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夭寿啦!老祖宗回魂啦!
竹山的最深处,熊猫人的村落。
半天前那副祥和如世外桃源的景象已经消失,如今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原本那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异国风情建筑,也已经倒塌大半。
半天前,意外突然发生,本应该阻绝任何不死生物靠近的风水阵势,其中一个关键节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毁坏,大量不死生物,如潮水一般从大阵缺口处涌入竹山;
险峻的地理环境减缓了下等亡灵的进军速度,但从整场[亡灵瘟疫]各处集结而来的所有高等亡灵,在失去大阵的阻碍后迅速侵入竹山深处,有组织有预谋地相继破坏了余下多个大阵节点。
熊猫人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
但好在“最强亚人族”的称谓不是白叫的,熊猫人武僧量少而精,仅来此避难的其他亚人所见,竟已出现了不下十位“英雄级”!
这绝对是能够跻身大陆最顶尖势力的底蕴了!
要知道,即使是号称大陆东部最强大国家的贝希摩斯王国,在王女安娜斯塔茜亚崛起之前,当代也是一个英雄级战力都没有,只靠着王都的传奇大阵撑门面;而作为大陆西部巨无霸的圣兰德魔法帝国,坐拥相当于三个王国面积的广袤土地,也才拥有十多位执政官而已。
区区一座竹山,面积还不到一座公爵领大小,竟然就藏着不下十为英雄级?这熊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有“英雄级”的熊猫人长老们领头,再加上[武僧]对不死生物的克制,熊猫人们看起来狼狈,但起码没完全落在下风,只是建筑毁坏了大半。
一名熊猫人九袋长老打出一圈,气劲贯穿前方十数米,所过之处大片亡灵被直接净化。
“长青呢?”这名长老大声说道。
“不知道,那小子在离开宗祠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有人回答。
被不死生物团团包围的村子中,熊猫人和存活的逃难者不断抵抗着。
而为首的熊猫人长老们,此刻都憋了一肚子火。
没办法,刚刚才在族老会上讨论完被入侵的可能性,结果才转个头,家就被拆了,仿佛在嘲笑这他们刚才的讨论一样。
——你看,你都猜到了,但你就是阻止不了它的发生!
“混账!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大阵竟然毫无征兆就被破掉!”
族长挥动翠绿竹竿,面前的亡灵被成片成片地打碎,奈何数量实在太多,就算是扫地扫得久了那也是会累的。
更何况,长老们空有一身本领,却不敢抛下弱小的族人前去阻止敌人对节点的破坏,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外面涌进来的亡灵越来越多,实在是憋屈得很。
对于敌人进来的方法?其实长老们已经猜到了个大致,无非就是有人混在逃难者中?趁机混入竹山内部。
不过?若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困局倒还好,真正让族长和长老们担心的,是至今失踪的长青。
长青是族中天赋最出色的年轻人?是千年来开启‘天命’的最佳人选?即便他未达到开启‘天命’的程度?但他本人的实力,以及族人们的期盼,已经使得他具备了老祖宗所说的‘气运’。
‘天命’,已经部分在长青身上显现。
而如今,在一场显然是蓄谋已久的、对竹山的侵略中?这位熊猫人天命的最佳开启人选?却在一开始便失踪?这不得不让长老们焦急。
敌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熊猫人的‘天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即使[武僧]擅长持久战、对亡灵有克制特性,但就算他们能硬生生挺过这一次劫难?但万一敌人俘获了长青、完成了针对‘天命’的某种未知目的,那他们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而且说不好?这甚至还会为大陆、为全世界乃至熊猫人的“故乡”带来难以想象的劫难……
“老祖宗曰不语怪力乱神……唉!事到如今?我却自能期盼这世上真的有某位神明,能够向我们伸出援手了!”
族长悲观地想着,一边将愤怒通过手中竹竿发泄出去,成片的亡灵被打退,但空隙很快就被后续的补上,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消停的迹象。
就在此时,南方被群山遮蔽的天空中,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点点黑影。
隐约的咆哮声从天边传来,在这个过程中黑影逐渐放大,在众人眼中形成了飞龙的矫健身姿。
“噢噢,是龙族、龙族来了!”相比起熊猫人的疑惑不解,逃难者们却集体发出了欢呼。
在最近的大陆东部,有关龙族的传闻层出不穷,大陆中部的亚人们也多有听闻,甚至不久前巨龙出现在中央森林并“天火灭世”的事迹,还被诸多亚人亲眼所见、在诸国流传。
强大、无敌、一经出现便横扫千军……
这些,都是如今对龙族有所了解的人们,脑海里的第一印象。
没有龙族解决不了的麻烦——在传闻中是这样的。
传闻中有过多次对抗不死生物事迹的龙族,现在一经出现在竹山,这在已经陷入困境的亚人们看来,就意味着事情终于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于正拉下胜利的帷幕了……
南方,这一支飞龙编队显然也发现了熊猫人的村落,以及包围着村落的亡灵军团。
从这一支亡灵军团中数量众多的强大气息来看,显然[亡灵瘟疫]在外面未被发现的精锐就在这里!
由于不清楚竹山的地形以及内部情况,事实上在这支编队发现村落之前,飞龙们在艾丽娅的指挥下已经陆续击破了好几股亡灵军团。
在发现村落的第一时间,艾德里安便将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边。
然后,他就看到了被层层守卫在中间的,那间几乎是目前村落中唯一完好的建筑——熊猫人宗祠。
熟悉又陌生的建筑风格,门上挂着的那一副匾额以及门两侧的对联……
不等艾德里安发话,艾丽娅的指令便已经下达。
飞龙们保持着稀疏的侦查队形,加快速度飞到了村落上空,其中三分之一以近45度角俯冲向亡灵大军中几个明显气息浓厚的集结点,三分之一呈小队分布,随后骚扰打击其余集结部,剩下的三分之一则后援策应,以防有可能存在的视野外敌人。
飞龙的空中打击介入,效果拔群,围攻村落的亡灵大军节奏很快被打乱,但由于指挥这里的高等亡灵中,出现了为数不少的四、五阶不死者,因此总的指挥链并未被马上打破。
熊猫人们总算获得了喘息之机,并终于能够仔细看一看援军的身姿。
熊猫人没见过真正的巨龙,一旁欢呼的亚人们也分辨不出“纯血化飞龙”和真正“巨龙”之间的差别,但仅仅是飞龙们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强悍战力,以及那普遍在翼展十五米以上的巨大身躯,就足以震撼所有目击者了。
“这就是龙?好想和老祖宗文字描述的‘龙’不太一样……”不只为了族长思维有些发散。
但很快他就醒悟了过来,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
环目四顾,如今形势是压力大减,但短时间内仍然看不到能让他们腾出手来的迹象,于是族长咬了咬牙,大声对着半空中的飞龙们说道:
“远道而来的朋友,感谢你们的救援,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但还请诸位帮忙在竹山内寻找一位落单的熊猫人,他名叫长青,是此次事件的关键,万万不能让他落入敌人手中!”
接着,族长快速描述了一下长青的特征——主要是九袋长老的特征,毕竟其余长老目前都在这边,只有长青不在。
对于自己的请求龙族是否会答应,族长也有些忐忑,但情况危急,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然而,听闻他的呼喊声后,飞龙们却不为所动,仍在自顾自地攻击着亡灵大军。
族长以及长老们正自失望,突然,一个仿佛从遥远秘境传来的威严声音,如闷雷般在空中回荡:
“你们的请求,我已听到,我已让人着手寻找,不必着急。”
这是艾德里安的声音。
逃难的亚人们再次欢呼,尽管他们根本听不懂艾德里安说的是什么。
是的,艾德里安这句话,并不是使用的通用语,也不是龙族,而是——
来自前世那个蓝色小破球上、神秘东方的古老语言,汉语。
这即是对熊猫人请求的恢复,也是艾德里安的一次抱有极大期待的试探。
在看到熊猫人宗祠的一瞬间,他就产生了这样的冲动,正如同当初他和艾丽娅“老乡相认”时一样,百多年前天天挂在嘴边的语言,随着挤压已久的某种莫名情绪,再一次从他口中说出。
而熊猫人的反应,没有让艾德里安失望。
那一张张顶着黑眼圈的白脸上,那错愕与惊喜交杂得神态,证明他们听懂了艾德里安的话。
不过,熊猫人们下一刻的反应,却出乎了艾德里安以及同样关注着这一幕的艾丽娅的意料。
“是、是老祖宗!一定是老祖宗的声音!”
“夭寿啦!老祖宗回魂啦!”
艾德里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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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伊莎贝拉的渴望
虽说艾德里安已是芳龄18岁又一千多个月,但真要论起来,他其实算是母胎单身至今,连个老婆都没有,就更别说有能够称呼自己为“老祖宗”的子嗣后代了。
如今艾德里安身边虽然有不少母龙乃至龙裔女性,但由于没有合适的成年母龙对象,且巨龙的交(防和谐)配耗时极长(一般以月为单位),再加上艾德里安此前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必须利用每一分空闲时间来消化虚空反馈、踏上更高阶位,因此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进行造龙运动……
晋升圣域之后,下一次的进阶可以暂时缓一缓,也许是时候像耶兰斯所说的那样,找位母龙正儿八经地低阶真正的纯血龙子了?
这一声“老祖宗”让艾德里安想到了很多……
艾德里安很快就终止了自己的无端联想,把注意力放回熊猫人族长刚才的请求上。
“看来奥本海默的确是对熊猫人有什么图谋,并且熊猫人自己对原因也有所了解……”
至于他们喊自己“老祖宗”这件事……
“大概是汉语让他们想到了些什么吧?”艾丽娅说道。
“如你之前所说,熊猫人不可能是从幻想作品中走出来的种族,他们来自地球,但同样,地球有的也只是熊猫而不是熊猫人,他们应该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才进化成智慧种族,但从阿尔瓦雷斯的描述来看,这个世界的历史中似乎并没有熊猫人文明形成的部分,也就是说,有什么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帮助他们从野蛮迈入文明。”
对艾丽娅的推测,艾德里安也表示赞同。
熊猫人所说的“老祖宗”,应该指的就是曾经的那位或者那些引导了熊猫人文明的人,而结合已知情报分析,他/他们必然也是从地球来的穿越客,并且和艾德里安以及艾丽娅一样,也都是来自神秘东方的老乡!
“奥本海默,以及他背后的那些背叛者们,到底要从熊猫人这支穿越种族身上谋求什么?”
艾德里安的尾巴有些焦躁地甩动着,鼓起阵阵大风,吹乱了身旁艾丽娅的银色长发。
龙裔少女将长发拢了拢,说道:
“只要他们所求的,我们就去破坏、去阻止,目前来说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没有时间去想更好的办法。”
艾德里安点了点头。
其实,要不是忌惮那些藏身极北冰原未知某处的半神背叛者,担心他们有可能的偷袭,此刻的艾德里安就应该立马亲自出动,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竹山内的霍乱,并凭借自己足以笼罩大半座竹山的[圣域],迅速将那位名叫“长青”的熊猫人找出。
但可惜?在如此靠近大陆北部的地方?在不确定那些背叛者出手的最大范围之前,艾德里安并不敢贸然进入祂们的视线。
“要是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实力足以抵抗七阶不死巫妖的战力,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只要自己不出面?艾德里安认为那些背叛者并不愿意付出代价出手干涉外界。
——其实即使是艾德里安出现?在尚未知晓艾德里安身怀神格的情况下?祂们也未必愿意冒风险动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再等几年!等我晋升八阶?这些背叛者的威胁度就将大大降低!”艾德里安在心中恨恨道。
这时?[主宰之厅]的大奔被打开?一个庞大不输于如今艾德里安的白色身影?在沉闷的脚步声以及地面微微的震动中走了进来。
是伊莎贝拉。
背上肩胛骨位置已经鼓起两个孕育龙翼的肉包,伊莎贝拉的血脉净化进度,在艾德里安晋升[圣域]后速度得到了极大加快。
一直处于修养期的伊莎贝拉,除了呆在八层[龙墓]中、趴在母亲克里斯的遗骸边上学习艾德里安灌输的传承知识外?最近多了一个乐趣,就是去观察新出生幼龙的生活。
作为一个诞生过程并不正常的“异化龙”,获得独立人格、恢复理智后的伊莎贝拉?在对身为巨龙的身份认同度极高的同时?也对自己注定不完整的“龙生”感到极大遗憾。
因此对于能以正产方式诞生?一出生便有一个完整的、强大的族群做靠山(起码对过去一万五千年来说是这样)的新生幼龙们,伊莎贝拉是十分羡慕以及好奇的。
在羡慕这些新生儿的幸运的同时,她也想要守护好他们的这一份幸福,想要通过守护他们的成长、来稍微弥补自己不完整的龙生……
就在刚才,伊莎贝拉还在陪着一群活力满满的幼龙玩耍。
这些幼龙中天赋较高的,已经开始接受传承记忆的“教育”?拥有了一定的语言能力,虽然逻辑还不算清晰,但断断续续的还是能表达一些意思。
在任由幼龙们在自己背上攀爬玩耍时,伊莎贝拉听到了其中一只幼龙的话语,那是对被艾德里安召集出征的父母亲的挂念。
那一刻,伊莎贝拉即替这只幼龙的父母感到高兴,也感到内心一阵空落落的。
她的父母亲,无论是龙裔“伊莎贝拉·贝希摩斯”的父母,还是白龙“伊莎贝拉”的父母,都早已逝去,而她自己也是个不完整的巨龙,明明被神格碎片所钟,却依旧身怀缺陷……
心情低落的伊莎贝拉,想起了将自己拉出深渊的艾德里安。
感受着身边嬉闹的幼龙们的活力,她只觉得内心深处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升起、想要马上去见艾德里安。
伊莎贝拉单纯,但并不蠢,学习能力让艾德里安都为之汗颜的她记得,传承记忆中有描述过,自己这是产生了交(防和谐)配的欲望、想要拥有一个子嗣了……
于是她将幼龙们交还尤里照顾,并来到[主宰之厅],想要找艾德里安解惑——
身为不完整巨龙的自己,能够诞下健康的子嗣、而不是像自己一样的“畸形儿”吗?
