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忠贤进谏
看着马车走远，天启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今天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乎意料，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人算不如天算，本来他还打算怎么和李家说这件事。结果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陛下，马车来了，请陛下上车”魏忠贤躬身扶着天启的左臂，等小太监放下梯子，扶着天启上车。
天启在马车上盘膝坐下，魏忠贤赶紧拎起酒壶给天启倒了杯酒，看着天启在默默沉思的样子，欲言又止。
“世泽，你是怎么办差的，李家二位小姐是秀女，这么重要的的事情，居然没有查到。”天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张世泽扑通一声跪倒在马车地板上，叩首请罪，“臣办事疏忽，请陛下责罚”。
天启看着张世泽满头豆大的汗珠，心里有点不忍，张世泽办事一向谨慎，心想莫非这件事有什么隐情。“世泽，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臣查阅了选秀的文档，大明全国共计五千秀女参选，广东定员312人，潮州府只有21人，其中李家有名额两人，臣看到登记的是程乡县李家嫡系主宗两位小姐参选。就没有继续跟进追查，估计是此事后续有了变化。臣这就去查”张世泽紧张的说道。
“嗯，这么说来，朕还要感谢李家主宗了，”天启笑着说道，“世泽啊，你是英国公府嫡长孙，早晚要继承爵位的，英国公世袭掌握京师十二团营，朕对卿，爱之深所以责之切，你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要好好历练，将来为朕牢牢掌握住京营的兵权。”
张世泽见陛下不仅不责罚，反倒推心置腹的勉励自己，足见对自己的信任，更是许诺由自己继承将来的英国公爵位，顿时内心激荡，深深叩首，恨不得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看着天启和张世泽君臣相得，魏忠贤赶紧跪下：“老奴为陛下贺”。
“你这老狗，贺什么”天启笑骂道。
“老奴一贺陛下，江山永固，臣属用命，君臣相得。二贺陛下，心愿得偿，两位娘娘得来全不费工夫。三贺陛下，得一支外援。”魏忠贤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去看天启的表情。他深深的知道，师友以规过失为贤，奴婢以伺喜怒为贤。尽管他已经是司礼监首领太监，几乎相当于内相，权倾朝野。但他时刻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皇帝的一个家奴，只要皇帝一个口喻，随时可以剥夺他的一切。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这老狗倒是精明，李兄大才，朕愿以师友事之，自从认识了兄，好似忽然睁开了双眼，原来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兄几句话，一下子就明白了。就像捅开了那层窗户纸。”
魏忠贤心说，那李家公子才学如何自己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筐，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这里公子论起吃喝玩乐，奢侈享受来，可真真是大明朝独一份，自己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甘拜下风。陛下自从认识了那李公子，连木工都不做了，整天跟着马祥麟、张凤仪等一票纨绔子弟厮混。真是像陛下没事自己哼的那歌儿唱的那样，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纵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这李公子以后做了国舅爷，就凭他的这一套，不知道会被东林那些人骂成什么样子呢。
“今天朕考考你这老狗，你说我为什么对两位娘娘这么看重”天启说道。
魏忠贤知道这个话不好接，但是不接又不行。斟酌着思索，觉得这是陛下和自己真情流露，还是从感情上说比较好。
“老奴真是为陛下高兴啊，老奴死罪，斗胆觉得就像陛下对皇五弟亲厚一般，陛下乃是重情之人，想起当年在东宫的时候，那时候先帝爷还是太子，朝不保夕，宫中那些势利眼，对先帝一脉百般欺辱冷落。可怜先帝七子十女，长大成人的就剩下陛下和皇五弟、皇五妹、六妹、八妹。那时候老奴和奉圣夫人天天守着陛下战战兢兢的度日，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宫里最稀有的就是真情。所以老奴为陛下贺”魏忠贤说着就拭起泪来。
“你这老狗，总让朕流泪，起来吧，你的忠心，朕知道了。”天启也有些眼圈发红。“两位娘娘不知道朕的身份，她们喜欢的是朕这个人，而不是朕屁股下的那把椅子。”
魏忠贤和张世泽深以为然，李家两位小姐，过往杀伐太重，可不是淑女，毕竟当今不是太祖和马皇后那时，打天下需要能文能武的贤内助，不过取两位小姐对陛下的深情倒是难得。
“陛下，东厂侦知，这次选秀，朝堂诸党都在暗中活动，意图往宫里安插人手，如果处理不好，这宫中恐怕不安生啊。”魏忠贤说道。
天启冷笑，这些君子们私底下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口里说着忠君爱民，可干的都不是那么回事。
魏忠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据说张国纪要送女儿进宫伺候陛下，这女生的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过，老奴无能，实在查不出她的过往，不知道张国纪什么时候生的这个女儿，生母是谁。张家只是说一直养在深闺，未曾示人。”
“哼，张国纪最近和东林走的近，不会从扬州来的吧，”天启诛心的说道。
“这可是夷三族的大罪，老奴估计他们再丧心病狂，也决计不敢的”魏忠贤一激灵，赶紧说道，陛下今年以来越发的聪明睿智，慧眼如炬，看事一针见血，他有时惶恐的猜测，陛下手里肯定有东厂和锦衣卫外的其他情报来源，但是他不敢查也不敢问。
“不敢，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当年送给父皇的那些侍女，真要查个底掉，她们和国丈们有多少是亲生父女，江南那些世家大族，那个家里不养上一堆，从小琴棋书画的教着，哪个不是一副好皮囊。花了这么多心血，还不是所谋者大。”
魏忠贤和张世泽赶紧低头，他们是不敢听这些皇家密辛的。天启看着低头不语的二人，说道：“忠贤，你怎么看李兄”
“这个李公子英俊不凡，更是文武双全，是第一流的人物，只是有句话老奴不敢讲”魏忠贤偷眼看着天启，试探着说道。
“你这老狗，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李家是东南海面上的豪强，家族势力雄厚，海船上百艘，家兵家将恐怕不下万人。虽然远在边远海疆，但是实力不可小觑。如果陛下重用李公子，恐怕有外戚势力大涨的风险，陛下和李公子都青春年少，未来数十年后，恐怕文官之痼疾未消，外戚已经尾大不掉了。况且，太祖皇帝有令，外戚不得干政。恐怕陛下要用李公子，文官比群起攻之，有加剧党争的风险。”魏忠贤擦了擦汗，小心的说道。
天启听到这里，转过头来，上下打量魏忠贤，缓缓的说道：“乾清宫外有块太祖皇帝立的铁牌子，上边写的什么啊”。
魏忠贤扑通一下扑倒在地，扣头道：“回陛下，写的是，内官干预朝政者杀。老奴该死，请陛下责罚。”
第二百一十四章 钱都没了
“起来吧，看把你吓得。朕既然敢用你，自然也敢用李兄。这天下的问题不是势力太多了，而是太少了，土木堡之变后，勋贵就废了，文官一家独大，神宗显皇帝时，还能前朝后朝保持平衡，到了泰昌朝基本就把父皇架空了。忠贤，你可还记得移宫案当天发生的事情。”
魏忠贤叩头道：“老奴刻骨难忘，老奴无能，让陛下受苦了。”
“西李好歹也是先帝临终前托付抚养朕，朕名义上的养母，朕尚未成年，她陪朕住在乾清宫有什么不妥。东林那帮人硬说她要垂帘听政，还把她比成武则天，她一个不识字的女人，和外臣没有任何瓜葛，这不是鬼扯吗。一群人突然闯到朕家里，把朕强行带走，他们可有让朕说话，可听朕的意见。虽然还未登基，朕毕竟是皇储，还有一点点人臣的样子吗，眼里还有朕吗。”
“他们这是要让陛下还未登基就威信扫地啊，从此在他们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今后陛下还不是由得他们揉园搓扁，逼迫陛下对他们言听计从啊”魏忠贤垂泪说道。
“显皇帝大行之时，内库存银七百八十万两。父皇在位仅一个月，他们就怂恿父皇花了四百多万两，到现在半年过去，忠贤我问你还有多少存银。”
“陛下，老奴无能不能替陛下守住银库，辽东这半年来不断丧师失地，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老奴就是刚从银库过来的，内库里仅仅剩下不到六十万两了，户部那边老奴查实还有七十多万两，加上秋税，最多维持到年底，外朝就维持不下去了。”
“他们要是再有一点点忠心，一点点为人臣的本分，就不会把钱都花光，他们这是认为控制不了神庙，是因为神宗有钱啊，他们要朕身边无人，库里无钱，手里无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由他们揉园搓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他们再广送美女，朕以后就在后宫生孩子就行了。朕不是皇帝，他们东林才是皇帝”
“臣（奴才）无能，请陛下息怒”张世泽和魏忠贤听到天启说的反话，知道皇上已经出离于愤怒了，赶紧叩头请罪。
“兄说的对啊，税收是决定朝廷生死存亡的大事，人对国家犯下的最大的罪行不是反叛，而是不交税。这些东林的君子，哪个家里不是几十万亩土地，一分钱税不交。所有的税收都压在农民身上，神宗显皇帝不想得罪他们，想找工商收点税，他们就群起而攻之，宫里派出去的内官每年都要莫名其妙的被弄死几百人，一年也就才收回了七八十万两的商税。到了父皇那里连这点商税也废除了，文官不交税，工商税收不了，民间和海外的贸易被文官禁止，以方便他们自己走私独占，如今国库又被败光了。这是要逼死朕吗。”
“陛下息怒啊，千万不可气坏了身子”魏忠贤哭喊道。
“哼，他们越是要控制朕，朕越是不能遂了他们的心意，朕弄不过你们，朕不和你们玩了，不见你们，一切权力都归你们，好，你们自己玩去吧。”
“陛下，当前的财政危机还是要解决的，方阁老已经被东林挤兑的干不下去了，估计也就在这几天提出辞职，首辅一下台，楚党就一落千丈了，东林一家独大已成定局。内阁的人选陛下要慎重啊，不能都被东林拿走。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住内阁，然后解决财政问题，山海关危如累卵，辽东的战事尚未结束，如果银子供不上会出大事的。”
