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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果不水     每月一个新角色txt下载     每月一个新角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 皇院格局

    江无浪已经从天屏山上下来,从他表情就能看出昕言状态很好,何必正再次起了回去皇玉天那里买上一注的念头。

    进了屋里头,才看见谢云词也在里面,似乎被屋内气氛感染,也可能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同门师妹和水宁水墨,他显得很是放松。

    “见过各位前辈。”冷霜进屋便对着凌先生那一桌子人行礼。

    凌先生随和伸手指着周围座位道:“冷霜回来啦?何副司也跟着,你们的事情办完了吗?快坐下,我们有事情要谈,你们随意就好了。”

    “几位前辈在谈什么?我们能听听吗?”何必正拖着椅子坐在了凌先生他们那桌边上。

    “一些关于意境的问题互相论证罢了,何副司没有事情做吗?这个问题想加入还是由冷霜来谈比较好,你不是入意武者。”凌先生很直接的赶人。

    何必正压住桌子边上不放:“别赶人走啊,我们这次要做好防卫,了解入意武者全力施为之下能有多大破坏力才能做足准备,听听有好处的。”

    谢云词笑道:“我会在可能被波及的范围之内划下线,到时候不走进圈内就没事了。”

    “而且比试的时候大多数力量会落在对手身上,我们对控制力气的本事还是有些自信的,没有什么可怕,厉害些的武者留在天屏山顶都不碍事,何副司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跟着上去。”

    何必正连忙摇手拒绝:“今天去请教了一些入意武者的本事,听到都怕了,不敢上去凑热闹,我还是留在这里吧,你们在谈论什么问题啊?”

    宁仙心指了指凌白涛道:“我向凌白羽请教入意之事,他的三辩言及武者入意的本质是明悟本命,这与我的一些想法有共同之处。”

    “的确。”凌白涛转过话题,不理突然加入的何必正了,“首先要在自身之内锻炼足够的本领,然后再将眼光放到自身之外看见自己立身之本,找到本心,这就是宁女侠你说的念根,这是入意的根本,每个入意武者都很清楚他们要做的事,延伸到根源上,就是明白他们对世界有什么用处。”

    宁仙心很认可这个说法,她接口道:“以人意通天心,这才是入意的真义。”

    他们两人都同意逍遥界需要入意武者的说法,皇玉天却说入意武者让天地为了他们一己之私让道,两边各持己见,冷霜也不好确定哪边正确。

    他开口问道:“我们是为天地所用,还是天地之力为我们所用?”

    凌先生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道:“冷霜你倒是有些胆色,敢问天地为你所用,其实道力本来就存在天地之中,人的意刚好能够承载这些天地之力罢了,我们既然掌握了意境,必然是代替这些无主的力量为天地所用的。”

    “那我们有什么用处?”冷霜还有不解的地方,白羽剑意能够消磨灵魂,这是冥境该管的事情,轮不到一个人类身上。

    宁仙心的意境能够保持宜州的风骨不变,

    宜州本来就不会变,不可能因为她不在,宜州就会遍地火树。

    谢云词的道理都是从书中所得,早就有遵守的人,就算他能暂时让人不敢越界,他离开之后,那些人一样会想要征服天屏山,做的也是无用功。

    冷霜他自己能够以四罪剑衡量别人罪行,监察司就是做这个的,冷霜能代替监察司存在吗?不能。

    入意武者什么都没有改变,没有为天地做任何事情,为什么凌先生还要说他们为天地所用?

    “小高过来一下。”凌先生招招手把带着刘渊崖读书的高长令叫过来,刘渊崖还以为可以偷一会懒了,看见旁边还有个萧若佩,顿时泄了气。

    高长令收拾一下走过来问道:“凌先生有事吗?”

    “他问武道的作用。”凌先生指了指冷霜。

    让一个太学院生来解释?他练武不过是用来强身健体,就敢给武道下定义,是否太过狂妄了?

    高长令转头看向冷霜,见他似乎有些小看自己,于是说道:“很多东西一理通百理通,武道和文道差不多的。”

    这能差不多?有本事让书里的字出来打人,让那些饱读诗书的学者引动天象啊!

    “准确来说,武道就是写出了天地大道的书,你们都是那些道理化成的字,让人看得明白清楚,字本身没有意义,但是表述的内容有意义。”

    宁仙心补充道:“作为人有意义,你的意义便是成为显示天道的承载物,意境虽然只是明示出道的存在,但是在这期间,你是展示这种道的人,你可以选择怎么表现它。”

    “入意便是要找到契合自己的那条道,连接上去。”宁仙心有些遗憾,“可惜我找了这个方法二十年,依然没有办法把道主动牵引下来。”

    谢云词适时劝导:“师妹你也该放弃了,入意是一条艰辛探索才能走下去的路,承认武道没有捷径吧。”

    宁仙心摇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

    “澜临宗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啊,还有水师弟,两个娃儿,难道要他们跟着你奔波?水宁这姑娘的性子你也清楚,你不离开,她真会和那些人死磕到底的。”

    “你说的那些人,是皇院吗?”终于找到了切入口,何必正当场就带起了话题,冷霜挑话都不会,老是说些入意的事,入意能拦住这些摩拳擦掌的武者上天屏山挨昕言的打吗?

    凌白涛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了皇院赶在武道大会之前成立许多帮派的事情,宁仙心如今身在皇院也不是什么秘密,于是点点头道:“宁女侠在皇院待了二十年,研究入意之道。”

    “别说得这么堂堂正正,她就是喜欢钻空子,小时候为了应付先生罚抄书,她居然练成了两手写字的本事!现在都是两个娃儿的娘,还改不掉这毛病。”谢云词没有留她在小辈面前的面子,戳穿她小时候的老底。

    宁仙心根本不打算与她师兄争论,她问何必正道:“你们担心皇

    院会在这次武道大会上做些事情出来?”

    能让宁仙心心甘情愿待二十年,皇院的手段可见非同寻常,再加上皇玉天对监察司动向的了解,让冷霜不由得怀疑他们还掌握了多少底牌。

    入意武者就已经两位了,其他武者呢?甚至监察司里面都有他们的人,这些人居然没有露出任何动静,只有在皇院有举动的时候才会浮出水面,他们是怎么传递消息,又是如何收买人心的?

    偌大的皇院,举动却不可捉摸,捉到一点蛛丝马迹,挖出来却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大张旗鼓,然后什么都不做吧?”宁仙心是皇院的人,何必正却不担心她会为皇院遮掩真相,问得很直接。

    “或许他们是在转移你们的注意力呢?让你们觉得他们要在武道大会上动手,反利用这个时间来处理其他事情。”宁仙心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冷霜闻言问道:“宁女侠你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吗?”

    宁仙心好奇反问道:“这事不归我管,我哪里知道?”

    冷霜有些相信皇玉天的话了,他追问道:“皇院没有统一的管理层吗?”

    宁仙心笑了,她拍了拍头说道:“怪我没解释清楚,你们觉得皇院是和宗门一样,有个把持方向的掌教,有主持各个职能的长老和管事吗?”

    冷霜好奇了,难道皇玉天说的是真话?

    “皇院没有首领的,只是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聚在一起探讨问题答案的组织,像我研究入意方向,要借助皇院的渠道获取信息和资源,那我便算一个皇院的人,小龟他是研究算术,偶尔会帮助筑院的人,也会帮商会做计算,各个方向有所交集都是互相帮忙,研究成果便给那些提供渠道和材料的人,作为维持皇院存续必须。”

    见冷霜有些不相信,宁仙心继续说道:“如果说真有首领,那便是各个方向的领先者,我大概算是在入意方向上的领头人之一吧,但我没有指挥的权力,就算有掌控大方向的人存在,那最有可能就是研究张直先辈的御道那批人,但他们也不是首领,因为有许多人一起研究,然后所有决议都是统一了意见才下发指令到相关人事手中,还要经过相关的人同意才能实施,并不算绝对的领导者。”

    这可是逍遥界的运作方式!

    甚至比现行的逍遥界管理方式更加宽容,只是也会更多分歧和争论,不好说哪个更高明,皇院的野心不容小看!

    “他们在等一个领导者。”江无浪听到他们的谈论之后便将洛月轩告诉他的事情说出来:“钟问龟和洛叔说过,皇院要培养界御皇帝,等一个能将他们掌控的人出现。”

    宁仙心笑道:“的确有这么个想法,能够把持皇院的格局,怎么也可以当上界御皇帝了吧?我不觉得有人能做到。”

    居然有人等着别人来掌控自己?冷霜不禁为他们奇怪的想法吃惊。

    都是些怪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耀境昕言

    从凌先生他们的交谈之中,冷霜知晓了武道的意义和入意的真相,也让他明白入意的皇玉天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宁仙心给他们展示了皇院的冰山一角,皇院的意图却更加扑朔迷离,他们究竟是想借这次机会打响名声,还是要借着武道大会引开武者的注意力?

    他们的管理模式显然是照着张直留下的分权之法运作,这么做让监察司根本猜不出他们想要做什么,想要调查都不知道哪里入手。

    皇玉天曾告诉冷霜,他们调查皇院可能是受到张直的影响,张直的势力影响至今,皇院也同样渗透了监察司,他们会什么都不做吗?监察司的调查进度,是否又在皇院的掌控之中?

    掌握在双方手中的棋子是不知道执棋者意图的,就算执棋者让他们这一枚棋子去送死,他们都不明不白。

    既然查到了监察司可能被人误导的真相,现在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等双方正式交锋时候一股脑往前冲杀就够了,作为棋子只有顺从执棋者给予自己的命运,才能取得全盘胜利。

    只是被一个百年前的人算计,冷霜有些不甘心,即使那个人是张直,皇院还想让第二个张直出现?这不能答应。

    何必正得到了想要的情报,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件事里面有皇院和张直交锋的手脚,也不清楚皇玉天就是皇院派来远行镇的负责人,但他明白如今手上的人数能保持远行镇安全就不错了,皇院这般庞然大物不是一时间能够盘查清楚的,于是带着冷霜告辞离开,回去准备防卫工作了。

    凌白涛在他们离开之后却没有追问皇院的事情,谢云词也不打算为了此事乱了自己心境,故而几人转回谈论武道的话题。

    明天,昕言传扬了一个月消息,轰动了整个逍遥界的武道大会,就要开始。

    经过这事之后,萧若佩再也想不到什么事能够转移逍遥界的注意,让人继续忽略冥境破损的问题,尤其是压抑了这么久的消息,之后的爆发在皇院的控制之下,肯定会更加强烈,强烈到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

    这事威胁到人类存续,就算萧若佩知道苍瑶能够修补好冥境,在这段时间里,却无人能够压抑住冥境破损带来的恐慌。

    或许可以考虑用凌先生的源界之躯向苍圣传话,让他来解决?

    抑或是让凌先生把凝聚源界之躯的消息传出去?源界之躯能够保留意识长生不死,甚至可以掌握与苍圣相比的力量,与这个消息相比,没有小孩出生的事情就不算什么了,有长生之法,生命的延续问题将会被忽略到不用计较的地步。

    但是这么一来必然会让整个逍遥界全部力量都倾斜在武道之中,没人把心思放在生产之上,也不会有人辛苦读书穷究道理,一心想着入意通天。

    这种心态反而让入意更加困难,因为他们看不见自己身处何方,不明白自己的道要去哪里。

    等到苍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冥境,万一需要一代人的时间,逍遥界断一代传承,那时候估计整个世界一片荒芜,剩下的人类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法修萧河曾经

    说过他们没有办法参与到这件事之中,难道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这些情况出现?法道对逍遥界人类又是什么态度?顺其自然显然不是关心的样子。

    萧若佩将待在外面晒着太阳的萧念竹接进来,让她坐在自己手上陪刘渊崖念书,她如今已经显出了面目,头发都可以分辨出根丝,像是一挂小小的瀑布悬在她身上,听从萧若佩的指导之后,她甚至花费心思凝聚了覆盖身躯的水蓝裙裳。

    为了裙裳式样好看,她还让萧若佩去请教裁缝,她在一边旁听之后花了许多心思弄出了各种花样,虽然还没有化作人,女孩子爱美的性子已经先形成了。

    说话也很流利,她脆生生读着书中语句,竟是比已经入学五年的刘渊崖更加有音调,扬抑顿挫把握得十分精准,声音也好听,似乎连清风都被她的声音吸引萦绕在周围,让萧若佩浑身轻松了起来。

    水宁抱着水墨坐在旁边凳子上,之前和萧念竹讨论打扮穿着,如今也静静听着她读书,连刘渊崖这种不爱学习的人都听得十分认真。

    时间流淌在萧念竹带来的安宁之中,周围一切都变得舒适,冥境,武道大会,都没有办法让萧若佩紧张起来了。

    然而这些都是存在的事实,他不得不面对。

    而且还是迫在眉睫。

    第二天便是让整个逍遥界沸腾了大半个月的武道大会。

    一大早武者就开始各施才能登上山峰,有人借着陡峭山壁之上横生的草木和凸起的岩石迅速腾跃,还有使着钩爪晃荡在崖壁之上的,这时候要是循着以前攀登者开凿的栈道行走都似乎会掉面子。

    与寻常武者相比,入意武者的动静显然更有看头,这些人立足崖壁如登坦途,随便一个借力便能上升数丈,其中雷动为了争回面子,更是一身修为全力施展,走在了最前头。

    萧若佩已经一早就和云叶带着他们这群人借助气脉飞上了山顶,此时正在和昕言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

    他上下打量昕言:“你四天前就到了?”

    昕言嘴里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回答道:“是啊,天为被,地当床,这感觉有些年头没有试过了。”

    “所以你就感觉了四天?下去睡又不会有人偷袭你。”不管昕言为人如何,至少他安排了刘进养育自己,有恩在先,也有同为血灵密洞出来的血缘关系在里面,萧若佩还是挺关心他的。

    “保持高手气度,先吓住他们,等会打架才有气势。”昕言吞下了手中烧饼,又急着端起尚有余温的白粥喝了一口。

    现在这个样子就很没有高手气度了。

    “你不会四天没有洗澡吧?”萧若佩左右瞅瞅,这里也没有很脏乱,明显昕言住山里比住房间好得多。

    昕言身上也很干净,难得算是认真整理了,比刚刚梳洗的云叶还要整齐一些。

    昕言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老是问这种破坏气氛的问题?”

    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吃喝拉撒,这几件简单的事情怎么都比虚无缥缈的天下第一名头更加实在,难道入意了就不用考虑这些基本需求了

    凌先生扇子一合摆在萧若佩面前表示让他先停一下,然后挪到昕言身边坐下道:“言城主,待会有没有兴趣在这里再留下一份武绝遗迹?”

    “没兴趣,我这次主要是解决青玄峰上的事,代表的是耀日城,大概不会有空和你打三天两夜。”他面朝悬崖那边看着渐渐因为攀登而汹涌起来的武意:“我也不会给你时间。”

    攀登就是事先热身,昕言想要所有入意武者一上来就做好准备然后被他打败。

    在他眼中,昕天圣和凌云的比试居然是浪费时间?

    昕言打了一个饱嗝站起来:“我现在是耀境,耀境如果只是随时保持意招状态,与寻常入意武者区别也没有那么大,但我现在不止随时保持连接天地,还有那位都不清楚的地方,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和你们所有人一起比武,就算要解决问题,也是一个个门派找上去,打到他们不敢找耀日城麻烦更简单安全,和你们比武,我有必胜的决心。”

    凌先生神色凝重问道:“耀境确有其事?”

    今天早上的天色并不好,浓郁云雾挤压着天空,太阳升起之后被云层挡住,看起来是个阴天。

    但是昕言起身之后,身上气势节节攀升,直冲云霄,天上居然为他气势一清,云雾被驱散,阳光泄落在天屏山上,照耀着昕言挺立的身躯,熠熠发光。

    他背着太阳低头望向凌先生,重复强调道:“耀境。”

    “是这天地有幸看见我的道,而不是借助天地之力发动武技,不是意招。”

    天地有幸!这是何等大口气?

    他驱散云层之后又坐下来道:“凌云与昕天圣已经接触到这个境界,但是他们积累不够,无法突破,青玄峰上刻下了武绝峰遗迹,那是青玄峰之幸,之后他的云圣剑却做不到那个层次了。”昕言看向凌先生道:“因为逍遥界已经没有可以当他对手的昕天圣,耀境只有对手能一窥全貌,天地也不够资格,如今逍遥界也没有可以当我对手的人,包括现在的你,你的意境已经走错了。”

    凝聚源界之躯的方法是错误的?

    昕言看他惊讶,笑道:“你不过是走上了苍圣的老路,这条路已经有人开拓,也有了终点,而我的道还没有终点。”

    凌先生已经走进了可见道之中。

    萧若佩上来跟他说起的时候,他连尝试源界之躯都不愿,是已经看到了那条路的终点。

    “你为什么劝我凝聚源界之躯?”萧若佩问道。

    “你没有向武之心,武技在你心中不过是达成某些目的的手段,注定达不到我的境界,源界之躯就是你的最好结局了。”他望了一圈众人,最后看着刘渊崖道:“等你长大还有些机会。”

    刘渊崖闻言雀跃就要蹦起来,萧若佩一把拉住他道:“你相信一个为了保持高手气度,连续四天吃喝拉撒都在山顶的人?”

    刘渊崖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他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这个一句话就将他想象中完美的高手形象全部打破的人,有这么个始终保持清醒的哥哥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热身战斗

    这四天以来,天屏山顶已经被无所事事的昕言清理出一大块平地,阻碍视线的岩石和树木都被他挪开,山顶上一览无遗,目光所及,云阔风清。

    “吃饱了先热个身,你们谁先来玩玩?不论输赢,先给你们探一下我的底。”昕言指着他切开的裂缝说道:“这条线后面就是明州,我要退进去了,就算我输,这个规则延续到武道大会结束。”

    即便将要面对的是凌白涛在内的二十多位武者,昕言依然有自信不退入明州半步,曾经在青玄山上击败他的萧若佩,都没有做他对手的资格。

    那时候掌控他身躯的是旧天道,在昕言口中,就是旧天道根本不能发挥耀境的真正实力。

    “既然是玩玩,言城主不会下重手吧?”云叶抢先站起来,他想试试昕言的本事很久了,眼前可是最好的机会,山下的入意强者估计一时半会上不来,现在天屏山上都是一群知根知底的人,有些人与昕言关系还不错,他这里输了不会丢脸,昕言也会看在他们的面上不会让他输得难看。

    何况昕言定下输赢的规则并不是打败他,只需要将他打退到明州境内就算取胜,在打退人这方面,领悟了云州气韵的云叶还是有些信心的。

    冷霜也持剑站立:“言城主不会介意两个小辈一起上吧?”他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掌门和宋师叔大气不计较,他却没有那么简单放过这个在青玄宗主持天光礼时候捣乱的人。

    昕言向前走到平地中间,捏了捏拳头道:“没事,玩嘛,来多少人都行,不要当真就可以了,冷霜,知道吧?别一脸想要杀了我的样子啊!”

    “那小昊也上去试试。”高长令一把推杜昊出来,好心提醒昕言道:“他被坠星箭从小锻炼,根基十分不错,言城主给他一些指导,小心他的景华刀十分锋利。”

    杜昊有些犹豫,看到昕言鼓励的笑容之后才站出来。

    “我也…”刘渊崖见到大家都来了兴致,于是兴冲冲举起了手,身边迎来萧若佩冷冽的逼视:“你敢上去我就到昕言那边打你!”

    “凌先生说要有武胆,言城主都说了我将来能达到他的境界!我不怕你了!”说着兴冲冲跑到云叶身边,和杜昊三人一起拍掌庆祝,看他们表现出来的默契,很有可能是在萧若佩不清楚的时候商量好了的。

    “昕竹你也过来吧,看看咱父子俩的配合怎样。”昕言笑眯眯的朝愤愤不平的萧若佩说道。

    听到昕言又占他口头便宜,萧若佩明白了他是真的开玩笑,不会真打,有了这一句话,他倒不好再上去,加入进去就等于承认真是他儿子了:“刘渊崖,把握好机会揍他,一旦接近,让云叶给你灌输力道,送他回明州去。”

    云叶掌握通脉劲,不仅能借他人之力为己用,也能将借来的力道注入连接之中的某人,在联手对战的情势之中非常有利,这一点萧若佩很清楚,之前他反对通脉劲探入人体,如今这些人如果不借通脉劲根本不能对昕言带来威胁,他便让云叶放开了用。

    加上有杜昊这个十分适合通脉劲的人也在,不用来教训一下昕言太可惜了。

    在正式的武道大会之前,昕言一对四的热身战斗先开始了。

    四人低头商量好,杜昊虽然没有怎么习武,但身子结实,别的不用管,只顾缠住昕言,云叶灵活,可以分

    散昕言的注意力,负责调控力量和弥补薄弱之处,冷霜则是主要进攻者,刘渊崖大概会被小看,让他接受了通脉劲的传力,给昕言出乎意料的攻击,这一击必定要有出奇制胜的作用时候才可以动用,需要刘渊崖把握好时机,作为被昕言看好在场所有人之中唯一能够达到耀境的武道种子,这点眼光不应该没有。

    四人互相熟悉一下通脉劲之后,分别站好,昕言站在对面摆出了架势,侧身对着众人,只伸出一只手。

    这是要一只手打他们四个?

    四人除了冷霜之外都有些生气,排开队伍就往他面前冲过去!

    冷霜拔剑出鞘,当先刺到,青玄宗剑法闻名天下,身法虽然不俗,却被盖住了风头,世人却不知晓他们身法比起剑法来也不落下风,这一剑在身法的加持之下,来得是又急又快,换做旁人,或许都不好接下。

    昕言两指一捏,夹住了他的剑尖,止住他的攻势,顺手一弹,冷霜手中剑往后一弯,正好逼退追袭而来的云叶,昕言则趁着弹开一掌拍上冷霜,这一掌眼看就要打中,一抹乌黑的影子急速滑向他的手腕。

    昕言不慌不忙收手后退,奇怪的看了一眼持刀的杜昊。

    刚才那一刀虽然朴实无华,但是相当实用,目标也十分明确,就是救下冷霜,昕言后退之后杜昊没有追击,而是横刀封住昕言进攻的方向。

    景华刀式样也不算出彩,就是一口连锋刃都是乌黑的短刀,但是那刀却给他能够割断世上所有东西的感觉。

    “果然经历了坠星箭的锤炼。”他打定主意,等会先将杜昊处理掉才能安心对付剩下的人,这一把刀有可能威胁到他,杜昊的本事也出乎他意料,居然能紧随云叶而来,云宗的轻功可是出了名的,不管是进攻还是逃跑都十分方便,杜昊没有练过武功能追上云叶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云叶被冷霜的剑逼退之后,双脚一弹气脉,升上了半空,而后转换身形,头下脚上举掌向昕言拍下,空中连点两次踏云步加快下落速度。

    杜昊则举刀朝昕言身上刺来,这一刀他不敢以肉掌硬接,也不能不硬接,冷霜的剑正看着他的退路,他就算可以打掉杜昊的刀,却来不及躲开头顶云叶的掌势。

    本来他想单手对付这几人,不过看情势,高手风度是保持不住了。

    昕言朝上拍出一掌,与云叶掌势相撞,沉闷的撞击声中,空气被两股力量挤压散开,晨雾在相击处翻腾。

    另一只手扣住杜昊持刀的手,反手一折要卸下他的刀,不料杜昊手腕即使被扭转也能保持灵活,他居然顺手带着昕言的手臂旋转下压,想要反制昕言。

    坠星箭的锻炼是全方位的,不只是力量,灵活和柔韧一个都没有落下,杜昊这具身躯的完美,可能是整个逍遥界第一。

    云叶那一掌没有什么威力,是为了给冷霜争取机会,此刻冷霜已经横剑削向昕言头顶,不是杀招,因为他这剑势朝着头发来的。

    被削中绝对丢面子啊,尤其此时手臂还在杜昊的钳制之中,这少年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昕言居然一时挣脱不开。

    扯着杜昊手中的景华刀身挡住冷霜,昕言拖着不愿放手的杜昊随手砸在再次飞上天空的云叶身上,将他砸落下来,上扬的手臂直接屈肘撞飞冷霜,四人队形立刻散乱,只剩下刚赶过来的

    刘渊崖面对着他。

    “你以后可能到耀境,我说的可能是八十岁之后,绝对不是现在啊,小屁孩!”他朝刘渊崖说了一句,然后屈着食指朝刘渊崖生气举起的拳头相撞。

    刘渊崖如同被一根粗大木头撞到,当场就打着轱辘翻了两圈才在地面躺平。

    “呜~差距太大了,这就是耀境吗?”他摸着身上检查伤势,发觉到自己并没有大碍才起来说了一句。

    昕言几乎没有移动,他看着已经散开的四人,叉腰笑道:“别太看得起你,我现在意境的力量都没有用到,只是凭着本身的力量和武技跟你们戏耍而已。”

    冷霜不能发动意招,昕言便是没有动用意境之力。

    “我都没完成热身呢,还打不打?要不昕竹你也来?”昕言击败了几人,显得十分得意,这一次武道大会本来就没有他能赢得的东西,不管输赢昕言都得不到什么,如今在小辈面前涨涨威风的感觉十分不错,至少比打赢那些已经没有将来的武者更加有成就感。

    不管面对那边都是必赢的情况之下,当然是打败有可能到企及自己境界的后辈感觉更好一些。

    冷霜站稳之后朝云叶喝道:“逼他使出意招!”只要昕言用了意招,他就能用斩意剑!

