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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百老叟     大荒河图txt下载     大荒河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三章 跋扈 (第一更!)

    “侯爷来了!”

    贾蔷先一步走下马车,看到的便是尤氏那张媚艳的俏脸。

    她先一日就已经过来了,跟里面人熟悉熟悉各门铺的营生,以便好与各家诰命介绍。

    尤氏身后,还跟着尤二姐、尤三姐,并十二个管事姑娘,八个嬷嬷。

    众人齐齐与贾蔷见礼罢,贾蔷微微颔首后,转身向车里伸出手去。

    平儿见此,羞的面红耳赤,但她毕竟不是小女孩,跟着凤姐儿管家数年的她,心里明白贾蔷并非有轻薄之意,而是在众人面前,与她扎台。

    因此,虽心中极羞,可还是伸出了白皙纤细的右手,被贾蔷握在手里,引下车来。

    尤氏见之虽然心里忍不住生起妒意,倒不是因为贾蔷,而是因为这份权势富贵,面上却堆笑对周遭人笑道:“这位便是往后在这里管着咱们的奶奶了!”

    众嬷嬷、姑娘一并福身下去,见礼道:“请奶奶万安!”

    平儿一张脸如同红绸一般,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众人讶然,贾蔷看着平儿呵呵笑道:“是奶奶还是姑娘?”

    平儿忙道:“是姑娘,是姑娘……”

    话刚出口,又懊悔的“哎呀”了声,俏脸飞红,杏眸中似能凝出水来,看着贾蔷嗔怪了声:“侯爷!”

    奶奶自然当不起,姨娘也还未开脸,姑娘却已是房里人通房的意思了。

    贾蔷哈哈一笑后,对那八名健妇嬷嬷道:“往后平儿姑娘在这里就代表我,你们直接听命于她。”

    八名健妇都是太平街出身,当年甚至跟着镖队走过镖的,身上都有些武艺在身,对付寻常妇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八人上前,再与平儿见礼道:“请姑娘安!”

    平儿忙笑道:“妈妈们快起来罢。”

    虽然先前娇羞慌乱,但到了正经事前,平儿自有静气,稳重大方。

    贾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十二个管事姑娘道:“大奶奶虽也负责西路院诸事,但主要是和各府诰命小姐周旋,介绍解说。业务上具体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起了甚么争执、矛盾,再由平儿姑娘仲裁。连平儿也解决不了的,她会告诉我,我来处置。只是平儿姑娘性子好,好说话,我却不然。所以,我不想看到有人故意欺她心好。记下了?”

    这十二个管事姑娘,皆是从教坊司采买回来的,个个通文识墨,知晓经义。

    能从教坊司那样的火坑出来,她们自然是万分感激。

    但感激这种东西,时日长了,慢慢也就淡了。

    所以贾蔷将丑话说在前面,尽管这些女孩子一个个都生的不错,但对他来说,她们只是管事的。

    十二姑娘也不是傻子,看看贾蔷对待平儿的态度,再看看对待她们的漠然,心里虽然各种心思,却也没人敢抗命,纷纷上前与平儿见礼。

    平儿叫起后,贾蔷对她和尤氏道:“你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大奶奶得闲时也可帮着平儿看看。”

    尤氏自然一百个答应,笑道:“我来辅佐她,断不会端着身份拿大。平儿能为,我也早知道了,侯爷放心就是。”

    贾蔷不理平儿的谦虚,又看向尤二姐和尤三姐。

    这姊妹俩在贾蔷跟前,总有些气短,连性格刚烈的尤三姐也是。

    毕竟,贾蔷和贾珍父子不同,没想过赖她姊妹们的账。

    且她们如今还依附着宁府过活。

    以她们的绝美姿色,没有宁国府这样的豪门庇佑着,早成了别的权贵手里的玩物了……

    寻常人家,女儿生的太美,便是种祸之本。

    红颜薄命,向来如此。

    贾蔷看着二人道:“大奶奶说想请你们两人来帮忙,也可让你们自食其力,我原道不必,以大奶奶的月钱和贴补,再多三双姊妹也养得起。只是既然你们觉得后街那边闷,想出来做些事,我表姐也替你们说了话,那么来就来罢。但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可仰仗着亲戚情分就恣意妄为。”

    尤二姐性软,忙道:“并不敢的。”

    她在婴孩房帮忙,里面的婴孩学步车、摇床还有跷跷板等小玩意儿,让她十分喜欢。

    尤三姐则紧紧抿了抿嘴,难掩烈性倔强的目光看着贾蔷,道:“何曾恣意妄为过?”

    尤氏忙上前拉扯她一把,让她老实。

    尤三姐在餐饮间搭手,里面有冷饮、甜点等美味,让她觉得有趣。

    她性子烈,好吃酒,但来了这里才发现,吃酒没有吃冰饮过瘾……

    贾蔷也不理她,最后对平儿道:“你进去逛逛,四处瞧瞧罢,心里有个数。”

    “哎!”

    平儿忙应下,贾蔷笑着点了点头道:“行了,我去东路院了,晚上来接你。”

    说罢,也不啰嗦,转身阔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平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能有这样一个人如此待她,她又岂是不知冷然的?

    心里轻轻一叹,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凤姐儿……

    ……

    东路院。

    贾芸、薛蝌早早候在门前,见贾蔷大步走来,忙上前见礼。

    “都备妥当了?”

    贾蔷也未进去,叫起二人后问道。

    贾芸笑道:“都妥当了。”

    贾蔷点点头,道:“我一会儿要先去兵马司衙门点个卯,你们在这里候着。知道行事的章程么?”

    听闻贾蔷之言,贾芸、薛蝌还是有些紧张的。

    贾芸忙道:“侯爷,今儿这个日子,您若是不在跟前,我们的身份,怕是压不住……”

    薛蝌虽未言,也是点了点头。

    贾蔷笑道:“我很快就赶回来,开张时必会在此。且你们按规矩办事就是,不必怕哪个,我也不可能长驻此地,终究要你们来管。原则只有一个:不卑不亢!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当奴才的。愿意守这里规矩的请进,不愿意的就请出去。东路院留了不少人手,我姐夫今天都留在这里。不规矩的,不必客气。”

    贾芸犹豫道:“怕是要得罪人罢?今日能来的,都是贵人……”

    贾蔷摇头道:“面子都是自己挣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也不偏向谁,也不为难谁,规矩就在那。非要去违背的,不是我们得罪他们,是他们得罪我们。再说,这东路院内摆着擂台,哪个觉得不服,上擂台就是。”

    贾芸闻言点点头,笑道:“如此,我心里就有数了。”

    贾蔷笑道:“有数就好,你们进去忙罢。”

    说罢,翻身上马,带人往东城兵马司衙门行去。

    摊子越铺越大,他不可能事必亲躬。

    能够培养出来一些可独当一面的手下,意义甚至还在太平会馆之上。

    当然,主要还是防备,有小人拿他因私废公做筏子……

    ……

    大明宫,乾清门。

    辰时初刻,早朝鼓起,文武官各于左右掖门外序立。

    候钟鸣开门,各以次进,过金水桥,至皇极门丹墀东西相向立。

    待天子御临宝座,鸣鞭,鸿胪寺官赞入班,文武官俱入班。

    行一拜三叩礼,分班侍立。

    今日月初大朝,京城凡四品以上的实职大员,皆要上朝听政。

    领班军机大学士荆朝云先上奏了两湖、河南三省普降甘露之喜,满朝恭贺。

    不过,由于山东、甘肃两省仍未见雨落,所以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当初抄没吴家的银子,还是要买成粮食,提前运往二省,以平息粮价,早早准备赈灾。

    尽管隆安帝心里明白,这个过程,即便有上千万两银子打底,最后能有二百万两落到灾民口中就算仁慈了,可眼下却没甚其他的好法子。

    景初三十年宽松吏治,整个江山几乎无官不贪,想要整治,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更何况,太上皇还在……

    三省降雨的喜悦,都被这糟心之事给浇灭了。

    反倒是朝官们,许是要迎接一次盛宴,一个个都面带喜色。

    荆朝云后,罗荣、何振两位军机大学士也相继奏报了关于春闱后选官,以及河工之事。

    等军机大学士承奏完,便是六部尚书奏事。

    当然,无事者可不上奏。

    吏部尚书无事,户部尚书空缺,代掌户部的左侍郎林如海因病未上朝。

    接下来,便是兵部尚书王子腾。

    虽是众所周知的空架子,然而王子腾依旧出列,躬身上奏道:“启奏皇上,荣国府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因伤病不能上朝,故此将奏折转交微臣,请微臣代为上奏。”

    隆安帝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头往左侧偏了偏,身旁站着的一位新面孔太监,忙下了丹陛,从王子腾手中取来。

    隆安帝接过后看了看,目光最后在一等将军印上凝了凝,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最后道:“一等将军贾赦上折子,问永昌侯仇成和立威营谋逆案中,子药流出一事至今还没个说法,实在不该。是彻查不下去了,还是有反贼同谋在包庇?还说,几十桶子药,真要一起炸开,便是这乾清门都要灰飞烟灭。莫非真要等到不忍言之日时,才去查查到底是哪个将兵部严存的子药,送给了仇成么?”

    此言一出,殿内因三省降雨而带来的喜悦之情,瞬间湮灭,气氛陡然凝固。

    王子腾最先跪下请罪,道:“臣愧为兵部尚书,兵部出现这样的大过,至今没有一个交代,臣有负圣恩,请皇上治罪!”

    隆安帝闻言,正要开口,却看到今日突然上朝,却一直在武勋之首坐着打瞌睡的赵国公姜铎睁开了眼,道:“原来贾赦还有这份忠心?倒也难得。老臣还当贾代善的儿子都是废物,只会搂着小老婆吃酒呢。”

    元平功臣一系的武勋大将们,纷纷大笑了起来。

    隆安帝见此,脸色瞬间一沉,眼睛缓缓眯起,眸中目光森然凝重。

    元平功臣,已经跋扈到这个地步了么?

    果真,要成姜家军?!

    ……

    ps:咳咳,晚了些,但总归还是到了,似不似?

第四百三十四章 大燕勋臣中的败类(第二更!)

    东城兵马司衙门。

    贾蔷今日来上衙,连高隆都吃了一惊。

    不过也没多问,贾蔷大致看了看,衙门内大概不到三十人,就问怎么回事。

    高隆忙道:“今日月初大集,为防出事,所以人手大都散出去了。”

    贾蔷点了点头,入衙落座后问道:“漕帮的人都放出去了?”

    分管牢狱的副指挥胡夏道:“大部分罚了银子就放了,还有些身上确实背了人命的,也移交给了顺天府衙。”

    贾蔷应了声,虽然对于漕帮已经记上了笔账,且至今漕帮都没人出面给他一个交代,但眼下还不是清算漕帮的时候。

    再者,漕帮突然反水,和中车府一起干掉了其他三股人手,这里面到底有甚么深意也还未弄明白,贾蔷以为再等等为妙。

    背后水实在太深,他怕引出几个惹不起的巨鳄来,不值当。

    处置罢此事,贾蔷又看向一位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问道:“火禁查验近来如何?京城春来少雨干燥,不可大意。”

    之前兵马司的火禁局已经沦为帮闲之流,贾蔷接手后,直接将火禁头目孙鹏升格到副指挥的重要位置,还调拨了不少军费,供火禁局更换水龙车,增加人手。

    孙鹏忙道:“回侯爷的话,火禁局近来在东城增设了二十架水龙车,各街道坊市也都添了巡火丁。不敢说万无一失,但绝对比先前稳妥十倍!”

    贾蔷笑了笑,点头道:“很好,但还要继续加强。东城多木楼,一旦发生火灾走了水,不是闹着顽的。”

    孙鹏赔笑道:“侯爷放心,小的们一定好好办事,绝不敢懈怠。”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不经念叨,孙鹏刚说完,就见一穿着“火”字军服的火禁丁从衙外跑进来,边跑边大声喊:“不好了,不好了,北街养生堂走水了,好大的火,要赶紧派人去救援啊!”

    贾蔷闻言面色一变,北街那边正是他方才口中所说,多木楼的地方。

    那里不仅多酒楼客栈,还有许多布铺米行,还有一座养生堂,里面专门收养弃婴!

    果真是养生堂起火,出了惨案,那就果真要出大事了!

    “快走!!”

    ……

    皇城,乾清门。

    今日月初大朝,隆安帝在此御门听政。

    立威营谋逆造反子药之谜,绣衣卫一直在查,刑部一直在查,兵部也一直在查,但始终查无头绪。

    百官各有私心,为免招惹夷族之祸,也没人敢催促……

    今日王子腾转交“贾赦”奏折,质问此案,隆安帝本想借此发作一番,也警告某些人,不要得寸进尺。

    即便追查到最后,只交出几个替罪羔羊,也要将面子上的事做好了。

    不株连几家九族,以人头和鲜血警告背后之人,那天家威严何在?

    不想没等他开口,很少上朝的赵国公姜铎,居然敢拿贾赦取笑,并引得一众元平勋臣和武将在圣驾前放肆大笑。

    这条老狗,疯了不成?

    然而就见姜铎颤巍巍的起身,对隆安帝躬身请罪道:“皇上,老臣腆为三朝老臣,得太上皇和皇上的信重,位列军机,参知军国重事,受此皇恩深重,常常夜不能寐。没想到,到底还是辜负了皇恩。立威营身为京城十二团营,仇成身为国朝武侯,居然能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混帐事,逆贼自然死不足惜,然老臣依旧难逃失察之罪,老臣惭愧哇!”

    说罢,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隆安帝见之,眯起的眼眸缓缓睁开了些,摸不清这条不知熬死多少当世英豪却就是不肯死的老狗,心里到底打得甚么算盘,他沉声道:“仇成谋逆,事先谁又能想到?老国公不必自责,快快请起。”

    说罢,又侧了侧头,身旁那位太监立刻下了丹陛,亲自搀扶起姜铎来。

    姜铎起身,瘪着嘴再三谢恩后,又道:“老臣今日来,原就是想和陛下议一议此案,既然贾家有人先提出来,那干脆就在这议罢。长兴侯耿年,颍川侯傅连?”

    姜老头气势还是很足的,虽然干瘦的都快成了一坨,可一双老眼扫过武勋行列时,敢直视这老头子的人,没几个。

    听他点名,两位身着飞鱼蟒服的中年男子出列,拱手道:“老公爷有何指教?”

    姜铎喝问道:“仇成那个遭瘟的,死都死了,不死也该千刀万剐了,这都多长功夫了,你们兵部连子药从哪丢失的都没查出来?”

    两人隐约感觉到了有些不对,颍川侯傅连抢先一步道:“老公爷,武库司和督摧所原是左侍郎所掌。”

    长兴侯耿年闻言大怒,道:“没有右侍郎签印,谁能擅入武库司子药房?”

    眼见二人就要狗咬狗厮斗起来,姜铎却不看二人了,拱手道:“皇上,老臣早有一愚见,思虑了数年,今日才敢上奏。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教训。”

    隆安帝面色阴晴不定,实在摸不着这个老妖怪想做甚么,道:“老国公有何心得,但说无妨。”

    姜铎笑着谢过恩后,先伸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隆安帝忙道:“老国公坐下说即可。”

    姜铎笑道:“那就多谢皇上隆恩了!”说罢,颤巍巍的回到座位上坐下后,这一开口,却是石破天惊之言:“皇上,老臣以为,文臣那边且不提,但武官,尤其是领兵大将,实在不好在一地待的太久。对朝廷不是件好事,对臣子也未必是保全之道。眼下太平,那种一个将位,父传子、子传孙的做法,早早就该舍弃才是。当然,朝廷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九边戍边大将,今年要回来三个,明年要回来六个。这就很好,毕竟,这大燕的军队,不是哪一家的军队,是朝廷的军队!

    老臣以为,驻扎都中的十二团营也该如此。一个大将领军十年,朝廷的军队都快领成私军了,于江山社稷而言,实非幸事。

    军队如此,兵部两位侍郎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也该给他们调换位置了!

    不然,一个个尸位素餐,那还了得?”

    此言一出,饶是以赵国公多年的威望,此时也有些隐隐压不住身后诸多元平重将的怒气了。

    “老公爷这叫甚么话,若是这样不好,那难道要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才好?”

    “不如此,军队哪有战力?”

    “是啊,一旦发生战事,咱们连手下的兵将都认不全,那怎么行?”

    “我们领兵领的好好的,又没犯下甚么过错,凭甚么剥夺兵权?”

    “就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有兵权,这些人空有爵位,却是连站到这里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且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没了兵权,他们吃甚么,喝甚么?

    怎么拿官位培养亲信势力?

    “老公爷说的轻巧,姜家老老少少都在吃兵粮,倒是要断我们的炊!”

    听着这聒噪声,刚坐下没多久的姜铎又拄着拐起身,回头扫了过去。

    随着那双老眼冷冷的看了一圈后,嘈杂声渐渐止住了。

    姜铎冷哼一声,道:“我姜家老老少少都在吃兵粮?既然是老夫提的这个奏议,姜家哪一个还敢往军里扎,老夫砸不烂他的狗头!你们也不要怪老夫无情,并不是说,你们从兵部,从十二团营下来,就不能吃兵粮了。九边要回来不少人,空出那么多位置,难道不需要人去?窝在京城享福享受惯了,都不愿去边关吃沙子,那还有甚么脸提打仗?真打起仗来,不比这个苦?”