“辽东的失败是兵不行，将也不行，需要先找个合适的人选，去稳住辽东的局势，但这只是一个方面。关键的是朕手里不掌握任何一支军队。”
“陛下，京营腐朽不堪战，且多空额，号称十七万，实员不过五万，都掌握在勋贵手中，关系盘根错节，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啊”
“朕就没想动他们，朕的意思是寻找外援，忠贤你替朕去一趟石柱宣慰司京城府邸，见见秦帅，让她送小女儿进宫，越过选秀环节，直接封嫔。另外，诏秦良玉子马祥麟入宫伴读。”
“陛下如此亲厚李公子，是否也是想结个姻亲之盟，毕竟东厂和锦衣卫侦知李公子手里还是有些兵力的，且战力超强，缓急可用。”魏忠贤思索着说道。
“不错，二女虽然经历复杂，但他们姐弟三人都是至性至情之人，对朕的情感是真的，这些年来朕在宫中朝不保夕，身边必须要有可托付安全之人。朕对李家二位小姐是真心喜欢，同时她们也能保朕安全，有她俩在两侧，朕以后就可以安稳睡觉了。”
李憬这次喝的大醉，回到家里，四婢急忙打来热水，擦拭，更衣，扶上床，盖好被子。李憬睡得不醒人事。
清晨，李憬头痛欲裂，睁开眼见窗外大亮，掏出怀表看了一下，都快中午了，赶紧起来，穿着内衣，走到窗口，推开窗子，换换新鲜空气。申了个懒腰。
这时门忽然开了，小菊端着洗脸水盆，小梅拿着牙具，小兰拿着毛巾，小竹拿着新洗好的衣服走了进来，伺候李憬洗漱。
李憬一边刷牙，一边问其昨天的情况，四婢和侍剑、白羽并未在屋内，不清楚屋内发生的事情，只是提到，后来朱公子的人来了很多，而且都是高手，把木屋围住了，后来进来一个没有胡子的老头子，是她们带进屋里的，后来就是朱公子把少爷扶出来，交代世泽送少爷到家，才走的。
李憬知道朱寿背景不简单，情报处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查出来，有些侍卫也正常。这时候小菊说了一句，那些人的衣服好奇怪。
李憬笑着问道：“有什么奇诡啊，难道还是穿着龙袍不成。”
“少爷，您还别说，衣服上的刺绣怪兽真的很像龙啊，左衣襟胸口有龙头，长鹿角，身体是鱼，有鱼鳍”
“你说什么，”李憬大吃一惊，“衣服是什么颜色的，有多少人。”
小菊吓了一跳，说道：“好多人啊，七八十个呢，衣服是褚黄色”
“飞鱼服！锦衣卫！”李憬手里的牙刷都失手掉到了地上。李憬左右看看，忽然看到衣架上挂着的斗篷。这件衣服绝不是自己的，自己有洁癖，下人都知道，绝不会把外人的衣服挂在这里。
“这件衣服是哪里来的”李憬问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移宫案迷雾重重
李憬拿着斗篷，除了做工精美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是上面有淡淡的清香传来，正是朱寿身上那种熏香的味道。李憬把斗篷反过来，看到是白色的丝绸内衬，窗外的阳光照射在斗篷上，丝绸出现了暗纹，一条五爪金龙浮现出来，缂丝的工艺，精美的做工，外边朴素，内部奢华。
李憬不禁苦笑着摇头，幸好没和他说太多出格的事，这位陛下也真够可以的。不用说，他两位姐姐是后面出来的，自然是知道了朱寿就是陛下的事情，这件事也许上天这么安排，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李憬生性谨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朱寿，不，是天启，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薇儿和李悦儿虽然面貌酷似，但性格截然不同。李薇儿心细、有城府，也能隐忍。李悦儿完全就是一个傻白甜。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样子，李憬反倒不放心了。
匆匆吃过午饭，李憬秘密来到小井胡同北洋总督府情报处北京站的一处秘密地点。乔装改扮的李憬，来到一处卖油的铺子，暗中比了一个手势，伙计立刻带着他来到后院，打开门，门后两人向李憬施礼，然后把门关上。
后院里有一口古井，长着些乱草，没有水，井底都是乱石头。
李憬一跃而入，落在井底，看到前面是一个两米高的拱形隧道，隧道壁上凿开很多小洞点着电石灯。李憬向两个看守点点头，快步走入。
在走进十米左右进入一个长方都是十五米的大厅，上面是穹顶，都是水泥砌筑的。周围的墙壁上都是门，是不同的情报处理房间。这里有李憬的单独办公室，李憬进入后，北京站站长陈天了立刻来拜见。
关上严密隔音的木门后，李憬和陈天了盘膝坐在地板上，隔着一个小茶几，一边喝茶一边聊最近的京城情况。
“去年宫里发生的移宫案，你们北京站收集情报了吗”李憬淡淡的问道。陈天了是生化人情报分析人员出身，李憬可以绝对信任。
“这件事情太大，而且是去年刚刚发生，我们这两个月一直在搜集情报，目前已经收集了很多信息，不过这件事，处处诡异，有很多的不合常理和诡异之处无法解释。”陈天了说道。
“此事非常重要，把你们的调查结果拿来我看一下。”李憬说道。
翻阅存档，此事发生在去年，去年一年两个年号、三个皇帝，是五千年未有之事。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廿一（1620年8月18日），皇帝神宗驾崩。
八月初一（1620年8月28日），皇太子登基，是为光宗，年号泰昌。泰昌帝做皇帝仅一个月，九月初一（1620年9月26日）就驾崩，民间称“一月天子”。
九月初六，陛下即位，但年号未改，直到今年一月改为天启元年（从1621年1月22日除夕后开始）
因此时纪年为万历四十八年，所以将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1月至7月定为万历四十八年，从8月开始到当年末定为泰昌元年，故万历年号依然为四十八年，而泰昌年号仅五个月。天启元年从今年开始。
李憬继续往下看。他才发现，原来移宫案并不简单，并不是外边传说的西李选侍要霸占乾清宫控制皇帝，自己垂帘听政。实际上是涉及到两个女人，一个皇子，多次移宫。
万历显皇帝死了，泰昌登基一个月也死了，郑贵妃和李选侍一这段时间前后都住在乾清宫。二十一日郑贵妃搬走，光宗带着李选侍、天启也住进了乾清宫。
第一次移宫。在神宗病逝后一个月，郑贵妃终于从乾清宫移往慈宁宫。
显皇帝驾崩时，郑贵妃在乾清宫侍疾，一直住着。她没走当时也是合理的，神宗临终封她为皇后，这件事没有落实，移宫往哪里移，移到哪个宫。不好办，她的身份没有确定。今后的待遇也没法定。
另外，毕竟太子还没有即位，太子即位后，她在住在乾清宫已经没有法理依据了，但这时候她的待遇仍然没有落实。毕竟这么多年，神宗一直要立她当皇后，换她的儿子福王做太子。和大臣们干了几十年。大臣们和她敌对，自然不能让她得逞。最终的结果是双方各退一步，神宗封皇后的遗命被内阁存档不公开，皇后和太后也没有给她。但为了补偿，光宗以尽孝的名义，奉养她入住慈宁宫。
李憬思考了一下，这应该是名份没给，但待遇给了。换取郑贵妃不要再闹了，赶紧给新皇帝让出乾清宫。他也从坊间听闻，郑贵妃的娘家人也被文官们警告威胁，没了神宗，郑贵妃也没了依仗，靠撒泼也没用。郑贵妃就搬走了。
郑贵妃的事情，李憬反复琢磨，没有什么问题。
第二次移宫。
看到李憬没有太在意，陈天了，又拿出一份材料，李憬看完后皱起了眉头。郑贵妃是八月二十一迁入慈宁宫，十天后，九月初一泰昌就驾崩了，九月初六天启就即位了。
郑贵妃入住慈宁宫这只是暂时的。天启立，又将郑贵妃移宫到仁寿宫，而迁入慈宁宫的是神宗刘昭妃，实际代行皇太后职责。这等于又推翻了他父皇的决定，待遇也不给了，太后换人了。
为什么，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疑点重重，李憬用手指敲击着着茶几桌面，思考着。
接下来就是西李选侍的事情了。西李这边出了大问题。
第三次移宫，其实应该叫避宫。
朱由校从乾清宫迁往慈庆宫。
李憬心里一震，戏肉来了，这里是整个事件的核心。李憬看着时间表，步步惊心。
八月二十一日郑贵妃移宫后，光宗、朱由校及李选侍等入主乾清宫。
九月一日凌晨，光宗连续服用两颗红丸后崩逝。
卯刻（5-7时），给事中杨涟、大学士刘一燝等朝臣闻讯入宫哭临毕，因请朝见皇长子朱由校，为李选侍所阻。
辰刻（7-9时），在司礼监官王安和大臣的努力下，朱由校出乾清宫，御文华殿，接受大臣参拜。
巳刻（9-11时），朱由校径归慈庆宫（太子宫）。
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李憬看向陈天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移宫案当天发生了什么
陈天了说道：“大帅是不是这里看出了问题，大臣们太急了些，第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第二个问题，光宗和西李选侍一直都是受到东林党支持的，她和郑贵妃是死对头才对，没有东林党哪有光宗做皇帝，可为什么光宗一死，东林党就和李选侍翻脸了。”
“对，重点不是急，是长期以来，西李靠的就是东宫（泰昌）和东林。他们为什么闹掰了，一个要把皇长子从她身边带走，一个阻止带走。问题的关键是皇长子，带走皇长子东林那边一定要有理由，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陈天了苦笑，大帅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点点头说道：“理由很多，我总结了一下，大帅您听听，各种理由都有，有的是官面上的，有的是坊间传闻。”
“第一个动机，争拥立之功。”
“这个理由可以过了，不用考虑，天启是皇长子，地位稳固，不急于一时。朝廷里东林党已经掌控了局面，这功劳落不到别人手里。”李憬说道。
“第二个动机，有大臣说陛下已经十五岁了，气血正旺，李选侍年才二十五，青春貌美，长期同居一宫，恐有唐中宗与武则天故事，子纳父妃，传出丑闻。”
“真能扯，李选侍是陛下养母，身边还有养母的亲生妹子皇八妹，这怎么可能。大户人家的少爷，第一次一般不是和侍女就是和乳母，这两种人都是仆人身份，且常有更衣沐浴暖床之事，常有肌肤之亲，反倒有可能。李选侍是什么身份，她不是要给自己弄个太后吗，怎么会弄这个，真是疯了。”李憬摇头，直接否定，以他对朱将军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干这事的。
“第三个动机，官场和坊间都有传闻，李选侍秘密和郑贵妃结盟，她支持郑贵妃为太皇太后，郑贵妃支持她做太后，她们二人共同垂帘听政。”
“这个理由有一定的合理性，郑贵妃风云人物，叱咤朝廷几十年，有一定的政治力量，确实有这个合作的本钱。但是，还是不对，李选侍有东林党支持，又是皇长子养母，太后自然可以靠东林支持，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去联合郑贵妃。垂帘听政更是扯，李选侍有政事经验吗，她会垂帘听政吗。”
陈天了苦笑着说道：“我也觉得这些都不靠谱，她要和东林翻脸，她会不知道东林的力量吗，居然要和自己不共戴天的对手和解进而联盟，她这么做一定是利益极大，可以诱惑她冒这么大的险，她到底图什么呢，或者说她能给自己闹出什么好处呢？她的目的是什么呢，真是迷雾重重。”
