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封凌
圣朝与凌朝边境的沙漠绿洲中,化作水形的权云仰望来来去去的凌朝守卫,看着他们不断地寻找偷渡进来的自己,不禁开始思考如何瞒天过海。
他身上此刻存在太多标记了,如果就这样离开这里,那么无论去到哪里,自己终究会被发现。
他想起了自己躲在灵塔宗那名修士体内时的经历,不禁心念一动,他来到了红色宝珠的空间内。
此刻,空间内伫立了大大小小的雕像,那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吞噬的生物标记,他环顾了四周,最后停留在他吞噬的那名灵塔宗弟子面前。
“叫封凌吗?”权云将手按在石像上,读取了他的记忆,“如果能够让自己像在灵塔宗那时一样,那自己无疑有了一个新的合法身份。”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巨大的红色珠子,心想:“珠子让我拥有了吞噬能力,而我吞噬的生物最后会在这个空间呈现石像,那如果我毁灭这里的石像,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想到这,他便走到了那只剑齿虎的石像前,一拳打碎了剑齿虎的石像,突然间,他感觉到身体刺骨的疼痛,他的意识回归,发现自己的水形身体渗出了一团团的血肉。
权云能够感觉到,这是那只剑齿虎的血肉,只是血肉中完全失去了那股莫名的力量,他心念一动,将血肉重新吸收,石像再次汇聚。
他站在封凌的石像前,皱着眉头思忖,摧毁石像能够吐出血肉,可血肉无法汇聚成型,根本没用。
他抬头望向那颗巨大的圆珠,心念一动,飞到了珠子身旁,右手按压在珠子上,这时候他看到了化成水形的自己。
他手伸了出去,触碰到了自己的身体,水行身体凝聚成人身,他一拉,便将赤裸的自己通过这颗巨大的宝珠,拉入空间中。
“救命的法宝啊。”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在生死存亡之际,让自己逃入这个空间中暂时躲避。
这是现在的情况十足的怪异,他面对面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像在看着别人般。
“灵魂能够进来,肉身能够进来,那是否石像可以出去?”他看向剑齿虎,心念一动,石像消失,透过珠子,他看到剑齿虎的尸首完整地漂浮在水面上。
他的灵魂离开了这个世界,惊喜地发觉,自己寄宿在了剑齿虎的尸首上,这让他欣喜若狂,他想到了各种可能。
驱使剑齿虎的身体,他在绿洲欣喜若狂地奔跑,即使头顶仍然有修士飞来飞去,可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一只完全没有灵力的野兽。
深夜,吞噬了骆驼的权云,在防守森严的边界缓慢行走。
此刻的他,变成了一只骆驼,没有一丝的灵力,让他顺利地穿过了修士的层层封锁,回到了圣朝的地盘。
灵塔宗的影塔是他的目标,也不会有人想到,他会以替身的方式,屏蔽了所有的印记,重新回到了圣朝,踏入灵塔宗。
一周以后,他站在了圣朝与昏鸦家族的边界,灵塔宗所在的势力范围。
“我叫封凌……”权云此刻寄宿了那具十五岁便破了元阳的男生体内,轻声地呢喃。
封凌瑟瑟发抖地低着头,缓缓地攀登山峰,途中看到了许多人披麻戴孝,穿着白衣,为逝去的亲人悲恸。
一个高个子的小眼睛修士看到封凌,惊喜地跑过去,搂住他:“封师弟,原来你没死,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封凌胆怯地说:“我……我回家了。”
“没事就好,师父都念叨你呢……”
封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但依照记忆,封凌应该是不受师父的关注的,如今师父关切他,只怕是因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宝塔商死去了。
封凌的师父是灵塔宗的用刀高手,当封凌再次见到他时,他立着他的宝刀,一脸严肃地审视封凌。
没有一丝的灵力,封凌的师父脸色一沉,愤懑地问:“你有多久没有修行了?”
“我……”封凌低着头,不敢说话。
师父怒哼一声,责问:“这就是你对修行的态度?”
封凌沉默。
师父愤怒地指着他:“我看你与我一个村子出来,才破格收你做弟子,你既然如此不好好珍惜修行,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是师徒关系,你我恩断义绝!”
说着,师父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山林中那间偏僻的小屋,封凌熟悉地打开了门,他关上门的瞬间,唯唯诺诺的表情消失了,他一脸的坚定与冷漠,伸出右臂,端详着。
“既然决定留下来,那就好好地修行,身体资质是一般,但也不是不可以修行,实在不行,再换肉身,可如今决心潜伏,还是别节外生枝了。”封凌肉身内的权云思索道。
按照封凌的记忆,他修行的是圣朝给予的逍遥刀法,但因为此时的他,没有一丝的灵力,为此需要一些基础的功法补充灵力,不然逍遥刀法便是花拳绣腿。
正道的修行以吸收灵气的方式界定,一共分成了食五谷、饮琼浆、沐云风、吞五行、服光芒、吸灵气和同天地七个境界。
而此刻封凌这具肉身,已经衰退到食五谷都不能从中提取灵力。
重新修行,让安逸惯的身体疼痛万分,但封凌咬牙坚持之后,他成功地将自己的修为上升到食五谷阶段。
寄宿在封凌这具肉体以后,他发觉自己能够接受当初身为权云时所不能接受的饭食,并且开始从中汲取了灵力。
体内凝聚部分灵力以后,他按照记忆留下的逍遥刀法,重新开始学习。
本身有这个底子,身体习惯了这套刀法,因此,封凌很快便能将刀法舞得有模有样。
师兄看着他舞刀,欣喜地给他鼓掌:“师弟自回来后就一直在修行,师父要是见到了,会很欣慰。”
封凌苦笑:“这身体原来主人是有多懒?”
“今晚是幽禁节,掌门同意我们下山庆祝,向逍遥大帝祈福,扫去这段时间的不幸与痛苦。”
幽禁节,乃是人类一年一度冬季最热闹的节日。传说,当年的逍遥大帝便是在这一天打败幽魔之王,将其彻底封印在狱界。后世人为了感恩大帝,便将这一日命名为幽禁节,以大量的降魔节目作为庆典。
仙琴山分割了人与魔的休憩地,作为边界地带,历来就是战争的最前线,但丝毫不能破坏边境人民庆祝幽禁节的欢乐心绪。
因此,当封凌行走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时,封凌和他的师兄两人左推右挤,好不容易才挤到人群中,看到江湖艺人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表演着人王与魔王的对决。
这不禁让封凌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时光,那时候自己还在街头流落,在热闹非凡的人群中乞讨,吃饱了就逛逛庙会,欣赏一个个节目。
他又想到了自己童年流落的小镇上有一家卖油条豆浆的小铺,店主是一名漂亮的微胖美女,人称油条西施。
油条西施粉面黛眉,一双晶莹的丹凤眼眨眼间便令男人神魂颠倒。
可对于自小就见惯她美貌的封凌来说,最让他痴迷与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入口松脆油香的油条,以及那浓郁甘甜的豆浆。
那时候,每天早上,他总会跑到油条西施的小铺前,油条西施便会满脸笑容地将油条放入滚烫的香油中油炸,而后将一碗香喷喷的豆浆和酥脆的油条递给他。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被昏鸦灰欺骗带入魔徒境内的话。
“多年不见,也不知西施姐怎么样了,是否已为人妇?”封凌抬头望望天空,思绪万千。
第十八章:试炼
寒来暑往,转眼间,封凌呆在灵塔宗已经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唯有他的师兄来见过他,而他的师父,与他断绝关系以后,便再也没有看过他。
但封凌并不介意,没人打扰他,那他才可以更好地修行,也验证了他的猜想:封凌的肉体,可以掩盖他真实的水灵体身份。
而就是这么平静的一年,封凌的刀法日新月异,在一套刀法舞下来以后,在旁观看的师兄开心地鼓鼓掌。
在这一年里,封凌还在自己的心房处开辟一个可以容纳两人体积的储物空间。
往后心随意动,便可从空间中取出自己的法宝。
这个空间名唤心窍空间。封凌的肉体可以开启这个空间,但被亏空了元阳,无法使用灵力修行的水灵体权云,在他尝试多次以后宣告失败。
“师兄,你不修行吗?”
师兄摇了摇头:“我不是修行的料。”说着,他将一盘红烧肉递给封凌,“尝尝看,我刚刚做好的……”
封凌微微一笑,对于这个不喜欢修行,痴迷厨艺的师兄,他的师父更头疼。
“对了,师弟,宗门准备在下个月举行影塔试炼,你要不要参加?”
灵塔宗经过与昏鸦家族的战斗以后,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战力,圣朝给予丰厚的物资作为补偿,为了提高门内的力量,宗门需要从剩下的弟子中筛选出天赋较好的强制提升他们的修为。
欲速则不达,灵塔宗知道,但他们的境遇注定他们只能够采取这种激进的方式,因为魔徒永远不会等到灵塔宗休养生息,彻底崛起以后再来冒犯。
为此,这场影塔的试炼便顺理成章,胜利者会得到大笔的资源以及进入影塔中感悟的机会。
封凌眼睛一亮,功夫不负苦心人,总算让他等到了接近影塔的机会。
他仍然不会忘记,当初在与巫怪人的对决中,影塔给予他的熟悉感。
转眼间,一个月便过去了,灵塔宗的试炼也开始了:
巨大的山谷中,聚集了灵塔宗所有的弟子,宗主高高地站在山顶,看着底下一干弟子,有战后幸存的,有刚刚接收了,却没有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宗主不胜叹息。
宝塔商之死让他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可斯人已去,逝者如斯夫,灵塔宗要前进,他的责任要继续。
封凌抬头遥望宗主手中不断地发光旋转的影塔,那种莫名的熟悉感重新浮现。宗主一抛,影塔缓缓地飞到了连绵山脉的最高峰。
一个巨大的屏幕出现在半空之上,记录着所有试炼者的名次,以及所攀登的阶数。
灵塔宗长老高高浮空在天空之上,不怒自威,扫视一番底下的弟子以后,他严肃地介绍:
“此山,名唤墨山,共六千阶。据传此山镇压着一尊邪兽,已历万古岁月,此山之威与灼热,便是来自这尊邪兽,环绕整个山峰内外,越是向上,则威势越强。此外,山中设置各种阵法,是为此次试炼的又一大障碍。”
“此次的试炼,便是攀登这座山峰,三天的时间限制,尔等可以寻找一处上山之路,以最终走过的台阶之数为凭,列出名次。如果能够攀登到顶峰,便可直接接受影塔的传承,获得改善体质的机会。”
说着,众弟子手中得到了一枚青白玉板指,长老接着介绍:
“此板指,记录你们的攀登阶数,踏入墨山以后,板指便是你们试炼的证明,若是离开你们的手指,板指便会消散,你们也会被取消试炼资格,会被自动离开此山,记录成绩。这也是你们离开墨山的唯一办法,若是坚持不住,可自动消散板指离开。”
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踏入墨山中,封凌缓缓地迈入山中,对于山中的阵法,他需要有人前去试探。
封凌刚一踏入,便会感觉到一阵阵的灼热感,四周弥漫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形成一层朦胧的迷雾,让封凌看不清左右两边以及身后,唯有那前方一百米内那蜿蜒曲折的石阶,天空中灰蒙蒙的惨白色太阳,依稀可见。
淡黄色的迷雾不但遮蔽了试炼者的视野,而且连外界的灵塔宗的宗主与一干长老都无法看清楚山中的一切。
突然,他往后一退,一个人影在自己身边出现,封凌警惕地看着惊慌失措的他,他认得,这是在出发之时就拼命往山顶攀登的弟子。
“我怎么在这里?”他左右端详,然后理都不理封凌,径直往上攀登。
“传送阵?”封凌想着,眉心的珠子发着淡淡的红光,他的意识回到空间中,双手按在蛟龙的石像上。
心窍空间中的虺蜮“窸窸窣窣”地攀爬出几十只,开始在四周检测隐藏的阵法。
一路上,他避开了返回、静止、减速、消耗、增重、弹飞、倒退的阵法。看着浓雾中满天飞的朦胧身影,听到一声声的尖叫声,他庆幸自己有虺蜮的试探。
可是,随着阶数的提升,周围那份强烈的灼热感和重力感越来越严重,宛若肩膀上背着一个千斤重的大热炉。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灵力消耗得特别快,不过攀登了一百阶,他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山谷上的灵塔宗高层人员,无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空上闪烁的一个个名字,以及名字后边的阶数和排名。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长老们看着这些阶数,叹了口气,看向了宗主。
“若是宝塔商在此,按照往年的成绩,此刻已经攀登到一千阶了吧。”其中一名女长老痛心疾首地说。
“去年他攀登到四千阶,若是今年他在的话,定能攀登到五千阶。”
“可惜啊,这一届也不奢求什么四千阶,只希望能够攀登到三千五差不多就行了,毕竟商儿的天赋摆在那里。”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痛惜之际,试炼中的封凌,突然听到了一声声的呢喃。
“错觉?”他心中想着,突然,封凌以前的记忆涌现,他才意识到,这具肉体之前的主人,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这一声声的低语。
他皱着眉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古怪,身体一阵扭曲,他寄宿在骆驼身上,而在这时,耳畔的呢喃声消失了。
“只有封凌的肉体才能听到?”寄宿在骆驼体内的权云皱着眉头,一个闪烁,封凌重新出现,那一声声的叹息重新出现。
封凌的记忆告诉他,随着他逐渐地攀爬,耳畔的声音会越来越嘹亮,直到最后让他疼痛难耐,放弃了比赛。
是啊,往年的试炼中,这具身体的上一任主人,都仅仅只是坚持到五百阶就选择了放弃,他想调查来由,但因为只有他才有这种情况,以至于宗门内,包括他的师父,都认为是借口。
渐渐地,怯弱的上一任主人,选择了消极接受,遥望他的师兄——宝塔商,在试炼中一步步地提升。
但权云本身就不是一个会消极接受的人,若是如此,他也不可能从魔徒的手中逃脱,从正道修士的围剿中幸存,
“这里镇压着一只魔兽,莫不是这一声声的呢喃,与这只魔兽有关系?”他心里一个清明,停下脚步,闭上双眼,细细地抓住脑海中捕抓到的这一声声的响声。
“这不是你的弟子——封凌吗?怎么停在五百阶就不动了?莫不是坚持不住了?”一名老妪看向身边的封凌师父,戏谑地说。
封凌的师父冷哼,侧过脸,不想看这位失败的弟子。
莫不是他刚刚招收了一名新的弟子,他还真不乐意来看这场试炼。
“咦?这个叫做封羽的是谁?居然攀登到了一千五百阶了。”那个老妪惊奇地说。
封凌的师父看着,欣喜地说:“我刚接收的弟子,天分不错,才一年的时间,已经到饮琼浆境界。”
老妪脸色阴沉,酸溜溜地说:“你命真好啊,总是能够让你找到天资卓越的弟子。”然后冷冷一笑,“这封羽也姓封,和封凌是一家人?”
封凌的师父没有回答。
迷雾中的封凌,顺着声音的清晰处迈去,让虺蜮在前方开路,避开一个个的阵法,而自己则设法捕抓这一声声呢喃中的信息。
疼痛感越来越剧烈,加之环境给予的闷热与压迫,让封凌额头直冒冷汗,等到他走到了第五百阶的时候,那一声声的呢喃变成了咆啸,像是四面八方都有人在他耳边四周大吼般。
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封凌终于明白这具身体的上个意识是为何会选择在这里放弃。
反正这具身体也是他吞噬的,他大可以抛弃这具肉身,重新选择一具天资更好的隐藏自己,可他潜意识的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具肉身,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普通。
他咬着牙坚持着,从心窍空间中变出虺蜮的骨头当手杖,坚持着往上继续攀登,心智不清的他触碰到了隐藏在石梯上的阵法,却是一个弹跳阵,一下子让他往上跳跃了二十阶。
“轰隆”一声,他的混沌的脑海像是开天辟地般突然炸开,那一声声咆啸声彻底变成了一句话,不断地在他的耳畔间徘徊:
“逍遥空,我与你不死不休!”
第十九章:幻觉
“逍遥空,我与你不死不休!”沉重的咒骂,夹杂愤怒与绝望,这一声声的怨毒,沧桑而悠久,从深处直击封凌的心灵,让他头晕目眩。
他摇了摇头,灵力注入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的头脑在灵力的刺激下清醒一些。
“逍遥空?我记得圣朝皇室便姓逍遥,只是这逍遥空又是谁?”封凌心想着,一脸的困惑。
眉心处的红珠发着璀璨的红光,阵阵的清凉在眉心处扩散开,让封凌轻松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耳畔不断重复的咆哮消失了,他看着往上的石梯,看着手中板指上浮现出的影像:
“封羽,二千阶,第一名……”
他扫到自己的排名,倒数第一,五百三十阶。
得抓紧了。他抬头看向山顶朦胧的塔形轮廓,他要接近影塔,揭开自己感觉熟悉之谜。
四周呛鼻的味道让,无处不在的灼热感以及压力,令他浑身难受,体内的灵力混乱不堪,就像是一阵剧烈的台风,所以侵袭,完全无法压制。
“若在这样靠着忍耐与蛮力,定走不到塔顶。一定有什么玄机……”他蹲了下来,擦拭额头的汗珠。
“这次的试炼目的是选择有潜力的弟子,那么这场试炼要如何看出弟子的潜力呢?”
“潜力的定义是什么,什么可以作为潜力的决定因素,而这场试炼,用灼热与阵法、压力等,又如何测试这些因素?为何能够采用攀登的阶数评判潜力的大小?”
这种诘问式的思考方式,让封凌有了思索的方向,他站了起来,感受到四周对自己体内灵力的扰动。
他闭上双眼整襟危坐,让体内紊乱的灵力慢慢地恢复平静。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能够感觉到,压抑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压迫感,在逐渐降低。
他停了下来,故意扰动体内的灵力,立即,那股压迫力重新回归。
“这场试炼就是要测试灵力的控制情况?”
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不止,衡量一个人的天赋,不仅仅只有灵力的控制,还有术法的破解之道?”想着,他看向了束缚虺蜮的阵法。
阵法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阻挡了封凌的去路,也就是说,如果不破除这个阵法,封凌不可能再继续往上攀登。
这个阻挡他去路的阵法并不算复杂,按照之前宿主的记忆,他很快便将阵法破解。
可往下接着攀登,阵法越来越复杂,四周对灵力的搅动也愈加玄妙,让封凌所耗费的时间愈加长。但很快,封凌便摸到了规律,攀登越加地顺利,耗费的时间也越少。
时间稍纵即逝,在外边的众人抬头望着夕阳西下,皓月当空,坐在封凌师父旁边的老妪好奇地说:“今晚就可以淘汰很多人了吧,就是不知道会淘汰多少人。”
“是啊,就连宝塔商,当初也差点熬不过第一夜,也不知道这个封羽怎么样。”旁边的另外一名长老幽幽地说。
“看着吧,我对这孩子有信心。”封凌的师父自信地说。
夜幕降临,在山腰上歇息的封凌抬头注视这个黑暗的世界,皱了皱眉头。
虺蜮的感觉明白地告诉他,夜色来临时,周围黄色的雾气发生了变化。
他竭力控制好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让自己的修行一步步地提升,在缓慢地攀登中注视着四周不断翻滚的雾气。
突然一声巨响,整个墨山面临了剧烈的震动,雾气散开,一个巨大的带着头颅项链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头顶,一脸贪婪地注视着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你了,水灵体……”
“巫怪人,怎么可能?”他看向自己,发觉此刻自己并不在封凌体内,他变回了身上存在各种印记的水灵体权云。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可现如今也不是审视的时候,巫怪人巨大的粗糙的右手伸了下来。
二话不说,权云急忙逃脱,哪里知道,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三头八眼蝉翼蝎尾吐着信子的怪兽,环绕连绵的墨山:
“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居然联合茗灵设计陷害我,我要你的血液滋补我亏空的身体!”
