珠,十分的珍贵,似乎只有皇宫里才有,这曹腾不知如何会有这么多,并且还随身携带,只为了在夜间照明,如果他不是故意显摆,连这么珍贵的东西都只当做照明的工具来用,那么他的家财当真是富可敌国了
就连性格鲁莽暴躁的淳于琼,此时见了这种场面也不由得惊讶了起来,光是这数十颗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连他的义父蹇硕也没这种排面,更别说刚才那些白衣转瞬之间就熄灭了周围的火把,看起来他们个个身手不凡,比他身边的这些士兵强多了,要是他们一起向淳于琼发动袭击,他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安然无恙,由此可见这老头还真的不好惹。
此时淳于琼才相信蹇图所说的话没错,这老头真的不简单,可是如今他狠话也说了,曹腾的孙子曹操也得罪了,如今骑虎难下,哪怕他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个老头,可他身边这些白衣武功这么高,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这下淳于琼左右为难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曹腾咳嗽了几声过后终于缓过来了,他伸
手摇了摇,向跪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表示了一下谢意。
那白衣男子深知曹腾的身体状况,所以当他看到曹腾开始咳嗽时,便急忙擅做了主张,命令其他白衣一起灭了周围的火把,然后才跪下来向曹腾谢罪。
曹腾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尤其是肺病,常年困扰着他,只要受到点风寒,或者闻到一点烟火的气息,就会咳嗽不止,所以即便是天黑赶路,他们这群人也没有点亮火把,而是取用夜明珠来当照明的工具。
可到这里以后,不但村民们通通带着火把,还有一只征收钱粮的军队也都高举着火把,将这里照的如同白昼,周围的烟火味可想而知。
“乖孩子,过来。”
曹腾微笑着向曹操打着招呼。
曹操一愣,随后扶起受了重伤的夏侯惇,领着扶着夏侯渊曹仁,一起走了过去。
淳于琼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前离开而不敢轻举妄动,心中的气恼可想而知。
到了曹腾面前,曹操才看清他的爷爷比上次见面时又苍老了许多。
曹操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出来,他也知道自己的爷爷身体不好,但为了他这个任性胡闹的孙子,大半夜的还跑出来,夜里风寒,他的咳嗽又该犯了。
“爷爷,你身体不好,这么晚了还出来……”
曹腾听了后哈哈一笑,摸了摸曹操的头,说道:“没事,爷爷虽然老了,但还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接着,曹腾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个英姿勃勃的少年,感慨地说道:“才几年不见,你已经比爷爷还高了,而且还越来越帅气,我敢保证,你将来不仅会比爷爷帅气,还会更有作为呀!”
曹腾虽然已经这么老了,但还是很爱开玩笑,虽然曹嵩才是曹操的父亲,但曹操的性格更像曹腾,不仅个性张扬,风趣幽默,而且胆色过人,这绝非忠厚老实的曹嵩可比。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这曹腾可谓独具慧眼,早早就看出了曹操资质不凡,也正是因为看中了曹操的潜能,曹腾才收了曹嵩做养子,这在东汉是件很常见的事情,有家业权势的人,遇到有才能的后辈,最直接的拉拢方法就是将他收为养子,在极为注重三纲五常的汉代,确立了父子关系,哪怕没有血缘,作为儿子的,就得忠于父亲,就算要他去死,也不能违抗。
但是曹腾对于自己的养子,却是做到了真正的视如己出,而非把他们当工具一般利用,相反,曹腾为了曹嵩一家的事情,煞费了苦心,为了不善于周旋官场的曹嵩铺平了仕途,只为有朝一日,曹操成人之后,能顺利地施展才华,而不会被腐朽的制度所埋没。
如今当他查知蹇硕有谋害自己养子曹嵩一家的举动时,更是不辞辛劳,从休养之处带着人马一路赶来,等他来到这里时已是数天后的夜晚了,数日的劳顿让他旧病复发,又开始咳嗽了起来,长期疗养的成果也前功尽弃。
但曹腾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只担心曹操是否受伤,如果曹操出了什么闪失,那即便让他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只会胡闹闯祸,只怕让爷爷失望了……”
曹操看了看面色憔悴的爷爷,还有身负重伤的兄弟们,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们都是最关心自己的人,然而自己却让他们受到伤害,更别说在人生成就上超过他的爷爷曹腾了,要说曹腾最巅峰的时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拥立汉恒帝有功,恒帝对他信赖不已,如果说要超越爷爷曹腾的成就,那岂不是要达到封王拜相的程度才可以?
就在曹操胡思乱想的时候,曹腾拍了拍曹操的肩膀,笑道:“胡闹闯祸又怎么了,要说胡闹,你能比得上爷爷?当初爷爷为了进宫,不顾家人劝阻,退掉了一门婚事,毅然决然的选择进到宫里当了个宦官,要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爷爷因为自己的任性,差点把家人都气死了,
这才是胡闹之极,不孝之极,你如今闯的这点动静,在爷爷看来,就是小打小闹!”
曹操听见曹腾的话,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原以为自己闯了那么大的祸,即便爷爷不怪罪,也至少抱怨几句,哪知道他非但没抱怨自己,反而对他闯的祸不当回事。
“曹大人有所不知,令公子这次不是一般的胡闹,而且犯了杀人之罪。”
听到曹腾完全不将曹操闯的祸当回事,蹇图乘机说了一句,想让他知道曹操做的事有多严重。
“我们爷孙俩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嘴了?”
一反对曹操说话时的慈眉善目,听到蹇图提醒后,曹腾立马变了副面孔,面如寒霜,目空一切。
他对蹇图视而不见,扬起头似乎对着空气说话。
看见曹腾把他当作透明的,蹇图又气又羞,可即便蹇图被奚落讽刺,他脸都涨通红了,他却还是不敢对这老人发怒,因为曹腾身边那些白衣人的本事他也是看见的,就连淳于琼这样悍勇无比的猛将都被伤到了,更何况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如果他一时冲动和曹腾顶撞起来,恐怕还没等到他说完话,脑袋就不见了。
这时曹腾又对曹操说道: “乖孩子,你听着,如今世道险恶,人命值不值得尊重全凭有没有本事,如果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死了,那就要风光大葬,受人缅怀,而卑微的人死了,甚至会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没有。”
曹腾说着,指了指对面绑着人头的那匹马,对曹操说道:“你看,那马上挂着那么多脑袋,同样是人命,可是你看看杀他的人把他们的命当回事了吗?他们同样有父母兄弟,只不过因为没有地位,所以站得高的人就不把他们当人看了,可那些人的命低贱吗?恐怕未必,说不定他们的内心要比位高者更干净些,但这世界只有两种人,有地位的,和没地位的,只有地位高了,那人的命才是命,否则
,就只会像那些人一样,被人当作畜生一样杀了,也没人过问。”
曹腾虽是在对曹操说话,但话锋显然是指向淳于琼,确实,如果要说杀人犯罪的话,这淳于琼杀的人更多,但蹇图却视而不见,只字不提,曹腾就是要让曹操知道,只有有地位的人,才能真正叫做人,他们的命才会收到重视,反之,就算被杀了,也没人把他当回事。
那淳于琼在一旁听了不服,大声说道:“这些人临阵脱逃,他们本就罪该处死,我只不过是执行军法而已!”