“其实大臣们意见也不统一。当时，吏部尚书周嘉谟、都御史张问达、户部尚书李汝华等大臣“虑皇长子无嫡母、生母，势孤孑甚，欲共托之李选侍”，这些人的意思是，拥戴西李做太后。这按照正常逻辑是最合适的选择。可杨涟则以“天子宁可托妇人”为由坚决反对。之后，诸大臣议移宫，争数日不决，而内阁首辅方从哲“欲徐之”，方首辅不是东林党，他想这件事缓缓办，不要着急。但此时言官势大，内阁已经无法掌控局势。东林已经控制朝堂。抢人遂提上日程。”
“先不说这个，这个没有头绪，移宫那天是什么情况。我看材料中说，西李抚养陛下是神宗和光宗的安排。李选侍成为熹宗的“养母”，由李选侍照料和监管熹宗的日常生活。大臣要把陛下弄走，西李不同意也是有依据的，毕竟她是陛下的养母。大臣要带走皇长子她有权发表意见。”
陈天了说道：“光宗驾崩当天凌晨大臣进宫哭祭，一个时辰后就要把皇长子带走，西李不同意，太监李进忠阻拦。然后大太监王安带人制住了李进忠，强行把陛下拖出乾清宫，大臣们一拥而上把陛下塞进乾清宫里临时找来轿子，当时没有轿夫。杨涟、刘一璟等大臣亲自抬起轿子就跑。西李气得大哭。”
“这个情形看西李的反应是正常的，着个李进忠是陛下身边的魏忠贤吗，我记得他进宫时好像叫李进忠。”
“这个不是，宫里有多个同名的李进忠，这个是西李的心腹太监。魏忠贤和客氏当天没有出现，此事十分蹊跷。这个李进忠移宫案中为李选侍出谋划策、出面阻扰朱由校移宫、是李选侍的“心腹阉”，绝不是魏忠贤。实际上，当时在皇宫大内，至少有或曾经有三个姓名同为李进忠的太监。除魏忠贤进宫时原名为李进忠外，还有一个是后来巴结上魏忠贤而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李永贞（因避魏忠贤原名而改名）。”陈天了说道。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李憬追问道。
“死了，西李搬离乾清宫时，乾清宫丢了很多贵重物品，后来调查说是李进忠指使小太监偷盗。言官指控他参与移宫盗宝案，陛下立，这位李进忠被认定为盗宝案主犯被抓，成为钦犯，被“以正国法”。陛下把李进忠弄死了。”
“陛下是什么反应，他面对大臣们把他从养母身边拖走，反抗了没有，他当时是什么态度”李憬继续追问细节。
“没有陛下反抗或者呼救的信息，陛下似乎没有反抗，陛下惟一的心腹魏忠贤和客氏也没有出现，这个是极不合常理的，大帅您想，陛下莫名其妙的被人拖走，弄走，居然是这个态度，似乎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他知道是谁给他联络的外臣呢。联络人又是谁。”陈天了困惑道。
“王安是关键人物，只有他能给陛下沟通外朝，王安现在怎么样了。”李憬问道。
“王安死了，就是这两天的事”陈天了说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相渐露
李憬大吃一惊，王安是大太监，光宗的司礼监柄笔太监。还是移宫案的关键人物，没有他，外朝的大臣们根本就不可能弄走陛下。
“你把王安的事情详细说说”李憬道。
“五月时，明熹宗任命王安继续掌管司礼监，王安根据过去的惯例加以推辞，这一推辞就出事了。之前不出头的客氏出头了，客氏趁机劝皇帝答应了王安的请求，接着又和魏忠贤合谋杀他。起初魏忠贤犹豫着不忍下手，因为王安是魏忠贤认的干爹，是王安提拔的魏忠贤。他挤开魏朝和客氏对食，王安也帮了忙，后经客氏的劝说拿定了主意，为了给王安找个罪名，魏忠贤唆使给事中霍维华抨击王安，把王安降职，充当南海子净军，而后以王安的仇人刘朝任南海子提督，让他杀死王安。刘朝上任后百般虐待王安，王安这时候已经见不到陛下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刘朝下令不准给王安送食物，王安只好刨取篱笆底下的萝卜吃。三天后刘朝见王安还没有被饿死，便直接杀死了他。据天尊会那边发展的南海子小太监了解，是趁他睡着往他身上压了几个土袋子，把他压死了。”陈天了说道。
“做的真干净啊，宫里关键的知情人一个个都没了。”李憬冷笑着说道。
“其实光宗临终前召见大臣时，大臣就提出过移宫的事”陈天了说着，把一份材料交给李憬，李憬仔细看去，越看越是困惑，这里边问题更多了。
光宗即位后，大臣曾建议册立朱由校为太子，光宗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曾下旨缓建储期，后又钦定册立东宫日期择九月初九日。立太子一定是朝野和皇帝达成共识后，大臣才会上书，因为光宗就是他们扶上去的不存在万历朝的情况。为什么下旨缓建，李憬揉着眉头苦思冥想，这期间光宗顾虑什么。
皇帝没同意，但大臣的反应有意思。与册立东宫相应的是关于皇长子移宫慈庆宫（太子宫）的问题，这次是内阁首辅方从哲提出的。立不立太子，大臣们都要把朱由检搬出乾清宫，这么着急是为什么。他们在担心什么。
“诸臣意欲请命皇长子移住慈庆宫，选择老成谨厚内侍付以阿保之任。”为此，八月二十二日“丁卯召见”时，方从哲请示皇长子移宫。
帝曰：“朕不忍离，臣亦有言。”
臣指的是谁，为什么不愿朱由检搬走。方从哲是首辅，是楚党领袖，这个问题上，他和东林居然是一致的。
随后光宗病重，八月二十九日“甲戌召见”，光宗自知“疾似不可为”，托付重臣将皇长子辅为“尧舜之君”。不到一个月光宗又下定了决心。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考虑。
总之，从光宗即位开始，外朝大臣们罕见的没有党争，一致要求立太子，皇帝态度模棱两可，大臣们又一致要求把皇长子搬走，搬到太子宫去，总之就是离开乾清宫。这是为什么。这绝不是逼宫，到底原因在哪里。
有一个细节引起了李憬的注意，入天尊会的小太监汇报光宗病重时，西李让朱由检跟光宗说，封西李为皇后，光宗惊得瞪大了眼睛。临终遗诏只封了西李贵妃，毫无疑问这件事刺激了光宗，西李的皇后飞了。
西李是白痴吗，为什么干这样的蠢事，这件事真是西李指使的吗，如果不是，陛下当时撒谎的动机是什么。这事搞成罗生门了，倒地真相如何，李憬继续挠头。
“想不明白，你们的意见如何”李憬问道，毕竟陈天了是专业分析情报的生化人。
“这些材料支离破碎，没有可以信服的逻辑穿起来，而且最关键的两个人，都没了，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先不纠结这些，后面材料我看了一下，九月初一凌晨光宗刚刚崩逝，杨涟就入宫哭临，他来的这么快，一定是王安和他有联络。外朝知情人就是杨涟。他要求朝见、移宫，李选侍提出反对意见并阻挠是有充足理由的。因为此时李选侍拥有神宗和光宗两任皇帝授予的“抚视”朱由校之权和光宗关于皇长子暂不移宫的旨意。西李处理的没有任何毛病”李憬说道。
李憬继续说道：“看到西李不配合，大臣们决定甩开西李单干。杨涟联合内线王安趁西李朝拜光宗遗体时，把陛下拖走，弄上轿子，去了文华殿，接受大臣朝拜，先定下名份，然后入住慈庆宫，这是九月初一的事情，陛下是九月初六登基的。这段时间在慈庆宫住了六天。这段时间大臣集体去乾清宫催促西李赶紧滚蛋，给陛下倒地方。”
材料写的清清楚楚，九月二日，周嘉谟及左光斗、杨涟疏请李选侍移宫。周嘉谟等人虽同意移宫，但仍认为李选侍可以托任保护之责，这一点与杨涟、左光斗等是不同的。
其后，已正皇太子之位的朱由校下旨令李选侍移宫，而李选侍拒绝移宫。此时的理由是闹待遇，要太后名份。也是，好好的皇后莫名其妙的弄没了，她心里肯定不痛快。
李憬在这里用笔画了一条线，陈天了看去，是朱由校下旨几个字。在周嘉谟的名字画了一个圈，说道：“此人可是郑贵妃的人。”
“没有证据，但此人历史上确实和郑贵妃派系有来往。”陈天了说道。
九月初五日，在杨涟等的坚持下，大学士刘一燝、韩爌邀方从哲立宫门力请，李选侍不得已，仓促间怀抱皇八女，移居哕鸾宫。
九月初六日，熹宗登极后，驾还乾清宫。
第四次移宫，西李封贵妃，从乾清宫移到哕鸾宫。
第五次移宫，朱由校登基后，从慈庆宫还驾乾清宫。
朱由校即位，郑贵妃不久被从慈宁宫搬迁到哕鸾宫隔壁宫殿，和西李做邻居。郑贵妃的太后或者太皇太后名份飞了，待遇也飞了。西李的皇后或者太后名份飞了，待遇也没给落实，以普通妃子的待遇去哕鸾宫养老。
移宫案到此尘埃落定。
李憬看着材料总感觉这事似乎没有办完的感觉，隐隐有些不对劲，问道：“这就结束了”
“哪里结束，紧接着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十几天前，哕鸾宫失火，大火把哕鸾宫烧成废墟了。”陈天了苦笑着说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原来真相是这样
“大帅，这件事早有预兆，陛下脱离了乾清宫西李的控制后，东林和陛下都说了很多对西李不利的话，开始造舆论抹黑西李。移宫案前后，左光斗、杨涟说李选侍会重演武氏之祸、垂帘之事，陛下说李选侍气殴其生母、侮慢凌虐致死，还在抚养陛下期间折磨虐待陛下，陛下每日哭泣。陛下这是要和西李不共戴天了。西李估计也是吓到了，不敢闹待遇了，赶紧抱着皇八妹搬走了。”陈天了说道。把一份材料递给李憬。
李憬看了一下，都是陛下控诉西李的言论，如何凌辱、辱骂，甚至打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如何虐待自己，自己在她的魔爪下如何度日如年。还有就是朝堂外朝揭发西李要当太后垂帘听政霍乱朝纲，指责她打算和新帝同居一宫，甚至想继续侍奉新帝的，李憬不看了，看不下去。陛下到底要干什么。
陈天了也苦笑摇头，这些都不可信，如果真这样，万历和泰昌两任皇帝怎么会让西李抚养朱由检，不论杀其母，虐待他，甚至是勾引他，任何一条理由都不会让西李做他的监护人。西李哪有这么大的势力和能力可以蒙蔽两任皇帝，万历怎么会把她当回事。
“西李和皇八妹怎么样了”李憬继续问道。
“都没死，只是被惊吓的很厉害，失火后，被救了出来，随后西李在屋梁上垂了白凌上吊，皇八妹哭喊着跳井。被宫女太监没拉住，没死成。但是闹的满城风雨，搞得陛下灰头土脸。”
“出了这么大的事，外朝有什么反应。”李憬问道。
“在此前后，御史贾继春多次上书内阁，先是指责陛下“违忤先帝，逼逐庶母，表里交构，罗织不休”，意思是，陛下和内阁狼狈为奸，扣留了封李选侍皇贵妃的旨意，只封了妃。又逼李选侍去冷宫。然后给李选侍泼脏水，败坏她名誉。后又说“伶仃之皇八妹，入井谁怜；孀寡之未亡人，雉经莫诉”，这段话就是就西李和皇八妹被逼的上吊跳井一事向陛下问罪。”陈天了说道。
“这个可能是郑贵妃的人，把事情在朝堂上挑开了，西李和皇八妹就安全了，姜还是老的辣啊，朝臣们怎么说”李憬问道。
“贾继春与给事中周朝瑞等当庭辨驳，搞得满城风雨，市民百姓议论纷纷。杨涟成了暴风眼，不得不上《敬述移宫始末疏》解释。陛下严旨穷诘，贾继春惶恐引罪，言得之风闻。虽有周嘉谟等力救，但贾继春还是被陛下下旨削职为民。”陈天了说道。
“周嘉谟又出来了，力保贾继春，郑贵妃对西李可以了，双方为了儿子和老公斗了几十年，结盟后，斗争失败，还是力所能及的保了西李啊，老太太做事有交代，是个人物啊”李憬感慨的说道。
“陛下为此谕内阁：皇五弟（崇祯）并诸公主见居勖勤宫，与哕鸾宫相隔甚远，其哕鸾宫虽毁，选侍李氏暨皇八妹俱无恙，特谕卿等知之。没对此事做解释，但是表示了，西李和皇八妹都很安全。”陈天了说道。
