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确认不是那些麻烦的人物后老张心中终于少了一份顾虑,戏志才这个名字他甚至都没听说过。
因为生意的关系,老张对于这里的达官显贵们都打探了一个遍,他们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嗜好他都去了解过,区分出哪些是不能招惹的人,平日里打点好关系大家也相安无事,像昨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老张为此也自责不已,觉得有负老主人所托。
如果不是袁绍身边有头有脸的人,其他的人就算家财万贯临仙楼也不会放在眼里。
“呵呵,不知这位客人为何口口声声说临仙楼言而无信?我们临仙楼在此地已经营数十年,虽说不是乐善好施行善积德的寺庙道观,却也十分注重名声,客人在我们这里喝了酒还口出有损临仙楼名声的话,如果真的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一定道歉,但如果是无凭无据信口胡言,嘿嘿,那临仙楼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老张先礼后兵,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如果他还敢无理取闹,那到时就不必客气了。
只见这个戏志才笑道:“大家都是读书人,说话肯定要有理有据,如果说不过人家还动手,那和市井流氓有什么区别?”
老张心里好气,心想你来这里无理取闹本来就跟流氓没区别了,居然还好意思说出来。
戏志才对老张问道:“我问你,明明是你们临仙楼有言在先,来参加斗酒大会的人喝酒一律免费,为何现在又要收钱了?”
老张耐着性子说道:“斗酒大会昨天便已结束,客官难道不知道吗?”
戏志才哈哈一笑,说道:“这就对了,我就是来喝昨天的酒的!”
众人一听无不哗然,这人果然是来捣乱的。
换做是别人这
时候可能已经发火将他轰出去了,可老张还是顾及临仙楼的形象,不到不得已不想动用暴力,于是问道:“今天便是今天,怎能喝昨天的酒呢?”
戏志才反问道:“如何不能,那我问问,昨天的临仙楼今天可还是临仙楼?昨天临仙楼的酒可还是今天临仙楼的酒?”
老张大声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啦!”
戏志才一拍桌子,笑道:“那不就对了嘛,既然酒还是昨天的酒,那我喝昨天的酒又有什么不对,为何反而来向我收钱呢?”
老张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胡搅蛮缠,但一时又想不出反驳他的话,于是只能大声喊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戏志才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不是?既然不是的话,那我喝的酒又并非临仙楼的酒,更加不该向我收钱了。”说完双手一摊,显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你!”老张气得直跺脚。
众人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个无赖居然说得老张晕头转向。
“这位兄台可是喝醉了?”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戏志才正得意,而且一般喝酒的人无论喝醉没有都不愿承认自己醉了,于是他没有多想,直接说道:“当然没醉!”但他话刚说完就突然警觉起来,于是急忙转头向说话之人看去, 只见人群中一个清瘦修长的男青年正微笑着看着他,此人面貌俊朗仪表非凡,和他一比简直判若云泥。
戏志才一见此人便知是非常之人,于是收起轻蔑之心,正色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郭嘉拱手道:“在下郭嘉是也。”
戏志才一听这人是郭嘉,立即拍手大笑起来,说道:“原来你就是郭嘉呀,听说你很会喝酒,既当
上了临仙楼的新主人,又赢得美人归,真是可喜可贺呀!”
说着戏志才突然正视着他,问道:“不知郭老板有何指教?”
郭嘉微微一笑,说道:“老板可不敢当,郭嘉不过一时贪喝,误打误撞赢了一个头衔而已,这临仙楼的生意是万万做不得主的。”
老张一听急了,说道:“公子这是何话,临仙楼既然俸你为主人,便永远都是临仙楼的主人,这上上下下都由你号令,别说临仙楼的生意了,就算要我老张这条老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众人听到老张这么说,都佩服他的忠心,郭嘉更是对老张深深一拜,说道:“临仙楼有老张这样忠心耿耿的管家真是大幸也!”
他转过身对戏志才说道:“正如老张所说,在下乃是临仙楼的主人是也,那今天是,昨天就是,过去也是,以后更是。而你喝的酒,不仅今天是临仙楼的酒,也是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大大前天的,还有以后无数天的,而临仙楼所免的,仅仅是昨天的酒,以前的许多天,还有以后的无数天,临仙楼的酒,确是要付钱的,所以老张,你算一算大概需要多少钱吧。”
老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郭嘉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他终于出了心中的一口气,对于算数这种事,他可是最拿手的了,算盘都不用,手指那么一算,便冷笑道:“嘿嘿,这临仙楼的酒,众所周知,酿制不易,就是最普通的也需要三年零六个月才能拿出来,照公子所说,那这酒从第一天起便要开始算价钱了,三年又六个月,减去一天,便是五百锭金子,这还是没算今后的日子的,照临仙楼酒的价值,保存十年以上的,价格更要翻几倍,老张我老了,有点算不过来了,还是客人自己算算看吧。”
一番话让戏志才脸都白了。
第四十五章
戏志才所说的话,看似有理,其实却是强词夺理,即诡辩是也。
说到诡辩,相传在战国时期的赵国,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门下有个叫公孙龙的门客最善于诡辩之道,所提出的“白马非马”便是其诡辩的代表之作。
郭嘉自然知道戏志才是在诡辩,可对于一般人来说,明知道他讲的是歪理,却又无可奈何,如果老老实实的跟他讲道理,只会被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反驳回来,最后落得哑口无言。
对待诡辩之人,以寻常的道理是和他讲不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跟他讲道理,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能奏效,郭嘉就是以不是道理的道理反驳他,才令戏志才无言以对的。
周围的人此刻心情复杂,他们既佩服于郭嘉的机智,同时又对自己的处境担忧,如果临仙楼对所有人都以这样的方式收费,就算是家财万贯的王孙公子也不免倾家荡产了。
郭嘉看出了他们的忧虑,于是笑道:“诸位不必担心,临仙楼向来尊重顾客的选择,这位客人想要以这种方式结账我们便满足他的要求,而各位并没有提出这种奇怪的请求,我们自然也不会擅做主张以这种方式为客人结账。”
听到这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郭嘉环顾四周,问道:“还是说有哪位客人也想要试试这种新鲜方法付账吗?”
众人一听都不约而同地猛摇双手和脑袋。
突然戏志才大笑了起来,对郭嘉说道:“好一个郭嘉,我戏志才今日算是心服口服了,可惜我身上刚巧没带现钱,只好先跟各位赊赊账了!”
众人心想,你这么个穷
光蛋,就算一辈子也还不清这么多钱,今日如果放你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讨回这笔账来,除非这里的人都是笨蛋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哪知郭嘉笑道:“何须如此麻烦,只要戏志才兄肯答应在下一个请求,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
所有人听了郭嘉的话都不禁吓了一跳,大家心里都在想,看来他是要提出一个十分苛刻的要求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果戏志才办不到,不知还会有什么事情等着他,总之这家伙今天算是栽在这里了,谁叫他哪里不去,偏要到临仙楼搞事情,真是活该!
“好,既然我戏志才服输了,任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众人一听,又吓了一跳,不知此人究竟是大言不惭,还是生性豪迈?连对方的要求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随便答应,如果这个郭嘉心狠手辣,让他自残身躯,或是让他做出羞辱自己之事,不知到时候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只见郭嘉大声赞道:“戏志才兄果然爽快,不过郭嘉有言在先,这个要求十分昂贵,贸然答应一定会损失惨重,还请戏志才兄仔细斟酌之后再做回答。”
戏志才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我戏志才说过的话,便是老天下的雨,裤裆放的屁,绝不收回!”
众人哈哈一笑,这戏志才虽说耍无赖在先,但说起话来还真是够豪爽的,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豪爽还是装模作样而已?
郭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戏志才兄可不要后悔了。”
戏志才催促道:“快说快说!”
郭嘉拍了拍手,很快几个伙计就从周围过来了,大家都好奇
地看着他们,想知道郭嘉到底想了一个什么方法来整治这个耍无赖的酒鬼。
只见郭嘉对众人说道:“各位听着,这位戏志才兄欠了我临仙楼五百锭金子,我们有言在先,只要戏志才兄答应我郭嘉一个要求,那我们之间所欠的数目便一笔勾销,谁也不许反悔!”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都等着他把要求说出来。
郭嘉对身边的伙计大声吩咐道:“临仙楼的伙计们听令,为我准备最好的厢房,我要这位戏志才兄陪我喝酒,我没喝够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所有人听后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郭嘉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要戏志才陪他喝酒。
戏志才听了也是一愣,随后便是大笑起来。
他笑道:“我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原来是喝酒啊,我戏志才好酒如命,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喝酒,你的要求我正求之不得呢!”