在走到[主宰之厅]大门之前,她由衷地希望艾德里安能够给予肯定的回答。
但在推开[主宰之厅]大门的那一刻,她退缩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夹杂在不知该如何开口、用什么措辞的为难中,在伊莎贝拉心头泛起。
她不知道这是名叫“害羞”的情绪,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复杂的情绪,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
而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见到伊莎贝拉进来后,虽然对她神情怪异的原因有些好奇,但好学的好奇宝宝伊莎贝拉,这也不是第一次带着奇怪的问题来找他了,因此并没有多想。
反倒是本纠结于[天空之城]高端战力不足的艾德里安,在见到伊莎贝拉后眼睛一亮。
对啊,在保证不受到强烈心灵冲击的前提下,伊莎贝拉可也是一个七阶的战力啊!
虽然这个七阶无法使用圣域就是了。
——伊莎贝拉的[圣域]已经与异化天使绑定,一旦开启圣域,那些被艾德里安封印的“黑泥”马上就会溢出……
不过很快,艾德里安又皱起了眉头。
有随时待命的空间传送保底,伊莎贝拉外出作战的安全度极高,艾德里安随时都能将她拉回来;
但伊莎贝拉身怀神格碎片一事,对那些背叛者来说应该不是秘密,毕竟奥本海默都以此为诱饵怂恿过耶兰斯去破坏先祖之地的封印了。
奥本海默应该还威胁不到伊莎贝拉,很难保证身怀神格碎片的伊莎贝拉,会不会也成为那些背叛者的目标……
到头来,在靠近大陆北部的情况下,伊莎贝拉也是和艾德里安一样,无法随意出动。
白高兴了。
伊莎贝拉也注意到艾德里安的神情的几度变化,还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察觉到了,心跳骤然加快,空荡荡的[主宰之厅]中,阵阵低沉的鼓声随之回荡……
“嗯?伊莎贝拉,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过来看看。”
“噢,那就过来这边坐坐吧,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得答案的。”
“!”
“嗯?怎么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一旁的艾丽娅面带狐疑地看了看他们,总觉得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名为“鸡同鸭讲”的味道,仿佛频道相差了一个次元。
不过因为忙于前线指挥,艾丽娅一时半会也来不及细想……
……
未完待续,先更后改。
都三百多章了,艾德里安也是时候该做些这样那样的事情了,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写啊哭
第332章 叫我龙王大人
随着一个又一个节点被飞龙们逐一介入,竹山大阵的颓势很快得到了控制。
无法继续对节点造成破坏的亡灵们,在大阵缓慢恢复的过程中,开始遭受到一层接一层的负面状态惩罚,此消彼长之下,入侵的亡灵大军开始逐渐步入不可挽回的溃败当中。
虽然没有像不久前的那场[亡灵瘟疫]那样,诞生出一个[传奇]阶位的‘核心’,但入侵竹山的亡灵中,依旧是存在着相当数量的四、五阶亡灵。
大量的低等亡灵陷入溃败,但高等亡灵和熊猫人、飞龙们之间的拉锯战,仍在持续。
但遗憾的是,即便部分飞龙在艾丽娅的指挥下抽出身来、将整片竹山山脉都寻找了个遍,却依旧没能找到那个名叫‘长青’的熊猫人。
唯一的收获,是在距离熊猫人村落数里外的一处山谷中,发现了疑似五阶巅峰甚至于[传奇]层次的战斗痕迹。
从战斗痕迹的范围、强敌,与残留能量的衰退程度来看,显然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小半天,也就是说,发生在飞龙们抵达竹山之前。
“他很可能已经落入敌手了,早在我们抵达之前。”
艾丽娅脸色有些不好看。
龙裔少女的个人勇武很强,但在作为圣灵教会圣女的时候,她最擅长的其实是智慧作战,正如她带着一支牧师团和一艘中型祝福战舰就敢冒险驶入“诅咒之海”一样,艾丽娅在这方面对自己抱有相当的自信。
深谙打工人之道的艾丽娅,本来想趁此机会在艾德里安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价值,但没想到出师不利,遇上这么个情况。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艾丽娅,要是让我继续自己指挥,指不定来到这里时这些熊猫人都全灭了。”
大老板艾德里安安慰了一下受挫的小员工,艾丽娅也只能说道:
“虽然大致能够猜到,那个名叫‘长青’的熊猫人,大概率是被那只不死巫妖的势力抓走了,并且他们通过这场[亡灵瘟疫]培养出的一个传奇实力的邪灵,也应该全身而退……不过现在,我们最好还是先向熊猫人们了解一下情况。”
不久前在王国与公国交战区爆发的那场[亡灵瘟疫],核心处诞生的一只缝合巨人,就是一个没有理智的邪灵。
其实一般来说,达到这种程度的[亡灵瘟疫],已经足够作为一个五阶巫妖晋升[传奇]的进阶仪式了;
但在希里亚斯大陆上,有[传奇枷锁]的限制,因此这连续的两场[亡灵瘟疫],并不能缔造两位[传奇]不死者,而只能依靠量的堆砌,硬生生堆出一个空有力量没有世界位格的“伪传奇”邪灵。
但不管怎么说,“伪传奇”也依旧是凌驾在五阶之上的战力,而且不同于一般的邪灵、由于理智自然泯灭而属于绝对混乱阵营,这种从[亡灵瘟疫]中诞生的邪灵,是受到其创造主、也就是[亡灵瘟疫]发起人的节制的,对艾德里安的势力来说,多多少少算是个威胁……
“但我们也不能直接躺平了。”
艾德里安补充说道:
“还得辛苦你继续指挥,向外扩散搜寻踪迹,我直接通过空间之门和熊猫人对话就好了。”
此时,熊猫人村落的危机已经基本解除,包围这里的亡灵虽多,但由于过分密集,艾德里安干脆让飞龙们往后稍稍,自己隔着空间之门来了一发龙语魔法。
来自[圣域]巨龙的伟力调动了空间中的无主魔力?雷霆炼狱凭空而生?在熊猫人们心痛的目光中,撕碎了大片被孵化的林地,同时也对漫山遍野的亡灵进行了一次“清屏”。
少部分能扛过艾德里安这波aoe的高阶亡灵,也很快就被飞龙们集中力量拔除干净。
村落这边的危机算是完全解除。
飞龙们在艾丽娅的指挥下?开始了下一步的清理与搜寻行动,艾德里安则像当初在圣兰德中央都市时那样,于半空中开启了一道巨型空间之门,来了一次极其骚包的“神迹降临”式的登场。
——当然,是隔着空间之门。
在见到艾德里安的巨龙真容后,熊猫人们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声“老祖宗”是喊错了。
尽管宗卷里记载,“老祖宗”一直强调自己是所谓的“龙的传入”,不过显然,眼前这尊被逃难的亚人们惊呼为“巨龙艾德里安”的神话生物之姿,实在是和“老祖宗”的形象相差甚远……
在战斗结束前,通过和逃难亚人们的短暂交流,熊猫人族长知晓了援军来自“龙族”,乃是一支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幻想种族,而天上那个窟窿对面那尊宛若神明的身姿,则是龙族之主、巨龙艾德里安。
“尊敬的、伟大的艾德里安阁下,我是熊猫人一族的族长、无锋,感谢您和您族人对我们的救援……”
熊猫人族长、名叫无锋的熊猫人,试探性地向天上那个身影抱拳行礼——所用的是希里亚斯通用语。
艾德里安轻笑一声,却是用汉语直接说道:
“无锋、长青……你们的名字,在希里亚斯大陆通用语中发音怪异,只有在这种语言下,才具有独特的含义,呵呵,你们果然是来自那个地方。”
此时的熊猫人族长‘无锋’,在经过了最初的惊喜之后,已经冷静了下来,知道对方不是老祖宗。
但这位艾德里安阁下,竟能如此流利地说出一口“先祖之语”,并且似乎还对他们一族的来历知之甚详,这不得不让无锋吓出一身冷汗。
该不会……前门刚驱虎,后门又进狼了吧?!
无锋的心跳开始加速,周遭几位知晓族中隐秘的长老,也都意识到事情得严重性,一个个表情僵硬了起来。
“你吓到他们了。”
[主宰之厅]中,艾丽娅好气没气地说道。
想当初,她也曾被艾德里安这么吓唬过,按理来说,异世界老乡见老乡,应该是皆大欢喜才对,但艾德里安却似乎总有那么一丝恶趣味……
艾德里安嘿嘿一笑,没有回答艾丽娅。
“艾、艾德里安阁下……”无锋用有些滞涩的汉语说道。
“停停,”艾德里安打断了无锋的话,说道:
“就像你们的名字,在通用语中意义不明,我如今的名字……在汉语中也只是个音译,既然你们都能听懂汉语,那么,你们就叫我……”
艾德里安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笑着说了下去:
“……就叫我、龙王,或者‘铂金龙王’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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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大概还有一章orz
第一卷 醉梦乾坤转 一觉入凡尘 序章
深夜,在一所偏僻的庄园里,有间房子的窗户还透着亮光,而房内此时正有一人在灯下看书。
那人看了许久,此时已感觉有些困倦了,于是便揉了揉头,然后用手支撑着下颚打起盹来。
朦胧之中,突然有女子的嬉笑声在身边响起,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有许多流萤一样的东西在周围飞来飞去,笑声居然就是这些东西所发出的。
顿时他英眉一扬,对着那些怪东西大喝了一声:“呔!”这喊声在寂静的夜里犹如平空响起了一道惊雷,片刻间他四周的流萤便纷纷逃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家里的人听到喊声都赶了过来,他的夫人推开书房的门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从书案边站起,只见他身材高大,嘴边一丛黑黑的胡子,眼睛很是明亮。他便是殷馗,辽东人氏,是有名的天象家。
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了书案上,走到墙边取下宝剑,说道:“今晚有奇异的事发生,我想可能是有什么预兆将要显示。南山河畔是观望天象的上佳之所,我之所以选择在这定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或许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我必须一看究竟。”
他夫人担心道:“老爷,都这么晚了,又下着大雪,何况这一带也不太平,你就不要冒险了。”
殷馗笑道:“我自幼为观天象常常夜宿于野外,熟悉了应付各种危险,自保不成问题,这个你就不必太担心了,一早我就回来。”
他夫人了解他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变了,于是她便拿起一件厚厚外衣为他披上,说道:“路上一切小心。”
殷馗微笑着握着夫人的手点了点头然后便出门了。
仆人从马舍里为他牵来了爱马,这是一匹毛色乌亮的骏马,血统优良而且耐寒耐劳,很能适应北方严寒的环境。
殷馗骑上爱马顶着风雪向南而去。这一夜彤云密布,月光和星星都被云层挡住了,照常理来说根本就不适合观测天象。但他的经验告诉他,凡事不应都以常理而论,何况天机往往不轻易示人,只有少数直觉敏锐的天象家才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瞬间,而殷馗恰好就是这当中的佼者。
地上的雪已有相当厚了,借着透过云层照在雪地上的反光,道路才依稀可见。这一人一骑一步一个脚印在雪地上缓缓而行。
他在途中经过一座荒废的房子,只见残缺不全的墙后此时正冒着火光,寒风中飘来阵阵的肉香,殷馗感到好奇,于是便想过去看个究竟,转过了墙角,却赫然发现火堆旁有一具被切割过的尸体,而尸体旁正有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咀嚼着烤熟的人肉。
那人发觉身后有动静便转过头来,只见他蓬头垢面,一张脸瘦得只剩张枯黄的皮还紧贴着头骨,眼眶里两只大大的眼球向外突出,他的手中此时还握着一把割肉刀,紧紧地盯着马上的殷馗。
殷馗泠泠的看着他一语不发,那人慑于殷馗不怒自威的气势和他腰间的宝剑,竟不敢向前,对峙了那么一会就胆怯了,但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到手的食物,于是他吃力地拖着尸体向后面的树林退去了。
殷馗不由得心想:“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会直立行走的兽类了!”