“李选侍没事了，只要今后不再闹，不再乱说话，管住嘴，应该可以善终了。郑贵妃是明白人，她也算平安落地了。都是高手啊。杨涟是外朝知情人，他是最后一个知道全部真相，他参与这么深，早晚要步李进忠和王安的后尘，他是如论如何也走不了了。”李憬说道。
陈天了深以为然，杨涟陷得太深了，这种事参与了只有一个结果，没有其他，他坏了郑贵妃的谋划，郑贵妃让贾继春出来咬，这是要整死他，此事闹的满城风雨，陛下一定恨死了杨涟。郑贵妃和西李在宫里，捏在陛下手中，最后一个不受控制的知情人就是杨涟，他的结局没有悬念了。
“刘一璟掺和的有限，他和王安没关系，如果他聪明，赶紧走，这朝堂不能待了，他要是辞官，还有活路。方从哲首辅也干到头了。他是老狐狸，很快就会辞官。”李憬斟酌着说道。
这时候，有人敲门，低声说道：“陈站长，光宗宫里的起居录誊抄出来了。”
“拿进来，放在这里”李憬说道。这个来的太及时了。李憬没有挨着页翻看，直接找到八月二十二那天，看看那天光宗都发生了什么事，李憬一条一条的看着，终于李憬看到了一段记录，瞬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全都明白了，逻辑通了。整个泰昌朝和天启朝所有诡异的事情都符合逻辑。
真相就在眼前，只是这个真相太恐怖了，李憬看得浑身发麻。细思极恐，全身发冷。
“已，召皇四子出见。”
李憬把材料推给陈天了。陈天了逐字逐句阅读，看到这一句，好像天空中打了个雷，震惊的，面色发白。
丁卯（即八月二十二日），特召见兵科及阁部大臣，而宣锦衣官校。
众以涟兵科为之危，或求阁臣为解。
阁臣谓涟庭诘当引咎。
涟曰：“自分穴胸糜骨，必对如初。”
诸大臣入，一燝、爌称名谢，谕以“为朕尽心分忧”。注视久之，因言：“朕旧年七月失调，今年五月方痊。即位后，罔敢暇豫，病发寝寻，体久不平。”词意蔼然。
皇长子侍侧，目诸臣而手指之，渠事已妥，服事人俱有定。
已，召皇四子出见。
礼臣白封选侍事，帝曰：“是事朕有年，颇小心耳。”
方从哲请皇长子移宫期，帝曰：“朕不忍离，臣亦有言。”
嘉谟曰：“皇长子时侍侧为是，宫可无移。”
一燝请帝辅医药，厚自持。帝曰：“药无功，却十余日不进。”
嘉谟曰：“药犹第二义，惟清心寡欲，则勿药有喜。”
帝曰：“宫中无他事。”因目上，“哥儿说一说。”
上曰：“宫中无他事。先生示外人无听流言。”
这个皇四子，是一个应该已经死了的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真正的幕后boss
西李非常受光宗的宠爱，一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皇四子，一个是皇八妹。皇四子据说是万历四十三年夭折。一个三年前就死了的人居然又出现了。此事波诡云谲，李憬不打算细究，因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西李有亲生儿子，也许这就是郑贵妃控制西李的王牌，谁不想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
也只有这个理由，也只有这么大的利益，才足够让西李不惜和昔日的仇敌郑贵妃结盟，才不惜和一直是同一阵营的东林党翻脸。福王已经失败，郑贵妃再次利用西李的儿子最后一搏。这是个老运动员。这一招就要把权力从东林手里夺回来。
而且反对陛下移宫的人也出现了，就是他，周嘉谟。郑贵妃的人。
而郑贵妃和西李已经结盟了。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控制天启，二人联合垂帘听政。天启都十五岁了，还有外臣东林党支持，内臣司礼监柄笔王安支持，怎么控制的了。完全是痴人说梦。
她们的真实目的是，立西李为皇后，西李有自己的儿子，这样皇四子就变成嫡子了，同时把天启控制在手里，随时可以出个意外。就翻盘了。
可以说郑贵妃手段毒辣，眼光精准，一下子就看到了事情的关键，她根本不想去搞什么垂帘听政，她就是要利用西李干掉东林党，报复东林党把她儿子的皇位搅黄的旧怨。你们搅黄了我儿子的皇位，我也搅黄你们呕心沥血扶起来的光宗儿子的皇位。皇四子上位可就和东林没关系了。然后在利用自己在朝廷的势力支持新帝干掉东林党。
八月二十二日丁卯召见时，为什么首辅方从哲急着要光宗立太子，大臣们已经感到风雨未来了。光宗为什么不同意，说明他和万历一样，在这一刻是立爱还是立长犹豫了，如果他封西李做皇后，就说明他动了立皇四子为太子的心思。
看到皇帝暧昧不清的态度，大臣们急了，要求不立太子就让皇长子移宫，去慈庆宫居住，慈庆宫是太子住的先占住名份优势，同时把皇长子保护起来，以免西李下手。
只有太子是东林保举的才能控制在他们手里，西李的心思已经惹怒了东林和外臣。东林绝不能让西李的心思得逞。
这时候郑贵妃的人周嘉谟又出来把这件事搅黄了，之后几天，光宗应该在犹豫，在思考，在权衡。
朱大将军干了一件事，就是他和光宗说，立西李做皇后。这件事直接引起了光宗的警觉，本来西李抚养朱由检，是可以给她皇后的，但她自己提出来就十分危险了，这是开始要为皇四子谋划了，他感到西李要对朱由检下手了。结果西李的皇后就飞了。只是封贵妃了事。
朱大将军第一次出手，第一次亮相，干的如此漂亮，李憬都心悦折服。即救了自己，又摧毁了敌人，打蛇打七寸。
在八月二十九日甲戊召见时，光宗彻底下定了决心，决定立长，托付众臣以皇长子为尧舜之君。郑贵妃和西李的图谋彻底失败，这段时间光宗还在，王安控制内廷，朱由检不会有性命之忧。
第二天，形势急转直下，八月三十当夜光宗进了两颗红丸，九月初一凌晨驾崩。
红丸案爆发。
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红丸案到底有什么内幕，李憬不想去了解，因为那对他不重要。
王安立刻通知了杨涟，才有了杨涟、刘一璟凌晨进宫哭光宗，然后抢走朱由检。
触目惊心的一步步斗争就此展。
九月初一，天启脱离了西李的控制，立刻开始紧锣密鼓的收紧绞索。
初二，天启下旨让西李从乾清宫搬走，同时乾清宫宝物遗失案爆发，李进忠和手下被逮捕，拔去西李的心腹爪牙，西李一下子变成了乾清宫里的孤家寡人。彻底被封闭在乾清宫里。郑贵妃已经明白大势已去，偃旗息鼓了，后来让她从慈宁宫搬出，她老老实实的搬走。西李看到大势已去，但还想争取待遇。拒绝搬走。
初三，东林党发动言官攻击西李，要和郑贵妃辖制皇帝垂帘听政。
初四，开始攻击西李荒淫无耻，企图和小皇帝同居一宫，继续侍奉新帝。这已经是要搞臭她了。开始毁灭她的名誉了。
初五，朱由检发声了，说西李侮辱殴打他的生母致死，打骂虐待自己。指控李选侍在东宫时“殴崩圣母”、在抚视时“侮慢凌虐”、在移宫时“威挟朕躬，垂帘听政”，并不断揭露李选侍的宫闱恶行的原因所在。其目的在于为“停选侍封号”制造舆论，最终完全消除李选侍的政治影响，断绝皇四子朱由模的任何机会。
这是要把西李往死里整了。西李在这种情况下，害怕了，郑贵妃也溜边了，指望不上了，只好哭着抱着皇八妹移宫了。
初六，天启登基，搬回乾清宫，从此郑贵妃和西李彻底退出舞台，进入冷宫养老。
之后，李进忠等人被处死。第一个知情人消失了。
今年五月，王安莫名其妙的丢了司礼监，然后被言官弹劾，下放南海子，随后被政敌整死。王安历经三朝，树大根深，办这件事的是东林党的人，直接引起了宦官集团和东林党的矛盾激化。为以后利用宦官对付东林党埋伏了引线。
今年六月，哕鸾宫失火，这场大火后，皇四子也就不用再去追查了，李憬用屁股思考也知道，从此世上再不用关注这件事了。一切都将清洗干净。这也是为什么西李和皇八妹要上吊跳井了。这个举动最大可能是郑贵妃背后支招。保住了西李，就等于切断了天启继续清算自己的途径。
毫无疑问朱大将军在决定生死存亡的时刻，脑筋是非常清醒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正确，每一次出手，都是稳、准、狠。冷静观察，守住阵地、沉着应付。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致敌于死地。
李憬看看朱大将军从头到尾的表现，深深的感觉到了朱寿的心性、手段、隐忍和毒辣。这是一个妖孽，他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实际年龄。东林那些人居然想控制这样一个皇帝，李憬在心里冷笑。
李憬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崇祯，这兄弟二人，一个在位七年，一个十七年，看看他俩做的，能力天差地远，真是人比人，货比货，气死人啊。
第二百二十章 交易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京城的夏天，不一般的炎热，不同于南方的湿热，这里是又干又热。
李憬还是不适应这种气候，总是裂嘴唇。大中午的烈日炎炎，管你什么情种也都晒蔫了，陪小师姐逛了一上午街后，李憬坚决不肯再走了，小师姐哄他，回去的时候租顶轿子，李憬也装死狗，坚决不走了。
小师姐是坐早班从营口出发的快船半夜到的天津，然后乘坐李家的私人客栈（其实主要是信号塔站点）的马车连夜赶往北京，小师姐不放心京城的妖艳贱货们，顺便来逛逛京师，开开眼界。
凌晨寅时七刻到了李憬这里，李憬还没醒呢，在李憬愤怒的抗议中，踢掉鞋子，像大蛆一样拱进被窝，把李憬挤到一边去了。
李憬怎么也睡不着了，咪了一会，小师姐挤得李憬有点心猿意马起来，不过李憬也清楚，这时候把她轰起来办事，她搞不好有拔刀砍李憬的冲动。索性起来梳洗，让四婢安排一顿丰盛的早饭。
小师姐睡了两个时辰，才醒过来。娇憨的申个懒腰，在被窝里扭一扭。这才满意的坐起来，穿衣服睡觉都能睡得这么深，李憬也是服了。
婴儿肥的小脸，充满了红润，就像一个红苹果，看得李憬好想咬一口。小师姐的火爆小脾气，自从跟了李憬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百依百顺，各种顺从。李憬美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四婢伺候着，李憬陪小师姐吃明显有点晚的早饭，李憬掏出怀表看看，上午九点了。小师姐超级爱灌汤小笼包，两个腮帮鼓鼓的，配上空气刘海和蓬松的大马尾，活像一只小松鼠。
干掉一笼小笼包，喝了一碗熬出来米油的小米粥，小师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放下了筷子。和四婢一桌的她的两个俏婢也赶紧放下筷子。帮她化妆，换衣服，今天要李憬陪她们去前门大街逛街。
小师姐这种长期干山贼这种有前途的职业的，哪里见过京城的繁华，眼睛都不够使了，足足不停的走了一个时辰，把李憬累得够呛。简单吃了个午饭，又兴致勃勃的接着逛街。
李憬找了个卖大碗茶的茶棚包下来歇着，坚决不跟她们走了，约定晚上到这里碰头，一块吃饭。一边在茶棚里摇着蒲扇。四婢也跟着给拎包去了。只有侍剑和白羽守在门外陪着。
侍剑朝李憬使眼色，示意周围有练家子，李憬早就注意到，街对面和周围的异常，卖枣的。担着担子卖杂货的，卖艺练把式的都有功夫在身，而且太阳穴高高鼓起，都是一身的横练硬功。
李憬不动声色，静静的喝茶，这时候门口一亮。朱大将军掀开竹帘，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到了李憬的对面。笑着看着李憬。
李憬知道今天朱大将军回来找他，朱大将军穿着一身青衣儒服长衫，看着像个国子监的监生。李憬赶忙站起来，严肃表情，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下拜。