    说罢,又回过头来,看向眼中满是震惊神色的隆安帝,拱手道:“皇上,老臣今年,都过九十了,古往今来,有几个大臣能活这么久?可活了这么久,老臣只是受着皇恩,却没做出甚么功绩,实在汗颜哪。如今老臣快要去见世祖元平皇帝了,临走前,就最后为皇上,为天家,为我大燕的江山社稷,尽一份力罢!

    老臣建议,十二团营,除却立威营外,先换六营主将。九边调回来三人,另外三个,从其他勋臣中选,选忠于皇上,忠于社稷的。明年,再换六营,正好九边回来六人。为何非要选九边重将?因为他们带惯了边军,正好让他们回来好好拾掇拾掇京营。

    这些年,京营也实在不像话。京畿重地,居然能出现立威营这样的事,简直荒谬!

    长兴侯耿年,颍川侯傅连,你们也别不服!若是在世祖皇帝时候,出了这样的大事,你们全家的脑袋都已经在菜市口晾干了!不拿你们问罪,已是皇上天恩浩荡,宽怀仁厚,怎么,你们还有话说?果真等着计较遗失子药一案?”

    长兴侯耿年和颍川侯傅连两人面色灰败,还能有甚么话说?

    隆安帝今日有一种被昊天上帝的大礼包狠狠砸晕的幸福感,若非多年养成的坚毅隐忍的性子,他几乎都要忍不住站起来答应了。

    兵权!兵权!!

    但眼下,他只能深情的看着赵国公,动容道:“老国公忠义之心,朕知矣。只是此事,尚且需要和太上皇商议。”

    姜铎也明白,笑道:“稍会儿下了朝,老臣往九华宫递个牌子,看看能不能觐见到太上皇。若是有这个体面,老臣少不得和太上皇也说说此事。此事,事关江山社稷之稳,不可不做。这得罪人的事,就让老臣这快要去见世祖皇帝的老骨头,去得罪罢。”

    隆安帝真的被姜铎给镇住了,也感动了,他看着姜铎,沉声道:“老国公放心,没人敢因此记恨老国公,也没人敢因此记恨姜家。”

    不止武勋,便是满朝文臣都因为今日突然发生的这一遭都懵了。

    随即便是大喜!

    军权操于元平功臣之手,早就为文臣所忌惮。

    但往日里实在没甚么机会,不能也不敢去议论此事。

    可谁能想到,这大燕军方最大的一座山头,今日居然会自毁长城?

    便是连御史台的言官,平日里对谁都能挑出三分毛病来,今日看这赵国公,也隐隐有些像是在看当世圣人……

    原本,今日大朝到此差不多就该拉下帷幕了,君臣心中都没甚么其他心思去议旁的事。

    然而却见一御史站出来,大声道:“皇城,臣弹劾宁国府袭一等侯,五城兵马司都指挥贾蔷,为了开会馆赚银子,妖言惑众,鼓弄人心,伤风败俗!身为兵马司指挥,却几乎从不上衙。和赵国公这样高风亮节忠义无双的老臣相比,贾蔷实为我大燕勋臣中的败类!还请皇上治其大罪,以正人心!”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皇上,裹胸之谣传,实在是斯文扫地,此等败类,岂能为官?还请皇上治其大罪!”

    ……

    ps:我努力干第三更,但不一定有,拉肚子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血口喷人!(第三更!)

    “点验清楚,都救出来没有?”

    东市北街,养生堂门前,贾蔷此刻显得狼狈不堪,额头左侧的头发都烧焦了一片,身上更满是灰烬,袖子和衣襟前摆都被火烧出了洞。

    此刻他却顾不得许多,急声喝问道。

    高隆、商卓二人的情况比他还不如,将披在身上浇了水盖了泥的被子扔在地上,大声道:“侯爷,养生堂的嬷嬷清点过了,一共八十五个孩子,一个也不少。就是……就是有三个没抢救过来,其他的都还好。”

    贾蔷闻言,脸色难看的厉害,问道:“查清楚了没有,到底哪处起的火?是伙房的火没收好?还是哪处炭盆起的火?”

    高隆摇头道:“还不清楚,但据说走水的位置不在伙房,好像是卧房……”

    正说着,就见孙鹏急急走来,他是祖传防火禁的老人,贾蔷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有问题,问道:“可是有甚么发现?”

    孙鹏道:“侯爷,小的可能发现了走水的原因了。”

    “说!”

    贾蔷闻言,精神一震,问道。

    孙鹏道:“据养生堂的人说,最先发现走水的地方是卧房后院,他们昨儿才洗净了被褥罩单,搭在后院里。最先走水的,正是后院,然后才蔓延到卧房,继而烧了大半个养生堂。小的方才特意去后院看了看,发现这养生堂的后院,正和前街仙客来酒楼的后厨房连在一起。酒楼厨房的烟囱,就搭在养生堂后墙上。所以小的猜测,多半是……”

    贾蔷闻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见此,高隆、商卓等二十余亲兵并百十余兵马司丁勇,齐齐跟上。

    “哟!这位客官,您这是……”

    许是做贼心虚,这家名叫仙客来的酒楼掌柜居然亲自在门口迎客,一看到贾蔷过来,脸色都变了,赔笑问道。

    贾蔷只是目光森然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的心思,就要往里进。

    这位老掌柜胆子也大,居然张开双臂想上前拦,却被赶上来的高隆抓住领口,一把甩到一旁。

    那老掌柜大声叫道:“我家老爷是吏部左侍郎,你们也敢造次?”

    贾蔷头也没回,下令道:“抓起来。”

    等他一路走到厨房时,就看到几个伙计,正在扒开烟囱,和泥准备修整。

    见此,贾蔷岂有不明白之理?

    他厉声道:“将这起子混帐全部下牢,拷打出来今天之事,要快!”

    高隆等人也是大怒,带人一拥而上,将这些伙计们全部拿下,押回兵马司衙门。

    “封了酒楼!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贾蔷看了看火房现场后,出门而去。

    今日当真是险,果真今日他只顾着太平会馆那边,而养生堂这边烧死近百个孩子。

    杀头或许不至于,但罢官去爵却是少不了的。

    实在可恨!!

    不过没等他心有余悸的回衙,就看到一队宫人急急打马而来,看到他后,连马也不下,便在马上急忙宣旨道:“陛下有旨,传宁国府袭一等侯,五城兵马司都指挥贾蔷,即刻御门觐见!”

    ……

    “皇上,宁国府袭一等侯贾蔷到了。”

    “宣!”

    “皇上有旨,宣宁国府袭一等侯贾蔷入殿觐见!”

    “皇上有旨,宣宁国府袭一等侯贾蔷入殿觐见!”

    在一声声宫人传宣中,一身狼狈的贾蔷步步入内。

    先前,他已经从宣旨熊公公处得知了些许缘由,又惊出一身冷汗来。

    再没想到,还真赶到一块去了。

    实在是,凶险!

    “臣贾蔷,叩见吾皇万岁!”

    看着丹陛龙椅上的隆安帝,无视周围各色审视的目光,贾蔷行大礼拜见。

    隆安帝看到贾蔷这一身,原本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沉声道:“贾蔷,有言官弹劾你鼓弄人心,不务正业。还说今日是你那劳什子会馆开张之日,你连官衙也不上,因私废公,实在是败类。你怎么说?”

    贾蔷摇头道:“皇上,言官风闻言事,言者无罪,对其人,臣无话可说。对其事,臣只能说,实在可耻。臣自上任以来,连续破坏了几桩大案,连谋逆案都破了两次,更不用说吴家的走私案。如果这都叫因私废公,臣想让弹劾之人晾一晾,他做出过什么功绩,有过甚么功劳。”

    此言一出,满朝言官都不愿意了,指责道:

    “我等督查百官……”

    “我等匡正社稷……”

    “我等肃清风气……”

    “尔欲阻塞言路乎?”

    好似捅了马蜂窝,贾蔷觉得和这些人辩论,赢了没好处,输了就更惨了,所以果断转换目标道:“好,不提你们,你们说我因私废公,那你们将先前的兵马司指挥做的事捞出来晒一晒,看看他们没有因私废公的,比我多做了甚么……”

    隆安帝不给御史们再开口的机会,敲了敲金缻后,问道:“贾蔷,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贾蔷道:“回陛下,臣今日上衙巡查诸务时,正逢东市北街的养生堂走了水,臣就带人去救……”

    此言一出,朝廷上诸臣都唬了一跳,隆安帝亦忙问道:“可有损伤?”

    贾蔷黯然道:“烧死了三个……”

    隆安帝闻言心里松了口气,三个还能接受,若是多了,那就要起波澜了。

    正这般想,就听有一年轻御史弹劾道:“皇上,贾蔷身为兵马司都指挥,却让养生堂那样的善地罹受祝融之厄,实在有负圣恩。臣以为,兵马司的人手必是都被派去传播谣言,蛊惑人心去了,才使得救火不及时,让三名无辜婴孩夭折,其罪当诛!”

    贾蔷闻言,一下子如同吃了只苍蝇般,觉得反胃。

    隆安帝问道:“贾蔷,你怎么说?”

    贾蔷摇头道:“臣实不知此人到底甚么来路……”

    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提醒道:“此人乃都察院言官康业,其父乃吏部左侍郎康大人。”

    贾蔷闻言,恶心的心思一下变成震怒,回过头破口大骂道:“我当甚么好下流种子!你家酒楼厨房的烟囱搭在养生堂后院墙上,火星子落在人家晾晒的被褥罩单上引起的火灾,如今你倒有脸来骂本侯?要不是天子当前,我捶不死你个狗**的畜生!”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那年轻御史康业被兜头一通好骂,都被骂懵了,一时都不知该怎么答话,只涨红脸反驳道:“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贾蔷往他跟前走去,厉声道:“东市前街的仙客来是不是你们家的产业?当着皇上面,你敢说谎试试!”

    那康业闻言,面色发白,哪里敢答话,这才想起,虽不在一个街道,可仙客来的后面,似乎的确是养生堂。

    他还曾想过,将仙客来客人吃不完的饭菜收起来,送给养生堂,也好博取一份好名声,后来被他父亲所阻……

    此刻被贾蔷逼问,他哪里答得上话来,眼看贾蔷步步逼近,他无法应对,万幸,这时吏部左侍郎康德跪地请罪道:“皇上,若果真是臣家过失所致,臣愿领罪,并包赔一座养生堂。养生堂十年嚼用,皆由臣家所出。”

    隆安帝心中虽然震怒,却也不可能因为臣子家酒楼的一个失误,就罢免了他,因此沉声道:“康大人治家还是要严谨些,造成此等厄事,实在令人痛心!”

    康德再三叩首道:“皇上,此事臣一定给皇上,给朝廷一个交代!”

    贾蔷没有回头看向康德,他知道他自己未必弄的过这样的老官油子,但他觉得对付小的还可以,因而继续逼问康业道:“请教康御史,方才你以为是我使得三名无辜婴孩夭折,所以认为其罪当诛!那么现在是你们康家造成的罪过,你觉得此罪又该如何罚之?总不能到我这里,就要伏诛,到了你们康家自己身上,就罚酒三杯,出些臭银钱就了账罢?”

    康业闻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康德本不愿多事,此刻却不得不救他儿子,沉声道:“宁侯弄错了顺序,犬子是因为以为宁侯因私废公,只一心传播造谣,造成了养生堂无辜婴孩夭折,才认为此罪当诛。而我康家固然有过失,却是无心之过,也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来补偿。所以,非是一回事。”

    贾蔷笑了笑,道:“打了小的,老的就出来了。小的无耻,老的更不要脸!如今还一口咬定我因私废公,传播谣言?本侯倒不知道,我哪里因私废公了?贾家开一处会馆,就成了因私废公,那你康家开的酒楼比我的会馆气派多了,这又叫甚么?再者,本侯当了这五城兵马司指挥才多久,就亲自带兵连破大案,几乎身死!今日更是阻止了一场你们康家引起本要烧死不知多少无辜孩童的大火!还有,诸位文武大臣家里,总有住在东城的吧?近来难道没发现道路变整齐干净了?没发现原本街坊里的青皮恶霸都消失不见了?就算还不至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比从前也安宁十倍不止罢?这些哪桩不是我的功劳?这也叫因私废公?”

    听贾蔷不无得意的洋洋洒洒一番自夸,满朝文武并御台上的隆安帝,面色都隐隐古怪起来。

    儒家讲究的谦逊是刻进骨子里的,别说文臣,就是武勋里公认的最不要脸最没节操的赵国公姜铎老儿,也只敢说他自己从不功绩,临了立一回功。

    如贾蔷这般两次三番重复自己大功的,前世“懂王”一样的风格,大家一时间都很有些吃不消……

    康德沉吟稍许,道:“也罢,就算如此,可裹胸之谣,闹的沸沸扬扬,成了市井乡民饭后谈资,难道也是功劳?”

    贾蔷沉声问道:“康大人,你有没有派人做过调查?你是吏部左侍郎,位高权重,你一声令下,即便调查一万户,两万户百姓家的生育情况,也不算难事。你查过了没有?”

    康德嗤之以鼻道:“本官做不出,派人去问人家穿戴没穿戴中衣的事。”

    贾蔷冷笑道:“康大人,你这是在为国朝社稷当官,不是为了你个人的私德。即便是你个人的私德,你就没和你老婆敦伦过?你若没干过你认为的那等肮脏事,你儿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事涉丁口繁衍,事涉天下无数女子性命,迂腐书生可以避讳,你这个吏部左侍郎从二品大员连查都没查过,张口就来,你有何德行来当此衣紫大员?连皇后娘娘查证后,都为太平会馆西路院题下‘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墨宝,你康家爷俩儿倒是上来就扣大帽子。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虚伪卑鄙!”

    “你!!”

    康德再无法维持从二品大员的风仪,躬身道:“皇上,臣请皇上治此小儿侮蔑羞辱之罪!”

    隆安帝看着贾蔷斥道:“去去去!瞎折腾你的去罢!朕的林爱卿温润如玉,温文尔雅,怎会教出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弟子!怪不得皇后说你和李暄一个德性,快走,少在这碍朕的眼!”

    众臣听闻此言,无不微微色变。

    这哪里还是对臣子说的话?

    武勋之首,赵国公姜铎眯缝着眼,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走运的小子,心里也不知在想甚么……

    康家父子,脸色则多带灰败之色……

    而隆安帝,则微微弯起了嘴角,今日大朝会,实属他登基六载以来,最畅快的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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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开张大吉 (第一更!)

    西斜街,太平会馆。

    西路院。

    尹家大太太秦氏和二太太孙氏,并五儿媳乔氏,和南安郡王太妃并其长孙妇一道并行。

    两家人都早早的来给贾蔷捧场,未想撞在了一起。

    南安太妃笑道:“几回回想去你们府上看望太夫人,只是碍于皇后娘娘的懿旨,不敢善作主张。天可怜见,今日可算遇到两位太太了。”

    对上一位郡王太妃,秦氏和孙氏虽不惧,却也不会拿大,秦氏笑道:“皇后娘娘也是怕我们小门小户的出身,冲撞唐突了贵人们。”

    南安太妃“哎哟”一笑,道:“二位太太可莫要再说此言,不然老婆子羞臊也要羞臊死了,再没脸见人。往上翻二三代,哪个还不是泥腿子出身?眼下虽尊贵些,可再尊贵谁还能迈过皇后娘娘去?可见是笑话!”

    秦氏和孙氏闻言虽心中自得,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有尹家太夫人车氏十数年如一日的叮嘱,她们早已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而乔氏和南安太妃孙媳妇付氏年纪相仿,则一路打望着沿途的铺子。

    忽地,付氏“咦”了声,指着路边一门铺里摆放的小木车,问道:“这是甚么?”

    一直跟在旁边不敢插话的尤氏忙笑道:“这是婴孩的学步车。”

    付氏才生完孩子,听闻此物,新鲜道:“婴孩的学步车?如何学步?”

    尤氏忙道:“要不太妃和两位太太也一并进来瞧瞧?”

    南安太妃笑道:“我还道这里只有那些娟绸和娘们儿穿戴的裹胸呢,原来还有旁的?”

    尤氏笑道:“太妃娘娘说笑了,这条小街虽短,却也有一二十家门铺,各家门铺里的东西皆不同。小到鞋袜手帕,大到成衣,甚至还有家俬古董,应有尽有。若是逛街逛累了,还有坐下吃茶,或是吃些冰饮、点心的地方。若是身子骨有不适的,里面还有专门的休息地儿,有会推拿的丫头,可以帮着推拿推拿,松快松快身子。”

    “哎哟!”

    南安太妃闻言,对孙氏笑道:“二太太你瞧瞧,你这姑爷,真是把赚银钱的法子想绝了!”