郭嘉正色道:“戏志才兄可不要小看了在下的请求,正所谓君子之诺,一诺千金,在下得到戏志才兄的承诺,便值千金之数,这么算来,戏志才兄不是白白损失了五百黄金吗?”
戏志才大笑道: “也罢,也罢,这五百黄金我认了,谁叫我戏志才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呢?”
众人一听,无不背脊发凉,心想临仙楼的人手段果真是够歹毒的呀,这郭嘉的酒量,是他妈人的吗?这人还傻傻以为自己得了便宜呢,这不摆明了给大伙看,以后谁要是敢来临仙楼骗酒喝,那就活活喝死他!
伙计们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既然郭嘉吩咐了,他们便照做,于是领着两人到楼上那间贵客用的厢房去了。
第四十六章
临仙楼上层的厢房,环境优美,布置讲究,是专门为身份尊贵的客人准备的。
郭嘉将戏志才请到了厢房,酒菜备齐,两人边喝酒吃菜,边谈论天下之事,相谈甚是欢乐。
当聊到戏志才来此的目的时,戏志才笑道:“当然是为了喝一喝临仙楼久负盛名的美酒而来啦!”
郭嘉问道:“戏志才兄学识不凡,难道不是来向袁绍展示才学来的吗?”
“嗨,呸。”戏志才一听,突然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朝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痰。
戏志才愤然道:“不提此人还好,一说起来真是一肚子火!”
郭嘉惊问何故?
戏志才说道:“要说我来此的主要目的,确实是想会一会这位名满天下的人物,然后再顺道喝一喝临仙楼的美酒。”
“早在中原之时,我与人谈论天下人物,人皆称赞河北袁绍求贤若渴,礼贤下士,大有当年周文王之风,我戏志才不服,非要亲眼见见这位海内皆知的人物,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虚名。于是我故意扮成一副邋遢模样,就是想看看袁绍是注重外表,还是慧眼识人。”
“原来如此。”郭嘉终于明白戏志才为何这番模样出现在这里了。
“哪知我来到这里后,突然听说临仙楼要举办斗酒大会,而且时间就在当天,对于我这样的酒鬼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就在我兴高采烈地想要来临仙楼一饱口福时,又听说袁绍在周边地区巡视,据说他可是极少外出
巡视的,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一般人想要见到他,可就难于上青天喽!”
郭嘉笑了笑,说道:“这世上之事往往就是这么凑巧。”
“可不是嘛,因为这件事,让我陷入了两难之中,一边是人生的挚爱,一边是难得一见的大人物,最终经过天人交战后,我还是忍痛割爱,选择了后者。”
一说到那天的选择,戏志才依旧后悔不已。
郭嘉能体会的到那种难以取舍的痛苦,因为他也是个爱酒之人,而且也经历过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只为见一见这位鼎鼎大名的袁大将军,最后却大失所望的感觉,所以听到戏志才的经历后,顿时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我当时头脑一热,心想:大丈夫志在天下,岂可贪恋酒杯,就算喝不到天下闻名的美酒,能会一会天下闻名的英雄也就值得了!”
听到戏志才称袁绍为天下英雄,郭嘉不禁一笑莞尔。
果然,戏志才才刚说完,就狠狠地“呸!”了一声,满脸尽是鄙夷之色,说道:“我当时真是他妈脑子进了水,居然会觉得这种东西是英雄?”
郭嘉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对袁绍如此痛恨,所以也不好随便插嘴,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
“当我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里之后,远远就看见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来。”
戏志才说着喝了一口酒润润喉咙,然后接着说道:“呵,那规模,那声势,哪像是一方诸侯,简直就是皇帝出巡!”
嘉在河北也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袁绍的个性当然清楚,只不过他出巡那会,郭嘉正在临仙楼喝酒,没有亲眼看见,不过听戏志才这么一说,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样子了。
戏志才越说越激动,尤其是说到袁绍时,简直是口沫横飞,幸好郭嘉没坐他对面,不然脸都不用水洗就已经湿了。
“那个混蛋,我为了有意试他,大老远就把马栓好,只身前去见他,只见金麾盖下,一人身穿锦袍金甲,气宇轩昂,我知此人必是袁绍,于是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对马车上之人大声喊道:‘颍川戏志才,久闻将军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哪知我一出现,袁绍还没反应,那些狗仗人势的卫兵就把我按倒在地了!”
戏志才越说越气,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喊道:“我被这帮狗东西欺辱也就算了,哪知道那袁绍竟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一见我长这样子,先是一脸嫌弃,然后皱着眉头问了一下周围的人:‘戏志才是谁?’,见到没有人认识,他便发怒道:‘山野村夫也敢当我去路,给我轰走!’听他一说,那些狗卫兵们居然乱棍将我打了出去,混乱中我只听见他们的嬉笑怒骂之声,正当我气愤之际,不知从何处往我头上打来了一棍,顿时将我打晕过去了,待我醒来时已是夜晚,不仅浑身是伤躺在臭水沟,连行囊和马匹也被盗了,真是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戏志才说到这里捶胸顿足,大声喊道:“戏志才呀戏志才,你真是蠢才啊蠢才,居然自取其辱!”说着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啪啪作响,可见他悲愤到了极点。
第四十七章
郭嘉一脸凝重,他没想到表面疯疯癫癫的戏志才居然经历了这种屈辱,更没想到众望所归的袁绍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对待前来觐见他的士子,简直令人心寒。
郭嘉说道:“夏桀不仁,伊尹、终古便离他而去。如今袁绍虽然名声在外,又有雄厚的资本,但终究来说还只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古代的君王就算拥有天下,如果有了骄横之心,离心离德、藐视人才,也终会人心渐离而失去天下,更何况袁绍离君王还差得远呢,现在就已经这样了,看来用不了多久气数便会尽了。”
戏志才笑道:“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当时我受到如此大的羞辱,连死的心都有了,但一想,受了屈辱就一死了之那和懦夫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要证明给世人看,袁绍如此羞辱我,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郭嘉鼓掌表示赞同,说道:“更何况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美酒等着我们享受,如果死了,不就什么也喝不到了吗?”
戏志才哈哈大笑,说道:“说的太对了,简直深得我心,传说神鸟凤凰浴火重生,而我酒鬼戏志才则遇酒重生,来,为了这天下间的美酒,和重获新生的戏志才,干一杯!”
郭嘉也笑道:“好,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两人说着一起干杯喝了起来。
正当他们喝得起劲之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喧闹声。
戏志才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说着便向窗外看去。
只见此时临仙楼下人潮涌动,围观的人们都朝着道路上的一架马车招手呼喊。
戏志才突然来了兴致,对郭嘉喊道:“你快过来看看!”
郭嘉原本是不喜欢凑
热闹的人,就算外面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只要和他无关,他便无动于衷,但此时戏志才招呼他过去看一看,他便也走到了窗边。
郭嘉看到外面一大群的人此时正在道路两旁争相围观,而道路中央,一辆马车正徐徐而来,郭嘉问道:“这马车上的人是谁,居然能让南皮城的百姓夹道相迎?”
戏志才说道:“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猜一定不是袁绍,因为袁绍绝不会得到百姓欢迎的!”
郭嘉笑了下,心想:那倒未必,袁绍治下的百姓,就算心不甘情不愿,迫于威势,不得已也会出来装个样子的。
“我们下去看看!”戏志才说完,不由分说,就拽着郭嘉的手跑下楼去了。
到得街上,戏志才迫不及待地询问路人道:“敢问兄台,这马车上是何人?”
路人说道:“当然是大名鼎鼎的荀彧,荀文若啦!”
戏志才一惊,道:“当真是荀文若?”
“那还有假,你没见这么多人都想见一见这位天下闻名的大才子吗?”
郭嘉奇道:“荀彧,那是谁?”
戏志才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连荀彧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
郭嘉说道:“不瞒戏志才兄,郭嘉不久前头部受过伤,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戏志才一脸惊讶道:“原来你也受过伤呀,看情形似乎比我伤的还重,至少我没失忆。”
“可是被人打的?”戏志才好奇道。
郭嘉尴尬地笑了笑,道:“不提也罢。”
戏志才笑道:“好,那就不提它,谁
没有件伤心事呢?”