“草民李憬，拜见陛下”
朱大将军有点郁闷，连忙把李憬扶起来。
“兄，你这是给朕难堪啊，兄就算卸任了南澳镇守使的差事，品级还在，怎么也是官身，哪有自称草民的，起来，快起来。”
“君臣之礼不可废，”李憬行完了标准的拜见陛下礼节这才站起来。
“兄，你啊，今天朕没穿龙袍，就是不是皇帝，是朱寿，朱万年，我还称你为兄，你还叫我万年可好。”朱寿笑嘻嘻的说道。
“臣遵旨”李憬也笑着说道。
”不是有意瞒兄，实在是兄知道了朕的真实身份，恐怕就不会这么赤诚的和朕交往了，朕从来没有朋友，直到通过兄认识了马祥麟、张凤仪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朋友。朕和你们交往真是快活，感觉这十几年都白活了，真是孤家寡人一个，高处不胜寒，实在是舍不得啊”
“我能明白这种感受，自古以来人就有“五伦”，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陛下虽然富有四海，但乃是天下至尊，没有人可以和陛下成为朋友。”
“多谢那天陛下派人送我回去，陛下的斗篷实在不是臣可以穿的，还请陛下恕罪”李憬把凳子上的包袱拿起来递给朱寿，里边是叠好的斗篷，就是当初披在他身上的那件。
朱寿看李憬如此小心谨慎，倒也在意料之中，接过斗篷，放在一边。
“兄坐下说话，今日没有君臣，只有你我二人朋友相聚。我有话想和兄聊聊。”朱寿说道。
“陛下请讲，臣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憬说道。
“兄觉得当今局势如何，朕的情况如何”朱寿看着李憬的眼睛说道。
“当今天下积弊已久，吏治混乱、财政困难、边患已成。实在是危急存亡之际，陛下初登大宝，权力尚未集中到手中，朝中东林党一家独大，却也难以压服楚党、齐党、浙党。未来党争将趋于白热化，不问是非，党同伐异，朝廷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陛下无兵、无钱、无权。步步维艰。”李憬实话实说。
朱寿就是来找自己摊牌的，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两人交往时间不短，彼此都有一定了解。坦率些更好。
“好，只有兄才会这样赤诚的和朕说，朕当前除了这名份，真的是要兵没有兵、要银子没有银子、朝廷上东林党独霸朝纲朕还要看他们的意见办事，可以说是无权”朱寿认同的说道。
“陛下今日见臣，可有什么指示”，李憬没有继续就这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直接问起朱寿的这次找自己的目的。
“马上就要选秀了，令姐是朕所爱，朕自小在这宫中长大，深知这宫中乃是天下第一等危险所在，虽然不若战场血腥，也不如朝堂斗争激烈，但更加的波诡云谲。若想在这后宫立足，只有自身够硬，加之拥有权势才能自保。与其靠朕照顾，不如自身有自保的能力。朕愿以中宫之位相酬。”朱寿缓缓的说道。
李憬心里一跳，没想到朱将军开出了这么高的价码，他一直欣赏自己说的一句话，没有谈不成的交易，只有开不出的价钱。他清楚两个姐姐就是自己的软肋，自己担心她们的安全。开出了这么高的价码，一定有对等的要求。
“陛下想让臣做什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朱寿的条件
“刚才兄也说了，朕当前危机重重，最重要的就是三件事，朕无权、无兵、无钱。不知道兄有什么高见”朱寿看着李憬说道。
李憬苦笑，这三个问题哪里是那么好解决的。沉吟一下说道：“陛下可知这三件事的根源。”
朱寿沉吟一下说道：“朕之无权，来源于朝廷的党争。”
李憬点头，朱寿有这个认识就可以谈谈了。否则，谈都谈不拢，还怎么合作。
“我朝党争从万历二十二年“京察”（考核官吏）开始，一直到今日始终没有停止过。无论是在政治问题上，还是在军事问题上，都争论不休。开始是东林党和齐、楚、浙三党之争，今后具体会演变为东林党与什么党之争，要看陛下支持哪一党。”
“神宗皇后无子，王恭妃生子先帝（即光宗常洛），郑贵妃生子常洵（即福王），先帝为长。但神宗宠爱郑妃，欲立常洵，乃迁延不立太子。内阁大学士王锡爵、沈一贯、方从哲等均不支持。东林党人上书反对，各党派又群起反对东林。于是有“国本”之争、三王并封之争、福王就国之争、“三案”之争、“李三才入阁”之争，东林党与它的反对派在立太子问题上展开了长达 20余年的争斗。最后，神宗终于立先帝为太子，勋戚郑氏的权势受到一定的压抑。但东林党推李三才为相的愿望也没能实现。”
朱寿听到李三才不仅苦笑，这个老狐狸，干了十多年漕运总督累计给自己弄了上千万，别人用耙子搂也没这么快。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可惜的是都便宜了倭寇。
“今日之争，起于门户，门户起于东林，东林起于顾宪成。正如兄所说。”朱寿点头。
“东林把先帝推上位，先帝也不能不酬谢功臣，才有了东林的众正盈朝，整个中枢大权大半落入东林党手中。去年帝位频繁更迭，中枢各部院长官均落入东林手中，外加辽东军事失利，才造成了陛下受制于东林的局面。“李憬说道。
“不论是先帝，还是朕，能登上大宝，文官尤其是东林出力很大，本来朕也不是鸟尽弓藏之人，从去年九月先帝驾崩，到今日已经十个月了，朕不是不愿用东林诸君子，可是这十个月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兄你也是看在眼里，东林党虽然披着“清流”的外衣，以君子自居，但是其中有不少人是伪君子，他们的活动以讲学为名，但也干了不少营营茍苟的勾当，无休止地党同伐异，在治国整军方面却未见任何政绩，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辽东数千里土地，三百万百姓丢的干干净净。神宗留下的内库七百万两银子，一月花去一半，目前剩下的不到七十万两，户部银银库拿出五十万两都困难。幸亏夏粮就要征收，否则朝廷就停摆了。上千万两银子十个月就花光了，有多少办了实事，多少落入私囊，如此漂没骇人听闻。朕听着他们吵了十个月一件让朕满意的事也没办成。兄可有什么好办法。”
“陛下可有打算”李憬问道
“没有，只能以毒攻毒，以党争对党争，党争只要起来，就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只能让帝党战胜东林党，把权力收到朕手中。”朱寿说道。
“这绝不是好办法，但是有效。”李憬说道。“东林党是经过缜密的组织设计后出现的，有章程，有组织，有定期例会，有固定活动场所，有充足而明晰的资金运作线路。其活动一直有暗箱操作，幕后交易和密室政治，是不折不扣的秘密地下团体，是顽固的宗派和山头，打击东林党人对于结束党争，维持朝政回到正常轨道有作用的。但这不是短期可以办到的，东林的根基是江南士绅集团，南直隶一省税赋占大明的三分之一，科举进士占小一半。树大根深，目前陛下还没有解决他们的实力。长远规划至少要十五年到二十年，好在陛下尚未弱冠，有足够的时间。还需要不断的借助形势的变化来创造机会，逐步解决。这件事不是陛下的当务之急，边患和财政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建奴不是已经被海盗打残了吗，怎么边患还迫在眉睫。”朱寿不解的问道，他本来以为辽东虽然丢了，但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李憬仍然这么警惕辽东。
“建奴根基已经被挖掉，倭寇摧毁了他们祖辈居住的山林和山城，但是他们已经占据了辽沈平原更加肥沃的地区，尽管他们的人口被海盗掠走，但是他们的军事实力还在，周围不论是蒙古诸部还是辽西广宁镇，还是朝鲜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没有猜错的话，建奴马上就会进攻朝鲜，赶在冬天前掠夺足够的物资过冬。还会大量掠夺朝鲜的妇女来繁衍后代，朝鲜的壮年男子做奴隶到辽沈耕种。辽东在他们手里的汉民还有至少五十万。他们在冬天前就会把所有残余的人口和新掠夺的人口集中在辽沈平原，这样至少就有百万以上的人口。五万以上的旗丁。十万以上的奴隶辅兵。辽西的危机远远没有解决。”李憬详细解释道。
朱寿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不稳住辽东，其他事情如何着手，兄几次打败建奴，可有良策”
“整个大明的能打的部队都在九边，目前剩下的八个镇那个也不能轻动，所以辽东还是要以防守为主，没有精锐的野战兵团是不能彻底解决建奴的，所以解决建奴需要练兵，编练新军。而编练新军就需要银子，如果陛下想把新军掌握在手中就必须内库出钱，当兵的吃谁的饷银就为谁打仗，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所以迫在眉睫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银子从哪里来。而且这银子必须是能够稳定供应的。”
“大明一年的财政收入是四百万两，内库的收入不到七十万两。兄如果能为朕筹集三百万两，先解决了目前的财政危机，朕愿以中宫之位酬谢令姐。绝不食言。”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九门提督
李憬想了想，这次辽东之战大批的海盗团灭，他们的钱是不用给了。自己拿出这三百万给朱寿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决不能这样给，考虑了一下说道：“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拿出三百万的现银，不过既然陛下提出来了，我说服家里，用李家的名义，用整个李家的资产抵押，向晋商和徽商两大集团的钱庄借贷，分三十年还清。我李家每年收入至少有二十万两，这个信用还是有的。”
朱寿感动的眼圈都红了，他深知没钱什么都玩不转，一分钱憋死英雄汉，如果没有足够的银子，深知可能有亡国的危险。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向李憬提要求，李憬居然肯破家支持自己。
朱寿抓住了李憬的双手，动情的说道：“朕初登大宝，内外交困，孤立无援。急需这笔钱度过难关。兄真是雪中送炭。兄肯破家为朕，这份感情朕心领了，这钱算是借给朕的，将来情况好转了，一定连本带利的还给兄。”
“陛下这样说，臣不胜惶恐，君忧臣辱，为陛下分忧本是分内之事，陛下过誉了。这笔钱怎能让陛下还。就算我李家给两位家姐的嫁妆吧。”李憬说道。
“疾风识劲草，板荡识忠臣。兄不负朕，朕必不负兄”朱寿激动的说道。
“这本就是臣份内之事，三百万两银票，十天内必送到陛下手上。”李憬说道。
“这练兵之事，恐怕还需兄来担任，其他人朕不放心”朱寿继续说道。
“万万不可，祖宗家法严令外戚不得掌兵权。”李憬吓了一跳，心里一惊，朱寿是试探我吗。这可不是好玩的，一定要辞掉。
“兄不肯，朕身边真是没有知兵之人了”朱寿犯愁的说道。
“其实，有一个人合适，这个人肯定不会引起勋贵的反弹。
“兄说的可是马祥麟。可惜，朕已经下旨秦帅送小女儿马文英进宫，已经给了嫔的名位。马祥麟严格来说也是外戚，而且他还是土司的继承人，朝臣一定会反对的，不合适的。”朱寿说道。