    孙氏笑了笑,道:“他是有几分天赋手段,连皇后娘娘也夸过他,小五儿还整日里想着把他拽去内务府帮忙呢。”

    南安太妃唏嘘叹道:“蔷哥儿真是好福气,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若是南安郡王府有子弟能入皇后娘娘的眼,但南安郡王府砸锅卖铁都要将尹家姑娘娶回家去供起来。

    可惜啊,人家看不上眼……

    一行人入了母婴店,登时眼前纷纷一亮,那些用极鲜亮的新颜色织出的绸缎缝制成的小衣裳小鞋袜小帽子,让人见了就挪不开眼。

    至于那些木制的板车,跷跷板,滑梯,木制的各种小动物……

    着实让才出了月子的付氏恨不得都买了下来。

    “家里哥儿姐儿多,多买几套!”

    付氏看完标签上写的价钱后,虽觉得有些肉疼,但以她的身家,还是能买得起。

    付氏先前卷入药王庙丑闻,和南安郡王府内的妯娌们闹的不大好看,正好买一些小玩意儿,回去给大家的孩子分一分,

    “这位奶奶,因为您是随着太妃娘娘进来的,太妃娘娘持着会馆的金子对牌,所以最多可以买四套。”

    母婴店的管事姑娘微笑说道。

    付氏闻言,奇道:“我花银子多买几套都不得?”

    管事姑娘微笑着摇头,见付氏面色不好,尤氏忙上前道:“少奶奶不知,这里的顽意儿和外面的不同,都是请了大匠带着徒弟用心凿磨出来的。主要就是样式好,所以才贵许多。少奶奶若是喜欢,买一套就够了,到了外面再寻木匠打造几套,也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连南安太妃和秦氏、孙氏都看了过来,好笑道:“天底下还有这样做营生的?”

    孙氏是知道尤氏身份的,先前见她这样年轻美艳,心里就隐隐有些不舒服,宁府的那些破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尹家?

    不过尹家也打听清楚了,别说尤氏,便是尤氏那两个天仙似好看的妹妹,都搬出了宁府,贾蔷待她们似不大爱理会,这才放心。

    但任哪个丈母娘,看着姑爷身边有这样身份不清不楚的美艳妇人,心里都不会痛快。

    她审视的看着尤氏,问道:“是蔷哥儿让你们这样做买卖的?这岂不是吃里扒外?”

    尤氏到底精明,心里猜测出孙氏的不喜,闻言苦笑道:“二太太不知,正是侯爷这样吩咐的。我平日里见他的机会不多,也不敢问为甚么。只是他这样说了,我们也只能这样做。”

    倒是一旁的管事姑娘微笑道:“侯爷说过,这西路院的初衷并非只为赚银子。果真将这些流传出去,也可让天下不知多少木匠得一份营生。咱们多卖一套,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外面卖一套,却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好气魄!”

    南安太妃激赏赞道:“两位太太,不是我当着你们亲家的面赞贾家的孩子,只凭这份胸襟气魄,便将多少年轻俊杰给比下去了!皇后娘娘,果然慧眼识人,不是我等粗糙之辈可比的!不然,我家和贾家还是多少年的世交,早知道贾家有这样好的哥儿,我早抢了去了!”

    这话让秦氏、孙氏都笑了起来。

    乔氏也笑了笑,心下却又摇头:话虽如此,只是这样的顽意儿多可用来送礼,而真正富贵的人家,谁还好意思在外面打造一套送出去?瞧着这上面多有彩雕,又有太平会馆的字刻,让人作假也难。啧,这个妹丈了不得,里子面子都得了去……

    正这时,听到有婢女来传话,说是赵国公府的几位太太来了。

    孙氏忙对尤氏道:“你自去忙你的罢,我们自己逛自己的。”

    尤氏忙告退,前去接待赵国公府的诰命。

    等尤氏退下后,秦氏奇道:“没听说过贾家和赵国公府有交情啊。”

    倒是南安太妃知道些内幕,道:“贾家和姜家虽没交情往来,但是和姜家的孙媳妇有交情。江南甄家和贾家既是世交又是老亲,甄家二姑娘嫁给了赵国公的小孙子,许是就牵扯上了。”

    秦氏、孙氏二人听闻甄家,不由都微微蹙了蹙眉头,却也没多说甚么。

    付氏问那管事姑娘道:“这些该怎么买?”

    管事姑娘笑道:“姑娘只管选,选中了后留下太妃娘娘的金子对牌的号数,我们自会派人送去府上。若是奶奶带了车来想直接带走也可以,我们包好后,会让嬷嬷送出去,送到奶奶的车上。”

    付氏笑道:“这个若是能送,那可就想的太周到了。我家老祖宗的对牌可以买四套么?那就买四套罢。”

    一旁孙氏笑道:“不是说外面可以描着做么?外面的要便宜许多,你怎还在这里买?”

    南安太妃笑道:“这败家的媳妇,快要不得了。”

    众人一阵好笑,都知道付氏是她的娘家侄孙女儿,所以并未当真。

    付氏却笑道:“都是家里的孩子,总不好自家的用这会馆出的,送人的就是外面随便寻个木匠来打。我瞧着这些顽意儿上多有刻着太平字样的地方,就和老字号一般,想来还是这里的好。”

    孙氏闻言了然,心里愈发高兴了。

    等付氏定好了,问乔氏道:“你不买几套给家里的哥儿、姐儿当顽意儿?”

    乔氏面色微变,不好意思说她买不起……

    南安太妃啐笑道:“你这孩子,也是迷了心了,问的都是甚么话?这些东西尹家若还用买,那才是不给蔷哥儿留体面呢,那是在难为人!”

    付氏闻言,艳羡的看着乔氏道:“还是你家好!”

    乔氏心里有苦说不出,她倒是想占些便宜,可尹家家风实在严正,连贾蔷的正经丈母娘都要花足银子买些绸缎细布,她敢占这个便宜,怕是要挨收拾。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路过的铺子一家家逛过来,一直未瞧见真章,南安太妃奇道:“不是说有替代娘们儿裹胸的顽意儿么?在哪呢?”

    此言一出,女人们都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她们多是吃过缠胸之苦的,也见多了妇人是如何经历产关如同经历鬼门关的,更亲身体会过子嗣夭折的痛快。

    爷们儿或许觉得此事尴尬,可女人们则不然,若果真能有用,哪怕只能起到一丝作用,她们都要为自家的女儿孙女和媳妇备好。

    付氏左右张望了下,忽然眼眸一凝,远远看到一处不小的门铺上挂着的东西,又下意识的往自己身前看了眼后,惊喜道:“在那里!”

    ……

    “贾家想银子想疯了罢?二十两银子一个对牌?”

    “西路院那边也没听说要用对牌才能进罢?”

    “球攮的,凭甚么我们不能进?”

    “买个对牌,你问那么多屁话做甚么?”

    “你说甚么,我连对牌都不能买?你再说一遍!”

    相对于西路院,东路院这边就嘈杂吵闹的多。

    有的人不想买对牌,有的人不想登记个人情况,有的人干脆连买对牌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贾芸素来处事圆滑,很快将大多数难题解决了。

    只是最后几人,穿着儒裳前来,一看就是文官子弟,却是怎么说也说不通。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其中竟还有军机相国家的公子。

    他们也不来硬的,只是缠着说道理。

    这读书人果真耍起嘴皮子来,贾芸也难招架。

    万幸正这时,就见到身上有些狼狈的贾蔷骑马赶来……

    “我家侯爷来了!”

    众人齐齐往后面看去,看到贾蔷骑马过来,身上不少烧焦的地方,都面色古怪,或直接嘲笑出声。

    贾蔷也不理,与几个相熟的点了点头后,问贾芸道:“怎么回事?”

    贾芸苦笑道:“侯爷,这几位公子非要买对牌入内……”

    “宁侯,凭甚么不让我们买对牌?我们不是官家子弟,还是不是大燕百姓?”

    “就是,我看你就是瞧不起读书人!”

    一阵阵喧嚣声中,让不少勋贵子弟们看尽热闹。

    贾蔷目光冷淡的道:“文武殊途,你们进去后若愿意上擂台,那也可进去。”

    其中一人笑吟吟道:“我们自然是提不动刀枪,挥不动铁锤的。不过,进去看看武将争锋,感受感受杀敌之气,说不得能激发些灵感,作出几首沙场诗词来,岂非雅事?也能为你这会馆扬扬名,两全其美之事,是不是?”

    贾蔷闻言,看着此人笑了笑,道:“这样罢,我原也算是读书人,家师还是景初十五年的探花。后来不得已,才袭了祖上的基业,从了武事。今日我提一联对,你们,或是往后不拘哪个读书士子想进此门,只要能答上此联对,我必奉为贵客,连对牌银子都不用你们出。可若答不上,我劝你们还是回家好好读几年书,再出来晃荡才好,可敢不敢?”

    这就欺人太甚了!

    一介武夫,居然给他们出联对。

    为首之人冷笑道:“你先生自然是海内敬仰之贤德,只是宁侯你拜师连一年都不到,又能学到甚么?也敢口出狂言?你只管出题便是,今日这场热闹,我们看定了!”

    贾蔷连问他们姓名的心思都没有,对贾芸道:“拿纸笔来!”

    因要登记对牌主人的信息,所以笔墨是现成的。

    贾蔷翻身下马,在众人或冷笑或鄙夷或淡漠审视的各色目光下,提笔写下一联对,是曰:

    烟锁池塘柳!

    ……

第四百三十七章 擂台争锋 (第二更!)

    这几个官家子弟不能谓之草包,只看他们身上的青衿,便知道有举人功名。

    在京畿之地,能考得上举人功名的,也当得起万里挑一的俊杰。

    而他们还敢往武勋子弟云集的太平会馆里钻,说明起码的勇气不缺。

    这样的人物,岂能不自视甚高?

    他们不信,一个靠打打杀杀成名的少年勋贵,能点出甚么绝对来!

    史上那么多绝对,大都被人破解,他们也都详熟于心。

    若是贾蔷出一个古人留下的绝对,自以为能难得到他们,却是要自取其辱了。

    然而等他们看完“烟锁池塘柳”五个字后,脸色就纷纷难看起来。

    但从字眼上来对,并非难事。

    关键是意境上,根本没法往上堆。

    他们都是自负之人,也没脸拿凑字眼的联对往上贴,否则传了出去,反而容易变成笑柄。

    让人讥笑他们,无真才实学。

    为首之人看向贾蔷,拱手道:“此联对,我们才学浅薄,对不上来。敢问,这可是林侍郎出的对子?”

    贾蔷笑了笑,道:“这是谁出的对子不当紧,当紧的是,你们既然是读书人,就忙你们自己的正经事要紧。此地是武勋子弟较量武艺的地方,不是给不相干的人看猴戏的地方。恕不远送。”

    “宁侯,为何总是这般咄咄逼人,拒人于千里之外?宁侯到此为止,都未曾问过我等名讳,这是不是太小瞧人了?”

    为首的年轻士子看着贾蔷微笑道,姿态倒是颇有几分风度。

    贾蔷摇头道:“和瞧得起瞧不起没关系。还是那句话,文武殊途。若是当初我继续读书,今日也绝不会和这些武勋子弟来往。做人,最好还是要本分些,要有自知之明。否则今日让你们看了几场斗将,你们便以为文韬武略俱全,将来做了官,就在武事上指手画脚,以为可以排兵布阵,最终害人害己,到那时,岂非是我等之过错?”

    “你在教训我们?”

    为首的士子似听到了好大的笑话,变了面色,目光亦是不善的看着贾蔷问道。

    贾蔷奇道:“我乃大燕一等宁国公府袭超品一等侯,别说你们,便是你们老子祖父在此,也不过是我的下官,见了我都要见礼,怎么,本侯教训不得你们几个举子了?”

    这等轻蔑之言一出,勋贵子弟不拘是开国一脉还是元平一脉,都放声大笑起来。

    太平时节,这些官家出身的酸腐书生,往往看不起他们这些勋贵子弟。

    而等闲情况下,这些勋贵子弟还真未必招惹得起这些人。

    因为治国大权,就在文官手里。

    今日见他们被贾蔷好一通教训,心里还是十分痛快的。

    这几个举子听闻笑声,一个个面色都难看的紧,或挥衣袖,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贾蔷看着这五六人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眯。

    太平会馆弄一帮子武勋子弟,分开国、元平两派斗个不停,那宫里多半不会在意。

    可若是,再招惹一群读书举子过来,那……许多事就敏感了。

    再者,这些官家子弟,必是景初朝臣的子侄,早晚要对立,这会儿实在不必为了他们,来招惹多余的关注……

    他们若是想记仇,那就记罢。

    等送走这些人后,贾蔷目光一一扫过来客,有相熟的,有不熟的。

    他淡淡道:“闲话就少说了,直入正题。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对牌拿好,记好牌数。进了会馆,甚么王公子弟的身份都不管用,只认这牌子。打赢一场记一分,打赢一百场,铁牌换铜牌,铜牌对手里打赢一百场,铜牌换银牌,银牌对手中打赢一百场,银牌换金牌。金牌、银牌、铜牌里分别排出龙、虎、豹三榜。

    西路院那边,只要身份够,交银子就可以升格对牌。东路院这边,只有拳头说的算!另外,要是有人自觉武艺寻常,却是个智将,没关系,会馆在西山买了几座山头围了起来当猎场,每三月咱们去打一次围,以猎物多寡分胜负。最后再强调一次,下面的恩怨,可以带到擂台上来解决。但谁要因擂台上的输赢生了怨气,在下面下毒敲闷棍使阴招,此等卑鄙之人,势必人神共弃之!

    弄这个擂台,一是为了练武,二是为了解决些恩怨不痛快,擂台上光明正大的打生打死不要紧,将来果真一起上了战场,同样是大燕的将士,彼此间即便不挡刀换命,也要相互扶持一把。

    哪个没出息的,打擂打成了私仇,本侯没别的,只能啐他一脸,看不起他!

    有没有这样的人?有就现在走,免得将来让英雄耻笑!”

    这如何会有?

    周围子弟多沉浸在贾蔷的这番构想中,还要排“龙虎豹”三榜?

    这要是榜上有名,岂非成了当世英雄了?

    拿着金牌,再杀上龙榜第一,有这等名声,想不被朝廷重用都难!

    也有人自觉体弱,但向往着每三月一次的打围,那可是需要排兵布阵,用到兵法推演的!

    许是到那个时候,才能大放光彩!

    也有人则想到贾蔷最后一番话,开国功臣一脉和元平功臣一脉一起上战场,有可能互为援手么?

    千万别以为军人都是直肠子,真下起黑手来,又狠又毒!

    两派上了战场,怕是未必敢将背后交给对方……

    见无人站出来,贾蔷冷笑一声,道:“既然没有如此卑劣之人,那就进去罢,可以开始了!”

    一行六七十人或把玩着手里的对牌,或左右观摩打望着甚么,进了东路院仪门,仪门内的场地被清空,正中一座石筑的擂台,擂台周边设了百十把石几石凳。

    擂台前正中间有一几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几案两边各设一箱子,贾蔷上前提笔,在几案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和牌数“一”,然后直起身道:“左边的箱子里,放开国一脉的,右边的箱子,放元平一脉的,让人在箱子内各随机抽取一张纸笺,上面的数字,便是出战的人。”

    忽见赵国公姜铎之孙姜林站出来,开口问道:“开国一脉才几个人,够我们打的?”

    元平子弟轰然大笑,贾蔷淡淡道:“开国一脉人少,所以胜者只要能坚持,可以守擂继续打下去。果真被打光了,剩下的元平子弟就自己打。”

    姜林好笑道:“你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凭甚么?”

    贾蔷冷笑一声,道:“先前骂你蠢,不想你还真蠢!等以后排出龙虎豹三榜,若是榜上皆是元平子弟,那么凭此威望,元平子弟在军中对上开国子弟也将呈压倒之势。你不愿比就滚,京城勋贵英雄榜上,本就不该有蠢货之名!”

    姜林闻言目眦欲裂,道:“你别让我遇到你!不然,非砸烂你的狗头!”

    贾蔷连理会他的功夫都没有,有了这个插曲,一众不怀好意的元平子弟几乎磨刀霍霍的上前,将各自的牌数放进了箱子里。

    倒是开国子弟们,面色都不大好看起来。

    论拳脚武功,他们还真没信心和对面浩浩荡荡的元平子弟争锋。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好不上。

    镇国公府牛继宗的庶长子牛城,理国公府柳芳的长子柳珰,襄阳侯府戚建辉的次子戚琥,安定侯府胡深长子胡宁,定城侯府谢鲸长子谢强等二十余开国功臣子弟,包括冯紫英、卫若兰等人也来了。

    先后写下名讳和牌数后,等待抽签。

    接下来,就是选一公道之人,前来抽签。

    正这时,就见皇五子恪和郡王李暄从后面蹿了出来,也不知他何时进来的。

    他乐呵呵的笑道:“这么好顽的事,我来抽我来抽,大家都信得过本王罢?”

    虽然不少人惊疑这荒唐王爷的来意,不过终究没人反对。

    李暄便上前,在左边箱子里随手一抽,拿出来一看,眉开眼笑道:“十三号?谁是十三号。”

    就见襄阳侯府戚建辉的次子戚琥走了出来,拱手抱拳后,径直走上了擂台。

    李暄往右边的箱子里摸啊摸啊摸,摸了半天都让人无语了,才猛的一抽,抽出一张纸笺来,嘎嘎笑道:“四十八号?四八……不是很吉利啊这个数,谁的?”