郭嘉心想:伤心倒是不伤心,只是被个小女孩打晕这种事说出来真不怎么光彩。
戏志才对郭嘉介绍道:“这荀彧呀,和我同样是颍川人,只不过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才子,而我戏志才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酒鬼。”
郭嘉心想:原来这个荀彧也是颍川人,这么说来大家岂不都是同乡了?
戏志才继续说道:“不是我自夸,我们家乡颍川真是人才辈出,所以在人们口中相传着一句话叫:天下名士出颍川!”
郭嘉点了点头。
戏志才又说道:“其实我觉得应该还有一句:颍川名士出荀氏!”
“这里说的荀氏,乃是荀子之后,就是这位荀大才子所在的家族了。”
“早在荀彧之前,其祖父荀淑便已知名于当世,号为神君。荀淑有八子,号称八龙,更是名震天下,这些年荀氏所出才俊数不胜数,而到了荀彧这一辈,他年纪轻轻就已成为整个荀氏家族中的翘楚了,就连南阳名士何颙见了他都不禁称之为王佐之才,可见此人真乃天之骄子也!”
郭嘉赞叹道:“真是了不起!”
戏志才笑了笑,说:“先不要这么早下定论,说不定他也像袁绍一样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呢?”
郭嘉说道:“戏志才兄说的也是,毕竟名声这东西都是听来的,真正的人是什么样子,还需要亲眼见过才知道。”
戏志才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他突然跑向了正在行驶的马车,并在马车前面突然躺了下来。
戏志才的举动,不仅吓到了在场的人,就连郭嘉也被吓到了。
第四十八章
戏志才突然躺在路上吓到了所有人,原本行驶的马车也因为他的出现而急停了下来。
车夫气急败坏地跳下马车,对着戏志才怒斥道:“哪里来的疯子,想找死吗?”
戏志才不为所动,依旧懒洋洋地躺在马路中央。
车夫大怒,举起马鞭就要上去抽他,口中咒骂道:“先给你来两下,看你还睡不睡的着?”
围观的路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郭嘉则担心戏志才的安危,如果那马夫真的要抽他,到时候他就出来制止。
“等一下!”
突然,马车里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马夫听到这人的声音后,举在半空的鞭子也缓缓放了下来。
马车里的男子说道:“阿福,你退下。”
那个叫阿福的马夫似乎有些不甘心,对男子说道:“可是少爷,这个疯子他……”
“你退下。”男子的声音温厚,却带着一股威严,阿福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于是收起鞭子瞪了戏志才一眼,退回了马车旁。
这时,马车的门帘拉开,里面的男子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高大英俊,气度不凡,一身干净而整洁的汉服一尘不染,浑身上下都在诠释完美一词的
意义。
此人便是颍川第一才子荀彧。
只见荀彧看见躺在地上的戏志才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向他伸出了手来。
戏志才想故意使坏,于是悄悄地抹了抹地上的尘土,将双手弄得脏兮兮的,让后才伸手抓在荀彧的手袖上,顿时只见他的脏手在荀彧洁白的衣裳上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手印。
但荀彧却毫不介意,一用力就将戏志才拉了起来。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似乎有事找我荀彧?”荀彧一眼就看出戏志才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戏志才见荀彧气度不凡,不由得心生钦佩之感,他对荀彧拱手道:“在下颍川戏志才,今日得见荀文若,方知河北有两件事物名不虚传,一是临仙楼的美酒,另一个就是荀彧荀文若了!”
荀彧微笑道:“原来戏兄也是颍川人,大家既是同乡,便不必对荀彧过誉了。”
戏志才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就我来到河北之后的所见所闻,实在有太多名不副实的人和事了,唯有来到这临仙楼,还有见到荀文若后,才知道河北原来还有几个实至名归的人物。”
周围的人听到戏志才在嘲讽河北人物,都气愤地起哄了起来。
荀彧虽然不计较此人狂妄无理,不过众怒难犯,如果引得群情激愤围攻上来,就算荀彧想保也保不住这位仁兄了。
于是荀彧将戏志才拉到一旁,说道:“我和戏兄都是同乡,而且一见如故,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不便长聊,不如找个僻静之所,坐下来慢慢谈吧。”
戏志才大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这里的人太吵了,简直大煞风景,我刚好认识一个朋友,我们三人一起畅聊一番!”
荀彧见他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情绪,生怕他再多说几句就会被众人围殴了,于是连忙答应道:“那再好不过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戏志才转头寻找郭嘉所在,却不知他人在何处。
“咦,这小子跑哪去了?”戏志才疑惑道。
“颍川郭嘉拜见文若兄。”郭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戏志才身后,对着荀彧自我介绍了起来。
“哈哈哈,原来这一位兄弟也是颍川人,看来我们实在有缘呀!”荀彧一下遇见两位同乡,不禁心生感慨起来。
“好你个郭嘉,居然不声不响的冒出来,吓了我一跳!”戏志才有些惊讶郭嘉的突然出现。
“咱们上去再聊吧。”郭嘉带着两人一起向临仙楼走去。
第四十九章
三人来到临仙楼厢房,荀彧才知道原来郭嘉便是这里的老板,不由得惊讶起来。
因为都是颍川人,大家都有一种亲切之感,正所谓他乡遇故知,分外开心,只是荀彧滴酒不沾,未免有些遗憾。
当戏志才说起自己的遭遇,荀彧也不禁唏嘘不已,这也正是他最近所担忧的事情,原来荀彧也早就有了离开这里的想法,只是因为袁绍势力的关系一直犹豫着,但今天见到他们两人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彻底和袁绍分道扬镳!
于是戏志才提议三人一同为曹操效力。
“曹操?”荀彧问道。
“没错!”戏志才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有野心和气量的一位,只有效力于这样的主公才能成就大业!”说起曹操,戏志才不由得激动万分。
“嗯,我在河北也听说过此人,他确实有和袁绍一争高下的实力。”荀彧冷静地分析道。
戏志才大笑道:“不是一争高下,而是非赢不可,袁绍少了我们几人的帮助,而曹操又得我们几人,此消彼长,那袁绍非输不可!”
众人一听都大笑起来。
郭嘉说道:“只可惜我不能跟各位一起走。”
戏志才和荀彧大惊,问道:“为何?”
郭嘉有些惆怅道:“我答应了一位恩人,三年之内不许再出仕。”
厢房里气氛沉默了一会。
突然戏志才大笑道:“三年又有何妨,我和文若先为你做好铺垫,待三年过后,奉孝
尽可来与我们会和!”
荀彧也笑道:“戏兄说的没错,大丈夫建立功名,三十年也不足为惧,何况区区三年,我们一定等你到来!”
“好,一言为定!”三人说完击掌为誓,然后都大笑起来,开心之余,连荀彧也破例喝了一回酒,那辛辣之感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戏志才和郭嘉都被他滑稽的模样逗乐了。
数日后,田丰突然听说荀彧离开的消息,他大惊失色,急忙赶去袁绍那里确认。
只见此时袁绍正在府中庆祝生日,无数前来祝贺的人聚集在这里,热闹非凡,田丰浑然忘记今日是袁绍的生日了,因为郭嘉和荀彧相继离去令他心绪不宁,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田丰的出现令袁绍惊讶不已,他并不介意田丰两手空空而来,对他来说今天这么多人来道贺,少他一个人的贺礼根本无关痛痒,更何况田丰向来勤俭节约,就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拮据不已,要他拿东西来,怕不是什么寒酸的让人笑话的东西来,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也罢。
袁绍对田丰大笑道:“是什么风把我们的田別驾吹来的?真是稀客呀!”
田丰有些窘迫,这种场合实在不合适和袁绍谈论公事,但事态非常,他只能硬着头皮和他说了。
只见田丰走到袁绍身前,先是和他客套地说了几句祝贺的话,然后就直截了当地对袁绍问道:“主公可知荀彧离开了?”
袁绍一听田丰三句不离公事就有
些心烦,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毫不在意地说道:“嗯,听说了。”
田丰见他居然无动于衷,不由得急切道:“主公既然听说了怎么能任由他离开呢?这可是天下难得的一位人才呀!”
田丰心想郭嘉名不见经传,袁绍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荀彧这样已经崭露头角冉冉升起的新星,袁绍居然也轻易让他离开了,田丰真是无法理解了。
袁绍有些气愤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像话,自持有点本事就不可一世了,真是不知好歹!”