    四人散开,再次朝昕言攻来。

    这次是云叶后发先至,他一脚踩在了一处纠结的气脉节点之上,那里已经被他的脉力固定,成为了一个踏板,这个踏板还是有弹性的。

    他如同射出的箭矢一样旋转钻到昕言面前,这是学了江无浪的坠星箭之势。

    双手与昕言数次交换,瞬间对了几掌,被昕言沛然巨力震得手臂发麻。

    即便他刚才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昕言却很容易就接下了,不管力道还是速度都差得远,云叶并不气馁,一双手不足,他们可是有四个人八双手!

    他点脚后退,路过杜昊身边,两人换手,景华刀落到了他的手上,刀十分沉手,但他用起来依然比杜昊快得多。

    杜昊则握紧了双拳,借着冲来的速度用力擂在昕言挡住的手臂上。

    肉掌相接,发出的并不是清脆的啪啪响声,而是如同擂鼓一般的轰鸣!

    “力气真大!”昕言也不禁为杜昊的力量惊讶,此时杜昊还来不及出第二拳,云叶已经持着景华刀杀来,他的动作十分快,景华刀在他手中的威胁比杜昊拿着大得多。

    昕言在意的就是这把无比锋利的短刀,他双眼注视着云叶,另一边的冷霜已经被他忽略。

    既然敢接手这把刀,就要有被昕言当成头号敌人的觉悟!

    云叶被他双眼一瞪,心底开始发毛了,这昕言,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昕言第一次移动脚步,他的方向是,向前,与云叶针锋相对。

    举拳打在他手上的杜昊双手被他抓住推着后退,地面在他前行的力气之下,碎裂开来!

    杜昊试图用力抵抗,力道被昕言带着一歪,昕言脱手,他身形趄趔,挡在了冷霜前进的路上,迫使冷霜收剑,昕言已经用杜昊作为肉盾,贴近了云叶三丈之内。

    一个武者摆出了架势,他的身周三丈,全是可能受到他无情攻杀的范围!

    云叶在这个范围之内,昕言这一次不是被动承受他们的攻击,而是主动反击了!

第一百二十章 意在己身

    云叶看到昕言认真起来,当时就慌了神,连忙护住要害借着气脉拉扯迅速后退。

    很快他就后悔下了这一个决定,他的后退速度完全没有昕言追击快!

    他看得见昕言一步步追上来,却没有一点办法逃离他的气势压制,他的防备随着昕言的攻势变化,但是始终感觉跟不上昕言的动作!

    躲不开,云叶记起曾经云天告诉过他的话,看见昕言别想着打赢,也别想着逃跑,唯一能想的就是用尽一切手段打昕言两拳,这样输得比较有面子。

    如今他亲身面对的这种情况,才发觉自家老爹说得简直就是真理,对面的昕言动作不算快,甚至比起平时云叶和云天切磋时候都更加容易看清,但这种看清却是在昕言的控制之下,昕言想让对手看清,然后骗取对手的防备手段,打乱对手的节奏!

    云叶索性借助气脉飞上空中,昕言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着他说道:“拿着最利的刀,跑得倒是最快的,你拿刀有什么用?”再次伸出手指弹开扑上来的刘渊崖,昕言后退翻转身躯一腿砸在准备起身的杜昊身上,杜昊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身躯纹丝不动。

    这群后辈给他最多惊喜的人就是杜昊了,但是他看得出来杜昊不怎么关心武道,或许旧天道那枝坠星箭长久的压制,让他对与坠星箭同出一源的武道有些排斥,有着这么坚实的底子,却不热心习武,实在可惜。

    昕言试过之后都开始考虑是不是让旧天道再造一支坠星箭,重新培养一个打小与坠星箭共生的武道种子出来。

    既然杜昊那么硬,拿来打人也挺顺手的,昕言两手抄起反应速度跟不上的杜昊,抡起来便要与冷霜进行一对一的武器比拼。

    冷霜一路打下来几乎都被昕言克制得几乎无法出手,他需要出一剑来保持自己心机念头运转流畅,此刻昕言因为有了杜昊作为挡箭牌,几乎是持着玩耍的心态来比试,正是他最好的机会。

    明着不想伤到杜昊,冷霜躲开昕言砸过来的人,手中持着的剑越来越稳。

    几乎是在出剑的念头生出同时,他一剑刺出!

    冷霜本来就是入意高手,不动用意境能力的话,身体强度与昕言差不多,差的只是经验,昕言数十年杀了无数的土血灵,逍遥界没有任何武者的战斗经验比得过他,与天下入意武者比武,在他眼里看来和玩耍没有多大区别。

    这些人不敢拼命!连真正的比武都不敢,他们来这里只是为名为利,在昕言眼中,武者的最终目的就应该是武道的极点!

    但是现在逍遥界几乎所有的武者,都把武技当成了他们取得某些东西的手段,把武技当成工具!

    武道不是他们的终点,只是搭乘着他们通往名利的车马!

    昕言出山一趟不是只去了云州,而是整个天下,同辈之中,只有云龙云天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远行镇的武者就没有几个人能被他正眼看待!

    冷霜本来在他眼中也与其他武者没有不同,但是这一剑刺出来,却让昕言闻到了一丝武道的意味。

    那剑电光石火之间,从杜昊身腰侧刺过,几乎贴着杜昊,刁钻刺向他握住杜昊足踝的手掌,在他放手之后,冷霜剑身往下一撇,击落杜昊,帮助他脱离昕言的掌握,同时借助他身上反馈的力道,抖开几条剑影,刺向昕言胸口,他不信昕言还敢用手指接这一剑。

    昕言的确没用手指,他两掌相合,夹住了冷霜的剑锋,抖开的剑影瞬间在他手掌之间重合,纹丝不动。

    双掌一扭,就要折断这把跟随冷霜数年的长剑。

    冷霜只觉得一股浑厚的力道充满他的身上,察觉到这股力道正是刚才熟悉的通脉劲,他自信前推,昕言居然禁受不住开始后退,这是聚集了周围地脉和杜昊还有冷霜入意武者全力的一刺,就算昕言也无法承受。

    云叶他们忽略了一点,昕言本身就是旧天道创造出来的土血灵,借助地脉之力在他看来不过是本能一样的东西,本能存在身上四十多年,又岂是云叶短短一个月掌握的通脉劲可比?

    就算昕言无法主导脉,但他也能从脉中借力!

    他双脚一顿,冷霜便再也刺不进丝毫。

    昕言抬头看向半空之中的云叶,看得他再次心底发毛,通脉劲又多了一个使他被昕言盯上的理由!

    当云叶看见杜昊的动作时候,却毫不犹豫的握住景华刀凌空刺落。

    昕言觉得自己脚下一紧,一双脚竟然被杜昊精悍有力的双臂箍住,云叶看冷霜无法威胁到他,立刻就将通脉劲中的力道转移到抱住昕言双脚的杜昊身上。

    杜昊得到这股力量的加持,咬牙运劲,居然硬生生将昕言从地上抬起!

    离开地面的昕言无法借助地脉之力,双脚被杜昊抱住,头顶是锋利的景华刀,如果放开手阻挡云叶,冷霜就能瞬间刺穿他的胸口!

    不管谁面对这种局面都是惊险万分,杜昊的神力加上地脉之助,就算昕言都不能轻易挣开!

    昕言却没有丝毫慌张,他依旧双掌合住冷霜的剑锋,抬头注目即将落下的云叶。

    就在云叶即将落到他头上的瞬间,昕言忽然一拉冷霜手中剑,同时迅速腰身扭侧,躲开剑尖直刺,此时冷霜已经与他贴近到一拳的距离,昕言手指在剑身上一弹,剑尖变换方向朝上指去。

    云叶如果坚持刺下,必然也会被剑刺中。

    这只是一场热身活动,云叶都没准备伤到昕言,又怎么会让自己受伤?

    身上气脉一紧,云叶拉住下落之势,昕言似乎已经料到他的反应,几乎同时肩膀一撞被他扯过来的冷霜。

    冷霜连人带剑跌出,云叶就算再次刺下也没有了势,而且他也刺不中昕言了。

    昕言已经朝后弯腰双手及地,这时候杜昊没有练武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了,他的没有定稳下盘!

    昕言以手代脚挺身倒立,杜昊被他双脚抬起,看见自己凌空倒立,还有些惊慌失措,差点松手。

    昕言喊了声:“小心点!”杜昊急忙抱得更紧,他忘记了云叶能够用通脉劲拉他起来,只抱着眼前唯一能够让他依

    靠应对变化的东西。

    昕言双手一撑,翻身而起,杜昊再次经历了天旋地转,睁眼看到的却是昕言已经带着他往地上砸落下去!

    当然是他垫底的那种!昕言还‘好心’的伸手扶着他,免得他脱落下去。

    云叶见状只能以通脉劲悬起两人,免得杜昊被昕言砸下去。

    “多谢啦!”昕言‘感激’地朝云叶道谢。

    云叶此刻笑得有些灿烂:“不用谢,等我把你丢进明州不迟。”

    说着他心念一动,承举两人的气脉移动,往昕言划下的线条移过去。

    冷霜见状也快步追上,在杜昊身后推了一把。

    昕言低头正迎上杜昊的狡黠笑容,被箍住的双腿更加紧了几分。

    然而到了昕言划下的线条那里,却不管云叶如何用力,都不能将昕言推过去了!

    最后冷霜和刘渊崖也一起上来,都不能推动两人半分。

    “怎么回事?”四人眼光相对,终于将这件事归结到昕言的意境之上。

    但是他动用了意境能力,为何冷霜感觉不到?云叶试了一下,他们都能轻易跨过去,只有昕言被推拒在明州之外。

    胜过他的条件之一就是他退进去明州,可是他根本过不去,这不是骗人吗?

    昕言哈哈笑道:“几个小屁孩不老老实实比武,还想钻空子,想不到吧?”他可以用力挣脱杜昊的箍抱,但那可能会伤到杜昊,所以他没有动手,而是让他们看清现实,就算他让了双脚,这些人都不能拿他怎样。

    “你耍赖皮!”刘渊崖当然不肯眼睁睁看着打败昕言的机会从自己手中溜走,他跑过去裂缝另一边,拦腰抱住昕言往明州拖去,但昕言却像是靠在一面墙壁上,没有移动半分。

    冷霜站在那条裂缝之上,用剑探入裂缝之中,依然没有察觉到任何意境的痕迹。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好奇的问昕言道。

    “意境用在了我身上,没有外泄,你当然感觉不到。”昕言拍拍还抱着他的杜昊,后者老实松开了手。

    看在冷霜使出那一剑的份上,昕言没有对他隐瞒:“我让自己无法通过这条线,而不是线阻止我通过,明白了吗?”

    冷霜对意境的认知又被拓宽,他想不到还能这样使用意境能力,“如果我的剑刺中了你,能不能发动意招?”

    “不能,你的意境不属于我身体的部分,接触不到我的意。”昕言否决了冷霜唯一的希望。

    这武道大会是越来越打不下去了,他能用意境能力,对手全都不能使用,除非在场还有其他武者能够随时保持意招状态,但是逍遥界至今有传闻的能够做到这个层次的就只有昕言与昕竹而已。

    除此之外,也只有凌先生弥漫一镇的白羽剑意,似乎对他有点威胁了。

    冷霜看向了凌先生的方向,只见他看着他们打闹,悠然自在的摇着扇子,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流露。

    也许他有办法打过昕言,不管谁看到凌白涛的表情都会升起这个想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剑斩意

    明白了自己与昕言的差距,四人也就不再纠缠下去,刘渊崖更是全程挨揍,近不了昕言的身,云叶想要给他灌注力气偷袭都没有机会,昕言全身不动,他们四人都没有办法将他击败。

    这还是昕言近乎戏耍的心态面对几人,要知道这四人都不简单,一般意境在他们的围攻之下都讨不了好处去。

    “云叶你的大浪吞空拍得不错。”这是昕言的评价,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正视这一招融合了云州气韵的大浪吞空,若不是他如今气势压倒了云叶,还不知对掌谁退得远,云叶不需持握景华刀,也是昕言重点关注的对手,要一直以气势压住他才能安心应对剩下的人:“将来你的成就不会止步于意境。”

    云叶闻言心喜,这可是昕言的评价,他虽然一直想要从昕言身上找回云宗丢掉的面子,但是说起整个逍遥界武者谁最值得他佩服,也就只有昕言,这与云天从小给他灌输昕言无敌的说法有关。

    “但你是否能到耀境,我说不清楚,武道并非是独木桥,意境之后,有许多岔路,你的境界是什么,应该由你决定。”

    云叶惊喜问道:“我有可能为将来的境界命名?”

    昕言青玄峰那一句‘只要你们还在追寻耀境,都是我的后来者!’虽然他昏迷中没有亲耳听到,但谁不想再大庭广众之下表明自己是开拓者?

    他云叶将来也是一条道路的开拓人!只要走上这条道路的人,都是他的后来者!

    这句话一瞬间让他理解了昕言为什么要在青玄峰上大闹天光礼,如果他将来到了那个地步,不要说青玄峰,他敢在苍山天心顶上大闹界御皇帝接受苍圣赐予天眼之时!

    昕言转头看向冷霜:“你的剑有杂念,不管谁执起剑都有要守护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不应该阻拦你挥剑,只会帮助你出剑更快,不会成为你出剑的牵绊。”

    冷霜有什么样的过往他不管,他却不想见到一柄锋利的剑蒙尘。

    昕言眼光扫了一下观望的萧若佩道:“昕竹虽然不是个武者,作为局外人,看得很透彻,我见过他画下的武绝峰遗迹,听宋前辈说他曾有一句‘真正的武绝剑只有一剑’,那画卷如今还在青玄峰,你可以回去看看,相信对你的帮助很大,可惜你的根念不纯,今生只能止步意境了。”

    冷霜没有回答,而是收剑朝他抱拳行礼,然后头也不回走到天屏山悬崖,朝着下山的栈道离开。

    昕言没有把他当成对手,冷霜很清楚,若想找回场子,唯一正确的做法是抓紧时间精进剑术,他也不会因为昕言的断言而失去前行之心,昕言既然能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他冷霜也能。

    “怎么走了?”刘渊崖疑惑的看着渐渐在天屏山顶隐没的冷霜,他有些忐忑又急切地问道:“我呢我呢?”

    “你只会走武道,没有岔路,我到了什么境界,你都可以跟上,却永远不能超越我,除非出现了比我厉害的人。”昕言抱着手臂,居高临下俯视着满怀希望的刘渊崖。

    别人学武想的都是得到名侠令对应的名望,只有他单纯的渴望那块令牌,对武道赤诚,说起来简单,却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也决定了他不会走上岔路,很安稳,却也不会有多少成就。

    刘渊崖满足的回头朝着萧若佩奔去:“听到没有?哥,我能当玉名侠了!”

    萧若佩朝他伸出拇指,然

    后手臂摆弯,拇指指着的方向变成自己,表示他哥早已经是个玉名侠。

    即便被看轻了,刘渊崖依然很高兴的坐下对他说道:“快让念竹妹妹出来,我要跟她说!”

    最后昕言看向了杜昊,一脸慎重:“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与武道为敌。”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吃惊的看向杜昊,这看着老实乖巧,同时还能保持小孩特有的精灵的少年,将来会与武道为敌?

    要不是现在天屏山顶的人都互相认识,谁都会认为昕言说出这句话别有用心,想要借诸多武道高手的刀来对付杜昊。

    连杜昊自己都不明白他有什么理由要与武道为敌,他双眼迷茫看向昕言,想要问他答案。

    昕言拍拍拳头道:“这个最能表达出一个人的本心,与人对话,打一架保管什么心思都明白,刚才的比试,他们三个都是点到为止,唯独你,抱着我不放,你知道如果我要挣脱,你会失去双臂吗?”

    杜昊看着昕言的眼中有些忐忑,昕言知道他所想,于是柔和笑道:“你在我身上看到一些与坠星箭同根同源的东西,所以认为我与那人是同伙,有时间去一趟耀日城,你就明白了。”

    杜昊点点头道:“等我学有所成,一定要看去清楚。”

    昕言闻言欣慰笑道:“其实这四个人之中我最看好你,年纪轻轻就懂得先要自己本领踏实,才去探索自己不了解的地方,他的确怕有充分准备的人,你的本事,一定要能压住他的时候,才去耀日城,我相信你会把握好时机的。”

    分别指点四人之后,昕言走向悬崖边:“他们快来了,我迎接一下,免得别人说我这个东道主没有礼数。”

    第一个走上天屏山顶的是雷动,与众人想象之中不同的是他上来就与昕言打起了招呼,显得热情万分。

    “今日登山只为一睹言兄风采,我可是下大注买了你全胜的!”旁人不清楚昕言的本事,他登山数次岂能不知道,昕言只要外放意境,他连近身都做不到。

    虽然他雷动不是什么出名的入意武者,但是他也清楚远行镇大部分武者不比自己厉害多少,他拿昕言没有半点办法,表示大部分人连碰昕言的资格都没有。

    昕言需要对付的人只有几个,在雷动看来,他是稳赢的,耀日城百年前杀得武道血流成河,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又要再杀一次,趁着武道大会设下埋伏,将山顶的入意武者全数留下呢?

    他给昕言下了重注,既能为自己挣下一笔大钱,又可以给这无敌于武道之人留下好的印象,起码不会招来麻烦,怎么看都是稳赢的选择。

    毕竟支持昕言的人没有几个,他光明正大站在昕言那边,多少也能有些优待吧?

    昕言正色问道:“你打不打?”

    雷动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尝试着回答道:“我自知不是言兄对手…”

    昕言一脚踢在他身上,将他踹出悬崖之外:“谁跟你称兄道弟?不打就给我滚!”

    悬崖之外雷动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见到身躯悬空,手忙脚乱的想要抓住一点东西来稳住,在惊慌失措之中坠下了悬崖。

    “一个赌徒还敢上来?”昕言冷眼看着追上去救人的萧若佩,他朝下大喊一声:“冷霜,借你剑用一下!”

    已经下山的冷霜听到止步,正在疑惑之时,看见刚才上去的雷动此刻从

    他身边坠落,一股牵连天地的意力从山顶覆压而下,他的意境被瞬间激活,不等他反应过来,手中剑已经出鞘,朝着下落的人影一剑削去!

    斩意剑!昕言怎么会知道他的意境?为什么又要削去雷动的意?

    冷霜追上去收剑入鞘,可惜来得迟了,雷动的意境已被斩去,萧若佩此时赶到接住了下坠的人,将他送回了栈道之上。

    被救下来的雷动失魂落魄,站立不稳,要不是萧若佩脉纹支撑着,他早就瘫在脚下木板上了。

    “我的意…”武者入意之后与天地相连,失去意境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的意境不在了。

    他想不明白昕言为什么要这么做,有怨有仇?没有,他才是第一次直面昕言!

    入意武者几乎是所有武者仰望的顶峰,昕言居然随手就削去?

    他没有怀疑冷霜,只认为是昕言做到的,相同层次之中,或许有人能毁去对手意境,但不可能只要一剑,那一剑只会是昕言的手笔!

    许多武者追求入意一生都不可得,他雷动有什么本事能再次接触到那个层次?曾经掌握意境失去之后感觉有多难受?雷动反正感觉不到,他连想象将来的心思都没有了!

    昕言一剑就将他的将来毁得一干二净!

    昕言的声音从山上传下来的:“有胆子就爬上来揍我!”

    意境在身的他都被昕言随手打败,如今失去了意境,他哪里还敢留下来?忍气吞声顺着栈道走下天屏山去,武者身体底子还在,他还站得稳。

    冷霜询问过萧若佩,得知山上的事情之后,看向雷动的眼中都是理所当然了。

    他的态度反让萧若佩不明所以,冷霜哼了一声道:“如果他回去未必不能重回意境,很多武者在达到意境之后以为已经到了武道终点,一身修为止步不前,如果不是已经与天地连接,他们的心境连其他精进之中的武者都不如,这种人就算用四罪剑审判,也是削去意境。”

    刚才跑第一登上天屏山的武者,居然要扶着山壁才能走路,这落败的速度比他登山快得多了,因此遇上后面的武者,有些人还取笑雷动,听到昕言能够削去意境之后,这些取笑的人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更多人还笑他在为落败找借口,失去意境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的雷动终于爆发:“你们去,快去!我等着你们一个个下来!全都落得老子一样下场!”

    看到雷动不像作假,众人终于慎重对待起他的话来。

    昕言居然真能毁人意境,难怪敢迎战天下入意武者!

    这莫不是耀日城展示武力的手段?他们二十年不曾出明州,需要一次无可辩驳的战绩来证明他们的武道地位?

    为了此事上去做耀日城陪衬可不值得,有几个武者已经打算陪同雷动下山了。

    他们来这里是以为自己已经入意,与昕言相差不多,多少有点机会拿下那天下第一的称号,可惜现在的情况已经在他们意料之外。

    更多人还是先准备上去看看情况,冷霜见识过昕言本事,刚才他的意境冲刷而下,冷霜根本不能反抗,就算单凭意境他都不是昕言对手,山下何副司的准备可能不太充足,所以他也要下山。

    路上登山武者分开两个方向,上山为名,下山为己。

    被昕言认定今生止步意境的冷霜,下山身影孤单而又坚定。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剑十五

    冷霜下山一路上见到了不少武者,但有一个令他很在意的人没有出现。

    皇玉天。

    越到后面没有发现皇玉天的踪影,他走得越急,问过后面上山的武者都没有见到皇玉天之后,他走得更急了。

    皇院来到了天屏山却不上去?真的只是凑热闹,吸引人的注意力好做别的事情?

    冷霜是不会相信他们的目的会这么单纯,既然来到了这里,还和他炫耀了他们的计划,皇玉天那种性格肯定要闹出大动静!

    他与何必正会和之后,都还有武者没有登到山顶,而此刻天屏山上风起云涌,疾风如潮,武者交锋激起的余波已经传到山下,上面的好像很快就进入了激战状态,就不知道能逼出昕言使出这种力量的人是谁了。

    “皇玉天有什么动静么?”冷霜下山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

    何必正眉头一皱,似乎发觉了不对劲,夏萤在一边说道:“他没有随大伙登山,去了镇御府。”

    武者的事情,去镇御府有什么用?

    两人迅速赶到镇御府,问清楚皇玉天做的事情,他居然买下了天屏山,理由是要用此地作为宗门建立地址!

    这事他很久之前就让其他人办好,今天是来领取地契的。

    “不仅要取代陈宗,还想要抢耀日城的位置?他们想坐居八大宗门之二?”