前有蛊怪人,后有巫怪人,权云临危不惧,跳下了悬崖。
权云咆哮,变成了一只蛟龙,天地间瞬间凝聚出一层淡淡的水雾,让急速冲刺的他漂浮在了半空中。
他转身看向身后追随而来的巫怪人和蛊怪人,急忙往下逃,钻入地底,挖地道逃脱,哪知下方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地走了出来。
她一身的黑色的蝴蝶纹丝绸紧身衣,妙容娇好动人,她伸出漂亮的食指,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喊了一声:“相公!”
那一刹,权云的身体不由得停了一下,欢怪人见此,手臂变长,一把抓住权云蛟龙身躯,打回了原型。
“抓到你了。”身后的巫怪人和蛊怪人脸色阴沉地说。
药谷中,冰台上,他重新被囚禁在上边。
一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大大的眼珠子贪婪地注视他,
“昏鸦灰,你不是死了吗?”权云惊愕地看着他,记忆中,他被自己吞噬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一定是幻觉!”权云恍然大悟,可伤口的疼痛感却是那么的清晰,他甚至能够听到地底虺蜮的“悉窣”声。
“怎么才能醒过来?”权云左顾右盼,但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让权云无法怀疑。
他意识一动,想迈入眉心的空间里,却发觉这个空间在此时没法打开。
他重新陷入这种当作人药的日子,这让他十分恼怒。
“我命由己不由天,更不由你们来指手画脚!”权云一声大吼,体内的灵力猛然爆发出来,整个视野在这一刹那开始扭曲,光线消逝,整个空间开始变得灰暗,他重新站在了石阶之上,脸色煞白,气喘吁吁。
平原上的观众惊讶地看着封凌的标识,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封凌,居然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打破了内心黑暗营造的虚幻。”
“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用这么短的时间的吧。”
“宝塔商当初可是用了一个时辰,还是差点就摔碎了板指淘汰出局,这封凌,怎么这么快?”
“他去年好像没有这般成绩……”
“自然,他去年连一个傍晚都没熬过就弃权了,这一次居然迈过了五百阶的坎,还刷新了记录。”
众人议论纷纷,封凌的师父则讶异地注视着屏幕,而他自信的新收弟子,此刻还陷入幻觉中,久久未脱离。
“这封凌,突破了幻觉,应该会等到白天来临再继续前进吧,不然他又要陷入幻觉中……”
“这小子,怎么又继续?”众人不约而同地讶异说道。
迷雾中的封凌,看着这不断搅动的黄色雾气,沉思。
若非他自信昏鸦灰已经被自己吞噬,那么真实的虚幻肯定会让自己彻底沉沦。因此,他对这个能够产生幻觉的迷雾产生了兴趣。
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释放水灵体权云去吞噬这些迷雾的冲动。而是选择用封凌的肉身去感受,便是在这时,他迈开步伐,一个踉跄,脚下出现了一个深洞,他笔直往下坠落。
一阵明亮,他发觉自己站在一个山洞中,看着头顶的凹陷,他苦笑,却不敢往洞中金色的亮光迈去,他可不知接下来又有什么陷阱。
他想飞回原来的位置,却发觉自己无法运转灵力,眉心处的红珠也没有回应他。
“又是幻觉?”无奈,他只能够朝着洞中亮光走去。
他走到光团面前,看不清里边的情况,于是他让虺蜮前去探查,确认无危险以后,他踏了进去。
他来到了一片森林中,森林的树木枝繁叶茂,约莫十丈高,遮天蔽日,让封凌看不清头顶的一切。
四周强烈的灵力波动,让封凌倒吸了几口冷气,而后,他看到了前方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高空中跌落,飞溅的血液从身影中射出,夹带着浓厚的灵力,摧毁了四周粗壮的树木。
如此近的距离,封凌根本逃脱不了,飞溅的血液沾染在封凌的身上,一阵剧烈的灼热痛觉让封凌差点晕厥。
“逍遥空,我与你不死不休!”
一阵惊醒,封凌发觉自己站在石梯上,他感到口干舌燥,身上还有剧烈的疼痛感,可他根本没有发觉自己身上受伤,换而言之,那时幻觉让自己误以为痛觉存在,以至于潜意识感觉到疼痛。
“救我……”一阵幽幽的声音响起,他警惕地转过头,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坐着一个头上长着鹿角的男孩。
男孩背靠着他,面向山壁,在朦胧的雾气中显得那般的不真实,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控制虺蜮去触碰他,发觉男孩一动不动,只是一直不停地呢喃:
“救我……”
他满腹狐疑,一动不动,试探性地问:“你是谁?”
男孩没有理他,仍然重复那句话。
封凌心中讶异,但也没想再惹是非,考虑他此刻在试炼之路上,任何的怪异很大可能都是陷阱。
于是他选择不理,调整体内的灵力波动,让身边的压力减小,又往上迈开几步,却不料一个身影闪烁,那个蹲在一角的男孩此刻抱住了他的双腿,趴在地上,低着头,脸贴着地面,仍然是那无任何感情的两个字:
“救我……”
封凌挣脱不开他的纠缠,目光一个凶狠,他变出了一把火焰刀,朝男孩的脖子上砍去,想结果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哪知,在他手起刀落之下,男孩没有任何反抗,血液飞溅到封凌身上,男孩的尸首分离,滚落的头颅露出了那张稚嫩的脸。
那一刻,封凌吓得屏住了呼吸……
第二十章:鹿妖
权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纠缠他的男孩,长着一张与封凌一模一样的脸。
他夺走了封凌的肉身,靠着这具肉身隐藏自己的身份,却没有想到,在这个试炼之地中,居然还有一个男孩,与封凌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显得更加的稚嫩。
血液不断地飞溅,染红了四周,那滚落的头颅在触碰到边缘的山壁以后才停止。头颅一脸茫然地注视着他,仍然重复那两个字:“救我……”
躲在封凌体内的权云控制自己的呼吸,平复情绪,这定是这个诡异的试炼之山的术法,灵塔宗既然安排弟子来试炼,断然不会让弟子陷入事关生死的危机中。
一股浓烈的黑烟从男孩的尸体上散发,没等封凌反应过来,那股黑烟便化作一个人影,责备他:“我说让你救我,你为何不救?”
他没有回答,却发觉自己动弹不得,任凭黑雾张开大口,将自己吞噬。
“啊……”猛地睁开眼,封凌发觉自己坐在石阶上,全身湿透,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发现,东方天边出现了一抹金光,已然是黎明时分。
“一夜结束了?”封凌淡淡地说,昨晚的一切,不过多么的真实,到头来都是一场虚幻。
试炼的第二天开始了。
他看着拇指上的板指,板指显示此刻还在试炼之山的人仅剩下一半,昨晚的那场虚幻,淘汰了许多弟子。
幻觉不再产生,让封凌知晓了幻觉仅出现在黑夜中。
依照肉身存有的记忆,封凌知道了第二天的试炼会出现一群敌人,这敌人是这片奇特山脉幻化而出,限制他们的继续攀登。
四周的阵法突然全部显现,碎裂,积累的能量塑造出一只麋鹿妖。
“鹿?昨晚幻觉中那个男孩也有一对鹿角?”
封凌及时调整自己的呼吸与体内灵力的流动情况,凝聚出一把火焰刀。
封凌这具肉身的五行主火,而权云水灵体主水。
而那只鹿妖,也变出了一把火焰刀,封凌施展逍遥刀法,那只鹿妖也同样施展逍遥刀法,双方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第二天的对决开始了……”看着屏幕中一干弟子阶位的不断变化,老妪看着第一名的封羽:“这场与自己的对决,只怕你这得意弟子也不好过了。”
“我信他。”说着,封凌的师父打坐,目光永远注视在排行第一的名字上。
封凌与那只妖怪的对决,丝毫占不到便宜,那只妖怪宛若是自己的翻版,熟练掌握逍遥刀法,而且刀技更是比封凌更加精妙娴熟,并且,在这样的压力环境下,封凌还要时时刻刻地调整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可谓是一心多用。
因此,封凌渐渐感觉到应对上的吃力,在这种被动的防御下,封凌知道,必须想方设法破解这种消极的对局。
他心念一动,身体变成了一只剑齿虎,想依靠速度谋取机会,哪里知道,对面转身一变,居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麋鹿,剑齿虎长长的獠牙对峙麋鹿坚硬的鹿角,剑齿虎前爪起,麋鹿前脚踏,又是让封凌吃力不讨好。
“这只畜生预知我所有的攻击?”封凌目光锐利,死死地盯着麋鹿,思考接下来的计策。
剑齿虎不攻击,麋鹿也就不攻击,又是一番对峙,麋鹿有恃无恐,只要时间到了,那么麋鹿的任务就完成了,届时,便是封凌的最终成绩:六百阶。
封凌等不起,他看着手中的板指,上边显示封羽仍然是第一名。
“难不成得用到水灵体的力量?”封凌心想着,他实际上不想使用,水灵体权云身上存在太多印记,他可不想暴露在灵塔宗面前。
水灵体虽然具有吞噬一切的强大力量,可局限性太大了,后期肯定不如能够使用灵力的封凌肉身。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只麋鹿,身体一个变幻,封凌重新出现,麋鹿也变成了人型模样。
“就像一面镜子……”封凌心念一动,思索。
他突然想起了这只麋鹿是阵法的力量变化而来,立即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麋鹿身后的阵法上,发觉此刻阵法发着淡淡的光芒,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封凌冷冷一笑,他变出了火焰刀,对面的鹿妖也同样变出了火焰刀。
封凌冲了上前,鹿妖迎面攻击,刚提起火刀,封凌一个侧身,朝他身后躲过,鹿妖也不是吃素的,刀改为斜劈,封凌眉头一皱,用手中的刀作格挡。
封凌身体灵巧地踩上几级台阶,恰好停在了阵法的面前。
鹿妖脸色一变,他意识到了封凌的想法,而这也让封凌确定,这鹿妖的弱点,便是诞生他的阵法。
鹿妖攻击而来,封凌临危不惧,火焰刀扎入阵法中,与阵法中微弱的能量相互对冲,灵力幻化的火焰刀和阵法同时消失了。
鹿妖临空跌倒,身体消散了三分之一,鹿妖抬起头,一脸的乞求,失去了刚刚的面无表情,轻声地说:“救我……”
封凌忍受着四周强大的压迫力,又上前走了几步,毁掉了一个个阵法,鹿妖身体彻底消散。
封凌松了一口气,坐下来,闭眼打坐歇息,同时吃下一些丹药补充损耗的灵力。
灵力的补充,在四周压力的作用下,彻底混乱,让封凌感觉到了压迫感更加强,差点让封凌喘不过气。
他拼命压制灵力的混乱,让灵力顺着自己的经脉有序地流淌,这过程让他感觉到经脉像是快被炸裂般,加之外边的压迫力挤压他,让他总感觉有一股气流,卡在自己体内,宣泄不出,十分难受。
但那几年的人药经历磨砺了他的意志力,让他能够咬紧牙根忍受下来。在他的努力下,体内那股灵力总算是安分下来。
而是在这一刹那,身体突然一阵颤栗,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感,毫无征兆地在他的体内产生,宛若身上存在的枷锁在这时彻底崩溃,一个更广阔的自由空间向他展开。
试炼之山外的众人,惊奇地看着那发着黄色光芒的封凌的名字。
“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升了一个境界。”
“将灵塔宗的试炼变成自己的晋升契机,这封凌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看,这阶数提升了太快了吧?”
六百一十阶。
六百二十阶。
七百阶。
众人疾呼,没有想到,这个封凌居然在修为提升以后便乘胜上升,完全不停下来打坐巩固修为。
抛弃封凌的师父注视向封凌不断上升的排名,脸色渐渐地变得欣喜,似乎已然完全了自己和封凌的分道扬镳,开心地笑着说:
“不愧是我的弟子,就应该要有这样迎难而上的气势。”
晋升到饮琼浆境界的封凌,并没有注意到场外的疾呼,在修为的提升以后,他能够更好地吸收空气中的水分隐含恶死死灵力,并且能够更好地控制体内灵力的波动,也就能够减小四周给予的压迫感。
一鼓作气,让他顺势往上攀登,即使是存在一些阵法,也在封凌修为提升以后,强制性地破除。
此外,再次遇到阵法衍生出来的鹿妖,对于他而言,也不再是困难。
而在另一处的石梯上,一个约莫十二岁的男孩停留在四千阶的石梯上,他一脸的严肃,捂着胸口,嘴角沁出鲜血,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这扇黑色的大门,横挡在他前进的路上。
去年的宝塔商,便是被这扇门阻拦,仅能够攀登到四千阶。
平原上的众人看着封羽最终的成绩停留在四千阶以后,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是经历过的,也知道四千阶会遇到什么样的考验。
“这四千阶的坎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渡过的。”
封羽回到了平原上,眼眶通红,看着师父飞了过来,年少的他作揖,忍不住落泪:“徒儿无能,只能到达四千阶。”
“无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师父搂住他安慰。
此刻,其他的弟子也陆陆续续地退出了,说是三天时间,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在墨山上度过三天时光。
“都退出了吧……”宗主说着,注视向封羽,在他看来,这位十二岁的少年,将是宝塔宗未来的希冀。
观望者陆陆续续地起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疾呼:“等一下,试炼之地还有人,封凌,这小子还在不断地增加阶位。”
宗主抬头看向屏幕,此刻屏幕上仅剩下一个明亮的名字,以及名字后边的阶位和排名。
一千二百阶。
一千七百阶。
两千三百阶。
两千六百阶。
三千五百阶,
四千阶。
众人惊讶地喊道,封羽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盯着屏幕上的阶数。
而封羽的师父,此刻也一脸的惊奇,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直停留在五百阶的徒儿,让他丢脸的徒儿,居然在这一次的试炼中,站在了四千阶的分水岭上。
此刻,封凌站在了四千阶的面前,看着这扇巨大的黑色大门,感受到了大门给予的阵阵压抑。
他表情严肃,伸出右手,推开了大门,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从大门内散发,夹带着古老的气息。
第二十一章:心门
封凌站在黑色的大门前,他伸出右手,推开了大门,灵力的波动吹得他的衣裳卷动,古朴的气息从大门中扑面而来。
封凌站在门外,注视向门内的一干情形,他惊讶地发现,眼前是一个奇妙的空间,空间中四面八方都是门,左右斜着,甚至有些还颠倒着。
他惊奇地迈了进去,发觉身后的黑门消失了,他被禁锢在这个空间中。
他笔直走上了石梯,站在门前,伸手一推,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而就在这时,他惊讶地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与自己成九十度角,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下。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头顶处,那一个镶嵌在空间顶部的大门,打开了,他看到了自己侧身朝着头顶望去,透过那扇门,他看到了门中自己抬头看到的门内又一个自己,一直往门内部延伸,他看到了很多个自己,直到视野不清晰。
就像用两面镜子对放着一样,通过两面镜子中的光线反射,他能够看到许许多多的自己,直到最后仅能看到一个黑体。
“空间扭曲?”封凌立即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他踏入门中,站在了原来头顶处的石梯上,石梯断了层,他往下一跃,身体瞬间翻转,他平稳地站在了另外的石梯上,却与刚刚所在的石梯呈四十五度角。
“空间扭曲,让整个空间碎裂成一个个小小的空间,离开了一个小空间,踏入一个新的空间,就会被迫服从新空间的规则?”
他已经无法从入口处离开,只能够在这个诡异的空间中寻找离开的契机,他一次次地打开新的门,一次次的迈进去,一次次地在不同角度的石梯上站着。
他找不回最开始的位置的,因为四周的门与石梯除了位置诡异外,全然一致,四周静谧得仅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这样一个单调的,宁静的,封闭的空间中,封凌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越来越混乱,甚至于一向能够谨慎,镇定自若的他,感觉到了内心的烦躁与恼怒。
“灵塔宗到底在搞什么鬼?”封凌恶狠狠地咒骂,他看向拇指上的板指,发觉此刻整个试炼地,仅剩下自己一人,与封羽处在同一个排名。
“影塔?”那一刹,封凌想起了影塔与自己的那种熟悉感,强烈的好奇心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强迫自己心绪平稳。
“从前有一座塔,妖怪来了也不怕,塔里有群人,人上有些神,人敬畏着神,神看守着塔,塔保护着人……”
封凌唱着小时候在路上乞讨时听到的歌谣,轻声呢喃,让自己的声音打破这一片宁静。
悠长的歌曲也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地平复。
他打开了一扇门,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他打了一个响指,一束火焰照亮了了整个空间,他看到了在房间的正中央,放置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
“权云?”封凌惊讶地退后一步,左右看看,脸色阴沉,他不知道为何在这个空间中会出现自己的真实面目。
“很惊讶吗?”权云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耳语道。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啊,只不过你寄宿在别人体内,但我没有,显露你的真实面目。”
“还要再狡辩吗?”封凌脸上遍布杀机。
“权云”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我真的是你,准备来说就是你的意欲,也许你的理智上不会承认,可我代表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着,他打了个响指。
黑暗的空间消失,他站在一处山洞中,尸骸遍地,在尸骸之上,瘫缩着一只巨大的虫子,虫子浑身糜烂,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刺激封凌的嗅觉。
“蛊怪人,你不是要报仇吗?现在他就在你的面前,杀了他!”“权云”冷冷一笑,说。
“这是虚假的吧。”
“假作真时假亦真,只要你认为他是真的,他就是真的。”
“自我欺骗吗?”
“五感皆可感觉到,你怎么会认为是虚幻的呢?你又能确定外边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吗?”
封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权云”邀请他走上去,封凌踢了踢脚下的虫子,一个闪烁,虫子变成一只伤痕累累的蛊怪人。
“权云”递给他一把刀:“杀了他,你就可以报仇了。”
封凌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蛊怪人,想起了蛊怪人在自己体内种下的蛊虫,他心中就浮现出一种怒气,旁边的“权云”轻声地,带着诱惑的语气对他说:“杀了他,你就报仇了……”
封凌沉默,他低着头,举起了宝刀。
“权云”一脸的狡黠,突然感觉到的一阵疼痛,却看到了封凌手握着宝刀,刺入自己的体内。
“外界是不是真的我自会去验证,但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世界是假的就行了。”封凌冷冷地说。
“权云”消失了,眼前的蛊怪人也跟着消失了,出现了一扇木门,封凌走了上去,打开了门。
打开门瞬间,他怀疑起了“权云”那句话:“外边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吗?”