他带着复杂的心情继续赶路,终于来到了要到的地方。
这时他抬起了头注视着天空,此时天上仍是乌云密布,风雪反而更大了,这样是没办法观测星象的,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些年来所发生的种种迹象已预示天下将有大变,但这场大变究竟何时发生,又会演变成怎样,只有上天才知道。如今,想了解这一切,窥探天机的时刻就在今夜!
殷馗向四周的天空都看了一遍,发觉东北角的天边隐隐有光亮透出,但他现在所处的方位看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他又不辞辛劳,往远处的高山而去了。
这一带地势开阔,唯有的几座山稀稀落落地沿河分布。而这些山当中最高的当属祭山了,相传这座山常年有神仙出没,所以当地人每年都会到山里祭祀神仙。久而久之,原本这座默默无名的山便被当地人称为祭山了。
殷馗来到祭山之下,只见这座山确实与众不同;这里的山普遍不高,而且大都光秃秃的,而祭山不仅明显高于这一带所有的山,并且长年林木繁茂。大雪之后,整座山就像披上银铠的将军,耸立于河畔,千百年来守卫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通往山上的道路既狭窄又崎岖,骑马已无法上山,于是他下了马,拍了拍马背说道:“在这里等我。”说完便放任爱马在山下自由奔跑了。
具有灵性的马都忠于主人,就算放任不管也不会逃走,主人不在的时候就在周围活动,等主人回来便会回到主人身边,而且如果有陌生人企图接近它它便会警惕地离开,所以殷馗才会这么喜欢这匹马。
大雪中深夜上山,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因为树木的关系,视野变得更差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殷馗磕磕绊绊在山道间摸索,心中不禁焦躁起来,自言自语道:“像这般走法天亮也到不了山上啊。”正说着,黑暗的树林中传来悉悉挲挲的声响,一种奇怪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数量似乎还不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殷馗心头一跳,脑海中一道白光闪过,心想:“莫不是豺狼山魈?当真如此可就凶险了。”他这时才开始懊悔自己做事如此不顾后果,平日里就是大胆惯了,才浑然不把危险当回事。
他于是拔出宝剑全神戒备着,随时准备奋死一战,这些年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了。
正当他精神紧绷,作好了最坏打算的时候,却见到前方亮起了一道光芒。
殷馗顿时感到大为诧异,只见这道光芒照清了道路,而周围的怪叫声也停止了。他只想到这是山里的猎户在危难中过来援手,心中大为感激,于是便要上前好好感谢一番。但奇怪的是,只要他一向前靠近,光芒也随即往前移动,殷馗走它便走,殷馗停它便停,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对于殷馗的呼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但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亮光只照耀往山上而去的路,他若向山下或四处走,光是不会跟来的,这么一来,似乎是有意将他引导到山顶去。
这时也由不得殷馗多想了,原本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到山顶观望天象,经历过刚才的危险,现在才想半途而废可不是大丈夫的所为。于是,他将剑插回了剑鞘中,昂首信步向山顶走去。
殷馗由光指引,上山的路途变得不再那么艰辛了。他时不时地打量那道光,渐渐明白那是由一颗罕见的夜明珠所发出的。至于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夸张的明珠,殷馗对于这些珠石宝玉的见识就远不如对天上星辰了解得多了。就连他夫人用的也只是寻常的首饰,或许只有那些皇宫内院的皇后妃子们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可能会有这么大且这么亮的夜明珠存在了。
再看那持珠人,虽然在这么明亮的珠子旁,却只能依稀看见他那佝偻的身影,看上去显得特别矮小,大概只有**岁小童的高度而已。
只见他右手高举着明珠,虽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行动却丝毫不受阻碍,举着明珠的那只手甚至都没怎么晃动过,可见此人身手多么敏捷了。
来到山顶,持珠人便悄悄隐入林中不见了,殷馗始终不得见到他的面貌听到他一句回答。
祭山顶上果然视野开阔,过去殷馗就经常登高观星,这高处景象绝非平野可比。
相传古代帝王为了接触天神,便耗费巨资筑成高台。商纣时有鹿台,汉武时则有柏梁台。更有摘星楼,高到能揽月摘星,这当然只是比喻,但也由此可见产生这种错觉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上古时代洪灾肆虐,大禹治水有功得以接过舜的帝位。之后大禹建立了夏朝,划分天下为九州,而翼州便是帝都之所在,因此自古以来这里一直有王气环绕,所谓欲成王事者,必取翼州为本,两者关系密不可分。
既有王气,便可以通达天庭,古时帝王为求四方平安,筑高台以祭天,地点便在这祭山之上,但因年代久远,台以崩倒,仅存石廓。
殷馗来到祭天台的遗迹前祈祷,心中暗祝道:“愿天现预兆以告世人。”
一会后,只见云层翻动,东边天空出现一个云洞,周围的云像被一张巨口猛吸了一般,滚滚涌入云洞中,云消失的地方现出了一片朗朗夜空,真是皓月高挂,群星璀璨。
殷馗大喜过望,朝天拜了三拜,只见此时的夜空星位更易,竟然出现了许多不曾有过的星宿。
突然,有颗星宿化作流星向地上坠去,又过一会,更多的星宿向不同方位落下。这些流星大小各异明暗不一。
殷馗正惊叹间,云层却又开始收拢起来了,朦胧的夜空中,隐隐现出一颗昏黄的巨星,这颗巨星渐渐向月亮靠拢,并最终完全遮挡住了月亮,月光透过巨星,竟转为殷红如血般的颜色,说不出的诡异可怖,这诡异的颜色出现没多久天地间就变得一片漆黑了,这情形就如天狗食月般。
再过一会,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云层完全盖住了夜空,什么也看不到了。
殷馗闭目沉思,良久无语。
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身后有轻细的说话声,几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树后议论着什么。他以为又是那些饥不择食的流浪者,于是便对着那儿大声喊道:“是什么人?出来!”
只见几个人在他的喊声下畏畏颤颤地走了出来,竟都是些七十左右的老人。殷馗对他们问道:“几位年纪这般大了,为何深夜还在此荒山之中?”老人们答道:“实不相瞒,我等本是附近于乡人,这些个年头民无宁日,像我等上了岁数的老人干不了多少活,在家中便是负担,于是我等几人一商议,与其拖累全家不如躲进山中听天由命。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这山中野菌野果倒还不少,没饿死咱们,就只是天冷的时候难挨了点。”
殷馗看他们的穿着,一身又薄又破的衣服根本无法御寒,体会到那简单的言语中
其实蕴含无数辛酸与苦楚。
于是他解下外衣递到老人手中,说道:“这件衣服先穿着,天明之后我再叫人送些衣物过来。”老人惶恐道:“不行不行,怎么能平白收下这些东西。”殷馗庄重地说道:“几位年岁都比我高,还能做如此大义之事,一点衣物实在不足于表示我内心的惭愧。”
老人十分感激地收下了衣服,对着殷馗跪了下来,殷馗赶忙扶起。突然他想起了一事,对老人们问道:“方才在下困于山中之时,可是众老秉光引道相助?”老人们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惊呼:“莫不是丘岳之灵!”“丘岳之灵?”殷馗不解。其中一个老人向他解释道:“这丘岳之灵乃是此山间的山妖,受命于山神守护此山,但有砍林伐木者入山,必受此灵迷惑,困于山中受野兽所袭。公今夜能安然上山,乃是山神庇佑,命丘岳之灵引路,可见公必是不凡之人!”说完众人如见异人般再次拜倒,殷馗连忙一一扶起,说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几位一再对晚辈施此大礼晚辈如何受得。”
之后殷馗在山上与几位老人闲聊了一阵,便由老人带路到了他们所居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山洞,以往夜里他们都点上火防止野兽接近,总算是有个固定的闭风之所了。殷馗在洞内休息了几个时辰后天便亮了,于是他告别了几位老人下山去了。
家中他夫人焦心了一夜,终于见到丈夫安然归来,欣喜地迎了上去,说道:“老爷,你可算回来了。”殷馗呵呵一笑,说道:“我说了没事的,看你大惊小怪成什么样。”对于夜间所遇之险只字不提。
此时他正在考虑着一件事情,他让夫人带着家中的仆役将所有财物清点并整理好,随后自己则进到书房里关上房门心情沉重地写好一封书信。
打开房门,他夫人已等在门外,她知道今天之事绝不寻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但殷馗不说她也不追问,只是默默地听从他的安排。
殷馗很感激这位贤惠的妻子,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自从跟着我以来,这些年时常展转四方,没多少安逸的日子,还不时让你担惊受怕,我十分愧疚。”他夫人微笑着说道:“老爷千万别这么说,能在你身边就是我的福分,今后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一直跟着你。”两人之间早已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举动,一个眼神,就已达成默契。
家务处理完,殷馗便带着人来到于乡,找到了那几位老人的家人后说明了老人的情况及自己的来意,他把家资拿出来接济了这里的穷人们,并以正言感化了他们,众人心悦诚服,老人的家人们更是良心发现痛哭不已,随即一起上山将老人们迎了回来。
当日于乡一片欢腾,殷馗难辞众人盛情,便答应留下与乡人同庆。
这场欢庆一直持续到深夜,朴实的乡下人对快乐的追求不高,只要三餐温饱一家团聚便会欢天喜地了,但就是这点作为百姓最起码的要求在当今之世也难以实现。
几位老人来到殷馗面前再三致谢,殷馗依旧谦逊而让。与众人聊到那晚的情形,殷馗说道:“在下当晚夜观星象,见一黄星其大如斗,光芒照处正是此间,以次推算,五十年以后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众人听后诧讶不已。
在于乡过了一夜后,次日殷馗便告别乡人回家了,他把剩下的钱物分给家中仆人用作生计,然后便将他们都遣散了。
而马舍的那个仆人一直将他的爱马照顾的很好,他知道这人喜好天文,因为仰慕他才投奔来的。过去殷馗偶尔会给他讲些天文知识,但总的来说并不多。如今就要走了,殷馗念在这些年来他为家里卖力干活的份上,便将一本载有天文奥妙的书送给了他,让他自学,并予以勉励,末了交代他一件事,等所有人都走了后才去办。
就这样,殷馗与他夫人骑上了马踏上远途,不知道他们下一个落脚之处会是哪里,因为自此之后殷馗便隐姓埋名过着隐居的生活了,至于原因,便是那夜所见的异象和他后来呈向朝廷的那封书信。
不久,当地官府派出一队士兵扬言要缉拿妖言惑众者,但到了殷馗所居之处只见房子已烧成了一片废墟,寻来附近的居民都说几日前一道天火降下,把房子给烧了,房里的人生死不明,大概已尸骨无存了吧,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其实这都是殷馗事前安排好的,他知道当今朝中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秉直之言反而会招来祸害,但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他能做的就是据实而告,至于起不起得到警示作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他的身份也只是个民间百姓。
他吩咐马仆在众人走后便用火将房子烧掉,然后向一些好事者散布流言,说此乃天火所为,事情一传经数人之口,原来的真相就难以知道了,这就是殷馗的目的。
那马仆名叫焦炳,办完了事本想追随殷馗而去,但找不到他们夫妇的踪迹,因此只好另做打算。想来想去,自己在这边已无所依靠,只能去投奔远房的一位亲戚,虽然接触不多,但看在同是焦家人的份上应该会收留他,于是他打起精神便动身了。(序完)
第一章
离开纷乱的尘事,在云端间耸立着大大小小的仙山。据说天有九重,而这里便是最底层的仙界。
凡修真之人,飞升之后大多会来到此处,至于更高层的天界,那需要更深的修为,成仙仅仅是个开始。一跃成神的,必是尚在人间之时建成大功业的,或舍生取义造福天下苍生,或功盖寰宇成不世霸业,个人的修行往往所成甚微。
成百上千的仙山中大都居住着仙人,或一个或几个。视修为而定,修为高的大仙自可独居一座大仙山,修为不够的,便只能与其他修为差不多的仙友共处一山了。这虽为仙界,却还是多多少少带着尘世的气息。
这众山中有位小仙,修为堪堪成仙,名列仙班之末,本生于汉武年间,因偶入深山见一男子正在石桌边自弈,不禁上前观望,只见那局棋已是黑白交错纷乱无章,不知是怎么下到这种地步的,男子似乎只关注这局棋没发觉旁边已来了一个陌生人,依然自顾自的下棋,他左手持黑子右手持白子,想一会下一子,开始的时候下的还算快,到了后来,本来杂乱无章的棋局变得归整起来,只见棋盘各个方位均有一拨棋,或多或少,此时他下起棋的速度慢下来了,显得很谨慎。当他下到某一子的时候,实在是难以决断了,手持着那枚黑子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下,观棋的年轻人也早就将思绪倾注于这盘棋局之中了,以至于入神之深,浑然忘记自己是个旁观者,犹如自己是正在这场对弈厮杀的一方,努力思索着如何破敌制胜的方法。
突然,年轻人的眼神中焕发出了亮光,他顺手就拿起一枚黑子下到了棋盘想好的方位上,还在思索中的男子也被这一子打通了思路,取过白子下了一手,于是,两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激烈地厮杀,难分难解,原本观棋的年轻人此时已完全变成的男子强劲的对手。
顿时间周围大雾弥漫目不见物,当雾气散开之时,只见眼前景色为之一变,一片广阔的战场豁然现于眼前,全副武装的军队剑拔弩张激战一触即发,年轻人感觉自己脱离了**的束缚,视野一下飘到了天空之上,两军阵容尽收眼底。
不知不觉,两人已下到了末局,棋盘上的局势已到了关键时刻,往往一步就能决出胜负走势了。两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而这时是轮到年轻人下子的,终于,年轻人果断地下了一子,男子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说道:“好一个虎穴蛰伏,此局虽败不败、虽胜也不胜,有意思!”原来年轻人入迷其中,误把棋局当成了战局,最后一着竟然把现实当中的谋略运用在了棋盘上,其一子深入敌后蛰伏其中,企图以计谋搅乱敌阵的后方,进而改变全局。但棋盘上这么一手就显得希奇古怪了,而且完全不起作用。年轻人被男子这么一说突然醒悟了过来,然后两人都大笑起来。突然,年轻人的笑声停了,接着他一头栽倒在地,这让男子吃了一惊,他赶紧上前查看,这才发觉这个年轻人原来只是个凡人,他俩在此对弈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三天,寻常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棋局一结,年轻人便晕倒了过去。只见男子袖子轻轻一拂,将一股气息送入年轻人的口鼻中,要救醒他轻而易举,但此后的事却有些让他犯难了,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思索起来......