面对淳于琼气势汹汹的反驳,曹腾依旧心平气和,他淡淡地问了一句:“敢问将军带的是什么军队,打的又是什么仗?”
曹腾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如针尖麦芒一般射向了淳于琼,淳于琼是个粗人,没有察觉到曹腾话中所藏的刀锋,依旧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是带我义父蹇硕的军队了,杀的就是这些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有什么问题吗?”
淳于琼毕竟头脑简单,想事情仅凭感觉,认为他带着一只军队就可以凭借着军法处置逃兵了,可他也不想想,这只军队到底算谁的?
淳于琼没发觉出来,蹇图却感觉到了不妙,可他还没来得及制止淳于琼乱说话,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曹腾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蹇硕的军队,足下当真是唯知将恩威,不知有天子了?”
那淳于琼本想再争辩什么,却被蹇图抢先说道:“蹇硕大人的兵不也是圣上的兵嘛,有句话不是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嘛,蹇硕大人既是天子的臣下,那他的兵也就是天子的兵了。”
这蹇图担心傻乎乎的淳于琼乱说话,到时被曹腾抓到话柄,给蹇硕扣上一个拥兵自重的帽子,虽说灵帝宠信蹇硕,不会相信,但他的政敌说不定会利用这个借口攻击赛硕,给他带来麻烦,所以蹇图乘着淳于琼没将事情闹大之前,抢先为他圆场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曹腾轻咳了一下,然后笑道:“既然是天子的军队,那将军可有符节,可有军令?”
这一下淳于琼楞了,他带着蹇硕的私兵出来收税,全凭蹇硕的命令,哪有什么符节军令?
见淳于琼无言以对,曹腾冷笑一声,说道:“看来将军是什么都没有喽,以汉朝律法,私自带兵可是重罪,轻则砍头,重则可是要灭满门的呀。”
蹇图见自己用于帮蹇硕圆场的话却落入了曹腾的圈套之中,急忙又改口道:“不,不,是我说错了,他们不是官军,而是蹇硕大人的家兵,皇上封给蹇硕大人这么大一块封地,有些家兵维持封地内的治安也是很正常的吧?”
和曹腾几句话:交谈下来,蹇图早已满头大汗,他从没碰到过说话如此刁钻的人,字里行间都隐藏着杀机,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他的圈套,被扣上罪名。
只见曹腾不慌不忙地说道:“噢,是吗?那如果是这样,问题就更大了。”
曹腾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那具骑兵队长的尸体,说道:“这人穿的是汉军的衣服,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军官,更不用说挂在马上的那些人头了,那可是将军亲口承认,他们是官军的逃兵。”
曹腾此话一出,蹇图毛发都竖起来了,就连淳于琼额头上也不禁留下了汗珠。
这时曹腾微笑着看着曹操问道:“乖孩子,你告诉爷爷,以汉朝律法,私自杀害官军该论什么样的罪名?”
曹操十分配合地说道:“噢,那可严重咯,要是私底下杀害官军的,按照汉的律法,便是谋反,当处以诛九族之罪!”
“你胡说!”
听到曹操的话后,淳于琼再也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从来只有他欺压别人,给人定罪,何曾有过被人乱扣罪名的时候?
蹇图眼见事态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不论怎么说都会被那狡猾的老头添加罪名,如今淳于琼沉不住
气,万一动手的话,那就真的没办法回头了。
于是蹇图急忙制止住暴怒的淳于琼,安抚他的情绪,然后转头对曹腾笑嘻嘻地说道:“曹腾大人,请看在令郎和蹇硕大人都乃是朝中肱股之臣的份上,网开一面,毕竟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干脆大家都当今日什么事没发生过就好了,怎么样?”
这蹇图不亏是蹇硕的亲信,不同于淳于琼的有勇无谋,他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曹腾的厉害,发觉越说越被动后,他竟主动向曹腾求和,想以最小的损失来换大家的方便。
曹腾对于他的判断也不禁赞赏地点了点头,虽是对手,还是不得不对他的正确判断表示一下认可。
但淳于琼可不这么认为,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蹇图,似乎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只见他大声说道:“蹇图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向这个老东西低头吗?我可不干!”
蹇图慌忙低声向淳于琼劝道:“淳于琼将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曹腾老奸巨猾,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如果我们再和他纠缠不清,说不定会给他找到话柄,在朝堂上于蹇硕大人不利啊!”
淳于琼一脸不屑的表情,他才不相信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头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凭几句话就给他义父蹇硕带来麻烦,他所顾忌的,只是老头身边那些白衣们,不过他手中握有三千装备精良的士兵,如果他发起狠来,可什么都不管,就算老头身边的白衣再厉害,也抵不过他数千士兵蜂拥而上。
看见淳于琼目露凶光地盯着曹腾看,蹇图猜到他此时正在思考该不该动手,蹇图害怕这个鲁莽之人会坏大事,于是乘着他还没下决定之前大声说道:“淳于琼将军,我们已经比预定回去的时间迟了那么多,想必蹇硕大人早已心急了,不如我们先收队回去,一切事宜等汇报蹇硕大人之后再作决定吧!”
看到难以说服淳于琼,蹇图索性拿出淳于琼的义父出来牵制他,
让他不敢随意乱来。
听到蹇图提到了他的义父,淳于琼这才收敛了一点,毕竟他再自大,对于蹇硕还是有所顾忌的,他和蹇硕虽是名义上的父子,大家实际却只是相互利用而已,蹇硕收他为义子,是看中他过人的武艺,而淳于琼更简单,就是为了贪图荣华富贵而已。
这样的表面父子,并没有实际的感情可言,一旦淳于琼做出了什么太出格的事而牵连到蹇硕陷入麻烦之中,想必他也不会顾及所谓的父子情面了。
对于其他事情迟钝的淳于琼,却对于这件事情十分清楚,所以当蹇图如此劝说他的时候,淳于琼也识趣地下了台阶。
曹腾看见他们知难而退了,也笑着拍手,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足下有自知之明,将来必定前程无忧。”
蹇图尴尬地笑了笑,虽说他是蹇硕的叔叔,但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受他待见,所以如今都以年过四十了,却还只是个小小的县尉而已。
反观淳于琼,比他年轻一半,却深受蹇硕器重,不仅将他收为义子,还赋予他封地的兵马大权,蹇图每次见到这个后辈都只能低声下气,所以当曹腾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蹇图只能苦笑以对。
淳于琼心中恼火,一脸不甘心的模样,对着曹腾恨恨地说道:“山水有相逢,将来再见时,我们再好好叙叙旧。”
“走!”
淳于琼大手一挥,带着军队缓缓离开。
村民们看见淳于琼带着军队离开了,也不得不悻悻地走了,但对于曹操这价值十金的悬赏,不少人依旧依依不舍,而且也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受到责罚,毕竟蹇图有言在先,捉不到曹操这帮人的,赋税加倍,如今没有一个人抓到他们,那大家岂不都要受罚?
带着复杂的心情,村民们的慢慢离开了这里,回到他们的家中。
看到人们都走了后,曹腾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三章
“咳咳咳!”
当人们都离开后,曹腾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爷爷!”