他又重新站在了那满是门的世界中,只是当他踏入之时,所有的门猛地打开了,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自己,在不同的场景中,做着不同的事情。
“记忆?”封凌看向了身边门中的场景:
那是自己在街头流落之时的场景,自己狼吞虎咽地吃着油条西施施舍的油条和豆浆。
而就在这时,封凌看到了一个角落中,有一个人,在注视着幼小的他。
只见这个人一身黑衣,相貌英俊,但最特别的却还是那黑帽中若隐若现的红头发。
封凌发觉他一直在注视幼小的自己,那时候自己应该是发现了,为此胆战心惊,以为要抢他的食物。可如今的封凌,却不再这么认为,他看着这个红发青年,感觉更像是……
“监督?”
封凌脸色一变,他跳向了其他的门前,查看自己以前的记忆。
很多次,这个红发青年在自己的童年时期出现过很多次,只是那时候自己饥寒交迫,并没有将其当成一回事,可现在反过去查看,发觉一切是那么的诡异与恐怖,这让封凌感觉很不舒服。
“轰隆”一声,没等封凌查看完全,门全部关闭,封凌重新打开门,却发觉回归最开始的连通。
“这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意欲?记忆?这是我内心世界?”封凌看向四周,满腹狐疑。
“我不想太安静,所以意欲化成了人,他暴露了我内心中最大的欲望,诱惑我。我杀了他,在开门之时,我受到意欲的影响,回忆外边世界的真实性,所以这里的门向我展示了我的记忆……”
如此一想,一切便都说得通,只是为何记忆不让我继续探索那个红发男子?
封凌想不通,但他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既然这个世界代表的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那么如果排除一切的也许出口便在自己的心中。
他闭上了双眼,扫除了其他的混乱想法,仅留下一个离开这里的念头。
黑暗中,他看到了一条光线,在自己脑海中呈现,他侧过身,顺着那条光线跑去,却没有受到任何门的石梯的阻拦,等到他感觉到四周存在一股强大的压迫力在束缚他的时候,他睁开双眼,欣喜地发觉,自己站在了第四千零一阶。
外边的修士一阵惊呼,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迈过了四千阶的门槛,居然还是一直以来受困于五百阶的封凌,在第一天用一炷香的时间突破了幻觉,此刻在第二天破除了这么多年来众多弟子未曾突破的四千阶门槛,就连天资卓越的宝塔商,也未曾突破四千阶。
此刻的封凌,居然做到了,真是士别三日,这封凌真是一匹黑马啊。
封凌的师父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屏幕,他揉了揉双眼,不敢置信。
而封羽,表情一黑,目光变得凌厉。
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人身上,一脸的期待,所有人整襟危坐,一脸的期待与希冀。
“还有两千阶,我就可以接触到影塔,我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封凌抬着头,一脸严肃地想。
他控制自己的灵力,一路往上攀爬,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距离入夜,第二晚的幻觉,已然临近。
夜幕降临,当他跑到第五千阶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老人,端坐在五千阶的台阶上。
封凌停了下来,看着他,依照以前宿主的记忆,眼前这名老者,应该就是当年创建灵塔宗的开山老祖。
“你为何修行?”老者没有睁开眼睛,平淡地说。
封凌犹豫了一下,他在思考要不要说谎。
“你犹豫了……”
“请师祖见谅……”封凌作揖说道,他不敢说,他修行是为了杀人,为了复仇。
“好,那你为何参加试炼?”
“寻找真相……”封凌刚说完,立即意识到,为何意欲会说外边世界可能是虚假的,因为自己早就有所怀疑了。
意欲是自己内心的验证,因为怀疑,所以他才那么说。
“什么事情让你疑惑?”
“师祖,这个世界是否是真的,我们会不会存在于一场梦中,或者是,一个狂妄之人的幻想中,我们是平面的,是那个狂妄之人塑造的虚假角色?”
师祖沉默。
第二十二章:影塔
封凌站在五千五百阶的石梯上,转身看向身后消失了的灵塔宗开宗祖师爷所在的位置。
不久前,封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祖师爷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说:“这个问题老夫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是真实的,即使其中真的可能存在伪装。”
祖师爷没有给他确切的答案,然后便从他的眼前消失了,之后的攀登,虽然压迫力越来越强,阵法越来越复杂,但他还是费尽了一些时间安全走到了五千五百阶。
此刻,已然是黎明时分,第三天来临了。
试炼之地外,所有人惊奇地看着屏幕上封凌的阶位不断地往六千靠近,此刻,许多人都期望封凌能够踏上六千阶这个最终的山顶,封凌阶数的一点点的提升让他们感到煎熬。
当封凌站在六千阶的石梯上时,他不知道场外响起的激动的欢呼:
“这封凌,居然成为灵塔宗有史以来第一个迈入六千阶的……”
“人不可貌相,灵塔宗有此子,终将辉煌……”
封凌的师父兴奋地摸着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这个孩儿定不辜负我的期望,从他幼小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定是一块璞玉……”
在旁的老妪脸色阴沉,耍袖离开。
三天前那个高不可攀,让他遥望的影塔,此刻就在封凌的眼前,让他心潮澎湃,他缓缓地走到了影塔面前。
影塔矗立在山巅之上,发出淡淡的白光,缓缓地旋转。封凌走上去,抬头看着第一层门上的牌匾,牌匾射出一束光,沐浴封凌这个身体。
眼前一暗,当封凌看清四周时,发觉自己已经不在塔外。
整座塔内空空荡荡,仅有一颗宝珠,悬挂在塔顶的珍珠,泛着淡黄色的辉光,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身影。
辉光照耀下,封凌一扫这几天的疲惫,他靠在了墙壁上坐下,一阵轻松感,让他彻底睡着。
“天贫地瘠,我要这永生又有何用?倒不如打破这场黄粱美梦,赎罪!”
猛地惊醒,封凌跳了起来,感觉到头顶一阵阵的发痒,他触碰头顶,感觉到了两个小小的角质。
在影塔的光芒照耀下,他能够感觉到那两个角质在不断地增长,这让他惴惴不安,他变出了一面镜子,惊讶地发现,自己头上长出了一对鹿角。
这让他想起了在石阶上遇见的男孩,他长着一对鹿角,与此刻的自己,相似。
他扫视整座影塔,感觉到的那阵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视野产生了分离,他的眼前,出现了自己的背影。
他惊慌失措地转过身,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出现了一双眼睛,他伸起了右手,影子里也伸出了右手,他吓得一动不动,但却能够感觉到,自己能够控制影子中即将出现的人。
他往影子方向走,影子中的人也走了出来。
封凌瞪大双眼,他没有想到,从影子中走出来的是权云。
封凌瞪大双眼,权云也跟着瞪大双眼,他意识到,自己一个意识,控制了两具身体,
那颗诡异的红珠,此刻镶嵌在权云的眉心,两具肉体上下扫视对方,不约而同地说:“怎么回事?”
声音不一样,权云声音清脆稚嫩,封凌的声音雄浑浓厚。
封凌、权云两人看向塔顶的那颗珍珠,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只是在这时候,更重要的事情,权云的出现,让影塔出现了强大的震动。
灵塔宗的宗主皱着眉头看向影塔,他能够感觉到影塔出现了剧烈的反应,一股灵力从影塔如涟漪般荡漾,扩散向远方。
“这就是影塔给予的体质改造吗?这封凌,肯定是在影塔中被挖掘出自身的潜力。”
“这封凌,上辈子修了什么福分,居然让他能够有这般奇遇……”
四周突然一暗,封凌、权云身边出现了一个老者,老者拄着拐杖,慢慢地往前走,他走过的地方,变换了其他场景。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灵塔宗的开山老祖,此刻他行走在一片山谷中,山谷四周树木挺拔高耸,却都是黑色的叶子与树皮,很快,老者停在了一片悬崖峭壁前。
一抹鲜艳的血泼洒在峭壁上,血液侵蚀下,峭壁坑坑洼洼,触目惊心。
师祖站在峭壁前,一脸的忧郁与沧桑,他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坚定吗?”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师祖抬起头,看着苍白的天空:“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场景变换,师祖坐在了一座高山的山顶,天雷滚滚,****,却始终无法惊扰师祖的入定,他紧闭着双眼,头顶一座宝塔发着绚丽的金光,快速地旋转。
“这里是墨山,这是老祖在炼制影塔?”封凌、权云看着师祖座下黑色的山脉,眉头皱着。
他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师祖的炼制过程,却不知道,在他仔细端详老祖的炼制过程时,一粒粒金色的碎片,从宝塔四周进入权云体内。
影像结束,权云能够感觉到,他与整座宝塔有了一定的联系,心随意动,他可以控制影塔的大小。
而在外边的宗主,则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觉察到塔的变化,而这个变化并没有得到宗主的授意。
“这封凌,能够控制这影塔?”
封凌、权云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来到了影塔,便可以破解自己对影塔熟悉的原因,可直到他能够控制影塔,他还是一脑子的疑问,甚至是与之前相比,只多不少。
他转过身,好不容易才控制权云和封凌面对面,他伸手触碰权云的脸颊,在封凌肉体中的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庞。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权云退入影子内,权云眉心处的珠子发出淡淡的红光,权云回到了那个神秘的空间中。影子变回原型,他叹息,做好再一次被发现,千里奔逃的准备。
一个闪烁,封凌从影塔中走了出来,他抬头看到了灵塔宗一干修士,惊讶地注视着他。
此时他没有站在山顶,而是在一片平地上,
他的师父飞过来,一把拍拍他的肩膀,欣赏地说:“不愧是我封位的徒弟,江山代有人才出!”
封凌想起了去年他师父对他说的恩断义绝。
他一脸的困惑,好奇地问:“前辈,你不是说不再往来了吗?”
旁边的老妪戏谑地说:“怎么?封长老这么优秀的徒弟不要了?”
封位心中一纠,他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不相往来,可他不能承认,不然他这张老脸就别在灵塔宗混了:
“有吗?我的好徒儿,你可是为师的希望,为师怎么可能说出那么狠心的话?”
宗主手浮着影塔飞了过来:“你叫封凌?”
封凌作揖,向宗主行礼,宗主看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影塔,试探性地问:“你能够控制影塔了?”
封凌看着宗主,思考着宗主这番话的含义,料定宗主有所觉察,于是轻轻地说:
“禀宗主,徒儿也不知,在影塔中,晚辈却是能够感觉到影塔的变化。”
宗主一脸的面无表情,心中很惊奇,然后他挥挥手,封位上前,作揖:“师兄……”
“这孩子前途无量,好好培养,有什么需要的,可直接跟我说。”
在旁的一干人一脸的羡慕,也隐隐地产生了嫉妒之情。
“这就是影塔给你的力量?”宗主看着他头上的鹿角,好奇地问。
封凌摇了摇头,说:“徒儿不清楚……”
“影塔能够激发你体内的潜质,你长出这对角,你有妖族血脉?”
封凌心里一个咯噔,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妖,意味着什么,在圣朝,人们对妖的态度并不友善。
封凌乜斜到他的师父一脸的惊疑,悄悄地往后退,远离他。
他又摇了摇头,说:“徒儿父母乃封家村普通村民,世代为人,这点师父可以作证。至于存不存在妖族的血脉,徒儿也不知。”
宗主看向封凌的师父,师父一脸的纠结,但还是点了点头。
宗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让他先去休息。
路上,师父忐忑不安,而后看着他,问:“你在影塔中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会长出一对鹿角?”
封凌也一股脑的雾水,按照记忆,封凌根本就是个普通人,资质一般,可在自己寄宿这具肉身以后,却被影塔带出了一个妖族的血统,这成什么事情?
“好吧。”师父无奈地说,然后他变出一块玉石,“这是宗主给你的掩盖玉,能够掩盖你的妖族特征,在圣朝,就算你不是妖族人,但有妖族特征的话,还是会受到他人的怀疑。”
封凌吃下师父给的疗伤药以后,闭目打坐,消化这次试炼中的所得。此刻的他,在胸口的玉石掩盖下,已然恢复原来的模样。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封凌睁开双眼,听到了外边稚嫩的童音:“师弟封羽,拜见师兄。”
第二十三章:大仙
封凌打开了门,看到了一个穿着素袍的消瘦男生,封凌看着他,清秀白皙,一双眼睛妖娆妩媚,透露出倔强的眼神。
“你也姓封?”封凌好奇地问。
“是啊,我来自封家村,听说师兄也来自封家村……”封羽看着封凌,一脸的无表情。
封凌点了点头,但记忆中并不认识这个封羽。
“封家村还是挺大的,并且师兄比我大三岁,不认识我很正常。”封羽像是读出了封凌的心思,这让封凌一脸的尴尬。
“还有事情吗?如果没事,我先休息了。”封凌说着,封羽摇了摇头。
木门前,封羽一脸的凶狠,木门后,封凌满腹狐疑。
封家村,在灵塔宗东南角,坐落在富饶肥沃的草原上,常住人口一万人。
封凌行走在田地中,看着四周村民的忙碌,他礼貌地和村民打招呼。
封凌是村长的儿子,倒也认识了很多人。
封凌站在自己的家门口,记忆中他的父母开心地走过出来。
他继承了封凌的记忆,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封凌,对于这个所谓的父母,他其实没有一点感觉。
餐桌上,封凌看着,有意无意地问:“爹娘,我们祖先有没有和妖族有关系?”
封凌的父母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怎么这么问呢?”
“我们祖先有没有和妖族有关系?”
“祖先到我这一辈代代都是普通人类,怎么可能和妖族有联系?”
封凌一脸的古怪,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父母,抓到了他的父母语言上的漏洞:
“为何只说到爹娘这一辈?”
“有吗?”
“爹娘在说谎?”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叹了口气,说:“因为你是我们抱养的……”
封凌停下了筷子,心脏打了个颤。
那是一个满是阴霾的凌晨,当封凌的养父扛着锄头准备开始一天的农忙时,他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婴儿。
此时婴儿在熟睡,养父看着这个婴儿,甚是喜欢,又因为养母身体羸弱,无法生儿育女,因此这名襁褓婴儿便成为他们的养子。
而这名婴儿,便是封凌。
而封凌的养父母,并不知道封凌的来历,只知道他们得到了一个孩子,出于私心,便隐瞒了真相。
“所以这具肉身有可能是妖族人?”夺舍的权云本来只想找一具普普通通的肉体隐藏身份,没想到阴差阳错找了个妖族人的肉体,还改善了体质。
“此时和这具肉身的配合融洽,也在灵塔宗获得了一定的地位,先别舍弃,若是实在不行,以后再做改变。”
至于封羽,养父母不认识,这让封凌有些怀疑。
回去的路上,化作封凌的权云站在西边街角,看着匆匆忙忙的村民来来往往,听到嘴中他们的念叨:
“大仙来了,千祈万祷,总算将大仙求来了……”
“据说大仙特别灵,将你最虔诚的东西献祭给他,就可以得到大仙的保佑,梦想成真……”
“真的假的?”
“真的,据说隔壁村就有一个寡妇,长得很丑,还有两个孩子,就向大仙祈求一名丈夫,隔天就有人将她娶为妻。”
“我还听说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向大仙祈求一子,没想到真的是梨花树下开海棠,隔天娶了二十岁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十个月后生了个大胖孩子。”
“真的是枯木逢春啊。”
“玄阳大仙,百姓之仙;玄阳大仙,法力无边;玄阳大仙,众神之巅……”
封凌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两排的漂亮的妙龄少女,手捧着花篮,沿途撒花,其后是十二个肌肉壮硕的男子,他们皮肤油亮发光,更显身材魁梧。
十二名男子高高地扛着一个巨大的莲花形轿子,轿子金碧辉煌,远远便闪耀着绚烂的彩虹光芒。
“大仙到来,闲杂人等让路!”一个尖嘴猴腮的黑皮肤小个子在前边颐指气使,他看到封凌站在路口,跨步走到封凌面前,一把将他推开:
“走开,好狗不挡道!”
封凌脸色阴沉,他侧过身,恶狠狠地看着他,目光凶狠。
这个小个子一见到他这个眼神,不由得懵了,他畏畏缩缩地说:“瞅啥?”
封凌没有说话,对于这种欺软怕硬的奴才,他没必要较真,倒是对轿子中的那位产生了兴趣。
“能够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轿子停在了村口的大空地上,所有村民聚集在轿子面前,十二个大力士松手离开了轿子,轿子漂浮在半空中,众人跪拜在地上,虔诚地大喊:“大神。”
莲花状的轿子缓缓地打开,展露出其中的男子,但见男子相貌英俊高贵,闭着双眼,赤裸上身,露出光洁壮硕的肌肉,赤脚端坐在莲花台上。
“吾乃昊霄大帝转世,前世有感世间诸多磨难,特下凡救苦救难,许诺:人间不美满,誓不成帝!”
“大仙英明……”身边的大力士与漂亮美姬纷纷跪倒在地,齐齐说道。
封凌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的怀疑。
“献上你们对上天最美好的祈愿,让吾为你们排忧解难!”
说话间,有一大群人兴奋地跑了过来,看其样子,似乎是从外地千里迢迢跑过来的。
众村民集体欢呼,纷纷将家中个人最珍贵的物品献给他,他仍然紧闭着双眼,只是右手优雅地举起,村民手中的物品漂浮在他的四周。
封凌看着大神四周的物品,一脸的古怪,他实在想不通,这些锄头、衣物、泥塑和种子等等,对于这位大神有何作用,莫不是真的普度众生?
接下来便是村民向大神祈求。
夜,湖泊前,大神端坐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一只小型的虺蜮,偷偷地潜伏在帐篷角落的泥土中,默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大仙漂浮在阵法之上,白天上贡的珍贵物品漂浮在他的身边,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突然,大仙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在这些物品上舔了一口,一下子,那淡淡的紫色光芒消失,大仙四周散发出氤氲的紫光。
紫光之下,大仙身体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绿色蜥蜴,蜥蜴的身体吸收了四周的紫光,猛然增大了一圈
“妖?”不远处,化作水形的水灵体权云,躲藏在水中,恍然大悟,“居然是靠吸收这些村民最宝贵物质的力量进行修炼。”
蜥蜴重新变成了壮硕的英气逼人的青年人。他呼唤一声,帐篷外的大力士走了进来,跪倒在地上:“大仙,有何吩咐?”
大神右手一挥,一个个的愿望以文字的形式显现在大力士面前。
“你去安排,这些愿望容易实现的去实现,难实现的改造或者抹去记忆……”
“喏……”
“果然是江湖神棍。”权云没有了兴趣,他准备悄然离开。
“谁?”一个紫色的激光,击中窥视的虺蜮,咒术诡异,居然沿着虺蜮,形成一道紫线,连接到了湖泊中的权云。
大神跳出了帐篷,十二个大力士和花女聚集在湖泊前,敌视着紫线连接处。
权云露出了水型的肉身,大仙瞳孔变大,大吼一声:“给我上!”