郭图此时也附和道:“就是,多少人想为主公效力都没机会,这个荀彧年纪轻轻就自以为是,主公要是给他上脸了,以后还不知道有多目中无人呢!”
田丰不理郭图煽风点火,继续争辩道:“就算主公不瞒荀彧年少轻狂,但不可不重视他身后颍川一族的力量呀!”
郭图又插嘴道:“说到家族势力我们河北又比谁差过?”袁绍周围的近臣们听后也不禁笑了起来,看来他们都对眼前的形式过于自负了。
田丰气恼得一跺脚,大声喊道:“主公真是太大意了,不出十年这些离开的年轻人都将成为左右时局的关键人物,到时我们可就危险了!”
袁绍这下彻底发怒了,本来好好的心情让他那么一搅和都没有了,只见他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郭图和其他人则幸灾乐祸地看着田丰一个人失落地站在那里。
第五十章
“这下可伤脑筋了。”
突然,田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田丰听到后如同雷击,一下就从原先的失落中振奋了起来。
他转身一看,此人果然是沮授。
沮授见田丰发现了他,于是对田丰一拜,说道:“田別驾别来无恙?”。
田丰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沮授知道田丰为何见到他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激动,于是说道:“别驾不必担心,虽然情况不太妙,但还不至于太糟,沮授知道该怎么做,请别驾放心!”
听到沮授说的话,田丰确实放心不少,因为他明白这个人不像其他信口开河的人,他表示有信心的事情,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这回轮到田丰向沮授拱手道:“那一切就拜托沮从事了!”
沮授点了点头,然后就向内厅走去了。
田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太硬,所以不讨人喜欢,尤其是主公这种喜好奉承的人,他的耿直之言更是显得十分刺耳,常常惹怒袁绍,起初袁绍还没占有翼州之时,尚能克制脾气,虚心接受建议,但自从势力渐渐强大之后,袁绍不仅志得意满,身边的人也不停阿谀奉承起来,到现在他已经变得听不得有人说他不好了。
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他不对,简直就是犯
了大忌,要不是看在田丰才智出众,又立了不少功劳,恐怕袁绍就会一怒之下治他罪了。
沮授则不同,他不仅智谋不亚于自己,而且还懂得迎合主公脾气,这在田丰刚开始看来,他跟那些马屁精的区别就是有才识而已,但现在看来,沮授身上具有的,恰巧是他田丰所缺乏的东西,他的自尊心太强了。
另一头,只见沮授走进了内厅,众人正向袁绍庆贺,纷纷献上贺词和厚礼,沮授耐心等待着,听着一大群人对袁绍肉麻的恭维,他却不以为意,觉得既然袁绍取得了这个成就,那他接受众人献媚也是理所当然的,人的本性本就如此,这上面的人换做是他,他也会喜欢人们拍他的马屁。
这就是沮授与田丰最不一样的地方了,他更随意和洒脱,不拘泥于人的品性和礼法,认为只要方法恰当,就算袁绍这样的人他也有办法应付得来。
让所有人都差不多祝贺过袁绍之后,沮授才突然走上前来,大声对袁绍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袁绍和众人吓了一跳,都转头去看是谁突然这么大声说话。
看到原来是沮授,只见他并没有带着任何礼物,就和田丰一个样。袁绍笑道:“原来是你呀,怎么,你也学起田別驾来了?”
沮授假装疑惑道:“怎么会呢?”
袁绍指了指他的手,笑道:“那
这是这么回事,不是两袖清风是什么?”
沮授听了之后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昂首挺胸地大声说道:“回禀主公,在下并非两手空空而来,而是为主公准备了一份大礼!”
袁绍疑惑道:“咦,是吗,那为何我们都看不到呢?”
沮授说道:“因为在下还把这份大礼装在这里,所以主公和诸位看不到。”沮授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袁绍来了兴趣,于是说道:“那我倒要看看沮从事究竟有什么大礼,能和在场诸公比较了。”
沮授高声赞道:“将军还不满二十岁就被朝廷重用,名声传遍天下。当时正赶上董卓废立皇帝的关键时刻,将军奋然生发忠义之心,只身一人骑马出奔,然后天下诸侯便推崇您为领袖,聚集大军,陷汜水、破虎牢,使董卓心生恐惧,仓皇而逃。您渡过黄河向北,勃海的百姓稽首归顺。您拥有一个郡的军队,聚集冀州的人马,威势控制黄河以北,名声为天下推重。假使发兵向东,就可以扫除黄巾;还军攻打黑山,就可以灭掉张燕;掉转兵力向北,就必定捉住公孙瓒;以威势胁迫戎狄地区的人,立刻就可平定匈奴。横扫黄河以北,合并四个州的地盘,网罗英雄人才,拥有百万人马,到长安迎接陛下,恢复在洛阳的宗庙,向天下发号施令,征讨不服从的人。凭这样的条件争决胜负,天下还有谁能够抵挡!”
第五十一章
袁绍听后楞了一下,他用询问的眼色看了看周围的心腹谋士们。
只见逢纪一边思索一边抚摸着胡子,说道:“沮从事所言极是,主公当早定河北,集四州之力问鼎中原,到时,黄河以南将不再有敢和主公抗衡的对手。”这逢纪现在是袁绍身边的红人,袁绍能占据翼州,其计谋正是出自他之手,所以深得袁绍信赖。
“没错,没错,我也这么觉得。”郭图不甘示弱,也随即附和。
袁绍听后大喜,立即封沮授为监军并奋威将军,着手准备一统河北的大业。
不久后,田丰便听说了沮授向袁绍献策的事情,不由得感叹沮授的口才和谋略,相较于他这个老头子苦口良药的说话方式,沮授说话要灵活多了,知道袁绍喜欢恭维的话,所以就投其所好,一边拍马屁,一边陈述自己的计划,而且他的战略眼光也十分高,已经为袁绍制定好称霸中原的方案了,田丰十分欣慰,有这样一位高人在,就算失去一两个奇才也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回到郭嘉这头,戏志才和荀彧离开后,小苑突然冒了出来,她十分厌恶邋里邋遢的戏志才,所以等到他走了之后才敢出来。
只见她捏着鼻子问道:“公子,那个脏兮兮的老头走了吗?”
郭嘉惊讶道:“这里哪有
什么脏兮兮的老头?”
小苑说道:“就是跟你喝酒的那个!”
郭嘉笑道:“你是说戏志才呀,他虽然衣服有点脏,那是有原因的,而且他一点也不老呀。”
小苑嫌弃道:“他的脸又皱又黑,看起来就像个糟老头似的,公子怎么会跟这种人一起喝酒,我光是看见就倒胃口了。”
郭嘉笑道:“人不可貌相,这位戏志才兄可是一位隐士高人。”
小苑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长得丑,而且又臭又脏,难怪要躲起来。”
郭嘉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刚才跑去哪里了?”
小苑轻咳了两声,说道:“我是告诉小姐在田丰那里发生的事情去了。”
郭嘉抱怨道:“小小年纪的怎么不学好的,居然学当奸细?”
小苑急道:“怎么是奸细啦,说的那么难听,我本来就是小姐的人,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她有什么不对?”
郭嘉搓了搓下巴,假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要跟着我。”
小苑发现越描越黑,急得脸都红了,跳了起来喊道:“不是那样的,我不是奸细!”
郭嘉大笑道:“好了,逗你玩的,不要生气了,不过我有件
事情要拜托小苑姑娘。”
小苑气嘟嘟的问道:“什么事情?”
郭嘉靠近小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话。
次日,郭图得知了郭嘉将离开的消息,他与辛评一起去找郭嘉。郭图问道:“郭兄,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想离开这里了?”郭嘉说道:“不是突然,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辛评问道:“何出此言,难道你一开始就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打算?”郭嘉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然后再睁开眼睛答道:“并非如此,决定我去留的是其实是袁公。”“袁公?”郭图更加不解了。“对。”郭嘉继续说道:“我来这里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观察袁公的。”辛评问道:“观察什么?”郭嘉回道:“观察袁公是否具有成为一位霸者的资质。”听他说话的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郭嘉笑了下然后继续说道:“所谓的智者,是会精明的审量他所要效力的主公,这样今后施展起才智来才能得心应手,也就可以成就功名。而袁公一心只想要效法周公礼敬贤士,却不懂得用人之道。所从之事虽多却少有要领,喜好谋划却没有决断,想要和他共同救助天下的大难,定下霸王的功业,太难了。”说完他就向两人告别,走了。郭图惊讶地看着辛评,然后说道:“这还是郭嘉吗?”只见辛评生气地说了声:“年轻气盛,不知好歹!”然后拂袖而去。
第六十五章
“就是那个男的。”树林里,几个黑影正盯着不远处毫无防备的郭嘉。
这些人全身黑衣蒙面,而且都带着武器,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正准备对郭嘉不利。
“主人说这个人将会是他今后最大的敌人,可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居然让主人这么担心?”