年轻人慢慢醒了过来,当他醒来后只觉得神轻气爽,说不出的舒服,而面前正有一人站着,只见这人相貌堂堂超凡脱俗,那人微微一笑,将手
上一卷书放在了原本两人对弈的石台上,谓曰:“我乃天宿将星范蠡是也,尔得此书后务当用心修习造福天下,早成正果入列仙班。”说完便化作一阵清风长笑而去,因此仙缘年轻人获得了仙书一卷,于是他晓夜攻读这此书,终于融会贯通。
但当时正值大儒董仲舒向汉武帝力倡儒术治国的时期,并深得到了武帝认可。
说起这儒家之术本起于春秋战国,代表人便是孔子,但在当时列国征战不休的年代里,儒家平和治世的理念与时势格格不入,以致孔子周游列国推倡儒道,虽得到各诸侯的敬重却无人敢用。
方今天下大定,儒家当年提倡的治世理念与统治者管理天下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儒术大行其道便可以说是顺应天时之事了。之后便有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举,扼杀了自春秋以来百家争鸣思想大活跃的局面。
难得有机缘习得平乱之术却不逢其时,变得毫无用武之地,正如当年儒术生于乱世般无奈。
正当沮丧之时,却发现仙书末卷载有修仙之法,出于好奇,便也如数学尽,于是功业未成却先修习成仙,升至仙界虚度光阴。
在仙界久了,人间已不知过去多少年。这日,他正如以往一样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突然见到远处有一道祥云飘至,那乘云者正是他在仙界结拜的义兄范蠡,他们虽是兄弟相称,但却有师徒之实,当他还未成仙之时便结识了已是天宿将星的范蠡,他俩一见如故臭味相投,于是范蠡当时就传授了数卷天书给他。如今两人皆已为仙,范蠡便时不时会来寻他一同饮酒阔论,最是大快人心。
那范蠡身为将星,地位自比他义弟高上许多,对于其他神仙来说,来这里找这样的小仙喝酒,简直是自掉身份的举动,而且这里离人间太近,有时甚至会有人间的炊烟随风飘来,这对神仙来说可谓大大有害。但范蠡却依旧我行我素,与他那位兄弟只是饮酒谈天,评论天下人物。
这最下处的仙山也有一好处,就是能最近距离感知人间之事,虽不是事事皆知,但凡有足以惊动天下的大事就必能感受到。这是因为大部分的神仙都各具神通,而并不是个个都能像天帝那样拥有无边法力,身在九宫深处还能对天地之事了如指掌。所以如不是具有天眼之法的神仙,想洞悉下界之事还需要依靠别的途径,这其中的一个简单方法就是沾下近水楼台之便了,不过除他们之外没有几个感兴趣罢了。
只见范蠡这一次带来了特别的东西,是一壶天界也难得的仙酒,就连那装酒的酒壶也不一般,是饕餮之角所化,那饕餮乃是龙之第五子,最是贪吃,得知范蠡将去瑶池取美酒便拦在路上,索取一半美酒,结果却被范蠡略施小计赢得他自裁一角。也亏得如此,才能有装得下那美酒的容器,因为那酒非常特别,为大地五谷之精,有彻地的特性,出了酒池如不入口腹便会溢出不止,任你用何种方法也封不住,除非有足够大的容器,据说巨灵神曾用一巨鼎来盛酒,居然只盛得一滴。
那饕餮之角所化的壶名叫琼露壶,能装五湖之水,如今用来装神酒,却只能装那么一壶。
范蠡笑道:“贤弟,此酒得来不易,今日你我要好好痛饮一番!”
“如此甚好。”
两人说着都大笑起来。
那酒无法用杯子来装,只好仰头就壶口而饮。他一靠近酒壶,一丝酒香从壶里飘出,闻到之后先是觉得清香神爽,酒香还未散,渐渐浓郁起来,竟让他有些昏昏欲醉了。
他摇摇头,精神很快清醒过来,大赞道:“光闻气味就这么厉害了,果然是好酒!”对范蠡说道:“小弟无礼,先尝这第一口啦!”说着便往口中灌入了一口。范蠡见了便笑了起来,问道:“味道如何?”他喝了这酒,立马觉得灵魂都出窍了,回味久久才说道:“别的酒再好不过口舌间的感觉,这酒却能喝进灵魂里,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了。”范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收起笑容说道:“酒的事一会再聊,先说说此次的瑶池之会,天帝亲自点将命众星宿下往人间平乱,我听说这次连地煞也出来了。”
“地煞?过去仅夏桀、商纣两位暴君,戾气之盛确实为地煞所化,而当今人间帝王虽昏庸无道,却也称不上残暴,如何能化地煞?”
“恩,我也觉得疑虑,但如今地煞的星位已动却是事实,自古以来天地便代表着正邪,而人间之气关系着这两者的平衡,自汉高祖刘邦建立的汉王朝,如今已历近四百年,到了衰败的极点,地上正气衰微,使得戾气得以四散,竟引得地煞也冒出来了。”
“看来天下又要大乱了。”
范蠡看了看他义弟,只见他此时目光正游离方外,心神全不在此。范蠡喝了一小口酒然后问道:“你不动心吗?”这一句话透过了他的思绪,将他从神游中拉回现实来,他有些怅然地说道:“就算去了又如何,人要有自知之明啊。”回头看范蠡,笑道:“倒是大哥,又得下凡间一回了吧。”范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将酒壶递给他,说道:“咱们再喝。”“好。”这一回,他喝了好大一口,大声说道:“痛快!”
两人就这样边谈边喝,转眼间酒已喝光,范蠡倒没什么,他却醉得不行了,伏在石台上嘴里不知说些什么话。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你甘冒大险向天帝保举的人就是这个?”
范蠡没回头,像是对着凉亭自言自语道:“没错。”
“这样做值得吗?”那个女子又问道。
“值与不值取决于有没有能善用他的人出现,如果有人能将他的才华发挥出来,其谋智绝不在我之下。”
“如果没有那样的人呢?”说完这句话,一位年轻女子出现在了他的旁边,能在这里出现的,自然是神女仙子之流,而眼前这一位,正是天帝的九宫传令使,专门传达天帝的谕令。她接着说道:“你在天帝面前担保此人,到时没有成果的话这数百年的仙行可就白费啦。”她眉宇间已露出艾怨之色。
范蠡看了看她然后笑道:“如果那样的话,我就跟我这义弟一起在此天天饮酒下棋,倒也乐个轻松自在。
女子轻叹一声,显然是无可奈何。
醉酒之后的这位小仙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觉得朦胧中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传天帝之令,命你转世凡间尽力平定将乱之世......”
第二章
转眼之间已过去许多年,此时的汉家天下已经开始发生巨变,太平道人张角与其教徒在各地起义,拉开这了个乱世的帷幕。
但就算世道乱了也打搅不了有个年轻人睡懒觉的兴致。
此刻已是日上三杆,而这个人还在床上睡着懒觉,看来要是没有人去叫醒他,他恐怕会一直睡下去。
“奉孝!”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所叫唤的名字正是这个在床上睡懒觉的年轻人。
大门打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叫郭图,是这个年轻人在这里熟识的一位朋友,
郭图见他仍躺在床上睡觉却也并不意外,似乎早已对这个人的习性见惯不怪了。
郭图笑道:“今日刚好大公子要出外打猎,郭嘉兄何不同去?”那人听闻突然坐起,笑道:“打猎,那好啊,同去同去!”说着两人都兴高采烈地向大公子府走去了。
这就是现在的郭嘉,大多数人眼中他是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还常常与袁谭那伙人纵马扬鹰,有时甚至还会做出一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称呼他为“怪人”、“懒汉”这些个不雅的称号。
大公子府外,一众家丁已备好马匹,一位服饰高贵的男子正在与那些家丁们说着轻浮的笑话,郭图走向那男子,说道:“大公子,瞧我带谁来了。”男子回过头,看见了郭嘉后显得很高兴,大声说道:“郭嘉你来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派人找你呢,现在也省了再去一趟,你看,马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城吧!”“好。”郭嘉说道。
这位就是袁绍的大儿子袁谭,平日就喜欢结交名士和豪杰,学足了他老爸的性格,在这南皮城里与郭嘉相识的寥寥无几,袁谭和郭图却乐意与郭嘉结交。郭图确实是仰慕郭嘉的才学,而袁谭,仅是因为郭嘉游手好闲的性格很合他胃口,有酒宴或狩猎之类的事一定要叫上他,当然还有那个郭图,简直成了狐朋狗友。
那郭图是大公子的党羽,还有一人名叫辛评,两人都是拥护袁谭成为袁氏继承人的核心人物,另一边争夺继承权的还有袁绍的三公子袁尚,其党羽人物有逢纪和审配,都是以严治而出名。
众人上马,一个家仆将一只凶猛的猎鹰带了过来,袁谭一伸手,那只猎鹰便一跃而上到他那带着皮护具的左臂上了,然后袁谭便喂了一块肉给它。
“你俩还没见过我这只刚训好的猎鹰吧?”说着,袁谭将手臂上的鹰往郭图身边挪了挪,只见那鹰的野性还很强,一靠近生人便示威性地狠狠的扑打着双翅并张开锋利的尖喙发出吓人的叫声。
郭图吓得忙伸出手用衣袖护住了脸,就连他坐下的那匹马也吓得向一旁跑开。
袁谭见状更是得意地大笑道:“亏你还是父亲倚重的谋士,连只扁毛畜生都怕成这样,怎么随我父亲打天下。”郭图也觉得有些丢人,连忙解释道:“上阵杀敌乃是战将之职,在下只在阵后为主公出谋划策。”
“也对,不上战场要胆子也没什么用处。”袁谭说着回头看了看郭嘉,带着讪笑之意问道:“郭嘉,你呢?”说着手动了动,好象随时都会把鹰抛到他面前。郭嘉对于袁谭的所为无动于衷,而是转头注视着那只猎鹰,那鹰看见了郭嘉后也同样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但目光和郭嘉对视的一刹那,动物天生的直觉感到了那双清澈的眼中突然透出了寒光,把它身上的要害都暴露无遗,不由得慢慢收回了羽翼合上了嘴。
袁谭不明就里,自言自语道:“这畜生怎么突然傻啦?”