看到曹腾咳得那么厉害,曹操紧张了起来,他走到曹腾的身旁为他拍了拍背。
曹腾摇了摇手,向曹操示意他没事。
咳了一会之后,曹腾总算是停下来了,这时曹操关心地说道:“爷爷,夜里风寒,你得穿多些衣服。”
曹腾对他笑了笑,说道:“老啦,不中用了,就算穿的再多也不顶用。”
说着,曹腾看向了曹操身边那几个受了伤的伙伴,然后对曹操问道:“这就是和你关系最好的那几个兄弟了吧?”
曹操点了点头,晚辈当中除了曹操,曹腾对其他孩子了解不多,只知道曹操身边有几个和他最为要好的兄弟,成天形影不离,看到他们为了曹操不顾生死地保护他,不必说,肯定就是他们几个了。
只见曹腾微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说道:“难得你们小小年纪就这么讲义气,让孟德得以安然无恙,老夫对你们十分的感激。”
夏侯惇伤得比较重,出了好多血,当此时曹操安全后,他就坐在地上恢复体力,连回答曹腾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点了点头回应了一下。
“曹公言重了,孟德是我们兄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曹仁只受了点轻伤,听到曹腾对他们的夸赞之后,曹仁谦虚地回答了一句。
“就是!”
这时夏侯渊也大喊了一声。
“我们救孟德,孟德也救了我,兄弟之间本来就该相互照应,就像自己的左手有难,右手来救一样,有什么好谢的!”
这夏侯渊为人耿直爽快,虽然也受了不少伤,但他皮糙肉厚,竟然还龙精虎猛地和曹腾侃侃而谈,这让周围的人都十分惊讶。
“哈哈哈!”
曹腾开心地大笑起来,说道:“孟德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在身边,我就可以放心了!”
曹腾说着,向身边的白衣男子示意了一下,那白衣男子懂得曹腾的意思,只见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到了夏侯惇他们旁边,将一个白色精致的小盒子给了他们的。
曹腾说道:“你们受的伤不轻,这里有一盒专门疗伤的药膏,对于皮肉的创伤倒是有些神效,你们赶快用用。”
曹腾说完后, 曹仁拿便着药盒来到夏侯惇身边,并为他拔出了他身上的箭头,夏侯惇面不改色,哼都不哼一声,曹仁打开药盒后,立马便闻到一股清新的幽香,曹仁拿起药膏赶紧为受伤最重的夏侯惇的伤口擦起了那白色的药膏起来。
说来这药膏也真是神奇,曹仁才帮夏侯惇擦了没多久,他身上的伤口就开始止血了,并且夏侯惇立即感觉到伤口一阵清凉舒爽,疼痛感大减,顿时精神了不少。
曹腾笑了笑,说道:“老头子平时没什么收藏,一身的病痛,好药倒是有不少,刚好可以给你这几个好兄弟用。”
这时,曹腾身边那位白衣男子走了回来,躬身在了曹腾身边,似乎想向他表示什么。
曹操等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曹腾却很清楚,只见曹腾笑了笑,对他说道:“我知道了,再让我和孙儿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曹操心中一颤,意识到什么,他对曹腾问道:“爷爷,难道您这么快又要走了吗?”
曹操对他爷爷十分不舍,在众长辈之中,最了解他的人就是曹腾了,每次和曹腾聊天,曹操都感觉是在和一位好老师和知己在畅谈,受益匪浅,所以曹操对他的爷爷既爱又敬佩。
但可惜的是,自曹操懂事起,曹腾的身体就不好,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最近几年甚至都没见过他,聚少离多,此时突然看到他时,曹腾竟已如此苍老,而且病得还那么厉害,曹操知道,爷爷都是为了他们,才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强行离开他疗养休息的地方,出来救自己的家人。
此时看到曹腾的样子,似乎是又要离开了,曹操不禁心头一酸,依依不舍地问了一句
曹腾看着这个他一心期待的孩子,感慨地说道:“是呀,虽然爷爷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但是爷爷身体不行了,没办法在外面待得太久,爷爷再跟你说几句话就得走了,所以你记清楚了。”
看到曹腾神情严肃认真了起来,曹操知道他接下来将要说的话将会很重要,于是曹操打起精神,全神贯注了起来。
只见曹腾对他说道:“孩子你记住,将来面对你的敌人,一旦有机会消灭他们的时候,就绝对不要心慈手软,不然会后患无穷的。”
曹操听了曹腾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曹腾教育他的话都蕴含深意,尤其是现在他将要离开之时还特意交代给曹操的话,更是曹腾深思熟虑之后对曹操的忠告,曹操不敢怠慢,将曹腾的话铭记于心。
看到曹操认真的表情,曹腾欣慰地笑了笑,并拍了拍曹操的肩膀,说道:“好了,爷爷也该走了,再不回去,爷爷就没机会看到你成人的那天了。”
曹操急道:“不会的,爷爷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曹操在爷爷的面前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人往往都是这样,只有在最疼爱自己的人面前,才会展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曹操平时虽然强势,却也和其他人一样,在曹腾的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撒娇。
曹腾大笑道:“哈哈,爷爷努力吧!”
“孟德你也要跟爷爷一起努力哦,让爷爷早日看到你取得成就的那一天!”
曹操用力地点了点头。
曹腾最后又摸了摸曹操的头,对他说道:“好了,爷爷这回真的要走了。”
看到曹腾告别的样子,不知为何,曹操有种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感觉,明明曹操不停地在心里说服自己,爷爷一定会健朗长寿的,但他的认知却又不停地告诉他自己,那是他自己骗自己。
猛然间,曹操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流了出来,曹操不想让曹腾看见他想哭出来的样子,急忙低下头不让曹腾看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曹腾看到曹操低头的样子,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微笑地对曹操说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难过的,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不管皇帝还是百姓都避免不了,区别在于,人活着的时候给世间留下了什么,一个人可以碌碌无为,如同草木一样虚度一生,也可以像高祖刘邦那样,开创一个时代,取得不世之功业,流芳千古,人或许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但却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是否精彩,所以何必悲伤呢?”
最后,曹腾意味深长地对曹操说了句话:“想要成为一个男子汉,就必须要先学会道别。”
说完,曹腾放开了抚摸曹操脑袋的那只手,在白衣们的合力之下,抬起了他坐下的轿子,随后他们便转身离去。
看到曹腾真的走了,曹操急忙抬起了头,向他背影叫了声:“爷爷!”
曹腾身影渐渐远去,曹操看见他那消瘦的背影正起伏着,似乎正不停地咳嗽,他没有回答曹操的叫喊声,而是伸出那只枯瘦的手,向后摇了摇,示意曹操不要再难过了。
曹操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一别,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孟德,不必难过,等我们伤好了,就陪你去看这位老爷爷!”
曹操急忙擦干了眼泪,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夏侯渊,他原本就身强力壮,被好几只箭射到身上也没有当回事,在擦过了曹腾给的药膏之后,又再度生龙活虎了起来。
曹仁也说道:“是呀,你看他这个样子,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这时夏侯惇也说道:“放心,我也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至少不会比这小子差!”
夏侯惇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夏侯渊。
他说完之后,大家都笑了起来,曹操在兄弟们的鼓励下,一扫悲伤,重新振作起了精神,他看着曹腾早已远去的身影,向他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爷爷,我一定不会让你感到失望的,我要让曹家以我为荣,让曹操这个大名响彻天下!”