“我也不知道,不过很快他就会消失了,不管他有什么能耐以后也使不出来了。”这人说着取出了一把弩箭对准了郭嘉。
“你们在做什么呢?看起来好好玩。”突然间,那个拿着弩箭的黑衣人耳边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说话声,但这对于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杀手来说,这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耳边的陌生声音却要比鬼魅还可怕。
“谁?”黑衣人惊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闪向了一旁,但他转头一看,周围却没有见到任何人,不对,仔细一看,他的同伴已经全躺在地上了。
突然之间的变故让这位黑衣人浑身发抖,虽说他也是位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杀手,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轻易害怕,可恰恰因为如此,他对于自己这只暗杀小队的实力是很有自信的,就算遇到武艺高强的对手他们也能应对,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整只小队除了他自己外,其他队员竟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情况下被人歼灭了,而且那个人还能在他旁边说话他却连人都没见到,这实力间的差距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了。
一旦人面对不能理解的危险时,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免不了害怕,这就
是人的天性。
“是田丰派你们来的吧,回去告诉他,叫他别再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们家公子了,否则,就小心他睡着之后没了脑袋!”
说话之人就在近处,可那黑衣人依旧看不到他在哪里。
“你究竟是谁?竟敢威胁我们主人!”黑衣人又惊又怒,他向四周大喊着,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在哪里。
“唉。”一声轻叹,既是可悲又笑。
“难怪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这样的智慧,就算再练十年也不会有长进了。”
黑衣人惊恐地看着前方,只见树丛中的阴影里,一个人影渐渐浮现了出来。
郭嘉正在回忆中,突然,他听见林中鸟儿被惊飞的声音,他回头向身后的树林看去,只见一群鸟儿此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全都飞了出去。
郭嘉还没想明白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想不到公子还蛮多情的嘛,过了那么久,居然还记得小姐弹的琴声。”
郭嘉一阵惊喜,这声音不是小苑还是谁。
可当他高兴的想叫出小苑的名字时,一件冰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脖子上,郭嘉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可是公子啊,你这么粗心大意的话,很容易就会死掉了,那还怎么去见我们家小姐呀?”小苑不知何时出现在郭嘉的身后,而且还用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苑,不许对公子开这种
玩笑!”突然,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训斥了小苑。
小苑听到后,只能乖乖收起了匕首,委屈地说道:“我只是在提醒公子嘛,像他那么傻兮兮的,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小苑拿开匕首后郭嘉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几年没见,小丫头一上来就恶作剧,这调皮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
郭嘉回头向小苑看去,只见几年不见,那个小姑娘已经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不过就算样子变化大,她脸上那股顽皮的神气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郭嘉笑着问道。
他已经隐居几年了,如今三年之约已过,他正打算为将要效力的主公做点事情,没想到才刚出来就被这小东西给发现了。
“都说你傻,以为自己的行踪很隐秘吗,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此刻你已经见阎王了?”
郭嘉一惊,想到刚才树林中不寻常的骚动,原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郭嘉拱手道:“想不到小苑姑娘一来就救了在下一命,郭嘉真是感激不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郭嘉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出来。
“我才没有那么厉害呢,你要谢就谢云姐姐吧!”小苑指了指树林的方向。
云?郭嘉自然知道小苑说的是那双胞胎姐妹,可她到底说的是彩云还是燕云?
郭嘉顺着小苑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林外,此刻已站着一个婀娜的身影。
第六十六章
这女子身穿黑色紧身衣,展现出一副曼妙的身姿,只是她的脸上竟带着一副奇怪的面具,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小苑悄悄在郭嘉耳边小声问道:“公子,你希望是哪位姐姐陪你,是彩云姐姐,还是燕云姐姐?”
小苑的问题让郭嘉心慌意乱,一想到可能是那个开玩笑没底线的彩云,他就紧张得没了主意。
这时那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只见她步伐婀娜多姿,即灵动又柔软,郭嘉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虽然一向冷静,心下空明,但终究是个年轻人,看到这么一位体态娇柔的女子向他走开,也不禁血脉偾张起来。
小苑这时又悄悄说道:“公子,云姐姐的魅惑之术很厉害的哦,你小心不要被迷了心智发起狂来。”
郭嘉听了后这才突然想起来,那时候在临仙楼的阁楼上,他也莫名其妙的有过这种感觉,只是那时他很快就控制住了心神,而这一次他的感觉却比以前那次要强烈多了,他努力想使自己冷静,却难以办到。
那女子走到郭嘉面前,伸出白皙的玉手,手掌摊开后,只见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珠在她红润的掌心中。
只听见那女子用轻柔悦耳的声音说道:“公子见谅,奴婢体质特异,身不由己,这枚清心丹可助公子控制心神,请公子速速服用。”
郭嘉有点发愣,缓缓接过女子手中的清心丹,那女子见郭嘉已取过丹药,于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取下脸上的面具
郭嘉拿着定心丹正要服下,没想到正好看见女子取下面具,于是好奇地看着她。
只见她摘下面具之后,一缕长发滑落在肩上,露出了她美艳动人的样貌。
郭嘉看着她美貌的样子,竟然看得出神了,居然忘了把定心丹吃下。
那女子看见郭嘉居然还没来得及吃下清心丹,一直紧盯着她看,不由得窘迫的脸红起来,侧过了头。
小苑看见郭嘉一直盯着女子发愣,手拿着丹药放在嘴边,可就是不动,于是不耐烦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将那枚定心丹送入了他的口中。
顿时一阵冰凉的感觉由口腔传入腹中,郭嘉打个一个寒颤后清醒了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真是太失礼了。
他定了定神,惭愧地对女子一拜,说道:“郭嘉刚才失态,冒犯燕云姑娘之处,还请见谅!”
女子突然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燕云?”
郭嘉大惊,本来这双胞胎姐妹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爱笑,一个严肃,郭嘉从一开始就见这女子的举止文雅,不像姐姐彩云这般轻浮,所以才认定这是妹妹燕云,哪知取下面具后女子莞尔一笑,居然吓得郭嘉心惊胆战,生怕又是那个彩云所开的玩笑,一想到在阁楼上彩云对他以夫君相称,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
看到郭嘉惊慌失措的模样,女子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在无意之中开起了他的玩笑来,明明她平时从不爱开玩笑的,只
是不知为何,今日一见郭嘉猜到她的身份后,就不禁想捉弄一下他,竟学起彩云的样子笑了起来,待发觉郭嘉竟被骗到之时,却连她自己也有点不知所措了,于是急忙欠身解释道:“公子,对不起,奴婢确实是燕云。”
郭嘉尴尬地笑了下,对燕云拜道:“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应该是我才对,明明就是靠猜的,却还那么自以为是,是我该向燕云姑娘道歉。”
燕云欠身道:“不,是燕云不分尊卑,胡乱开公子玩笑,应该是燕云向公子道歉才对。”
看见他两没完没了地在那互相道歉,小苑极不耐烦,大声打断他们道:“好啦,你们再拜来拜去的都快拜成夫妻了!”
小苑说完,两人都不禁脸红了起来。
郭嘉急忙扯开话题,说道:“对了,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你们小姐呢?”
小苑笑道:“公子真是多情,一下盯着燕云姐不放,一下又想到彩云姐,现在又提我们家小姐,公子究竟想谁多一些?”
燕云抱怨道:“小苑,公子在和我们说正事,你不要捣乱。”
小苑小嘴一嘟,说道:“我说的也是正事呀,不问清楚公子心里想什么,小姐和姐姐们还不是整天胡思乱想?”