大力士纷纷跳上去,拳头上灵力涌动,增强拳头的力道,但权云身处在湖泊中,水灵体的他纵横这片水域,他仅仅是稍微往后退,就让这些大力士的攻击失了效。
大神惊讶,他看眼前的敌人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本以为敌人是个软柿子,却没料到术法这么诡异。
“你们退后,我来……”
众多大力士退后,在后边兴奋地大吼:“玄阳大仙,百姓之仙;玄阳大仙,法力无边;玄阳大仙,众神之巅……”
大仙漂浮到了湖边,趾高气昂地说:“我给你个机会,你只要现在跪倒在地,向我磕三个响头,接受记忆的改造,我可以饶你不死。”
“我要是不呢?”
“那就受死吧!”
大仙凶狠的一句话让大力士和花女更加兴奋:
“大仙,把这个狂妄的小子杀了,玄阳大仙,百姓之仙;玄阳大仙,法力无边;玄阳大仙,众神之巅……”
大仙冷冷一笑,步下生莲,走到了权云的头顶,手中变出紫莲花,投到水中。
“轰隆”一声响,这片区域炸成一片巨大的水花,权云紧急地退到了远方,但莲花爆炸而出的灵力卷出一根根紫线,束缚权云。
“我看你怎么逃跑。”大仙一抹邪笑,一脸的自信。他双手伸出,十指生出十朵小型的莲花。
身后的随从一见这种情况,纷纷鼓掌,呐喊助威。
权云一个变化,蛟龙咆哮,体内积累的纯粹力量扭断了身上束缚的紫丝线,蛟龙朝大仙吐出水柱,身后的湖泊随之起了一层水幕。
大仙十朵莲花抛向蛟龙吐出的水柱,一阵阵的爆炸,让四周被水雾笼罩。
大仙内心一个咯噔,赶忙跳开,水雾后边射出一根根水箭,拐了个弯,追着大仙。
大仙又变出了一朵朵的莲花,抛向水箭,一次次的爆炸,水箭消失了,可大仙心中的不安并没有消散。
水雾散去,大仙和他的随从脸色苍白,因为他们看到了蛟龙身后的巨大的水幕,此刻化作了成千上万的水箭,密密麻麻得让大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一瞬间,大仙看到了蛟龙眼神的一个狡黠,身后无数的水箭急速飞奔而来。
大仙脸色煞白,他急忙变出一朵巨大的莲花,包裹住自己,无数根水剑让莲花花瓣纷纷凋零,可内部还在不停地产生新的花瓣。
蛟龙变回了人型,表情冷笑,一团水潭组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抓住巨大的莲花。
莲花中的大仙哪里知道万箭齐发以后来了这么只手章,就被他一个抓住,发觉四周灵力停滞,让大仙空有术法却无法施展。
权云抓住莲花,甩手开始挥舞,旋转得特别棒。
在岸边看着的一干大仙的随从都愣住了,什么“玄阳大仙,百姓之仙;玄阳大仙,法力无边;玄阳大仙,众神之巅……”再也说不出口。
权云就是要戏耍他,右手旋转得只看到弧度,里边的大仙传来壮烈的尖叫声。
“怎么样,还想杀我吗?”
没得到回应,只有一连串的尖叫声。
权云停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莲花,此刻莲花散了架,化为飞灰,此刻仅有一个晕晕沉沉的大仙,倒在掌中,全身瘫软。
“好不好玩?”权云戏谑地问。
大仙没有回答,于是权云又来了几圈。
大仙吐了,权云又问了一遍:
“还要继续吗?”
“别……”大仙又吐了一口,“我受不了了……”
“还杀不杀我?”
“不杀了……杀不动……”
“那就是还想杀……”说完,权云又抡了几圈。
“不想了……”大仙吐到最后,剩下酸水。
“你是玄阳大仙,昊霄大帝转世,怎么那么容易头晕?”
“我……”大仙还没有说完,权云又旋转,边旋转边戏谑地问:“你既然是大仙,那你肯定不怕头晕啊,再抡几圈,几十圈,几百圈肯定没问题……”
“我不是什么大仙,我只是一只蜥蜴妖,不信你看……”停下来以后,大仙被打回了原型,旋转习惯了,但让他有些免疫了。
“就是说你在欺骗众生?”
“没有,我有满足他们的心愿……”大仙变回人型,急忙辩解,吓得全身颤抖,喉结移动而动,一身的湿漉漉,哪还有什么高贵的气质。
“但你还是要洗脑控制他们,今日我就要为村民清理凶犯!”说着,大仙底下的水射出无数根的水箭,对准大仙,蓄势而发。
“饶命啊,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妖,我可以对天发誓,不再欺骗百姓,日日行善!”
“我不信,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大人请说,只要你放过我。”
“做我的小弟,我就放过你。”
大仙犹豫了一下,权云二话不说,上下快速运动,但超失重感下,大仙好不容易恢复的腿,又软了。
“我做,我做……”大仙委屈地连连点头。
权云很满意,他的左手一伸,变成一只巨大的爪子,指甲尖锐,穿过水泡,正中大仙的眉心,留下了一粒紫色的圆点。
大仙疼得大叫,声音让在场的随从脸色煞白,不寒而栗。
痛楚消失,大仙大汗淋漓,他看到了一根浅浅的丝线,从自己的眉心连接到对方的指甲。
手掌消失,大仙面如死灰,任凭自己自由降落,掉落在湖中。
“大仙……”一群随从惊慌失措地跑入湖中,捞大仙。
“说吧,你们哪里来的?”权云仍然呆在湖泊上,只有水形成的身体轮廓。
落汤鸡一样的大仙惊慌地看着权云,胆怯地缩成一团。
大仙名字就叫玄阳,乃幻朝落迦山中的一只变色蜥蜴,一百年前有了灵性,又在山中偶然觅得《紫莲真经》,修得紫莲功法,自此走上了坑蒙拐骗的道路。
“不叫坑蒙拐骗,叫普度众生!”大仙即使畏畏缩缩,还是坚持地反驳。
权云一听就乐了,突然觉得这只坚持己见的妖怪有点意思。
“你能够修改别人的记忆?”权云好奇地询问。
大仙点了点头,他目光闪烁,然后指尖紫光闪烁,一个个的字符浮现在权云面前。
权云定睛一看,却发觉这个修改记忆的方法倒是巧妙,只是仅对实力低自己许多的人才有效,也就是说,以权云目前的实力,对普通百姓有效,对于食五谷境界以上的修士,则成功率低。
聊胜于无,权云收下了,然后又说:“你那个《紫莲真经》……”
大仙一脸的苦瓜样,委屈得差点哭,可又不敢掉眼泪,只能够双手奉上《紫莲真经》的秘笈。
“这不合适吧?”权云为难地说。
“没有,没有这回事,你是我的大哥,我是你的小弟,小弟的东西都是大哥的……”
“也就是说……”
“大哥的东西还是大哥的……”大仙急忙说道。
权云惊讶地看着他,居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很会审时度势嘛。
权云拓印了一本,将原本还给了大仙。
大仙赶忙收起了秘笈,嬉皮笑脸地看着权云。
权云思忖了一会,说:“幻朝落迦山,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吧……”
“是啊,大哥,沿途普度众生,一路到这里……”
“就是说还是有很多信徒的?”
“沿途倒也积累了一些……”
“很好,以后要是找你很容易吧?”
“容易容易……”说着,他转向身后,那一大堆随从跟着拜倒在权云面前,齐声喊道:
“大仙之哥,百姓之仙;大仙之哥,法力无边;大仙之哥,众神之巅……”
权云突然觉得,这些人的智商好像有点低……
第二十四章:绝城
这群小弟灰溜溜地离开之时,权云皱着眉头,在刚刚和大仙的战斗中,他在湖底看到了一具尸骸。
这具尸骸像是在湖底很久了,在自己借用湖中的水时,强烈的水波退去了覆盖它的泥土,权云潜到了湖底,看着这具佝偻着身子的骸骨,以及骸骨颈部那一块发着幽幽绿光的玉石吊坠,上边纹路清晰可见,像是一个阵法。
观骸骨的姿势,想必便是在进行土遁逃亡之时死去的,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但这些权云并不关心,因为他发现,骸骨身上的着装以及那块玉石吊坠,无不显示他生前是修为高深之人,并且是一名男性。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便是打开骸骨的心窍空间,获得骸骨生前所有的宝物与秘笈。
心窍空间的开启,并不难,但强制打开他人的心窍空间却不是基础法门,需要自己的修为精进以及功法的修炼才可达到目的,权云现在不会,但来日方长,他需要做的便是将骸骨收入自己的心窍空间。
他双手将骸骨的玉石取下,右手按在骸骨的头盖骨,心念一动,骸骨顺着右手收入心窍空间。
玉石上的纹路吸引权云的目光,它们像拥有生命一般,在晶莹的洁白玉石中宛若水中鱼欢快地游动,可没容时间给予他思考,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玉石中爆发,权云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吸入玉石中,同时玉石颤动了一下,瞬间跟随着权云消失。
权云在黑暗的隧道中旋转,挤压,他立刻意识到,那个发着绿色光芒的纹路,是一个阵法,还是一个传送阵。之所以纹路闪耀光芒,想必是死者逃难之时启动,可来不及打开阵法便暴毙,迫使积压的灵力存储在玉石中,在岁月长河中暗淡闪现。
那一刻,身体本能地涌现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他的心脏跳动特别快,他本能地转换了肉身,变成了封凌的样子。
他接触到了僵硬的土地,四周一片黑暗,可他分明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以及静谧的空间中不停的低吼声,像是一声声封存了千万年的叹息声,哀鸣声。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在眼睛适应四周的环境以后,他发觉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石柱前。
封凌悄然点燃火焰荧光,洁白无暇的石柱忽然间渐渐显现了数不清的纹路,这些纹路排布看似毫无章法,却隐隐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灵动在其中,仿佛这些纹路在下一刻就要跳出石柱,在封凌四周翩翩起舞。
有了刚刚的经验,封凌不敢冒然接触石柱,但他的好奇心还是被这些纹路勾起,令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些纹路奥妙的排布,走势与壁画上,他伸出食指,隔空模仿,虽然不明白这些的含义,但隐约中,随着每一笔每一划,封凌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灵力的搅动,这搅动的气息让封凌丹田处萌生一股暖暖的气流,一种淡淡的前所未有的舒服感如电流般阵阵刺激他的感官。
他一直在重复比划,将石柱上的一个个纹路彻底刻在脑海中,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只是依照着身体的感觉与感悟,似有所感,似有所悟,在轻微的舒适中一次次地提升。
物华天宝阵。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闭上眼睛,感受其中一个纹路在脑海中不断地勾勒,呈现与演绎,忽然的清明,让他不由自主地将灵力注入指尖,按照脑海中的纹路流动,绘制了一个小小的图案,图案凝结在半空中,其内火红色的光线沿着图案不断地循环往复,突然,图案开始旋转,飞到空中,撑开变成一个巨大的阵法,红色的光芒照亮这片黑暗的空间。
封凌条件反射地躲到石柱后边的阴影中,警惕地看着这片区域,发觉他此刻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之上,断壁残垣,石柱对面是巨大的石像,缺失的头颅辨别不出身份。仰望天空,看不到任何的云朵,苍穹灰蒙蒙。
天空中的结界慢慢失去了力量,整个世界却不再回归黑暗,那绚丽的结界遗留的余光幽幽地照向远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荧光之中躁动地响起,封凌打起十万分的注意力,避开了悉窣声最密集的地方。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迫使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远离所有声源。
要出去!他看着左手上那块将他带到这个莫名地方的玉石,此刻那绿色的流纹已经消失,通过触感,封凌发觉玉石斑斑裂痕,宛若一块濒临碎灭的普通的石头。
他尝试凭着出色的记忆将结界修复,但玉石毫无反应,如死物般。
将玉石收入心窍空间,他蹑手蹑脚,用一双习惯了黑暗的眼眸寻找石碑与标识,企图知晓这个幽暗的世界的相关信息。
石柱之后,一片乱石废墟阻挡了封凌的步伐,即使是蒙上了一层灰,生长了黑色的杂草,可还是能够些许的痕迹中,让封凌猜测这巨大的碎石堆是一个巨大的牌坊。
而破碎的石坊之上,趴着一个巨大的骨骼,牛角四臂,似人非人,约莫几丈高,像一座大山一般,骨骼晶莹洁白,不染尘埃,但散发出来的气息压抑得封凌喘不过气,他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隐隐约约中,他似乎听到了缠绵了亘古的咆哮声,绝望、愤怒与悲凉:“叛徒!”
他吓了一跳,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慢了几拍。
习惯了这一股沧桑的气息,确定尸骸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后,他在碎石堆上徘徊了许久,依据碎石的堆叠的位置,封凌将他看到了几个字排列成了一句话:天痕地纹。
他呢喃了几次,反而更加的不明不白。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绕过碎石堆继续前行。
碎石堆之后,是一片平原,平原远方,便是连绵不绝的高山,半山腰上,隐隐有建筑物的阴影。封凌跳下石碓,朝着高山走去,不想刚迈开疾步,便踩了空,失了重心,整个人直接穿过平原土地,往下坠落。
“根本就没有平原,这是断崖,是障眼法。”封凌立刻意识到,自己着了道,他闻到了浓烈的尸臭味,从地底弥漫上来。
“怨灵幻!”他脑海中响起了这个名词,全身不禁然僵硬,在药谷中听说过,存在怨灵幻的地方,必然存在过惨无人道的杀戮,而且死亡人数必然庞大,这些人死后,心中的怨气便会积压成怨灵,并伴有永远不会消逝的尸臭味,它们会产生幻境,凭本能杀戮所有生物。
深陷这般险境,生死存亡之际,封凌反而镇定下来,他双手掐诀,火焰自他手中凭空产生,“怨灵属阴,也许火焰能够驱散怨灵体内的怨气。”他拿不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然就彻底失去先机,误了自己的性命,更别提拯救钟沆。
火焰沿着身边的怨气彻底燃烧,红金的颜色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在绿色的光芒下,封凌看到了地面,他变出一把火刀,扎向地面,自己站在火刀刀柄上,动作干脆而又优雅。
一具弓着背的骷髅端坐在正中心,超乎常人的手指指着地面,似乎在演绎什么。
就在这时,绿色火焰中,蓦然出现了黑影,“咔嚓咔嚓”的声音从火焰中冒出,封凌倒抽一口冷气,他看到了一具具的残缺的骸骨从绿色的火焰中攀爬而出。
“火焰对这些怨灵无效!”本来沉静下来的内心顿时失去了节奏,他跳下了火刀,被这群诡异的家伙逼到了骸骨正中央。
他脸色苍白,因为颤抖而差点迈不开双脚,他碰到了身后的骸骨,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将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顺着尸骨停留在食指尖,注意到指尖下的石板,瞬间,他惊讶地发现,尸骨之下,是一个字:
“缘。”
骸骨突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将他笼罩在光芒之中。
灿烂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等到他彻底习惯之时,一名老者慈眉善目地微笑注视着他,但实际上,老者的眼眸中失去了焦距,明显就是没有与他对视。
“老夫名蓍,江湖人称蓍灵,乃八灵之一……”封凌大惊。
“深陷绝地千年,耗费千年时间,破解绝地阵法,却算得命终不久矣,百年后,缘子误入绝地,得绝地传承,解绝地万年纠葛,需以老夫垂暮残躯,助缘子逃脱,此已然冥冥注定,命不可违……
“然老夫修道几万年,若如此坠落,实也不甘,特以一场造化换来缘子对家族的千秋庇佑,缘子将承我万年感悟,造化老夫家族中兴。”
说着,蓍灵便开始行云流水地绘制一道道符文,封凌看得眼花缭乱,云里雾里,更不知其所云,待蓍灵停下手中的动作时,整个金色的空间中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变幻莫测的符文纹路,封凌看不懂,却奇妙地印记在脑海中。
“待缘子将老夫感悟传承老夫后辈之时,缘子也将得到一场造化。”金光消失,封凌发觉自己躺在岸边。
曙光出现,封凌松了一口气,精神一下子的放松让他栽倒在地,他看向天空中的鱼肚白。
他并非薄情寡义之人,童年情谊的缺失让他更加珍惜每一份感情,为此下决心将蓍灵临终嘱托践行,只是……
“蓍灵失踪近万年,又如何去寻找他的族人?似乎他以前是乾坤六道极的长老,有朝一日,得去东极那边看看。”
他摇了摇头,决定将其困惑深深地埋在心底:“为此最要紧的就是增进修为。”
回去灵塔宗前,封凌回到了童年乞讨的小镇,他环绕着小镇走了一圈,寻找童年时候的记忆,只是记忆中的味道早已离去,让这片熟悉的地方,变得越来越陌生。
他成为了黑夜中的精灵,只有在漆黑寂静的黑夜中,他才感觉安心,才敢大摇大摆地行走在街道上,死死地抓住每一份回忆中的角落。
他远远地望着油条西施的铺面,想到了油条西施这位漂亮的微胖美女,记忆中,油条西施粉面黛眉,一双晶莹的丹凤眼眨眼间便令男人神魂颠倒,可对于自小就见惯她美貌的封凌来说,最让他痴迷与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入口松脆油香的油条,以及那浓郁甘甜的豆浆。
看着里边灯火通明,想起了儿时常常在这里吃豆浆与油条,他突然间会心一笑,然后朝着另外地方离去。
而就在他离去之时,屋内的一个极度肥胖的女子抬起了头,看着被白色的窗帘遮住的外边世界,她双手急忙往自己肥胖的肚子上一抽,粘乎乎的充满各种混乱不堪的灵力的白色脂肪出现在她手中,她的身形,也在这个时候变成了苗条的模样,而后,她将脂肪扔进大锅中。
三十秒后,她走出了房门,看向封凌刚刚所站的位置,漂亮的脸上满是忧虑与困惑,她能够感觉到封凌曾经站在那里,却再也无法察觉他的路线。
有实力高超的强者屏蔽了封凌的踪迹,让人无法通过卜算与推测觉察。
“我以为五年不长,五年很短,可实际上,五年够长了,长到可以让一切都物是人非……”封凌轻轻地呢喃,他回望着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而后毅然决然地朝着一个寂静偏僻的街道走去,再一次隐藏在黑暗中,那长长的消瘦身影,彻底消失在月辉之下。
“永别,我的童年……”
第二十六章:逍遥乐
封凌回到了灵塔宗时,灵塔宗张灯结彩,大摆横幅,上边用小篆写着:“灵塔宗欢迎十二公子……”
“十二公子?”封凌回到自己的小屋中,恰好他的师兄过来了。
“圣朝十二公子啊,没听说过吗?”师兄惊讶地看着他。
封凌并不是没有听过,圣朝皇室便是逍遥家族,但逍遥家族作为修真家族,俗世的事务并非他们的重心,因此会雇佣普通人协助他们管理,给他们封官加爵,于是便成为了国家,即圣朝。
自然,如此庞大疆域的圣朝与人口,逍遥家族想彻底掌控,便有了皇帝一说,来自逍遥家族内部的弟子。
这位皇帝要在位上治理整个圣朝凡人与修士的一些杂事,任期基本上是十几年,待成功退位之时,便可进入逍遥家族中枢,开始获得一些实际的权利与利益,参与逍遥家族重大事件的决策。
皇帝也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当,因此便有了选拔一说。
而这些选拔成为皇帝的弟子,男的唤作公子,女的唤作姬子。
参与选拔的弟子,可以在圣朝境内的修仙界选取六名同阶修士,组成亲兵团,协助他竞争圣朝王位,而在这期间,入选者便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圣朝皇帝提供的物资与功法——这些供给是灵塔宗无法比拟的。
“十二公子名字叫做逍遥乐,此次到来,很有可能便是来挑选亲兵团的。”师兄解释道。
一名约莫十二岁,竖立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穿着长袍青色衣裳的小修士缓缓地行走在灵台宗的石阶上。
看着头顶巨大的欢迎条幅,这位眨巴着大眼睛的粉红脸庞修士,惊奇地说:“还是这个帮派比较特别,形式质朴热烈。”
一群修士排列在两排,手捧着鲜花,热烈地高喊:“欢迎圣朝十二公子亲临鄙派,令鄙派蓬荜生辉!”