    耀日城的八大宗门之一位置其实挺尴尬,可以说是凭借着武力抢夺而来,他们对武道的事情从来不表态,武盟对他们不利的条件也绝对不认同。

    整个武道还不能忽视他们的地位,明州没有其他的宗门可以替代耀日城的位置,武道几乎是捏着鼻子将代表明州的武道宗门位置给了耀日城,关键是耀日城还看不上这个位置,只在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随便表示一下支持,其余的事情全部不理会!

    皇院在这里建立宗门,靠着武道大会留下的痕迹,未必不能积累下与青玄宗同样丰厚的底蕴,数十年之后,取代耀日城不成问题,或许因为耀日城消极应对武盟的姿态,这个进度还会加快。

    “拿了地契才上山吗?这么急着确认自己的所有权?”两人离开镇御府,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却依然觉得古怪,皇院未免将这件事的隐秘性做的太好了,买块地这么遮遮掩掩,肯定还有其他打算!

    不过他既然上山了,那肯定是要面对昕言的,现在能担心的只应该是皇玉天本身的安危,冷霜试过昕言的境界之后,已经明白这镇上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皇玉天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在昕言绝对的武力之下,也没有办法施展。

    现在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保证镇里人的安全,昕言的力量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冷霜和何必正说明了一下,两人回到夏萤那边,开始组织起从山上回来的武者。

    这些人下来也无所事事,如果参与监察司组织的保卫工作,起码还能给自己不战而退找个借口,说出去也不会太丢人,于是都答应的很爽利。

    谢云词划下的线圈外,武者们随便坐在监察司早已准备好的座椅,有他们抵抗山上入意武者交锋余波,后面远行镇才不会受

    到过大的冲击。

    在武者看来,这只不过是一次大风天之中的郊游罢了,山上的昕言能够举行武道大会,没理由他们这些人就不能聚起一些同道朋友互相交流,趁此机会在这里也来一次山下武道大会,不能逊了武者风流。

    于是这些人找了意趣相投的朋友,互相探讨,谈论山上落下来的武意,企图从中找到山上武者的道。

    天屏山上,在昕言踢下雷动不久之后,陆续又武者上来,山上的入意武者已经有了十多个,这是逍遥界少有的盛况,一座山峰之上承载着二十个入意武者,敢上来的还有许多不畏惧昕言能够斩去意境,也要争一争这天下第一名号的绝顶高手,一身武意蓬勃,互相之间激荡冲撞,将天屏山顶挤得风云雷动。

    昕言站在山顶当中,也不朝登上山的武者示好,他歪头扫了一圈说道:“我在青玄峰上说过一些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话,导致有些人想对耀日城出手,话已经出口,我不会否认,今日请大家来这里,便是要了结此事,昕言在此,有本事的上来揍我一顿,消了气就别找耀日城麻烦了,没本事的就回去,将你们对耀日城那点心思收起来,别整天想着搅风搅雨,安心修习武道,等有本事再来不迟。”

    他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要平息事情的模样。

    他走到那条裂缝前回头面对众人:“规则很简单,你们将我打过这条线,或者打死我,我输,你们可以自己认输,也可以被我打到认输,我不希望打死你们,但有收不住手的,你们也别怪我,谁先来?还是一起上?”

    “你敢以一对多?”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发问道。

    昕言笑着点头道:“可以,全部人一起来都行,打败了我,天下第一的名头你们自己慢慢处理。”

    “你那天下第一可是你自己封的,武盟没有承认过。”

    昕言看着说话的人道:“能打败我,武盟会给你正式确认天下第一名号,现在他们只是不敢给我一个耀日城主罢了,武道数百年,自从耀日城出现,你敢说任何一个城主不是天下第一吗?说出来,我用他的武功和你们打。”

    众人哑口无言,曾经有一个,昕天圣,被凌云打败,但是事后凌云不敢取了第一的名号,余生都为昕天圣守墓,死后还要葬在昕天圣墓旁,两人并列天下第一。

    之后所有耀日城主接任之前都会行走武道,将敢对耀日城蠢蠢欲动的宗门打得缩头缩脑才回明州,算起来昕言脾气在所有耀日城主之中都是挺好的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敢第一个打头去和昕言比试的时候,凌白涛将收起的扇子放在萧若佩手上,起身越过人群道:“我先来吧。”

    凌白涛?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此次武道大会压轴与昕言对阵的人,怎么会第一个上来?凌家以白羽剑闻名于世,他身边没有带剑,怎么面对此时锋芒正盛的昕言?

    凌白涛起步,脚下溅起云烟,他以腾云驾雾的姿态飘飘然走到天屏山中央,身后云雾凝而不散,走了十五步,留下了十五团云雾,云雾凝聚成形,化作一把把云剑,十五把云剑轻飘飘留在凌先生的背后,看起来好看,衬托着他的

    气势,更显不凡,却没有半点威慑力,山上武者都不是普通人,全都知晓这是白羽剑意,自然也不敢小看这些轻飘飘的云气剑。

    “言城主说了没有时间,那我便以这十五剑与城主争出高低,也好了结耀日城与我凌家究竟谁更胜一筹的百年武道谜题。”

    随时掌控意境!凌白涛竟然也掌握了这个境界!难怪敢独身一人面对昕言。

    在诸多武者心中,这就是到了耀境的标志,他们轻易便得出了凌白涛与昕言相差无几的结论,自认为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对决,凌白涛说了只出十五剑,也注定了这一场对决时间不会太长。

    凌白涛与昕言的比试是这次武道大会之中最受人期待的一场,很多明知不是对手却依然来到这里的人,就是为了亲眼见证白羽传人和耀日城主百年后的再次对决。

    这次没有三天两夜那么长,只有区区十多剑,定然凝聚了白羽剑法的精髓在其中,任何一剑都能让看见的人受益匪浅。

    所以他们都赶紧散开找了合适不会受到两人直接冲击的地方坐下,萧若佩他们那边的人最多,在很多人的想法里,他也是与昕言同层次的高手,借着他的气场躲避,大可以高枕无忧。

    凌先生随手一挥,身边一把云剑落在手中,两手持握剑柄随之一个简单直刺,周围武者皆是惊讶,这随便的一刺,是顶尖武者的手笔?

    你要说是拿起剑不久的学童使出都有人相信!

    凌先生口中朗声道:“第一剑,这是我握剑做的第一个动作,刺,学剑四十载,刺剑无数,唯此剑最真!”

    他口中说得大气,加上脱俗姿态,就算简单的一刺,在这句话衬托之下,也显得不凡起来!

    面对这剑的昕言却轻描淡写的举拳砸在剑上,云剑崩散,云气随风飘起,再也凝聚不成剑形。

    周围一片失望的嘘声。

    轻松挡下第一剑的昕言摇头道:“虽然真,却也简单。”

    凌白涛不为所动,他后退两步,抓起第二把剑道:“第二剑,是我学的第一招剑法,名为流霰穿云!”这剑招并非白羽剑法,在逍遥界也不怎么出名,想必是凌家为打熬家族子弟身骨而创立的基础剑招。

    凌先生手中剑化作一片光幕,真如一片月光从云层缝隙之中倾泻而下!清晰看见,却不可捉摸,也无从阻挡!

    基础剑招居然能展现出这般气势!凌家果然不愧是剑道第一的武道世家么?世人都因为凌家的财富而忽略了他们的武力,这一剑让周围的武者重新认识到凌家武道世家的身份!

    周围武者刚才因为凌先生第一剑有些分散的心思因为这一招而重新集中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看向场上两人,第二剑已经不简单,接下来十三剑如果都能以这个层级递进,那很多人估计都会被第五六剑赶超境界,十剑之上的招式,全在这些入意武者的想象之外。

    这样的比试才有意思!

    昕言没有想以后,他只想着面对的这剑,他缓缓伸手,卷得清风绕拳,卷得风动云移,剑势也随之四零八落。

    八州拳掌式,风卷霜雪,谁都会这一招。

第一百二十三章 拆剑十一

    以基础招式应对基础剑法,昕言这一手接的很巧妙,流霰穿云注重的是意,风卷霜雪搅散的也是意,这个层次的剑招大多数人都能接住,但不会像昕言这般恰当,多出一分力都是浪费。

    凌先生落地再后退一步,拿起第三把剑:“学会了剑招,算是正式开启了我剑道之门,第二剑名为慧剑,第三剑,便是剑法精义,利剑,剑出无非是为了伤人而已,有利足够,言城主小心。”

    手中云气剑掠出一道白影,看清剑锋所在的时候,真正的剑早已经不在那里。

    这是凌先生最年少轻狂时候的剑道,锋芒毕露,剑招如同疾风骤雨,凌先生从第一招的拙,第二招的缥缈两种极慢的剑势之中,瞬间换成第三剑的快速,风格变化之快,连周围看的人都没转过来,别说直接面对的昕言了。

    他也来不及想办法应对这般快剑,只是条件反射的抬脚踢向凌先生。

    以伤换伤,凌白涛施展出如此迅捷的剑法,自身不会留下变招的余力,于是云气剑很干脆的在昕言勉强遮挡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他自己也被昕言踢中,翻身落在了余下云气剑之后。

    凌先生没有停歇,俯身握住第四把云气剑:“武者勇胆,临死不惧,第四勇剑!”

    昕言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渗出鲜血便闭合了,武者经过锻炼,熟练的掌控身躯内外,外凝皮肉,内视脏腑,但是能锻炼到昕言这个地步,几乎受伤同时强行闭合伤口的人,不会太多。

    外伤几乎是不能对入意武者带来不便的,闭合伤口之后,在天地之力的滋养下,只需要数次呼吸时间,伤口便会痊愈,凌白涛吃了昕言一脚,虽然那只是仓促应对之法,只求奏效,不求伤敌,但是昕言的劲力依旧踢进了凌白涛身上,在中脚的腰侧凝滞不散,气血行经伤处便有隐疼。

    凌先生却没有着急以内气冲刷掉那股内劲,毅然选择再次进攻,勇剑注重的便是一往无前的气势,此刻若还想着其他就不叫勇剑了。

    两边都没有占到便宜,这才是三招,已经出现了伤损,凌白涛与昕言的争斗根本不是切磋武道,而是生死决斗!

    观战的武者才明白了两人的心态,没有人再敢以看热闹的心思看待这一场对决,逍遥界武者待在安逸的环境之中,很少有人拿出性命与人相搏的,尤其是无怨无仇的两人之间,凌白涛与昕言显然不是仇人,两人相斗的激烈程度却像是有生死大仇一样!

    三剑就已经见了血!

    两人互相撞击,天屏山顶地动山摇,碎石从他们相撞之处崩飞,带出连绵不绝的石头破空尖利啸声,掠遍天屏山顶,周围武者都是高手,依旧有人躲闪不及被碎石打中。

    山顶没有尘土落积,只有风化山石留下的碎砾藏在岩石缝隙之中,被两人相撞带起的冲击里面飚起如尘,弥漫山顶。

    砂砾的比尘土重得多,没有飘荡起来,很快便落下,山顶上凌白涛和昕言再次相撞,整座山峰剧烈抖动,落地不久的碎石又被地面弹起,一地连绵不绝的噼里啪啦作响,比起天光礼时候燃放鞭炮的声音更加密集,声声入耳,打得人耳膜生疼。

    四剑,碎石落定之后,场中两人都没有了刚才形象,昕言不再是豪气冲天,凌白涛也没能保持俊逸潇洒,因为劲力通达发根,捆缚头发的绑带早已崩断,两人都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昕言一把撕下被凌白涛剑气割得处处破裂的衣衫,露出里面贴身短打,一身筋肉绷实,却没有过份隆起,全身都是很轻微的缓和起伏,却无处不显示着身躯里面磅礴的力量。

    凌白涛拿起第五把云气剑,语气之中气势更加高扬:“第五剑,是我知晓为何学剑之后自创的一剑,取名为明,和明州之名相同。”

    昕言握拳,胸口提气鼓起:“但请示剑!”

    凌白涛年轻时候并不是个合格的武者,做事散漫,在成为凌家祖祠守卫时候,与白羽剑有了比较多的接触,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知道了凌家应该守卫的是什么。

    不是富可敌国的财富,不是连界御皇帝都要防备的权势,而是武者的气节。

    这一剑是继承了凌云百年之后留给凌家的传承,出剑之人是凌白涛,也是凌云,是白羽剑法,也是张直,同时还是冒死护卫张照玉的武者。

    在周围武者不可置信的眼光之中,五片散发出炽热白芒的羽毛飘悬在凌先生剑锋上,随着他的剑势,光芒愈发炽烈,刺目生疼!

    第五剑果然已经超出了在场大部分武者的层次!接下来还有十剑,这一战时间虽短,也如流星闪耀!

    剑锋在前,剑芒化作的白羽紧随其后,挟着白羽烈势直冲昕言。

    昕言也毫不示弱,凌家的剑法够烈,耀日城又岂会输半分?

    武道始终都是在耀日城主脚下!就算此剑聚起了武道精气,还是在耀日城之下。

    昕言跃起,凌空踩落,凌白涛举剑上扬,白羽留下光影,卷成尖锥刺向空中落下的人。

    平常看起来轻飘飘的羽毛,拂在人身上都觉得轻痒,此刻居然能让看见的人感觉到凌厉,不知直面又是怎样的锐芒。昕言依然不慌不忙,每一任耀日城主是都是耀日城身骨,他们面对旧天道都不曾屈服,区区武道…

    一脚踏碎!

    白羽剑势寸寸崩裂,尚未击中,凌白涛手中云气剑已

    经禁不住溃散。

    然而白羽剑注重的不是存在于世的剑身,而是冥冥之中无法看见的剑意。

    凌白涛保持着持剑姿势,蹬脚升起,与昕言针锋相对。

    纵使没有了剑身,当云气剑意存留之处刺中昕言时候,依旧刺破了他的脚掌,一道豁口从他脚背透出,将他脚底刺了个通透!

    凌先生也被昕言一脚踩下,砸落地面,落地之处岩石龟裂,在他身下陷落。

    被昕言踏碎的白羽没有消散,所有碎片瞬间化成白芒细剑,无数的细剑带着白羽烈势对着昕言发动攻势,脚上受伤的昕言刚刚落地,便被无数剑芒淹没!

    剑芒穿透他的身躯,却被他浑身筋肉包裹在体内,浑身鼓劲,以肉身将剑意硬生生夹灭!

    又是两败俱伤!而且伤势不小!

    诸位武者都为这一战的惨烈而惊心,同时也暗自心喜,两人旗鼓相当,昕言就算能打赢凌先生,最后也不会留下太多余力,到时候天下第一的名号,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取下?

    凌白涛半跪而起,嘴角溢血也不管不顾,伸手向后一招,第六把云气剑落在手中。

    还没有打算收手,萧若佩已经看不下去,在青松镇二十年,看见的先生都是飘然出尘,就算是打理失剑居旁边菜园时候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哪里见过先生如此狼狈?刚才昕言那一脚可是踩着他脸将他踏落地的啊!

    就在他打算上去拉架的时候,凌白涛又开口:“此剑是我在与传剑先祖辩论时候所悟,自此我知道了本命,所以名命剑!”

    居然用命为名!萧若佩听到先生的话,站起的身躯缓缓坐下,凌先生已经表明他剑道便是他的性命,做学生的难道要阻拦先生求道之心?

    没能帮上先生已经是愧为学生了。

    昕言还在与体内的剑芒抗争,凌白涛已经凌空一剑杀到。

    这一剑聚集了他全身精气,连性命也附在其上,除非凑效,否则就算杀掉凌白涛,这剑依然会刺中敌人!

    面对此景,刚才想捡便宜的武者纷纷心生羞愧,他们的向武之心尚未泯灭,只不过是被外界声色污染,如今被凌白涛一剑刮开蒙在其上的尘埃,回归本心。

    不敢再生贪念,有几个沉溺于尘俗之中太深的人都觉得自己站在这山顶上玷污了武道,这一剑让他们想逃离此地,无颜自称武者。

    没有刚才明剑那般耀目,命剑刺中的,已经是人心,不是杀人,而是动心。

    昕言也为之所动,清除了留在身上的剑意,脚下伤口实在太大,一时半会没能处理干净,此时他右脚不好发力,闪躲绝对吃亏,所以他没有躲,选择了对着凌白涛就是一拳。

    直到此时,他都没有动用意境能力,也没有引地脉之力,虽然很多明裔在明州之外无法连接地脉,昕言应该不在此例,作为入意武者,他对自己身体掌控远超萧若佩,萧若佩能探寻到明州之外的地脉,昕言应该也可以,但是不管是现在,还是在青玄山上,他都没有这么做过,只是与冷霜等人热身的时候稍微借用了一次。

    既然是武者,不借用外力尚可理解,为何连意境能力都不用?

    云气剑穿胸而过,凌白涛也被昕言一拳打飞,离开了主人之后,云剑消散,昕言身上伤口再次闭合,这次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

    凌白涛受到重击,血洒长空,份量比起昕言流出的只多不少。

    外人看来是旗鼓相当,但是昕言留在凌白涛身上的大部分是内伤,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多半能以武者的身体素质压制一会,加上他还在木灵源内待了有些时日,身上天光留存,这些伤口很快就好。

    相反凌白涛就算有同样的天光,都要细心调理一番才能恢复状态,何况他身上并没有,算是吃了小亏。

    被打飞经过云气剑群上,他伸手,一柄云剑受他召唤,飞离剑群落在手上。

    凌白涛没有落地,倒翻身形,如雄鹰扇翼,变换方向又冲向了昕言。

    当他略过云气剑群时候,两柄云剑紧随他身后,迅速追上,凌白涛倒翻身形,踢出最后的那把,陡然加速,那把剑瞬间超过了其余两剑,当先而至。

    三剑齐出!

    凌白涛扔出手中剑,那剑刺中刚才踢出的剑,两剑合二为一,他则接过最后一把,紧随双剑之后。

    漫天云气受他牵引,在空中聚成巨剑朝着昕言砸落!

    昕言身上伤口已无大碍,他摆开架势,稳如磐石,眼见又是硬碰,这可是三剑合一!刚才一剑都能刺他个窟窿,三剑还不让他殒命当场?

    他居然硬接?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这三剑动静挺大,带来成果却不如刚才那剑,昕言以身相撞,地上气剑破碎,天空云剑崩散,而昕言毫发无损。

    崩散的气势在凌白涛手中剑上再次聚集,他最后一剑将昕言打出天屏山外。

    这剑并不利,而是势大。

    云气剑在手中消散,凌白涛也借此机会稍得歇息。

    吐出胸中浊气,周围云气也随他一口气散尽,云消雾散之中,凌白涛临崖而立,风动衣衫,似乎下一刻就要翩然飞腾,就算面目全非,他身上的绝世风采不减半分。

    昕言不知何处借力,凌空不动,如果冷霜在此,绝对会想起皇玉天对昕言意境的解释。

    只要他认为能在空中站立,那便可以,连天也为之更改规则。

    内气通畅之后,凌白涛的声音又响亮起来:“三剑名为藏剑,孕剑,生剑,是我在青松镇所悟,没了少年的锋芒,让城主见笑了。”

    就是这毫无锋芒的三剑,逼出了昕言的意境!

    他不用不行,藏剑之锋,孕剑之利,最后生剑三力合一,如果不是用意将自身封闭,定然全身被剑意渗透,任由凌白涛宰杀。

    就算如此,他还是被剑上单纯的力道打飞出天屏山外,凌白涛没有对着明州那边打,否则他也撞上了自己定下的界线,追上来的凌白涛会毫不留情的将剩下六剑尽数倾泻到他身上,此刻被打飞倒是让他有了生机。

    这才是属于成熟的剑意,当年的锋芒被藏在鞘中,没有凶险外露,力道却入骨三分,抓住对手漏洞便是全力以赴,一点退路都不给对手余留,让对手再无反抗之力。

    昕言抱拳道:“领教高招,此生有幸。”

    空中的身躯一步一步走下,凌白涛也退回了云剑边上。

    此时云气剑已经少了大半,只留下六剑。

    他取出第十剑说道:“这十剑,既然已生剑心,便入妙境,所以此剑名妙,这剑是我毕生精妙剑招聚集,一剑万法。”

    这次没有之前的直来直往,凌白涛身形变幻,天屏山上留下无数个身影,身影消淡之后,余留的剑意却不曾散去,剑势在慢慢沉淀积累,覆压满山。

    昕言无法阻拦凌白涛布下剑势,他的身影飘忽,不可捉摸,走位的绝妙,似乎是天地本心,这剑招本身存乎天地,阻拦也不能阻止它们的出现。

    终于凌白涛停了下来,他静静的握剑站在昕言前方,犹如生根老松,头上大片剑势是松针,随他身躯摇摆。

    剑如松,凌白涛五年前领悟的剑道。

    昕言见过这阵势,还卖掉过画着妙剑的画卷,想起这事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凌白涛脸上似笑非笑,他已经从萧若佩口中知道此事经过:“请城主试试这价值五百银钱的剑法。”

    当时昕言卖了五百钱,知道这个价格的他甚至生出了将自己武学领悟画下来卖钱的想法,可惜他没有绘画本事,这才无奈作罢。

    凌白涛身动,松摇,松针落,剑落!

    天屏山上被剑势锁定,没有一处能躲闪的地方!

    昕言左支右绌,他没有想过当时囊中羞涩随性而行的事情,会给他埋下这种隐患,早知道他一定先将那画看清楚记熟透才拿去卖掉!

    剑势随处而来,昕言左拍又挡,这些剑势还不尽相同,全在凌白涛的控制之中,他想哪剑先落便是那剑,昕言却要费心费力的看清剑势之后才能做出应对,相当的被动。

    又被凌白涛一句话坏了心境,挡了许多剑才想起断根的想法。

    这些剑势的根当然是凌白涛了,昕言不顾往身上落下的剑势,朝他所在的方向急掠而来。

    凌白涛一动,全数松针落下,将昕言前路退路全数封死,手中云剑朝着无路可逃的昕言一剑斩去。

    众人都有些期待,这才第十剑,莫非就要分出胜负了?

    以他们的见识,这一剑绝对躲不过,昕言却超出他们见识之外。

    他举手一划,凌先生与他之间,顿时裂开一道巨大裂缝,将两人隔离开来。

    一直昕言都没有表现出能将内劲外放的模样,耀日城的内功作用于武者本身,不擅长御气对敌,这几乎成了武者共识,然而昕言这一划,给了他们无情的一巴掌。

    随手而为,便能让岩石为之开裂,这是不擅长御气?这是不屑用来对付平常人!

    山上入意武者这才发觉他们在昕言眼中,恐怕与普通人相差无几。

    刚才觉得能趁昕言疲弱之时抢夺天下第一名号的武者此刻不敢再起异心,这一掌拍在身上,岂不是一分为二?

    要名声也要先考虑性命才是啊。

    昕言趁着这一划分开与凌白涛的距离,因为距离出现了误差,落下的剑势也有了偏斜,他借这一瞬间的空当,跃出剑势之外,居高临下。

    四处飞舞的剑势融汇在凌白涛身上,他丢开手里指挥剑势的云气剑,取出第十一把,仰头直视昕言道:“众妙归心,十一剑名为心剑。”

    两人在场中静立,天屏山上悄无声息。

    山风吹过,落针可闻。

    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呆呆对望站立,没有动静,甚至没有声息,胸口不见起伏,气息没有进出,如果不是刚才还生龙活虎,谁都会把他们当成死人。

    “心境交锋。”谢云词是与萧若佩等人一起上来的,经过了昨天和早上的熟悉,他也算跟众人有了一定的交情,在场之人,他的境界最接近决斗的两人,但也只是与众人相比,实际差距只有他明白:“云泥之别,我远远不如。”

    武道能精进的高度还有这么多,此行不虚!这是他现在的想法,以前以为意境巅峰,如今才知晓意境不过是跳出了井口,方脱桎梏,远没有到展翅飞翔的境界,这两人才是真正张开了翅膀,随风扶摇直上。

    两人交锋到激烈之处,一丝威势外泄,无声无息,在山上的武者却寒毛倒竖,像是一道炸雷在头上响了一般,然而这道雷声只在他们心中,外人不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武铸天光

    第十一把云气剑溃散,昕言落地,看他的模样,已经不能保持入意状态,像是随性掉落下来一样,虽然在武者对身体绝佳的协调力之下没有出什么丑,但也没能保持住高手风姿。

    凌白涛倒是没有看出什么颓色来,他一手掠过剩余的四剑,云气剑在他拂动下摇摆,握住最右边的那把,却没能拔出来。

    “哈…哈…”昕言笑得有些有气无力:“拔不出意剑啦?你心神损耗也不小吧?”