燕云气急败坏,伸手就要去抓小苑,但小苑动作好快,一下就闪到郭嘉身后去了,燕云碍于面子,不敢在郭嘉面前太放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苑躲在郭嘉身后调皮地朝她扮鬼脸而无可奈何。
第六十七章
“小姐收到消息,得知有人要对公子不利,所以便派我们来保护公子。”燕云对郭嘉解释了她们来此的原因。
“临仙楼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呀,不仅知道有人想要害我,还轻易就知道了我的位置。”郭嘉有些感慨。
“公子,如果仅凭个人的能力想办到这些事情看起来是有些困难,可如今的状况已经不是个人能力之间的较量了。”
“燕云姑娘说的没错,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看来以后要是需要小心一点了。”
“所以呀,小姐担心公子安危才派我们来的。”
“可你们都来了谁照顾小姐呢?”郭嘉有些疑虑。
小苑说道:“放心吧,有彩云姐姐在小姐身边呢!”
“哦,这样啊。”郭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看见郭嘉心不在焉的样子,燕云有些怅然地说道:“或许公子更希望在这里的是彩云姐吧?”
“不不,燕云姑娘别误会,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郭嘉连忙解释,这燕云虽说和彩云是双胞胎,可性格却完全不同,彩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她却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姑娘,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可能伤害到她的自尊,所以郭嘉对自己的言行十分谨慎。
“我是在想,既然我的行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那是否我来这的意图大家也都知道了?”
燕云回答道: “这个我们确实不知道公子来此地的目的。”
“嗯。”郭嘉又在那一个人思索了一下,然后突然看着她们两个微笑道:“不管其他人知不知道我来干什么了,既然已经开始做了,说什么都要把这个棋子布置好!”
小苑和燕云互相看了一下,都不知道他说的棋子是什么?
突然,小苑警惕地看着远处一眼,然后说了一句 :“有人来了!”
郭嘉诧异地转身,却没看见哪里有人,再回头之时,小苑已不见踪影。
燕云对郭嘉说道:“小苑会在暗中帮助我们的,公子就由燕云来贴身保护!”
“那就麻烦燕云姑娘了。”
“只是……”郭嘉欲言又止。
燕云问道:“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郭嘉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只是燕云姑娘这身打扮未免引人注目,行动反而不便……”
燕云听他一说,想到刚出现时被郭嘉那么盯着看,不由得脸上一红。
只见燕云说道:“公子我明白了。”然后转身而去。
郭嘉不知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又令她不高兴了,不然为何她突然就走掉了?
“贤弟,我回来了!”没等郭嘉想清楚怎么回事,他身后就传来了福林的叫喊声。
郭嘉转身看去,只见远远就看见福利正骑着马向他走来,在他身后,还另外牵着一匹马,看来他是买马回来了。
没过多久,福林便带着马来到郭嘉面前了,他没下马,而是在马上对郭嘉说道:“贤弟,为兄好不容易找到两了匹马,这穷山僻壤的想找个有马的人家还真不容易,你看,我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匹呢。”他说着指了指屁股后面牵着的一匹瘦马。
郭嘉向这匹马看去,只见这马干瘪瘦弱,一身泥黄色的毛,因为营养不良和糟糕的卫生条件,皮毛都掉了不少,真是又瘦又丑。
福林也觉得这马太寒碜了,于是咳了一声,厚着脸皮说道:“贤弟可别小看这匹瘦马,牠在农户家时可是家里的劳动力,一匹马就能干几个人的活,可能是这农户家里没好东西给牠吃,才把牠瘦成这样,不过骑着赶路一定没问题!”
郭嘉笑了笑,说道:“感谢福林兄好意,能有匹马代步就很不错了,我倒是蛮喜欢牠的。”郭嘉说着走了过去摸了摸那匹马的马头。
那马似乎颇有灵性,知道郭嘉不嫌弃牠,当郭嘉用手去摸牠的头时,居然也用脑袋蹭了蹭郭嘉。
郭嘉和那匹瘦马相处融洽,可福林却迟迟不肯将栓马的缰绳交给郭嘉,而是紧紧拽着绳子东张西望。
郭嘉也觉得奇怪,于是抬头看向他。
福林知道郭嘉看着他,于是假装自言自语地说道:“哎呀,没想到这穷地方的人家这么奸诈,这样的两匹破马居然要了我那么多钱。”说着另一只手不停地在那搓来搓去。
郭嘉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钱袋子,说道:“让福林兄破费了,郭嘉身上只有那么点钱,不知道够不够买这匹马?”
福林急忙转过头,接过了郭嘉的钱袋,他打开一看,见到里面确实没多少钱,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说道:“不是为兄计较,这马的钱为兄会跟你要吗?只是这去严方大师的住处肯定要打点不少关系,把钱都用光了倒时可怎么办事呀?”
“不用担心!”随着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一件物品飞到了福林眼前。
福林本能地用手去接,刚好将此物接到手里,倒不
少他反应快,而是那投掷之人手法精准,算好了福林会怎么去接。
他们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走来了一个戴着面具,全身被斗篷覆盖的人。
这人走到郭嘉面前,对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道:“小的参见主人!”
虽然这人故意变了声音,但郭嘉还是听得出来就是燕云,看来她之所以离开是去换了一身装扮了。
福林惊讶地问道:“贤弟,这位是?”
没等郭嘉回答,燕云抢先说道:“我是主人买来的奴隶。”
郭嘉反应也快,顺势说道:“对,对,我在路上见到有在人卖奴隶,见到不错就随便买了一个。”
福林一脸疑惑,问道:“这年头了居然还有人公然贩卖奴隶,我怎么不知道?”
郭嘉自知这谎话漏洞百出,于是只能接着圆谎道:“穷山僻壤的地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
福林神情严肃地说道:“贤弟,这买卖奴隶的事情许多年前就已禁止了,你可别惹祸上身啊!”
哪知燕云说道:“我是西域人,所以不犯法。”燕云所说没错,汉朝仅限于买卖汉人奴隶,至于外来人口,并无明令限制。
福林和郭嘉都是愣了一下,心想居然还有为奴隶主辩解的奴隶?
燕云担心福林继续问下去会穿帮,于是对福林说道:“你看看这钱够不够?”
一提到钱,福林也懒得去理其他的事情了,急忙查看手上东西,只见那又是一个钱袋,而且沉甸甸的,福林马上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黄澄澄的金币。
福林惊叫道:“居然有这么多钱,你该不是抢的吧?”
燕云怒道:“你是嫌钱多还是怎么的,如果觉得可疑,大可还给我们家主人!”
福林立马一笑,说道:“不不不,我怎么会怀疑贤弟的人品呢,贤弟一表人才,一定是正人君子,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钱绝对没问题!”
福林说着跳下了马,客客气气地将栓绳交给郭嘉,笑道:“贤弟真是好运气,居然买到这么一个好奴隶,不仅会说我们的话,还这么机灵,干脆告诉为兄到底是在哪里买的吧?为兄也想买他十个八个。”
郭嘉尴尬地一笑,说道:“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个了。”
福林一听,羡慕地看着燕云,遗憾地说道:“真是可惜了!”说话的神情就像错失了一座金山。
第六十八章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福林心里担心的就是袁绍那边的使者比他先到严方那儿,于是敦促众人赶快出发。
郭嘉看着这匹瘦马,有些不忍心骑上去,怕牠承受不了,那马儿见郭嘉没有上来,居然用嘴扯着他的衣服往身边拉,似乎是想让他赶紧骑上去。
郭嘉佩服这马儿的骨气,明明已经瘦骨嶙峋,可还是倔强不服输,非要在新主人面前证明自己还能跑。
郭嘉相信牠的能力,于是不再犹豫,一跃而起,跳上了马背。
想不到这马看似瘦弱,郭嘉一个成年男子骑上去后却一点都不显吃力,牠身子甚至连抖都不抖一下。
这时郭嘉看了一眼燕云,心想这匹马真不容易,这么瘦弱居然还能骑上去,就是不知道燕云该怎么办?载两个人的话对这马儿来说未免太过分了。
那马知道郭嘉所想,对着燕云嘶叫起来,然后点了点头,意思大概是让她也骑上去,别不好意思。
燕云有些惊讶,这马这么灵性,该不会成精了吧?
其实并不是马儿成精,天底下的好马都是有灵性的,尤其认定一位主人之后就会誓死追随一生,跟主人相处得久了甚至会心灵相通,知道主
人的习惯,所以如今一匹好马简直是千金难求。
郭嘉对燕云笑了笑,说:“上来吧,这马儿既然好意相邀,我们总不能让牠失望对吧?”