小修士仰着头,双手交叉放后背,得意地走在迎接队伍中。
夜宴,小修士逍遥乐坐在主位,灵塔宗宗主敬他一杯果汁:
“乐公子,请。”
逍遥乐回礼,又向在场的一干人敬果汁。
“宗主,我此次到来,就是想在灵塔宗挑选一名作为我的亲兵团,不知灵塔宗是否愿意?”
“若是能够得到乐公子的赏识是鄙派的荣幸。”宗主说着,示意封凌起身。
封凌作揖:“乐公子好。”
“这是鄙派的新晋之秀——封凌,不久前刚刚在我派的试炼中攀登到顶峰。”宗主介绍。
“哦,素闻贵派的试炼没人能够攀登到顶峰,封凌道友天资卓越。”
封凌谦虚地说了些客气话。
“那封凌道友可否与我切磋几下?”
封凌看向宗主,宗主暗暗地点了头。
擂台上,四周布满了防护的阵法,乐公子手戴着金属手套,看着封凌变出一把火焰刀,他轻声地问:“可以开始了?”
封凌点了点头,乐公子手套上伸出十个明亮的利刃,宛若一对骷髅手。
封凌惊讶,看着这个男孩眉清目秀,斯斯文文,居然使用样貌如此骇人的武器。
乐公子右手一爪过来,封凌身体一个扭动,火焰刀劈过去,乐公子往后仰,右爪子肆无忌惮地抓住火焰刀,但他左手也不空闲,凌空一抓,一个火球凭空出现,撞向封凌的胸口。
封凌放弃手中的刀,灵力化成的火刀失控爆炸,乐公子瞪大双眼,身上的香囊自动形成一层防护罩,避免了火刀的力量波动。
眼前两个巨大的火球出现,投向惊讶于火刀突然爆炸的乐公子,香囊的防护罩力量继续增强,一一地化解。
“留一手了啊。”乐公子惊奇地说,“手法熟练,你的战斗经验很丰富。”
“谢谢夸赞,都是小伎俩。”
宗主看着封凌,记忆中,封凌这小子只有经历过一年前的那场与虺蜮妖的战斗,怎么会在这场对决中战斗如此的流畅?
说到那只虺蜮妖,着实强悍,圣朝强者齐齐捕抓,最后居然让他逃到了凌朝,至此了无踪迹,即使是圣朝和凌朝合作,也没有他的消息,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封凌灵力凝聚出一把火焰刀,乐公子右手手套五根利刃凝聚成一把长剑。、
两人同时反握武器,快步向前,同时旋转,借着惯性,剑往前刺,刀往前劈。
烈焰刀劈中剑的瞬间,烈焰变成一条长蛇,绕着乐公子的手臂扑向公子的身躯。
与此同时,乐公子的长剑的剑气也变成一条缎带,也绕着封凌的手臂上前。
双方搅合在一起,形成一场力量的拉锯战。
“逍遥刀法?”乐公子惊讶地说道,而后哑然失笑,“对,灵塔宗接受家族的资源支持。”
然后乐公子收起了缎带和手套,封凌见此,也化去了手中的烈焰刀。
“不打了,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了解你的实力以后,就没必要继续了。”乐公子轻松地说,然后他郑重其事地注视着封凌:“封道友,你愿意当我的亲兵团吗?”
封凌知道成为着逍遥家族的亲兵团意味着什么,对于夺舍他人肉身的权云来说,只要能够增强修为,成为圣朝的亲兵团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道路。
于是,封凌点了点头,说:“我愿意。”
“欢迎你的加入,我叫逍遥乐,你可以叫我乐乐。”
“圣朝收集的刀法真的是精妙绝伦啊。”
神来镇福入客栈内,封凌死死地捧着一本刀法秘笈细细品读,即使早已饥肠辘辘,也毫不在乎眼前的美食。
逍遥乐听到封凌对自己家族的夸奖,得意洋洋,索性夹起一块肉丸,凑到封凌面前.
封凌不见外,一口入口:“不错,这丸子肉味纯粹,你真的太有眼光了。”
“那当然……”逍遥乐开心地斗腿,速度快得像缝纫机。
“打扰了,请问这里有人坐吗?没位置了。”
逍遥乐抬起头,发觉一名束发成髻,青衣长袍,手捧长剑的剑士走了过来,表情轻松地说,他看向四周,人满为患,确实是爆满,便点了点头。
剑士坐了下来,叫了几盘小吃,客气地分了部分给封凌和逍遥乐。
“这位小妹妹,我看你年龄不大,但优雅端庄,可要小心采花贼啊。”剑士主动找话题,关切地看着逍遥乐。
封凌乜斜看向逍遥乐,心想若不是一开始知道他是圣朝公子,看逍遥乐的服饰与样貌,自己也会以为逍遥乐是女生。
一句话,逍遥乐长得过于清秀,一点都不像男生。
逍遥乐看着剑士,提醒:“这位剑士,其实我是男生。”
“啊……”剑士惊讶地看着逍遥乐。
逍遥乐不管剑士的惊讶,似乎早已习惯,好奇地问:“你说的采花贼是怎么回事?”
“就是……”剑士左顾右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时候,悄声说,像是什么特别秘密的情报般:
“最近我听说有一个采花贼,无恶不作,已经袭击了好几户人家的小姑娘,那些小姑娘年龄据说和他相差不多。”说着,剑士指着逍遥乐。
“丧心病狂,连这么小的小姐姐也不放过……”说着,逍遥乐做出标准的护胸动作,恐慌地屏住呼吸,说。
封凌看着逍遥乐,突然有种要打死他的冲动。
“是啊,真的是禽兽不如。”剑士点头附和,然后缓缓地抽出手中的剑,在斑斑的阳光下,明亮的长剑反射白光,亮得封凌不由得眯上双眼。
“为此,我决心为江湖除害,特地下山,手诛淫贼,还天下一个太平,一个公道!”剑士坚定自己的信念,目光中洋溢热烈的光芒。
逍遥乐深受感染,兴奋地鼓掌,竖起大拇指:“江湖上就要有这等侠女除暴安良!”
侠女,那么明显吗?”剑士左看右看自己的装扮,逍遥乐确信地点了点头:“自然,长相比我精致的,肯定就是女生。”
封凌脸一沉,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逍遥乐。
剑士一下子就乐开了花:“真的吗?我还特地画了一个比较男性的妆呢。师父说了,行走天下,女生比较容易吃亏,所以我就女扮男装了。”
“当然,我可是慧眼如炬。”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
逍遥乐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尴尬的咳嗽,剑士头顶老者一声叹息。
封凌警惕地看向逍遥乐身后的头顶,有种出刃的气势。
逍遥乐连忙阻止他,说:“自己人。”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白一蓝两个长袍裹身的修士出现在封凌面前,封凌能够感觉到,这两人修为当在吞五行阶位。
“这是我的护卫,负责我的安全。”
封凌点了点头,两人行礼后,瞬间消失。
“咦,老伯,你什么时候到的?”剑士抬起头,看着发声处,老者不得不显形,向逍遥乐作揖:“苍茫剑派苍吾子参见圣朝公子。”
苍吾子辈分比逍遥乐大,但作为圣朝千挑细选下的王位竞争者,一旦上位,代表的是无尽的前途,只要不会中途陨落,成为逍遥家族家主概率很大.
为此苍吾子行的是未来家主之礼,毕竟令错过不放过,关系还是要打好。
“前辈客气了。”逍遥乐回礼,苍吾子称赞地点了点头,指着剑士说:“这位是苍茫剑派的弟子——宣清瑶。”
“你们好,你们可以叫我瑶瑶。”宣清瑶微笑地友好地打招呼,大大咧咧,未曾有怯场羞涩之感。
逍遥乐和封凌也做了自我介绍,宣清瑶激动地拍拍饮下一杯茶:“有缘千里来相会,二位可否助我除暴安良?”
封凌看了看宣清瑶身后的苍吾子,苍吾子明白封凌的意思,说:“采花贼修为不高,这是宣清瑶的修行,我的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不参与。”
“好不好?”宣清瑶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深情地扫视封凌和逍遥乐。
“作为圣朝未来的君主,自当要为百姓谋福祉,这是我的使命,不可不为,瑶瑶,此事本公子也管定了。”逍遥乐拍拍胸脯,脸红地郑重其事地保证。
封凌看向逍遥乐,一脸的尴尬,于是假装咳嗽,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腹诽,对于采花贼,他其实没什么兴趣,但逍遥乐都这么说了,也就花点时间吧。
对于曾经被江湖高手追杀过的他来说,此时秉承的观点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
苍吾子微微一笑,看着他们的稚嫩的声音中做出的承诺,不由得想起了年少轻狂的自己,在他们这个年纪,也怀揣着最单纯的梦。
“根据我最近收集到的情报,这位采花大盗最喜欢的就是长发及腰的妙龄少女,往往会选择在月黑风高夜,潜入闺房之中,叫醒少女,然后封住相关窍穴,施以强暴。”
“被施暴少女即使修为低微,可她的家人怎么没有惩治采花贼?”封凌低着头思忖。
“采花贼修为是不高,但机灵,速度迅疾,以至于至今被玷污的少女家人都无可奈何,所以才需要我们的仗义相助!”宣清瑶解释,最后一句说得义薄云天。
封凌困惑地皱着眉头,感觉有好多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第二十六章:采花贼
南浦风缓缓地盖上床单,深情地凝视床上熟睡之人。
而后,他悄然地踏出了简陋的房间,裹上夜行衣,衬托得消瘦的身材更如一根竹竿,他带上了面罩,蒙上了那张脸色枯黄,但帅气清秀的面庞。
今夜之后,他将完成自己的目标。
黑夜给予他隐藏的契机,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潇洒于小镇之上,他手脚麻利地跳跃在层层叠叠的楼阁屋檐上,像一阵轻风,不着一点痕迹。
灯火阑珊中,南浦风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她坐在煤油灯下,张开那一双纤纤玉手,灵巧地编织衣衫,秀丽的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肩上,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晶莹的光泽。
她眉目传神,玲珑小嘴轻声地哼着歌,入迷的表情甚是动人。
南浦风不由地看呆了,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游动,做出吞咽的动作。
灯熄灭之时,他虎跳龙拿地来到了窗户旁,悄然捅破窗户纸,将灵力化作无味的迷烟注入,当听到声声熟睡的呢喃,他蹑手蹑脚地打开窗户,跳进去。
闺阁中散发出阵阵淡淡的安神清香,令南浦风闻着精神振奋,他激动地注视着少女的面庞,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彻底离不开。
“采花贼,我就知道你今晚会过来!”
窗外一声清澈额喊叫声响起,让南浦风刚刚弯下的身子猛然僵直,他转过身,正巧碰到一名青衫长袍的少女手持长剑如马踏飞燕般刺过来。
南浦风乜斜身后熟睡的女孩,选择不闪避,自心窍空间中变出一个金属圆环,右手握住圆环内的横杆,长剑正中圆环,却不料整齐光滑的圆环突然凹陷,将长剑卡在圆环中。
南浦风左手又变出一个圆环,圆环瞬间变出密密麻麻的长刺,正面朝向少女玉颈,少女见拔不出剑,情势危急,果断化去剑尖,做出防御动作。
南浦风当机立断,故意让攻击扑了个空,径直朝窗户掠去。
“淫贼,哪里逃?”少女紧随其后。
屋外,一名少年挡住他的去路,南浦风转而向右,却见一名扎着长辫子的小修士得意洋洋地跳出来,双手戴着一个银亮色的金属手套。
“哇喔,原来小贼长得这么帅?”小修士失神地自言自语,这让南浦风察觉到时机。他正想从扎着辫子的小修士身前穿过,却感觉到身边灵力的剧烈波动。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到了少年抬起脚尖,轻轻一点,瞬间出现了一个结界,将他们三人笼罩其中。
为时已晚,南浦风逃不出去,他垂下双手,但手中的双环却在快速地转动,他警惕地问:“在下与诸位无冤无仇,不知诸位今夜要为何困住在下?”
“你这淫贼,无恶不作,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有何狡辩?”持剑少女走到结界旁,厌恶地指着身后的窗户,说。
“淫贼?”南浦风一听就恼怒,“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行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那你说你是不是采花贼?”
“我不就剪了她们几根头发吗?什么时候成为采花贼了?我像这样的人吗?”
“什么鬼?”封凌彻底困惑了,他看向宣清瑶,突然间忍不住笑了,“你不会把采发贼听成采花贼了吧?”
“你真的没有?”宣清瑶脸色一红,不可置信地问。
“天地立誓,我绝对没有做出侮辱人家清白的事情。”南浦风手持圆环举起右手,一副立誓的样子。
“那也是变态,没事剪姑娘家的头发也不怀好意。”宣清瑶立即说道。
可这一说却让南浦风脸色苍白,他低着头,垂下眼眸,沉默。
宣清瑶看出他的不对劲,瞬间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是啊……”他看着手中两幅圆环,“我确实是个变态……”
他突然抬起头,对着宣清瑶大吼,“可我只想给母亲编织一顶漂亮的长发,难道也有错吗?”
在场三人被吓了一跳,瞬间哑然。
“既然我不是采花贼,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南浦风擦拭眼角,低沉地问。
“对不起……”说着,宣清瑶解下头发,用剑断下一束,递给南浦风,“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还有,只是希望你别去冒险了。”
南浦风眼眶通红,惊讶地看着她,鼻子一酸,又开始哭泣:“你太好人了,谢谢你,这位小姐姐。”
“太感人了,这片孝心要是不回馈天理难容。”
逍遥乐手套上的利刃变长,正准备剪下自己的马尾辫,封凌急忙拦住他,别扭地说:“人家是用给他妈妈编织头发的,你就不用了。”
“如果能够得到这位可爱小妹妹的头发,母亲定然会很开心的。”南浦风吸了几口鼻涕,抽泣地说。
“乐意效劳。”逍遥乐利刃切下自己一半的马尾辫,递给他。
南浦风深情地握住他的手,激动地揉搓,情深深,意切切,看得封凌头皮发麻,宣清瑶“噗嗤”偷笑,逍遥乐满脸羞涩。
南浦风家住竹林中,在月光下显得那般的清幽与宁静,南浦风轻轻地打开门,便听到内屋传来阵阵的咳嗽声,而后是虚弱的询问:“风儿回来了?”
“娘,您醒了?”南浦风向封凌三人示意一下以后便冲入内屋,三人在屋外等待。
封凌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一张竹桌,几个竹子做的锅碗瓢盆以及一屋子浓烈的药物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东西。
南浦风走了出来,示意三人进内屋。
南浦风的母亲头发掉光,脸色昏黑,满脸皱纹,可封凌能够通过她苍老的五官感觉出,她曾经的旷世容颜。
她睁开浑浊的眼眸,发黑发皱的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你们就是风儿的好朋友?”
“是啊。”宣清瑶上前鞠了个躬,“伯母,我叫宣清瑶,这位是封凌,这位是逍遥乐……”
封凌和逍遥乐相继行礼,南浦风的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风儿性格胆小内敛,一直没有见过他带朋友过来,我还担心他太过沉闷,今日见他带这么多的朋友回来,我心甚慰。”
这一说让南浦风脸一下子红起来,他有意无意地看向逍遥乐,封凌发现了他的举动,突然想起自己第二次见到逍遥乐的场景,尴尬地咳嗽一声。
“伯母大可放心,风风和我们可是好哥们,我们经常一起喝酒呢。”逍遥乐拍拍胸脯,振振有词。
“那就好……”南浦风的母亲拉过南浦风,告诫地说,“你也快成年了,人家虽也是男生,但还小,别灌醉人家乐乐。”
“是……是……”南浦风连连点头,突然抬起头,“什么,逍遥乐是男生?”
“怎么,傻孩子,你没看出来?”南浦风的母亲不由自主地笑了,露出残缺的黑牙。
封凌和宣清瑶惊奇地互望——伯母真是火眼金睛。
南浦风看向逍遥乐,见他点了点头,南浦风鼻子一酸,像是失恋一样落泪。
“怎么了?”逍遥乐微微一笑,询问。
“没什么,风进眼睛了,比较难受。”
四周人偷笑,南浦风老脸一红,转移话题,“娘,您看,我集齐头发了。”
说着,他驱使灵力,不断地从心窍空间中抽出一根根的头发,认真仔细地在母亲面前编织。
众人沉默,耐心地看着他,直到黎明时分才编织完成。
“看,娘,多漂亮啊。”一顶浓密乌黑的头发出现在众人眼前,南浦风在母亲面前摇晃,只是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复,她一脸甜蜜的笑容,安静祥和。
南浦风将头发给母亲按上,泪水宛若潺潺河水,滴落在黑亮的头发上,南浦风替她将头发梳理好,轻轻地说着:“我就知道娘是个大美女,看,这顶漂亮的头发多配您……”
凌晨,南浦风的母亲带着一生的不悔悄悄地离开了人世间,她留下的那一丝甜蜜满足的笑容像是在告知天地间讥讽她的人,坚定地告诉他们:
即使让她重新选择,重新经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南浦河畔前,在那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迎接她一生中最大的转折点。
她从不后悔生下南浦风,因为他是上苍给予她最美好的礼物。
第二十七章:命案
申州州府八尺有余,五官棱角分明,强壮魁梧,目光炯炯有神,宛若新生胎儿,走起路来笔直硬挺,稳重潇洒。
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的糜烂颓废,纵欲过度,谅谁都不会想到,他是个久经风月之地的人。
棠香阁中,州府唤来了十个省差行首,这些人各个丰腴多姿,能文能武,她们久经考验,投怀送抱,察言观色能力练就得炉火纯青。
以往她们陪伴在州府身边,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州府欣喜之余,除了赠送她们金银珠宝以外,便是用那让人惊悚的傲物反馈得她们服服帖帖,慵懒娇柔。
这一次自当不例外,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包括那欢天喜地的老鸨。
只是,谁能想到,在州府轻车熟路地融入如暖水般的“天造柔物”中时,耳边却传来声声勾魂动魄的喘气声,瞬间便让他神色迷离,失了理智。
突然间****,一个气息后便是阵阵激灵,滔滔不绝如大河决堤,汹涌澎湃得让他红润的脸色瞬间发白,继而发紫,最后发黑,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
州府迷迷糊糊之余,似看到了黑白无常的身影,粗壮的铁链勾起他的魂魄。
一州州府,彻底死在了温柔乡中,眼睛如金鱼眼凸起,口吐白沫,浸泡在血迹斑斑的黏糊中。
逍遥乐站在申州城楼前,兴奋地对着身后的伙伴说:“申州终于到了。”
“这不是十二弟吗?”逍遥乐转过身,见到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子,却是逍遥乐的五哥——逍遥济。
“五哥,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在外选拔自己的亲兵团吗?恰好申州在附近,就想去找间客栈休息。”
逍遥济乜斜逍遥乐身旁的封凌等人,没等到逍遥乐回答,他便面带笑容地说:“十二弟啊,这些是你的亲兵团?”