    凌白涛凝神静气,云气剑带着出鞘的风吟,在所有人眼中画出一道白芒,被他平举在手,那剑竟然脱去了云气外形,转成金铁之色,宛如实质。

    “十二剑,心剑妙境,眼见真法,方证真我,名为真剑。”剑势再次变回缓慢,凌白涛挥剑,身形不动,却瞬间出现在了昕言身旁。

    昕言侧身闪避,凌白涛剑势不停,挥剑划开空处,在空气之中画出一道可见的涟漪。

    退开的昕言身上鲜血喷涌,这一剑在他身上划开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不管昕言还是观看的武者,都亲眼所见那剑落在空处,剑身根本没有接触到他,伤口从何而来?

    这是天屏山武道大会开始,昕言所受最重的伤。

    伤口闭合的速度已经缓慢了不少,很多人都看清了他的伤势,流出的鲜血,也足够让一个入意武者无法保持巅峰状态。

    可以说胜负已定。

    还有三剑,连天下第一的昕言都撑不过凌家十五剑!世上还有谁能接下剩余的三剑?

    凌家世袭的白羽玉侠令,自凌云之后,第一次让逍遥界武者知道名副其实!

    凌白涛散去手中剑:“既然是真剑,斩的就是真人,你躲不开。”

    昕言捂着伤口,嘴角咧开:“你又几时躲开过我的攻击?”

    凌先生身形跌退,昕言几次击中他,灌注进他体内的力道尽数爆发,他踉跄几步,握住身后云气剑才得以站稳。

    昕言想笑,可又怕扯到伤口,他呲牙道:“你没有多余的力气发动剩下的三招了吧?”

    天光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作用,损失的气血被补足,伤口也正迅速愈合,昕言脸上很快恢复血色,扭了扭拳头道:“既然如此,认输吧,来日得空,再领教你后面三剑。”

    凌白涛放开支撑自己的云气剑,盘坐在地。

    “休息好了吗?”他抬头问道。

    “还有力气?”昕言也有些诧异的望向凌白涛,作为一个二十年没有动武的人来说,这般顽强可不多见。

    他可是在耀日城无时无刻与土血灵战斗,一声气血沸腾,就算没有天光,依然能很快搬运血气补充,刚才那点伤,除非再次遭遇同等程度的打击,否则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他与土血灵的战斗几次面临死亡,比这危险的情况见得多了。

    凌白涛可没有这种经验,却有如此旺盛的斗志,昕言都开始欣赏起他来了。

    凌白涛摇头道:“我没有力气了,但是接下来的三剑,不用我动手。”

    背后云气剑飞出,凌先生与所有人一起看着在他身边欢腾绕动的云气剑,脸上莫名的有种看待后辈的慈爱。

    在这把剑上,居然有了情绪!这把剑有意识!

    “十三剑,剑已生灵,名灵剑。”随着凌白涛的眼色瞟向对面,那柄云气剑怒气冲冲杀向昕言,似乎在质问是不是他打伤了凌白涛,他要替主人讨回公道一般。

    昕言轻轻松松一指弹开这如同小孩子使出的剑招,和他面对刘渊崖时候一样简单随意。

    就算生了灵智,终究还是没有经历过修炼,只能是代表了凌白涛的境界到了骇人听闻的点化灵智的境界,却不能代表他点化的灵智能够达到他同样的高度。

    被弹开的灵剑转了一个弯,又刺向昕言。

    “真麻烦。”昕言欣赏的仅是凌白涛的剑道,不在意这一把才生出灵智的剑,见他纠缠不休,昕言也不打算过多浪费精力,那边还有两剑等着,他可不敢大意。

    一把捉住刺来的灵剑,用力一捏,灵剑断成两截,却没有消散,而是化成两把从他身边划过。

    清脆的剑啸之中,昕言身上多了两道伤口,灵剑转了一个弯再次飞来。

    昕言大怒:“看我一拳打碎你们!”碎成片不信还能保持剑形,昕言这一拳用上了透劲,一般武者都支撑不住,莫说是两把云气聚成的剑。

    当先的带柄剑身拦住拳头,被一拳打弯,剑尖却借着半截剑身的阻拦,灵活绕过拳头,拖曳着流光自下而上刺往昕言眉心。

    昕言头皮发麻,两指几乎是瞬间在飞剑临面之前夹住了剑尖。

    被制住的剑尖剧烈抖动,却逃不开束缚。

    剑柄在昕言全力一拳下震得粉碎,剑尖又被控制,这一剑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带给他的震撼却无以伦比。

    山上武者惊叹得说不出话,剑生灵智?别说见到,想都想不到吧!

    凌白涛在天屏山上一战,随便就给武道翻过了数页,进程瞬间被推动了几个大步,让人目

    不暇接。

    在此之前,意境是大部分武者心中的终点,在此之后,逍遥界武者只有入意才有可能见到一丝武道真意,只能算是初步踏入武道罢了。

    凌先生散去被昕言控制的灵剑:“灵剑是在我孙女出生时候领悟的剑法,会与武音一同成长,现在她的确不是你对手。”

    是对手才奇怪啊!场中武者谁不知道凌白涛孙女才三个月大,学习三个月能让昕言感觉到危险已经很了不起了。

    灵剑有自主学习意识,没人知晓他成长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威势。这一剑现在不可怕,将来才可怕。

    倒数第二把剑升起来,凌先生微微笑道:“这一剑是我寄在武道的期望,针对的不是你,还想与你一同完成,所以称为武剑。”

    昕言扫了一圈山上的武者,摇头道:“到现在你还要为他们浪费一剑?”

    凌白涛随意摆开了姿势,不再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他以手朝后撑地笑道:“如果不是考虑到你不配合,这一剑我是打算最后出的,武道武道,可是以武证道啊,不是什么人能左右的,这一条还没有终点的路,我不想就那么区区几人走下去。”

    “你配合我出武剑,我就展示最后一剑,你不配合,武道也没啥将来,我便留着这一剑带进棺材里都不让你看到。”

    “我来配合吧。”明州的地界之内,一道清朗之声传来。

    居然有人敢插手两人决斗?逍遥界还有谁能有这个资格?

    远处一道人影踏空而至,转眼便到了天屏山上,他落在了昕言划下的线后面:“凌前辈,请先展示最后一剑,之后我配合你出武剑,比起他这个过时的耀日城主,想必我更能代表当今武道。”

    来人一身黑衣,眉目之中的轻佻却掩盖不住他凛然气度,面对两位巅峰武者,没有一点惧色,带来的气势,甚至与两人不相上下,隐隐间还盖住了两人。

    那是属于武道将来的希望之气,便是凌白涛与昕言一起,都不如他。

    “昕竹!”云叶叫出了来人姓名,他视为终生对手的人,定下目标在二十五岁前必须打败的人。

    此刻见到真人,他那一点妄想立刻被掐灭,二十岁出头,居然敢与昕言凌白涛争锋!世上能骂昕言一句“过时”,除了昕竹没有别人了。

    比不上凌白涛昕言就算了,很多武者就将自己摆在两位之下,就算对凌家财势有些嫉妒之心,对耀日城主的武力有些记恨,所以才在心中贬低两者,在山上见识了他们的风采,许多人已经将这些私心抛却,但是连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比不过,这才是令人沮丧的地方。

    武道什么时候兴盛到这种地步?所有人都原地踏步的同时,这两家人究竟在做什么事?

    山上武者大部分入意,以为是摸到了武道巅峰,甚至站在其上,今日所见,原来自己竟是被人踩在脚下,踩着他们的人,是一个年纪比他们小一辈的人。

    从今往后,怕没有一个入意武者敢人前自傲了。

    昕言见他,脸上愠怒:“你来做什么?还不回去看好耀日城,这边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昕竹’反看问他:“你不回去给我姐跪足七天再滚进去洞里出来做什么?莫不是觉得我还没有追上你?”

    两人之间火气十足,看着打起来的可能性比凌白涛这边更大,还以为他过来是要给昕言撑场子,一个昕言就够厉害了,再来一个耀日城主,这山上武者加起来都怕不够他们打,见他对昕言的态度,众人才安心下来,两人没打起来就算好了,联手是不可能的。

    耀日城新老城主之间不和,这可是一个重要消息,如果不是刚才的大场面,这事能让山上武者重点议论。

    “若佩,过来给我补充些力气,站不起来了。”凌先生伸手朝后面招了一下,萧若佩闻言走到他身边,将凌先生扶起来,空气中肉眼难见的天光被他聚起通过扶着先生的手臂传到凌先生身上,他的脸色恢复了往日光彩。

    两相对比,虽然耀日城那边看起来武力高出不少,但是根本没有和气,他们内部都互相竞争,不是能齐心协力的样子。曾经被武道取笑的地方,如今反而成为武道的安心理由,不得不说极为讽刺。

    如果耀日城两位屹立于武道之巅的城主能够齐头并进,当今世上还真没人能够阻止他们。

    萧若佩治好了凌先生的伤势,又走向昕言。

    他见到萧若佩过来,伸手拦住道:“我身上还有些,不用你帮忙,一边看着我怎么接下他最后一剑吧。”

    萧若佩不理会他,跟莫青城打了一声招呼便退回了原地,那里还需要他稳固界脉才能防止被两人交战泄露的劲气波及。

    凌白涛放下武剑,拔出最后一把剑,中气十足说道:“言城主说我走错了路,那我便让你看看我路上见到的东西,这一剑,名为天剑!”

    他两手捧起云气剑,昂首朝天:“请出剑!”

    既然是他出剑,为何却还要请?众人顺着他视线望向苍穹,天空之中,一柄巨剑朝着天屏山顶落下。

    势不可挡

    !那剑的巨大,已经超过了天屏山顶!周围云气被巨剑挤压排开,巨剑下坠推开空气发出震耳的轰鸣,犹如天塌!

    巨大的剑身冒出火光,变得通红,还没有落下,已经压得山上众人无法呼吸。

    这一剑,虽然剑尖指着昕言,但是眼前的状况看起来,没有一人能够逃过出攻击范围!

    昕言哈哈大笑:“所以我才说你走错了啊!天剑,还不是借苍圣之力!”

    他迎剑而上,意气风发,举拳朝天,对着下坠的巨大剑身冲了过去,即使在剑下的他细如蚊蚁。

    凌先生举剑指天,用力挥下,巨剑下落速度更快几分,昕言轰然撞上。

    曾经他被萧若佩御天光巨剑击败,如今会败在凌白涛同样的剑式之下吗?

    眼看着大难临头,这些武者却没有想着逃命,而是紧张的望着空中撞击的结果。

    巨剑爆开,炸成一团火光,剑意伴随着巨大响声漫天铺散,空中像是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缺口中展示的是赤焰焚天的末日,之外却是一片晴朗。

    天剑碎裂,赤焰失去了后继之力,消散在空中,天空恢复了白净,湛蓝一片,似乎方才破天一剑只是幻觉。

    昕言身形无力飘落,他身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还有被热气灼烧的痕迹。

    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是已经昏厥失去意识,还是被刚才那一剑击杀当场?

    换成旁人,挨上凌白涛天剑一击大半是连渣都不会剩下,接剑的人是昕言,却没人敢断定结局。

    即将落地的昕言忽然停下了下坠之势,他的身躯在空中摆直,傲然立起。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肉,但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磅礴的武意爆发,惊起狂风,吹伏八方!

    昕言仰天长啸,头发飞扬:“能奈我何!”

    狂傲得不可一世!

    “武道锻炼自身,何须借助外力!”他直视凌白涛,一步步从空中走下来:“你的方向错了,如今你没有了前进的可能,而我还能进步,下一次你不是我对手了。”

    这句话山上所有武者都听得愣了,凌白涛展现出这般威势,在昕言眼中居然是错误的方向?这人究竟想要触及到哪个境界,他看到多远的目标?

    这便是昕言不喜欢通脉的理由,意境能力在他看来,是锻炼自己到一定程度获得天地认可的标志,仅仅是个象征,不是他本身的力量,他不需要这份认可!

    武者的天地只有自己的身躯,身躯不被天地限制住!

    “你脑子都练成了肉,还有哪里没练到?别想进步了。”‘昕竹’走过来轻轻一推,刚才爆发气势看着满脸凶相的昕言,被他一掌推倒在地。

    云天不在这里,如果他见到昕言也有被人打到力竭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一定会笑到脱力躺在地上。

    但谁也不敢说昕言败了,他最后一击可以留给凌白涛,但他选择了与天剑硬撞,是觉得凌白涛太弱,不够资格承受他全力一击,加上有莫青城在,他后顾无忧,所以才以身试剑。

    ‘昕竹’指着唯一剩下的武剑:“凌前辈,我要借剑铸造武灵天光。”

    出山两次,都是向外借剑,莫青城也不知怎么自己与剑这般有缘,上次追着昕言到青玄山,刚好遇上苏流穗带着天光剑下山,而补地计划恰好少了天光剑。

    这次是听到昕言武道大会的消息赶来,刚好遇上凌白涛十四武剑,武灵天光又恰巧需要,这些都是冥冥注定一样,推动他找到这些对他有帮助的剑之人又是谁?

    世上不存在巧合,饱受旧天道之苦的耀日城主更不信巧合,莫青城也不得不考虑是否有人推动他完成某些事。

    这件事情张照玉也已经意料到,不然不会留下让他铸造武灵天光的指示。

    凌白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轻轻一笑,将指挥天剑的云气剑往武剑上一插,两人交战时候留下的印记和余势全都往武剑之中拥聚,招式余留的痕迹全部被武剑吸收。

    “这一剑是前面十四剑意境和余留的势力聚集的一剑,包括他自己的力道,我接不住他最后一拳,他也接不住我最后一剑,此战便算我和言城主平手吧。”

    “凌前辈说笑了,为了这种小事,出武剑太过浪费了,我耀日城宁愿面对天下武道讨伐,也要留下此剑。”

    “照玉曾有书信寄到凌家,说了武灵天光之事,若耀日城提出的时候,我凌家会尽力相助,这剑本就归你。”武剑已经将山上所有武道痕迹收取,凌白涛把剑双手递给莫青城:“武灵天光照耀逍遥界之日,我会拜访耀日城。”

    莫青城收剑笑道:“武灵天光,是武道至今所有武者向天地证道,是整个武道的入意,耀日城不敢,也不能只请凌家。”

    他转身持剑面对山上入意武者笑道:“今年天光,请诸位到耀日城观礼。”

    明年不该是由火灵天光主导天光礼吗?

    山上武者听闻这事,不由得目瞪口呆,耀日城究竟在做什么事情?出一个肉身抗天剑的昕言还不够,还要一个以武铸天光的昕竹!

第一百二十五章 气聚八州

    ‘昕竹’带着昕言离开了天屏山顶中央,昕言已经昏厥,本来他是要走向明州那边的,但是经过了昕言划下的线之时,还是被卡住了,‘昕竹’骂了一句“麻烦!”,提着他走到了萧若佩所在的地方坐了下来。

    即便是昏迷,昕言还保持着不归明州的执念。

    看来是不能通过打败昕言来获得天下第一之名了,没有人敢上去阻拦莫青城将昕言安全带离比试的地方,因为武剑煌煌之气,在场武者不敢说自己可以拿起来,他却顺手拎起,像是提着一柄普通的剑。

    要知道那一剑上可是聚集了今天天屏山上两者交战余留的武意,持剑者如果压制不住让其中意力爆发出来,整座天屏山顶都承受不住。

    他走到人群面前看了一眼云叶,然后笑道:“等你来耀日城做客。”

    云叶听到他的话愣住了,无缘无故,为何‘昕竹’要单独邀请他?

    江无浪上前接过昕言,莫青城见到了他,问了坠星箭的情况,了解了之后,他思考了一会便说道:“你身上的坠星箭势,可能是那位想要的东西,可能他会利用你打破血灵密洞的封印,在武灵天光亮起镇压神女峰之前,先不要回耀日城。”说着他取出了一把黑鞘狭刀抛给江无浪:“刚好有事要你去做,洛叔的刀血筋,你带着去太学院柴房,那老人是洛叔的师父,你替洛叔照顾一段时间。”

    江无浪在耀日城长大,他不知道父母是谁,所以把这一批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都当成了亲人,极为敬重,洛月轩的师父,便是他爷爷一辈,照顾是本分,听说自己的坠星箭势可能给耀日城带来麻烦,更是不敢回去了。

    云叶挤上去悄悄打量了莫青城许久,拧着眉头思索,这‘昕竹’眉宇间的神态与他极为相似,伯父云龙进入明州之时,因为成家比较早,三十一岁便有了一女,女儿云青儿都十四五岁了,云天曾经跟他说过他有个姐姐在耀日城。

    路上江无浪没有跟他说过莫青城的事,但他也猜到这一任耀日城主有些秘密,天屏山上昕言又把萧若佩叫做‘昕竹’。

    这些线索结合起来冷静整理之后,云叶双眼不由睁大,这人难道是他大伯云龙的儿子?刚才他对自己的确有特殊对待,那句话是故意对他说的。

    虽然有了一定的证据,但是云叶还不敢肯定,让一个外人当城主,耀日城是否太过大胆?

    就算眼前的‘昕竹’真是他大伯的儿子,如今是绝不到二十岁的,因为在进入明州之前,云龙并没有儿子。

    二十岁不到敢面对两位站在武道巅峰的武者?

    如果眼前的人是云龙的儿子,又当上了耀日城主,还有现在的境界,那便说明耀日城并非只有昕姓才能到达武道巅峰,外姓也能,耀日城一定掌握着特殊的武道修行方法!

    暂时他和‘昕竹’不熟悉,江无浪嘴巴又紧,没有办法问不出来,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被昕言称作‘昕竹’的萧若佩了。

    就在他打算询问的时候,‘昕竹’放下昕言之后回到了天屏山中央,站立不动,意图很明显,是要代替昕言继续比试。

    他的态度是完全站在耀日城那边的,这也表示了云龙彻底投向了耀日城。

    他是被昕言抢进明州,如今却心甘情愿为耀日城卖命?

    云龙二十年不出明州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情,彻底倒向了耀日城,那就更加奇怪了。

    还有‘昕竹’来到时候就说过要昕言跪在姐姐墓前,他的姐姐说的是伯父的女儿,也就是云叶没有见过面的姐姐云青儿。

    姐姐死了?昕言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一时间太多的念头涌起,却也越发的验证了他的猜测,‘昕竹’便是云龙的儿子!

    真正的昕竹是在青松镇长大,与凌白涛成为了师生的萧若佩!

    这关系…有点乱,凌家怎么看都是与耀日城互相竞争的关系,白羽传人居然收了昕姓后人作为学生?凌白涛知道吗?

    也难怪自己当初看见萧若佩就想要上去比试一番了,昕氏一脉可算是与他云家有仇啊!

    云天应该知道现在的昕竹是云叶堂兄的事,每当问起云龙被昕言带走的时间之后事情时候,父亲总是避而不谈,很大的原因可能就是在这里。

    想到‘昕竹’让他去耀日城,云叶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看来有时间真的要去一趟才知道真相了,回头看看昏迷之中的昕言,云叶眉头皱起:“姐姐如果真的出事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场上却一时之间没人敢上前,凌白涛展示十五剑之后,他们的境界已经黯然失色,没有人敢再显露本事。

    再说对面的是能与两人相比肩的昕竹,就算他看着年轻,也不多人敢怀疑他的实力。

    耀日城主哪一代不是后浪盖前浪?二十年前的昕言年轻不年轻?一样单人打赢云门双子,昕竹还能差了?

    众人看向凌白涛,他已经打过一场,并且出现了后继无力的情况,年纪也上来了,再让他上去不妥当,但他的学生萧若佩却是最适合的人选,有在青玄峰打赢昕言的战绩,有剑御天光的实力,还有凌白涛的指点,年纪也与昕竹相当,让他压住昕竹的风头,再合适不过。

    武灵天光可以出现,为什么非要出现在明州?逍遥界八州五道天光,出现第六道,怎么也轮不到耀日城,但是没人打赢昕竹之前,这个条件谁也不敢提出来。

    萧若佩知道莫青城要武灵天光做什么,所以他不可能上去,再说他的武技的确没有什么好展示的,只一套八州拳掌式,打给谁看呢?在场都是武道大家,上去非给先生丢人?

    莫青城却好笑的随着所有人的眼光看过来,他伸出手道:“剑御天光萧若佩,不敢应战吗?”

    没看出来这人还有凑热闹的心思,看清楚周围都是什么人!

    凌先生笑着拍了拍他背后:“去,先生没有什么面子不能丢的,你只能丢你自己的脸。”

    萧若佩只得站起身来站到莫青城对面。

    “他们两人刚才比的是武道高度,现在武剑已经收进去了,的确高可通天,这是引下武灵天光的关键,但是之后还要有能承载天光的地基。”莫青城将武剑插在旁边,“你就是地基。”

    萧若佩望向他,眼中是不解之色,他可对武道兴趣不大,让他的武意来当天光之基础是否合适?

    莫青城看向后面的武者:“世上入意的武者有数十个,在武灵天光的指引下,会出现数百个,成千上万个,可能以后只要练武之人都能入意。”转眼望向萧若佩:“但能十数年只练八州拳掌式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能以锻炼体魄为目的练武的人也只有你一个。”

    “武道基础应当由你打下,才不会让武灵天光变质,才有可能让以后的武道如你所愿。”

    萧若佩收起心思道:“既然如此,我便试一下。”

    八州拳掌式,在武者心中都是基础招式,漏洞百出,只有锻炼身躯的功效,所以当他们看见萧若佩摆出拳架的时候,纷纷心生疑惑。

    凌先生的学生,不来两招白羽剑法让大家开开眼界,打八州拳掌式是在小看耀日城?

    再说你的侠名是剑御天光啊!学凌白涛一剑砍飞他不好?

    萧若佩在这种情况之中,摆出的姿势却与平时练拳没有两样,只是见过了凌先生的剑意之后,他对待武道比平时严肃了许多,会刻意纠正自己姿势的对错。

    这一纠正,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平时为了适应八州气韵而特意顺从的姿势,而今变成了由八州气韵来顺从自己。

    是逍遥界在帮助武灵天光出现?还是苍圣希望武道繁荣?

    莫青城站在萧若佩对面,与他摆出了同样的拳势。

    山上武者看得一头雾水,在这种场面打基础拳法?给刚吃过山珍海味的人端上粗茶淡饭?

    没人会觉得自己吃得下去。

    没有任何异象,萧若佩以最熟悉的天光透林点向莫青城的时候,周围一切如常。

    莫青城以怒拳焚城相对,这是七八岁小孩学的基础拆招,两人就和刚刚学武一样的小孩一般互相对拆起来。

    还不止一遍,拆完八招之后,两人再次退后摆出宝铁生辉凝练力气。

    这次由莫青城先手,取明州异爪苍鹰裂云开头。

    空中一身鹰唳,有人抬头看天,刚才被昕言与凌白涛交战清空的天空之上,没有半点动静,这声鹰唳,出自莫青城的爪中!

    出拳裂风,很多武者锻炼十年就能做到,他们这是学凌先生循序渐进?

    不是!萧若佩同样一招明州异爪!无声无息。

    两爪交错而过,刚才发出的鹰唳戛然而止,萧若佩异爪将与外界相通的声音撕裂!

    莫青城脸色凝重起来,萧若佩进入了状态,接下来就是要承受住一套八州拳掌式的攻击,将他展现的武意最大程度保留下来,收进武剑之中了。

    这并不容易。

    他撤去了八州拳掌式的架子,以爪变指,点向萧若佩的手臂。

    刚才他带出鹰唳之声的八州拳掌式是包含了势在里面的,但是已经被萧若佩抓去,只能换招。

    点不进他手边!那股势已经为萧若佩所有,纠缠在他爪边,阻隔了他劲力渗透!

    决不能让这一爪打中,明州异爪,隔绝气脉,萧若佩还得了神韵,要是被打中了,说不定他与天地连接都会被截断!