燕云有些犹豫,但既然是郭嘉的命令,她绝对会服从的,所以犹豫片刻后还是走过去了。
其实郭嘉哪是命令她,只不过是好意的请求。但燕云心里一直把他当作主人看待,对他的说话都当成是命令,只会无条件的服从,而不晓得郭嘉待她就如朋友,毫无命令的意思,更没有当她是奴婢,对福林说的话只不过是敷衍而已。
只见燕云走到马前,郭嘉则伸出一只手要拉她。
其实以燕云的身手,想要骑上马背哪需要别人去拉一把,只要轻轻一跃就能上到马背了,但既然郭嘉好意伸手去拉她,她哪能那么不识抬举拒绝自己的主人?所以她便拉着郭嘉的手爬上了马。
这几乎是燕云第一次触碰到郭嘉的肢体,虽然以前曾在临仙楼为醉酒的郭嘉沐浴更衣过,但她那时羞愧难当,根本不敢对郭嘉的身子多看一眼,更别说去碰他了,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姐姐彩云做的,她只是在一旁递东西打下手而已,全程几乎都是背着头紧闭眼,就算这样她也羞得不行了,每次当她打扫那个郭嘉曾用过的房间时,都会想到那
晚发生的事,而突然脸红害羞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老想这些做什么?
从郭嘉手心传来温暖的体温,燕云感觉那么的清晰,而坐上马背后,和郭嘉更是几乎紧贴在一起,就连他身上那男子气息都清楚地闻到了,幸好她戴着面具,不然此时一脸窘迫的神情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郭嘉了。
郭嘉也好不到哪去,他原本就是个有点迟钝的人,一时好意想让燕云一起骑上来,却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更没想到这马背上的位置居然那么窄,加上燕云之后,他虽然已经退后到快摔下去的地方了,可两人还是挤成了一团,燕云虽然全身包裹在斗篷里,可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身体。
这还如何了得,郭嘉服了定心丹才好不容易控制住心神,这一靠近燕云就又开始把持不定了,他心里暗叫不妥,想找个理由快快下马,可这时福林已骑马在远处催促他们了。
燕云对郭嘉小声说道:“公子,奴婢本来就是公子的人,生死全凭公子做主,公子不必避讳男女之嫌,以正事要紧。”
郭嘉心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待到了人多的地方一定再弄一匹马来才好。
于是他缰绳一拉,“驾!”的一声大喊,那马儿便四蹄飞奔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一行三人骑着马上路,福林一马当先冲在郭嘉前头,他有心想将郭嘉远远甩在身后取笑他。
可不知怎么,他骑着马一路飞奔,每次回头看去,郭嘉他们的那匹瘦马和他相距总是那么些距离,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拉开了,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郭嘉和燕云也惊讶于这马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本事,虽然外表瘦弱不堪,却脾气倔强耐力十足,而且乡间小路明明坑坑洼洼,这马却如履平地,马背上丝毫没有颠簸感,硬是载着两人紧追着福林的屁股不放,这马似乎非要向这个把牠当作废物的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
道路两旁景色宜人,可郭嘉却毫无心思去欣赏,因为此刻他燥热难耐,燕云隔着斗篷都能清楚感觉到郭嘉的异样,此刻他心跳加速体温升高,明明天气微凉又骑着马飞奔,燕云却感觉身后贴着个大火炉,连她自己都跟着热出了汗来。
燕云低头一看,只见郭嘉的双手正紧紧拽着缰绳,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可见此刻他正承受着多大的煎熬。
其实并非是燕云有意挑逗他,引得郭嘉热火焚身,而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之前提到过,临仙楼顶层的阁楼,乃是历代临仙楼主人居住的地方,如今居住在那里的,就是临仙楼上一任主人陈璇华。
因为她父亲的遗命,陈璇华一直没踏出过临仙楼半步,彩云和燕云两姐妹由于是陈璇华的贴身侍女及护卫,也随主人一起长居阁楼之内,进出阁楼的仅小苑一人,而男人,除了小时候见过陈璇华的父亲外,便再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了,她们只有偶尔陪同陈璇华观察临仙楼的生意时,远远地在阁楼之上看见客人们的样子,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东西。
不过在她的印象里,陈璇华的父亲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而来临仙楼喝酒客人,大部分都是只会喝酒,没有内涵的
“下等动物”,除了他们临仙楼自己人,她对于所有男人都抱着鄙视感。
直到这个叫郭嘉的男子出现在阁楼上,她才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观察到一个男子的样子,甚至是他的全部。
一想到那晚的事,她又不由得娇羞难当,更何况如今和这日思夜想之人仅衣袍之隔,更是连她自己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热情了。
虽然郭嘉对男女之事不清楚,但也隐约觉得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于是率先找个话题分散注意力。
他对燕云问道:“对了燕云姑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临仙楼的?”
燕云有些意乱情迷,她轻喘着气说道:“我和姐姐从小就被卖到宫中,那儿的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常常虐待我们,姐姐为了保护我,受了很多伤。有一次宫里大乱,许多人拿着兵器来杀人,是小姐的父亲乘乱将我们姐妹还有小苑从宫中救了出来,后来我们就一直住在临仙楼服侍小姐了。”
燕云脑子有点乱,所以说话也不清不楚,不过郭嘉还是听明白了,知道她们原来有着可怜的身世。
燕云所说的那场宫中的大乱,其实就是袁绍带人诛杀十常侍的那件事。
那次事件中,宫中所有太监几乎都被屠戮殆尽,甚至一些无辜的人也被误杀,宫里甚至还燃起大火,要不是曹操等人救火,阻止兵士们将灾害进一步扩大,这次事件不知会造成多大的损害。
郭嘉听着听着突然闻到燕云身上轻轻的幽香,不禁心头一震,低头向她看去,只见此刻燕云竟已浑身无力地倚在了他的身上,乌黑发亮的长发不知何时从她头上散落了下来,饱满的胸口更是剧烈地起伏着。
郭嘉眼睛都瞪大了,只觉得燥渴难耐,而燕云恰好就似一潭甘美的清泉摆在面前,他只要微微俯首,轻启唇齿就能痛饮这清甜的泉水了,这种时候,换做其他男
人十有**都已把持不住男性的本能,而郭嘉是个正常不过的男子,对面这么强烈的诱惑,怎么可能不冲动?只不过他明白,善恶仅在一念之间,为恶容易,回头难,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正是因为郭嘉还存有三分理性,所以硬生生控制住了他想紧抱燕云的冲动,他满头大汗,努力将视线转移到别处,视野尽可能不触及到燕云,这样一来,就等同于盲人骑马了,幸好他们骑的不是瞎马,而且还是灵性十足的马,就算没了郭嘉操控方向,那马还是一路追赶着福林。
而福林这边,因为意气用事,看见郭嘉所乘的瘦马非但没有被甩开,还越追越近,他于是不停抽打自己的坐骑,催促牠跑快点,可他忘了自己这匹马不过是一匹寻常的马,哪经得起这样死命摧残,于是在福林不停地抽打之下,他的马越跑越慢,而福林见到马跑慢了,又越来越气,更加用力地鞭打牠,只见这马又跑了一段路之后,终于支持不住,歪歪扭扭地走到路边,然后口吐白沫一头栽倒下来了,连带马上的福林一同摔到了路边泥泞的水塘里。
福林挣扎着从污泥里爬起,却已浑身污浊,就连头脸都是泥巴,他刚刚站起来,就看见郭嘉他们乘着瘦马飞驰而过,卷起一阵尘土犹如疾风扫过。
福林纳闷,今天真是见鬼了,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他哪里知道,自己在农舍买来的那两匹马,瘦的其实是匹千里马,只是乡下人根本不知道,见牠小时品相不好,便把牠当做次马,放在家中做粗活,反而那匹普通的马,因为长相还可以,被农户当做家里的宝贝供养着,除了出门赶集,都舍不得乘牠,现在可好,瘦的那匹马从苦重的劳动中摆脱了出来,终于可以在路上自由驰骋,牠的才能也终于展现了出来,于是越跑越快,全然不知疲倦。
郭嘉两眼不看路,当然不知道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福利甩到了身后,而且还漫无目的在路上飞奔着。
第七十章
他们一路飞奔,一口气就跑到了集市上。
只见这个地方热闹非凡,和之前荒凉冷清的郊外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这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集市后那雄伟壮观的高山。
只见这山气势非凡,集市就在这山脚下,两边林木郁郁葱葱,高山周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郭嘉他们来到集市后,这马总算是停了下来。郭嘉跳下马,并将燕云扶了下来,这一路上他可谓受尽煎熬,要不是毅力惊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与燕云断断续续的对话中,郭嘉得知了她们两姐妹当年被带到宫中的原因。
原来十常侍当初想要魅惑灵帝,使其沉迷美色不思朝政,于是他们便从全国各地收罗了许多绝色美女,并加以训练,让她们习得魅惑之术,然后再送到皇帝身边,将皇帝迷个神魂颠倒,他们好把持朝政。
原本事情进行得顺顺利利,哪知中途杀出个何皇后,比他们先一步靠近了灵帝,灵帝自从见到她之后,便宠爱有加,连带她的哥哥何进也鸡犬升天,破天荒地做了大将军,要知道她那个哥哥还未显赫之前可是个杀猪的!