郭嘉这时才接过之前的问话,说道:“我觉得郭图兄说的有道理,不过胆乃六腑之一,可以闲着不用,没有的话不成了六腑不全之人,岂不怪哉。”
“再怪也怪不过你郭嘉。”
“我之怪,怪不在此”说完三人都大笑了起来。
众人正要出城,却正好遇见一只雄壮的河北之师自城外而回,为首的两员大将威风凛凛,为首那位扯高气扬神情傲慢,另外一位则深沉冷漠面无表情,他俩就是名震河北的双雄文丑、颜良,也是袁绍最引以为傲的大将,袁绍时常对人说:“袁家军中只要有他们两人就足以横扫整个河北了!”
袁谭见到这两人便热情地对他们大声招呼道:“两位将军在外辛苦了!”两人在马上欠身答礼道:“大公子客气了,此乃属下们份内之职。”这时那一脸恶相的将军说道:“不是我夸口
,有我等镇守,北地有哪个毛贼胆敢乱动?”
袁谭道:“文丑将军说的甚是,我袁家得有两位将军坐镇真乃天赐之福也!”
另一位表情冷漠的将军淡淡地说道:“恕我等公务在身,须回见主公不能久耽。”
“颜良将军一向先公后私,那就不耽搁两位将军了,公事办完,晚上来府上小宴两杯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
二将相互看了一眼,自然想到袁谭是在有意讨好拉拢两人。文丑不以为然,应声道:“待我两人见过主公后再到公子府上叨扰不迟,先谢过大公子了!”颜良则默不做声,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便率队继续前进了。
郭图不满两人的态度,走到袁谭旁边说道:“这两人对大公子太无礼了,大公子又何必对他们如此客气?”
袁谭道:“成大事者必须有包容四海的心胸,对这样的猛将谦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郭图连连称是,而身后的郭嘉却在暗自发笑,心想连亲兄弟都不能相容的人居然敢自夸气量,勇气实在可嘉。
说到袁绍的儿子,长子是袁谭,次子袁熙、小儿子则名叫袁尚。三个儿子因为袁绍迟迟没有定下继承者而相互猜忌,明争暗斗,为得就是将作为竞争者的兄弟给打压下去,好继承袁家的家业。
原本袁谭身为长子,理应成为最合理的继承人,但袁绍更仲爱长相俊俏的小儿子袁尚,所以在这件事上一直犹犹豫豫,连他属下也暗中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郭图、辛评为首支持袁谭的大公子党,另一派则以审配和逢纪为代表支持袁尚的三公子党,各人都期待着自己支持的一方成为袁家主人后能飞黄腾达,但更多的人则只是为了自保而不得已加入其中的。
郭嘉来这之前早已对这些事有所耳闻,到了后更是见识到内部争斗的激烈,虽然他无意参与袁家内部的争斗,但跟郭图之流走得近了自然而然被视为大公子党的一员了。举荐他来的田丰曾告戒他不要卷进继承者之争的旋涡,但郭嘉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想跟谁喝酒就跟谁喝酒。
这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袁谭一行出了南皮城便一路往南,时而缓缓而行一边谈笑一边欣赏郊外景色,时而又纵马飞驰,肆无忌惮。
离城外四十里便是一处林木茂盛的山林,这片山林鸟兽繁多,因此被占为了权贵的狩猎场,一般百姓禁止进入。
袁谭坐的是名马,速度比其他人快了许多,他一马当先来到山前,然后勒停了马悠闲地等着其他人一个个赶来。
众人有快有慢先后到达,却惟独不见郭嘉一人。袁谭问道:“郭嘉呢?”郭图左顾右盼确实找不到郭嘉的踪影,说道:“这就奇怪了,刚才不还是在一起的吗,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这时一个家丁说道:“刚才小人看见他慢悠悠的骑着马,并不追随我们,一会儿就被我们甩到后面不见了。”
袁谭笑道:“不愧是郭嘉,人懒马也跟着他懒了,算了,我们先打猎,等他在路上慢慢爬吧!”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再说郭嘉,他此时正在路上慢慢骑着马欣赏风光,只见郊外好一片景致,麦田一片片连成了金黄的毯子,秋风吹过便刮起阵阵麦浪,这风儿吹到身上也让人浑身舒坦,忍不住闭上眼睛用心吸收这大自然的气息。不得不说,这袁绍治下的地方农业和经济都治理的相当出色,如果人事方面也能处理好,那么或许就具备称霸天下的资质了,但是现在,给他的感觉最多是能割据一方的程度而已。
回想起了来之前的时候,那天有一位老人来找他,他名叫田丰,是袁绍帐下最足智多谋的谋士,以年龄来说田丰足可做他爷爷了,但两人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来往。只见这位老人胡子以白,手上还带着一根藤杖,却不是因为他手脚不便了,而是因为他向来有个习惯,每当思考谋略的时候会一边在地上粗略地画个地图,用一点或一划来表示敌我的分布和优劣。
就是这简陋的图画,却曾让郭嘉震撼不已,所理解出的战略意识透彻而犀利,就如同翱翔的苍鹰在高空俯视大地一般,战场成为他一盘棋局,局里的对手全是他猎杀的猎物,只有那个时候郭嘉深深感受到老人一直隐藏着的杀气。
跟这样的人共事的话,辅佐一位明君很容易就能成就大事。郭嘉有这种感觉,何况当今天下论实力的雄厚,袁绍这边可算无人出其右了。
或许是出于这种考虑,郭
嘉才决定去见见袁绍这人,看他是否是能称霸天下的英雄。
可是结果却令人失望,就连他的儿子们也没一个象样的,郭嘉曾想,如果袁绍本人缺乏霸者的资质,那么他的儿子们中有谁具备了也是可以代他完成的,但儿子中也没有这种条件的人,那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正是为了清楚这些人的资质才会接近他们的。
郭嘉经常像现在这样,静下来的时候出神的想事情,以至于完全忽略周围的环境,看到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
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袁谭他们狩猎的地方,远远便听见他们追赶猎物的喊声,惊起了许多鸟儿,这都不用郭嘉去找,一看就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了。
郭嘉走到了他们那里,只见袁谭此时已打到了不少猎物,是些兔子和野獐。袁谭看见了郭嘉问道:“你怎么才来啊,这天都快黑了。”
郭嘉笑笑,答道:“出来打猎的目标不同嘛,公子猎的是鸟兽,我猎的是秋色美景,收获也不小。”
郭图恍然醒悟,对郭嘉赞道:“郭兄真是好雅致,我也一路而来,却把这么大只猎物给漏过了,实在可惜!”
袁谭讪笑道:“又不能拿来吃,顶什么用?”郭嘉笑而不语,心想:目光短浅之人果然对精神食粮毫无追求,只在乎口舌之上的感觉。
这时袁谭将一副弓箭递给了郭嘉,说道:“还未见识过奉孝的射术呢,今日让我们大开眼界如何?”
家丁们也纷纷起哄附和,郭嘉说了声:“好。”便从容接过弓箭,只见他随便搭上了箭然后轻轻一拉,便把箭给射出去了,那箭全无力道,飞出不过一丈便落在地上了。
看见此景早把袁谭给笑得几近坠马,只见他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像你般射法,保不准。。。。。。还会射到自己的脚趾头,三岁小孩也比你射的好,哈哈哈。。。。。。”
郭嘉将弓箭递回,看着落地的箭后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射箭的表现还算满意,他从容的说道:“对我来说射箭的事情这种程度就足够了。”正说间,突然有个家丁惊呼:“快看,那边有只火红色的鸟!”
众人一齐看向那头,只见林中果然有只全身长着鲜红色羽毛的奇鸟,正在枝间来回蹦跳,就像一团跃动的火焰,没人见过这样的鸟,自然也不知道它叫什么。
袁谭示意众人噤声,然后轻悄悄地拉上弓箭瞄准了那只叫不出名字的奇鸟。
只听见弓弦一声脆响,一只羽箭射入了林中,那鸟毫无防备,待到弓响才惊动了它,但箭已近在咫尺了,只听见那鸟怪叫一声,带着箭支一同坠下。众人欢呼,对袁谭的射术称赞不绝,袁谭得意地炫耀道:“看吧,这才叫射箭!”这时郭图对袁谭庆贺道:“恭喜大公子,今日之事乃是吉兆也!”
袁谭笑道:“说说,怎么个吉兆法?”
郭图认真地说道:“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最后终得天下的故事公子已听说过了,那白蛇乃是白帝之子,而高祖刘邦乃是赤帝之子,故斩白蛇后便取代了真命天子之位,今日所遇之鸟全身赤红,而赤色正好是刘汉之色,方今汉室失德,人心尽离,气衰之势已不可救,天下人皆有图旧迎新之意,正是将有新天命之子出现的时候,或许正好印证今日之事!”袁谭听后大喜,对手下家丁催促道:“快、快,去把那只赤鸟给我带来!”
这时跑去拣猎物的家丁一脸迷惑地跑了回来,说道:“禀公子,那鸟儿掉下后四处都找不着了。”袁谭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冷地说道:“我养你真是白养了,还不如带条狗!”其他家丁此时都默不做声了。于是袁谭亲自带着众人进了树林,众人到处寻找,果真不见怪鸟的踪影。袁谭一把将弓箭摔在地上,怒斥众人道:“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连个死鸟都找不到,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说着气冲冲地骑马离开了,众家丁一脸丧气,有些人敢怒却也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地跟着他们的主人走了。
郭图摇头叹了口气,对郭嘉说道:“郭兄,我们也走吧。”郭嘉说了声:“好。”两人便一起往外走,这时郭嘉无意间看见了草丛中有一点红色的东西,于是他下了马拨开草丛,只见那是一根鲜红色的羽毛,应该是从那只怪鸟身上掉下的。
郭图见到郭嘉下了马,便对他问道:“郭兄,怎么了?”郭嘉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说完他回到了马上,与郭图一起离开了。
第三章
这一日,郭嘉来到酒楼会见一位老朋友,只见那人此时已侯坐在二楼一张靠窗的桌子旁自斟自饮着。郭嘉看见了他,招呼道:“怎么,许久不见,已经学会跟寂寞对饮了?”
那人抬起头看见了郭嘉,笑道:“你小子可算来啦,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迟到,害我常常空等,想不寂寞都不行啦!”郭嘉笑着入坐了,对方先为他斟上了一盏酒,然后又为自己斟满,郭嘉举起酒跟那人互喝尽了。那人赞叹道:“到底是闻名已久的美酒,果然名不虚传!”
郭嘉问道:“子杨,许多人都冲着这里的名酒不远千里而来,你说,名气这东西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在跟郭嘉喝酒的这个人原来是郭嘉儿时就要好的好友刘晔。
刘晔回答道:“那是当然啦,但凡事物只有名声在外世人才能了解他的好坏,如果默默无闻,就好比未经开凿的玉石,就算再美好也只能掩埋在泥石之中不见天日。”对于郭嘉的疑问刘晔甚至有点诧异他怎么会问这么缺乏常识的问题。
郭嘉喝了一口酒,说道:“但我现在却觉得名气这东西反而常常是蒙蔽人们双眼的假象。”
刘晔问道:“哦,为什么会这么说?”
郭嘉说道:“因为人们都太注重名气了,认为名气大了就一定是好的,所以往往就不去认真审视这些事物的本质究竟如何了。”
刘晔也喝了一口酒,说道:“就是因为经过了众人的认可名声才可能传得出去,既然这么多的人都审视过了又何来蒙蔽,不是这样吗?”
郭嘉笑了笑说道:“子扬你错了,并非是人人都经过审视然后才有认可的,相隔百里的人往往靠的是道听途说,真正认识那件事物本身的人却不是很多,而且这些人中又不是个个都是明辩之人,更何况大家的目的不同,从他们口中传说出去的事情就更不实际了。”
刘晔放下了酒,问道:“奉孝,你平时对任何事情都不作评论的,今天怎么了?”
郭嘉仰着头闭上了眼睛,然后说道:“或许是这儿的名酒太容易醉人了吧。”
刘晔大笑道:“醉?才喝了这么点酒能让你这酒徒说出醉话?你这玩笑也开得太烂了吧!”