    众人就见雄武候世子王杰,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与李暄拱了拱手后,也上了擂台。

    商卓充当裁判,大声道:“此次擂台以武会友,点到即止,不能打眼,不能打会阴,打倒后不可继续虐打,听明白了没有?若是没有明白,我再说一边。”

    戚琥和王杰都摇了摇头,示意明白。

    商卓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

    王杰扭了扭脖颈,发出一阵脆响,眼神狰狞的看着戚琥。

    虽然戚琥在开国功臣子弟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在军中也打熬了三四年,随着他老子也练了几年拳脚功夫。

    但光从气势上来看,王杰的气势也完全压盖住了戚琥。

    戚琥知道不能再让王杰在那使狠嘲笑下去了,不然再等会儿,他连出拳的勇气都没了。

    念及此,戚琥怒吼一声,一式黑虎掏心打了过去。

    王杰讥讽的冷笑了声,他看得出戚琥练过,可也不过练的马马虎虎,就算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没下甚么苦功。

    他却不同,元平功臣以开国一脉为“榜样”,对自家子弟练武上极少宽纵。

    所以看着这破绽百出的一拳打来,王杰几乎是轻轻松松往边上一移,随即右手快如闪电,同样的一记黑手掏心,猛然一拳轰在了戚琥腹部。

    戚琥“呕”的一口吐出了一堆杂碎,如虾一般,倒地不起。

    王杰见之,讥讽的哈哈大笑一声,冲着台下不远处坐在第一排的贾蔷,倒竖起拇指比了比后,潇洒下台离去,接受元平子弟的欢呼。

    贾蔷面色淡然,让人将戚琥抬下来后,对李暄点了点头。

    李暄又开始抽第二场,从左边箱子抽出一人,乐道:“第十七号,第十七号是谁?”

    贾蔷就见广德伯府二等子熊泷之子熊哲站了起来,一张圆脸上,难掩紧张之色,贾蔷冲他喊了声:“熊哲,努力!”

    其余开国功臣子弟,也纷纷开口加油支持。

    熊哲也是妙人,大声道:“诸君,且温酒,待我斩将归来!”

    众人大声叫好,元平子弟那边嗤之以鼻。

    李暄从右边箱子里抽出一人来,笑道:“第五十三号!五十三号是哪个?”

    就见姜林狞笑一声,站起来大声道:“是我!哈!”

    姜林几步蹿上擂台,等着熊哲上去。

    熊哲一看居然是元平子弟那边最能打的人之一,脸都唬白了,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上去。

    等商卓再次交代完注意之事后,姜林不似王杰,还采用心理压迫战术,他干脆了当,一记直拳朝熊哲当面打来。

    熊哲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居然连躲都没躲,被人一拳砸在鼻子上,鼻血一下呲了出来,倒地……

    元平子弟们差点没快笑死,就这还牛皮哄哄,想学关二爷温酒斩华雄?

    等熊哲被送下去救治后,姜林冷冷望着贾蔷,同样拇指朝下比划了下,随即狂笑着下了擂台。

    李暄不无同情的看了看士气愈发低迷的开国一脉,然后手在左边箱子里摸了半天,拿出来一看,登时乐了,道:“一号?谁是一号?”

    此言一出,场面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贾蔷。

    贾蔷也未回避,站起身来,往身后诸开国子弟方向拱了拱手,而后毫不拖泥带水,三两步上了擂台。

    李暄见之,啧啧了两声,又在右边箱子里摸啊摸,摸出一张纸笺,咦了声,笑道:“五十二号?五十二号是哪个?”

    话音刚落,就见姜林身边一年长些的长脸男子站了起来,与李暄拱了拱手后,上了擂台。

    贾蔷看着这张长的和地瓜差不多的脸,再听着下面隐隐传来的“姜林大兄”,“赵国公府长孙”,“高手”之言,就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等商卓再度宣布完注意事项后,战事一触即发。

    ……

    ps:努力第三更!如果没有的话,明早就恢复正常更新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折服人心 (第三更!求订阅!)

    姜泰为赵国公府长房长孙,只可惜是庶出,所以早早被打发到江南水师中打熬。

    此人眼神阴鹜,许是因为水师的缘故,所以面色隐隐赤黑,再加上姜家皆长脸,因此看起来倒像一个地瓜。

    相对而言,贾蔷鬓间虽有些头发烧焦,身上衣裳也有些破洞,但只看相貌,任谁都不得不赞一声好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君。

    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俊秀面白的少年,能有甚么好身手。

    姜泰只看贾蔷这张脸就生气,水师作战虽然和马步军作战完全是两回事,但他自认为,对付这样一个小白脸,还不成问题。

    再怎样说,他也比贾蔷大了近十岁!

    姜泰练的是太祖长拳,摆开架子,便是太祖坐金銮,四平八稳。

    贾蔷见之,亦是摆开八极架。

    前世被祖父逼着练了好多年,也只是心不在焉,应付了事,效果平平。

    今世自穿越以来,就未曾放下过站桩练拳。

    许是因为知道关乎身家性命,专注练习下,成效倒是好的出奇。

    再加上高隆、商卓的无私指点,贾蔷的拳脚绝不算庸手。

    否则,他也不敢摆下擂台。

    姜泰一看贾蔷摆出的拳架子,心头便是一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只一出手,就能让内行人看出到底有没有东西。

    贾蔷这拳架子,高低且不说,但的确很扎实。

    见此,姜泰再无轻视之心,稳步向前,以探海捞月双抱拳开拳势,而后一记朝阳手重重轰向贾蔷。

    太祖长拳原就是以刚猛著称,以姜泰乃至下面百十人看来,面对此拳,身子骨看起来要单薄不少的贾蔷,应该走灵巧路线,避其锋芒,或许能以游斗纠缠胜之,尽管希望渺茫。

    然而谁也没想到,贾蔷不动则已,一动,竟比姜泰更加暴烈迅猛十倍!

    眼见姜泰一记朝阳手打来,贾蔷静立片刻后,居然不退反进,先以一式“猛虎硬爬山”,在姜泰拳势靠近时,一把抓其手臂,反借其冲力向前向上,整个人贴了上去。

    继而怒吼一声,以舍身无我之势,一记“霸王硬折缰”,化肘为拳,一肘击中了姜泰那张地瓜脸的正中。

    “砰!”

    比贾蔷强壮许多的姜泰,面上就开了花,连鼻骨都发出咔嚓一声,血一下流了出来。

    贾蔷却仍未停手,一拳、一掌、一肘,连出三招,分击面、颈、肩三部。

    此招名曰:阎王三点手!

    姜泰到底是太平年代长成的太平将军,缺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血勇疯狂,也从没人敢这样对他下手。

    一招失利遭受重击后已是懵然,哪里还经得起这阎王三点手?

    再三被重击后,终于倒地。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电石火花间,直到商卓上前隔开了贾蔷,开国功臣一脉才猛然爆发出叫好声来!

    “球**的!我**啊!”

    “这是甚么拳法,也太暴烈了!”

    “厉害!厉害!!”

    镇国公府牛城、理国公府柳珰等一众开国勋门子弟,原本只是碍于自家大人,才不得不拜服在贾蔷跟前。

    真论心迹,服他的没几个。

    但这一刻,贾蔷却让他们开了眼。

    至少,贾蔷身上是有真东西的!

    而元平子弟那边,却纷纷沉默了。

    连淮安侯世子华安、怀远侯世子兴远、荆宁侯世子叶顺等原就知道贾蔷身手不错的元平子弟,都大吃一惊。

    他们知道贾蔷身手不错,是因为华安和贾蔷交过手,但那一次,华安认为贾蔷是取了巧的。

    真放对起来,未必就能打得过他。

    可今日再一见,狠、准、猛、暴烈,贾蔷这套前所未见过的拳法,他们自忖顶不住。

    对于台下的一切,贾蔷面色淡漠,仿佛一切都不关心,他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后,轻声说道。

    “下一个。”

    ……

    西路院。

    各府的诰命今日来此,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仙界的大门……

    平日里站一会儿规矩就觉得腰酸腿疼,多走一段路就气喘吁吁的年轻媳妇们,今日逛起门铺来,一家挨着一家,简直不希望有尽头!

    高门大户人家,内眷要用东西,都是嘱咐了婆子丫头,告诉前面,有专人采买来后,才能得到。

    而大多数时候,她们是没甚么选择的余地的,都是前面按规矩采买了甚么,回家后再按规矩分发下去。

    得了甚么绸缎布料,就做甚么样的衣裳。

    然而今日,看到这玲琅满目的东西,居然连西洋顽意儿都有!!

    着实大大的激发了这些诰命内眷的天赋技能!

    别小瞧她们,哪个身边不傍着丰厚的嫁妆?

    古达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出阁,乃至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出嫁,收的彩礼没多少,但陪嫁起来,着实让人吃不消。

    因此而破产的人都大有人在!

    这便是“赔钱货”的来由……

    不过但凡疼爱女儿的,在出嫁时都会陪送上丰厚的嫁妆,以便女儿能在夫家挺直腰杆做人,不让舅姑和妯娌小瞧了去。

    往日里这些出息多贴补家用,今日,却到了她们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尤其是母婴店里,一波又一波的人来来往往。

    而原本主打的裹胸铺子里,却……

    门可罗雀。

    即便有人入内,也是进去了只看一眼,就匆匆就走。

    好似前世学生误入了影碟店,却发现墙上挂的都是毛片一般,“惊悚”离去。

    不仅如此,还会回过头来和其他同学一起怒斥此等伤风败俗的东西……

    客房,休闲区。

    逛的狠了,终也有累的时候……

    赵国公府今日来的诰命最多,大大小小来了十来个,也采买了许多顽意儿。

    只是那裹胸铺子里挂着东西,实在没勇气去买。

    可不买又不成,回去没法跟老公爷交代。

    但赵国公世子姜保妻邹氏实在无法想象,回家后老公爷想看看到底是甚么法宝,能让妇人减少难产,提高婴孩存活时,她怎么把那顽意儿拎起来给自己老公公看。

    虽然自家老公公平日里口无遮拦,教训自家儿孙时骂的话简直没法听。

    但实际上,对她们这些儿媳孙媳,老公爷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可即便如此,那酷似女人胸脯的顽意儿,交到老公公手里,不等于把自己的胸脯奉上?

    只想想就怄个半死!

    吃了口金字对牌才能品尝的果奶冷饮,沁凉冰甜的滋味让她压住了些心头火,正好见尤氏应酬完镇国公府的伯夫人过来,邹氏忍不住出声道:“尤大奶奶,今儿咱们原是为了那可让娘们儿少受罪过,多活些时日的裹胸来的,可你们那铺子里挂的都是甚么下流顽意儿?那东西也能挂在外面见人?”

    尤氏毕竟当过不少年的当家太太,即便对上下一代国公夫人,也能支撑住,她赔笑道:“邹太太,您瞧您这话说的,那东西如何就成了下流顽意儿?都是女孩子自己穿在衣裳里面的,又不会给外人看了去。今日来这里的,不都是娘们儿么?那是保护姑娘身子的呀!咱们娘们儿自己穿,如何就成了下流的呢?

    说句轻狂的话,青楼里的姐儿们,为了迎合爷们儿的喜好,故意将身子裹成那样,那才叫下流。咱们女人哪怕不为自己着想,可为了不让子嗣体弱亏空,也该保护好自己才是!丑是丑了些,说不得爷们儿还会厌弃,可连皇后娘娘都说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有元平功臣诰命在一旁冷笑道:“说的好听,你们贾家还不是为了赚那份银钱?”

    尤氏闻言登时沉下脸来,道:“这位奶奶还请慎言,我瞧奶奶手里拿着个铜字对牌,那就该明白,这门铺里许多东西,你就是愿意多花银钱买,我们都不会多卖。非但不卖,还会告诉你,记住了样式,回去后寻个匠人自己打造都管用。天底下哪家生意会这样赚银子?那裹胸也一样,本没甚么难的,寻个裁缝,总能咂摸出来。我们贾家不畏骂名不畏旁人往身上泼脏水来做这个,原只是为了求一份功德。连皇后娘娘都夸赞了我家侯爷,奶奶还请嘴下留情。”

    这妇人闻言大怒,当着这么多诰命的面,尤氏敢如此让她下不来台,她冷笑道:“你算甚么东西?一个寡妇,连个蛋也没下过,不好好在家守着妇道,抛头露面不说,还干这等营生。叫一声奶奶你还当真了?丢人现眼,你也配谈甚么为母则刚?真真好笑!你贾家还需要别人来骂来泼脏水?你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你贾家还有甚么名声?也有伯娘替侄儿卖这个的?他怕不是在你身上量过?”

    这恶毒的话让尤氏面色登时煞白,又红了眼圈,她颤着嘴唇,想说甚么,一时脑子里空白,却不知该说甚么。

    正这时,就见一杯冰水“哗啦”一下泼在那妇人头上,尤三姐端着个托盘站在那,柳眉倒竖,骂道:“你又算甚么东西?贾家的名声不好,关你璧毛事?你家的名声就好?你不过下过一个蛋,就在这花马吊嘴的,以为就是清白人了?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谅我不知道你府上的事?也是巧了,换做旁人我还真未必知道,偏巧才听说过你雄武候府月前发生的事,想让我抖露出来不成?”

    那妇人原是雄武候王德的续弦徐氏,今日随赵国公府家的诰命一并前来。

    因王家和贾家素来不对付,因此刚才忍不住刺了几句,没想到刺出这么个泼辣女子来。

    又听到尤三姐提到月前的事,徐氏闻言愈发羞恼,因为月钱雄武候府突然流传起她和雄武候世子王杰母子通奸的谣言来。

    王德从军中回来,一连打杀了四五个长嘴下人,这才止住了妖风。

    她万没想到,这等谣言居然还流传了出去。

    徐氏张口就要大骂,不过没等她开口,就见一模样十分清秀的女孩子,领了四个健妇过来,对她微笑道:“这位奶奶既然不喜欢这里,那就请出去罢。办对牌的银子会退给你,订好的东西也会一并取消,银子也会退还。请吧,奶奶还请给自己留些体面。”

    说罢,不再看徐氏,而是对其她诰命道:“德林号就要开了,诸位想要买些新绸缎、细布的奶奶们,可以过去了。因为这些绸缎和细布的颜色是市面上看不到也买不到的,着色起来十分艰难,所以数量实在有限。金字对牌限五匹,银字对牌限三匹,铜字对牌限一匹。没有对牌的,暂且不能购买。”

    今日前来的诰命,手持金字对牌的,实际上大都是贾蔷送出去的。

    先前黛玉过生儿,收了那么多珍贵头面,欠下了不小人情,贾蔷这次以对牌相赠。

    如南安郡王太妃这些人,初始或许感觉不到甚么要紧的,说不得还以为贾蔷希望她们来帮场子随开张礼。

    可到了现在,这些手持金字对牌的,愈发感觉到里面的价值。

    能买的东西多不说,还能打折扣!只这一点,就让她们心中舒爽不已。

    再加上在这休闲饮食的地方,其他对牌都要花钱吃喝,她们这些持金字对牌的,却是可以免费享用。

    如今连买绸缎布匹都有这么大的优惠,一下子人上人的感觉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贾家德林号的绸缎颜色极鲜亮,做出的衣裳和从前一比,从前的衣裳都显得暗一些。

    只是听说的人多,见到的人少。

    这对许多诰命来说,实是头等大事。

    最怕人和人相比,果真有的人买到了,有的人没买到。

    等往后再有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事,诰命们上门后,满堂鲜亮,独她一人灰暗,那还有脸再见人?

    因此原先还准备看大戏的诰命们,纷纷起身往西路院最里面的德林号布铺行去。

    赵国公府的几位年长些的诰命,原本还想为徐氏出头,可今日随行的嬷嬷是没资格进来的,各自带进来一个丫头,眼下明显也不是这四个健妇的对手,真撕扯起来,非得颜面扫地不可。

    因而邹氏对徐氏道:“你且先回罢,此事回头再说。”

    徐氏闻言,愈发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被人泼了杯冰水,狼狈不堪。

    四个健妇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跟前,唬的她也不敢乱来。

    邹氏看向那清秀的姑娘,问道:“姑娘又是甚么人?”

    尤氏此时已经收拾好心情,上前赔笑道:“这是我们家侯爷的房里人,疼的和心尖尖一样,怕她在家里闲得慌,特意来管这一摊子事。”又对徐氏道:“今儿和奶奶原只是误会,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过拌几句嘴罢了。奶奶若是愿意撂开手,就请奶奶去里面换一身清爽的衣裳,再在这里逛逛。若是奶奶执意怪罪,也请奶奶换身衣裳再出去,虽是春日里,外面还有些寒气,染了风寒可不好了。”此时南安太妃和尹家两位太太都先走了,没能镇得住的长辈在,尤氏觉得还是先低一头的好。

    徐氏闻言面色一阵变幻,邹氏先是刮目相看的看了尤氏一眼,然后劝徐氏道:“便是自家妯娌间也难免拌些口舌,罢了,好不容易寻到个咱们娘们儿可以来逛逛取乐的地方,何必因为几句口角就舍了去?再说人家也低了头,要我说,就撂开手罢。”

    邹氏在家里,可是听过自家老公爷说过,近来最好不要和开国一脉,尤其是不要和贾家敌对的。

    想想也是,就凭人家娶了一个皇后娘家嫡亲侄女儿,内宅诰命谁和贾家作对,那不是在作死么?