何氏兄妹的出现让十常侍感到了危机,于是加紧训练那些美人。
这专门训练美人的地方叫做迎春宫,聚集了来自各地的美女,她们两姐妹便在这其中,可没等她们被送去侍奉皇帝,宫中就发生了巨变。
大将军何进想要消灭十常侍,却反被他们设计杀害,何进部下袁绍、曹操等人知道后,愤怒地带领军队进入宫中诛杀十常侍,兵
士们在宫里大开杀戒,而她们两姐妹和小苑则在陈璇华父亲的帮助下逃出了皇宫。
由于燕云体质特异,修习魅术后威力惊人,只要靠近异性,就会将他们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可问题在于,燕云当时年级还小,而且修习时间不够长,还没掌握好控制这魅术的方法宫中就发生了大乱,所以埋下了隐患。
过去她们一直住在临仙楼,而且年龄小,所以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直到郭嘉出现之后,燕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异样,却苦于没有控制它的办法,然而当她们突然得到消息,得知有人要加害郭嘉之后,也由不得燕云犹豫,便匆匆赶来了这里。
出来之时,燕云身上仅带有一枚清心丹,能稍解燃眉之急,可没想到她刚一出现就给用掉了。
郭嘉搀扶燕云时,感到她的身体滚烫异常,而且自从骑马之后她便昏昏沉沉的,现在更是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需要人扶着才能勉强下来。
郭嘉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有人说道:“公子,燕云姐姐就交给我照顾吧,你放心去办你的事。”
说话的人正是小苑,她不知如何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这里,郭嘉他们来这里可是乘着快马一路飞奔而来的,难不成小苑骑了一匹比他们更快的马?不然怎么会如影随形地紧跟在他们身边呢?
关于这个小苑,就连燕云也不清楚她的身世,只知道她当时也身在宫中,而且当时的年龄更小,但她并不是迎春宫的人,陈璇华的父亲也一直没说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
,只知道在整个临仙楼,她居然有比陈璇华还自由的权限,能随意进出阁楼,而且经常神出鬼没,行踪诡秘。
对于小苑突然出现,郭嘉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燕云所习魅术不精,不仅派不上用场,反而还差点祸害了郭嘉,如今身子发生异样,郭嘉猜想,很有可能和这害人害己的异术有关,虽然他和老师所学的知识众多,却都是以兵法谋略为主,至于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他所知甚少。
听到小苑这么说,郭嘉心想临仙楼神通广大,说不定知道怎么处理燕云身上的问题,于是郭嘉和小苑将燕云带到了集市上一处客栈,要了间上房,便将小苑留在了燕云身边照顾她。
看着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燕云,郭嘉十分担心,他摸了一下燕云的额头,依旧滚烫异常,郭嘉对小苑问道:“小苑姑娘,燕云现在烧的这么厉害,真的不要紧吗,我看还是请一位大夫过来看看比较好。”
小苑笑道:“公子,你觉得这里的大夫能诊出燕云姐姐的问题吗?怕到时药不对症,到头来反而还害了燕云姐姐,更何况,燕云姐姐的厉害你也是知道的,请个大夫来怕不是要出大乱子哦!”
小苑说着咯咯直笑,虽然不知是不是在笑他们俩在马上的窘态,郭嘉听了就是心里发毛。
一想到那时的情形郭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燕云,只见她虽然发着高热,却面色潮红,更显媚态,口中依稀喊着“公子,公子!”
郭嘉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自知小苑说的不错,请大夫来是没办法诊治得了燕云的问题的,这根本不是病,而且魅术在反噬她!
第七十一章
小苑见郭嘉还有些犹豫于是说道:“公子,你就出去吧,就算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郭嘉点了点头,临走前他又看了燕云一眼,才关上了门。
小苑自言自语地说道:“公子这么担心燕云姐姐真好,连我都想生一次病让公子也担心一下我了。”
回到集市上,郭嘉决定徒步前往严方大师的住处,所以将那马寄放在了客栈马舍里,郭嘉交代客栈老板照顾好这匹马,给牠好好清洗一番,并用最好的草料喂饱牠。
马儿见到新主人转眼间就要和牠分别,着急地嘶鸣起来,郭嘉笑着摸着马头对牠说道:“我要去办点事情,不会去太久,你这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那马像是听懂了郭嘉的话,对他点了点头,郭嘉见牠那么机灵,也是十分喜欢,于是说道:“你这么机灵,又通人性,以后就叫黄毛吧!”
马听后又点了点头,牠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名字。
集市后面的大山名叫“圣贤山”,据说是因为严方的到来才改成这个名字的,而之前的名字已无人提起了。
看来这严方名气真大,山名都因他而改,还吸引了大量人群前来朝拜,就连袁术也派人前来聘请他出山,这么有名的一个人,不去会一会就太可惜了。
郭嘉穿过集市,来到圣贤山的山脚下,这里有通往山上的阶梯,慕名而来的人也都是从这里上山的,郭嘉随着人群向山上走去,当他经过山门时,却被看守山门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守卫恶狠狠地对郭
嘉喊道:“小子,你不给钱就想偷偷溜上去,找打呀!”
郭嘉惊讶道:“上山原来还要给钱啊?”
那凶巴巴的守卫喊道:“废话,不给钱你敢上去,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另一头的守卫相反却笑嘻嘻地对郭嘉说道:“小兄弟,我看你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这里的规律不怪你,不过可别说老哥没提醒过你,这里之所以能这么热闹,可都是全托了大师的福,所以交点钱,一点都不过分。”
那个凶恶的守卫大声说道: “没错,就连集市上的摊贩也通通交了贡钱给大师才能在这里做生意,你现在还有什么意见吗?”
郭嘉疑惑道:“摊贩的钱不是应该交给官府的吗?”
“真啰嗦,交给大师和交给官府并没什么两样!”
郭嘉“喔!”了一声,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交了些钱给守卫,便也被放行上山了。
这上山的路早已修饰过,全都铺上了石阶,阶梯两边还有石围栏,方便人们上下山的同时,也大开了严方的财路。
相比于其他名山,这座山大虽大,却少了险峻和巍峨,不过满山的云雾缭绕倒是挺特别的,跟那些初来此地的人说这是仙人修行的地方,说不定也能忽悠不少。
再上去,人群竟开始拥堵起来了,原来他们是在排队进山上的道观。
郭嘉从人群旁边走过,一路来到道观前,又有门卫拦住了他,不同的是,这一会他们都穿着道服。
“喂,你怎么回事,没
看到进来都要排队交钱吗?”那道士看到郭嘉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便拦住了他。
原来这里又要交一次钱。
不过郭嘉可没多余的钱给他,只见他笑道:“在下从河北而来,有要事想见严方大师。”
“我管你从哪里来,想进去就得老老实实排队!”
“喂!”突然,他身旁的同伴拉了一下那个道士的衣服,然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那道士神情缓和了一些,对郭嘉问道:“你说你从河北而来,可有什么凭证?”
“当然!”郭嘉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样物件,在那两个道士面前晃了晃,只见那东西闪耀着不一般的光芒,一看就知道绝非寻常之物。
郭嘉给他两看过一眼东西后,又收了回来。
那两道士一脸惊讶,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能肯定的是这人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于是他两又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其中一个道士转身就向道观里跑去了。
“这位公子请稍等片刻,我师兄这就向师父他老人家通报。”这一回,那守门的道士神态已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其实郭嘉拿出来的东西是临仙楼的信物,虽是稀世珍宝,而且也是来自河北,但和那两人所想的或许有点不一样。
没过多久,那个道士回来,对郭嘉恭恭敬敬地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师父有请公子到观内相谈。”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