郭嘉张开眼睛笑道:“说的好,不好好的大喝一番就枉费子扬兄赠我这酒徒之名了!来!”说着和刘晔一盏一盏地对喝起来。
其实郭嘉与刘晔少年时就已经是至契的好友了,恰逢黄巾之乱爆发,那一年他们只有十几岁,当时郭嘉正在刘晔家做客,暴乱的农民军已经接近刘晔居住的乡里不远了,这个消息传过来后乡里人都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躲避这群乱军,而当时乡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并不是乡长,却是一群年事已高,见识多广的老人们,大家都称他们为“长老”。往往遇到大事时,全乡人都要征求他们的意见,比如祭祀、婚丧,诸如此类。长老们凭借他们常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以及知识,拥有比一般人更高的威信。
刘晔与郭嘉也在相互讨论着这件事,这时,乡里的人们都召集在了一起,请长老们决定应对此事的方法。
只见他们来到乡里的一棵老槐树下的空地,几个老人在乡人的陪同下走到了人群中央,他们周围围满了人,刘晔与郭嘉也在人群中。
为首的一个老人开始说话了,他说道:“各位乡亲,大家不必惊慌,义军都是由百姓组成的,如今的情况正如当年秦末一样,他们的目的只是攻击官府,不会对我们这些同为失政的朝廷荼毒的百姓出手的。”乡民们听了纷纷点头称是,刘晔却焦急了起来,老人又说道:“我们不仅不用逃,还应该迎接这支义军,他们是为了天下无数受苦的百姓战斗的军队,我们要尽我们的力量支持他们,等义军成功,大家就将能过上轻松的生活了!”“对,对!”乡人们对于父老的分析从不质疑,认为那就是最正确的判断。
这时刘晔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喊了一声:“不是这样的!”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对声感到了惊讶与愤怒,认为他是在捣乱而且还是对长老们的不敬。刘晔不理会众人的指责声,推开了人群走了出来,他对长老们鞠了一躬,说道:“晚辈无礼,要陈说一下自己的一点看法。”
刘晔的母亲看见刘晔居然敢当众跟长老争辩,急忙上前拉住了他,要将他拽回来,一边拉还一边不停责备他。刘晔却说什么也不回去,说道:“这事事关全乡人的安危,说什么我也要向大家讲清楚这当中的道理!”乡里人都不禁哄笑了起来,原本一向严肃的场合变得杂闹了起来,长老们也生气了,以他们在乡里的名望,在这里就是要受人尊敬的,哪允许这么的儿戏。
为首的长老却还能保持涵养,耐着性子对刘晔说道:“好了孩子,既然你对此事有自己的见解,那不妨就说说看吧。
”其他长老阻止道:“那怎么成,让这么个小毛孩乱说乱道,那以后谁都可以拿主意了,这里这么多人,你说一个我说一个,岂不乱套!”
另一个接着道:“没错,乡亲们之所以信任我们是因为我们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我们一辈一辈相传的规矩怎么能随便改!”
刘晔知道再不争辩就没机会了,像他这样大的孩子是没人当回事的。他喊道:“这些军队并不是什么义军,他们只是混乱的秩序之下借机劫掠的暴民!”
“胡说!”没等刘晔说完,就有一位长老打断了他的说话:“自古以来天下兴衰乃是天数,当年高祖正是以义军的身份除掉暴秦的,你若这么说来我倒要问你;如果义军是强盗的话怎么会打下天下,建立数百年的基业?”
刘晔解释道:“这不一样,如今的这群乱军并没有当年高祖建功立业的远大打算,他们只图眼前看的到的利益,所经过的城市只会被劫掠一空,这里也不例外!”
长老继续责问道:“一派胡言!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想法,是用眼睛看到的还是耳朵听到的?”
刘晔急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对事情的判断不是等到看到听到了才做决定的,以目前的形势和这群乱军的动向就足以预料到他们的目的了。”周围的乡人根本理解不了这些事情,只觉得他是在胡闹,都起哄着,有些长老也冷笑起来。刘晔慌了,他没应对这种场面的办法,只能向郭嘉投去求助的眼神。
而此时的郭嘉既不着急也不紧张,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然地站在那里,直到刘晔再也忍不住了,对他喊道:“奉孝!”
他这才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恩?”
刘晔早已习惯了他那经常走神的性格,但现在这个时候让他不得不生气了起来,居然对他这个好友袖手旁观。郭嘉好象这时才明白过来现在的状况,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又盯着远处的天空,众人在刘晔喊他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知道他是刘晔的朋友,以为他会帮刘晔说话,哪知他只顾着东张西望,大家都觉得他很奇怪,到底在看什么,于是都朝他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儿除了蓝天白云外什么都没有。
有人忍不住问道:“喂,你到底在看什么?”郭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天空,生怕一眨眼就看漏了什么,他在嘴边竖起食指神秘地说道:“嘘,我在观气呢。”
周围的人听他一说,无不莫名其妙,有人问道:“观什么气?”
这时郭嘉把眼睛闭了起来,似乎是在让眼睛缓解一下疲劳,然后他再次睁开了眼睛,众人这才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睛如此明亮,眼眸却又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潭,跟他对视一眼,就感觉精神会坠进这深潭中不能自拔。
少年说道:“数日前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位老者,他对我说南边有一股戾气冲至云霄,这股气非王非君,与其相遇凶多吉少,益仅早躲避,我问老者怎么躲避,他指点了这股戾气的方向,正自南而来,所经过之处正是我好友的家乡,于是我就特地赶来告诉了他。”
众人听了半信半疑,长老不屑道:“你不过是遇到了一个故弄玄虚的骗子罢了。”
郭嘉道:“对啊,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又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纵然很大可能是个骗子,却也不能完全排除世上真的有高人被我恰巧碰上,这事关乎性命,被骗不过奔波一场,但万一是真的可就不妙了,所以我觉得还是过来提醒好友一声,让他出来躲避几天。”
说完他又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天边,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看不出天边有什么气呢?看来只有高人才能看得到所谓的‘气’是什么样子,恩,一定是这样。”
经过郭嘉这么一说,不少人开始相互议论了起来,对于这种近乎迷信的说法似乎更容易让他们接受。郭嘉故意经过刘晔的旁边,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们先走。”然后对长老笑了笑便离开了,刘晔还不清楚郭嘉这么做能起到多少效果,但还是跟了过去了。
他追上郭嘉,对他问道:“奉孝,你说他们会相信我们刚才说的话,躲避这群乱军吗?”
郭嘉说道:“大概不会。”
刘晔吃惊道:“那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我想尽办法就是希望能劝他们离开这里的,唉!”
刘晔抱怨了一句,然后回头向人群跑去。
郭嘉在身后对他说道:“子阳,凡事有能为与不能为之分,凭你我的声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乡民们相信我们所说的话的,好比没有双手的人想做事情,就算你清楚怎么做也难以将事情办好,我们已经做了应该做的了,至于他们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刘晔说道:“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可行的办法,我一定要尽我所能让他们逃走。”说着他头也不会地跑过去了。
郭嘉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和刘晔来回奔波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乡外走去了。
不知不觉已经黄昏,刘晔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乡外的小道上,那里郭嘉正站在路旁,看见刘晔沮丧的样子不用问就知道怎么样了,刘晔走到郭嘉面前说道:“你说的对,或许我不应该强为做不到事情,这样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本来还有些人想走的,经我那么一说,反而连一个人都不愿意走了。”
郭嘉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不,你做的很好,什么可不可为的说法,是对我这种没有坚定决心和毅力的人说的,能将自己的信念和意志贯彻到最后的人才有可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刘晔疑惑道:“但我还是没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啊。”
郭嘉转过身,感慨道:“是啊,因为我们都没有能将自己的能力施展出来那种力量。”
刘晔问道:“那是种什么力量?”
郭嘉抬着头,每当他憧憬着某些事情的时候他总会这么看着天空,他看了会然后说道:“大概是能称霸这个天下的霸者的力量吧。”刘晔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明白了。”
时间又回到了现在,两人喝了一会后,刘晔已经有些醉意了,他对郭嘉问道:“奉孝,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看你刚才的话似有言外之意啊。”
郭嘉笑道:“你察觉到了。”
顿了一下他才问道:“论名望你看这河北谁最大?”
刘晔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袁绍啦,我在中原就已经听闻他的名声了。”
郭嘉又问:“那如果让你选择一个效力对象,你是否会冲着袁绍的名望而来?”
刘晔笑了,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出仕的打算,这么问叫我怎么回答得了你?”
郭嘉说道:“你且放下个人的意愿,就以一个游士的眼光来看,你是否会首先选择名声显赫的一方进行效力?”
刘晔说道:“当然会是这样,不过我会像你说的对这些人的名望仔细地辨别,分辨出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
郭嘉问道:“那么你觉得如今河北的袁绍声望和他的实力相符吗?”
刘晔说道:“我觉得是的,袁绍出身名门,祖上四世三公,门生遍布四海,麾下聚集的谋臣猛将更是不计其数,论实力是毋庸质疑的。”
郭嘉听了后只是笑笑,刘晔看见了,问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郭嘉没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刘晔不明白他到底是在表示认可还是否定,于是他问道:“那么让我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郭嘉依旧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这让刘晔很是无奈,平时他就是这样虽然对事情已经有了看法,但却从不一次说明,让人半清不楚,不过刘晔也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纠结这种事。
过了一会,郭嘉望着窗外问道:“子阳,你在中原时见识到有谁的实力能跟袁绍一争高下吗?”
刘晔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即刻说道:“问得好!”
接着他伸出了一只手然后将袖子捋了起来,用指头敲着桌面说了一句:“兖州曹操!”
郭嘉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曹操?”
刘晔笑道:“没错,我仅见过此人一面,但对他的印象却非常深刻,他身上所具备的领袖气质无与伦比,治下的领域也非常强盛,我观此人将来必定会成为袁绍称霸中原时遇到最强劲的对手。”
郭嘉听闻后嘴角浮出一丝笑,似乎遇到了一件令他感兴趣的事情来。
第四章
相传翼州的南皮城为秦始皇二十六年所设,属巨鹿郡,后汉高帝五年,设了勃海郡,南皮便为渤海郡治,因其北面的章武有一座“北皮亭”,故而称此城为“南皮”。
袁绍作为渤海太守举兵后,袁家势力不断壮大,已隐然有一统北方的迹象,而南皮作为渤海的中心城市也因此繁华不已。
临仙楼乃是南皮城中名气最大的酒楼,相传这临仙楼的老板是位奇女子,只因她家中传到这代没有了男丁,而她又自幼要强,所以便接管了这几代人苦心经营的家业,平日她极少抛头露面,所以见过她的人很少。
接管临仙楼后,她展现出不亚于男子的才干,将酒楼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日上,就连同行也不得不钦佩。
不过名气大了是非便多了起来,不知是同行们恶意中伤还是好事者的造谣,关于临仙楼老板的闲言碎语不知不觉间便传遍了南皮城。
有人说这临仙楼的老板娘奇丑无比,所以年过二十还待字闺中,要知道这年代的女子普遍早嫁,十三、四岁嫁人也属平常,这要是到了二十岁还未嫁,要不是不愁嫁的皇帝女儿,就是因为有问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以临仙楼的名气,就算老板娘不是皇帝的女儿也是不愁嫁的,只不过人们更热衷于后者,这样聊起来便有了许多乐趣。
可奇怪的是,临仙楼的老板娘面对这些有损她名声的流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顺水推舟,扬言要在一个月后在临仙楼举办一场斗酒大会,最终胜出者,不仅能畅饮临仙楼的绝酿,还能成为未来临仙楼的新主人,这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老板娘是想借这场斗酒大会招亲。
一时间这个事情轰动了整个南皮城,甚至连其他地方的人都听说了,人们都在热议此事,传统保守之人自是唾弃不已,认为这临仙楼老板娘太不知廉耻,居然公开场合找老公?而轻浮好事之人则蠢蠢欲动,幻想着如果能在斗酒大会中侥幸胜出,成为临仙楼的老板,那今后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了,哪怕临仙楼的老板娘真的丑得跟鬼似的也值了,况且不是没人见过她的样子吗?说不定只是谣言她那么丑,实际上不一定丑,说不定还是个大美人,那倒时岂不是赚翻了?