“是啊。”一路上的沟通与交流,宣清瑶和南浦风正式加入逍遥乐的亲兵团。
“这是我的亲兵团……”众人发觉,逍遥济的五名亲兵团形貌各异,有全身都是水的,有奇丑无比却高大威猛的,有头上生长长长耳朵的,有浑身散发诡异气息的,有黄铜色皮肤的脑后顶着一个光晕的。
这让他们吓一跳,因为这五人分别代表不同于人族的五个种族:五行族,修罗族,妖族,鬼族和天族。
“五哥好厉害啊,居然凑齐了五族之人。”逍遥乐惊讶地为他鼓掌,逍遥济示意他淡定,而后不经意地问:“不知道十二弟的选拔标准是什么?”
逍遥乐被这么一问,哑然了,他搔首,看向旁边的三人,支支吾吾一番后说:“没有想这个问题,就是觉得相处得不错就邀请了。”
“邀请?难道没有经过层层选拔吗?”逍遥济惊讶地看着他。
逍遥乐想到没想就摇头了:“不需要了,我觉得他们很合适,和他们相处很开心,没必要做太多的选拔了。”
“可以,十二弟想怎么做都行。”逍遥济笑得更加灿烂,走上前拍拍逍遥乐的肩膀,便踏入了申州,他身后的五人一言不发,傲慢轻视的眼神明确。
封凌皱着眉头,一眼的凌厉。
“看着他们,我突然有很不爽的感觉。”宣清瑶皱着眉头,郁闷地说。
“我五哥就这样,你们别在意。走吧,我们进城去找好住好吃好喝的,我请客了。”逍遥乐迈步向前。
刚迈入城门,便看到一大群官兵匆匆奔跑,逍遥乐拦住将领,询问原因,将领见是逍遥乐,急忙行礼,将州府暴毙于棠香阁一事告知。
“怎么可能?”逍遥乐二话不说,吩咐一名官兵妥善安置封凌等人以后便朝棠香阁飞驰。
当逍遥乐回来以后,封凌发觉他一脸的严肃与惆怅,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右手掌覆盖自己的脸庞,抿着嘴唇。
“什么情况?”封凌关切地问。
逍遥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只知道有人在风花雪月地对叔叔动手了,而且还是采用阴险恶毒的泄元阳方式耗死他。”
“深仇大恨?”宣清瑶眉头似蹙,严肃地看着逍遥乐,反问:“虽为一州知府,但工资俸禄足够他潇洒风流?”
逍遥乐摇了摇头,说:“叔叔为一州知府,为官尚清廉,他的家族在此地也是还算大家族,有灵石矿源产业,支撑这一州的经济。”
“他是家主?”封凌询问
逍遥乐摇头:“不,家主乃叔叔的父亲。”
突然,他打了个激灵,自言自语:“不久前听闻叔叔家族挖到一块天心素玉,莫不是与它有关?”
“天心素玉世间稀罕,持有者能够领悟天地规则,道法自然,可为了一块天心素玉杀害官员,不惜得罪一方家主,甚至是圣朝,不符合常理。”封凌摇了摇头。
“更像是针对性的仇杀。”宣清瑶点点头支持封凌的怀疑。
“据枕边人所说……”逍遥乐顿了顿,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说,“他们在欢愉时候,听到了一声喘息,然后叔叔就疯狂了,很快就失禁而亡。”
封凌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恶心,他想到了欢怪人。
而南浦风一脸的羞涩,宣清瑶一脸严肃,她思忖:“喘息?是色媚术?”
逍遥乐抬起头注视宣清瑶。
宣清瑶继续说:“如果是媚术,那么施术者必定在其附近,不可能超过两百米,也就是说,案发之时,凶手应该在现场附近,且知晓州府的行踪,是熟人。”
逍遥乐听了,点了点头,说:“有道理。”
说着,他拍拍手,门外踏入一名青衣修士,他恭敬地行礼:“十二公子,请吩咐!”
“去调查一下案发时是否有可疑之人在附近。”
“喏!”说着,青衣修士快速离开。
“还有就是,杀死知府的原因,仇杀?情杀?杀了知府对谁有利?”封凌来回走了几圈以后,郑重地坐了下来,看向逍遥乐。
“最好还是去现场看看才知道情况。”南浦风拼命地抿着嘴唇,强迫自己郑重其事,可众人看了却满腹狐疑。
逍遥乐一把抓住他的下盘,南浦风吓得跳了起来,脸瞬间通红。
“我就知道没安好心,你的身体很诚实。”逍遥乐嘟着嘴,白皙的两颊一片红晕。
“咳咳,我觉得风的提议不错,如果要破案,就应该去现场调查。”封凌低着头思忖,他完全没有在意逍遥乐说的话。
“嗯,好像真是这个道理。”逍遥乐低着头,两鬓头发垂下,看不清表情。
“行,那我也跟着去。”宣清瑶说着,扎起自己的头发,走入里屋,完全不与男同胞商量。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惊讶与无奈,又看看天空,确定宣清瑶的守护者没有阻止,便相互间苦笑对望。
令一干血气方刚的少年失望的是,此刻的棠香阁已经被彻底封锁,不再灯红酒绿地营业,
南浦风一脸怨念地看向逍遥乐,像是在询问是不是逍遥乐早已知道棠香阁被封锁。
逍遥乐一脸无辜地说:“我不知道,刚刚得到消息就跑去州府府邸,根本没有来过这地方。”
南浦风叹了口气,失望地自言自语:“也罢,没吃到猪肉,看猪跑也行。”
宣清瑶乜斜向南浦风:“我终于明白如此英俊潇洒的南浦风怎么没有女朋友了。”
“啊?”南浦风困惑地看向宣清瑶。
宣清瑶丢了一句:“自己好好想。”听不出喜怒。
逍遥乐踮起脚尖伸出手摸摸比他高的南浦风,怜悯地说:“乖乖,没事,你有我们。”
这让南浦风更加一头雾水,求助向封凌,封凌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不清楚,但一脸的奸笑背叛了他。
棠香阁中弥漫一股刺鼻的香气,却让封凌等男儿闻了一阵亢奋,一干人警惕这股味道,纷纷调息隔绝气味的侵入。
四周都是一脸严肃的官兵,以及满脸恐慌的歌舞妓,这班花容月貌脸色煞白,更显楚楚动人,令南浦风不由得心生怜悯,却浑然不觉她们的修为都比自己高。
官兵见到逍遥乐,皆行礼,逍遥乐挺直腰板,询问:“驺戚捕快在哪?”
宣清瑶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亮,轻声询问:“驺戚捕快不会姓驺戚,单名灵吧?”
逍遥乐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是的,驺戚捕快就是六艺中的御王。”
“哇,没想到要在这里见到他,很难想象,驺戚捕快不过四十多岁,便已经在二十年前被封为御王,真的是天之骄子啊。”
“一魔二侠三鬼四子五妖六艺七恶八灵九怪人,这是凌朝秋水家族对天下至强者的称谓,每一百年评选一次,评选标准除了实力高深以外,还有就是影响力与评选者的特点。
“就如这位大名鼎鼎的御王,实力强悍,并且他擅长御物,仅靠一枚青铜戒指,便能控制周边一切物体,还有一身令人艳羡的轻功与速度,因而特点是御,评为御王。”逍遥乐一一解释。
“此英雄榜死去的也可以评?”封凌问道。
“不!”宣清瑶摇了摇头,“升仙者与凋亡者不能评选,唯有在世之人。”
封凌一听,不禁直冒冷汗,他想起在一片荒废古都中看到的干尸,干尸自称蓍灵,已死去一百年,可是新一期的评选是二十年前,这中间的时间差不得不让封凌顿生丝丝凉意。
“蓍灵还活着?”封凌试探性地问,他突然感觉到一种阴谋,让他对践行蓍灵的遗愿有了谨慎之意。
“自然,他可是八灵中鼎鼎大名的卜算大师,仅靠一根蓍草便能算遍天下事,开遍天下阵法,他的结局只能有两种:升仙,寿终正寝。”
“怎么可能?”封凌念叨。
宣清瑶困惑地反问:“怎么不可能,蓍灵的誉灯还亮着呢。誉灯可是凌朝的秘法借由修士的羡慕的念力铸造出来,唯有评上之人方有,这灯可了不得,相当于魂灯,可知英雄榜中人的生死与升天。
“蓍灵二十年前能够继续保留这个荣誉,说明老前辈还存活于世,怎么可能死去?”
封凌彻底沉默。
案发现场,围守一干官兵,他们向驺戚灵和逍遥乐作揖,开了门。
屋内还夹杂一股刺鼻的味道,温柔床上,平放一具尸体,被一层白布遮盖,逍遥乐向前伸手,可停留在布角边,不忍揭开。
“属下已调查了在场的娼妓,并没有任何嫌疑犯的下落,可以确定,凶手并没有混淆在现场。”
“在外行凶?”逍遥乐看向窗户。
“还有……”驺戚灵突然停顿,看向逍遥乐身后的封凌一干人。
“无妨,他们是我的亲兵团。”逍遥乐回答。
“喏!据仵作判定,州府大人先前吃过元阳果……”
一干人惊讶地看着驺戚灵,表情渐渐变得古怪,甚至还夹带丝丝的恍然大悟。
封凌喘着粗气,他双手捏成拳头,不由得低着头看着自己。
驺戚灵揭开百布,宣清瑶害羞地别过头,一干男子尴尬地看着州府的尸体,发觉他真的存在吃过元阳果的迹象——此时他的胯下宛若一粒红豆,若不细看难以寻觅。
这不禁让在场的男子裆部一紧,屏住呼吸。
“元阳果真是不诬其名声,服用者生前助其傲视群芳,死后散尽元阳,退化成芝麻,真真一场辉煌一场空。”南浦风叹息。
“可到此,线索都已经断了。据州府大人夫人所说,大人这元阳果服用没有十年,也有半载,不可能因为元阳果毁了根基。”驺戚灵摇了摇头,揉揉太阳穴。
第二十八章:玉佩
夜,所有人从修行中回到了房间,对于早上的案件,他们也毫无头绪,唯有寄希望于驺戚灵的判案能力。
“话说,来到申州,倒让我想起母亲说过一个不死传承的故事……”南浦风低着头,皱着眉头咬着嘴唇说。
“咦?”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吐出。
“嗯……”南浦风点了点头:
“百年前,在申州下的一座小城中出现了一场屠杀,一个家族几十口人,全都死亡。似乎是因为这个家族里存在一块不死传承的玉佩。”
“母亲当年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去到了那个小县城,间接见证了那一场屠杀。可事后官府开展了调查,可最后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发生什么事情了?”逍遥乐又问。
“等一下,我想想,母亲好像说过那个县城的名字,叫腾……”南浦风挠挠后脑勺,怎么也想不出。
“腾原?”逍遥乐试探性地问。
南浦风突然抬起头:“对,就是腾原县,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逍遥乐脸色煞白,“腾原离这里不远,而且……而且十几年前,叔叔就是腾原县的县令。”
“州府吃过元阳果,曾经在拥有不死传承线索的县城当过县令,这也太巧合了?”宣清瑶忐忑地来回走动,“恐怕此事不是那么简单了,乐乐,你是不是应该向你的家族汇报?”
逍遥乐摇了摇头:“家族人不会过来的,选拔已经开始了,家族中任何人都不能下界干扰帝王的选拔。此事只能我们来处理,也算是试炼了。”
“圣朝那么不在乎不死传承?”宣清瑶惊讶地说。
逍遥乐摇了摇头,说:“不知,我只是一名低阶的修行者,家族的安排还轮不到我来了解。”
然后他看向宣清瑶:“此事只能我们来调查,你最好不要联系苍茫剑派,一旦苍茫剑派介入,其他帮派风起云涌,届时,案件会越来越复杂。”
宣清瑶同意,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
“祈祷时间到了。”逍遥乐看向外边,宣清瑶和南浦风点了点头,各自回房。
封凌无所事事,逍遥乐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用向东皇君祷告?”
封凌摇了摇头,说:“没有。”他不过一介孤儿,从小就没有这种习惯。
“可东皇君让这个荒芜的世界变得繁华,灵力充足,他是我们所有修士的恩人,我们必须感激祭拜他的仁慈与伟大!”逍遥乐一本正经地说。
逍遥乐从心窍空间中搬出一张八仙桌,又在桌子上铺了一层金丝绸缎,恭恭敬敬地迎出一尊神像,置于绸缎上,又添了一个香炉,插上三支香,后退几步双手合掌恭敬鞠躬。
“轰隆”一声巨响,封凌与逍遥乐冲出房间,但见到南浦风的房间中浓烟滚滚,却是房间着了火。
忽然间,房门打开,南浦风反冲撞到封凌脚边,吐出一口鲜血。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房间中走出,那是一个佝偻老者,白发稀疏,面黄肌瘦。
他拄着一个朽木般的拐杖,右手中拿着一颗深色的发着幽暗绿光芒的珠子,目光锐利地敌视南浦风:“仇人,该杀,该断子绝孙!”
南浦风脸色煞白,战战兢兢。
封凌将他扶起来,凝视眼前这位瘦小的老者,长期生活在魔徒的世界中,让封凌能够觉察魔徒的气息,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魔徒,这名老者是魔徒!”
说话间,逍遥乐的两名护卫凭空出现,在封凌一句话说完以后,便已手持利刃逼近老者。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老者身上冒出,双手便将利刃抓住,老者也全然不在意,口中呢喃:“全能的人家大帝,请赐予我无尽的力量,消灭所有家族仇人。”
蓍草,编织成一个个诡异莫测的图案,从黑色的人影中冒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在了四周,老者拐杖轻轻一跺,结界成型。
逍遥乐的护卫灵力一搅,打碎了黑影双臂,双臂爆炸,冲击力迫使护卫往后退,护在逍遥乐前边。
结界之中,凭空出现了一片草原,茂盛的蓍草以某种他们看不懂的规律无风而动,看似祥和,可他们还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这是蓍灵的八方草木阵,为何魔徒会这个阵法?”虽碍于修为,封凌看不清蓝护卫的脸,但蓝护卫惊奇的语气封凌还是可以辨别。
“蓍灵?”封凌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老者。
“杀族之仇,必须报!”老者愤恨地指着南浦风,眼神通红。
“什么杀族之仇?我……我根本就没有杀过人!”南浦风颤抖地直起身,恐慌又焦急地辩解。
“诅咒,你身上有我们家族的诅咒,你还想辩解?”老者举起手中的珠子,一道暗绿色光芒从珠子上射出,刺入南浦风的心脏。
“就算你没有杀人,但你的族人肯定杀了我族中人,因为你的血脉里流淌着我族人的鲜血,这一点毋庸置疑!”老者信誓旦旦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母亲杀了你们家族人?”南浦风脸色瞬间煞白,“不可能,自我记事起,母亲就生命垂危,根本不可能杀人!”
“不一定是伯母,风,你的父亲是谁?”宣清瑶转过脸,严肃地注视南浦风。
南浦风死死地抿着嘴唇,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母亲从来没说过父亲。”
“杀了你们!”老者木杖又一次蹬地,四周无风自动的蓍草瞬间静止,绿色瞬间变成了灰色。
死寂,成为这片世界的主旋律,只是不知不觉间,封凌感觉到自己浑身乏力,他半蹲着,左手撑地,即使四周有充足的氧气,可他还是感觉喘不过气。
他回望四周,发觉并不仅仅只有他浑身乏力,逍遥乐,宣清瑶,南浦风,同样如此。
蓝、白两位护卫和苍吾子撑起一个结界,实力薄弱的众人这才一阵轻松,但危机并没有结束。
四周忽然起了一层朦胧的阴霾,伸手不见五指,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了风“簌簌”的声音。
众人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面对四方。忽然,苍吾子一个转身,长剑挑向南浦风身后。
一根藤蔓显形,利刃一割,藤蔓断成两节,但却飞溅出黑色的腥臭的汁液,
白衣护卫变出一把铁扇,横贴在南浦风身后,汁液沾染在铁扇之上,冒出黑色的烟雾。
南浦风一见,脸色煞白。
许许多多的藤蔓从四周飞出,众人被动防守,虽然身处在结界之中,却还是感觉到灵力流失得快速。
“必须把八方草木阵破解了,不然在这种将我们的灵力吸收成为自己力量的攻击阵法中,我们迟早会力竭而死。”蓝护卫焦急地说。
“你们有把握破解吗?”苍吾子守护在宣清瑶旁边,虽此时游刃有余,但也冒出丝丝疲倦的汗水。
“蓍灵作为老牌八灵之一,他的阵法我只能尽力而为!护我周全!”白护卫缩到蓝衣护卫和苍吾子后边,手指在半空中舞动,而后四周环顾。
“封大哥,你不是会阵法吗?协助白叔叔?”逍遥乐看向旁边舞动火焰刀的封凌。
封凌皱着眉头,他细细地端详整个阵法,发觉蓍灵对自己的阵法真是自信,完全没有任何的加密,所有的阵眼都清晰表露。封凌感叹,可越是这样,谨慎的他越是不敢任意妄为。
这个阵法他见过,是的,在神秘的古城中,他遇到了自称蓍灵的人,得到了他的传承,以换取他自由作为交换将蓍灵的传承带回他的家族。
这个阵法,便是蓍灵众多传承之一。
只是,现在封凌连蓍灵姓什么都不知,完成嘱托一事只能搁浅。
当初他是看了蓍灵对与阵法的绘制,可那时候他全然不懂,但在阵法中,见识到真正的阵法运作之时,他隐隐有了些感悟,只是仍然存在不小的疑惑。
为此,他移动到白衣护卫身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白衣护卫本来一脸的纠结,显然他也对眼前的阵法一头雾水,但封凌突然提出的疑惑,却为他扫清了一些困惑。
“你能看懂阵法?”白衣护卫惊奇地看着封凌。
封凌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彻底看懂。”
说着,封凌依靠自己的理解依葫芦画瓢,倒也有模有样,白衣护卫对比两个阵法,忽然眼前一亮,将封凌绘制的阵法投入半空中,变出一把长剑,刺入其中一个阵眼。
瞬间,天空中的八方草木阵启动,瞬间投射出绿色的光芒,地上的阵法随着吸收这片绿色的光芒,快速地旋转。
四周阴霾散去,露出站在阵眼处的老者,仔细对比,便可发现,老者所站的阵法,正是白衣护卫长剑投入的阵眼。
原来八方草木阵的破解就是要用这个阵法逆向传输灵力才可以破解,怪不得蓍灵如此自信。
“为何你们可以破了我的阵法?”老者恐慌地退后几步,但很快他便咬着牙,想再次启动一个新的阵法。
苍吾子和白、蓝两名护卫怎么可能再给他机会,三人不约而同地飞奔而去,黑影变出三个手臂,想避开三人的攻势。
宣清瑶和逍遥乐二话不说,一剑一手套向前。
“别杀了他!”封凌在身后大吼,宣清瑶在老者咽喉一寸处停止。
苍吾子从袖中变出一根长绳,将他紧紧捆住,白护卫左手绘制阵法,封了老者的灵力流动。
“呵呵,杀了我啊,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恶魔,魔徒都比你们光明磊落!”老者疯狂地挣扎,大吼。
封凌缓缓地走上前,严肃地询问:“你是谁,和蓍灵前辈是什么关系?”