“不是他，而是他的夫人，张凤仪。”李憬笑着说道。
朱寿瞪大了眼睛。女的来带兵，不过他想到秦帅和白帅倒也服气，知兵真的不分男女，而且他明白了李憬的意思，女的目标小，以免朝廷反对阻力太大。
“陛下，如果您公开组建新军事必会引起东林的警惕，这件事只能从小处着手，先建立一支培养军官的小型队伍，您亲自统带，夯实基础，然后逐步扩大，不可操之过急。名义上可以给张凤仪在宫中封个女官，挂在中宫名下管理。这支队伍可以用服务于陛下狩猎的名义，常驻南苑。”
“朕在宫中常常不安，当年廷击案发生时，京城内外十几万大军，城内五城兵马司、十三衙门、东厂锦衣卫，内廷大汉将军、内廷侍卫居然不能保护父皇安全。朕历历在目，午夜梦醒，经常惊出一身冷汗，兄可有办法让朕安心。”
“陛下要是对京城安全不放心，可设一个职位，统领北城九门，嗯，对，就叫九门提督好了。把北城的城防交给九门提督衙门负责。实际就是把五城兵马司并入九门提督衙门。九门提督设立的初衷是直属陛下的驻京武官，正式官衔为“提督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主要负责北京内城九座城门内外的守卫和门禁，还负责巡夜、救火、编查保甲、禁令、缉捕、断狱等，实际为京师卫戎部队的统领，品秩初期不宜太高，只要掌握实权即可。步军统领掌京城守卫、稽查、门禁、巡夜、禁令、保甲、缉捕、审理案件、监禁人犯、发信号炮等要职。”
李憬直接把清代设立九门提督给拿了出来。这相当于又一个直属于皇帝的锦衣卫。九门指的是东边的东直门、朝阳门；西边的西直门和阜成门；北边的德胜门、安定门；南边的崇文门、正阳门(前门)和宣武门。统称“内九““内城“而九门提督权力可不小，相当于卫戍区司令，就是掌管内城方方面面的负责人。
李憬看到朱寿的眼睛一亮，显然他也明白了集权的好处。李憬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皇城四门可以交给皇城兵马司负责，陛下选一个信得过的内官负责。把皇城兵马司从五城兵马司中独立出来。”
“紫禁城可以设立宦官组成的内卫部队，既然小太监可以在内书房读书，同样可以习武训练作战。这一块可以分设两个以上的独立对陛下负责的卫队。这样就可以把北城、皇城和紫禁城都抓在陛下手中。”
李憬的建议已经充分考虑了明朝的惯例和现有官职体系。尽量不要直接创造。明朝本身就常设有总督，巡抚，提督和总兵等职位。明时有提督京营戎政诸职，多以勋戚大臣及太监充任。提督不是常设的官职，属于因为需要派遣的临时官职，比如巡抚要带兵，就临时叫提督，全称叫提督军务总兵官。
亦用于武职以外官员。如：明有提督会同馆主事、提督四夷馆少卿，明嘉靖间京营有提督总兵官，旋改为总督京营戎政。隆庆初，仍以总督为提督，后又增至六提督，旋改称总督戎政。各省巡抚、镇守总兵官常加提督军务、提督等衔。明提督多见而非正式官名。至万历时(1573年～1620年)始为专设之。这提督早有固定的先例，朱寿推行时就少了很多的阻力。
“太好了，兄真是朕的卧龙啊，九门提督，这个名字好，就这么办，”朱寿兴奋的涨红了脸，他一直缺乏安全感。他想向外臣夺权，又担心自己的安危。当年廷击案，实在是把他吓坏了。一个疯子挥舞着拳头粗的枣木大棒，居然堂而皇之的从地安门一路进入皇城和紫禁城，径直来到太子寝宫殴打太子。如入无人之境。森严守卫全变成空气。
朱寿思考了一下说道：“朕想在不惊动外朝的情况下，先解决紫禁城的安全问题。人员好解决，不过兵器铠甲还请兄在外为朕筹措。”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四川大乱
“这个好办，陛下安排人和我接洽，我在城外东三十里铺仓库筹备好兵器、铠甲等物资，到时移交给陛下的人即可，陛下接收后根据需要自行调用。陛下亲兵初创，我给陛下进贡五百匹战马。陛下先把南苑的架子搭起来。”李憬索性帮人帮到底，五百骑兵在这个时代可以是一只不小的力量。
朱寿早知道李憬手里的资源多，但五百匹战马可是一笔巨额财富，心下感动不已。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鼎力帮助他。他不知道的是，这次洗劫辽东，缴获了三万六千多匹建奴的蒙古战马和驮马，李憬根本看不上。这些战马只是初期训练骑兵镇使用，后续随着印度马瓦里马的到来，要逐步淘汰。去向就是到步兵各个镇作为军官和通讯兵、侦察兵的坐骑。驮马主要用来运输物资拉车和拖曳火炮。
李憬和朱寿谈完了正事，开始扯屁吹牛，朱大将军表示这次外臣都想趁着选秀往宫里塞人，他准备把此事交给魏忠贤来办，除了中宫、皇贵妃、贵妃他自己钦定外，剩下的明码标价，朱大将军真是太穷了，经常夜自言自语，“睡不着啊，唉，太穷了”。
后宫的嫔妃等级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贵人，选侍、淑女等。朱寿准备从淑女开始，两千两起价，每个等级增加一千两，到妃刚好一万两。反正祖宗家法上这些都没有定数。来多少要多少，就是长的像母猪给钱朕也闭着眼睛认了。
李憬哭笑不得，古代有朝廷卖官解决财政危机，还从来没有听说卖后宫的品级筹集资金的。估计以后嫔妃们想要陛下临幸，还得给魏公公送钱才行。这倒是个长久的买卖。他早知道能进宫的很多都是各地官宦士绅后院里从小萝莉养成的琴棋书画姿容俱佳的美人，然后安排个平民百姓的身份参加选秀。其实都是地方势力安排的。
这些美人们想升级，好，魏公公是敞亮人，拿钱一定办事，信誉第一。想让皇帝临幸，好，拿钱一定给你安排。反正很多妃嫔背后势力都是家大业大。
两人正吹牛打屁的聊的高兴，忽然门帘掀了起来，小师姐回来了，一进来就嘟嘟嘴，搂着李憬的脖子，喊脚疼，后边两个俏婢和梅兰竹菊四婢身上大包小包的挂满了东西。搞得李憬尴尬不已。
这时候小师姐才看到，屋里还有人。顿时红了脸，赶紧放开李憬。李憬给她介绍，说这是朱寿朱公子。这是邢娇娇，自己的师门师姐。看到李憬对朱寿非常恭敬的态度，小师姐赶紧施礼，“见过朱公子”
朱寿赶紧还礼，正觉得尴尬，世泽在门外说有急事禀报。朱寿出去了一下。回来说出了大事，他先走了，回头请兄吃饭。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小师姐冲着李憬擂了一拳，抱怨他不提醒自己，让自己出丑。李憬一边哄她，一边想，出什么事了。让朱寿这么着急的就走了。
“今天是六月初几”李憬问小师姐。
小师姐两只手揪着李憬的腮帮，瞪眼道，你睡傻了吗，今天不是六月二十吗“
李憬心里暗想，是闻香教又闹事了。正摸不着头脑，这时候门外有人说话：“滚开，你是什么东西敢拦住我的去路。小心我砍下你的狗头。李憬哥哥，你在里边吗”说着就要硬闯。
李憬听声音就知道，是冉天依那个虎丫头，她怎么来了。
然后他就听见白羽和冉天依打了起来，冉天依这丫头会的不是江湖武功，她纯粹是军阵上的功夫，而且实战经验丰富。
李憬不想他俩谁有损伤，赶紧走了出去，冉天依和白羽见到李憬就住了手。冉天依一看到李憬立刻笑颜如花，一下子扑过来，像八爪鱼一样抱住李憬撒娇。
“李憬哥哥，你就把你那匹乌云踏雪送给我吧，好不好”
小师姐顿时柳眉倒竖，一把把她扯下来，一脸寒霜，瞪着冉天依，冉天依正抱着李憬撒娇，忽然被人抓着马尾给扯了下来。大怒，恨不得一阵乱刀把小师姐砍死。
李憬一阵头痛，这两个丫头一个是山贼头子，一个土兵头子，都是无法无天，好勇斗狠的主儿。这一下真是火星撞地球。这要是打起来非出事不可。
“天依你不在军营练兵，跑到这里干什么。”李憬赶紧说道。暗示这个是带兵的军官，以免小师姐一剑刺死了她。
“哼，”冉天依挑衅的挺了挺鼓鼓的胸，看了小师姐一眼，小师姐明显不如冉天依，气得银牙紧咬，恨不得一剑劈了她。
“我娘还有秦姨让我来找你，她们有要事相商。”
联想到朱寿急匆匆的走了，秦良玉和白再香又来找自己，莫非四川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李憬问道。
“奢崇明造反了，攻陷了重庆府，巡抚被杀，官兵溃散，叛军正血洗重庆，估计朝廷要派我们回去，估计是找你联系船吧”冉天依说道。
李憬心里咯噔一下子，自己这段时间光顾着辽东，把四川这茬给忘了，他记得历史上是九月奢崇明造反，这次怎么提前了，估计是自己的干预，使辽东战事提前落幕，奢崇明只好提前借口出兵援辽。
李憬抱歉的看着小师姐，说道：“真的出大事了，乖，先回去，我去秦帅那里看看”
小师姐看看得意的冉天依，给李憬整理了一下被八爪鱼给弄乱了的衣襟，温柔的说道：“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然后白了八爪鱼一眼。带着两个俏婢和梅兰竹菊打道回府了。
“李憬哥哥，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居然……”
“好了，赶紧带路”李憬瞪了她一眼，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回去搞不好要睡书房，她居然倒打一耙，还跟自己来劲了。
李憬跟着冉天依来到东四一间茶楼的里间，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石柱和酉阳土司诸将都在，正在紧张的围着地图说着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奢安之乱爆发
这所茶楼李憬听马祥麟说过，是马家的产业，主要是石柱宣慰司来京人员的驻地。
随着李憬走进内堂，不论是石柱还是酉阳诸将，都躬身施礼，“李帅”，“见过李帅”。低声打招呼。
这大半年来，随着辽东的几次大战，李公子的名号在川军中真是如雷贯耳，威信一时达到顶峰。诸将发自内心的尊敬李憬。
李憬也注意到了堂内的紧张气氛。秦邦屏正就着沙盘解说敌我最新形势。
“诸位，奢崇明大军东路目前盘踞重庆府城，看目前的目标是一路沿川江东下，直抵石牌一带封锁长江入川的通道峡口”
“秦总兵，如果任他们东进，我酉阳首当其冲，挡在他们面前，石柱也在途中，也危在旦夕。”白再香说道。此时秦邦屏已经因功升任总兵。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回师，不能让奢崇明这老贼毁了我们的根基。我已经上书陛下回川镇压叛乱，目前正在等陛下旨意。”秦良玉说道。
这时候沙盘边上诸人看到李憬来了，纷纷见礼。李憬也和大家好一番寒暄。
“征夷你来的正好，这次我石柱和酉阳的大军还要麻烦你用船把我们运回去。”秦良玉不客气的把李憬直接拽到身边说道。
“秦姨到底怎么回事，重庆怎么说丢就丢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李憬问到。
李憬知道，这次动乱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奢安之乱。奢崇明系四川永宁宣抚使、安邦彦系贵州宣慰司同知。奢、安均系四川、贵州大土司。
万历十四年（1586年）奢崇明袭职四川土司永宁（治所在今四川省叙永西南、辖境相当今叙永、筠连、古蔺等县地）宣抚使，与其子奢寅久有反明割据之心。
奢安之乱指的是明朝天启年间，四川永宁（今叙永）宣抚司奢崇明及贵州水西（今大方一带）宣慰司安位叔父安邦彦的叛乱，在贵州又称安酋之乱。
在原本的历史上，奢崇明于天启元年（1621年）九月于重庆起事，安邦彦于天启二年（1622年）二月起兵。这次由于李憬的蝴蝶翅膀的煽动，辽东战场变得面目全非。奢崇明也提前两个月造反。本来他就是打着出兵辽东与建奴作战的旗号偷袭重庆的。要不然佛图关天险哪里是那么好打开的。