    莫青城一手拦住萧若佩的爪式,出乎他意料,轻而易举就挡下了。

    那一点势已经转移到另一边手掌之上,出手便是最熟练的天光透林!

    没有夹带云圣剑和武绝剑的剑意,光是一招纯粹的点指,就让莫青城感觉无路可退。

    那一指不管他退去何方都在指着他。

    没有很大的动静,不像凌白涛那样惊天动地,唯有面对的人才知道可怕,明白自己会被这看起来没有威势的指劲洞穿!

    萧若佩指中的劲力散去,他收手后退。

    “为什么?”刚才那一下能伤到莫青城,他却没有打下去。

    “力到了。”萧若佩收手后退,将青州气韵收入身躯。

    既然作为基础,便是最标准的招式,而不是最有效的,他那一指可以打中莫青城,却会破坏了八州拳掌式的标准,到了最标准的阶段,就应该收手。

    三州气韵在

    身,现在他不是学习气韵,而是展示气韵,是融合气韵在身,招式之中不带八州气韵的威力,却准确画出了八州气韵的模样,以此为武灵天光基础,以后学八州拳掌式,合乎标准,自会引动气韵淬炼身躯。

    萧若佩不满足于三州,他朝后道:“云叶,用大浪吞空打我!”

    云叶正和周围武者同样不明白两人究竟做什么,听到他吩咐,在这样的场合之中能露个脸,他又怎么会不乐意?

    于是跃出人群,摩拳擦掌看向对面莫青城。

    “不是打他,打我。”萧若佩再次提醒,云叶像是刚刚听明白他说的话,惊讶地看着他,得知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他伸出掌道:“别被打飞了啊?”

    萧若佩站稳点了点头。

    云叶一掌带着云州气韵,拍在了他身上。

    这一掌让周围武者纷纷赞赏,虽然随性,却很得精髓,尤其是有眼力的武者,看出了这一招攻击的是势,更是难得的有了些明悟。

    势比起武者的气和意更难以捉摸,不仅武者,只要是人身上都有势,一个人的精气神在身上积累,叠加成势,以云叶这一掌,对付任何人,只要拍散了势,这人的精气神便没了支撑,整个人都会萎靡下来,如果势构架相当稳固,却又会被他一掌击退,他打击的对象不是肉身,所以就算脚下有力气扎根的武者,也不能抵抗,势退则人退,想要对抗这一招,只能学昕言用势压住云叶,无法以力防备。

    虽然不清楚他在哪里学来的招式,但这掌绝对是入意的手段,云叶只要精研下去,入意只是时间问题。

    萧若佩防备住了,他以大浪吞空将云叶的掌势收进身上!

    四种气韵!

    “宁前辈,谢前辈,请展示宜州!”

    旁人不太了解的情况之下,谢云词已经猜到了不少内幕,他听到有自己的事情,一脸欣喜的走上来,大袖豪甩,宁仙心举剑,漫天飞雪飘落,随着谢云词的举动,渐渐飞雪在他身边盘旋。

    谢云词衣袖卷起飞雪,在空中铺开一层又一层,以雪花叠了一树寒梅!

    萧若佩伸手进入雪梅之中,风卷霜雪,寒梅卷入身上,消失不见,他的头发上挂起了片片白雪,云气在他身周萦绕,将他身形遮挡的隐约缥缈。

    “他在聚起八州气韵!用来当武灵天光基石!”武者这才明白了萧若佩的想法,纷纷上前。

    若武灵天光铸成,谁也不愿自己家乡被排挤在外,这不是说他们那地方的武道没有资格被武灵天光记录吗?

    凌白涛昕言他们到达的高度,只要能将各州气韵放在其下,天光升起的时候,便代表了他们也能达到那种层次!

    不能和他们一样决定武道高度,起码要成为基石!

    景州,云州,明州,青州,宜州,天下五州已入其中,剩下的还有三州,谁能代表?这是留在武灵天光之上的印记,是向天地证明自身的存在,谁都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萧若佩不管众人争论,他想起了炎州火树,虽然没有见过火树落叶,但那里有个人,在春季也如火一般凋落了。

    一人一叶便能焚烧整座城,怒拳焚城!

    这一招很快的打出,楚斗芒给儿子取名落炎,在他死后,终于气韵集结在一个外人身上。

    红叶如火,在他身上燃起,周围所有人都有种被烈日灼烧的感觉,这种热,反而让他们更加心急。

    只剩下霆州和中州了!

    霆州草原人烟稀少,本来武者就不多,出来的人雷动算是比较有名望的,但是被昕言斩了意。

    中州泱泱大州,人口众多,武道却不发达,本地生长的几乎没有一个是入意武者,八大宗门之一的陈宗,也是唯一没有入意武者坐镇的宗派。

    这两州不好处理。

    昕言被山顶上聚集的气势惊醒,看到场中景象,他有些吃惊,这聚起的势虽然不如凌白涛的剑意,但是清甜如同泉水,让人不忍打破。

    他端坐起望向人群簇拥之中的萧若佩,嘴角露出笑意朝他喊了一声:“你想要将来武道怎样,而不是考虑武道现在怎样!”

    在他身边守护的江无浪听闻此言,有所意动,他取出钓竿,身躯一弹射上半空。

    萧若佩举头望着,江无浪反身朝下,坠星箭落!

    既然那人要用坠星箭来破坏逍遥界,那这股力量可以为人类所用!当武者带着坠星箭之势与旧天道作对时候,看他会不会后悔让此箭出现在逍遥界!

    江无浪激射落地,空中一道惊雷灌注到他身上,与他坠落之势一起被萧若佩吸收。

    看着落地的雷光,昕言望向山下:“这人,倒不愧是入意武者,宁愿不要自己的意,也要让霆州在武灵天光上留下印记!”

    只剩下中州!

    中州的巍峨大气,只有苍山能承受,没有人能代表中州!

    “用这个来吧!”人群之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人没有参加武道大会,是最后面上来的人。

    皇玉天!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枚金币!

    中州的武者差点就忍不住要将他丢下天屏山去!这不是捣乱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石破天惊

    皇玉天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文书,扬起来朝众人嚷道:“别小看这一枚金钱啊!这可是我买天屏山和远行镇御谈了好久才压下来的价格,沾了我此举的气运,与我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绝不是普通的金钱!”

    那还不是一枚金钱,难道你这一枚能掰开两枚来花不成?

    听到他居然买下了脚下的天屏山,众人先是一愣,然后轰然笑起来。

    买下这座山有什么用?山高路绝,石多林稀,草都没长几根的地方,买下来不过是为了山顶昕言与凌白涛交战时候留下的痕迹,但是那些痕迹藏着的意早就被武剑收拢了,有‘昕竹’在,莫不成他还想着留下武灵天光在此?

    哪知皇玉天看过场中形势之后依然笑眯眯道:“凌家有买下逍遥界的钱财,我虽然不如,却也能买下一条道路。”

    他从这边遥指明州道:“如果从这里开一条大道,直通明州,连接青炎,你们觉得如何?”

    很好,事先需要凌白涛连续使出成百上千次天剑斩开天屏山,然后才能开通道路,问题是皇玉天能请动凌白涛出手千次?黄山庄的钱与凌家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他能拿出令凌白涛心动的价钱?

    这里的确是最直接的路途,天屏山的开拓难度,让早先的道路全部绕过这座横栏的山脉,兜了一个大圈,才让明州有向外的方向,如果能在远行镇前开道,的确最为便捷。

    连凌白涛都在考虑用天剑将天屏山斩开值不值得,这是造福万代的事情,在这里浪费数年时间很有价值,起码凭这一条功绩,就足够青史留名了。

    但这一枚金币不能因此代表武道,就算它参与了此事之中,那也只是因为它是天屏山价值的一部分,不代表它参与了开拓道路之事。

    “你们还觉得武道只是锻炼自身?”皇玉天好奇看着周围武者:“练到极致的身躯,求得终极之道,没有发挥用处与山上朽木有何区别?”

    “这一枚金钱的用处比你们大,凭什么不能代表中州?”皇玉天口出豪言,一众武者纷纷侧目,吓唬谁呢?这山上哪一位不是轻易能挣来一枚金钱?

    “我这一枚金钱,便是中州气韵。”皇玉天将金钱抛起,落在萧若佩头上悬浮起来,压在所有异象之上!

    竟然比所有武意还要高!

    皇玉天究竟打算做什么?

    既然天地承认这一枚金钱,萧若佩同意他说得有理,此时身上八州气韵已经集齐,他没有拖延,直接过去握着武剑,身上气韵转移,由云气聚成的武剑逐渐染上了色彩,首先是剑脊变成金黄之色,皇玉天那一枚硬币居然占了主导地位!

    而后是剑刃,闪出金属的寒芒,这是以景州风韵为骨。

    剑尖闪烁着电光,以霆州厉势为锋芒,当一往直前。

    剑格犹如梅枝浮雪,宜州风韵护逍遥界武道不受污染。

    剑柄染上炎州的赤红,这是与持剑者最接近的地方,时刻提醒武者不忘本意,当如烈炎。

    剑首为云州气韵所聚,持剑者需分得轻重,当有云州的洒脱,却不可如云般轻浮。

    剑穗是青州灵性,体悟天心,以身证道。

    最后黑色云气聚拢,覆罩剑身,明州为武道护卫之剑鞘。

    八州气韵齐聚,武剑已成!

    武道大会自此算是终结,虽然很多人没有来得及登场,但都算心满意足,谢云词一心要与昕言比试不得,没能亲身领略那高处风景,他自认不及凌白涛,就算与昕言相斗,也不会有今天的气象,没有登台反而见到更多。

    后来萧若佩凝聚武道气韵之时,能为之出力,也算在武道这座高山上留下了名字,他满足了。

    皇玉天见尘埃落定,扬着手中文书:“让你们小看一枚金钱,看到没有?我居当中呢!”

    他来到远行镇就开设赌局,结局昕言与凌白涛不胜不败,只有押注两人战平才算嬴家,很可惜的是没有多少人去赌这么小几率的事情,也没人押昕言一个入意武者都没有打过,现在的情况是他的确没有打败一个人。

    几乎是庄家通吃,皇玉天随便就挣下了一大笔钱,同时还替中州占了武道主要气运!

    这就使得很多人对他妒忌了,如果这人是凌白涛或者昕言,许多人就算有话也不敢多说,但这人只不过是入意一年,在武道还是没有什么名望的黄山庄少爷,就算有点钱,也不是让他足以服众的理由。

    他刚好在武道大会结束时候上来,好像这份机缘在等着他一样!简直白捡啊!

    不能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山上武者看向皇玉天的眼睛都开始冒火了!云叶看见众人神情,悄悄的往人群后面退缩躲起来,如果没有皇玉天,接受这份妒火的人很有可能是他。

    在场唯一没有入意却代表了云州气韵的人,足够让人升起妒火了。

    看着周围想要把自己吞下去的人群,皇玉天也有些承受不住,他迅速躲到萧若佩后面,伸头对众人道:“别打人啊,我还有事没做完呢!”

    那一枚金钱的意义,不应该只是买下天屏山,天道也不可能被一枚金钱买通让中州为主。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要做的事让武道真正的有用处。

    “先看他有什么把戏!我们不能与白羽凌家相比,打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却没什么心理压力,要是你做的事情没益处或者要别人帮忙,别怪我们没有给你机会!”周围武者先散开来。

    眼见情况往着再加办一场武道大会的方向发展,不过这次目标就要换成皇玉天,他却不慌不忙,分开了人群,将武者驱赶向两边:“走远点,说你们呢,别挡着,让开!”

    不清楚他耍什么花枪的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顺从着他的意思站到天屏山两侧。

    分开人群之后,皇玉天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将手掌圈成圆圈放在眼前,打量着明州方向,此时山上云雾被驱散,能看见很远的地方,他才能迅速定下方位。

    又在山上找了一块尖利石头,按照他确定的方位画了一条线,这才屁颠屁颠的跑到线条中间,掏出那张因为他时不时拿出来炫耀而起了皱褶的地契,用力往地上扔去。

    “看我乾坤一掷!”地契在入意武者用力投掷之中笔直坠落,在风中被空气拍打发出“猎猎”响声。

    能用来当地契文书的纸张质量当然不会差,但是在这股力气之下,依然被撕裂开来。

    武者脚下的天屏山剧烈抖动起来,有五感灵敏的武者指着天屏山边缘大喊:“快看!”

    天屏山裂开了!和那地契一样被撕裂了!

    一道从山顶到山脚的裂缝出现,随着纸张被空气逐渐撕裂而张开,丢下地契的皇玉天神色紧张,他两手并指如剑,朝已经掉进天屏山地裂的地契大喊一声:“给我开!”

    双手一分,纸张裂成两片,飘荡着掉线了地缝之中,做完这一切的皇玉天已经满头大汗,似乎用尽了力气,跌坐在地缝旁边。

    如今整座天屏山正随着山体开裂而剧烈抖动起来,皇玉天耗尽了力气,那里岩石很快就会滑落,萧若佩还没来得及出手,已经有武者不顾安危将他拖回边上。

    裂缝越来越大,山顶岩石少了支撑,正在脱离山体,往裂缝之中掉落,两边的武者也越离越远,天屏山顶足够大,躲闪的地方倒是不缺,但是皇玉天带来的轰动,比起现在的天屏山来,依然不减威力。

    以凌白涛的能力,一人开山尚且需要数载,不是随时都能劈出天剑的,但是皇玉天只要撕开天屏山地契!

    万年天屏一朝开,从此天堑变坦途!

    他敢把自己意境叫乾坤一掷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给他足够的钱财买下了逍遥界,每天在家里撕着地契玩,没准真能改天换地!

    刚才还不服他的武者此时也不敢多说话了,这世上金钱出现就是为了标注价值,只要有用的东西都有相应的标价,金钱能买下的东西包括了他们的性命。

    以皇玉天的身家,买下山上寻常入意武者性命还是足够的,到时候像这天屏山地契一样,来句乾坤一掷,两手一撕,被针对的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地动山摇没有停止,天屏山顶已经开始崩塌,这座在凌云和昕天圣之后,第二个承载了入意高手武意相争的山峰,没有得到青玄峰同样的结局,而是在当天就随着武道大会的落幕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今后这条道路就叫天平道,平整的平,天地还有什么能拦得住人类,我们脚踏之处,便是天堑也要终化坦途!”皇玉天大笑着高喊,声音穿过了地裂山崩的巨响,清晰的传遍周围,进入了武者耳中。

    这才是武道有用,而不是为了争夺那第一的名头而来到天屏山!

    难怪武剑能接受他那一枚金钱,整个天屏山之上的武者,只有他是为了正事而来。

    山上的武者震惊,山下之人又怎么能保持平静?

    看到眼前的景象,许多人还以为是刚才凌白涛那一记天剑将山峰打裂了,唯独冷霜和何必正想到了皇玉天。

    他那乾坤一掷,何必正在此之前还将之当成玩笑话来看待的意境!

    丢钱啊,谁会当真?

    这情况是皇玉天带着天屏山地契上山之后才出现,没有其他可能的时候,即便再难以接受的猜测,也是真相。

    何必正看着眼前石破天惊的异象,早已被吓得目瞪口呆,脑中回荡的只有皇玉天面对他时候讨好的嬉皮笑脸。

    “这是那小子做的?他…这家伙!到底藏了什么意图?”黄山庄在中州,就算这条路开了造福万代,除了留下一个名,跟他皇玉天关系不大,为了这么一件事跑过来天屏山,不是闲操心呢!

    冷霜知晓没有办法隐瞒了,皇玉天下来,何必正是一定要盘问的,他开口道:“他是皇院的人。”

    何必正没有表现出惊讶,他整理情绪之后平静回答道:“不是皇院费那心思收集武者资料?当我在监察司吃了十多年饭将脑子堵了?”

    果然是块老姜,居然在看见皇玉天收集入意武者资料时候就怀疑他的身份了。

    不管皇院和皇玉天都没有插足到天屏山附近的势力,这一条道开了,只有造福别人的功效,等道路开辟之后再入驻势力,不过是花了力气还和旁人争一口汤喝,难道皇院真是

    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眼下不是计较这件事情的时候。

    “快撤!”何必正高声呼叫,山顶上滚落的石头已经快到地了,虽然山石经过碰撞,碎成不大的石头,但这些碎石带着高空下落的势头,寻常武者都挨不住,莫说镇上平常人了。

    镇外武者收缩防御圈,将远行镇对着天屏山的一面全面拦截,不让一块石头进入天平镇。

    从无视人命这一点来看,皇院确实和萧若佩说的一样,是群狠人。

    任由这些石头弹射进远行镇,少不得出现伤亡,何必正看着落石滚至,心中下定决心,等皇玉天回来必须扣下才是,要问清楚皇院意图!

    石头滚落,地动山摇,烟尘飚射,巨大落石在地面堆积,后面的石头没有了土地的缓冲,被着地落石弹起,大一些的还只是跳几下铺在更外围的地面上,小石头落地直接弹射向四面八方!

    山下的武者见到天剑时候都有些懊悔没有留下来,此刻见这山崩石裂的景象,又庆幸自己没有留在山上。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落石,而是整座山峰崩塌!

    想想山上武者现在的情况,这些人就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对比来说,他们的胆子没有山上的武者大,脑子却比他们聪明得多,知道有危险先行离开。

    在这样自高的心态之中,当然手脚更是利落,既然和山上武者脑子和胆子互相平衡了一下,剩下能决定胜负的就只有身手了!

    山上武者为了名利而战,而他们是为了保护人命而战,互相对比,高下立判!

    监察司没有给他们钱,事后一块嘉奖令牌却少不了,利用这些零散的功绩堆积起来,便能在武盟之中换取侠名,提升在武道之中的地位,得到的好处可是实质的。

    除了像萧若佩那样一战成名之外,武者的侠名只能慢慢积累,通过武盟换取资源时候还要消耗平时功绩,张直便是用这样简单的手段,将武者轻易的控制住,让这些即使不怎么干活的武者也能为逍遥界做出贡献,付出的代价不过是简单的财物,对凌家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情况看起来危急,但比想象中好些,很多石头滚到谢云词划线处会以相当稳当的角度停稳,意境是天地规则,自然能管制山石,少了那些巨大滚石的威胁,面对最大不过拳头的飞石,以这些武者的身手很容易接住,敢来天屏山的人,没有几个简单的。

    在众多武者和监察使的保护之下,远行镇没有什么损失,最多只是有些小孩被铺天盖地的飞石吓哭,胆大些的小孩的看到武者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飞石轻易接下,生出了对武道的向往之心,即便情况紧急,都有不少人敢趴着窗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击落石头的。

    尘埃落定之后,远行镇外铺上了一地碎石。

    武者虽然没有花费多少精力,但是面对铺天盖地的灰尘,难免落得灰头土脸的下场,很多早已看得眼热的小孩见机递上毛巾,借机与刚才在他们眼中高山一般的武者搭话,打听武道的信息,气氛极度融洽。

    不为了监察司那块令牌都值得了。

    天屏山打通,以后远行镇必然会热闹起来,绝对有发展成县的潜力,还是那种相当繁华的城市,武盟将会在这里设立分部,到时候这些小孩刚好长大了,以后逢人说起高手的时候,还不顺带提一下救过他们性命的恩人?

    随着他们传扬,靠着这一条路挣钱的行商不会把事迹带向整个逍遥界?

    名闻天下就是这么简单!

    山顶落石终于平静下来,这一次天屏山顶起码崩了百丈山峰,比起凌云与昕天圣在青玄峰造成的动静都大。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入意不过才一年多的皇玉天,也不是和某位武者比试,只是单纯的想将曾经阻隔人类的天屏山化作坦途。

    武道不再只有争强斗胜的作用,曾经猿愁鸟绝的绝壁,在武者意力之下,豁然开朗,明州与外界相通自此将省下数倍的时间。

    这是与天地造化比肩的功绩。

    何必正带着冷霜跳过石堆,来到山脚下,此刻依然有零散石头落下,却不碍视线,他一眼看穿直见明州的大道,震撼得无以复加。

    虽然料到是皇玉天所为,也对这大动静造出的后果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眼前这条绵延十数里的宽阔大道,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半天就能完成的?

    换了普通人力,怎么也要十年左右的时间,天屏山的险峻,就算有足够的利益,都没有人敢想开拓这一条道路,无处下手!

    时间人力不是问题,难度才是问题,要不然逍遥界也不会几百年没有考虑从这里开辟道路了。

    曾经的天屏,如今的大道,这种令人激动的场景不是亲眼所见,无人能明白能带给人给人多大的震撼。

    远行镇居民的表现就很清楚的展示了这一举动的意义。

    他们不顾落石危险,几乎在何必正与冷霜后面跟着到达天屏山下。

    何必正抬头上眺,上面武者还没有下山:“难道皇院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势力?你皇玉天还全是好心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冥境之乱

    皇玉天开天屏的动静渐渐平静下来,山上的武者身手都不差,人多还能互相关照,倒没有出现伤亡情况,只是大部分人有些惊惶过度,随着山峰崩解下落了百丈,被吓得腿脚发软。

    山上乱象难以控制,萧若佩和云叶都不敢用通脉劲牵起人群。通脉劲与地脉相连,岩石坠落的时候会把人一起拉下去,如果那时候截断了与脉的连接,被他们拖着的人反而失去了正常的反应时间,对比起来更是危险,只有刘渊崖和高长令这不算文弱的太学院生,此刻需要萧若佩全程关注。

    天屏山安静下来之后,已经过去了半天,日渐西移,淡黄的日色总能给人安详的感觉,经历了山崩的武者在温和阳光的安抚之下很快安静下来,无言的准备着下山之事。

    崩落了百丈高度之后,以后的登山客可能会少了许多征服高峰的成就感,然而这一次是人类真正的征服了天屏山。

    因为这一开山壮举,下山的路已经破坏得七七八八,即使是武者走起来也不容易,夜色将至,没几个人喜欢在山里过夜,于是抓紧时间纷纷下山。

    今天之事,能给逍遥界带来足够的轰动了。

    木灵六百零一年刚过三月,大事便接连发生,许多人也知道今年注定不平静,冥境之事带来的后果会更严重,积累起情绪的人需要一个爆发点,如果冥境的事情不尽快解决,很有可能就是积累的隐患同时爆发的时候。

    萧若佩目送着下山的武者,经过天屏山武道大会的冲击,想必逍遥界还能消化一阵,但是冥境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了。

    眼下莫青城与昕言都与旧天道关系密切,应该可以和他们说说,之后萧若佩打算回到青州找木灵天光,比起逍遥岛,木灵天光更可能左右冥境之事。

    与凌先生说明了有事,得以留下,山上武者陆续离开,终于只剩下他们几个。

    昕言,莫青城,江无浪,还有一个不肯离开的云叶。

    他凭着一些血脉之间的亲近感,觉得莫青城一定是他大伯的儿子,想要确认,所以他最先开口。

    莫青城很直接点头承认:“我是云龙的儿子莫青城,他现在改了名字叫莫龙啸。”

    “大伯他不打算回家吗?”云叶担心问道,改名换姓可不是小事,难道他不承认云家了?

    莫青城笑了一笑宽慰道:“爹还是很在乎云家人的身份。”又转头望着耀日城方向说道:“云浪宗有二叔就够了,耀日城少了他不行。”他回头拍拍云叶肩膀,这是本该只呵护他的兄长,却在保护着整个武道。

    武剑之鞘,明州耀日城。

    “二叔知道这些事情,他还来过耀日城看我,不过没带你而已。”莫青城指指坐在边上的昕言道:“虽然很少见面,但二叔跟这家伙算是非常不错的朋友,只有与他相见时候会控制不住喝多酒。”

    青玄峰的昕言却只记得二十年前的事情,忘了以后他们还有过会面,云天是第一个知道他已经不是昕言的人,但是他没有直接说明,只是提出了一个猜测,好让大家先把事情考虑清楚,别将怒气随便撒到耀日城头上,免得让耀日城内忧外患,腾不出手来。

    可惜事与愿违,这件事直到今天才算完结,见识了新旧两代耀日城主的绝世武力之后,没有势力再敢将主意打到耀日城身上,或许过个十年,这一代人的记忆淡去,后起之辈没有见识到天屏山上昕言肉身对抗天剑的场面,再次想要挑战耀日城这座高峰时候,他们的锋利才会再次出现在逍遥界。

    一如百年来十任耀日城主的经历,没人会永远记得前人事迹。

    “怎样,要不要去明州玩玩?”看到云叶认真考虑,莫青城很少见的在外人面前展露出笑容,与萧若佩交流的时候,他都是认真而严肃,即便长着一副讨喜脸,也不能让人忽视他话语的重量。

    云叶点头,转而又摇起头来:“别废话,就算现在你是我堂兄,我还是要超越你,二十五岁之前我一定打赢你!”