曹操的喊声在大地间回响
,随着他大喊过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冒出了一道光,这光芒越来越耀眼,直到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这是……”
曹操正惊讶于眼前的景象,就在这时,他身体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浑身一阵震颤,只见他捂着脑袋痛苦不已,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涨起来,快要裂开了。
突然,他睁开了双眼,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
喊声过后,曹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床上,四周一片寂静,没有麦田,没有村落,更没有他的那些兄弟,和他的爷爷。
“夫君,你怎么啦?”
身边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传来,随后,一双温润滑腻的手臂抱住了曹操。
“原来是梦呀。”
曹操发觉,原来他刚才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一场梦。
“一定是个恶梦吧,看你竟然吓出了那么多汗。”
这曹操身旁的女子正是俪氏,此时她抚摸着曹操的额头,用白皙的手掌为他拭去汗水。
这时,曹操突然握住了俪氏的手,俪氏一惊,随即有些娇羞地问道:“干嘛?”
曹操那只大手握了握俪氏白嫩而纤细的手掌,说了一句:“好长的一个梦,感觉太真实了……”
俪氏笑着用手点了点曹操的额头,说道:“傻瓜,还没睡醒啊?这才是现实嘛!”
曹操叹了一口气,松开了俪氏的手,然后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俪氏感到奇怪,对他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曹操没有回头,只说了句:“去我该去的地方。”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俪氏觉得曹操有点奇怪,突然,她心里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此处的夜晚如此的漫长,就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庄园外的草地上,此时正有一个男子仰望着夜空,沉思着什么。
奉孝,让你久等了。”
突然,一个男人爽朗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郭嘉转过身去,看到来的人正是曹操。
“幸亏你的帮助,我才想起了自己是谁。”
曹操说着,取出了身上一个发光的宝玉,那正是临仙楼的信物:貔貅。
“主公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只是一时忘了我们而已。”
曹操听后哈哈一笑,说道:“我所知道的曹孟德,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如果连自己最亲近的兄弟朋友都忘记了,那还是曹孟德吗?”
说完,两人都大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充满了快乐,就好比久别重逢的好朋友见面时一样。
曹操拿着那貔貅对郭嘉问道:“奉孝,你是什么时候将这宝玉放在我身上的?”
郭嘉笑道:“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
见郭嘉说的神秘兮兮,曹操不禁又笑了起来,其实他已经猜想到了,应该就是郭嘉以晋文公重耳作为典故,劝说曹操的时候,乘机将貔貅宝玉放进曹操的衣服里的。
那时曹操心烦意乱,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根本没有留意到郭嘉做的小动作。
而一旁的俪氏,视线完全被郭嘉的身影阻挡,再加上她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郭嘉的言辞上,所以也没看见郭嘉是什么时候将自己身上的宝玉移花接木,放进曹操衣服里的,正如郭嘉所言,这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可这小小的玩意怎么会唤起我沉睡的记忆呢?”
一想到自己之所以能从失忆中清醒,唤起他记忆的东西竟是这小小的宝玉,曹操不禁感慨地问起来。
郭嘉解释道:“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宝玉有避凶趋吉的作用,尤其是在此作怪的饕鬄,十分惧怕这东西,所以我就在想,既然主公想不起自己的兄弟和朋友们,记忆可能是被什么力量所封印住了,那用这宝玉给主公带在身上,是否会解除这股力量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就将这宝玉悄悄放进了主公的衣服里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曹操开玩笑地说道: “你难道不怕我脱光了衣服睡觉吗?”
郭嘉一脸无奈地回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主公这种时候还有那兴致,那郭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郭嘉说完后,曹操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你这次还真是走运了,换做平时,哪怕是老爹归西了,也毫不影响我的兴致,只不过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脱衣服睡觉。”
郭嘉听完,不禁咋舌,庆幸道:“那还真是侥幸啊,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曹操大笑着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说道:“既是天意,亦仰人谋,如果没有你郭奉孝那么一试,就算我在被窝里穿一整年的衣服,也想不起来自己的事!”
“夫君!”
就在这时,俪氏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郭嘉心中一惊,他差点忘了还有这个难缠的对手,相对于战场上的敌人,主君身边的宠姬要更难对付,毕竟忠臣之言逆耳,远不如枕边风听着舒服,古往今来多少能臣名将没有败在强大的敌人之手,却栽在女人煽风点火的坏话中,所以,即便曹操恢复了记忆,对于这个和他相处多时的爱姬,郭嘉也没有把握曹操能下得了决心割舍她。
“唔,你来啦。”
曹操侧过身,淡淡地回了一句。
俪氏见曹操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似乎爱理不理的,于是紧张地问道:“夫君你这是要离开我们吗?”
曹操说道:“是啊,我在这里已经待得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那我们呢?”
俪氏大喊一声,随着她的喊声,房里传来了一阵小孩哭喊的声音,只见房门里走出了一个小孩子,正是俪氏的小孩。
眼见自己快要留不住曹操了,于是俪氏又搬出这个孩子,想用亲情挽留他。
只见那孩子走向曹操,一边走一边哭喊着:“爹爹不要离开我们!”
那孩子的哭声悲切,就连郭嘉看了都不禁起了恻隐之心。
只见那孩子跑到曹操的面前,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腿,曹操看着这个相处多时的孩子,忍不住弯下了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柔的说道:“是啊,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走。”
那孩子听到曹操语气柔和了下来,感觉说服有望,于是抬起了头,用泪汪汪的小眼睛看着他,说道:“那你就不要走了,留下了陪我们好不好?”
孩子边说,边撒着娇,用小手摇晃着曹操的大腿。
曹操笑着看着他,说道:“我是很想这样,但还是不能留下来。”
曹操此话一出,惊呆了抱着他大腿的小孩,那小孩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
这时俪氏用带着哀怨的口气质问起了曹操。
“我们一家三口不是一直过着快乐的生活吗?夫君你为何突然变心,要狠心抛下我们母子?”
俪氏说着,突然瞪向了郭嘉,然后用手指着他,大声说道:“是不是因为他?”
曹操笑了笑,说道:“不因为谁,去留全凭我,不由任何人!”
曹操说着,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地看着他,感慨道:“这要是真的该多好。”
说罢,曹操便将孩子拥入了怀中,那孩子在曹操的怀里喃喃说道:“爹爹,你不要走,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那孩子说着说着,身体却突然化成碎片,在曹操的怀抱里飘散开来。
“孩子!”
俪氏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她一改之前温柔可人的模样,现在的她怒目圆睁,一脸狰狞地看着曹操,恶狠狠地说道:“好你个曹孟德,我们母子如此真心待你,你竟然如此狠心将我们的孩子给杀掉!”
只见曹操面对俪氏的怒声斥骂,依旧面不改色,他缓缓站起,然后抬头看着俪氏说道:“不用装了,我已经完全记起自己的事情了,我有妻儿,但不在这里,更不是你们,我很开心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但不管如何美好,这都是假的,
我不会再留恋,你也不必再那么辛苦装下去了。”
曹操说着,张开了手掌,在他手掌之上的,是那貔貅做的宝玉。
此时貔貅感知到邪恶的力量,又开始发出光芒,刚才正是这貔貅之力,将幻化成曹操孩子的那个幻影给破灭掉的。
而曹操将貔貅对着俪氏之后,果然,这宝玉又有了感应,发出了光芒。
俪氏看到这宝玉,如同看到洪水猛兽一般惊恐万分,她惨叫一声,用双手挡在面前,但貔貅的光芒还是照到了她的身上。
只见俪氏就像被火烧着了一样,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在她的惨叫声中,俪氏就像之前那个孩子一样,化成了碎片。
转眼之间,陪伴在曹操身边的两个“亲人”,先后消失了,要说曹操真的铁石心肠,内心毫无波澜,那是假的,但他既然知道这是假象,便不会再对这虚假的情感再多留恋,干脆利落地将他们亲手消灭了。
这时,他们周围突然震动了起来,并发出隆隆巨响,他们四周的景象随着这巨大的震动而为之破碎,通通化成了碎片,消失在了空中。
没过多久,这里便空无一物,没有夜光,没有山林河流,更没有曹操所住的那所庄园。
这里一片虚无,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东西。
即便曹操见多识广,也不禁对眼前的这副景象感到惊讶。
“奉孝,这就是这里原来的样子吗?”