    听闻连姜家都不站她一边,徐氏脸色彻底白了,道:“今日无论如何都没法留了,换身衣裳,我先回家去了。”

    邹氏也不多说甚么,和几个赵国公府的内眷往德林号去了。

    ……

    东路院,擂台上。

    贾蔷脸上多了几块红肿淤青,眼角嘴角都已见血。

    右臂疼的已经抬不起来,左腿也麻木的几乎没有知觉了……

    他摇了摇头,将眉间的一滴汗水甩落。

    他已经连续战了五人了,莫说开国功臣一脉子弟,便是元平功臣子弟里,不少人也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靠溜须拍马靠走狗屎运起来的少年,居然能这样强,这样狠!

    不过,贾蔷已经不准备再打下去了。

    在众人注目下,他缓缓走下擂台,王安、王云哥俩如小厮般搀扶着他坐下。

    立刻有人上了杯冰饮来,贾蔷仰头“咕咚咕咚”的就是一杯,末了,还将一块晶莹的冰块吃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

    这时,李暄走了过来,巴巴的看着贾蔷,狠狠吞咽了口唾沫,咧嘴笑道:“贾蔷,蔷哥儿,你这吃喝的是啥啊?怎么就你一个人有?”

    贾蔷没说话,往后面指了指。

    这时贾芸才上前,笑容满面道:“这里有烤肉、锅子可以果腹,还有冰饮,果酒、清酒、烈酒,均有。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另外,今日获胜的人,只收五成银子即可。”

    大多数人叫喊了半天,嗓子都快冒烟儿了,连口清水都没喝。

    此时看到后面有人推着一车冒着冰气儿的酒水上来,哪里还忍得住,一边骂黑心奸商,一边乱叫起来。

    也有大方的,直接要包圆了请客。

    贾蔷站起身,拎了两瓮清酒走到董川、陈然几人跟前,将一瓮酒水递上,道:“今日运气不好,没抽到你们,这瓮清酒就当道恼了。话说,你们不会以为我怯战罢?等他们打完后,有愿意私了恩怨的,其实也可以再上擂台。”

    董川接过酒水后,看着贾蔷道:“今日谁还敢说你怯战?不过今天就不和你打了,都是要脸的人,我们也都是要打几百场的人,总会遇到你!”

    贾蔷笑了笑,打开酒瓮举起到董川面前。

    董川犹豫了下,却还是在不少元平子弟审视的目光下,打开了酒瓮,与贾蔷碰了碰后,仰头畅饮。

    见此,贾蔷弯起嘴角,举起酒瓮,灌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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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接你回家……(第一更!)

    入夜时分。

    喧嚣嘈杂了一整天的西斜街太平会馆,渐渐陷入了沉寂。

    尽管今日贾蔷大发神勇,冯紫英、卫若兰几个也算不错。

    但总体而言,开国功臣一系惨败。

    元平功臣子弟大部分甚至连伤都没负,除了贾蔷干倒的五个,冯紫英、卫若兰二人各打倒两个,柳芳之子柳珰、胡深之子胡宁、谢鲸之子谢强各打倒一个外,其余大部分,几乎没人能撑得住三个回合。

    元平子弟大多无事,开国功臣子弟,却人人受了不轻的伤。

    连贾蔷都是如此……

    元平子弟耀武扬威,用五折的折扣价在东路院吃饱喝足狂欢一场离开后,开国功臣子弟们,却气氛低沉的随地坐着,大都沮丧不已。

    贾蔷一边小口喝着清酒,一边拿眼神来回扫了几圈,忽地笑道:“不少人是不是在想,搞这劳什子顽意儿做甚么?被人打个鼻青脸肿丢人现眼不说,还让人大吃大喝一通,连本钱都未必收得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我贾某人逞能,耍一次威风?”

    尽管不少人心里确实这样想,但却不会承认。

    谢鲸之子谢强和他老子有些像,都是强直的性子,虽被打的一个眼睛肿的看不见,嘴皮子也被打破了,却还是大口吃着烤肉,辣的吸溜吸溜,就用冰块镇一镇,继续吃。

    听闻贾蔷之言,他也不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就瓮声道:“连我也知道,宁侯是为了给咱们长胆,让咱们敢正面和那群球攮的小杂种们放对,不然将来到军中,还不被人压得死死的?”

    其实这话是他老子告诉他的,让他用来一鸣惊人。

    还别说,果然让不少人对他刮目相看。

    愈发让他得意!

    贾蔷笑道:“强哥儿……小强说的极是。放在往常,那些元平功臣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多咱拿正眼瞧过开国一系的子弟?”

    镇国公长子牛城面色隐隐有些复杂,脸上也是没个好地儿,他张了张嘴,忍住疼痛后,道:“宁侯,可是咱们输的也忒惨了些。几乎全军覆没,他们也不会高看咱们……除了宁侯。”

    贾蔷奇道:“怎么叫全军覆没?我没赢么?柳珰、谢强他们没赢么?就是你们,吃了这次亏后,下去会不会加把劲,狠狠操练起来?这不叫收获?

    一次输不要紧,十次输不要紧,连输九十九次都不要紧,只要咱们在第一百回赢回来,那就是大胜!

    大家都是自己人,如今军中甚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如果我们这一代,仍不能在军中夺回至少三成的位置,那么开国一脉必将不复存在!

    这个说法,你们都认可罢?”

    一众开国子弟纷纷黯然,如今开国一系大都就剩个门楣名头了,越往后,祖宗留下来的旧部越少,在军中的影响力越小,也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不用下一代,最多二十年,开国一系将彻底消失。

    见他们沉默,贾蔷笑了笑,道:“现在却不必绝望了,眼下虽然实力悬殊,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都处于落后挨打,只能看着他们吃吃喝喝猖狂得意。但是,谁敢说咱们会不进步?不会在和他们对打中进步?

    甚么最能使人上进?

    要我说,就是敌人,只有对手,才最能让人进步!

    除了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自认一辈子不如人的,自甘堕落的,只要咱们不服输,回去后埋头苦练,最多三年,短则一年,咱们就能他们面对面的打个平手!

    你们应该都能明白,这意味着甚么罢?

    这意味着将来我和你们的父亲,在军中为你们谋位置时,不会毫无底气!

    当然,也有怕苦怕累怕疼的……

    但我不会劝那些人了,没必要,毕竟我又不是他们的爹。

    即便是他们的爹,在他们家里,也不止他们一个子弟。

    哪,王安王云,你们或许多不认识,但王家的王礼、王义你们不陌生罢?

    王安、王云是他们的兄弟,素来不受家里重视。

    可今日他们上了擂台,被打狠了,却半步不退。

    很有勇气,只要坚持下去,我坚信,他们一定会有好前程!

    世道原就是这样,肯吃苦,肯挨打,肯上进的,往后就有机会。

    做不到的,很快就会从这里淘汰消失掉……

    那样没出息的,原不配和我们并肩作战。

    好了,且不说这些了。

    我相信,今天在场的人,一定都能走到最后。

    挨打的滋味,也不过如此,是不是?

    男人,受点伤怕甚么?

    今晚我请个东道,肉管足,酒管足,吃饱喝好,回家大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好!!”

    ……

    大明宫,养心殿。

    御案后,隆安帝的面色有些阴沉。

    今日他心情原本十分畅快,赵国公姜铎给他送了分天大的礼物。

    隆安帝做梦都没想到,这位快要活成人瑞的老国公,军中威望如日中天的姜铎,居然会这样做。

    哪怕知道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姜家想要自保。

    可是隆安帝仍感到振奋,也认为赵国公的确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不然,以姜家在军中的势力,不管投靠哪一位,怕都能再让大燕多一个异姓王出来。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只是,退朝后,姜铎进了九华宫,一直到入夜,都没传出任何消息来。

    这让隆安帝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甚至又沉重起来。

    因为他反应过来,即便是将神京十二团营的主将,按照姜铎所言,全部更换一茬,隆安帝也远远谈不上掌握这些力量。

    原因很简单,九边戍疆的那九人,同样是太上皇的肱骨爱将!

    论起施恩来,隆安帝远比不上太上皇。

    太上皇甚至敢允许董家、陈家、杨家等将门,将自家子弟接了去。

    这对隆安帝来说,就大大不合帝王之道!

    所以,受太上皇天恩深重的九家,回京后,依旧是太上皇的爱将……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总算有隆安帝一份恩义在。

    但这份皇恩,其实也有限的紧。

    东风无法压倒西风时,作用也就没那么大了。

    至于兵部更换掉左右侍郎……

    那又能如何?

    再换上来的,同样只能是景初旧臣。

    原因很简单,隆安帝夹带里没人……

    挑来选去,最终仍是元平勋臣主导军权。

    稍微有利的,或许就是可以利用元平勋臣内部的重重矛盾,分化拉拢,挑拨对立,使得双方力量平衡起来。

    可是,何其难也……

    隆安帝叹息一声,紧皱起眉头,道了声:“戴权……”

    旁边一年轻些的太监忙躬身道:“万岁爷,奴婢是单毕,戴总管还在浣洗局思过呢。”

    隆安帝“唔”了声,道:“他手里的府卫都交给你了?”

    单毕忙道:“回万岁爷,已经交给奴婢了。只是一时间,还未完全掌握。”

    隆安帝摇头道:“那就来不及了……眼下,正是用人之时。传朕旨意,让戴权先回来戴罪立功。”

    单毕闻言,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心里那般滋味,差点没让他当场流下泪来。

    隆安帝也知道有些不地道,安抚道:“你继续管着中车府,这次要管透了,戴权蠢不可及,早晚朕还要大用你。”

    单毕闻言,还能说甚么,只道了几句矫情话,直看到隆安帝面色不耐烦后,才怏怏离去。

    单毕刚走没多久,隆安帝就听到殿外佛堂上的铜铃声齐齐作响,未几,便见尹皇后和皇五子李暄进来。

    他先与尹皇后点了点头,道了句“皇后来了”,然后就看着李暄冷笑道:“混帐东西,你今天又到哪去厮混了?”

    李暄看到隆安帝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老老实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今儿去了西斜街那边的太平会馆。”

    隆安帝哼了声,斥道:“贾蔷聚集了一群武勋子弟在那里胡闹也就罢了,你往里面掺和甚么?你大哥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也迷了眼了?”

    宝郡王李景因菊月楼一事,涉嫌私交边关大将,至今还会恢复过来。

    今日李暄在太平会馆,接触的武勋衙门比李景只多不少。

    然而李暄却叫冤道:“父皇,儿臣今儿除了和贾蔷说了话,其他人可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赵国公那熊孙子还给儿臣请安,儿臣也只当他是个屁!”

    “住口!你父皇跟前也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好皮!”

    尹皇后斥道。

    随后又上前对隆安帝告状道:“皇上,五儿素来淘气,讨了王妃有了孩子也不见他长大。一点也不像他几个哥哥那样,还能为皇上分忧解难。都是臣妾的过错,太宠溺他了。”

    隆安帝闻言,看着尹皇后近乎完美娇艳的脸上,满是自责之色,反倒不忍心再多怪罪,摆手道:“这个孽障倒是没有说谎,人家与他这个王爷见礼,他连腔也不回一个,可见顽劣。只是,你和贾蔷走那么近做甚么?”

    李暄见过了难关,又嘿嘿乐了起来,眉飞色舞道:“儿臣就想瞧瞧,他到底有多少赚钱的本领。”

    隆安帝好笑道:“那你又发现了甚么?”

    李暄却撇撇嘴,道:“儿臣觉得,他恐怕真的是善财童子转世,不服不行。元平子弟那群憨憨,一个个出了银子,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得意洋洋,儿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回宫来了。这贾蔷分明就是一个人精啊,父皇,他一个对牌就卖二十两银子,您说他有多黑心!酒水、烤肉虽然打对半的价,可儿臣却发现,他标的全价,分明就比外面贵三成!如此一来,他也没便宜许多。关键是,咱们不知道他的本钱到底多少,里面多大的利也不清楚,但儿臣敢肯定,一定小不了!”

    隆安帝看他眼睛冒光的模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都不爱搭理他了,看向尹皇后笑道:“皇后娘娘好眼力,给子瑜寻的这门亲事倒是寻对了。朕也是今日才知道,贾蔷居然还有这样的身手。一连放对五个元平子弟,还能连续取胜。”

    尹皇后笑道:“算是不错了,不过听五儿说,虽是取胜了,也是惨胜。好好一张脸,被打的青红肿破,也是个不省心的。”

    隆安帝闻言,笑道:“今日他可不算不省心,连文武殊途的道理都懂。只这一点,就胜过多少人。最让朕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会主动化解和董家、陈家、杨家的恩怨。这小子,可是比五儿强多了。可惜了……”

    “可惜了?”

    这话唬了尹皇后和李暄母子一跳,尹皇后面色有些发白的看向隆安帝。

    隆安帝回过神来,见尹皇后和五皇子这个模样,就知道他们会意错了,好笑道:“朕是可惜了他年岁还太小,不然就可以进兵部任个左侍郎了。皇后想哪里去了……”

    尹皇后闻言舒了口气,笑道:“皇上天心难测,臣妾也不知皇上之意。”

    李暄却说起他的正事来,小声问道:“父皇,今儿个贾蔷西路院可是赚了不少银子,里面有好多顽意儿,他也没保密的意思,非但不藏着掖着,还鼓励旁人去外面寻匠人来仿了做,说是能给匠人多一条谋生的路。既然外面人能做,那内务府能不能做?儿臣瞧着,还挺好卖……”

    “住口!”

    隆安帝闻言差点没气炸,道:“贾蔷尚且知道不与民争利,你倒好,堂堂一个皇子,还是皇后所出,怎满脑子都是银子银子银子?朕和皇后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暄先是唬了一跳,可随即急道:“父皇,儿臣想多攒些银子,给您和母后修座避暑的园子呢!这都三月了,再不赶紧,连明年夏天都赶不上了!左右儿臣素有荒唐之名,哪里还怕再担一份与民争利的名声?若是能让父皇、母后得一份安闲清静,儿臣多担待几份恶名也不怕!现在赶紧凑银子动工,明年夏天父皇和母后必能去园子里避暑。到时候,儿臣说不得已经得了个女儿,正好抱着一起去,嘿嘿嘿……”

    看着幼子这个德性,隆安帝心头的恼火缓缓散尽了,又见尹皇后宠溺的看着李暄,心中不由一叹,思量稍许,道:“朕原道你是为了朕和你母后,原来背后还打着这样的小算盘……罢了,此事你自己去问贾蔷,看看他愿意不愿意带你发这笔财。不过朕要警告你,你们两个混在一起,不要给朕生事!果真惹出是非来,朕绝不轻饶!还有,你那套惫赖性子,别教坏了贾蔷。他是林如海的弟子,朕将来要预备大用的。”

    李暄抱屈道:“父皇,儿臣教坏他?父皇你不知道他有多坏,儿臣听说,他最近又新得了个女人,原还是贾琏房里的。父皇知道贾琏是哪个吧?就是他族叔啊!儿臣还准备为子瑜出口气呢!”

    “滚滚滚!一天到晚你们这些混帐净出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没一个有出息的!”

    隆安帝不耐烦的摆手赶人道,这种事在高门大户里又算得了甚么?

    李暄告状不成,灰溜溜的出去后,心里却是一笑,盘算着该敲诈贾蔷点甚么才好。

    今儿这两桩事往小了说不算甚么,可若是有人趁着隆安帝心情不喜时再来上眼药,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如今趁着隆安帝心情不错,提前引着了,也就没事了。

    这份人情,贾蔷总该认吧?

    非要他给一条发财的好路子不可!

    ……

    亥时二刻。

    贾蔷的马车停在了西路院门口,打发守门的嬷嬷进去叫来平儿。

    平儿已经等了很久,见贾蔷一直未来,便想必是贾蔷太忙忘了。

    她倒也不慌,还想着今夜干脆先住在这里,明儿再好好和各处管事姑娘熟悉熟悉,以便下一次开集。

    却不想还未躺下就得闻嬷嬷来叫,迟疑了下,寻思着是不是让嬷嬷带话出来,说她今晚不回了。

    不过又一想并不合适,她毕竟只是个婢女,如何敢这样托大?

    恃宠而骄是万万要不得的……

    念及此,平儿便随嬷嬷出来了,不想出来一看,贾蔷竟不在外面,只一架马车停在那。

    等她上了马车后,就着车里的灯笼才看清了闭着眼倚靠在车壁上的贾蔷。

    看到灯光下那张伤痕累累还带着血渍的脸,平儿骇然欲绝,惊呼一声,心一下就揪了起来,颤声道:“侯爷,你这是……这是怎么了?你受了伤,怎不快去看郎中?”