    既然自己老爹都跟对手是朋友了,已经没有昕言留下的压力,如今的耀日城主是自己堂兄,云叶还不想就此放松自己,武道之路不进则退,定下的目标不能因为目标身份改变就让自己放弃。

    莫青城笑着算了一下:“我十八岁不到入意,你就只有今年入意才算追上了我,我看你身上不像是能入意的样子,要不要哥哥帮忙啊!”

    这么快就认兄弟吗?云家人的性子果然不管到了哪里都一样。

    萧若佩走上来,莫青城见到他,脸色顿时拉下来:“明月你叫来的?”

    这瞬间变脸,萧若佩还以为他生气了,不过仔细想想,记得莫青城面对他的时候,一直都是这种脸色,也就理解了。

    萧若佩没有资格对此表示出不满。

    他问道:“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明月有很大帮助,今天来这里还是她提议的,本来我是懒得为了这事跑一趟,听她说与武灵天光有关,我便赶了过来,不虚此行。”莫青城拍了拍旁边的武剑,说起明月的时候,脸色几乎没有变化,看来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多余的事情。

    这倒是奇怪,照理莫青城这种能够压服明州的人很容易打动明月隐藏极深的少女心

    ,明月的姿色,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这两人真没有半点不正当关系?

    萧若佩当时让明月去耀日城,其实是存了给两人拉起姻缘的心思,莫青城几乎为守护耀日城而生,没有半点生活乐趣,像是一根绷紧的绳子,随时都可能会断裂,如果有人能帮助他放松,对耀日城好处更大,明月渴求着被人所爱,只是普通人无法进驻她的内心,萧若佩都不够资格,只有能压得旧天道过不了耀日城墙的莫青城对她心思,所以才想让两人互相接近试试。

    结果好像不太顺利。

    看着萧若佩露出失望的神色,莫青城恍然大悟:“你打得主意倒是挺多,不过还是放弃吧,你看看耀日城百年,有哪个城主敢考虑婚事,指不定那年就被血灵密洞吞了。”

    “也就他当得时间长了,起了色胆。”莫青城看了一眼昕言道:“结果怎样?旧天道控制着他,亲手杀死了他爱上的人,我的姐姐!”

    昕言猛然握紧拳头,捏碎了手中岩石。

    “堂姐真出事了?”云叶听到这个消息惊立而起,大步走向昕言。

    昕言能以肉身接下凌白涛的天剑,绝对接不下云家人的怒火!莫青城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别去,你打死他反而遂了他愿,起码要他给姐报了仇才准他死。”

    昕言站起身来,望耀日城方向飞跃而去。

    他有了足够的理由回归耀日城。

    “坠星箭的事情。”既然说起了旧天道,萧若佩记起了他留下来的原因,将冥境破碎之事说了出来。

    “他想要阻止逍遥界生出更多的小孩吗?”莫青城眉头皱起,外传他年纪比萧若佩大不是没有理由,任何人在耀日城主的位置上待几年,天天愁眉苦脸,绝对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老得多。

    “这对他没有好处。”萧若佩否决了这个可能。旧天道最终目的是抢回被苍圣夺去的逍遥界天道权柄,可惜如今看来希望很渺茫,苍圣是方外之人,旧天道应该是寻找凝聚源界之躯的方法,凌先生已经证实这条路能行。

    不管他选择那一条,阻止人类轮回都对他没有好处,除非他想要毁灭逍遥界,作为曾经的天道,肯定心怀天地,他不会破坏源界。

    人类能维持源界的安稳,旧天道没理由灭绝人类。

    总结起来,应该是冥境有他需要的东西,值得注意的是,冥境由苍圣开创,管理冥境的人是苍圣的后代苍瑶。

    旧天道并没有对冥境的掌管权,他是在冥境出现之前的长生生灵,也不可能和人类一样死后进入冥境。

    从苍圣只封印了旧天道而没有杀死他来看,可能他根本死不了,旧天道想要进入冥境,只能打开冥境缺口,以侵入的方法进去。

    他想要冥境的什么?

    萧若佩与莫青城互相探讨,交换情报,把云叶和江无浪晾在一边,两人是鸭子听雷,根本不知道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江无浪到底还小,耀日城只是让他知道有旧天道这么个敌人存在,不会告诉他底细,不过他们都经历过坠星箭,还能找出头绪,渐渐明白了两人说的东西之后,都有些震惊,却不难理解。

    他们接受之后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两人和凌先生没有相处太长时间,加上不曾理解意境,所以凌先生没有告诉他们源界之躯的问题,这一点信息不对等,于是萧若佩将这事也说了出来。

    又是一个惊人消息,三人接受完毕之后,天色已晚,夜色逐渐覆盖了天屏山顶,在这绝顶之上,很容易辨别星辰的光芒,入夜不久,繁星满天。

    “他在积累凝聚出源界之躯后与苍圣对抗的资本?”三人得出结论,旧天道的目的逐渐明晰,线索也开始浮现出来。

    想与苍圣对抗,首先就要了解苍圣的手段,他的后人苍瑶便是最好的入口,苍瑶成为旧天道的目标,自顾不暇,所以没有空闲时间修补冥境?

    这样就能解释为何需要这么久冥境缺口还没有补上了。

    “给他在逍遥界的本体造成威胁,能不能迫使他离开冥境?”莫青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眼下没人能进入冥境,也只有这个方法了,“怎么才能威胁到旧天道的本体?”

    那是萧若佩的源界之躯,这消息他没有告诉大家,此事只有他和凌先生知道,如果伤害到那具源界之躯,对他有没有影响?这一点是顾不上考虑了。

    “言叔进过血灵密洞,他也许有办法,我回去跟他说说,我们这边就先决定了,昕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去见一个可能了解冥境的人。”萧若佩不想只做一手准备,木灵天光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他负责稳固逍遥界,冥境属于逍遥界一部分,或许他有进入冥境的办法。

    见他无意说出那人详细,众人也没有逼迫,而是各自决定了要做的事情,云叶听闻堂姐的事情,打算随莫青城去耀日城拜祭,顺带见见莫龙啸。

    江无浪身上的坠星箭势可能会被旧天道利用,暂时不能回耀日城,莫青城让他跟高长令和杜昊前往太学院,代替洛月轩照顾恩师。

    萧若佩要去找木灵天光,看看能不能请求他的帮助。

    当下能做的事情便这么多,天屏山上发生的事情,还能拖延一些时间,

    足够他们做完一切,成与不成,都在此一举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远行镇上居民肯定不能安心入睡,他们利用落石,在远行镇附近堆起围墙,经历过铺天盖地的飞石弹射,没有围墙拦着,这些人也睡不安稳。

    好在人多势众,又有武者帮忙,两人下山的时候,围墙已经堆好,夜里干活点着的篝火也没有浪费,镇里摆起了简单的宴席招待帮忙的武者,气氛很热闹。

    凌先生今天出了风头,很多人会借机与他打好关系,按照他的性子,不会凑今天的热闹。

    萧若佩没有在人群里找他,直接回了旅馆。

    果然凌先生没有外出,旁边的刘渊崖倒是心猿意马,他见到萧若佩安全回来,顿时欢呼着跑出旅馆,打了一声招呼:“我晚点回来。”瞬间跑向了篝火边上,江无浪看了看,也随后出去。

    凌先生放下书本,抬头看见回来的只有两人,问道:“云叶呢?”

    “莫青城带去耀日城了。”萧若佩坦然回答,以凌白涛的见识,早就知道云家和莫青城的关系,就是他离开凌家消息最闭塞的时候都能立刻猜到萧若佩的身份,不用说他现在还有凌家在后面支持。

    能得到凌白涛的另眼看待,并非没有理由,青松镇不是个大城镇,入得他眼睛的人不多。

    因此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消息,放下手中书本,刚才是他替代萧若佩指点刘渊崖功课,刘渊崖跑了,他也暂时放下教习的身份,招呼萧若佩坐下,向他问起山上的事情。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凌先生也有些困扰,昕言会被旧天道控制,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经过天屏山一战,他知道当今世上无人能拦住昕言。

    虽然旧天道掌控他的时候不能发挥耀境实力,但是那具身躯也实在可怕,如果在最后时刻被旧天道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想必昕言不愿回明州,也是有这一层原因,他怕再次被旧天道控制,又在耀日城翻起腥风血雨。

    “莫青城的本事你清楚吗?”凌先生开口问道。

    萧若佩摇头,他没有见过莫青城全力出手,苏流穗曾经说他入意时候就能随时保持意境,这似乎是耀日城主传承的特点,会继承前任城主的修炼经验,这与他们同出一源意识与旧天道相连有关,莫青城取代了昕竹的位置,也有了昕姓的武道天赋。

    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每一代耀日城主都是被后辈追及之后才会回到血灵密洞,莫青城一年前就应该接近昕言的境界了,在旧天道控制之下的昕言无法发挥全力,莫青城能压制得住。

    凌先生听到他的推测,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萧若佩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遗漏之处,不料凌白涛抬头时候竟然说了一句:“想和他打一场。”

    差点吓到萧若佩,经过天屏山一战,先生已经变成了武痴吗?

    凌白涛那一记天剑早已经吓到了他,所以萧若佩也不是很难接受一个喜欢比武的凌先生,可能武者骨子里都有争天下第一的念头,凌先生本质也是武者,武道之中,欣赏对手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打败他,而不是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除非不是对手,凌先生不会想和皇玉天比试,就算他能一纸劈开天屏山。

    皇玉天并不是以武者心态来对待武道,萧若佩认同他的观点,其他武者却不会承认发出了武道大会上威力最大一击的皇玉天是个单纯武者。

    他是善于利用武道作为工具的人,而不是将武道视为艺术品仔细琢磨的人。

    “看过白羽剑,有没有想学?”凌白涛还记着萧若佩拒绝学白羽剑的事情,他又提起了这茬。

    “那十五剑都是白羽剑么?”萧若佩有些好奇,凌白涛的十五剑明显不是成套的剑招,却能让人感觉本质相近。

    “都是,白羽剑重意,只要有白羽剑意都是白羽剑。”凌白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继续说道:“我其实没有练过白羽剑法。”

    萧若佩有些疑惑,为何他又说今天出的都是白羽剑呢?

    “与传剑先祖辩论,一开始我是有些强词夺理的,不过后来他对我使出了意,白羽剑意就进了我脑子里,以后我不管出什么剑都是白羽剑法了。”凌白涛看着萧若佩道:“白羽传承的就是这股剑意,不是那套只有长房一脉能够学习的白羽剑套路,虽然我也是长房一系,但我没有去练那不为传承剑意而固定了套路的剑招。”

    凌先生挑了挑灯芯,看着逐渐旺起来的火焰笑道:“岂不是很奇怪?为了传承而创立的招式反而不能传承白羽剑精髓,不去学那剑法,反而能领悟白羽剑意,那些学了招式的人已经体会不到我的境界了。”

    “没有学白羽剑法的凌家人不是也挺多吗?”萧若佩有些奇怪:“他们不能学习吗?”

    风过窗台,摇曳灯火之中,两人的影子乱了,虽然他们坐得很端正。

    凌白涛摇头道:“没有人能学会,好像…他们不是凌家人一样,你才像,但你又不是,反而是那旧天道创造的傀儡。”

    放下挑灯芯的竹签,凌先生叹气道:“你说这冥境生乱,其实早就乱了,生在凌家的人,未必能继承凌家的魂,不生在凌家,未必不能蕴养出白羽剑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梦幻灭

    萧若佩是最后一个从山上下来到远行镇的人,也是最先离开的人,第二天一早就独自一人先回了青州。

    凌先生领着刘渊崖慢慢赶回青松镇,刘渊崖还想着他的假期不能提前结束,他们没有急事,也参与不到这件事情之中,并非他们本事没有萧若佩大,而是他们还没有接触到这件事情,凌先生凝聚了源界之躯,却不是亲身经历冥境之变,无从入手。

    其他人更不用多说,他们都不知道旧天道的存在。

    来到远行镇的武者大部分都算一方豪杰,只要平时不怎么胡乱花钱都有些家底,远行镇如今开辟出了道路,此地的武者占得了先机,又怎么会放弃大好机会?挡下碎石的举动还给镇上居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不把握机会将家底壮大岂不是浪费这天降横财?

    于是武道大会之后,武者们依然留在远行镇不愿离开,原本作为主要客人的登山者反而成了陪衬。

    他们不仅要面对更加险峻的山道,还要承受天屏山低矮了百丈的落差,并且以后再也无法独享这一处登山圣地。

    最难受的,还是要继续与造成这一切的武者们共处一地,这些人还在置办地产,即将变成远行镇的主人!

    玷污了人类挑战极限荣耀的武者们,还要在踩在他们的荣耀之上!

    这不能忍,为了保护天屏山的纯净,他们打算跟着置办产业,至少要在自己力所能及之处,不让这些武者做得太过分!

    当然有没有私心就不知道了,只不过他们到了镇御府刚好撞上补办损坏地契的皇玉天,大概是觉得刺激这些人有意思,皇玉天还特意将崭新的地契几乎贴在他们眼睛上张扬炫耀。

    登山者看到他们一心要维护的圣洁之地,如今已经成了皇玉天的私产,脸色是相当的难看,这不是玷污的问题了,而是强行霸占。

    皇玉天不过是展示了一下买地的价格,便让他们将不忿压住,张开嘴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上面写着是普通人不能拿得出来的数字。

    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皇玉天仰天大笑着走出镇御府,出门就撞上了等着他的何必正。

    拍了拍腰悬的宝刀,何必正得意朝他说到:“跟我去喝茶不?”

    山顶上一纸撕裂天屏山的皇玉天顿时面无血色,得意的笑容也僵住了,难为他一个入意武者,居然从骨子里怕实力和势力都远不如他执法者,也不知道皇院看上了他什么,让他主持武道的事情。

    不管旁人的眼色,他收起了张狂,乖乖的跟着何必正走了,两人一前一后融入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中。

    远行镇热闹的程度,比起以前最风光的时候还要更胜数倍,这次焕发的活力,将悠长而稳定。

    路上的萧若佩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之中。

    周围落英缤纷,芳草如茵,一片藏在深山里常人难见的好风光,如果不是御着天光飞过,他也不知道这无名山谷之中居然这般美丽风景。

    他的身边,并排走着一位蓝衫少女,女孩儿十五六岁年纪,与苏流穗差不多大,一双眼睛却像是没有沾染上半点尘俗,如同两汪清泉,每当欢喜时候,大眼睛晃起来,似乎这双眼睛后面,装着清澈的山泉水。

    萧念竹在经历了天屏山武道大会之后,已经化成人形。

    山顶上莫青城提起了明月,萧若佩想起了萧念竹曾经通过她传话,从天屏山上下来当晚就问了萧念竹这件事情,当时还是巴掌大小的水人的萧念竹没有此事的任何记忆,却因此陷入了回想,白天见到了凌先生展示的通天剑意,似乎牵动了她一些记忆,一些本领也渐渐在她的回忆里清晰,回归的法力像是开启某个条件的钥匙,她索取大量水分。

    萧若佩拧开隙石瓶塞,给她灌了一晚上的水,那些水凝聚在她身上,形成了人形,稳固下来,完成之后她回到了霖花之中沉睡,直到经过这片山谷时候才醒过来。

    萧念竹还能变回水珠和水人形态,依旧能被萦枝剑上的霖花承载,但是就算化成了人形,关于之前的记忆还是没有,她回忆起来的,只有自己的法术修为,除了这些几乎是本能一样的东西,往事却找不到半点头绪。逍遥岛闭塞了她找回记忆的通道,也或许是让她不那么轻易找回。

    如凌先生所料,她掌握着时间和通念。

    时间,能截取自身任意时间段的形态,但只限于自身,不能对外使用,提取状态同时能同步当前状态的记忆,但她看不见与萧若佩相遇之前的事,往前只能看一个月,往后没有尝试,窥探未来一定会付出某种代价,萧若佩不许她胡乱尝试。

    通念,她与萧若佩之间传递信息不需要语言,只要一个念头,两人便能互相交流,同时共享所想以及所见。

    如果不是能亲眼看见,萧念竹真实存在能够被他亲手确认,他都以为自己多了一个脑子,多了一双眼睛,萧念竹的出现,让整个逍遥界在他的感知之中如梦似幻。

    萧念竹纯净无暇的思绪很快感染了他,让萧若佩找到了安心之处,他不敢将

    自己想法传递过去,怕玷污这纯净的清水。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萧若佩跟她说明以后两人还是以话语来交流,萧念竹欣然同意,便收起了通念的能力,相比起来,她更喜欢听见萧若佩的声音。

    即使这样,两人之间的默契依然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

    就像现在看似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路的两人,却能感觉到互相之间的联系,不说话的情况之下都越来越紧密,两人无时无刻都在加深关系。

    萧念竹化成人形之后,萧若佩只扶着走了几步,便学会了行走,之后便不再需要帮扶,两人没有因为少了接触而觉得疏远,而是很自然的以同样的步调各自前行,亲生兄妹一样自然,静静的欣赏风景,这片宁静只属于两人,不需要打破沉默,两人已经对对方的想法了然于心。

    冥境的事先放一边,等念竹玩够了再说!

    “哥哥。”她的声音一如当初通过明月传到萧若佩心中一样灵动,不过这次是却是响在耳边。“以前我和你说了什么话呀?”

    “让我等一会,你很快修成人形回来与我相见。”萧若佩回忆着春芽节上的事情,明州有灵,这次让莫青城来的人也是明州无疑,他有心助武灵天光出现,与张照玉一样的想法,应该是站在旧天道对面了。

    “原来那时候我没有修成人形?那我现在不是比以前的我还要厉害了?”萧念竹听到高兴起来,她的心境很平稳,很少有情绪波动,平静如水,如此明显的喜悦应该是很高兴时候才能表现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值得她这么高兴。

    难道她在与过去的自己做对比?并因为没有对手的胜负而喜悦?

    萧若佩不清楚以前的萧念竹修行到了什么境界,长成什么样子,但是如今才在他身边一个月,不可能超过逍遥界二十年培养,也就是说现在的萧念竹与过去想比,一定有很大的差距,至于差距在什么地方…

    以前的萧念竹能与明州通念,现在却做不到,应该是只顾着凝聚出身躯,本领大打折扣了。

    不过萧若佩也不在乎,他只要能待在自己身边的萧念竹,即使以前本领通天,两人却不能相见,还不如现在呢。

    但是他很在意逍遥岛法修对她做了什么事情,想要用她做什么,又在她身上得到了什么?

    无缘无故割去自己一半根源已经让人足够生气了,如果说他们还对这一半根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算萧若佩也会找逍遥岛讨要说法!

    没有让萧念竹等太久,脑中回转着念头同时他回答道:“大概就只有化形这一条你比较快。”

    “哼!哥哥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了?”居然生气了?自己的气也能生起来吗?

    “那个不同样是念竹么?”萧若佩回头看着她那张娇俏明媚的小脸笑问道。

    “我没有记忆,就不算是一个人,除非我记起来了。”萧念竹表面平静,眼睛却在瞪着他:“以后哥哥叫念竹只能是我一个,不能想着以前的我。”

    这是自己一半根源?咋像是苏流穗一样的脾性?别不是逍遥岛的人搞错了将苏流穗也取了一半养出来的吧?

    萧若佩想了一个办法分别,他问道:“你比刘渊崖谁大?”

    萧念竹很自然的回答道:“我才一个月大,当然是渊崖哥哥大了。”

    萧若佩停下了脚步,他仔细看着这与他同根同源的少女,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破绽。

    被他看着的萧念竹很开心,主动凑到萧若佩面前指着自己的笑脸道:“哥哥看仔细些,不要忘了。”

    这份感情很真实,传给自己的心意也不假,但这个萧念竹,真与明州传话给他的人是同一个吗?她只承认这一个月的她,传话的人不是她了?

    一丝忧愁浮起在脸上,萧念竹很容易的看见了他的不自然,于是问道:“哥哥不开心吗?”

    萧若佩摇摇头又继续前行:“我想知道逍遥岛发生的事情,如果只是失去了你的记忆还好,我怕他们还抢了其他的东西,我想见到完整无缺的你,而不是只为了回到我身边而活的人,念竹,你知道吗?我没有收回根源,是希望你成为独立的人,不为我,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而活。”

    “那哥哥你知不知道…”萧念竹犹豫起来:“你将一半分给了我,以后你什么都对半分了,吃的东西只有一半味道,读书只长一半学识,高兴也只有一半高兴,还有寿命…”萧念竹看了看他,接着说道:“也只有一半,如果现在的我不执着找回以前,以前那个我可能会回补到你身上,起码你能多二十年寿命,如果我想起来收回了,那些就不属于你了。”

    她笑着说道:“现在不也挺好吗?”

    “你不是你就不好。”萧若佩没有停下脚步,他继续向前道:“我身上有昕氏一脉的使命,就算我否认,它也存在,你应该是替我过上另一种生活的那半,姓萧的那半。”昕竹和莫青城大多数时候都叫他本名,作为顺从命运同时又在反抗命运的昕姓之人,他身上一样刻下了对旧天道不服气的印记,不会因为

    他离开了耀日城就不用承担反抗旧天道的责任。

    昕言说过,他们的性命,旧天道想什么时候收回就什么时候收回!

    肉身硬抗天剑的昕言尚且如此绝望,萧若佩自认为不如昕言,坠星箭之下,他拼尽全力也没有改变结局,旧天道继续侵入冥境,相比起来,他们所有的举动就像是轻风细雨,只有一直吹,一直下,才有可能将旧天道这块顽石磨去一点点。

    连绵百年,或许能让石头表面光滑一些,千年才能磨损这块石头。

    即使苍圣说旧天道现在占据的那具身体是他的源界之躯。

    现在逍遥界才是他的家乡,源界不存在记忆中,已经是个遥远的故事了,连逍遥界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源界之躯?

    那不过是已经死去没来得及腐朽的尸体罢了。

    也是因为旧天道对源界之躯产生了贪念,有了私欲,又占了实躯,才让苍圣有了可乘之机夺了天道权柄,否则以他不受冥境管辖的特性,怎么会败给苍圣,天道自身没有实体,苍圣连触摸都做不到,如何击败他?

    至于说苍圣将旧天道撕裂成碎片的事情,他利用源界之躯生出土血灵和昕姓一脉,不同样如此?昕氏的恨,不比旧天道对苍圣少!

    念及此处,他想通了念竹的事情,既然他现在将如今的自己当成本体,萧念竹也是和他一样希望维持现状,那便由她心意,不过逍遥岛算计了她是绝对不能轻易放下的,完结了冥境之事,他要去一趟逍遥岛,找萧河问个清楚。

    瓶盖上的隙石,已经让他明白挪移阵的用法了,只等去了长生阁八层,激发挪移法阵,他便能到达逍遥岛,见见那些传说之中的法修大能!

    前有人皇率法修裂地分界,今天武道也做到了一纸开山,相信武灵天光在逍遥界照耀之时,便是武道追及法道的时候。

    被追上会怎样?耀日城主已经很明白的将这个后果告诉了他,被追上的人会被血灵密洞吞噬!

    即便他不算真正的武道之人,但是武灵天光的基础有他的影子在,武灵天光亮起之时,必然对他有所补益,那时候作为武道的奠基人之一,谁敢说他没有与法修谈条件的资格?

    抢也要抢回完整的念竹回来!