看到这里变成了这样,曹操疑惑地对郭嘉问了起来。
听到曹操问自己,郭嘉也挠了挠头,说道:“主公你要这么问,我也回答不上来呀,因为我进来时候也没见过这个样子。”
没想到郭嘉也和他一样,对现在这个样子感到不解。
就在这时,漆黑的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怪脸,那正是饕鬄的脸,只见他瞪着血红色的巨大眼睛看着下面的两人,在饕餮面前,曹操和郭嘉就像两只蚂蚁一样,只要牠吹一口气就能将他们给吹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哈哈哈,臭小子,还真是不能小看你呀!”
那巨大的怪脸在空中对曹操和郭嘉笑了起来。
怪物阴险地笑道:“原本我想看看你怎么解开这个困局,没想到还真让你误打误撞破解了,运气真不赖!”
饕餮对于郭嘉取得的成果用运气好来形容,牠就是不肯承认郭嘉的智慧,和曹操的决心。
曹操惊讶地看着这个怪物,虽然他并没感到恐惧,但向来不信鬼神的他,亲眼见到神话里的怪物之后,认知上的颠覆让他一时半会难以置信。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怪物呀!”
曹操看着饕餮,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就是神话中的怪物。
想起自己这么长时间被困在这里,都是因为这个怪物作怪,曹操冷冷地说道: “承蒙阁下多日来的关照,还真是不胜感激呀!”
曹操说着,侧过头悄悄向郭嘉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怪物?”
郭嘉点了点头。
饕餮盯着曹操看,狞笑道:“曹孟德,咱们可算是老相识了,难道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吗?”
曹操突然恍然大悟,指着牠说道:“你就是一直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怪物!”
饕餮笑道:“梦?你真的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吗?那如今你确定自己就不是待在梦里吗?”
经饕餮这么一说,曹操不禁疑惑了起来,确实,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怪异了,虽然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十分清醒,但被饕餮这么一说后,曹操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主公,不必怀疑自己的判断,这就是现实,是这妖物善于迷惑人心,容易让人分不清真相。”
看到曹操有些迷惑,郭嘉笑着戳破了饕餮迷惑曹操的谎言。
“郭奉孝,你凭什么证明这是现实,不是梦境?又凭什么证明你是真正的郭嘉,而不是一个幻化出来的假象?”
那饕餮一边笑着,一边用嘲笑的眼神蔑视着郭嘉,牠的话虽是诡辩,却也难以反驳。
郭嘉笑了
笑,他对饕餮挑拨离间的话毫不介意,似乎胸有成竹地说道:“我当然能证明。”
饕餮故作惊奇道:“噢?怎么证明?”
郭嘉神秘兮兮地说道:“很简单……”
只见郭嘉喃喃细语,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饕餮问道:“你说什么?”
郭嘉笑了笑,又在那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
饕餮生气地说道:“你大声点说好不好?”
郭嘉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又不像你有那么大嗓门,而且现在饿得不行,更没力气大声说话了,不如你过来点,我就不用说的那么费力了。”
饕餮狞笑道:“嘿嘿,你这臭小子鬼点子那么多,肯定又想耍什么花招,老子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你要说就站在那里说,别跟老子装模作样的!”
郭嘉苦笑道:“那好吧,既然你那么说,我就只好大声说了。”
只见郭嘉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大哥,他喜欢喝酒,有一次……”
“住口!”
饕餮突然咆哮大吼一声,打断了郭嘉的话,他的声音地动山摇,震得他们两人差点飞了出去。
好不容易站住了脚,只见饕餮一脸狰狞地看着郭嘉,威胁道:“不许再提那件事!”
郭嘉一脸无辜道:“又是你让我大声说的,可我说了你又生气,不许我说,那我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好呢?”
饕餮恶狠狠地说道:“你别再跟我耍小聪明了,我之所以不杀你,是给你大哥面子,如果你再不知好歹,小心我撕破脸皮,现在就把你们宰了!”
郭嘉笑了笑,对饕餮说道:“真要杀的话,杀我一个人就够了,不关我主公的事。”
看到郭嘉一再戏弄饕餮,曹操也不禁担心他会不会玩过火,将这个怪物彻底激怒,倒时可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曹操提醒了郭嘉一声:“奉孝,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郭嘉知道曹操的担心,于是他笑着在曹操耳边说道:“
主公不必担心,牠不敢杀我们的。”
这郭嘉像是说悄悄话,但声音却大得谁都听得见,这显然是他故意为之的,就是想让饕餮听到。
曹操不明所以,于是问道:“奉孝为什么这么肯定?”
“够了!”
饕餮又再次大喊一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饕餮说道:“不用再跟我演戏了,不怕说出来让你们笑话,我确实不能在这里杀了你们,因为你们都身负天命在身,如果我把你们杀了,那就是篡改天命,会获罪于天的,我可没那么傻,惹出那么大的麻烦,如今既然你们已经破解了我所创造的幻境,那我就放你们出去好了。”
饕餮说着,大嘴一张,一个漆黑的大洞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曹操看着这个黑漆漆的洞穴,对郭嘉问道:“奉孝,我们该相信这怪物说的话吗?”
郭嘉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地说道:“换做平时,打死也不能相信,但现在我们已身处死地了,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碰碰运气了。”
说着,郭嘉又抬头看着饕餮,说道:“再说了,这家伙也说了,我的运气好,所以我们大可一试!”
饕餮听到郭嘉这么说,冷哼一声,说道:“就算运气好,也只是一时的,难道你能好运一辈子吗?”
郭嘉说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我真的就能一辈子好运呢?”
饕餮冷笑道:“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走进来看看吧。”
说完,饕餮就不再出声了。
郭嘉转头对曹操说道:“主公,大门已开,咱们出去吧!”
曹操不像郭嘉那么毫无顾虑,他看得出这个饕餮既狡猾又阴险,牠怎么会这么好心,轻易将他们两人放出去,这洞开在两人眼前的黑色大门,更像是一张血盆大口,等着他们自己送进去。
不过曹操也非胆小之人,他十分信任郭嘉的判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居然能从龙潭虎穴中将自己唤醒,决非但凭运气好而已,那是要有过人的智慧和莫大的勇气才有可能做得到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曹操和郭嘉两个人顺着这条路笔直前进,不知道前方的道路是否有尽头。
“奉孝,万一……”
眼见他们在漆黑之中没完没了地行走,也不见出口,曹操不禁焦虑了起来,他想说出自己的忧虑,但话但嘴边又收回去了。
“主公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郭嘉并没有过多解释,他只简短的一句话来打消曹操的忧虑。
听到郭嘉这么说,便坚定了曹操的信心,他不再胡思乱想了,哪怕这条路要走上三天三夜,直到他们再也走不动,曹操也不会放弃。
“快看,我们到了!”