原本历史上战争从天启元年（1621年）至崇祯十年（1637年），前后持续17年，波及川黔云桂四省，死伤百余万，大规模交战持续9年。是西南地区的一场浩劫。
由于陕甘两省一直是需要四川支援粮饷才能维持正常运转的，这次动乱极大的破坏了四川的经济和财政，直接导致了陕北和宁夏甘肃大旱时，四川无力赈济，饥民造反。同时甘肃、榆林、宁夏三镇的军饷无着落，边军接连哗变，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早期大贼寇都是边军出身。
这次战乱朝野都没想到，会持续十七年。战乱中，四川巡抚徐可求死难，贵州巡抚王三善死难，被称作西南大将之冠的总理鲁钦兵败自刎，贵州总兵阵亡于贵阳城下。整个西南的统治秩序全被摧毁。最后才被四川巡抚朱燮元、石柱总兵秦良玉、四川总兵杜文焕等平定。
“怎么回事？李憬哥哥你应该问问朝廷那些大员啊。还不是你们这些读圣贤书的斯文败类，官逼土司反。”八爪鱼在李憬身后气鼓鼓的说道。峰峦起伏看的李憬有点口干舌燥。
八爪鱼继续说道：“奢家叛乱的起因就是朝廷逼的。现在朝廷吏治**，在地方上官官相护，对百姓实行残酷的压迫剥削，对我们这些西南蛮夷更是毫无顾忌。从万历十五年张居正死了以后开始，全国出现了大范围的土地兼并浪潮，我们西南各族百姓不仅生计受到影响，而且要承担沉重的赋税和徭役，朝廷大兴土木需要从西南地区征派大量的木材，李憬哥哥你可知道，西南地区的采木民工因入山死伤者数万人。此外，西南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大明对当地的少数民族叛乱实行血腥镇压，对归顺的少数民族土司则处处牵制，采取了防范措施，这些土司不仅没有什么实权，而且要受到上级官员的勒索敲诈，四川奢崇明起来叛乱便是因为官军借调解家族内部争纷之机抢占土地，将奢氏的财产搜掠一空。”
“天依，闭嘴”白再香愤怒的呵斥冉天依。这会让李憬很尴尬，而且这里是京师，尽管没有外人，也不适合说这些话。
“尽管朝廷有万般不是，没有太祖当年一念之仁，彝人就没了，哪里还有他们奢家二百多年的富贵。奢崇明毕竟是奢香夫人的后裔，这是辱没祖宗啊。”秦良玉痛心疾首的说道。
李憬对奢香倒是不了解。疑惑的看向众人。
白再香解释道：“当年大明平定云南的前元余孽后，总领贵州诸军的指挥使马晔马大帅不信任彝人，想要逼反彝人，再彻解决彝人。”
“借着大旱逼奢香夫人缴纳沉重的赋税，奢香夫人交不出。马大帅把奢香夫人当众扒开衣服吊起来当众鞭挞。”
“可怜奢香夫人，当年才二十三岁，是我西南第一美人。听老人说，当时那个惨呐。奢香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折腾的死去活来，奄奄一息。惨叫声让百姓都落泪，大明军卒都哭泣求情。”
“她麾下四十八部头人早已对马晔不堪忍受，此时更是怒发欲狂，合兵八万，兵围贵阳城准备开战。”
“奢香真乃女中豪杰，咬牙受完刑被手下用担架抬出了贵阳城。在她昏迷前，神智清明，她知道一步踏错彝人将有覆巢之灾，严令四十八部头人撤兵，不得滋事。”
“当时贵州按照一条河分成水东水西，水西宣慰使是彝族的奢香，水东宣慰使是布依族的刘淑珍，刘淑珍安抚奢香安心养伤，约束好部下。千万不要给马晔借口搞民族清洗。自己亲自去南京面见太祖皇帝。”
“马晔马大帅是马皇后家里人，皇亲国戚权势滔天，刘淑珍向太祖反应了贵州当地的实际情况，千年来土司制度有利于西南长治久安。并把彝人造反的真相告知。太祖也对马晔擅自改变招抚政策不满。”
“后来太祖召见了奢香夫人。第一句话就问她，何以报答。意思是她想怎么报复马大帅。奢香真是高明。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出了两点。奢香回禀：“愿令子孙世世不敢生事”。并即表示“愿意刊山凿险、开置驿道”。也就是，第一，彝人和水西子子孙孙永远不敢反叛，第二开通驿道，太祖闻言大悦，当即加封奢香为顺德夫人，刘淑珍为明德夫人。两家永镇水西水东。同时下旨锦衣卫锁拿马晔指挥使回京问罪。”
李憬还是第一次听说，奢家祖上还有这么惊心动魄的故事。一时听的都入迷了。这奢香夫人和眼前的白姨、秦姨、冉天依几乎重合在一起。她们都是大美女，还是政治家、将军。上马治军，下马安民，真是让人赞叹不已。
秦良玉接着说道：“两位夫人返回贵州后，刘淑贞力助奢香，齐心协力开道筑路，劈山架桥。刘淑贞负责主持修建龙场—扎佐—养牛圈(今开阳县双流镇下尧)—杨黄寨(今开阳县城)—马场—则溪(今开阳县宅吉乡)—王四草塘(今瓮安东北)—容山(今湄潭县)，与元代入川大道的“黔蜀周道”相接。奢香回贵州后，亲率各部落开置以偏桥（今施秉县境）为中心的两条驿道。一条向西，经贵阳，过乌撒，达乌蒙（今云南昭通）；一条向北，经草塘（今瓮安县境）到容山（今湄潭县境）。置龙场、陆广、谷里、水西、奢香、金鸡、阁鸦、归化、毕节等九个驿站于贵州境内。两位夫人修建的驿道纵横贵州，打开了与川、滇、湘的通道，贵州的官驿大道横贯黔北，联络了湖南、四川、云南等省，改变了贵州“羊肠险恶无人通”的险阻闭塞状况。今天西南的交通还享受着两位夫人的遗惠，两位夫人二百多年来深受各族百姓的爱戴。”
李憬闻言也是唏嘘不止，忍不住问到，“秦姨，这次奢崇明造反有什么内情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可怕的彝人势力
秦良玉看看李憬，说道：“先说正事，征夷，你开个价，我估计陛下很快就会下旨，令石柱和酉阳土兵回援重庆，长江入川峡口决不能掌握在奢家手里，这样整个西南就危险了。”
“秦姨这笔钱应该兵部出吧，这样吧，兵部给你多少都归你，我也不收你钱，你和白姨到时组织难民到沿岸码头，用人支付运费。一万难民怎么样”李憬笑着说道。他知道秦良玉着急回去，老巢都快着火了，一定心急如焚。
“好，我和白帅就用难民支付运费。”解决了运输问题，秦良玉明显松了口气。挥挥手，让诸将先下去。马文婷去关上门，和马文英守在门口。
李憬知道，秦姨这是准备和他说些西南土司们的密辛了。
秦良玉带着李憬和白再香、白再筠、白再英、冉天依等人来到里面一间密室，在地板的蒲团上围着炕桌盘膝坐下，冉天依起身给大家烧茶。
秦良玉对李憬说道：“在西南地区川黔云贵四省，彝人实力雄厚非同小可。一般来说，阿普笃慕是彝人公认的始祖。”秦良玉开始把彝人的来历娓娓道来。
古滇国时期（战国时代以前），今曲靖至滇池一带属古滇国之范围，汉文文献中记载在今曲靖一带是滇族部落联盟下的劳浸、靡莫两个部落，彝文献中则记述为实、勺两个部落。
传说实、勺两家在“拜谷楷戛”(在今会泽)设立歌场，赛歌招亲。阿普笃慕去赶歌会，与实、勺两家的3个女儿，蚩以武吐、能以咪都、尼以咪哺同时产生了爱情，因此与3个姑娘的未婚夫家发生纷争，他们联合4个部落派出9支军队分九路进攻阿普笃慕部落。
阿普笃慕部落抵挡不住，向实、勺两家求援。双方联合起来，组织部落联军，与4个部落开战。战争打了九天九夜，各有胜负，僵持不下。最后，交战双方只好承认既成事实，歃血为盟，各自撤兵。
阿普笃慕与实、勺两家的3个姑娘结婚以后，蚩以武吐生慕雅切、慕雅考；能以咪都生慕雅热、慕雅卧；尼以咪哺生慕克克、慕齐齐。
阿普笃慕的6个儿子后来发展成为武、乍、糯、恒、布、默(又称黔)6个古代彝族部落，古彝文典籍称生慕雅切、慕雅考、慕雅热、慕雅卧、慕克克、慕齐齐为“六祖”。
由于部落内部经济利益和社会利益所产生的冲突和发展，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统一体的解体，六祖后裔分别从洛尼山分迁外出，开辟各自新的领地，并在与其他部族、部落的征伐和融合过程中，建立和发展了奴隶制度，这就是彝族历史上的“六祖分支”。
武(慕雅切)、乍(慕雅考)二部从东川、会泽迁移出来后，主要向云南各地迁徙，成为今天居住在云南各地彝族的祖先。
糯部从慕雅热传七代至额阿糯时，从东川境内迁至今昭通与曲靖接壤地带，后辗转渡过金沙江进入四川凉山州境内，成为凉山彝族“曲涅部”。
恒部(慕雅卧)后来分为三支，一支迁徙并定居于今昭通，发展成为“乌蒙部”；一支经贵州西北部的毕节地区迁至四川南部的永宁(今叙永)、古蔺一带，发展成为“扯勒部”。一支从云南昭通渡过金沙江后沿美姑河北上到达凉山各地，发展成为“古侯部”。
布部祖先慕克克传七世至阿德布时，势力大增，因而称为“德布部”。在今云南宣威时与“濮人”发生冲突，阿德布联合默部，大举进攻“濮人”，攻占了“濮人”的15座大山。并由此向四方扩展，东南路发展到今贵州普安，北路发展到今贵州威宁，其后裔发展成为乌撒土司。
默部原来居住在今云南北部地区，后来发展到贵州大部分地区。慕齐齐的第十一世孙默阿德，其妻妥雅尼生下德阿施，力大无比，长大后率领部民四处征讨，掠夺其他部落的土地、牛羊，建立起严格的租税制度，威服远近部落，号称“德施部”。
了解当前的叛乱必须要了解扯勒部和德施部。德施部后裔发展成为东川阿于歹土司、镇雄芒部土司（姓陇）、贵州水西土司（姓安）、贵州普安土司（姓龙，民**阀龙云是其后裔）四大著名土司。其后裔自豪地说：“日月所照之地，尽是德施氏彝人所属。”
奢香夫人就是恒部彝人三支中的扯勒部永宁宣慰司（四川古蔺、叙永、文兴等县）的公主，但是嫁到默部彝人四大土司之一的贵州水西土司。水西土司姓安。也就是说奢香是安家的媳妇。她17岁嫁入安家，23岁丈夫死，由于儿子幼小，她代行土司之职。这一点和秦良玉是一样的情况。
贵州鸭池河以西的水西地区，世世代代由安家统治。他们家“水西土司”的土王家族却历经中原十余朝，跨越一千多年。超然世外，在贵州高原的乌江上游流域形成一个超稳定的土司王朝，被视为堪称奇迹。这个土司王朝的传承史比四川播州世袭土司(传位29代，到杨应龙时终结，800多年)还要久，它有1474年的君位传承。发展到明末安家拥兵十余万。远远不是石柱和酉阳这些三流土司能比的。
而奢崇明父子就是扯勒部的首领。奢崇明的妹妹嫁给了贵州普安土司安家安尧臣。安尧臣和奢社辉生子安位。现在安尧臣已经去世，水西土司由安尧臣的夫人奢社辉代领。但实际上，大权掌握在安尧臣的弟弟安邦彦手中。奢社辉母子被架空。而安邦彦和奢崇明过从甚密。
反倒是奢崇明和其子奢宣与奢社辉兄妹、姑侄之间互相仇杀。
安尧臣死了。他的儿子安位年幼，朝廷便让安尧臣的妻子奢社辉摄理宣慰事务。奢社辉，是永宁宣抚奢崇明的妹妹。奢崇明的儿子奢宣粗犷骠悍，与奢社辉争夺土地，相互仇恨。侄子趁着姑母死了丈夫，抢夺姑母和表弟的领土，真是无耻之徒。而安邦彦，是安位的叔父，素来心怀异志，暗地里与奢崇明勾结。
秦良玉和白再香非常担心，奢崇明的造反，引出安家这头庞然大物，一旦失控，整个贵州就乱了。彝人的势力在川黔云贵四省盘根错节，互为婚姻千余年，一旦产生连锁反应，整个西南会乱成一锅粥。
李憬忍不住问道：“奢崇明造反刚才天依说是朝廷大员趁着奢家内乱调节，把永宁奢家的土地和财产掠夺一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水西的安家和朝廷有过节吗？仅仅是亲属关系就会随着永宁这帮人造反吗。”
白再香说道：“水西安家和朝廷的矛盾更深。”
第二百二十六 万历朝种下的祸根
密室的天窗洒下一缕阳光，在光线下，白再香捋了捋头发，娇美的侧脸看的李憬有些出神。白再香、白再筠、白再英三姐妹身材火爆，浑身散发着火辣辣的美，而容颜清秀，这种反差给人一种特殊的**。
看到李憬发呆，秦良玉咳嗽了一声。李憬不禁脸红，赶紧危襟正坐。一脸的严肃。