    贾蔷闻声,缓缓睁开眼,看着平儿半晌后似才认出她来,轻声笑道:“平儿姐姐来了……好啊,可以回家了。先前我不是允诺了你,晚上会来接你回家么?现在,我来接你了。虽然有些迟……”

    平儿闻言,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

    马车车轮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马车内,贾蔷将头枕在平儿一双丰腴圆润的大腿上,弯起嘴角,看着她羞红却又难掩关怀之色的俏脸,平儿美眸中的眼神,几无处安放……

    忽地,贾蔷觉得有些累了,就将脸转向里面,埋在柔软的腹间,双手环抱纤腰,小睡起来……

    平儿的俏脸,一片滚烫……

    ……

    ps:又是五千字大章,太长了,实在是厉害啊……

第四百四十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侯爷,侯爷,到家了!”

    马车已经停下,平儿感受着腹部浸来的一股股热气,身子酥软,此时惊醒,忙轻轻摇了摇贾蔷,小声唤道。

    然而这一摇,贾蔷非但不起,反而愈发将脸埋进里面。

    “哎呀!侯爷哪!”

    平儿几乎酥倒在椅榻上,声音如泣,羞道:“到家了呢。”

    贾蔷闷声道:“让马车直接进去。”

    一股股热气渗到小腹处,平儿整个人都有些熏醉了,使劲咬了咬唇角,方压抑住颤栗,对外面轻声道:“侯爷让把车驾到里面去。”

    外面传来商卓的声音,道:“姑娘,西府林之孝在这边等了半天了,说老太太那边让侯爷回来后去荣庆堂说话。”

    平儿闻言,忙又轻轻推了推贾蔷,道:“侯爷,老太太叫呢。”

    “不去!”

    贾蔷头也不抬,右手反倒将平儿柔软的纤腰搂的更紧了。

    平儿羞的几乎无地自容,杏眸中几乎要凝下水来,对外面说道:“侯爷受了伤,累了,明儿再去见老太太。”

    外面安静了稍许后,商卓又道:“侯爷,林家老爷也来了。”

    “……”

    贾蔷终于舍得将脸从温柔乡里抬起来了,眼神不无幽怨。

    这就是人生的好看的好处,虽然同样鼻青脸肿,但依旧难掩俊俏,再加上这一脸的伤和幽怨的眼神,登时激发了平儿的怜悯心,不忍劝道:“侯爷去了,老太太和林家老爷见你伤成这样,必不会久留,侯爷早早回来上了药,歇着就是。”

    贾蔷躺在平儿的腿上,扭了扭脖颈,对外面道:“把车直接赶进荣府。”又对平儿道:“你心里多半还在惦记二婶婶,正好去瞧瞧她。等我回家的时候,过去叫你。你回来给我上药,暖被窝……”

    平儿闻言,眼睛都不敢看贾蔷了,只将脸偏向一边。

    这娇羞的模样,实在动人……

    贾蔷轻声笑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平儿姐姐,你真美。”

    这样直白的赞美之言,又是渣男祖师爷的成名语录,让这世上的女孩子如何抵挡?

    平儿只觉得一颗心也化了,无法自抑的转过头来,温婉柔和的眸光,痴痴的望着贾蔷。

    贾蔷温声道:“若不是这鼻青脸肿,是不是更郎情妾意些?”

    “噗嗤!”

    平儿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无幽怨的轻声嗔怪了声:“侯爷哪!”

    贾蔷收回揽腰的手,握住了她削葱根般纤白的细指,温声笑道:“人这一辈子,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遇到了我这个贵人,你这命、运、风水就都变了。你又素来行善,广积阴德,名也好,相更好,也敬神,就差读书和养生了。回头没事的时候,我教你认认字,读读书。往后的日子,便会越过越好,越充实。你多多保养好自己的身子,日后再生个三男二女,方能与我一起到白头。”

    平儿听的心都醉了,她痴痴的望着贾蔷,轻声道:“这些,好似做梦一样。我身份卑贱,哪里担得起这样大的福分?就怕突然一天,梦醒了,我怕会……”

    贾蔷摇头道:“旁的都不用担心,只是你这身子骨不算多好,过去几年跟着二婶婶熬的狠了。她不要命的操劳,还拖累上你。所以才要你多多注意保养养身,将来生儿育女时才不会跟过鬼门关似的。对了,那新式的肚兜,你选了没有?”

    “哎呀!”

    见贾蔷眼睛瞄向身前,平儿羞臊的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贾蔷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移了开来,再看平儿的脸,仿佛胭脂一般,杏眸中的羞怯之美,让人心动。

    贾蔷不禁抬起手来,平儿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睫毛颤抖……

    然而偏这时,外面传来婆子声:“侯爷,老太太院到了!”

    听这声音,平儿忽地伸手,抱住了贾蔷的手,不许他再往前伸了。

    眼神也哀求的看着他……

    贾蔷气急败坏的朝外面骂了声:“球攮的!”

    再转过头来,幽怨的看着平儿。

    平儿忍不住抿嘴一笑,轻声道:“侯爷快去见老太太和林老爷罢。不……不急呢。”

    最后三个字,已是微不可闻。

    说出来,已是大羞。

    若非贾蔷如此待她,她再不能如此不知羞耻……

    贾蔷哈哈一笑,从平儿身上起来,凝眸看了她稍许后,伸手用食指勾住了她雪腻的下巴,然后闪电般探过去亲了下那抹红唇。

    在“嘤”的一声娇吟中,贾蔷得意笑着下了马车,对赶车婆子道:“把平儿姐姐送去二婶婶处。”

    那婆子虽未见着,却也猜到了里面的动静,忙赔笑脸道:“是是,侯爷放心,一定安稳的送过去。”

    贾蔷点了点头,往荣庆堂走去。

    ……

    “哎呀!”

    “啊?”

    “呀!”

    抄手游廊上,五六个小丫头子看到贾蔷到来,再看到那一张脸,纷纷惊讶出声。

    贾蔷目光扫了圈,声音就没了,只是面色纷纷古怪。

    贾蔷抽了抽嘴角,不理她们,等一丫头挑起帘子后,进了荣庆堂。

    “侯爷来了!”

    随着这身通传声,荣庆堂上的老老小小都看了过来。

    待看清贾蔷后,忽地传来一道爆笑声:

    “哈哈哈哈!”

    贾蔷皱眉看去,就见宝玉这货似是要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并笑出来。

    连他老子在这都顾不得了,指着贾蔷笑的前仰后合。

    “小狗攮的!”

    贾蔷轻声骂了句,差点没把身后的丫头魂儿给吓飞了。

    宝玉是小狗攮的,那岂不是说……

    “住口!该死的小畜生,甚么好下流种子?想笑我让你笑个够!”

    贾政脸上挂不住了,仔细看了看贾蔷,见他走过来步伐平稳,没甚大碍后,转头厉声骂道。

    宝玉的笑声戛然而止。

    贾母不乐意了,道:“前些时候,宝玉受伤的时候,蔷哥儿不也这样笑他的?”

    贾蔷先与泪眼汪汪的黛玉点了点头,示意无事后,又与贾母、林如海等见了礼,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偏了,我多咱也没跟个失心疯一样这样笑过,二百五似的。”

    林如海坐在左首上座,看着贾蔷道:“怎弄成这个模样?”

    贾蔷走到右侧,贾家姊妹们原就让开了首座,他也选了个次座坐下,以示不敢与林如海平齐对坐,随后道:“今儿东路院那边,开国功臣子弟和元平功臣子弟擂台比武,一个个被打惨了,本来人数就不够,我上去后,就连打了五场,挽回了些体面,总算没有让人一锅端了。并不相干,都是皮外伤。”

    又看向王夫人身后的宝玉道:“你是被人打,我是打人,能一样么?”

    王夫人脸色都忍不住难看起来,贾母啐道:“一回来就欺负宝玉!”又对林如海告状道:“你瞧瞧他,成日里就知道拿宝玉说嘴。”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问贾蔷道:“今日大朝会,康家父子弹劾你之事,你怎么看?”

    贾母:“……”

    王夫人:“……”

    宝玉:“……”

    贾蔷下手,贾家姊妹们差点没笑出声来。

    你悄悄看我一眼,我悄悄拉你一把。

    黛玉眼睛却一直落在贾蔷面上,眼神里遮掩不住的心疼……

    贾蔷想了想,道:“先生,我总觉得有些太巧了。弹劾我因私废公也就罢了,可紧接着养生堂那边就起火?太平会馆今日开张,不算是秘密……”

    林如海轻声道:“蔷儿,朝争之惨烈残酷,便在此处。刺杀、伏杀的伎俩,从来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粗陋手段。如今日之事,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阴毒办法。今日你果真留在太平会馆没去衙里,那即便只烧死了三人,你轻则丢官罢爵,重则下狱坐牢。若果真将那百十名弃婴幼童都烧死了,你少不得一个流放三千里的大罪!无论哪样,你都是身败名裂!看到了么?这,才是那些人的手段。”

    贾蔷站起身来,躬身道:“先生,弟子记下了。”

    这番师徒对谈,却是让满堂皆寂。

    惊骇之色,人人震怖。

    贾母哪里还顾得上方才的不喜,慌忙问林如海道:“好端端的,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林如海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轻声笑道:“宗室诸王、朝中大臣、武勋亲贵,多是对头。只谋逆大案,蔷儿就破了两起。背后之人,岂能不恨他?所以,布下险局处处害他。幸好,蔷儿是个有成算的,也是个有气运的,才能逢凶化吉,还做的很出色。如今不止是贾家,整个开国功臣一脉,都靠他在一个点上撑着。老太太,这个孩子,不容易哪。”

    贾蔷垂下眼帘,笑了笑。

    黛玉那边哪里还止得住眼泪,连其她姊妹们,也都觉得嗓子口堵得慌,红了眼圈。

    她们都没想过,贾蔷居然会如此艰难……

    贾政都唏嘘不已道:“这孩子,怎也不和家里说说?”

    林如海呵呵笑了笑,问贾蔷道:“你可知道,今日赵国公在朝会上,上书建议,调换都中十二团营主将之事?”

    贾蔷闻言神情一震,脸色凝重道:“怎么回事?那老狐狸想做甚么?”

    林如海缓缓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姜家子弟,已经大都开始从军中撤出。连兵部的两个长兴侯耿年和颍川侯傅连,都被他以军机大臣的身份训斥了番,多半是要罢免了。九边大将调回京中,任十二团营将。京中诸将,则多调出京城,往九边任命。老国公此举,究竟能否成行,要等九华宫中太上皇的意思。他到底是何意,目前还不知,但此事,你心中要有数。”

    贾蔷闻言,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在荣庆堂上来回踱步几圈后,和林如海对视了眼,林如海缓缓颔首,贾蔷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

    若姜家老不死的果真想改换门庭的话,对朝廷来说,不算坏事。

    不过,对开国功臣一脉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这老货,当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贾蔷轻声喃喃自语道。

    高台软榻上,贾母:“……”

    ……

    ps:账还完了,缓两天,嘎嘎……

第四百四十一章 骚气冲天

    “爹爹,那么多人欺负他,这如何防备嘛。岂有千日防贼之理?”

    原本爷们儿说话,内眷断无插口的道理,可是黛玉瞧着贾蔷伤成这样,心都碎了,哪里顾及得到许多,泪眼连连道。

    林如海却也开明,认真讲解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一次使计未得逞,再用,就犯大忌讳了。皇上明察秋毫,岂会容他们狡辩?今日在朝会上,皇上最后将蔷儿与五皇子李暄并齐相提,有点出皇后娘娘来,便是在重重警告那些人了。所以,只要仔细些,就不必担心了。”

    这话让黛玉将信将疑的收了口,又见贾蔷顶着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冲她灿烂一笑,没好气的横嗔他一眼。

    坐在黛玉下手的湘云见这二人竟公然如此作态,大眼睛差点翻到眉毛上去。

    上头贾母却来了精神,道:“皇上还将蔷哥儿和五皇子并齐?他有这个造化?”

    贾蔷弯起嘴角笑了笑,林如海也没多说许多,只应付了两句后,就站起身来,对贾蔷道:“你那会馆,未一心想着赚银钱,还愿意让外面的木匠多一份生计。此举,很让一些人对你刮目相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行商贾事,却无商贾心,你今日的表现很不错。我得闻消息后,就特意来老太太这里候着,告知你几句。好了,我也要回府了,你不必相送,这些虚礼,能免则免罢。继续好好往下走,终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

    贾蔷起身躬身领命,却还是坚持和贾政一道将林如海送至了仪门,并命麾下亲兵,一路相送至布政坊林府。

    等他折返回荣庆堂时,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哪里还有奚落和取笑。

    连贾母都叹息道:“我也未曾想到,你在外面竟那样难。”

    贾蔷摆手道:“老太太何必操心这些,外面的事,不管难和易,合该我们来扛着,没道理诉苦……左右你老操心也没用。”

    前面的话还让贾母露出欣慰之色来,最后一句话却又让老太太气抖冷。

    此刻贾政已经离开,宝玉又嘚瑟起来,看着贾蔷那张脸忍不住笑道:“前儿你还很笑我,今儿又怎么说?咦,你鬓间那块头发都有些烧焦了,你们擂台比武,还抡火把不成?”

    贾蔷挑了挑眉尖看着他,风轻云淡道:“今日东市北街养生堂起火,我带人进去救火,背出了百十个孩童,喏,你看我身上衣裳上,还有被火烧出的洞……是丑了点,但都是应该的。”

    “蔷哥儿好样的!”

    “这是大好事,一点也不丑!”

    湘云和探春二人听闻居然还有这等事,顿时大感钦佩,站起来声援。

    旁人都笑她二人有义侠英气,唯王夫人觉得有些刺眼厌恶……

    迎春笑道:“前儿宝玉这般模样,今儿你又成了这样,还是要仔细些呢。”

    贾蔷指着自己的脸,不无得意道:“二姑姑以为这是伤?”

    迎春笑道:“不是伤,又是甚么?”

    贾蔷炫耀道:“这哪里是伤,这就是军功章!是威望!今儿上擂台,开国功臣子弟,上去一个被打倒一个,上去一个被打倒一个。我上去,打五个!!”

    黛玉见贾蔷冲她伸来五根手指,沉下俏脸来啐道:“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一个打十个,打一百个岂不更威风?”

    若只说贾蔷也认了,可别泫然欲泣呀!

    他忙拱手伏输道:“实在迫不得已!这样做,非为耍威风。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势同水火,仇若死敌。再加上,开国一脉实在势弱。与其等到日后一步步仇恨愈深,到了撕破面皮相互仇杀的地步,我便寻思着,干脆设一擂台,常年交手,彼此打个鼻青脸肿,打成常态了,也就把怒火仇恨打平了。这样一来,于国家朝廷,于我们自己,都有好处。便是寻着这个心思,才用心谋划此事的。且此举,也可锻炼血勇之气。绝非一味的逞强好斗……”

    黛玉闻言,虽觉得有理,可看着他被打成这样,还是心疼生气,道:“奇了,你今年才多大,外面那么多大人,怎就非要你来冒这个险,挨这个打?你若不做,莫非大家便都不能活了?”

    湘云听闻此言却不乐意了,正经道:“林姐姐这话偏了,蔷哥儿敢做此事,正说明他少年英雄,勇于担当!自古以来,文臣死谏,武将死战,唯有这等勇气,才可保得国泰民安。蔷哥儿就是好样的!”

    听闻此言,黛玉还未说话,宝玉就冷笑道:“云儿这话才是糊涂!人谁不死,死并无可怕,只要死的好。可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以为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

    难道不知,必是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

    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

    所以,这二死皆非正死。”

    探春怕湘云骂人,毕竟王夫人还在,便抢先劝宝玉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怎不算正死?”

    宝玉满脸的天真,却傲然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

    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

    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

    众人或无语或默然,贾母和王夫人心疼的连声责怪,嗔宝玉说的不吉利。

    就听贾蔷“啧啧”叹道:“宝玉,你还真是,一枝独秀,独领风骚啊!”

    宝玉闻言惊喜道:“蔷哥儿也以为我是对的?”

    贾蔷感叹道:“你太风骚了,骚气冲天!”

    “噗!”

    迎春一口茶没咽下,给喷了出来。

    姊妹们也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来,便是黛玉也轻啐一声后,噗嗤一笑。

    宝玉气的跺脚,道:“你讲不出道理来,就骂人!”

    贾蔷摇头道:“你还是不懂,道理是讲给明白人听的,你只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给你说那些道理便如对牛弹琴。既然你认为自己明白文官该如何当,武将该如何做,那你去当啊。不用多,当上三年,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连东府的家业都一并给了你。”

    说罢,也不欲和这呆子理论,对黛玉道:“晚上还是去四姑姑的院子里睡罢?尤氏她们也回来了,正好你们去问问,今儿你们门铺的营生如何了。”

    此言一出,湘云等人自然积极响应。

    贾母却道:“蔷哥儿先不急着走,我还有话同你说。”

    贾蔷回头看去,见贾母竟然面露为难之色,顿了顿,对黛玉道:“你先引着她们过去,我稍后就回家。”

    黛玉哼了声,又问道:“家里可有药没有?”