老者全身颤抖,突然间仰头大笑,全然不理会封凌的疑问,而后他猛地低头,恶狠狠地扫视众人,口中突然流出黑色的血液:
“我以天殇家族的所有冤魂厉鬼起誓,诅咒你们堕入孤魂魔狱,永世不得超生!”
黑色的血液化作烟雾,一道道印记如离弦之箭般自老者口中飞出。
众人急忙躲开,可那突如其来的印记让众人根本没有时间躲避,一时之间,全部都中了术法。
封凌自嘲地冷笑,好不容易摆脱了各种印记。这具肉身,大意之下却也跟着沾上了,自己与印记真是有缘分啊。
第二十九章:往事
“少爷,醒醒,太阳日上三竿了。”
柔软得闷热的棉被,以及那若隐若现的淡淡的提神的清香,耳边沙哑的催醒声,轻轻摇晃的触觉,都让熟睡中的天殇然渐渐地从梦中醒来.
眼前一阵朦胧,他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眶,眼前景象清晰,却是自己的小厮那一脸的青春痘,以及因为青春发育而油腻的脸庞。
天殇然瞬间被惊醒,他一把推开了小厮,深深地呼吸平复自己的心境。虽说这种方式每次都会让自己承受视觉暴击,但却是最行之有效地叫醒自己的方法。
小厮跳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天殇然将自己推倒在地,他没心没肺地笑着,端来一盆热水,为天殇然擦拭脸庞,让他清醒。
作为天殇家族的最小的晚辈,因为天赋异禀深受宠爱,此时五岁的他,早已有自己的奴仆差遣使唤,更有丰厚的功法资源支持他的修行.
四季更替,寒来暑往,天殇然在众人的关爱下逐渐成长,修行也不负众望,从入门到如今的沐云风境界。
转眼间,天殇然已经十五岁,高一米八几,身材魁梧,光滑的脸庞英气逼人,前途无量。
十五岁,在圣朝意味着成年,天殇然生日的这一天,像往常一样,他慢悠悠地起床,等待奴仆给他换衣服洗漱,他整整衣冠,轻车熟路地前往大厅,向父母、爷爷以及太爷爷请安。
太爷爷鹤发童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开心地来回抚自己的胡须,示意天殇然来到自己身边,天殇然乖巧亲切地坐到太爷爷身旁,给他揉揉肩。
“然儿,你也成年了,太爷爷也没啥好给你的……”
说着,从怀中摘下一块玉佩,在场其他的天殇然父辈、爷辈们一看,眼睛都直的,这块玉佩可是家族的传家宝,他们心心念念这么久,没想到自己就到了自己的晚辈手中。
天殇然郑重地接过玉佩,感受到了圆润之中的暖意,这股暖意顺着指尖流淌入他的身体,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爽感,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脑海中闪过种种功法,之前未能理解的部分,瞬间顿悟,更有一种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之感,那一刹那,天殇然感觉到自己修为在快速增进。
只是耳畔间,天殇然隐隐约约听到丝丝的呐喊与彷徨,就像是一个胸怀希望与光明之人,在被彻底抹灭了心中的梦想,终究被现实打败时表现出的无力与悲凉。
玉佩中传出的那一声声碎念,却透露出最深刻的不甘与恼怒,他质问天,责备地,咆哮命运,换来的却只是沉默的讥讽,与无言的嘲笑。
“天贫地瘠,我要这永生又有何用?倒不如打破这场黄粱美梦,赎罪!”
如雷鸣般的吼叫,震荡天殇然的心神,让他在那一瞬间,失了魂,脑海中一阵阵的轰鸣。
天殇然手捧着玉佩,缓缓地回过神,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恍惚摔了玉佩,耳畔的声响消失,这让他得以仔细端详玉佩:
通体晶莹中掺杂斑斑点点的血红球,浑然天成,未曾破坏一丝美感与整体性,一龙一凤环绕,圈住中间一座巨大的高塔。
天殇然询问玉佩的来历。
太爷爷刚想介绍,忽地抬起头,示意大厅中其他人离去,又在四周筑起一个结界,加了好几层阵法。
天殇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太爷爷施法,渐渐看出了阵法的精髓,却也有部分细节一知半解,太爷爷面露微笑,为他一一解惑,还手把手将他布施阵法。
天殇然融会贯通以后,太爷爷便开始讲述玉佩的来历:
原来玉佩乃是天殇然老祖宗一次偶然机会在一座古墓中获得,至今已无人知晓古墓的主人是谁,具体的位置在哪里,只知道当年老祖宗带了一帮弟兄挖掘古墓探险,回来之时只剩下奄奄一息的老祖宗。
老祖宗得到了玉佩,修为日新月异,很快便成为绝世高手,但作为代价,便是在古墓中失去了自己的兄弟,以及在古墓中遭受暗疾重伤,最终在升仙雷劫中灰飞烟灭。
老祖宗的逝去,让家族江河日下,更引来了心怀叵测之人的觊觎,家族一度岌岌可危,耗去了许多年轻的高手才得以隐姓埋名,留下了这支血脉,繁衍至今。
“这块玉佩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据老祖宗说,在墓中得到这块玉佩时,其旁写了一句话:‘领悟玉佩真谛者的长生不老’。”
“真有这般奇妙?”天殇然惊讶地说,心中因为长生的秘密而激动得剧烈跳动。
太爷爷点了点头:“老祖宗开始不信,后来参悟多年以后肯定了这个结论,只可惜老祖宗提早夭亡,而后世子孙又悟不出任何真谛,以至于目前仍然毫无头绪。”
说着,太爷爷叹了口气,他想到了自己寿元将尽。
“太爷爷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修行,尽早悟出玉佩中的秘密。”
只是天殇然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月的闭关,出来之时,却已经是与太爷爷,父母阴阳两隔:
满脸痘痘的小厮此时已经成家立业,没有了年轻气盛的痘子,他二话不说,便打破了闭关中的天殇然的感悟,虽未让天殇然走火入魔,但也让他深受内伤。
天殇然怒不可遏,但小厮不由分说,便拉着他朝密道逃跑,天殇然挣脱开他,瞪大双眼质问:“怎么回事?”
“太老爷命令我带你走,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先走!”小厮抓住他,继续逃窜。
“怎么回事?”
“轰隆”一声巨响,天殇然身后的通道被炸出一道阳光。
一个胖墩墩的满脸横肉、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他手持一根粗壮的大铁棍,铁棍黑不溜秋,其上一条纤长的蟠龙,盘旋而上到手柄。
“感觉到了,不死玉佩的气息。”肥胖如一座山的男子双眼泛发贪婪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天殇然白皙的脖颈,那里有一块玉佩,是太爷爷亲手赠与他的。
天殇然感受到男子身上浓烈的血煞之气,那是必须杀戮成千上万人才能够凝聚在身旁久久不散的死灵怨气。
“他身上的诅咒数以万计……”天殇然修炼过家族的血脉诅咒功法,能看出眼前男子的罪恶滔天。
肥胖男子粗鲁地抓起漂浮在他身边的诅咒,按在了铁棍上,瞬间让铁棍沾染了滔天的恨意。
那是被他所杀之人临死前的孤注一掷,此刻却成为他的武器,成为他实力的一部分,不由来一阵讽刺。
可天殇然哪有时间理会这个,他反过来拉着早已迈不开腿的小厮,在密道中逃窜。
可那男子仅仅只是铁棍轻轻一挥,弥漫在铁棍上的黑雾穿过天殇然,在他面前形成一道白骨砌成的墙壁,阻挡了他逃跑的道路。
男子不会想着和天殇然废话,见天殇然逃跑的步伐止住,他一棍上前,欲绝了天殇然的命。
一个身影忽然出现,满头白发挥舞,不是别人,正是太爷爷。
“然儿,快走,我来拦住他。”
天殇然深知敌人的可怕,料定自己战斗经验不足,根本无法成为太爷爷的左膀右臂,反而容易成为拖累,因此他二话不说,朝头顶太爷爷凿出的出口飞奔而去。
黑夜,月光皎洁,但漫天的浓烟遮蔽了白月光,让四周显得浑灰,只能透过浓烈的烟味,闻到四周刺鼻的血腥味,以及听到了不远处的厮杀声。
“怎么会这样?”看着四周的断壁残垣,断臂残体,天殇然瞳孔瞬间失了焦距。
“然儿,你没事吧?”小叔关切地跑了过来,拉着他。
“我没什么,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你先跟我走,那块玉佩还在吗?”
天殇然点了点头,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小叔止住他:“赶紧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爹娘怎么样了?”朝着后山逃跑时候,天殇然趁机问道。
“他们实力高强,会没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小叔在前边回道。
天殇然沉默,一想到太爷爷对峙的满身诅咒的敌人,他就感到忧心忡忡。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叔停了下来,指着前边的洞穴说道:“你先躲进去,我杀回去,将爷爷的大哥大嫂等人救回去。”
“好……”天殇然点了点头,往前迈一步,刚想对身后一起随同的小厮说话,便听到身后小厮的惨叫声。
天殇然惊讶地转过身,正对上一把黑色的钢刀,正中腹部,灵力涌入,一个搅动,碎了天殇然所有的脏器。
天殇然喷出鲜血,但惊讶替代了满身难以想象的疼痛,他瞪大双眼,不解地看着钢刀的主人,满目狰狞的小叔。
“然儿,别怪叔,要怪就怪那老不死,我等了那么多年,为家族的发展和兴旺尽责尽职,最后却将不死玉佩传给了你……”他恶狠狠地说。
但很快,语气一变,他压抑自己的兴奋,激动得颤抖:“但没关系了,玉佩很快就是我的了,只要我悟出了不死传承。长生不老,修道成仙,就不再是梦想了。”
“是你迎来了敌人?”天殇然说不出话,只能够借着灵力进行心灵沟通。
“相互利用罢了,只是他们注定要枉费工夫……”
小叔抽出钢刀,天殇然顺势而倒地,身体因疼痛剧烈地抽搐,他面对着小厮,此时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划在坑坑洼洼的痘印上,划在一脸惊讶与临死前的恐惧上。
天殇然临死前,看到小叔砍下了自己的头颅,将玉佩从断口处摘了下来,身影越加模糊,彻底失了踪迹。
“你要活下去吗?要报仇吗?要强大的力量吗?”
迷迷糊糊中,一声声诡异的声音在天殇然的脑海中响起,时远时近,时热烈时冷漠,时清澈时沙哑。
那一霎那,临死前发生的一切在天殇然脑海中炸裂开,化成一个个小片段,不断地重复出现。
天殇然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没法呼吸,没法说话,可就是能够活着,还能够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四周空气的潮湿。
“呼”的一声,四周火焰窜起,点亮了周围。
天殇然发觉自己漂浮在一个阵法中,看不到自己的躯体,一个高个子身影背对着自己,似乎在准备什么。
他拥有一头及腰的红色长发,仅仅只是在尾部打了个结,束起头发,但却显得特别的优雅,他转过身,带着一个红色的绘制人型图案的面具,这是魔徒人家家族的圣徽。
“想要得到力量,为自己的家人报仇吗?”清澈的男低音响起,充满诱惑的魅力,面具下一双红色的眼瞳充满狡黠的目光。
“报仇?你是说我的家人都死了?”天殇然脸色更加煞白。
面具男点了点头,红色的衣袖一挥,呈现的是晨曦之下,血流成河,尸体成山,其中便有自己的至亲的尸体。
“这不可能,天殇家族虽不大,但也不可能都死了的。”
“井底之蛙……”面具男冷笑,他将刚刚鼓捣的液体装在透明的琉璃瓶中,呈现在天殇然眼前,天殇然看到了瓶中的液体自主地涌动,不时伸出一根根灰色的细丝。
“幽魔,猾褢【huahuai(二声)】。擅长傀儡之术,得到它的力量,你不仅可以重塑肉身,逆死为生,还可以通过傀儡之术为你的家人亲戚报仇……”面具男轻声地说。
“告诉我你的选择,是要活下来,变得更强,然后报仇雪恨,还是永远沉沦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这是一个伪命题,无论如何,既然天殇然醒来了,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然离去,那么他唯一的选择方式只有……
幽魔入体,他感觉到自己全身发痒,像是有什么正在萌芽,那是幽魔猾褢在塑造自己肉体。
一个时辰后,一具新生的肉体接纳了天殇然的头颅,这是具皮肤黝黑长满猪鬣毛的肉体,但强壮有力。
灵台清明,他对自己的修炼法门有了更深的感悟与理解,让他的修为瞬间突破两级,从原来的沐云风境界到如今的服光芒。
但此刻的他不会对修为的增进感到欣喜,也顾不得穿上衣服,便跳出结界,莽莽撞撞地一瘸一拐地跑出山洞,但很快他便适应了这具躯体,开始麻利地驱使往前奔。
小厮的尸体躺在山脚下,天殇然抱起这个陪伴他玩耍,照顾他长大的苦命人,将他收入自己的心窍空间,一路上,泪水忍不住流下,夹杂着汗液滴落在地面上。
强壮的躯体让他瞬间便回到了熟悉的大宅院中,此时宅院一片死寂,敌人已然消失,仅留下满地的残骸,与面具男给他看到的一切一模一样。
“仅仅只是因为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仅仅只是为了一块不知能不能悟出,不知存不存在不死传承的玉佩,就将一个家族,一群无辜的人屠杀殆尽?”
天殇然仰天望天,哽咽得说不出话,千言万语,千般痛苦万般愤怒,最终化作一声剧烈的咆哮,怒视苍天。
黑色的鬃毛,突然变长,刺入残躯断臂中,灵力输入。
府中一干尸体,陪伴天殇然生活十几年的亲朋好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缓缓地站了起来。
它们拾掇起自己的残缺的器官,安上头颅,戴入眼珠,拼凑四肢,装上肠子心脏,借用灵力拼接成一具完整的躯体,然后整整齐齐地站在天殇然面前。
天殇然望向四周,看向露出笑容的父母,最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一团黑色的肉沫上。
那是太爷爷的气息,想必他生前选择了自爆,为此没法拼凑出完整的肉身,只能用灵力补充大部分,形成一个人型透明的模样。
“太爷爷,早上好,孙儿来看您来了。”天殇然咧嘴而笑,眼泪流淌成河。
第三十章:傀儡恶
此刻,封凌是天殇然,天殇然是封凌。
封凌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封凌,他成为了天殇然,以天殇然的身份体验了天殇然的生活,历历在目,真实得让封凌毫不怀疑。
此刻的他,就像天殇然当初所做的一样,蹲在黑暗的角落中,监视着圣朝官府的一举一动。
晌午,腾原县县令带着官兵姗姗来迟,县令不是别人,正是死亡风花雪月中的逍遥乐的叔叔。
整个较完好的现场暴露在官兵面前,只是让县令惊愕万分的是,现场没有一具尸体,因为尸体已经被天殇然收集到心窍空间中。
是的,因为幽魔躯体的影响,此刻天殇然的心窍空间面积庞大,可容纳一个城市大小。
之后便是审查案情,县令快刀斩乱麻,处置了一大部分人,可案件审理过程中,因为有人告密,让案件的审理处于胶着状态,最后放了所有牵涉到的人,不了了之。
“没有一个是杀害族人的凶手!”天殇然目露寒芒。
族人修得诅咒功法,只要是杀了自己的人,都会受到诅咒,这种诅咒不会伤害身体,阻扰修为,它只是一种用来追踪的标记,绵延到子孙十八代。
天殇然对县令产生了怀疑。但他重心还是回到了修行中,他知道,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够为家人报仇。
而自己的小叔,和那块不死玉佩,则彻底失去了踪迹。
天殇然踏入魔徒的地盘,加入到人家家族,可就在这时,一切开始模糊起来,等到重新恢复以后,成为天殇然的封凌,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吸灵气境界,重新站在天殇家族的宅院中。
此刻宅院已经满地野草,遮盖了亭台楼榭,天殇然漫步在这片牛蛙叫嚷的天地间,让记忆重新流淌。
那一幕幕,儿时父母的关爱,太爷爷的宠爱,小厮的尾随,以及在自己耳边的碎碎念唠叨,在今天都成了天殇然最美好的宝物。
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有心脏跳动着,支撑自己坚持下去,寻找当年的真相,以及杀死所有的灭族仇人。
此刻的他,回来,便是缅怀,以及寻找可能的灭族仇人的线索。
忽然,天殇然目露凶光,黑色的长线自黑大袍长袖中射入破漏的窗户中。
一声闷哼响起,一个苍老的驼背老者被刺中左肩,更多长线射出,刺入老者的四肢与眉心。
“诅咒……”天殇然自心窍空间中掏出一颗暗绿色的珠子漂浮在他手中,不断地旋转,一道幽幽的绿色光芒射中老者的眉心,显示他与当年的灭族案有关。
老者脸色煞白,身体动弹不得。天殇然黑色的长满毛发的手一举,眉心的黑线打开了老者的意识,老者疼得大叫,全身抽搐。
记忆,被天殇然挖出,他看到了老者站在一群人当中,仰望着一个肥胖的男子,那正是当初跳入密道,手持铁棍的敌人。
这是布置袭击天殇家族任务的现场,包括事成之后的利益分配。
画面一变,便是天殇家族被屠杀的场景,之后,这名老者被安排在寻找天殇然小叔踪迹的队伍中,却不料天殇然的小叔横尸野外,魂飞魄散,无法进行搜魂追踪。
而不死传承玉佩,彻底失去踪迹。
一番努力,成为泡影,团队出现猜忌,矛盾一触即发,激烈的争斗与厮杀下,尸横遍野,腾原县县令出现,以审查案件为由,制止了这场厮杀,将一干人逮捕。
而在老者的记忆中,在这场内乱中,天殇然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到那个手持铁棍的胖子。
“好啊,好啊,千幻恶,你挑起了这场厮杀,最后的大乱你却置身事外……”天殇然冷冷一笑,“腾原县令,我傀儡恶既然回来了,该是来讨债的时候了。”
最后一幕便是老者侥幸在那场逮捕中躲过一劫,后来他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他找不到玉佩,便以守株待兔方式,幻想找到玉佩的下落。
老者生命之火被天殇然熄灭,但扎在他身上的黑色的长线此刻不断地扭动。
天殇然双手举起,更多的黑线自他袍中钻出,彻底附着在老者身上,束缚住老者的魂魄,一尊红色的人形神像漂浮在天殇然头顶。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就让你解脱,成为我报仇的傀儡吧。人家大神,请赐予我的傀儡力量吧!”