斗酒大会还未开始,人们就已经吵的沸沸扬扬,就连大公子府里的人也听说了这件事,那大公子袁谭本就是个浪荡子弟,好事之徒,他岂会放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于是他带上了他的狐朋狗友们亲自到临仙楼看看究竟。
而郭嘉居然也在这群人中。
自从他来到这里后,终日与袁谭这群人厮混,纵酒狂欢,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一点谋智之士该有的样子,他的眼神之中尽是睡意。
袁谭是看中了他的酒量才把他带在一起的,完全没有当他是一位谋士看待。
一行人吵吵嚷嚷的来到了临仙楼,袁谭在这南皮城可是谁都不敢惹的,临仙楼对这太子爷当然也是恭恭敬敬,将最好的包厢让给了他们。
本来嘛,这个包厢就是用来招待那些个“难伺候”的客人的,不管这些人什么时候来,这里都会为他们准备好寻欢作乐的场所,投其所好,这就是临仙楼的生意之道。
第五十三章
夏侯惇为了外出行动方便与典韦穿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但即便如此他们的身形还是很惹眼,于是找来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士兵假扮马商,让他俩得以用马夫的身份做掩饰,毕竟随同马商往返边地购马的马夫们不乏这类魁梧的壮汉,既能干重活又能当保镖。
那扮作马商的小兵哪试过这么过瘾的事,不仅能做一回有钱人,还有曹军中两位重要的武将扮成下人,他又是兴奋又是惶恐,于是对夏侯敦小心翼翼地问道:“
“将军,小人这样真的没事吗?”
夏侯惇拉下帽檐,压低嗓音说道:“不要叫将军,从现在起你只要记得自己是位有钱的马商,做好了就是军功一件,尽管放心的去做!”
那小兵听了顿时抛开顾忌,原本他就是个容易得意忘形的人,也亏了如此才扮得有模有样,像足了一位不可一世的富商。
此前经过探子打听,得知了郭嘉现下的所在,他们一路寻来。
这天他们在路上的一座小酒店稍事休息。
这里是去集市的干道旁,每逢集日,来赶集的人都会把这座小店挤满,而这天恰巧就遇上了集日。
只见小店此时早已人满为患,别说桌子,就连个站的地方都不好找,那些没位子的人都只
能站着喝碗茶或吃碗面。
胖子赶了半天路,早已热得浑身是汗了,好不容易找到个酒店歇脚,本想坐下来休息休息顺带喝上几碗酒,谁知却是这种情况。
这时只见他颐指气使地对夏侯敦和典韦喊道:“去,给大爷弄张张桌子来!”
不知是夏侯惇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假装没听到,对于胖子的话他全没动静。
哪知这胖子早已觉得自己就是有钱的马商了,浑然不记得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东西,他见到夏侯敦无动于衷,于是又提高了嗓子大声喊道:“阿三,叫你呢,去呀!”
店里的人被他的喊声所吸引,都看了过来。
只见这时典韦走了出来,他几步到了一张桌旁,所经过之处,人都被挤到了两边。
那桌的客人被这突如其来大山一般的壮汉给吓住了。
只听典韦说了一句:“桌子借来用用。”便伸出了铜柱般粗壮的手臂,轻轻将桌腿一抓,便将整张桌子平稳地举过了众人头顶。
这群人哪见过有这么大力气的人,都被他的怪力吓的跑到了一边,谁敢跟他理论?
只见典韦将桌子放在了胖子面前,桌上的碟碗连动都没挪动过一寸。
之后他手一松,桌子便稳稳地摆在了胖子面前,却见桌腿上多了一个手印,差点没把桌腿给抓碎。
店老板一看这群人可不是善茬,急忙和店伙计带着椅子和茶水上来招呼。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做点小买卖十分不容易,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最怕就是遇上麻烦的客人。如果遇到捣乱的是寻常人还好说,店里招的几个伙计都有点身手,能将那些人撵走,可万一碰上的是些官兵或是穷凶极恶的人,就得换种方法了。
“请问几位大爷要点什么?”店老板不敢怠慢,让伙计收拾干净桌子笑嘻嘻地询问他们几人。
胖子嘚瑟道:“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赶紧端上来,大爷们饿坏了!”
胖子得意极了,感觉在众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好嘞,马上就来!”店老板吩咐伙计赶紧去厨房准备酒菜。
“老板,问你件事。”这时夏侯惇突然说话了。
“这一带可有什么名士?”
只见店老板听后立马大声回道:“当然有啊!”
众人听闻都是一怔,原本夏侯惇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打真听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五十四章
“想必各位都是外地人,这方圆百里的谁不晓得延方大师。”
“延方大师?”众人却实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酒店老板笑道:“这延方大师可不得了,据说是得了仙人传授法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有通天彻地的能耐!”
三人听了都瞪大了眼睛。
夏侯惇问:“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那不是,你看这里这么热闹,大都是冲着延方大师而来的,据说谁有幸能见上大师半面,就能添福添寿。”
胖子疑惑道:“见半面就能添福添寿了,那另外半张还需不需要?”
夏侯惇大笑道:“不要也罢!”
说完三人都大笑起来。
典韦说道:“看来这酒店老板也是见过那位大师的了,不然这生意怎么那么红火,添福添寿嘛!”
说完他们又笑了起来。
突然有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老板,快点上酒菜,我们还要赶路呢,再不快点就上不了山了!”夏侯惇他们三人拿那位大师开玩笑显然惹怒了前来瞻仰大师圣面的信徒们,这时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对方人高马大好不好惹,面对亵渎大师之人绝对不能默不作声。
当然,正面怒斥也
是不可取的,他还要留着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尤其是连大师之面都还没有看见就以身犯险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那位高声打断他们说笑的人瞬间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人们纷纷对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他也感到了自己刚才做了件可歌可泣之壮举,一下就意气风发了起来,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举起酒杯,威风凛凛地喝起酒来。
哪知他一不小心就和对面桌子上那几人对上了眼,夏侯惇此时正坐在对面与他面对着面,只见夏侯惇目光如电神情不怒自威,只那么一瞬间两人目光交错,那人便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手上的酒杯掉了下来,酒洒了一桌,衣服也被弄湿了一大片,好不狼狈。
那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立马转过身去,不敢再和他对视。
夏侯惇冷哼一声,心想:“还以为是谁,原来只是个无胆匪类。”
夏侯惇环顾四周,众人都纷纷回避他的目光,原本嘈杂的酒店居然一时安静了下来。
典韦心中好笑,在曹军之中夏侯惇可是出了名的威严,不论怎样的新军在他的训练下都会变得服服帖帖,就连那只最难管教的青州军也不例外,这群乡下人又怎敢冒犯他。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冲进来个人,他冒冒失失地在人群中穿梭着,便走便喊道:“借过,借过,哎呀,幸好赶上了!”
家都不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不过他的出现将酒店原本安静的气氛打破了,不少人对他冒冒失失冲进来有所怨言,这原本就很挤的酒店现在变得更挤了。
那人一路挤到了夏侯惇他们那张桌子旁,他突然眼前一亮,指着一张空椅子问道:“这里有人坐吗?”
一旁的典韦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只见这人年纪轻轻,面貌俊朗,身子清瘦修长,似乎有点弱不禁风。
典韦有些看不起这种文弱书生样的人,于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没人。”
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听闻后却大喜,一屁股坐了下来,笑道:“真是走运,没想到这么多人的酒店里还能找到个位置,诸位真是在下的贵人呀!”他说着竟然毫不客气地拿过了桌子上的茶壶斟满了一碗喝了起来。
三人对于这个书生也感到有些意外,在场这么多人,都对于夏侯惇和典韦这样的猛士都感到畏惧,别说一起喝茶了,就是对上一眼也会害怕,这个书生要不是胆识过人就是个冒失鬼。
“这位小哥为何跑的如此慌张?”胖子首先问道。
“这天快要下雨了,不跑快点进来非被淋湿不可,我这人最怕伤风感冒了。”
众人听他一说,又看了看外面烈阳高照的天气,正想笑话他,却突然听见哗啦一声,大雨竟然倾盆而下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这大雨说来就来,明明是烈阳高照的大热天,现在突然就下起大雨来了,原本站在店外的人这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淋成了落汤鸡,场面一度混乱。
胖子一脸惊讶,他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问道:“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年轻人笑了笑,说:“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天上有朵黑云飘了过来,料想应该是快下雨了,所以就急匆匆赶过来避雨了。”
夏侯惇看见这个年轻人说话时眼珠子溜溜直转,料想他所说的话是在忽悠人。
夏侯惇感到些许不快,于是就想为难一下这人,问道:“喝酒不喝?”
哪知这话正中下怀,那年轻人大声应道:“当然喝啦!”
也不等他们答话,这年轻人就对着店老板喊到:“老板,来几壶好酒,还有一只烧鸡和两斤牛肉!”
店老板应道:“好嘞,马上来!”
“慢着!”这时典韦突然一声巨吼,他的声音震耳欲聋,感觉比打雷的声音还大,众人被他的吼声吓到了,一个个惊恐地看了过来。
或许这里的人打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还有人怀疑他们是乔装成商人的强盗,所以个个都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发起性子
来就地打劫,那可就倒大霉了。
典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只见好一个高大的身躯,近处一看感觉就像座小山一般,坐对面的年轻人这时要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典韦凑近那年轻人的脸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喝几壶酒成什么样子,老板!”
听到典韦的虎吼,老板吓得立马跑了过来,他日夜担心的就是碰到这种惹不起的太岁爷了,要是这些人使起性子来他的小店怕不是要被掀翻了去。
“拿来十坛酒来!”
典韦这一番话吓得众人眼睛都瞪大了,寻常人喝几碗酒有些都醉了,一坛子酒几个人都喝不下,更别说十坛了,给这店里的人一起喝倒还差不多。
老板有些蒙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典韦提高了嗓音说道:“是老子的声音太小了没听到吗?”这一阵说话比刚才还要大声,就连酒店的房梁都震下了灰了,老板一看不得了,动作再不快点他这间祖传的小店就要不保了。
其实最难受的还是典韦身边的这几个,夏侯惇还好说,胖子和那年轻人真的是两耳嗡嗡作响了,那感觉就像在耳边炸了雷一样,谁顶得住啊?
不一会,店老板带着伙计扛来了几坛酒,酒店里的人都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
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看热闹。
店老板陪笑道:“大爷,小店藏货不多,这几日客人又多,只剩这几坛您先应付应付?”
典韦从店伙计手中夺过酒坛,一把掀开盖子,他闻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就着酒坛喝了一口。
“呸!”突然,典韦一口酒喷在老板脸上,他将酒坛摔在地上大声说道:“你娘的,拿这种喝剩的酒来应付你爷爷,淡的跟水一样,如何下口?”
老板慌忙说道:“是是小的不该,这就给几位大爷准备更好的酒!”说着他拉过伙计在耳边吩咐道:“快去酒窖拿那些好酒来!”
那伙计还有些犹豫,问:“可是那些酒不是用来……”
店老板急了,拍打了一下伙计的手臂说道:“再不拿出来咋们店今天就得完蛋了,还说什么以后的事!”
伙计连忙点头跑了出去,看来是去酒窖拿好酒了,没想到这个小酒店居然会私藏有好酒,这是夏侯惇没想到的,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平日在孟德面前十分沉得住气的典韦,出来后居然完全放飞自我了,跟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斗起了酒来,这让原本乏味的旅程多了些许的意思。
夏侯惇的嘴角也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
第五十六章
过了一会,店伙计终于从酒窖里取出了酒来,老板心头滴着血,却还在强装笑容。
夏侯惇一看老板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知道这几坛酒是真的好东西了。
典韦又是迫不及待地夺过酒坛,一把掀开盖子,一股酒香马上就在周围散开了,众人闻到都不禁发出赞叹。
典韦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只见他仰头猛然喝上了一大口,那模样就如快渴死之人得到了甘甜的泉水一般。
“好酒!”典韦喝过后一声大吼,众人的耳朵又是嗡的一响,差点没被震聋了。
“哈哈哈,这才像话嘛,有这么好的东西早该拿出来了!”典韦开心的笑着,边笑边又喝了一大口,一旁的店老板却是欲哭无泪,这酒窖里的佳酿可是陈年美酒,酿制不易,这几坛更是沉封了数十年之久,是他还小的时候他父亲那辈人开始酿制的了,原本只在婚丧嫁娶之时才会拿出来一点,现在可好,这群歹人一来全都要没了。
夏侯惇看得出老板伤心欲绝,于是随手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扔了过去,老板下意识地接住了那东西,一到手上便感觉沉甸甸的。
“拿去抵你酒钱。”夏侯惇淡淡地说道。
老板一激灵,立马看向手上那块沉沉的东西,只见那东西外面用层灰色的粗布包着,老板立刻打开那层布,一看不得了,里面竟然是一大块金灿灿的金子。
众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了,纷纷发出惊讶的叫声。
这些人果然不寻常,竟然随身带着这么大的金子,看样子得有几斤重,这得值多少钱呀?