不过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出口就出现在眼前了。
曹操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能出去了,按照他原先的预想,就算一路上没有陷阱诡计,也至少会有人把关守道。
可结果确是,什么都没有。
这也难怪曹操会感到意外,因为他心思缜密,且十分慎重,从不相信世上会有轻易得到的好事,更何况,困住他们的,还是一个凶恶狡猾的恶兽,会毫无条件的就将他们放走的概率,比公鸡下蛋还要低。
这时,郭嘉轻声地在曹操耳边说道:“主公,出去之后你就一路向北跑,不要回头。”
郭嘉突然对曹操说出这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原本他们看到出口后,曹操以为他们真的能死里逃生了,可没想到出口就在眼前时,郭嘉却让他自己逃跑,难道说外面有更危险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吗?
没等曹操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已经走到出口处了。
只见外面的景色竟然也是一片荒凉,虽说多了些怪石嶙峋的石林,天空却依旧一片漆黑,曹操甚至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走出去?
“奉孝,这里是哪里?”
看到这荒凉的地方,曹操完全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在现实之中,应该没有哪个地方是这幅鬼样子的。
郭嘉说道:“主公,我们还没回到原来的世界,这里依旧险象环生,不可大意。”
“哈哈哈哈!”
郭嘉的话刚说完,一阵刺耳的笑声就在他们上方传了过来。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饕餮那可怖的巨脸又出现在了漆黑的空中。
只见这时,那个怪物的脸正从黑暗中钻出,没过多久,他的整个身体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饕餮的身躯巨大无比,犹如一座黑色的大山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小子,你说的不错,这里可比里面危险多了,因为你们出来后,老子就再没有顾忌了,想怎么杀死你们都可以!”
饕餮的模样比之前他们看到时要更疯狂可怖,或许真的是因为牠没有了顾虑,所以不必掩饰自己的心情,才这么的狂野奔放。
“主公,快走吧!”
郭嘉对曹操说道。
曹操问了一句:“那你呢?”
郭嘉笑了笑,说道:“奉孝既然来此,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不过郭嘉如今已将主公从幻境中唤醒,早已经心满意足了。”
此情此景,曹操似曾相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几位兄弟每到危险的时候,也都是这样掩护自己离开,而他们则留在后方抵挡住危险的。
“不,我拒绝!”
曹操神情严肃地回绝了郭嘉的要求,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同伴为了救自己的命而牺牲,更何况,郭嘉根本不能和他那几个兄弟相比,他连逃跑都未必比其他人快,如果留下,那必死无疑。
所以这次曹操选择不再逃跑,如果要死,那也是和郭嘉一起同生共死。
“哈哈哈,曹孟德,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呀,此情此景,看得我都有点感动了。”
饕餮在那装模作样地说着。
“不过感动归感动,你们的命我还是要收下的。”
曹操指着饕餮说道:“你杀了我们,就不怕违逆天命吗?”
饕餮一惊,说道:“是呀,我怕呀。”
但随即,牠又笑了起来,说道:“但怕归怕,只要不被人知道不就没事了吗?”
操大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论你怎么隐藏,终究都逃不过老天的眼睛!”
饕餮狞笑道:“你懂个屁!”
牠接着说道:“抬起你的头看看,这上面有什么?”
曹操抬头一看,只见天上只有黑漆漆的一片,既无星辰,也无月光和云朵。
“看到什么了吗?”
饕餮用带着嘲笑的语气询问曹操。
曹操默然无语。
见曹操不说话,饕餮便笑道:“对嘛,你看这个地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是三界交汇之处,不管是天帝还是人皇,乃至鬼王,权利都不涉及这里,也就是说,只要是在这个地方,不论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人能管得了我!”
“那也不见得吧?”
就在饕餮说到得意忘形之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是谁?”
饕餮大声问道。
牠一边说,一边向四处看去,饕餮如此巨大的体型,居高临下,牠目光所及之处,即便是数十里外的人都藏不住,可奇怪的是,即便他能看得那么远,却依然没找到说话的人在哪里?
“笨蛋,看哪里呢?”
那个声音又再度传来,郭嘉和曹操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在饕餮的头顶上,正有个穿着朱红色衣服的俊美男子正哈哈大笑着。
郭嘉心头一震,这人为何如此熟悉?
虽然郭嘉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但那男子却一眼就认出了郭嘉来。
只见他看向郭嘉说道:“贤弟,别来无恙?”
“你,你是大哥?”
郭嘉之前虽曾在饕餮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大哥,但那都是从饕餮口中听来的,他只知道饕餮正是因为过去被他的大哥戏弄,所以才迁怒于郭嘉,并且饕餮十分忌讳别人提起这件事情,郭嘉想不起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大哥,他之所以那么说,纯粹就是为了戏弄饕餮而已。
但此时这个身穿红衣的男子突然出现,郭嘉不知为何,只觉得此人十分亲近熟悉,但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见过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看到郭嘉一脸激动又迷惑的表情,红衣男子笑了笑,然后手中折扇一挥,一股清风吹来,郭嘉便茅塞顿开,什么都想起了。
“范蠡大哥,是你!”
郭嘉又惊又喜地大声喊了起来。
“什么,范蠡!”
与之同时大叫起来的,还有那个饕餮。
此刻范蠡正潇洒地站在牠的头上,而饕餮却还傻兮兮地不知道自己头上正站着个人。
当饕餮听到范蠡的名字时,顿时暴怒了起来,牠声震如雷,暴跳而起,整个地方都为之震动了起来。
“不要那么激动。”
范蠡笑着说道:“你无非是想找回这个东西吧,拿,现在还给你!”
红衣男子说着,将一样东西从手中抛出,那东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饕餮缺损的那只犄角之上。
说来也奇怪,原本这丁点大的东西,落到饕餮那硕大的犄角上后,居然突然变大了起来,刚好和饕餮所缺失的那只角相吻合,转眼间,牠头上的犄角又再度复原了。
而范蠡丢出去的那件东西,正是当初他和郭嘉用来喝酒的那只酒壶。
饕餮发觉自己的犄角复原后,转怒为喜,高兴地大叫道:“我的角,我的角回来了!”
范蠡看到牠兴奋成这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忽喜忽怒,太没原则了。”
饕餮听到了范蠡说的话,大眼突然瞪向了头顶,怒道:“别以为你将角还给我,我就不计较了,告诉你,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完!”
范蠡笑了笑,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和我打一场吗?”
听到范蠡提出决斗,原本凶神恶煞的饕餮居然又怂了起来,只见牠脸色立马缓和了下来,说道:“哼,并不是我怕你,只不过如果我们两个打起来,必定惊动三界,到时事情闹大,你我都不好交待。”
范蠡微笑道:“无妨,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尽管往我身上推就可以了,来吧。”
范蠡说着,向饕餮招了招手。
没想到这个范蠡一上来
就这么不给面子,饕餮那张黑脸瞬间变得又红又紫,看得出来牠并不想和范蠡打,却不知这是什么原因,明明饕餮体型比范蠡要大上百倍还不止,却在他的面前变得唯唯诺诺起来,莫不是这巨大的怪物真的惧怕范蠡不成?