说着,他灵力涌现头顶的神像红色光芒变成无边的黑色,射入老者的眉心,醍醐灌顶,老者重新恢复了意识,获得了人家大神赐予的能力,但此刻的他彻底听命于天殇然。
“接下来,就是腾原县令!”
此时的县令,三十年的升迁,已然成为一番州府。州府一身正气,并没有一丝的天殇家族的诅咒,但天殇然明白,他虽未杀人,但灭门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天殇然看着州府身边的六艺之一的御王驺戚灵,嘲讽地自言自语:“一魔二侠三鬼四子五妖六艺七恶八灵九怪人,堂堂的六艺之一,居然情愿当一条狗!”
刚说完,驺戚灵身现,一拳正中天殇然,天殇然倒地,变回一具修士的尸体。
“不好对付啊。”遥远之处的天殇然本体,严肃地思忖。
州府好色。
这是天殇然最终调查后的结果,但这个结果已经足够了,他完全可以设计出许许多多与色有关的计谋,对这名道貌岸然的州府进行报复。
将州府府中奴仆与棠香阁的红尘优怜傀儡化,并保持他们生前的脾性,即使是案件的后期调查,只要不解剖傀儡的身体,就不可能发觉。
而且他们还可以借由天殇然的控制提供误导性的假线索。
府中奴仆在州府身旁悄悄下天殇然向毒怪人讨要的欲乱毒,能够在某一刻某一指令下突然发作,并且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而棠香阁红尘优怜那一声声的娇喘,则是毒药发作的导火索。
事成!州府最后死在了温柔乡中,而驺戚灵此刻也陷入了被误导的状态下,让天殇然有足够的时间,让州府死后不得安宁。
天殇然是不可能让州府死得这么痛快的,他要把州府做成傀儡,代替他一个个杀死与当年灭门相关的所有人。
“仇人后裔,该杀!”街道上,他看到了南浦风,目光凶狠。
佝偻老者现身,使用人家上神赐予的力量,虽最终失败了,但对于天殇然来说无关紧要,他有的是傀儡,特别是这么多年来杀戮的敌人尸身,他更加不会珍惜。
现在杀不了,不代表以后杀不了,只要自己惦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自己不死,总有一天,自己就能够杀了他。
“趁机调虎离山,夺走州府的尸身。”
“大哥,醒醒,你怎么了,快醒醒……”耳畔传来逍遥乐的关切声,打碎了所有的视角。
一个战栗,封凌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气,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环绕向四周,意识中还停留在自己是天殇然的角色上。
“封凌?”封凌自我呢喃,看向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脸孔,迷迷糊糊中。
驺戚灵眉心一点,一股清凉的轻松舒适感让封凌脑海一个清醒,宛若生活了两辈子的他,理清了前因后果。
“梦?”封凌打了个激灵,他看向驺戚灵,焦急地说:
“傀儡恶天殇然,我看到了七恶之一的傀儡恶,他控制了州府府中的奴仆与棠香阁的优伶,设计杀了州府,并伪造假的证据,他现在要夺走州府尸体,炼制成尸傀!”
一股脑地将大致事件快速地说完,只为能够让驺戚灵明白大概,相信他的话。
驺戚灵恍然大悟,立即疏通了整个案件的疑惑,转身便飞奔而走。
他不停呢喃:“大意了,意识没有被操控的痕迹,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死了,不过是巧借秘术,让他们的意识停留在肉身中,在意识没有察觉的时候控制身体,这对于擅长傀儡的傀儡恶来说并不是难事!”
他想起了三年前,在州府附近杀死的人,却未曾料到,这一切都是傀儡恶的布局。
“好一个细水长流!”
封凌站了起来,逍遥乐、宣清瑶和南浦风关切地注视着他。
他解释:“州府被杀一案,和南浦风说的灭门案,不死玉佩密切相关,凶手就是七恶之一的傀儡恶,他是当年灭门案件的生还者——天殇然!”
一干人焦急地飞奔往衙门,才到不远处,便听见一声声的爆炸,抬头仰望,便是驺戚灵与一名全身都是黑毛的男子打斗,但见男子身体极度魁梧强壮,但头颅瘦小,眉目年轻清秀。
封凌看着他,确定他便是天殇然,也和自己之前还是权云肉身时看到的傀儡恶一模一样。
按照自己梦中所见,这个灭门案件已经经过了三十年,可天殇然的模样仍然保持着被他小叔绞杀前的样子,依旧那么年轻,稚嫩,但其凶狠的目光中,却显示他涉世甚深。
“驺戚灵,此事与你无关,你何必趟这场浑水?”天空中,天殇然身上毛发树立,宛若一直巨大的刺猬,手上指甲细长,成为他的武器。
“绞杀魔徒,守卫申州,便是我的责任!”驺戚灵回答,一个闪烁,驺戚灵消失在天殇然面前。
天殇然双手舞动,长长的指甲变成黑线,从心窍空间中拉出十个傀儡,生前皆是修为高深之辈,守护在天殇然身边,成为一个球形。
这样做,不管驺戚灵速度多快,他都能够防御,并且快速找到驺戚灵的弱点。
驺戚灵身影在傀儡四周不断地攻击,让抓不到驺戚灵弱点的天殇然被动防御,但这并不是上上策,在申州,逍遥家族的地盘下,这样耗时间对天殇然实属不利。
驺戚灵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不需要做出很多攻势,采用更多术法,只要保持迅捷的速度,便可以找到天殇然的弱点,因为相比于驺戚灵自己,天殇然会更加焦急。
底下的封凌一干人只能被动看着,他们身边的战士跳了上去,想助驺戚灵一臂之力,哪知天殇然看到这个态势,不惊反喜。
驺戚灵见到这个态势,顿觉不安,往下一望,便看到一具高大魁梧的裸体男子从地底冲了出来,变出一把银色的大刀,砍向封凌等人。
不是别人,正是命丧于温柔乡中的申州州府。
逍遥乐的护卫与苍吾子现身,齐齐攻击向州府尸体,州府不管不顾,仍由武器刺入自己的身体,一刀劈向南浦风。
这一刻,天殇然的目标就是仇人的后裔——南浦风。
那一刹那,驺戚灵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向下,一指点向州府手中的大刀,让州府的攻击偏离,自南浦风耳旁掠过。
但这一救助,也让天殇然看到了驺戚灵的弱点,长发变硬,刺向驺戚灵心脏,驺戚灵身体本能一个扭动,长发刺入他的右臂。
天殇然身边傀儡消失,他对着封凌等人便是一个俯冲,封凌等人身旁的州府傀儡同时犯难,目标直指南浦风。绝对的实力差距下,逍遥乐的护卫与苍吾子根本抵挡不住
情急之下,封凌挡在南浦风身前,对着天殇然说道:“天贫地瘠,我要这王又有何用?”
天殇然停了下来,满腹狐疑地敌视封凌:“你拿到了玉佩?”
封凌拉着南浦风避开了州府和天殇然,没有回答。
“哈哈……不说?”天殇然看向周边涌来的申州的官兵,戏谑地说,“来日方长,好好活着,我会再来问你的。还有就是,小心你身边的人,也许指不定哪天就是一具尸傀。”
天殇然一个迅疾,跳入州府刚刚挖出的地洞中。驺戚灵看向四周无辜的百姓与整齐的民房,叹了口气,选择放弃轰击地面。
显然,在申州闹市的对决,并不利于驺戚灵,而这一点,心思缜密的天殇然想到了,所以他才那么心无忌惮,一切的后路,他已经想到了。
而冲动以后的封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救了南浦风,这让他十分的惊讶,他居然会为了拯救南浦风,而给自己带来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同时,他想到了封凌身上的印记,以及那场梦,他可以确信,那场梦是印记造成的,可在自己还是权云的肉身之时,身上也带了巫怪人和拳灵的印记,可并没有发生入梦。
“难不成是封凌这具肉身的原因?”一想到在影塔上的潜能激发,让他有了困惑与怀疑。
第三十一章:六州土
白色的水雾氤氲,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逍遥济灵力驱动,倒下了一杯杯茶水,递给逍遥乐、封凌、宣清瑶和南浦风,微笑地说:
“这是五行族木行族培育的悟道茶,香气宜人,有提神养灵的功效,甚至在有机缘下,还能够感悟出一丝道法,对修行有大妙用。各位可以试试,若合口味,我让人给你几盅。”
“谢谢五哥,不知五哥最近在我申州还住得惯不?”逍遥乐喝上一口,关切地问。
“申州地理位置优越,山清水秀,灵气充足,确实适宜居住修行。就是听说了最近出现了魔徒,扰乱治安,还出现了命案,让我也开始惶惶。”
“无妨。五哥尽可放心,此案在我们掌控之中,不期将会围剿所有魔徒,还申州一个安宁。”逍遥乐镇定自若地说。
“那就好。”说着,逍遥济说着,打了一个响指,身旁天族的亲兵团自心窍空间中拿出了一盘果盘,果盘上果实晶莹剔透,折射彩虹光芒。
“这是天族种植的天道果,传说虽天地孕育而生,对于补足道心,安神定气有十足的好处,而且味道清爽可口,别有一番滋味,十二弟和各位同僚也可以试试。”
逍遥乐、宣清瑶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就是不动手,封凌见他一脸的热心,不好意思拒绝,便吃了一颗。还真别说,一颗入喉,封凌就感觉灵台清明,浑身舒畅。
逍遥济很满意,端起悟道茶饮了一口,放下茶杯,不经意间,他问:“听说这次的凶杀案与一块玉佩有关。”
封凌定了定神,与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注视逍遥济,一脸的诧异。
“如今,申州市井皆流传不死玉佩出世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想不知也难。”
“想必是傀儡恶自己泄露,他没有找到玉佩的下落,便想到利用天下人对不死玉佩的执念寻找下落。”宣清瑶轻声说道。
逍遥乐点了点头,说:“不知五哥有什么高见?”
“也没什么,就是刚好有一些线索。”逍遥济看似有意无意地说,但眼睛一直关注四人的举动。
封凌和宣清瑶互望,瞬间便明白对方的疑虑,但皆默契地未表露出来。
逍遥乐从心窍空间中掏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逍遥济:“不知这些够不够得到五哥的线索?”
逍遥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打开便收入心窍空间,不急不慢地说:
“三十多年前,那场天殇家族的灭门案中,有一番势力隐藏在其中,他们没有直接参与灭门案,但夺走了胜利的果实,他们就是土行族。”
“五行族?”封凌惊奇地看着逍遥济身旁的水行族亲兵团。
逍遥济注意到封凌的举动,点了点头:
“土行族首领毁尸灭迹,得到了玉佩,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还是被五行族其他族人知道,因此一场围绕玉佩的五行族内战在五行山上打响,最后土行族不敌,败亡,首领失踪。”
“也就是说,玉佩又失去下落?”封凌低着头,思忖。
“确实如此,但并不是说就完全没有线索,五行山,如今由火族人控制的五行山,也许就存在玉佩的线索。”
封凌一干人离去,逍遥济看着他们的背影,端起一杯茶,慢口细品。
身后的水行族亲兵团轻声地问:“公子,你为何要将我告知你的秘密泄露。”
“有几个原因:一是我这位十二弟参与逍遥家族的帝位遴选主要目的是想找到他姐姐的下落,因此势必会和逍遥谷发生冲突,如此何不协助他,让他得到家族的奖励壮大,对付我们的大敌?”
“可这样会不会养虎为患?”水行族人表达自己的担忧。
“无妨,他成不了气候,能够恶心逍遥谷我就很满意了。第二点,就是帮助你,你也说过,五行山是你们五行族的圣地,但此刻被火行族一族占领,这次谈话我就不信傀儡恶没有觉察,到时候利用傀儡恶或者是逍遥乐的势力恶心下火行族,也许就是你们水行族夺回圣地的好机会。”
“感谢公子的关心。”水行族人欣喜地说。
“三来……”他变出了逍遥乐给予的储物袋,得意洋洋地说,“又能够换回一些资源,何乐而不为?”
“你们觉得五哥为何要将玉佩的线索告知我们?”路上,逍遥乐皱着眉头说道。
“我在考虑的是他的线索对不对?”宣清瑶看向逍遥乐,逍遥乐点了点头:“五哥的品性我可以确保消息是真实的。”
“我倒是觉得此刻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傀儡恶天殇然的觊觎。”封凌看向一直沉默,愁云满面的南浦风,轻声地说。
逍遥乐和宣清瑶点了点头,逍遥乐搔首:“要不我们就先通过申州的结界回到圣朝京都,剩下的亲兵团名额,以后再说,至于这边的案件,我会报告我的长辈,让他们定夺。”
他们走了一段路程,突然听到角落中传来一声声的哭泣与埋怨,叫声撕心裂肺,还有一声声的棍棒声。
“光天化日殴打民女?”宣清瑶一听,了不得了,拔出长剑,气呼呼地循声而去。
三人紧随而至,却看到一个长得满脸麻子的中年女子,捧着一个大肚子,手握一柄巨大的狼牙棒,朝着一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狠心棍打,痛哭流涕,口中不停嚷嚷:
“你这个没良心的,结婚前花言巧语,说不在乎我的相貌,不在于我的年龄,发誓一辈子对我好,却没想到你这个负心郎,提起裤子忘了誓言,此刻我怀了你的骨肉,你却狠心抛弃我们母子,娶了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你这天杀的!枉我对你这般关照,该遭天打雷劈!”
宣清瑶一看这场面,顿时就萎了,以为会是一场男打女的欺凌场面,哪知到头来确实女找男的泄愤。
瞧着这女的,打得有多恨,男的赤裸着上身,血肉模糊,肌肉发达的身子此刻不堪入目,却一直沉默不语,暗自承受,想来确实是做了亏心事,良心不安,罪有应得。
一想到这,萎了的宣清瑶浑身来劲,生平就厌恶那些朝三暮四的负心郎,如今既然被她遇到了,说什么都要还天下朗朗正气。
于是她大吼一声:“姑娘莫伤心,待汝杀了这个薄幸郎,还你一个公道。”
麻子女停了下来,一脸困惑,见宣清瑶提剑来刺,不由得大叫一声:“姑娘莫激动,我没事!”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负心男薄命女,全部都是中年女子的自我幻想:
这名女子如今已为人妻,家财万贯,就是平时闲着没事,喜欢看江湖言情,幻想自己为一方主角,上演一顿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因此她找了一名演员,自己画了一脸的麻子,塞了丝绸做大肚子,想象自己被人抛弃,便有了刚才一幕。
宣清瑶一脸无语,心想世间无奇不有,居然有人闲得自我受虐,但她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轻声说:“原来是假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后她看向壮硕的光头男子,发觉他小麦色皮肤,强壮威猛,但观其面庞,年轻稚嫩,约莫也才十几岁。
宣清瑶感叹:“厉害啊,十几岁就有这么厉害的演技,这些假血好逼真啊。”
宣清瑶这么一说,中年妇女反而不好意思:“这狼牙棒是真的,这血也是他的,我给他钱,他让我揍。”
宣清瑶顿时跳了起来,看向中年妇女,哇靠,一直以为你是受虐的,没想到是施虐的,真的是大开眼界,这年头的人都这么会玩吗?
身后封凌与逍遥乐、南浦风也一脸的无语,直勾勾地看着妇女,着实让她不好意思,像是被抓奸在床,羞得她捂脸逃窜。
“啊,美女,你还没付钱,我这可是体力活,你至少给点药费营养费让我回去补补?”男子一见她溜了,火急火燎地大喊。
女子更加害羞,一把甩出一个储物袋,男子接过,数了数,又追了过去:“美女,你给多了,一分钱一分力,我不讹你!”
四人站在一旁,一脸蒙逼。
不久以后,男子缓缓走了回来,将放在一旁的家当提起,拿出一些草木灰,刷刷就往身上抹,然后提起一根粗大的木棍,正准备离开,发现了封凌等人,下意识地说:
“专业抗揍,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你们有什么怨气怒言,找我吧,让你们揍个够,只要不打脸,不致人死地,剑刀棍,随你用,火水土,随你浪。今日打折促销,只要998,只要998,还你一身轻松,送你一身舒坦。”
“这也行?”封凌一脸黑线。
逍遥乐眼前一亮,上下扫视,目光贪婪,看得男子一身惊悚,捂住自己胸口,退后几步:“这位小妹妹,我卖艺不卖身。”
“你很穷?”逍遥乐看着他,询问。
男子点了点头:“穷,穷得要死,不穷怎么做这种行当?”
“你很抗揍?”逍遥乐又问。
男子又点了点头:“抗揍,抗揍,耐力好,身体棒,恢复强,随你打,只要不打脸,不致人死地。”
逍遥乐走上去,绕一圈看着他,又是拍拍肩膀,又是捏捏手臂,像是在挑货物。男子发觉逍遥乐没有什么色心以后,便开始卖弄他的身材,显示自己的强壮,是个典型的肉盾。
“我看不下去了。”宣清瑶捂脸,封凌侧过头。
“要不要拥有更多的钱,更多的功法秘笈,更多的灵石资源?”逍遥乐抬头看向他。
男子眼前一亮:“你要长期雇佣我?我可是很贵的,一天一两低品灵石。”
逍遥乐望天思忖:“没问题,我叫逍遥乐,圣朝这一期的公子,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亲兵团?”
“我叫六州土,受你雇佣有什么要求?”
“也没啥,就是协助我成为圣朝皇帝……”
“皇帝?”六州土一听,大惊,“那岂不是会死?”
“有这个概率,但不高,因为我会尽最大可能提升你的修为,让你可以变得更强,更能自保!”
六州土本来担忧的脸色立即消失,变强,这可是他的梦想,这样他就可以赚更多的钱。
路上,六州土扛着大棍心情愉悦,在和他聊天以后,封凌才知,他今年十六岁,父母双亡,从小就流落街头,但天生强壮,靠着机缘得来的棍棒中的传承,练就一身硬功夫。
封凌尝试从棍棒中看出传承,但啥都没发觉,另外三个也是如此,不由得感叹,机缘这种东西,不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