老板喜出望外,居然喜极而泣,要知道他父亲临终前曾嘱咐他,酒窖里的那些酒虽然珍贵,但以后如果遇到紧要的关头,就不要心痛这些酒,该拿出来就拿出来,做生意的只要保住平安就是保住了本,酒可以再酿,钱可以再找,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小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本以为今天遇上这些人必定血本无归了,哪里晓得他们居然不安套路出牌,出手那么慷慨,现在不仅不会亏本,还狠狠赚了一笔,人生瞬间大起大落这么刺激让他如何受得了,于是抱着那块金砖又是哭又是笑。
典韦不理会情绪失控的老板,他过了一把酒瘾后打了个响嗝,将酒坛子重重放在那年轻人的面前,说道:“来,我请你喝酒!”
那年轻人微笑着探出身来在酒坛边闻了一下,笑道:“果然是好酒,承蒙各位好意,在下不客气啦。”说着他就要拿起碗来盛酒。
哪知典韦突然按住了年轻人手上的碗,瞪着铜铃般的大眼,问道:“干什么?”
年轻人笑道:“盛美酒呀。”
典韦夺过他手上的碗扔了出去,大声道:“盛什么酒,跟老子喝酒必须就坛喝,懂不懂规矩?”
年轻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众人都以为他是胆怯了,哪知他却说道:“这么个喝法就可惜了这些美酒了,不细细品味,岂不糟蹋?”
典韦喝道:“糟蹋个屁,你会不会喝酒,不懂这么个喝法才叫爽吗,啰啰嗦嗦,到底喝不喝?”
“好,既然这位大哥喜欢这么喝法,小弟便奉陪到底。”说着便见他把手伸向了酒坛。
众人坏笑着,这个年轻人居然敢口出狂言要奉陪到底,以这大汉的酒量恐怕会十分惊人,哪怕他们喝的是水,看这年轻人瘦弱的模样都足够撑死他了,大家都想看看待会他会是怎么个狼狈样子。
第五十七章
年轻人把手放在酒坛上,将酒坛倾斜,里面的美酒便如山涧细流般涓涓而下。
接着年轻人把嘴微微一张,便将美酒全数收入了口中,神奇的是,这酒进入他口中时居然一滴也没飞溅出来,就连喝酒时也十分安静,就好比细川汇流,百纳无声,相比于典韦那种粗犷的喝法,这完全是另外一种极致了。
众人看他这么喝酒居然都看楞了,不知不觉间那坛酒竟然已喝去了大半,这时年轻人终于收住口扶正了酒坛,他举起手袖一抹嘴巴,露出了流连忘返的神情,他再次赞叹道:“好酒!”
典韦这才回过神来,看过酒坛里所剩无几的酒后才相信眼前这个清瘦的小子是真的能喝酒。
“哈哈哈!”典韦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震全场,众人对于他的大嗓门怎么也适应不过来,每次都会被吓一大跳,也不知道离开这后会不会落下心病和耳疾?
“小子,你喝酒古里古怪的,不过确实有点意思,来,我们继续!”说罢典韦拿起了酒坛中剩下的酒,三两口就给喝光了,十分的豪爽,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禁喝起彩来。
“真是聒噪!”典韦对围观的人好不耐烦,但他心下只专心于喝酒,别的都不管了。
“再拿酒来!”典韦一声大喊,店伙计迅速拿起了另一坛子酒。
“哈哈,再来再来!”典韦取过酒坛一把掀开,自己又先大口饮了起来,几下功夫又把那坛酒
给喝了个大半,他将酒坛放在年轻人面前,说了声:“给!”
年轻人微微一笑,接过了酒坛,以同样的方式喝酒。
两人一来一回喝着,酒被一坛一坛喝光,人们都看傻了,这两个人比牛喝的都多,典韦这么大的块头倒还说得过去,这年轻人这么清瘦的身子是个什么回事?
只见此时典韦已有一些醉意了,就算他酒量惊人也终非无穷无尽,肚皮也是鼓鼓的了。
再看那年轻人,依旧谈笑风生,安然自若,似乎喝了那么多酒一点变化也没有。
桌子下以堆满了空酒坛,而他们两人的酒量竞赛似乎没有结束。
“再来,再来!”典韦的叫声越来越大,他两眼和眼眶都已发红,一身都是酒气,是人都看得出他开始醉了,看热闹的人这时都纷纷退让到了边上,生怕这喝醉了的大汉会做出什么事来。
“嗯,酒呢?”一看没人拿酒来,典韦先是一愣,接着便大眼怒睁,吼道:“酒呢?快给老子拿酒来!”这阵咆哮可不是闹着玩的,原本他的声音就够吓人的了,哪知道还有那么大的提升空间,这会可不是震耳欲聋能够形容的了,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一般。
周围的人都被他这一吼给震的头昏脑涨,不少人连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了。
胖子也被震倒在地,就连夏侯惇都
不禁用食指塞住了朝向典韦那一侧的耳朵,连他也受不了这种声音。
反观与典韦对坐的年轻人,此时却依旧满不在乎的坐在那里,夏侯惇早就觉得这个人有古怪,但一直找不出端倪,不过这回他却看出了对方耳朵里塞着什么东西,像是棉花,但又不是太像。
“酒在哪里?”典韦火了,一把抓过店老板,他那粗大的手臂比老板的身子都大,把老板抓起来好比抓小鸡一般,大伙都为老板捏了把汗,生怕这粗鲁的大汉稍一用力就把老板给捏成肉饼了。
老板吓得不轻,慌忙解释道:“大爷,大爷,小店真的没有更多这样的酒了。”
“你骗我!”典韦大吼,唾沫和酒溅得老板满脸都是。
“奶奶的,你这个老板就是不痛快,一点酒也要藏着掖着,看来不给你点滋味尝尝你是不打算说老实话了。”说着他就要动手。
夏侯惇不想搞出太大动静,毕竟他们身上还有任务呢,但他预料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发起酒疯的典韦就算他也难以制止,眼前这种情景,虽然他不想,但也只能让老板自求多福了。
“慢着!”突然,年轻人的喊声制止住了想要动粗的典韦。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想看看他除了酒量过人以外还有什么本事,敢触怒一只发了酒疯的巨兽。
第五十八章
典韦转头看去,只见那年轻人站了起来,他笑道:“大哥不必动怒,如不嫌弃,小弟身上倒还有一瓶不错的酒。”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瓶子。
典韦有点醉眼朦胧,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这是一瓶精致的酒瓶,瓶身通体明亮,呈乳白之色,材质既似琉璃又似水晶,有点见识的人便会看出这瓶子绝非寻常之物,怎奈典韦这种大老粗完全看不出来这东西的价值。
“小子,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小一只瓶子能装多少酒,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不急。”年轻人取来几只碗,说道:“这回由我请各位喝酒,不过要用我的方式来喝。”说罢,他除去了瓶盖上的蜜蜡,接着打开了酒瓶。
“咦?”人们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因为眼前正有件奇怪的事,只见酒瓶打开后一股白色的气体冒了起来,却在瓶口附近停住了,翻滚打转,可就是不出来。
年轻人将酒倒入碗中,这酒看上去有些粘稠,不像寻常的酒倾泻而下,而是带着白气缓缓流入碗中,到了碗里人们才看清,原来这酒是橙黄色的,只是那白气依然围绕在碗中,白气之中隐约还冒着光芒。
周围的人眼都瞪直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酒。
片刻之后,白气突然散开,人们突然之间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这气味起初清新芬芳,犹如置身百花丛间,令人神清气爽,逐渐的,香味开始厚重起来,似果香又似蜜糖,竟令人不自觉沉醉起来。
店里的人都快被这酒香味熏睡过去了,典韦迷离着双眼睡意渐浓,突然,他猛摇着头打起来了精神,忙大声问道:“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典韦的大嗓门吓醒了快要睡着的人们,就连夏侯惇也差点睡着了,他心里不禁诧异:“怎么连我也快睡着了?”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这个呀,是河北临仙楼的名酒,叫做‘醉生梦死’。”
“什么,这就是‘醉生梦死’?”店老板大惊。
“放我下来!”老板挣扎着想要从典韦的手中挣脱。
典韦这才发现自己还掐着老板,要不是酒清醒了一些说不定就活活掐死他了,典韦心中有愧,于是松开了那只大手,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呀。”
老板没有理会,而是径直冲到了那碗酒前,围着它惊叹道:“这就是天下第一绝酿‘醉生梦死’吗?”
“什么醉生梦死?”典韦疑惑道。
“你连这也不知道,枉费你还喝了这么多酒!”老板的气势一下就不同了,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就连典韦也惊讶于他突然之间的变化,一时竟无言以对。
老板眼中饱含着热泪,像是诉说梦中情人一样痴痴地说道:“这醉生梦死绝对是我所知道的天下间最美的美酒,我们家世代都在酿酒,所最求的最高境界就是能酿造出媲美此酒的梦幻美酒来。”
他说着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表情十分沮丧地说道:“只是这种酒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酿成的,想我祖父年轻时也曾是轰动一时的酿酒师,多少达官显贵上门来求一坛他酿造的美酒都要费尽周章。不怕告诉你们,当时我的祖父只为桓帝酿酒,其他的人,就算王公贵族想喝上一口他酿的酒也不容易。”
众人对老板的身世感到意外,今日没想到在一个小小酒馆能遇上这么多稀罕事,来这里喝酒的人今后可多了许多吹嘘的谈资了,真是不枉此行啊。
第五十九章
众人都没想到老板的家世曾经有过那样的辉煌时刻,都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老板接着说道:“当时我祖父听说了这世间上有这么一种绝酿之后,一开始是不屑的,他自信自己所酿的酒才是天下间最好喝的,直到某天,他终于见识到这个传说中的美酒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听父亲说,当年大将军窦武和陈潘私交甚密,有次桓帝邀请他们参加酒宴,于酒席上拿出了我祖父精心酿造出的陈年好酒,我祖父对此是十分自豪的,认为他的酒绝对可以征服在场所有人。”
“果不其然,众人喝过祖父酿的美酒后都赞不绝口,唯有窦武和陈潘笑而不语,桓帝问他们觉得酒怎样,哪知窦武说:‘陛下,这酒美则美矣,却还不是最好喝的。’桓帝自然感到意外,追问究竟还有什么酒能比皇宴上的还好喝?窦武说,他在陈太傅家中曾饮过比这更好喝无数倍的绝酿,桓帝大惊,马上询问起在场的陈潘来。”
众人默默地听着老板讲的故事,都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老板接着说道:“那陈潘话不多说,叫人取来了家中珍藏的绝酿献给桓帝品尝,接下来的事不说你们可能也猜到了,这绝酿便是眼前这醉生梦死,其他酒在它面前简直判若云泥,我祖父听说后心中不服,就算会被砍头也定要亲口尝试一下才能死的瞑目,桓帝当然知道我祖父这个酒痴的个性,念他多年尽心尽力为宫室酿造美酒的份上破例让他进殿一品此酒。”
“只一口,我祖父便哑口无言了,从此以后他离开皇宫云游四海,为的就是能制作出能比拼此酒的绝酿来,可一直到死,他也没能完成心愿。”
老板一声长叹道:“唉,此等绝酿岂是凡间之物所能酿出的?”
老板呆呆看着眼前的醉生梦死,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突然抬起头来对夏侯惇他们几人说道:“不说了,几位只要品尝一下就会知道怎么回事了。”
老板这番话吊足了典韦的胃口,他舔着嘴巴蠢蠢欲动,说道:“奶奶的,世上居然有这种酒,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时典韦突然听到了旁边有吞咽声,转头一看,居然是一脸严肃的夏侯惇在吞口水,典韦大笑道:“元让,连你也忍不住啦?”不经意间典韦喊出了夏侯惇的字来,夏侯惇瞪了他一眼,典韦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了嘴巴。
年轻人看到他们的模样感到有些好笑,却没说破,只见他又倒了几碗酒出来,每只碗都只盛得一小碗,那酒瓶就真的一滴也不剩了。
“说来惭愧,这酒我也只弄到了这一瓶,数日前和好友叙旧喝去了一小半,现在只剩下这些和各位分享了。”年轻人说着把酒递给了他们几个。
典韦一把抓过碗来,毫不客气,说道:“奶奶的,我倒不信有这么厉害的酒,我先尝尝!”说完他一口喝光了碗里的酒。
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着他,只见他面无表情,似乎灵魂出了窍,大家完全猜不到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夏侯惇也早已按耐不住,他好酒的程度可不比典韦差,只是强自忍耐而已,要不是有任务在身,刚才典韦斗酒那会他也喝起来了。
夏侯惇看着眼前这碗美酒,明知不可以轻易尝试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取过酒碗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