眼见饕餮无意与范蠡较量,范蠡便呵呵一笑,见好就收,他说道:“哈哈,开个玩笑,既然不打的话,那咱们以和为贵,握手言和吧?”
范蠡说着伸出了手。
饕餮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牠既不敢和范蠡打,也不愿意跟他和好。
见饕餮转过头去,范蠡也不介意,他飘然而下,十分潇洒地落到了曹操和郭嘉的面前。
看到这红衣男子这么轻描淡写地就从十余丈高的饕餮头上跳到了他们的面前,曹操确信他定然不是个凡人。
范蠡微笑着对曹操点了点头示意,并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就转头对郭嘉说道:“贤弟,愚兄来迟了,又让你受苦了。”
郭嘉连忙躬身向范蠡一拜,羞愧地说道:“是郭嘉无能,有负大哥所托,竟落到如此地步,真是无颜面对大哥了!”
范蠡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怪不得你,以你的才智,若要功成名就原也不难,只不过这一次情况变得有点特别,不是一般人所能应对的,所以我就来了。”
饕餮突然对范蠡叫道:“范蠡,人世间的命运自有定数,你贸然插手,不怕天帝知道了降罪于你吗?”
面对饕餮的质问,范蠡如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对呀,我差点忘了,多亏了你的提醒。”
说着,他又笑道:“不过我记得有人说过,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没事,是不是这样啊?”
那饕餮脸一红,没想到自己说的话都被范蠡听去了,而且还反过来用来反驳牠,气得饕餮哑口无言。
这时郭嘉对范蠡问道:“不知大哥所说的特别,究竟是指什么事情?”
范蠡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神情忽然严肃地说道:“坦白说,大
哥要向你道歉,是我低估了这次乱世的难度,以你的修为来完成这次的任务,完全是强人所难的,即便是我亲自下凡,想要平定这场乱世,也需要认真对待,更不用说你才刚出道,就要挑战这种难度的任务,实在是太难为你了。”
郭嘉惊讶不已,他没想到以大哥范蠡的能耐,居然也直言这次平定乱世的难度太大,要真是这样,那他还有可能完成任务吗?
“哈哈哈哈!”
突然,身旁传来一阵笑声,他俩转头一看,只见开口大笑之人却是曹操。
曹操笑道:“这位想必便是春秋霸主,越王勾践身边的第一谋士,范蠡先生了!”
见曹操主动和他攀谈,范蠡微微一笑,向曹操点了点头,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曹操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上古恶兽饕餮,还遇到了春秋时期的古圣先贤,真是不枉此行呀!”
范蠡笑了笑,说道:“阁下言重了,鄙人不过早活了几百年,承蒙世人看得起,给了在下一个好名声,其实在下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常人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呸,好不要脸!”
一旁的饕餮听到范蠡谦虚的说辞后,摆出一副恶心的表情,在那讥讽了起来。
曹操笑道:“先生真是太谦虚了,以先生之才,能以微弱之越国,战胜强大的吴国,并助勾践成为春秋霸主,这等才智谋略,放到现在的话,天下早就平定了,不知……”
范蠡看得出曹操有拉拢他的意思,心中不禁一阵不快,心想:我好歹也是个位列仙班的上神,一个区区的凡人也想让我为你做事,成何体统?而且抛开身份不说,即便我接下这平定乱世的任务,也不可能以上神的身份介入人世间的纷争,我若擅自下凡,天下岂不大乱?
范蠡虽有不悦,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范蠡摇了摇头,说道:“范蠡慵懒散漫惯了,难堪大任,阁下身边既然已有如此多的能臣猛将了,又何必舍近求远?”
曹操肃然道:“如今汉室凋零,天下纷乱,黎民百姓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曹孟德虽有匡扶正义之心,却恨力有不逮,故盼先生这样的大才能施以援手,挽救苍生!”
范蠡哈哈一笑,说道:“我弟郭嘉,才智谋略皆不在我之下,有他辅佐阁下,何愁大业不成?”
郭嘉此时对范蠡拱手说道:“大哥太抬举郭嘉了,郭嘉才疏学浅,屡次施计都棋差一着,害主公身陷囹圄,徐州百姓枉死于战火之中,此皆乃郭嘉之责,郭嘉难辞其咎!”
范蠡莞尔一笑,他斜眼瞄了一下饕餮,然后说道:“贤弟不必妄自菲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其实并不是你计算失误,而是有人从中作梗,才会发生这样的惨祸。”
“唉!”
说着,范蠡突然哀叹了一声,然后负手向天感叹道:“这番浩劫是注定要发生的,就算你们不入徐州,徐州的百姓也同样会死,只不过是换种死法罢了。”
饕餮大声喊道:“范蠡,注意你的言辞,你这可是在泄露天机!”
范蠡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说道:“谁说的?”
饕餮见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便知道他早有应对一切的办法,自己恐吓对他完全是没有用的,于是饕餮又再度闭嘴了。
郭嘉不解道:“为什么上天会注定徐州百姓要经历这种浩劫?明明他们只是为求温饱和安宁而安安分分生活的人,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郭嘉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激动,看得出来,他对于上天给与徐州百姓这样的浩劫感到愤慨。
饕餮听闻,在一旁冷笑着。
范蠡收起笑容,对郭嘉说的:“既是上天的安排,自有他的原因,你我也只是命运之中的一部
分,不要质疑上天的安排,更不可对上天出言不逊!”
对于范蠡的警告,郭嘉虽说仍旧心有不甘,但他也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凡人,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极少有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而大喊大叫,过去,他之所以能保持冷静的原因,是因为对自己谋略的自信,但此时发现自己这点聪明才智在命运面前,完全不值一提,无论有他没他,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那他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看出了郭嘉陷入迷茫之中,范蠡劝道:“虽说命运已定,却也亦在人为,如果没人去化解这场人间浩劫,那乱世将会持续,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了。”
郭嘉听后更加不解了,他问道:“既然是上天已经定好的,那我们做不做又有何区别?反正不论怎么去做,结果都是一样的,做了又有何意义?”
范蠡摇了摇头,叹气道:“哎,所以说天机不可泄露,人若知晓了天意,便无欲无求,也不想力争改变了。”
范蠡说着,伸出一只手指,然后指头轻轻一摆,只见突然之间,地上的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凭空而起,飞到了他手边。
范蠡指着这块石头,对郭嘉说道:“凡世间一切事情皆有因果,就好比这块石头是因……”
范蠡说着,指头一挥,那块石头便突然飞向了一旁的饕餮。
那饕餮好端端的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没想到这范蠡说着说着,竟突然向牠扔了块石头过去。
那石头来得好快,竟让饕餮反应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饕餮被莫名其妙砸了一下,如何不气?
只见牠暴怒而起,径直扑向了范蠡,这怪物生性残暴,要不是对范蠡有所忌惮,怎会和他们相安无事待了那么长时间?