白氏三姐妹看到李憬的尴尬样子，纷纷伸出纤纤玉指来捏李憬的脸蛋，李憬狼狈的赶紧躲这些老女人远点。看着李憬慌乱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西南的女子生性比较野，这也是这一地区大批出现女土司的原因。李憬这种小奶狗，这是少妇们调笑的最爱。
秦良玉接着详细的说明了水西安家的来历和朝廷是如何结下梁子的。
说来话长，从蜀汉时起，有一个叫济火的彝人，跟随诸葛亮南征孟获等十几个部落大获全胜，因为有功劳，被封为罗甸国王。
他的第五十六代子孙是宋朝的普贵，传到元代的阿画时，他们在水西宣慰司已经有了世袭领地。霭翠（奢香的丈夫），是他们的后裔子孙，即后来的安氏。
明太祖初年，安氏和宣慰使宋蒙古歹一起归附大明，皇帝给宋氏赐名为钦，让他们世袭原来的领地和职务。等到朝廷设置国家的地方行政区划贵州布政使司时，宣慰司依然如故没有撤消。安氏统领水西，宋氏统领水东。实际上贵州的政府和地方上的土司政权同时存在，加上在贵州各个土司领地之间设置的隔离用的卫所驻军，官方和土司地盘犬牙交错互相制衡。
当时大明对西南夷的政策是，凡番族人来归降朝廷，都让他们世袭原来的职务。
洪武六年((1373)，朱元璋下诏令，将霭翠的地位排在各宣慰之上。霭翠每年向朝廷进献土特产和马匹，皇帝总是赏赐锦绮和钞币给他。
十四年，水东的土司宋钦死，他的妻子刘淑贞和他的儿子宋诚一起入京城朝贡，朝廷赏赐给他们米三十石、钞三百锭、衣服三套。
这时霭翠也死亡，其妻子奢香代理承袭了他的职务。
当时控制整个贵州的指挥使马晔，认为刚刚开国，士兵都是百战的悍卒，刚刚平灭了蒙古鞑子。想把西南各种乱七八糟的种族都剿灭，迁入汉人百姓，代以流官统治，所以故意找事鞭挞奢香，激起了变故。
各罗人果然愤怒，想造反。
幸亏刘淑贞知道后制止了他们。又和奢香密议谋划，击破马晔的阴谋。为此特地入京城向朝廷诉说实情。皇帝召问了刘淑贞后，让刘淑贞回去替朝廷招抚奢香，赏赐绮纱给她们。
洪武十七年，奢香率领部属前来京城朝觐皇帝，向皇帝诉说马晔激起变故的情况，并表示愿意替朝廷效力开发西部边疆，世代为朝廷保境安民。皇帝很高兴，给奢香赏赐锦绮、珠翠、如意冠、金环、官衣等礼物，将马晔召回治罪。
从这以后，水西和朝廷关系日益密切。
洪武二十年，奢香向朝廷贡献马二十三匹，每年额定输送赋粮三万石。不久奢香的儿子安的承袭职位，洪武二十九年，奢香死，朝廷专门派使者前去致祭，安的则向朝廷献贡马以表示谢恩。
往下几代人都和朝廷保持了良好的关系，直到万历朝水西出现了一个暴虐的土司，水西和朝廷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安万镒死，他的儿子阿写年幼，朝廷任命安万铨借袭宣慰使职务。这是一次兄终弟及。等阿写长大后又再次继承了土司。阿写改名安仁。
不久，安仁死，他的儿子安国亨承袭职务。一切的祸端就从安国亨这里开始了。
安国亨生性好淫贪虐，以某事为由杀死安万铨的儿子安信。这中间可能涉及土司家族内部权力之争，外界不了解内情。安信的兄长安智与母亲一起另居在安顺州，听说安信被杀后便控告安国亨造反。
水西土司家族内乱开始了。
巡抚王诤急忙请求朝廷派兵去诛杀安国亨。安智便与总兵安大朝一起策划进兵事宜，并答应给官军输送粮食数万石。当然，安智的动机也不纯粹，他也是觊觎土司职位。打算靠着朝廷的兵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等官军到达陆广河时，安智的粮食没有送到。王诤便派人去谕告安国亨，让安大朝停止进兵。官军已经渡过了陆广河，结果被安国亨打败。
安国亨害怕遭受大诛，派使者哀婉其辞请求投降，朝廷没答应。之后和安智狼狈为奸的巡抚王铮兵败下台。巡抚阮文中到任后，并不买安智的帐，为他火中取栗，而是打算息事宁人。传檄文拘捕各造反之人，暗地里派人告诉安国亨，让他赶紧献出各奸邪之徒，割让土地以安顿安智母子，偿还所费的军粮，朝廷就会赦免他的死罪。
于是安国亨全部听从阮文中的密令，皇帝果然饶了安国亨的死罪，让安国亨的儿子安民承袭宣慰使职。安国亨造反的事，起始于隆庆四年(1570)，至万历五年(1577)才结束。
安国亨被革去职务后，非常的不甘心，便每日派人到京城行贿，想恢复原有的领地。很快他的机会又来了。
万历十三年(1585)，播州宣慰杨应龙因向朝廷贡献大木而被皇帝赐予绣有飞鱼的官服，安国亨也请求向朝廷进献大木，希望朝廷将冠带归还给他，并得到像播州宣慰杨应龙那样的诰封。皇帝同意了。
可是这件事出了问题，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安国亨所进献的大木竟然没运到，而他将罪过推诿给了木头商人。
神宗皇帝发怒，命令夺回以前给安国亨的赏赐礼物。
安国亨脸皮比较厚，腆着脸又请求再向朝廷补贡，以表明自己不是故意欺骗朝廷，皇帝同意了他的请求。
万历二十六年(1598)，安国亨的儿子安疆臣承袭官职。
这个档口上，播州的杨应龙造反，安疆臣亦因屠杀安定一事，被有关官员立案审察。有关大臣有的向皇帝进言，说安疆臣叛逆朝廷的情节已渐渐萌发。神宗皇帝考虑到当时的情况，下诏给安疆臣时不提这些事，允许他杀贼建功。
安疆臣上奏时声称“：播州的贼警正急，而我的忠心未得清白。”皇帝便又下诏给他以优厚的还报。巡抚郭子章答应安疆臣在平定杨应龙的叛乱之后，归还播州所侵占的水西乌江地区六百里土地给他，以酬谢他参与平定杨应龙的功劳。
于是安疆臣便从沙溪进兵。有流言蜚语说水西人帮助叛贼为乱，这件事空穴不来风，当时很多土司都认为，朝廷想要改土归流，从杨应龙开始，逐步废除所有土司，都不愿杨应龙被彻底剿灭。
总督李化龙便传檄文诘问安疆臣，安疆臣慌了，便将二十多个叛贼拘捕起来，率领部下夺取落蒙关，抵达大水田，焚烧了桃溪庄。
随后不久，杨应龙伏法被诛杀。播州土司800年传承到此断绝。杨应龙的事了了，可是更严重的问题来了，水西的实力进一步壮大。祸根也在这时埋下。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安家认为自己被耍了
仗打赢了，到了分配胜利果实的时候了。当初用得着安家时，大胆许诺，可是现在发现，这场叛乱镇压下去之后，水西的实力进一步壮大了。水西侵占的水烟和天旺等地是否还还给播州就成了大问题，明显朝廷不想再继续壮大水西的实力了。而是考虑削其地了。
其实，水烟和天旺本来也不是水西的地盘。
当初，杨应龙的祖父因内部有难躲避到水西，结果客死他乡。
水西宣慰安万铨以此相要挟，索取了水烟、天旺两个地方，将杨应龙的祖父葬在此地，于是这两个地方便被水西人所占据。
等播州的叛乱平定以后，朝廷将播州分为遵义、平越两个府，将它们分别隶属于四川和贵州，把渭河的中心作为两府的分界线。
朝廷果然在播州改土归流，贵州部分以遵义作为行政中心。
王象乾代替李化龙出任总督以后，命令安疆臣归还所侵占的播州的土地。
这道上疏搞得郭子章里外不是人，于是上奏说：“侵占播州土地是始于安万铨，而不是安疆臣。安氏利用杨相丧乱之机胁迫他们，从而获取水烟和天旺两地，而不是在荡平了杨应龙的叛乱之后，安疆臣擅自侵占地盘。况且，我曾经答应他平定了杨应龙之后将割让一部分土地给他管辖，现今反而要夺回他的故地，我已没有面目可以见安疆臣，愿意罢官离去。”
王象乾却不肯让他走，上疏说：“安疆臣征讨播州时，所谓歼灭杨应龙的儿子杨惟栋与事实不符，其所立的首功由此可想而知。至于他还佯装失败丢弃阵地，与杨应龙送药彼此往来，欺瞒朝廷助贼为逆，其迹已经昭然若揭。现今让他归还所侵占的土地，不追究他以往的罪错，已体现了国家对他的宽大。若因为他的要挟而给他土地，则他不会感恩，且显示了朝廷的软弱。安疆臣既然没有立功，不分地给他，正好保全了巡抚大臣的信誉。应该将巡抚大臣挽留住，不批准他罢官离去。作为朝廷的重臣不能因为小小的苗人有所议论而去职。”（安家是彝人，但是他们统治水西四十八部都是苗族人)
此时万历朝的党争已经开始渐露端倪，党争一起毁所有，把正事都耽误了。于是朝廷如何清理边疆的决策，连年也决定不下来。
兵部责成两个省的巡按御史审核情况后上报朝廷，而南北两地的言官都交相上奏章，诋毁王象乾贪图功劳故意挑起争端。而有关大臣吕邦耀又弹劾郭子章有收纳贿赂纵容奸贼的行为，郭子章便更加要求罢官去职。
王象乾将安疆臣派入京城行贿的人抓起来，连同贿赂的金子一起送到朝廷。但朝廷大臣的议论大多庇护安疆臣，尚书萧大亨于是主张按巡按官李时华的疏章办，说：“征讨播州的战役，水西不仅是让官军假道通过，而且还出兵帮助了官军。况且，失之于土司，得之于土司，播州固然是向朝廷输送粮食，水西亦向朝廷交纳赋税，不应因为土地的缘故伤害为仁之心，土地还是应归安疆臣。”
于是安疆臣得以增官进秩，其母死也得到皇帝的赐祭，水西尾大不掉之患从此便无法制止了。
事情一旦变坏，就会继续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四川镇雄土司与贵州水西土司是血亲又是姻亲，关系异常密切。两家同为德施部四大土司之一。除了四大土司互相联姻外，四川和贵州的奢、安、陇、禄四大家族也交互联姻更是盘根错节。
明朝万历年间，水西土司安疆臣的弟弟安尧臣入赘镇雄，改名陇澄，属于冒姓为氏。镇雄土司去世后，陇澄从彝俗出任土司。此时正好播州叛乱，明王朝为了拉拢安疆臣、陇澄兄弟俩，贵州巡抚郭子章对其诱以乌江六百里之地、赠古剑、歃血为盟，承认陇澄的土司统治。
在平播战役结束后，不仅水西那边朝廷不愿意封赏，连镇雄这边也出事了。
地方官吏却又推说不知陇澄是安尧臣所改名字，指责陇澄引起了镇雄争斗，功臣立刻变成了以欺骗手段谋取镇雄的篡位者。
地方官吏甚至提出，如果陇澄不主动离开镇雄，就要动用武力。陇澄被迫回到贵州水西，明朝廷加给他了一个土知府的虚衔，而兵部又要求他的哥哥安疆臣割土地给弟弟，这明显是挑拨离间了。
不过，安氏兄弟并未发生龃龉。安疆臣几个月后去世，陇澄承袭水西土司。
陇澄回了水西，索性原来的上门女婿也不当了，陇家的老婆也不要了。名字改回安尧臣，又娶了奢崇明的妹妹奢社辉。生了个儿子安位。他也算因祸得福，水西实力强大，岂是镇雄那个小地方能比的。不过他和朝廷已经彻底闹翻。
其实，明朝廷最担心的就是安氏的势力坐大难制。播州杨氏之乱平定后，明朝即对播州进行了改土归流。这种卸磨杀驴的做法，安疆臣在平定播州之乱后很快即发现了，当时贵州巡抚郭子章许诺赏给的乌江六百里之地不过是泡影，明万历皇帝所答应的“非常之赏”也是骗人的，不但如此，以王象乾为代表的一批官员反而要求安氏家族退还七十多年前占据的播州水烟、天旺地方，而贵州巡抚郭子章泽坚决反对。
经过数年争论，最后水西安氏家族陇澄(安尧臣)以赠输税粮为代价，保住了水烟、天望两处地方。
在陇澄逝世后，贵州水西土目安尧臣的堂弟安邦彦，不满意明朝地方官吏的欺压，更进一步的和奢家走近。
李憬听到这里，忽然想到，如果安家被奢家拉下水，那么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标准，镇雄的陇家就是天然的盟友。
“安尧臣被赶走后，镇雄归谁所有了。”李憬这个问题很关键。没想到回答他的不是秦良玉，也不是白再香。
冉天依兴奋的说道：“自然是土司陇来凤的夫人禄姨啦，她今年刚刚被皇帝下旨封为镇雄知府。陇澄（安尧臣）是陇来凤的妹夫，他继承土司本就是抢人家孤儿寡母的。禄姨有一儿一女。分别是陇怀玉哥哥和陇孝祖姐姐。陇姐姐是我的偶像，号称是水西第一美人，还有一身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