    看着眼前生出临渊峙岳气度的萧若佩,萧念竹明白他此时定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却又不敢通念去窥探他的心思,只是惴惴不安地伸手牵住他的手掌。

    清凉的小手让萧若佩清醒过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旧天道的逼迫,法修的阴谋,让他的心境出现了漏洞,与武道密切联系的他 被武道意气趁机侵入,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沾上了武道的气息。

    他不再是模仿别人的路,随着武意的侵入明确了本心,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这条路还是他一直认为没用的武道,是旧天道赋予的使命逼着他没有其他路能走。

    “这便是命运吗?”

    他坦然接受命运,如果不是这样,萧念竹不可能出现,才相处了一个月,他已经不敢想象没有萧念竹的命运会如何了,至少他绝对不会选择那一条线,就算那边代表他逃脱旧天道的控制。

    萧念竹的身躯长高了一些,面容也变成了近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她想问问将来的自己,问清楚萧若佩做了什么事。

    无可比拟的绝望和与这股绝望顽强对抗着的强烈希望同时侵袭了她的内心,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将来发生了什么,她如今娇弱的心防已经承受不住两种情绪互相冲刷,瞬间脱离了将来的状态,身躯恢复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停下了脚步,身上瞬息数次变化,年龄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身上混乱呈现,却再也显现不出将来的样子。

    萧念竹的情况引起了萧若佩的注意,他急忙过去怀抱起慌张的萧念竹轻声道:“停下,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你面对你看见的东西。”

    萧念竹的情绪渐渐安稳,她软软地瘫在萧若佩怀中,有气无力说道:“千万别做,什么都别去做,我不想将来变成那样…”

    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变回了水珠,回到了霖花之上。

    “什么别去做?”萧若佩将心念通往萧念竹化成的水珠之上,却发觉到她已经陷入了沉睡,刚才那几个变化消耗了太多精力,让她没有办法维持人形。

    这不是化形,只是简单的模拟人形,以法力凝聚出人的外貌,不存在人的实质,她距离借助明州与萧若佩通念时候的实力差距还很大。

    刚才萧念竹口中说‘什么都别做’指的是那件事?冥境的旧天道,还是前往逍遥岛,又或者是武灵天光?

    旧天道预言过他今年有危及性命的灾祸,如今萧念竹也看见了不好的将来,难道那件事很可能成真?

    既然如此,就更要阻止他的计划了!

    萧若佩腾身飞起,往青玄山方向飞驰离去,撕裂空气带起的狂风,搅得周围树木摇晃,碎花纷飞。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乱旧天道的计划!不再是束手无策,他有十足的把握!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木灵源中

    萧若佩着急冥境之事,到了青玄山下连苏流穗也没有去见,直接化作流光落入木灵源之中,他不希望让苏流穗也被卷入此事。

    苏流穗的念根现在没有恢复,练武只能长技巧,但她没有因此懈怠,反而比平时更加认真,还加长了练武的时间,就算木灵天光都说了她的意一年之内有没可能长进,机会难得,她想要试试能不能打破天地的限制!

    如果可以,她将来的意会超越天地!只有这样才能再次站在萧若佩身前!

    这才是她被青玄宗看重的武者之心,虽然没有被她认真看待,但是谁都不会忽视她的不凡,有些人天生为了某些东西出生,别人尽力去做都未必能做好的事情,在他们身上只不过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昕言在青玄峰上待了一个月,是她负责照顾,昕言去了武道大会之后,云圣峰两座天下第一之墓旁边便剩下了她一人。

    以她的说法是反正她现在练武没有什么进益,干脆的接受了守墓之职,好让同门多些时间精研武技。苏流穗没有考虑的是,她的选择与昕言同样,要在这里才能打破桎梏。

    晚上洗过澡之后,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在两座一模一样的天下第一墓前练起了云圣剑。

    重新泛出灵光的天光剑在她套着半袖露出半截的手臂上延伸,经过天光淬炼和木灵天光的修补,这把普通的长剑如今已变得通体透亮,与她莹白的纤手焕然一色,舞剑时候,像是一条玉龙在她手上翻滚。

    云圣剑出自与昕天圣决斗之后的凌云,虽然威力上不及他斩落三十丈青玄峰那剑,大家风范却远远超过了武绝剑,如果说逍遥界哪些剑法舞起来最好看,云圣剑一定榜上有名。

    舞剑之人还是一个娇俏少女,最好看前面‘哪些’两字就可以去掉了。

    眼角看见流逝的天光,苏流穗停下了练习,望着那道流光就要跑过去扬起手招呼的时候,流光闪逝,已经没入承山峰之下。

    苏流穗扬起的手忘记放下,就那么保持着上举看着那道没有丝毫犹豫流光飞过留下的痕迹,愤然跺脚:“萧若佩!”

    因为被无视而瞬间产生的愤怒过后,她知晓萧若佩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如此着急,一定是有急事找木灵天光。

    想到这里,苏流穗也替萧若佩担心起来,急忙回屋里取了外衣披起,握着天光剑走到承山峰被萧若佩斩出的斜坡上,看准了方向一跃而下。

    此时山上夜色昏沉,并没有人看见,要不然非得闹出大动静。

    入门一年就能代表师门外出的弟子,可是很受瞩目的。

    急速下坠狂风扑面却没有引得苏流穗惊慌尖叫,此时一开口肯定也是被灌进一嘴的风,说不出什么话,她的脸上也没有半点因为下坠而带来的惊慌之色。

    青玄山的悬崖很高,苏流穗眯着眼,感觉时间差不多时候取出天光剑,华光乍现,她一剑刺破了木灵源的屏障,浓郁的灵气层将她娇小的身躯下坠之势消散,苏流穗轻而易举的翻身落在了木灵源之内。

    木灵天光教她的进入方法,在这个月她没事的时候来过几次,已经对整个流程相当熟练,木灵天光只能找到她一个可以交谈的人,当然欢迎,每次还用藤蔓将她安全送回承山峰。

    萧若佩进入木灵源之后,又有客人到来,木灵源感知到来人气息,伸手散开密林,将木灵源边沿拉到雪湖面前。

    苏流穗只跨出一步便到了雪湖边上。

    青州虽然有雪,却不能堆积起这么厚雪层,都能将她整个人埋进雪中,钻进雪地拍打出墙壁,筑起房间,在雪下造出能居住的地宫来。

    听木灵天光说这片空间是从宜州搬来的,他喜欢雪景,苏流穗这个没有怎么见过大雪的人也因此过足了雪瘾。

    更为难得的是木灵天光为了照顾苏流穗,将雪层对她的寒意消除,即使现在她只裹着几件衣服,进入雪湖范围也没有感觉到丝毫寒冷。

    “流穗来了?”萧若佩见到来人,不由得有些惊讶,他不是说过不要经常来打扰木灵天光么?看他们两人熟门熟路的样子,都像是邻居串门一样自然了啊!“不是跟你说过他很忙吗?”

    “我不是还说了不要乱用天光吗?”木灵天光与苏流穗一拍手掌,已经和老朋友一般,比萧若佩之间更加亲密了。

    确实最近用天光的次数有些多…萧若佩无可辩驳,只是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明明是我先进来木灵源的,引动天光的人也是我,替你着想的人也是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你进来都是有正事,当然觉得我挺忙了,她进来陪我玩,刚好遇上的就是想要放松的我,这不矛盾,说说你又有什么正事要拜托我这‘老前辈’帮忙吧。”木灵天光近期长时间处在清醒状态,开始有了生气,人也渐渐活跃起来,跟苏流穗亲近得多,自然脾性也互相影响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虽然这句话有些像是开玩笑,萧若佩却听出了一些其他的意思,木灵天光应该和萧念竹一样,甚至还要更加精通于截取时间。

    他能以任意一个时间段状态的自己出现,以适当的状态面对环境,比如现在的他应该处于‘轻松’的状态之中,不过相信很快他就要切换到‘严肃’的状态了。

    萧若佩还有疑惑,这种本领属于源界之躯的本能,萧念竹是他一半才得以掌握,木灵

    天光又是从哪里学来的?看他熟练程度,几乎是被他当成了与生俱来的本能,莫非他也是源界之躯换成了木灵天光的形态活在逍遥界之中?

    萧若佩这几个月也跑过许多地方,却没有感应到天光之中的意识存在,逍遥界只有木灵天光有意识吗?还是自己只能感应到木灵天光?

    当然现在这些问题都属于好奇心,对当前情况没有帮助,他先暂时放着,然后准备先赶走苏流穗再谈正事。

    在他思索的时候,对面两人眼神交流,互相印证,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结论,木灵天光指着萧若佩道:“你看他好像要说把你丢出去然后再说正事。”

    苏流穗附和着点头:“嗯嗯,这眼神,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把他自己当成大爷,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起来,看压不死他。”

    苏流穗正常的时候,一直都是称呼萧若佩名字,就是希望他能用平辈的眼光来看自己,萧若佩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自从与苍圣相见之后,他遇上的事情都是关乎逍遥界的大事,这些事情明显不是苏流穗可以替她分担的。

    苏流穗拿出天光剑道:“若佩你看我的剑修好了,木灵哥哥替我修好的,就算去明州应付那家伙,我都没有少一块肉,还让他吃了不小亏呢。”

    是想要表示她能承受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的后果吗?不过宋山缺的担忧少了一件,以后见到他也不用被骂,萧若佩听到这消息也是替苏流穗高兴的。

    想起来他在景州曾经想过替苏流穗买把剑,不过后来事多忘记了,如今看来是省下了这笔钱。

    还有你什么时候又叫人哥哥啦?木灵天光都是活了万年的人,能被你这么叫吗?

    他看向木灵天光时候,却没有看到他反对这个叫法,居然很厚脸皮的接受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叫的模样!

    “你怎么还用我的外貌?”萧若佩奇怪的问道,他自认没有这么厚脸皮,一万岁了还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叫哥哥,用着他的外表做着这么厚脸皮的事情,还在他本人面前,这是亵渎他的做人准则!

    “旧衣服穿着舒服,你说什么事吧,连一个小姑娘你都没有把握保护她在这件事情之中安然无恙,又怎么能够确定自己能解决?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气,她就算本事不够,也能帮我们动动脑子。”木灵天光现在处于‘严肃’的状态了。

    “就是!”苏流穗头点得几乎快看不到影子了,显然很认同木灵天光的话。

    萧若佩没有计较他旧衣服的比喻,也不再执着于隐瞒真相了,反正接下来的计划不用苏流穗参与,她最多就是听到冥境的秘密,自身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我要做的事,其实是两件。”萧若佩将冥境破损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你想要怎么解决?”木灵天光停了之后也脸色慎重起来,苏流穗更是敲着小脑壳:“他不是被我封住洞口了吗?怎么还能射出坠星箭?”

    “那是他花了几十年时间埋下的,坠星箭出现的时候,你我都还没出生,杜昊一家三代人都为此所累。”萧若佩解释道,既然木灵天光关心这事,他便有些把握请动他帮忙了。

    萧若佩继续问道:“天光稳固天地,包不包括冥境?”

    木灵天光点头说道:“冥境也属于逍遥界,你想用天光渗透的方法进入冥境?”

    萧若佩回答道:“有办法进入当然最好,但不是我进入,你进入其中,我…”犹豫了一下,萧若佩又问道:“能不能将我的灵魂剥离出来,现在旧天道既然在冥境,他被封印在明州的身躯,是我的源界之躯,我要掌握那具身体,断他后路!”

    这便是萧若佩准备充足的两条路,莫青城那边就算能给他威胁,他们辛苦封上的血灵密洞也不可能再次打开,唯一可能的手段便是加紧武灵天光的铸造进度,或者昕言有重新进入血灵密洞的本事,但是这两条都不能伤到根本,武灵天光只是加强封印,昕言进入,自己也会折损在洞中,没有可能再次逃出了。

    这些手段会让他更急着解决冥境的事情,可能逼着他使用更激烈的方式来达成目的,如果不及时解决他对冥境的威胁,只会适得其反。

    萧若佩要先掌控源界之躯,如果那真是他本来的身体,想必没有太大的困难,木灵天光同时进入冥境,帮助苍瑶将他驱赶,等他从冥境回来,源界之躯被占据,他回归无路,只能回到天道的身份,可惜现在占着这个身份的人是苍圣。

    旧天道在没有充足的准备之前面对苍圣?除非苍圣愿意将天道还给他,可惜苍圣对逍遥界也有打算,肯定不会放手,旧天道就此成为游荡在天地间的孤魂,冥境不收,天道不认,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便是萧若佩的计划!

    “那若佩哥哥你不是要替代他被压在神女峰下?”苏流穗没有听懂什么源界之躯的问题,她想到这个计划唯一的后果就是萧若佩为了让旧天道不再回到本身的身躯之中,一定会一直占据着旧天道的身躯!

    直到熬死了旧天道,苍圣都不能彻底杀死的旧天道,会被时间侵蚀吗?不会,萧若佩要永远占据着那具身躯,终生做一个活死人!

    萧若佩摇头道:“既然占据身躯的人是我,苍圣没有必要再封印着,明州的封印解开,我就会回来木灵源之中,替换回我的身躯,这个经过或许要一些时间,但很

    值得。”他望向雪湖之中的小天地:“这里有另外一个世界,将源界之躯放进去,他也找不到”

    “唯一的问题是。”萧若佩看向木灵天光:“你能不能帮助苍瑶驱除旧天道?”

    木灵天光笑道:“他被苍圣封印的时间里,我不是没有长进,当年我是封印他的人之一,如今的我,估计一个人就能打赢他了,再说如果没人能阻止他,他也不会选择偷偷潜入冥境的做法。”

    “你参与了封印旧天道之战?”萧若佩发现了疑点,天光是苍圣展开天屏之后才出现的,木灵天光参与了封印旧天道之事,便代表了他比天境屏障出现的时间早,那时候没有天光,他是从哪里来的?

    “一些很久远的记忆,我最近开始回忆起来的。”他指着雪湖中间的小世界道:“青萦才是木灵天光,我们都是在逍遥分界之前的生灵,后来青萦在封印旧天道的时候出事了,所以才由我替代她成为天光。”

    “不是你说起来我都忘了跟他还有青萦的账没有算呢,这次冥境的事情我一定会出手,不过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上忙就好,怎么做?”萧若佩有些奇怪,他不是能进入冥境吗?还需要什么帮助?

    “不管是冥境苍瑶或者是我还是其他天光,都是稳固源界的一部分,平时不能动摇,我们移动,源界便不稳固,所以我进入冥境时候,要锁住我的气息,一旦外露便会与造成混乱,所以我要借助你的躯壳来锁定我的气息,才不会和冥境之气冲突。”

    此行萧若佩是要用灵魂来夺取对源界之躯的控制,身躯摆在木灵源也是没用,借给木灵天光可以说是物尽其用了,不算浪费,他很爽快同意。

    互相商量好,两人开始准备各自行事。

    先放下关于木灵天光记忆的旧事,那只是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的过去,将来还需要现在的他们努力才能保住。

    “流穗,你替我照看青萦,只要在外面记住她有没有变化就够了,也不用经常看着,一天看一次差不多就行,千万别进去那小世界之中,那里时间与外界不同,别等我们回来你变成一个老奶奶,萧若佩会打死我。”木灵天光认真吩咐了她小心的事情,等到她点头记住才安心下来。

    萧若佩听到此事,将萦枝从手中唤出,看了霖花之中的萧念竹还是保持着水珠形态沉睡,他将剑递给苏流穗道:“萦枝也替我看着,还有水瓶…”掏出水瓶一并递过去道:“每天拧开水瓶滴上水珠到剑上的霖花上,里面有个人,来历有点复杂,简单点说,法修剥取我一半根源创造了他,你可以当她是我妹妹,叫萧念竹,等我回来会正式介绍给你认识,现在她没有醒过来,或许我回来之前你能与她见面。”

    “妹妹?”苏流穗奇怪的接过剑,只觉得入手温润,似乎带着体温,刚才萧若佩从体内唤出剑来,有温度也不奇怪。

    比铁剑轻得多,也合手,她抬头看向萧若佩,想起明州时候他曾经说过萦枝剑的来历,又将眼光望向了木灵天光,不客气的伸手道:“我也要这样的剑。”

    木灵天光笑眯眯的说道:“叫哥哥就给。”

    “还要霖花。”苏流穗得寸进尺。

    “不给!”木灵天光毫不犹豫拒绝了她。

    “霖花很珍贵吗?”萧若佩没有想到当初木灵天光轻易交给他的霖花是这么难得的东西,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青萦是花灵精,霖花是她的本体,木灵源之内的这些差不多等于是她的后辈吧。”木灵天光看着边上花海道:“你救过他,给你没所谓,流穗如果要,也要在照顾她之后,平白无故送人不行。”

    他回头看着苏流穗:“等我回来看你有没有认真照顾青萦再决定给不给你。”

    “不用给我也认真看着她们啊。”话锋一转,苏流穗冷眼盯着萧若佩:“萧、若、佩!别又带着妹妹回来!”

    怎么慕名奇妙的又生气了?难道她不喜欢没有见过面的萧念竹?那给她照顾是个问题啊。

    他看向木灵天光道:“能不能将萦枝和我的灵魂绑在一起,我带过去算了。”

    “放心吧,既然是若佩哥哥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会认真照顾的。”她脸色一变,瞪着大眼睛唬道:“但是没有下一个了!”

    苏流穗仔细放下萦枝和水瓶,木灵源有木灵天光建造的木屋,周围树林也能轻易采集到各种果实,雪湖上有水源,再不济可以走出木灵源,走些山路到青玄山下的小镇吃饭,她的生活起居不成问题。

    万年来无所事事,对自己的生活要求肯定是不断提高,不然没有半点乐趣,所以木灵天光那木屋挺漂亮,外形也只是简单的看着舒服,与周围景色完美的融合,但是舒适程度可以说超过了逍遥界所有房屋,苏流穗从小到大都没有住过这般舒适的住宅,早就想要住一段时间试试,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而且是从小到大一直想要尝试的独居生活!没有任何人打扰,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看向两人,想起此行的危险,自己却留下来享福,是不是对不起他们?

    看到她的担忧木灵天光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道:“放心,我守护逍遥界万年了,这点小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那神情动作,像是萧若佩对待苏流穗一般,是共同生活了十多年才能有的亲昵。

第一百三十章 神女封印

    动不了,这是萧若佩此时唯一的感觉,不是没法动,而是他感知不到身躯。

    木灵源中,木灵天光点了他的脑袋一下,然后他就发觉自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了。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五感都已经失去,没有鲜活的气息,感觉不到血液在身上涌动的热度,感觉不到心脏跳动的力量,情绪波动也不大,就算处于现在的状态之中,他也没有很慌张的去寻找解决方法,而是很冷静的思考,考虑如今自己处于什么状态,往日记忆快速涌现,他很快便想到了凌先生在凝聚源界之躯前,也是同样的感受。

    梦境?与做梦的时候很像,但是没有那么拘束,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能够绝对清醒的随心所欲改造世界!

    “亮起来。”他心念生出的时候,周围白茫茫一片,他的‘眼睛’能看到四面八方,周围没有任何死角,甚至他不清楚自己处在的方位,是中央,还是四周?

    “标注方向。”感觉到了下坠感,那落下的方向就是下,头顶是上,当然他现在的状态并没有头,也没任何肢体。

    太阳升起在右手边,那么那边便是东方,左手边是西方,前北后南,方向有了。

    一直下坠也不是办法,萧若佩心中又是一动:“大地。”

    他停了下来,落在一片苍茫荒原上,黄沙万里,没有一丝其他颜色。

    “暂时先长些草。”虽然现在没有眼睛,不会出现看得久眼睛发涩的情况,但是一直都是同样的荒凉景色也很难让人心情好起来,荒原之上迅速被草地遮掩,他能看见翠绿的新生颜色蔓延,无边无际,这些顽强的生命瞬间占据了眼前这片广阔的天地,而后是点缀其上的小花,逐渐长起稀疏树木,世界鲜活起来。

    土地隆起变成山丘,凹陷化作盆地,地下水渗出汇成湖泊。

    萧若佩停止了动作,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发觉了自己掌握的不是源界之躯,反而可能属于天道维护逍遥界的手段时候,他便不再尝试这操控天地的无上权能,而是思考起旧天道的用意。

    很明显的,掌控天地权能没有主人,他的灵魂轻易便占据了主导权。

    想起木灵天光说过稳固世界之力不能相遇,否则会发生混乱的话,想必旧天道也明白不能带着创世的力量进入冥境,所以将它留在了源界之躯当中。

    但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防范措施,任由他人操控。

    或者是萧若佩的灵魂力量太过特殊,所以能轻易抢夺了他的主导权。

    苍圣就说过,他取得天道权柄过程和弯腰拾起一块石头差不多简单。

    又或者是萧若佩由他所创,所以灵魂被他设定成了‘己方’阵营之内,所以对他不设防?

    对比起来,还是第一个猜测靠谱些,但是萧若佩也不敢太高看自己,毕竟从与旧天道相遇开始,他们一直都是处于被动的局面,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清楚了自己的地位之后,萧若佩最先得出了结论,占据这种权能对旧天道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他不在乎。

    接触的之后,萧若佩要从无开始创造新的世界,旧天道被镇压万年,不可能没有动过创造世界的念头,他一定有构建完成的世界,所以这项权能只是给接触到的人创造世界的能力,并不能进入到他人已创造完成的世界之中。

    “也就是说谁能进入源界之躯与旧天道留下的权能接触,谁都能创造出属于自我的世界?”萧若佩发觉了事情并不简单,旧天道能创造新世界,为何还执着于源界?作为天道掌控者不会有太多情绪,这一点萧若佩已经亲身体会过了,为何他还保持着要向苍圣复仇的想法?

    重新创造一个世界,又是回到了天道的地位,如今的逍遥界不算宽广,萧若佩一天便能横穿东西方向,南北线长些,也不用多少时间,就算加上天境屏障之外灵精和妖异生存的源界,不过是逍遥界三倍大小,而萧若佩感知之中他刚才可以创造出远比如今源界更大的世界!

    他没有理由抱着源界天道的身份不放。

    源界是他第一次创造的世界,所以感情深厚了些,对抢夺了世界的苍圣有怨恨?

    明显旧天道不在乎源界,在苍圣指点人类法道,初代人皇萧遥裂地分界之前,源界已经因为灵精和妖异的争斗摇摇欲坠,现在都还需要天光来维持逍遥界的安稳,旧天道绝对不是爱惜天地的人!

    他并不爱惜源界,却执着于夺回源界,唯有贪婪能解释,他在贪图源界某些东西,!

    既然有贪欲,那么源界就根本不可能是旧天道所创造!如果是他所创,源界一切来自于他,他不会对自己创造的东西产生贪欲,他是后来者,和苍圣一样窃取了天地的盗贼!

    源界最初的天道又是谁?

    如果要寻找历史,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从名字入手。

    源界之名从何而来?

    凌先生与苍圣会面的时候曾经说过苍圣原本处在的世界也叫源界,后来破碎,只剩下一粒尘埃,尘埃本无名,只有曾经居住在源界,知道源界存在的人进入尘埃世界之后,才会因为纪念家乡而将新

    世界取名源界。

    在苍圣之前进入源界,本身又是源界之人,能够确认的只有萧若佩本人!

    莫非苍圣所说的那片宽广源界毁灭之时,萧若佩想办法留下了尘埃大小的一点,然后真身居住其中,为了表示对家乡的纪念,给尘埃世界取了家乡一样的名字,源界?

    第一任源界天道,是自己?

    现在的萧若佩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很坦然的接受了现实,然后开始了思考下一个疑问。

    旧天道从何而来?能创造,便可能毁灭,所以苍圣所在的源界可能毁灭在旧天道手中?他需求的东西藏匿到了这一粒尘埃世界里面?

    能毁灭源界,却被苍圣轻易镇压?

    似乎又有点说不过去。

    要论证这个问题的真相证据太缺乏,先暂时搁置,以后有了线索再考虑不迟。

    之后是关于创造世界的疑问,木灵天光同样有这个本事,他与旧天道什么关系?参与了封印旧天道的他,是通过和旧天道交战学会了他的本领吗?还是木灵天光本身就会?