可是饕餮不发威,范蠡却主动来招惹牠来了,即便饕餮对他有些忌惮,但这家伙毕竟是个恶兽,就算修炼了多年,成了半个神,有了智慧,但那股天生的兽性发作
了,也真控制不住,怒火一冲脑,哪还管你是谁,杀了再说。
只见饕餮瞪着血红的双眼扑了过来,曹操和郭嘉都被这山头一般巨大的恶兽给吓了一跳,他俩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泰山压顶,别说这么大一个恶兽扑过来,即便是牠的一个指头就可以把众人都压扁了。
但情况看着确实是吓人,他们几人却依旧安然无恙,只因饕餮扑来之时,一个红色的影子飘然而起,挡在了牠与众人的面前。
那饕餮空有一副巨大的身躯和凶恶的外貌,在小如蝼蚁般的范蠡面前,竟然无可奈何,被他用一把小小的折扇按住了巨大的头颅,竟然动弹不得了。
范蠡微笑着说道:“然后,这就是果了。”
郭嘉看呆了,他没想到范蠡竟然这么厉害,不但能凌空飞起,而且仅仅凭借一只折扇就将饕餮这只巨大的恶兽给压制住了,这情景,可是他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曹操的惊讶不比郭嘉要小,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凡世间的人类,哪里见过上神和恶兽之间的较量,即便他的那几个兄弟都是武艺超群的猛将,但在这位上神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更别说是一般人了,难怪他回绝了曹操的请求,要是这样的上神出现在凡间里,哪怕是千军万马也会在他的弹指之间灰飞烟灭,那世间真的就没有纷争了。
“范蠡,你!”
饕餮被范蠡的折扇压得动弹不得,那小小一只折扇,不知为何居然有万钧之力,就连上古恶兽饕餮也不能反抗,那饕餮兽性何其凶暴,被范蠡一再戏弄后便更加狂暴了。
见饕餮大喊大叫的十分刺耳,范蠡对牠斥骂了一句:“孽畜,安静!”
说着,范蠡举起折扇,然后对着饕餮那巨大的脑门拍了一下。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饕餮的脑门上出现一道印记,上面浮现出古怪的符文,接着,这些符文如同绳索一般向饕餮身体四周伸出,将牠缠绕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老子也是神灵,受万民祭祀,就算你是上神,也不能如此对我!”
被符文禁锢住的饕餮无法挣脱,于是只能通过吼叫发泄心中的不满。
范蠡冷笑道:“你也知道自己是神灵,受人祭祀?可怎么你藏身在此处吞食数十万枉死的灵魂时,却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范蠡一语道破了饕餮来此的目的,但牠险恶的用心虽然被发现了,却依旧嘴硬,大喊道:“这是他们命中注定要承受的罪业,我在这里,只不过是顺应天命,并没什么错!”
“住口!事到如今,你这孽畜仍旧不知悔改,待我将你带回天界,看众神如何审判你?”
范蠡竟一改之前嬉笑不恭的神态,威严愤怒地大喊起来。
“范蠡,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在饕餮的怒吼声中,缠绕在牠身上的符文开始发光,收缩,饕餮的身体也随着符文的收缩而逐渐变小,最终变成一只家犬般大小的样子。
等到饕餮变小之后,范蠡才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将符文的一端拿在了手里,看起来就像在牵着一条狗一样。
“嗷嗷嗷!”
那饕餮变小之后,居然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只能对着范蠡愤怒地嗷嗷大叫着,但相对于牠之前的叫喊声,现在牠的声音,可以说得上是声若细蚊了。
郭嘉心想:原来大哥来此的目的,是要收服在此作恶的怪物。
在解决了饕餮之后,范蠡回头看着郭嘉说道:“凡事有因就有果,刚才我扔出的那块石头便是这件事的起因,而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这件事的结果,且不论我扔出石头后,那饕餮用何种方式,结果都不外乎发怒,然后向我扑来,最后被制服,哪怕再给牠一百次机会,也是如此,这和徐州百姓的遭遇有类似的地方,恶因既起,不论如何,都会结出恶果,因果轮回,就是天命。”
郭嘉本就是个聪明之人,范蠡稍微点拨一下他就开窍了,确实,他因为徐州百姓的惨状而乱了方寸,将他们的遭遇归咎于上天
的不仁,此时经过范蠡身体力行的示范,将因与果的关系解释给郭嘉听,向他说明了一切事情的起因,必然导致某些结果的道理,郭嘉听后便也懂了。
“哈哈哈哈!”
曹操突然笑了起来。
“先生所言真是大谬也!”
听闻曹操在反驳,范蠡转头微笑着看着他,说道:“愿闻阁下高论。”
曹操朗声说道:“在下以为,所谓天命,不过是人们为了达成目的而使用的一种口号,自诩天命所归之人比比皆是,然而真正的又有几个?我曹孟德所知晓的天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而不是上天注定的,就算老天眷顾,但自己却不争气,那功业又岂能唾手可得?所以在下坚信,我命由我而不由天!”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听了曹操的话后,范蠡先称赞了一句,然后说道:“阁下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上天,那为何会有我弟郭嘉舍身忘死的来这不毛之地救你,而你本该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却又能每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呢?阁下该不会真的认为这都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结果吧?”
曹操说道:“在下当然没有那么狂妄自大,在下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当然都要归功于兄弟朋友们的舍身相救。”
范蠡笑了笑,不置可否,他说道:“嗯,你觉得怎么样都好,开心是最重要的。”
说罢,别不再与曹操争辩了,看来,他并不想再和曹操浪费唇舌了。
“大哥,你又要走了吗?”
看到范蠡来此的目的已达成,郭嘉预感到他又要离开了。
范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郭嘉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见范蠡说道:“我是要走,但也不急于一时,现在着急走的人是你才对。”
范蠡说完,郭嘉惊讶了起来,问道:“我?”
范蠡点了点头,笑道:“看看你手中的花,还剩几片花瓣?”
经范蠡提醒,郭嘉才突
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当初船夫对他说,只有拿着这花,才能载他回去,如果花瓣全部凋零,那他也就回不去了。
郭嘉立刻拿出了那朵花,只见花上竟已只剩最后一片花瓣了,而且看那摇摇欲坠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曹操当然不知道这回事,但看见郭嘉紧张的表情,也能猜想得到此事非同小可了。
“要不然,你留下来跟我回去吧。”
范蠡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这可吓坏了他们二人。
他俩都知道这范蠡乃是天界上神,他要郭嘉跟回去,岂不是要郭嘉归天?
郭嘉急忙说道:“小弟虽然很想和大哥团聚,但如今人世间战乱不断,小弟此生之愿便是能相助曹公平定乱世,心愿未成,郭嘉不想半途而废。”
范蠡微笑道:“说的也是,但以你现在的能力,想要完成这个愿望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你还是和我回去吧,你放心,有我帮你担责任,众神不会怪你没完成这次的任务的。”
郭嘉听到范蠡这么说,心一下就冰凉了,以他大哥的眼界,说郭嘉办不成这件事,那就是办不成,绝不是随便说说的。
范蠡看到郭嘉一脸的失落,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自责,并非是你能力不行,而是这次的对手用了些非常手段,以正常人的办法,就算孙吴再在世,也不可能赢得了的。”
曹操不以为然道:“先生何必长他人志气?我看当今之世,未必有战胜不了的对手!”
范蠡笑了笑,说道:“是吗?”
说着,他衣袖一挥,在曹操和郭嘉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光幕,他俩看见,这光幕上竟有人间的景象,上面是一片战场,曹操大呼:“这是河北!”
范蠡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接着看。”
说完,他们接着看下去,只见这片战场已是一片狼藉,战马和士兵的尸体遍布整个战场,郭嘉看了看,突然认出了什么,他看着曹操说道:“主公,这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