    贾蔷笑道:“武勋之门,哪里能少得了这些?放心就是。”

    黛玉这才作罢,与贾蔷对视稍许后,才告别了贾母、王夫人,与三春并湘云一道离去。

    宝玉急的甚么似的,贾母道:“宝玉一起去,等晚会儿再送过来。”

    宝玉闻言先是一喜,却又看向贾蔷,有些担忧……

    贾蔷笑骂道:“你少作怪,我多咱不让你去东府了?就会在老太太跟前卖委屈。要不,我在前面给你留个院子,你住那算了?”

    宝玉闻言,登时心动,可又有些不满意道:“前院?不能在后宅么,四妹妹院子前面就成。”

    贾蔷冷笑道:“少做你娘……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不是我小气,只是东府的名声让贾珍爷仨败的差不多了,我得好好攒攒,不能让你给败坏了。”

    这个理由强大,贾母、王夫人都不好多说甚么。

    宝玉只能作罢,怏怏不乐的跟着一众姊妹们去了东府,他真将自己当成了女孩子……

    等贾家姊妹们走后,贾蔷又落座,看向高台上的贾母,问道:“老太太有甚么事吩咐的?”

    贾母迟疑了下,道:“我听太太说,你连王家的两个庶子王安、王云如今都提拔起来了?”

    贾蔷闻言,看向王夫人,道:“你老不是一直说要给太太体面么?正巧王家舅老爷之前上门,替他那蠢老婆道歉,还说下不为例,绝无下回。又将他两个庶子托付,说是他那两儿子在王家处境不好,希望我能拉拔一把。我就想起老太太你的教诲,算了,只当给太太一个体面罢,也就答应了。

    你老还别说,苦日子里熬出来的孩子,是比较好。虽然今儿也被打了个半死,可宁死不屈的骨气,让不少人侧目。

    再磨炼一段日子,我打算带到兵马司麾下调理调理,往后,应该不会差的。”

    贾母闻言大为欣慰,道:“好啊!你能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就是极好的!亲戚间,原该相互帮衬着些。”

    说罢,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犹豫了下,道:“难为蔷哥儿这份心意,原是好的,只是与其提拔王安、王云,不如等王义他们好了……我并非在意嫡庶,都是王家子弟,也都喊我一声姑奶奶。可是若是乱了嫡庶,家中怕要多事难安。这些话,也只因哥儿是族长,我才摊开了直说。”

    贾母点头附和道:“太太的话是实在话,平日里你不拘问哪个当家太太,为了名声,她们都不会说出这样的实诚话来。环哥儿、琮哥儿他们,果真能和宝玉、琏儿比?那岂不是乱了尊卑,都乱套了?越是大家子,越要讲究这个。不讲究这个,麻烦太多。”

    贾蔷道:“不是我不分嫡庶,那两个又不是我非要要了来的,是王家老爷送了来的。至于王家那七个,自有王大人自己照应,李家也有几分力气,就不用我再多事了。”

    贾母点头道:“也对,王家的子弟,咱们能拉扯一把的,就拉扯一把。原不可能都拉扯起来,舅老爷堂堂大司马,还不至于让贾家来拉扯王家嫡子,人家也没说这话。”

    王夫人强笑道:“就怕蔷哥儿调理的太出色,让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怕不止在说王家。

    贾蔷只当没听见,问贾母道:“老太太,就这事?”

    贾母看起来着实有几分赧然,道:“按说今儿你先生都说了,你在外面那样难,我这个老婆子帮不上甚么忙,也不该给你添恼才是。只是……”

    见她如此,贾蔷摆手道:“老太太还是为贾家辛苦了几十年,虽然临老糊涂了些,偏疼宝玉有些狠了,不过宝玉也是贾家人,算了。如今你有甚么难处,只管说就是。是想为宝玉谋点甚么?还是想给他说门亲事?我帮不了大忙,跑个腿送个信,还是能办的。”

    贾母摇头苦笑道:“这次不是为宝玉,为宝玉我就直说了……是这般回事,你那会馆闹出好大动静,偏史家有几个不成器没出息的,在家里一直也没个好差事。也不知怎地,就听说王家人送到你这里当了官,云丫头她两个叔叔,就也想送几个人过来,寻个能立业的差事,也好贴补贴补家用。我骂也骂了,啐也啐了,只他们任怎么说也不走,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贾蔷想了想,道:“怕也是,王安、王云这样的庶子?”

    贾母叹息着点点头,道:“可不就是这样?”

    贾蔷好奇道:“以史家的根基,再怎样,给家里几个庶子寻个差事不算难事罢?”

    贾母苦笑道:“都不是读书种子,军里倒不是不能寻,可正经的好位置,连嫡的都未必够得着,更何况这几个?果真托旧部去寻些上不得台面的差事,侯府也丢不起这份人。”

    贾蔷闻言哑然失笑,道:“这真是,可笑!”

    又见贾母盯着他看,想了想道:“几个人?”

    贾母忙道:“四个,一家两个。”

    贾蔷笑了笑,道:“罢了,你老都开了口,我还能说不?不过当官就先别想了,从底层开始,先跟着我往擂台上打几场,果真有骨气有硬气的,自然少不了一份前程。都是亲戚,能拉扯一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我不会不管,我也缺人用。可若是扶不起的烂泥,被收拾狠了,老太太你也别怨我。如今我身上担负着的,不只是贾家一家的事,容不得一点闪失和马虎。”

    贾母立刻表态道:“你能收下他们,愿意调理他们还给个差事,便已是仁至义尽了!谁再啰嗦,我亲自大耳刮子打将出去!”

    贾蔷笑了笑,道:“好,有你老这话就行。那明儿老太太你就给史家送信,让他们送人过来罢。”

    两只羊也是放,六只羊也是赶。

    果真能有个好心性的,他还真不介意拉扯一把。

    西斜街东路院擂台上的盾牌实在不够用,他不可能每次都打五个……

    所以,这个人情没甚么所谓。

    可在贾母看来,却是给足了体面,大喜之余,又同贾蔷说了个秘密:“今儿,我和你先生提了你和玉儿的亲事了!虽不急着办,也要选个好日子,先把这亲事给订下来!”

    ……

    贾母院后,一条南北宽夹道的南边,倒座着三间小小的抱厦厅。

    一架马车停在院门前。

    西厢,凤姐儿不施粉黛,连头发也蓬松着倚在锦靠上,看着平儿啧啧称奇,问道:“刚在马车里,和蔷儿一起回来的罢?”

    平儿被她打量的不自在,羞红了脸,道:“奶奶这样看我做甚么?”

    凤姐儿柳眉倒竖,冷笑道:“看你做甚么?你看看你眉眼里,骚气还未褪尽呢!好个蔷儿,说了借人去当管事,怕是已经管到床上去了罢?不行!你不能再去了,回来跟我!”

    平儿闻言俏脸登时苍白,急道:“奶奶,这……这如何使得?”

    凤姐儿见她这模样,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啐骂道:“呸!好你个小浪蹄子!口口声声说要跟我一辈子到底,如今倒好,才你娘的三天两夜,你就变了心,浪到蔷儿那边去了!怎么样,一试就试出来了吧?”

    “奶奶!”

    平儿又气急又羞臊,见凤姐儿愈发大笑,赌狠道:“原是你们两个欺负狠了人,才将我丢了出去,如今又这样取笑!再说,你和侯爷关系不更亲密?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

    凤姐儿奇了:“我和蔷儿甚么亲密关系?”她自认和贾蔷之间清清白白,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平儿俏脸通红,咬牙低声道:“你能瞒过旁人,还能瞒过我?那晚上你回来睡下了,也不知做了甚么好梦,手往身上乱摸,嘴里喊的又是哪个人的名字?万幸那晚上二爷不在,不然,奶奶的好多着呢!”

    凤姐儿闻言一怔,随即俏脸也红了起来,只是她如何肯认账,啐道:“呸!坏透了的小蹄子,倒拿你自己的事编排我!如今你也有靠山了,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罢,我也不和你扯这些。你且说说,今儿如何了,那劳什子会馆,到底靠谱不靠谱?”

    平儿也撂开了手,不提那些娘们儿间的私事,将今日西路院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凤姐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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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男人就喜欢野的

    “这么说来,蔷儿那劳什子会馆,可发大财了?”

    听闻平儿讲述完今日之事,凤姐儿一双丹凤眼里都冒绿光了,激动道。

    见她精气神还不错,平儿愈发放下心来,笑道:“反正东西都快卖完了,这还是因为许多人想买都买不上。”

    凤姐儿闻言急道:“这蔷儿也是傻子,哪有人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

    如今凤姐儿对男人是彻底死了心,全心思的都在捞银子身上。

    没办法,男人靠不住,往后余生,只能指望银子了。

    平儿笑道:“奶奶这么急做甚么,你入股一千两银子,年底还你一万两,包奶奶赚这么多,还管其他?”

    凤姐儿瞪眼道:“这叫甚么话,我那是入了股的,赚的越多,岂不分的越多?”

    平儿劝道:“奶奶,再怎么能赚钱,也没有一年赚十倍利的营生。这一万两银子,多半要侯爷贴补进去不少。”

    凤姐儿气的想动手,道:“你还真和蔷儿一条心了?我告诉你,少做梦,到哪都是我的人!”又道:“若是照你刚才说的那样红火的场面,别说十倍利,再翻一番都不是问题。还有,这样好的营生,怎么十天才开一次集?我可跟你说,谁也不是傻子,见着你们这个地方这样红火,保不齐就学了去。到时候人家天天开,气死你们!”

    平儿抿嘴一笑,道:“我们爷说了:学我者生,似我者亡。若是有人真心上门求教,他教了人家,那多半能活。果真有贪心不足的,以为抄了咱们东路院就能成事,那是他自寻死路。”

    凤姐儿将信将疑道:“果真如此?”涉及银子大计,她连“我们爷”这个说法都顾不上计较了。

    平儿笑道:“今儿来的诰命,多是为了那……那东西而来。只是买的人不多,即便买了,也是匆匆收了起来。主要留心的,还是侯爷打南边运来的绸缎和布帛。真是抢了起来……都中八大布号都没这样好颜色的绸缎,奶奶瞧着罢,那些没买到的,用不了几天就会求到这边府上来。不然往后诰命们坐在一起,这个比那个光鲜,谁受得了?

    所以外人没有这个,是聚不起人来的。更何况,没有皇后娘娘写的联对挂在门口,谁家诰命愿意去抛头露面?”

    凤姐儿闻言,放下心来,眼睛一转,又道:“平儿,如今你可是威风了。管那么些人,还和那么多诰命夫人打交道……”

    平儿再了解凤姐儿不过,知道她不是个大肚的,忙哄道:“我算哪个位份的?打发我去和那些诰命周旋,岂不是不给人脸?都是尤大奶奶去接待的。”

    凤姐儿极瞧不上尤氏,冷笑道:“她?她还不如你!”

    当然,就更不如凤姐儿自己了……

    平儿笑道:“大奶奶还是有本领的,今儿雄武候夫人……”

    说着,将客房休息时发生的冲突说了遍,最后道:“尤大奶奶当真是能屈能伸,被人当面啐骂成那样,最后还能赔笑圆场面。还央我别同侯爷说,怕生出是非来,唉!”

    凤姐儿闻言也变了面色,道:“那倒还真是难为她能咽下这口气……”

    顿了顿,又有些不信道:“你说尤大嫂子的三妹妹果真这样厉害?我没见过她,只听说生的极好?果真生的好?”

    平儿笑道:“确实极好,咱们两府上下能赶上她们姊妹的没几个。要不然怎么非得住在这边,那样的颜色,只她家的家世,单住在外面怕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又啧啧称奇道:“三姐那爽利模样……奶奶也算是厉害的了,可奶奶是因为是奶奶才厉害,若不管这摊子事,奶奶也不会去得罪哪个。可尤大奶奶的那位三妹妹,看着本身就是个刚烈的。雄武候诰命说的难听了些,她就当头一杯冰水泼了上去。当时所有人都懵了,我带人过去的时候,看她那架势,若雄武候夫人还敢骂尤大奶奶,她怕还要上去撕扯揪打呢。”

    凤姐儿想了想后,冷笑道:“你也是个糊涂的,她那是为了大嫂子?”

    平儿听了一怔,道:“这话也是奇了,不为了大奶奶,她又为哪个?”

    凤姐儿笑的有些得意,道:“我就说你道行还浅,你偏不信,却不想想,那尤三姐果真这样护着她大姐,还用等到人家骂到最后一句?早就上去拾掇了。你回想回想看,那雄武候夫人骂到哪处,她才泼的冰水。”

    平儿仔细想了想后,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可思议道:“奶奶,你是说……不能呀,差着辈呢。”

    尤三姐,似乎果真是等雄武候夫人徐氏骂起贾蔷和贾家时,才动的手。

    “放屁!”

    凤姐儿讥笑道:“你还差着辈呢!”

    平儿俏脸大红,气恼道:“我一个丫头,差哪门子辈,奶奶还差不多!”

    凤姐儿不和她掰扯这些,警告道:“你别只顾着和我犟,果真让那位尤三姐进了门儿,你们哪个都没好日子。”

    平儿笑道:“和我甚么相干……再说,侯爷似不大喜欢她们。”

    “你知道甚么!”

    凤姐儿嗤笑道:“男儿的话要能靠得住,母猪也能生出龙蛋了!先前蔷儿要你的时候怎么跟我打包票的?这才两三天功夫,你就差没抱个孩子来见我了!那尤三姐果真那样泼辣,又生的极好,他见惯了温顺小意的,陡然来个这样的,还不新鲜?”

    平儿迟疑稍许,道:“未必……晴雯也是这样性子,不过,没那样野。”

    “你哪里明白,男人就喜欢野的,弄起来有感觉!”

    凤姐儿直白的说道,让平儿面红耳赤,嗔怪道:“真真是疯了!这也是当奶奶的能说的话!”

    凤姐儿冷笑道:“跟我这你还装?我告诉你,你想在东府站稳站久了,光凭蔷儿喜欢你,那远不能够。回头好好巴结巴结林丫头,那才是正经的。唉,她的命怎就那样好?”

    平儿闻言顿了顿后,轻声道:“奶奶,你和二爷……”

    听到这个名字凤姐儿差点呕出来,变了面色斥道:“往后少在我跟前提那东西,没的让人恶心!”

    平儿闻言面色黯然,叹息一声道:“可这样下去,奶奶日后该怎么过呀?”

    “甚么怎么过?”

    凤姐儿面色一僵,还未回过神来答话,就听到外间传来贾蔷的声音。

    “哎呀,侯爷来了!”

    平儿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凤姐儿见之眉毛都竖了起来,骂道:“小浪蹄子,你往哪去?现在还用不着你暖被窝!”

    平儿俏脸飞红,回头气道:“侯爷来了,我不得起身迎迎?”

    正说话间,贾蔷进来,凤姐儿看他那张脸就喷笑出声,还笑的前仰后合,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她忘了她如今躺在床榻上,身上也只穿了件中衣,脖颈处的盘扣还未扣。

    这样剧烈的动作,难免滑落些衣襟,露出一片雪腻来不说,连那相思豆都几乎若隐若现……

    还好平儿发现的及时,在贾蔷只来得及看一……看了三眼的时候,就及时上前拦住,替凤姐儿遮挡起来,系好盘扣。

    回过神的凤姐儿见状,俏脸羞红,等平儿让开后,见贾蔷还在下意识的往她身前看了眼,登时气道:“再乱看,仔细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平儿的没看够?”

    平儿更气,跺脚叫道:“奶奶疯了!”

    凤姐儿话一出口也后悔了,太暧昧了,她强撑着,果断转移话题道:“你这又是祸害了谁家媳妇被抓着了,这张脸让人打成这样?”

    贾蔷冷笑一声,道:“果真被撞破了,贾琏打得过我?”

    凤姐儿闻言,俏脸登时红透,啐骂道:“蔷儿,你作死!”

    平儿也嗔道:“都是当爷当奶奶的,越说越不像了!”

    贾蔷摆手道:“正因为坦荡,才能这样开顽笑。果真有奸情,早就藏着掖着了。”说罢,言归正传道:“二婶婶养的可还好?近来别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命也没了。”

    凤姐儿苦笑了声,道:“还未谢过你呢,巴巴的跑去尹家求人救我。你又何苦欠这份人情?果真死了,你送我回王家去就是。如今活了过来,反倒不如死了轻快。现在这样活着,又有甚么意趣?”

    平儿心疼的唤了声:“奶奶这叫甚么话……”

    贾蔷对平儿摆了摆手,道:“你听她瞎咧咧!果真死了,哪有刚才那么有趣的事了……”

    “呸!”

    “呸!”

    凤姐儿大啐,平儿小啐。

    贾蔷哈哈一笑,又慢悠悠的道:“日子还长,家里的事管够了,就和平儿姐姐去西斜街那边,那边更有意思。我素来不大会劝人,也不愿劝。因为日子都是自己的,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想过重新投胎也不是不行。只是二婶婶和我素有交情,就多嘴两句。你一直要强,这性子怕也难改,要强不要紧,只要活的坦荡,就甚么也不必怕,也不必多想。”

    凤姐儿看着他道:“你说我不够坦荡?”