    真正的木灵天光是青萦,那现在的木灵天光本体又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无从知晓,现在的木灵天光没有了记忆,又或者在隐瞒什么,他没有对萧若佩透露过真身,也只能暂时搁置。

    下一个需要处理的是源界之躯在何处?如何才能掌控那具躯体然后脱离此地?他可不想一直留下来,木灵天光现在用着的身躯才是他的本体,才是真正的萧若佩,虽然那具身躯不能创造世界,不是曾经的天道。

    “我想要掌控的是源界之躯,不是创造世界的权能。”萧若佩念及此处,花草繁茂的世界在他眼前瓦解,能够感知到的又变成了漆黑一片。

    虚无…凌先生曾经说过他凝聚源界之躯的时候经历过一次看见虚无的时间。

    想必和现在差不多,萧若佩开始回忆起凌先生转述凝聚源界之躯的过程。

    先是看见虚无…然后是苍圣出现,他应该也能看见旧天道留下的源界之躯…

    在冷静状态之下的他很快便发觉了自己的错误。

    源界之躯的大小并非和正常人类相同,所以他的视线应该拉高!

    “好大!”即使现在的他情绪很平稳,也不禁为这具身躯的庞大而惊讶。

    整个明州!

    整个明州都是源界之躯的本体!他就那样躺在地上,任由明裔在其上生活,任由树木在身上汲取养分生长!

    明州的脉纹,来自他的身躯!明裔的通脉劲,其实是借助这具身躯的力量!难怪明州任何一块石头都能找到与之脉纹完全相连的另一块!难怪陈飞苍能够用完全相同的岩石进行补地计划!原来整个明州都是一具完整的源界之躯!那只不过是将源界之躯身上的伤口用天光恢复!

    人类在他身上进行的开拓,不过是给他带来一点皮外伤!

    这具身躯还活着吗?如果这么庞大的身躯在源界这么小的地方生存,那岂不是站起来都要顶住了天?

    占据了逍遥界八分之一的大小啊,随便转个身就到了天境屏障,举手能摘日月,踏足可开湖海!

    这样的身躯,怎么可能被封印?木灵天光等人又有多么巨大的力量才能将掌握了这具身躯的旧天道打败?

    源界之躯还活着不容置疑,因为他在人类开拓明州的时候展示了武道,也就是说他能展示八州气象,死物是不会有那般灵动的。

    八州拳掌式,萧若佩在这具身躯之上看到了八州拳掌式留下的影子,包括了其他八州的气韵,全部留在了这具身躯之上。

    八州拳掌式的来源居然是这具身躯?想必是昕天圣从这里学到,然后与凌云交战时候用出,被凌云记录下来刻在云圣峰之上,然后成为逍遥界锻炼基础的武技。

    明州异爪式…克制了土血灵的存在,源界之躯封印之前没有明州,或者有,但是地貌气韵都不会和现在一样,苍鹰裂云展示的却是现在的明州气韵。

    他在被封印之后还专门按照自己躺下的体势创造了一招克制自己的武技?

    疑点重重,萧若佩没有急着纠结在这些问题之中,而是对掌控这具身躯的想法犹豫起来,先不说能不能顺利掌握,就算掌握了,他要怎么走回去木灵源内?那里虽然挺大,但也只装得下这具身躯的几根头发,想要装进整个源界之躯肯定没有办法。

    再则掌控之后又怎样?起身离开吗?生活在明州的明裔怎么办?

    明州还有意识,莫非源界之躯本身孕育出的灵识?还是在源界之躯身下压住的古明州的意识传达上来?

    萧若佩将思绪收回,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控制源界之躯上。

    然而他却发现了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不能超过神女峰!

    这是对旧天道的封印,将他的神经传感控制在神女峰的范围之内,这具庞大的身躯因此没有办法移动半分。

    “神女峰…青萦,木灵天光说青萦封印旧天道的时候出了事,神女峰是否是青萦所化?”他仔细看了神女峰的形状,在那云雾缭绕的山顶上,本该是峰高寒冷的绝地,却显

    出了一个眉目俱然的面貌来,那双眼睛望着的方向,是青州青玄峰。

    木灵天光所在,昕天圣与凌云决战之地。

    这么看来对木灵天光的怀疑可以去除了,他和旧天道没有关系,不然不会用余生来复活封印了旧天道的青萦。

    木灵天光记得封印旧天道的事情,也就说明他知道源界之躯的大小,却依然放心让萧若佩过来,那表示除开控制源界之躯,还有别的办法断绝旧天道的后路。

    这个办法就在神女峰之内,血灵密洞!

    昕氏一脉出生的地方,土血灵的孕育之地,明州耀日城镇守百年的原因。

    他见过血灵密洞,大概在神女峰肚脐位置,将意识沉入其中,却发觉自己有了手脚,有了身躯,但不能走动。

    他的身躯在岩石之中,没有一丝缝隙,如果不是他能感知到自己,这块岩石与周围没有任何差异。

    无法呼吸,并且长时间没有呼吸,这具身躯已经没有了半点活力,以一种化作岩石的方式奇怪的存活着。

    他急忙以通脉劲连接周围地脉,然后借地脉呼吸空气。

    长时间没有通气和气血流动,这具身躯的脏腑都显得很僵硬,却因为如今特殊的状态,得以保持功能。

    在萧若佩呼吸几次后,气血渐渐流动,他能感觉到与岩石一体的身躯渐渐的有了活力,有了韧性,即使他还不能动,也明白这具身躯此时和平常的人类无异。

    他全身都被卡在岩石之中,呼吸都要通过地脉连接,全身没有一个地方能发力,当他想着要挣脱的时候,小腹处生出一股热流,热力到达的地方,庞大的力量便跟随而至。

    武者的内气,这是一具武道强者的身躯!

    他不用动作,内气周游全身,蓬勃爆出体外,周围岩石被这股爆发的力量震开,萧若佩得以从岩石之中脱身,碎裂岩石的前方没有任何东西阻拦,他将手伸出去,也没有摸到什么外物阻挡,这是一个山洞。

    面前是一片漆黑,山洞之中想来不会有光,而明州天关不照,他想要聚起天光照亮周围也做不到。

    那便以脉纹感知来查看周围吧,萧若佩将想要通脉,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刚才这具身躯与岩石的材质一样,所以通脉没有什么困难,但是如今已经化成了肉躯,与周围气脉的连接也闭塞了,他只能将力量通入地脉之中。

    只能连接地脉,这是一具明裔的身体。

    萧若佩尝试走了几步,发觉没有什么大碍,查看了这具身体的情况之后,他也有了一些底。

    这具身躯十分强大,虽然不怎么壮实,但是力量很大,武道修为也十分高深,刚才他随便出了几拳,打在空气上能炸出“啪啪”的空爆声,出手速度比得上昕言了。

    “难道这是一具耀日城主的身躯?江无浪说过那些耀日城主有一些意识,怎么这具躯体里面没有感觉到?”

    他伸手摸到走出的那面墙壁,将脉纹感知透入石壁之中铺散开来。

    “一…二…三,五个身躯…耀日城十一任城主,昕天圣死在青玄峰,昕妄水被云龙杀死,昕明影死在苍山,昕言活着,加上我自己,还有如今这具身躯,六个人,剩下五个,这是耀日城主的身躯无疑了。”

    “这么简单就掌握了一具耀日城主的躯体?”萧若佩疑惑的将手掌放下,他想要断绝旧天道的退路,可不是想掌握耀日城主留在血灵密洞之中的身躯,何况如今血灵密洞被封印,他又如何用这具身躯走出去?

    他不是皇玉天,不能一纸开天屏,如今也没有神女峰的地契给他撕。

    而且耀日城补地不是简单的修补洞口,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将血灵密洞固定了形状,他打不开,甚至找不到原本的洞口在何处。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知道了当前这个洞窟的形状,相当处于神女峰的小腹位置,往上能够攀爬,这具身躯虽然没有通脉劲,但是十分灵活。

    熟悉了一下,他跃上洞顶,往他刚才通地脉发现的出口钻进,手脚一抓住岩壁,便紧紧的黏在了洞壁之上。

    沿着几乎竖直的洞口攀援而上,通过通脉劲探查路径,试过几次岔路,他很容易走到了神女峰心脏部位。

    明州是有名的“十里一山,一山十洞,洞洞不同,山山各异。”这情况在神女峰也同样适用,要不是他能通过地脉感知周围情况,早就不知道迷路多少回了。

    旧天道一定有留下什么在神女峰之中,不止耀日城主的身躯,还有掌控土血灵的秘密,以及创造土血灵的手段。

    山巫和萧若佩都能以通脉劲改变物质的性质,但却不能赋予物质生命和灵智,旧天道能做到,一定有其他方法,如果能将他这些手段全部毁掉,偷走所有耀日城主的躯体,想必他回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神女峰不倒,他便永远无法逃离,毕竟刚才萧若佩试过,只剩下意识的旧天道不可能逃开神女峰的封印再次掌控源界之躯,他可以创造另一个比源界更宽广的世界,无路可走的时候,想必他会考虑一下当新世界的天道这一条路的,那便是与逍遥界无关的事情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冥境苍瑶

    萧若佩灵魂离开躯壳前往明州的时候,木灵天光全身分解成光点,融入萧若佩的身躯之中,因为失去了灵魂而如同死物一般的身躯再次恢复生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闪着木灵天光青色的光芒。

    “用久了他的模样,看起来我很适应了。”木灵天光好奇的伸手踢腿,还蹦了两下,没有半点不自然的感觉。

    苏流穗有些紧张地问道:“若佩哥哥他不会有事吧?”

    “我等会就去冥境呢,他就算死了我都能从冥境拉他回来,你放心吧。”木灵天光说着兆头不太好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的话,随手将木灵源的边缘拉到面前:“这是木灵源与逍遥界交接的地方,也可以将它换成和冥境交接,我使用一次性的连接转换,你就不会误入冥境,在那之前,我先送你去和师门长辈说一声,免得他们不见你闹出乱子,之后你自己回来就行了,回来后我可能不在这里,你随意就行了,木灵源内,除了青萦姐姐住的地方,你都可以玩耍。”

    “能堆雪人吗?”苏流穗惊喜问道,将那一点点担忧抛之脑后,毕竟是萧若佩,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挡在她身前的人,再说那个梦都说了,萧若佩要出事也是在一年之后,有天光才能救命,可不是现在,她现在天光多到随便使用,只要这次他们能够将那旧天道制服,一年之后的预言便会不攻自破,她更不用担心了。

    这片雪湖周围积雪厚度比人还要高,以前想要随便玩耍都被木灵天光制止,说这是他与青萦之间的回忆。

    明明想不起来了,还说回忆呢,要真是重要的事情,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忘记?

    虽然每当苏流穗这么说的时候,木灵天光总是一脸沧桑回答她:“时间能够让人忘记一切,包括曾经的刻骨铭心和海誓山盟,你认为有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事,那只是因为你活得不够久。”

    不过因为他使用的是萧若佩的形象,所以这句话在苏流穗耳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萧若佩在她眼中实在威严不起来。

    从小到大她见过萧若佩最生气的时候就是他在青玄峰遇上昕言的那一次,不过他的怒气也只针对昕言一人,当时站在他身边的苏流穗都没有察觉到他有生气的样子。

    连发怒都能保持克制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有威严吓得住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熟人?

    根据苏流穗的观察,萧若佩在青松学院的时候根本没有亲密交往过的女性朋友!用萧若佩的面貌在她面前谈起‘刻骨铭心’四个字就是笑话啊!

    不过为了表示妹妹的宽容大度,所以苏流穗才没有拆穿,而是心里偷笑时候将木灵天光的话忽略了。

    就算木灵天光不同意,她也要在雪湖边上堆两个雪人出来,一个是她,一个是萧若佩,平时自己没空的时候,便由这两个雪人陪伴木灵天光,免得他寂寞难耐!

    木灵天光却看透了她的想法,这段时间他不在也拦不住苏流穗乱来,还不如同意一些简单的要求,让她不会打那些明确禁止事项的主意。

    他点点头道:“可以堆在雪湖边。”

    也许过去的雪湖边上,青萦也如此活泼的堆过雪人呢?

    看苏流穗又要雀跃起来,木灵天光怕她得寸进尺,急忙唤出藤条,绑住她吩咐了一句“不要让你师父担心”便将她迅速送到了承山峰上。

    回头看着缩回去的藤条,苏流穗对着悬崖下说了一句:“平安回来啊。”

    藤条摆动了一下,躲进了黑暗之中。

    送走苏流穗之后,木灵天光手指在虚空之中,双手缭乱画了几笔,天光滞留在空中他手指划过的地方,留下一个特殊的图案,四方菱形,和萧若佩在长生阁八层看见的挪移阵法一模一样。

    只见他中指扣在掌心指向手背方向,无名指伸出朝着掌心所对的地方,拇指朝后对着自己,小指指着自己对面。

    指出了四个方向之后,他的食指竖起对准了天空,先是点了一下自己眉心,轻声说了一句“灵台渺渺”然后伸出手,原本指着眉心的手指如今指着的地方是天上,他口中又说出了第二句“苍圣茫茫”。

    五指尖闪耀出白光,往前小指点在了天光画下了菱形之内,手指翻转,指天的食指变成了指地,指尖光点融入菱形,在天光线条之内流转一圈,菱形线条上下倒换,木灵天光收回了手。

    “一次性的挪移阵法完成了。”做完这一切他摸着下巴说道:“说起来我好像还参与了建造逍遥岛的挪移阵?”摇摇头将突然回忆起的杂事甩出脑海:“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先去冥境吧。”

    菱形天光扩散,将木灵天光的身躯包裹,然后四方转换,菱形空间打了一个转,被菱形包住的空间内,突然变成了一片透明液体。

    这里的空间已经和冥境调换!

    不过因为木灵天光使用的是一次性的挪移阵,没有用隙石固定空间,所以这一点空间转换在他进入冥境之后,又迅速被调换回来,天光划下的空间界线也扑闪了一下,消散在空气之中。

    “噗哇~”木灵

    天光从冥海之中冒出头来,迅速的飞上了天空:“好险好险,差点让冥海给洗了记忆,许久没用过挪移阵,定位都不准了。”身上的冥海之水流尽了之后,他才敢放心查看四周情形。

    源界所有灵魂都归冥海管理,木灵天光也不例外,因为身上还有复活青萦的愿望,他还不想给冥海洗去记忆。

    冥境不是外面想象里那般阴森可怕,因为是人死后的归宿,所以很多人都将冥境想象成阴魂遍野之地。

    事实是冥境虽然很单调,但并不阴暗。

    夜晚太阳沉没,便是进入了冥境之中,照耀着冥境,因此这里的昼夜是和逍遥界对调的。

    如今逍遥界入夜不久,冥境却是刚好到了早晨。

    春日阳光的照耀之下,冥海湛蓝的表面闪耀着粼粼波光,在海面上漂浮的灵魂们,他们是生前行善之人,被善云托举着行走在天上,悠闲的交谈,周身散发出淡淡白光,这些光芒会带走他们的记忆,在白光的消融作用之下慢慢上升到空中,化作善念云层的一部分,云层里的善念会在源界需要的时候补充进入,化作新的善行,因此在逍遥界,行善越多的人便越得天道眷顾。

    作恶过多的人则会被生前恶举拖着沉入冥海之底,不管他们怎么挣扎,只要一件坏事产生的恶念没有消除,便会一直沉下去,坏事持续多久,沉没时间就多久,做得多恶,沉入便多深,直到对这件事的审判完毕,才能偶尔升到海面上透气,然后进入下一件事情的审判之中,如果下一件是善事,同样会被善云托举起来,让他离开冥海洗魂之苦。

    洗下的恶念会沉入冥海之底,化作恶念淤泥,淤泥是瑶山的养分,提供给瑶山花草树木成长所需。

    苍瑶便住在瑶山上。

    不如说她本身就是瑶山,苍圣创造了冥境轮回体系,没有给苍瑶留下实躯,她只是瑶山的意识,掌管着冥境轮回之道,当年冥境尚未完善的时候,她还要借了陈玉前世的躯壳万年才能继续建造,也因为长期执掌着冥境,所以陈玉才能一语定人生死。

    当然现在知道真相的人只有苍瑶,连木灵天光也不太明白,他记忆中的苍瑶还是那个绕在他脚下奔跑着叫叔叔的小女孩,这点记忆还是他通过善念云层回忆起来的,而且不是属于他的记忆,那是苍瑶的记忆。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都还是没有长大呢,小苍瑶。”木灵天光的身影化作流光朝瑶山飞去。

    天上的灵魂保持着人形,因为回忆着生前的善行,所以看起来慈眉善目,很是平易近人,他们会随着自己的回忆变换年纪,所以有老有小,其乐融融,除了腾云驾雾之外,看起来和源界生灵没啥分别。

    在冥境也有灵精和妖异的灵魂归宿,与他们所居住的世界相对应,同样被天境隔离开,苍圣不希望再次见到源界三族纷争的景象,所以杜绝了三族来往,哪怕死后都将三族分隔。

    逍遥界如今唯一活着的灵精就只有萧念竹一个了。

    穿过了搭载善人灵魂的云朵群,木灵天光在瑶山前停下了身形,他的眼光被头上的黑云吸引,一个少女的身影站在黑云下方,在许多灵魂的帮助下将天上的黑云吸取下来,然后搬运到冥海之中清洗。

    “小苍瑶!”木灵天光轻轻走到了少女后面呼唤,少女听到声音惊喜回头,她的脸庞像是陈玉,不过年纪要小些,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木头叔叔?你怎么来啦?不对,你现在是天光,跑下来做什么,你早就知道青萦姐姐的灵魂不在这里,下来我也帮不上忙啊?”少女擦着手迎上来,因为搬运黑云,她皓玉一般的手上有些污渍,却没有利用法术,而是以人类的方式清洁,大概是因为长期以人类的身躯生存,养成了习惯。

    瑶山之上便是转世的入口,只要登上这座冥境之中最高峰,便能投胎转世,不过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瑶山是冥境之中唯一的陆地,占据了冥境三分之一的大小,它表面平铺下来差不多与逍遥界一样大,高三万丈,山上有苍瑶设立的城镇供灵魂休息,喜欢的地方也可以停留一段时间,但总居留时间不能超过五十年,以确保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登山转世,居住在城镇花费需要灵魂自己承担,货币同样是善念。

    虽然记不起他与苍瑶之间的往事,但是这一声‘木头叔叔’依然让木灵天光十分怀念,他不禁伸手点了一下苍瑶的小鼻子,将她鼻尖沾着的污渍擦干净道:“没事不能下来玩吗?这一万年的,我没来过几次吧?”

    苍瑶嫌弃的拨开他的手指道:“还好意思说!你就前面千年有下来过,我都以为你忘记了传送到冥境挪移阵口令呢!现在好啦,冥境完善了,圭姐姐不在这里,你下来也看不到她了。”

    “圭姐姐又是谁?”木灵天光疑惑问道。

    “你忘啦?”苍瑶一双大眼睛奇怪的盯着他,想要确认他说话的真假。

    木灵天光摇头道:“我似乎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断断续续的,把梦和记忆搅浑了,不知道哪些记忆是梦里发生,哪些记忆是真实的,所以很多

    东西在睡过之后就忘记了。”

    苍瑶脸色认真起来,看木灵天光说的是真话,便伸手拒绝道:“我都想你忘记呢,别和圭姐姐纠缠一块了,你都不知道她想了你多久,我是不希望她还继续想着你了,你如果要找我要回记忆,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你找回记忆后肯定还会纠缠着圭姐姐。”

    木灵天光摸着她的头笑道:“我是来看被坠星箭打得头顶开花的小苍瑶怎样了,没有想要找回记忆,你有没有被旧天道欺负啊?”

    苍瑶气愤说道:“说起他就生气,曾经的天道怎么就输不起了?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结果呢!呸,还天道,现在他浑身就剩下私欲了,比最贪心的人还贪!好不容易醒过来,我以为他经过万年想通了,进来冥境是要洗了天道印记转生做一个普通生灵,可他居然翻起冥海底的恶念淤泥污染了转生入口!”苍瑶气冲冲的指着头顶黑云道:“木头叔叔你看看过不过分?”

    恶念淤泥污染了转生入口,当然苍瑶会将之关闭,否则生下来的小孩全是恶人,源界可就有大麻烦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恶,而是沾染了世间恶人无数年积累所有作恶念头和手段的极恶!一个张直能让逍遥界翻天覆地,这些恶人如果出生,做出的恶行造成影响不会比张直小,而且不是一人,是一批!

    逍遥界一个月都没有小孩出生,反而是因为苍瑶控制住了局势的结果。

    “他现在呢?”木灵天光问道。

    既然苍瑶已经掌控了局面,旧天道的去向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苍瑶蹬了蹬脚下的瑶山道:“我把他压在瑶山底下了,等他好好反省之后再洗干净让他转世,放他做个普通生灵吧。”

    “恶念淤泥还要两三天才能清除完毕,没什么要紧的,等我弄干净之后,源界就有一大批小宝宝出生啦,你看周围这些灵魂,替我清理淤泥积累了不少善念,以后都会是好孩子的。”苍瑶得意的向木灵天光炫耀,她虽然掌握着死者之地,却也是宣告新生之主。

    但是木灵天光还是放心不下,萧若佩说萧河曾经告诉他,旧天道落下坠星箭的目的就是要惊起恶念淤泥,污染即将出生的小孩,但是那样最多只是让冥境慌乱一段时间,就像现在一样,就这样还需要旧天道亲自出马?

    他还有后手,木灵天光看着苍瑶道:“我要去看看他。”

    “我现在可没有空啊,处理恶念淤泥到紧要关头了,木头叔叔你自己下去吧,沿着瑶山走就行了,这条路你应该记得,我将瑶山的记忆给你了。”谁敢相信主宰冥境,执掌轮回的苍瑶居然对一个人撒娇?当然能被她当成撒娇对象也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情,木灵天光并没有感到别扭,好像他和苍瑶的关系本来就应该这样。

    辞别了苍瑶,木灵天光顺着山路飞跃而下,眼中闪过的景象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走到山路边上看着有些焉气的花草,他记得这些花草的养分便是恶念淤泥,冥境虽然是亡者之地,但是不缺乏生机,相反花草繁茂,四季如春。

    这些花草明显是缺少了养分,恶念淤泥没能被瑶山花草吸收…

    瑶山下的旧天道!

    木灵天光瞬间明白过来,他跃入冥海,隔绝了冥海之水之后迅速沉到海底。

    海底恶念淤泥翻滚着源源不断的朝瑶山聚拢,那里正是苍瑶镇压旧天道的地方。

    旧天道不是要污染源界的新生命,而是要放弃被苍圣镇压的肉身,重新用恶念淤泥聚成恶念集合的新身躯,为了向苍圣报复,他不惜化身为极恶!

    萧若佩做的一切没有了目标,耀日城与血灵密洞对抗百年也成为了无用功,哪怕在神女峰上筑起武灵天光,也对旧天道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因为他已经不再那里。

    令木灵天光最为愤怒的是,青萦的牺牲没有了意义!

    他几乎用尽所有的理智才控制住了自己以天光净化海底淤泥的打算,重新回到了瑶山上。

    如果他在冥境使用天光,势必会引起冥境动摇,别的不敢说,轮回入口会产生漏洞,沾染了恶念的灵魂有可能进入源界。

    但是旧天道打算怎么回归逍遥界?

    就算聚起了恶念之躯,只要他还在冥境,便不能对源界造成任何伤害,就算他是旧天道。

    他也不可能对苍瑶下手,因为苍瑶是瑶山本身,她不开放转生通道,别人不可能从冥境出去,苍瑶也无法杀死,除非破坏整个冥境,旧天道现在并没有这个实力。

    木灵天光上山找到了苍瑶,将自己所见告诉了她。

    苍瑶听到之后也拧起了眉头:“他有办法进来,可没有办法出去啊,缺口已经没有了,冥境也不像逍遥界有脉借力,造不出坠星箭。”

    “挪移法能进出,但是使用挪移阵需要苍圣的同意。”

    在使用挪移阵法的时候,木灵天光曾经说过“苍圣茫茫”,这一句话便是向苍圣请示通行的暗语。

    旧天道不会向苍圣妥协,更不会以请求的姿态面对苍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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