    贾蔷笑道:“你平日里难道不是怕被这个说嘴,怕被那个小瞧?要我说,大可不必。何必将自己看的那样高?姿态放低些,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日子,谁人背后还没人嚼舌头?你还想当个完人不成?行了,就这么着罢。我还得回去让平儿姐姐上点药,你早点歇息罢。”

    凤姐儿忙道:“你走可以,平儿丫头留下陪我!”

    贾蔷冷笑一声,当着凤姐儿的面牵住平儿的手,道:“想甚么呢?如今是我的人了,告辞!”

    说罢,牵着羞容满面的平儿离去了。

    凤姐儿在背后一阵笑骂,直到外面没了动静后,眼泪才落了下来……

    这空落落的屋子里,唯有凄凉二字。

    ……

    东路院,惜春小院。

    尤氏最会做人,居然替一众贾家姊妹们将小顽意儿门铺的银子带了回来。

    其实这些东西原不会卖的多好,各家府上的绣娘们,难道不比几个小丫头绣的好?

    但到底有几分不俗,针线活计透着几分灵气。

    再加上其他东西的热销,激发了那些诰命娘们儿的购物**,所以连带着这些小顽意儿也着实卖了不少。

    湘云还巴巴的让丫头翠缕将宝钗请了来,要一起分赃。

    她则和迎春、探春、惜春、宝玉一起,摆弄起那些银子来,顺便商议下一波该如何再发一笔大财!

    只黛玉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湘云她们,见湘云喜的满面如意,那样大的一双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也不禁被感染的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贾蔷脸上的伤……

    今儿听她爹爹林如海说的那番话,着实让黛玉心疼狠了。

    贾蔷顶着一脸的伤还在那逞英雄,也让她又气又心疼。

    对黛玉而言,何曾希望过贾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去只手扭转乾坤?

    她也不稀罕甚么一品诰命夫人……

    只要贾蔷能好好的,即便做一对贫贱人儿,又有何不可?

    可惜,她也只能这样想想罢了。

    她心里明白,贾蔷有他自己的抱负,她能做的,也只有规劝一二罢。

    念头一转,黛玉又想起贾蔷身边的几个丫头……

    虽许多人都说她小性,气量小,可黛玉自己却觉得冤枉。

    她压根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出身大家子里,子孙昌盛原是家族兴旺之本。

    这个道理,她素来明白。

    且她和贾蔷已经是定下来的事,其她女孩子,顶多也就是当个妾,或只是个房里人,并不必担忧甚么。

    她母亲在时,和父亲那样相爱,也容得下梅姨娘,且相处的极好。

    有母亲的做派在前,黛玉从不觉得她会是一个妒妇。

    只是也没怎么留意间,家里就有了不少人了呢。

    香菱、李婧、晴雯、平儿……

    将来,多半还要算上紫鹃,她用惯了紫鹃服侍,旁人还不习惯呢。

    再说,紫鹃服侍她这么些年,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如此算来,一家七口人,倒也热闹。

    不对,还有尹家姑娘那边……

    想到尹家,黛玉云烟一样的轻眉微微蹙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尹子瑜,那姑娘是个省心的,难得的明白人。

    只是……

    宝丫头,将来该怎么办?

    “想甚么呢?”

    正在遐思中的黛玉,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唬了她一跳,回过神来,就见宝钗笑吟吟的看着她。

    黛玉有些心虚,没好气啐道:“你来了也不言语一声,弄鬼唬人,不是好人。”

    宝钗笑道:“你又冤枉好人!我都来打过一圈招呼了,过来给你请安,你倒说我来了没言语?想甚么呢,那样出神?”

    黛玉正要开口,却听到外面惜春的丫头入画大声笑道:“侯爷来啦!”

    听闻此言,屋子里的人都纷纷看了过去。

    湘云更是蹦跳到宝钗跟前,哈哈笑道:“宝姐姐瞧了,必也是要笑的!”

    黛玉啐道:“瞧你幸灾乐祸的,有甚么好笑之处?”

    湘云作揖道:“好林姐姐,我错了,原不该笑林姐夫!”

    众人愈发大笑,黛玉追过来要教训湘云,湘云大笑的往后跑开。

    却不想一个没留意,正好撞到了从外进来的贾蔷。

    贾蔷里面的淤伤受撞后疼的他一声闷哼,大怒之下顺手一个反手擒拿,将湘云放倒面朝地的压倒在身下……

    “哎哟哎哟!两口子一起欺负人啦!两口子一起欺负人啦!”

    “呸!快起来,像甚么!”

    贾蔷松手后,先与黛玉告状道:“史妹妹撞的我好疼!”

    “咦~~”

    “吁~~”

    “还告状,羞羞羞!”

    宝玉上前落井下石。

    贾蔷不搭理他,对黛玉道:“林妹妹,回去帮我上点药罢,晴雯、香菱她们都不行,不敢上手。”

    黛玉果真信了这蹩脚的借口,点了点头后,羞红着脸对后面挤眉弄眼的姊妹们道:“我去去就来。”

    “咦咦~~”

    “吁吁~~”

    “呸!”

    在诸姊妹的笑声中,黛玉啐了口后,扭身和黛玉远去了。

    等二人走后,宝钗才从怔怔出神中回过味来,担忧道:“老天爷,怎伤成这个样子?”

    宝玉不满意道:“这又算甚么,我这脸上不也没好,也值当大惊小怪?”

    宝钗一滞,不好说你这弱鸡挨打也寻常,可贾蔷素来厉害,怎会吃这样大的亏?

    她不好说,湘云却心直口快的笑道:“你那伤如何能和蔷哥儿比?”

    说罢,拉着宝钗和她呱唧呱唧的说起今日之事。

    宝钗闻言后,杏眸渐渐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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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平儿姐姐,今晚……

    夜清寒。

    月初虽无月,但繁星点缀苍穹,恍若瀚海。

    今夜,星光灿烂。

    偌大的国公府里,贾蔷提一盏灯笼,与黛玉同行。

    黛玉披了身红羽纱面散花百褶织锦薄氅,流云髻上簪一枚翡翠吐珠攒丝金步摇。

    贾蔷偏着脸瞧着她,柔声道:“可是该换玉钗玉镯了?”

    京城规矩,三月金换玉,十月玉换金。

    今儿正好三月初一,理该换玉戴了。

    黛玉轻轻应了声,微笑道:“明儿回家了,再换。”

    贾蔷嗯了声,道:“明儿你是该回家了。”

    一直没抬眼的黛玉闻言,心里咦了声,抬起眼帘,看向贾蔷,道:“你这样想我走?”

    贾蔷哈哈一笑,道:“想甚么呢?跟我还说这样的话……我巴不得你今儿就过门,来这里做一辈子当家太太,再不离开。”

    “呸!”

    黛玉轻啐一声,就听贾蔷又道:“今儿西斜街那边,绸缎布帛根本不够卖的。今儿才去了多少诰命?大把的诰命都没去,可这东西又不得不买,不然以后诰命间怎么见面?所以明儿势必有不少诰命要来府上相求。老太太、太太那边,她们求不到多少的。少不了有聪明人往林家去……”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抿嘴笑道:“就是你上回说的?”

    贾蔷轻笑着点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对人情通常看的比较重。她们欠你一份人情,日后见面,自然要让你三分。从你手里放出去的锦帛,可以比西斜街那边可以便宜三成。我已经打发人往林家库房运了五百匹,该如何往外送,该如何做这个人情,你回去后和梅姨娘商议一番。总之,哪怕不赚银子,往里赔些,也不让日后那些婆子欺你年幼,看轻了你去。”

    黛玉闻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抿嘴一笑。

    谁家爷们儿,会为内宅妇人考虑这些……

    被呵护成这样,黛玉心里好暖。

    些许丝丝芥蒂,也云消雾散了……

    感情,原需要这样维护。

    她又问道:“老太太今儿留你说甚么了?”

    贾蔷道:“史家有四个子弟,都是庶出,老太太想让我收下,安排个差事。”

    黛玉听了就有些不开心,道:“怎么连史家的也来寻你?他家两个侯爷呢。”

    贾蔷嗤笑了声,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那两个侯爷都是荫蒙祖荫继承的爵位,空有壳子,内囊早就尽了,在外面还要死撑着面子。再加上,家里有人还有意的打压庶子,乌七八糟的。”

    黛玉闻言,若有所思,悄声问道:“蔷哥儿,你如何看嫡庶之别?”

    贾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黛玉登时大羞,着恼道:“不许笑!”

    贾蔷缓缓止住笑意,看着她道:“虽然现在说有些过早了,但我可以保证,这座国公府,这个爵位,一定是咱们孩子的。”

    黛玉闻言,心里甜如蜜,却还是忙道:“我心里并没有嫡庶之分,我待二姐姐和三丫头她们,都是一样尊重的。”

    贾蔷笑道:“我还不了解你?你是我见过最心软最心善的女孩子,也是我最珍贵的珍宝。我生命中或许会有其她女人出现,但林妹妹你一定是最特殊的,也最不同的。你且放心,你永远在我心里正中间的位置,绝不动摇。当然,我也会善待庶出子嗣,做个好父亲,你也必会是好嫡母。你做的,一直都比我还好。”

    黛玉闻言,星光之下,面色飞霞,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贾蔷看着她,轻声道:“你若是很介意我房里有别的女孩子,一定要告诉我,不能自己委屈着,知道么?”

    黛玉忙抬起头看着他,道:“我何曾介意过,我并没有说甚么呀。连家里姨娘都同我说过,你这一支丁口太稀薄了些,只你一个孤零零的,受人欺负了也没人能帮衬一把,怪可怜的。更何况,你还兼祧长房。所以,你房里添人,对我并非坏事。不然……”

    不然所有的压力都在黛玉一人身上,她得生多少才够啊……

    只是这话自然不好说出口。

    贾蔷嘿嘿一笑,惹得黛玉横嗔他一眼。

    不过,贾蔷却又道:“方才老太太说,她和先生商议了,想选日子订亲……”

    黛玉闻言,面如胭脂,眸蕴秋水,低着螓首不言语。

    就听贾蔷道:“先生婉拒了,我也说不急。”

    “啊?!”

    黛玉难掩失望,都顾不得羞了,疑惑的抬头看向贾蔷。

    贾蔷温声笑道:“先前说过了呀,你多当几年林家大小姐,无忧无虑的过几年,若是现在就订了亲,往后就不好见面了。成亲之前,依礼是不能见的。这如何让我忍得?别说一二年不见,便是几天不见,我也断不能忍的。所以我同老太太说,等过二年年岁到了,一天订亲,最迟不能超过十天,就立刻成亲,拜天地,入洞房……”

    “呸呸!”

    黛玉连啐两口,心里虽有些遗憾,却也明白贾蔷的心意。

    莫说贾蔷,她也忍不得那么久不见他。

    贾蔷看着她氤氲着朝露和星辰的明眸,轻轻的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柔荑,道:“不必为我担心,我永远做不到先生那样伟大,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也没有肩负社稷兴衰于一身的担当。我骨子里,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所做所谋划的一切,终归到底,也只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咱们日后的孩儿和家人,不被人欺负,不受委屈,可以无忧无虑无灾无难的生活在这世上。即便寿终正寝的那天,嘴角也带着幸福的笑容。果真做到这一步,我便已是这世上最成功的男人。”

    黛玉眼眸愈发清亮,似倒映着漫天繁星,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贾蔷,任贾蔷握紧她的双手,她鼓起勇气轻声道:“蔷哥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世上,又有哪个真的能不受欺负,不受委屈?爹爹不也教过你,人的胸怀,原是被欺负和委屈撑大的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有你在,我不怕受些欺负和委屈呢。你是大男子,是伟丈夫,你愿意去成就一番事业,我并不拦你。只要,你能好好的。”

    贾蔷眼中的宠爱之意几乎要溢出,他张开双臂,轻轻将黛玉拥入怀中抱住,于她耳边轻声道:“好妹妹,你且放心就是。这一世,若不能与你白头偕老,谁也害不得我!我发誓!”

    ……

    “嗯?”

    一柱香功夫后,贾蔷与黛玉回到小院,进门就看到中堂里不少人。

    二人对视一眼进去后,发现居然尤氏三姊妹俱在,平儿正和她们说话。

    看到贾蔷、黛玉进来,众人纷纷起身。

    先看到贾蔷这张脸,大家无不大惊,一双双妙目关心紧张的看过来。

    贾蔷心里受用,面上却无所谓,摆手道:“不必惊怪,在东路院摆了擂台比武,和人较量武艺造成的,只是轻伤罢了。”

    听他这般说,众人一时便不好多问。

    尤氏上前拉住黛玉的手,其他人,连尤氏姊妹都跟着平儿、香菱、晴雯一并与黛玉见起礼来。

    黛玉忙道:“快快起来罢,都是客人,又比我大,岂有与我行礼的道理?”

    尤氏赔笑道:“原是来请罪的,还指望姑娘一会儿帮着说情呢。”

    黛玉正摸不着头脑望向贾蔷,就见尤氏沉下脸来看向尤三姐,道:“你自己怎么说?”

    平儿见贾蔷也不解,忙上前小声说了今日之事。

    尤三姐面色发白,极好看的眼睛里满是不服和委屈,可在尤氏的逼视下,也只能缓缓上前,跪倒在地,眼泪一滴滴落下。

    贾蔷听完平儿之言后,皱眉对尤氏道:“原不是人家的错,你让她跪甚么。赶快叫起来,我哪耐烦这些名堂。”

    尤氏闻言,仍不放心,气道:“我虽受些委屈,原不值当甚么,她就那样拿冰水泼人一脸。后来我才问了,人家是正经武侯诰命……”

    贾蔷冷笑道:“大奶奶也是糊涂了!那贱妇只骂你一个?你在那里,就代表贾家的脸面,也代表我的脸面,下次再有人那样羞辱贾家,你直接大耳刮子抽她!打完之后,剩下的事自有我来解决。”

    这霸道之言,让不少人目现异彩。

    尤三姐也怔怔看向贾蔷……

    尤氏闻言一怔,随即迟疑道:“这……”她看向了黛玉。

    如今贾家人谁不明白,在贾蔷这里,谁说话也没黛玉好使,连西府老太太也不成。

    黛玉先对尤三姐道:“三姐先起来罢,原是为了护着你姐姐,也算是护着了贾家和蔷哥儿,这怎么算罪过?”

    她手里有皇后娘娘钦赐的金册和凤辇在,虽从未想过去招摇,却也不容其她诰命来羞辱贾蔷和宁府。

    所以,并未将一个雄武候府放在心上。

    她还隐约记得,雄武候世子便是当初火烧马车案中的一人,算不上好人。

    听到黛玉这般说,尤氏忙对尤三姐道:“姑娘都发话了,还不快起来?好生谢过姑娘。”

    “哎呀!”

    黛玉哭笑不得,嗔道:“大嫂子说的都是甚么话!三姐是你姊妹,论礼我也该叫一声姐姐,哪有你这样的?倒显得我轻狂不知礼了。”

    尤氏闻言,见尤三姐早哭的不成样儿了,也红了眼圈,道:“不是我苛勒自己的妹妹,若她生的丑些,心中志气小一些,或是性子软和一点,我再怎样也能攒些嫁妆,把她稳妥的嫁了。可她生成这样,志气又高,性子还暴烈,没我厚着面皮拉到贾家护着,哪里有她的好果子吃?谁家容得下她?你瞧瞧她,多半连我也恨上了。”

    尤三姐一把抹了泪,道:“谁恨你来着?”

    看了尤氏一眼,末了目光又扫过贾蔷。

    黛玉何其聪颖的姑娘,一下就看出了不对,似笑非笑的看向贾蔷。

    贾蔷这次是真的日了狗了,不过又一想,不对,应该不是他,便笑道:“回头我把冷二郎柳湘莲请来见见,也就安心了。”

    尤三姐闻言,骤然煞白,只道了句:“我何时说过认得他?”说罢,扭身出门离去。

    贾蔷:“……”

    尤氏和尤二姐见之大惊,与贾蔷道了不是后,一起告辞离去。

    等三姊妹走后,贾蔷就觉得黄泥掉进裤裆里,简直没法说清楚。

    “这个,真不是。”

    黛玉见他满脸无语的模样,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好笑道:“你少作怪!”

    又问香菱、晴雯道:“家里的药在哪里?”

    香菱方才就已经泪眼巴巴的看着贾蔷的脸了,这会儿见终于入了正题,呜呜哭着去寻药了。

    晴雯也气的竖眉,忍了又忍,咬牙道:“要不是林姑娘在,我就要骂人了!”

    黛玉闻言,咯咯笑出声来,道:“他都说了,是和人正经比武挨着的,你要骂哪个?”

    晴雯怏怏不乐道:“那也不能打成这样。”说着,也红了眼圈。

    黛玉见此,看着贾蔷高深莫测的一笑,笑的贾蔷心里有些发毛,又不可能因此怪晴雯,便只能赔笑。

    黛玉没好气白她一眼,又对站着的平儿道:“好姐姐,你快坐下罢。只这样站着,如何说话?”

    贾蔷也笑道:“你这规矩站的有些早了。”

    一句话,将黛玉和平儿两人都说的脸红了。

    黛玉啐他一口,横眸警告,让他少作怪,又对平儿道:“平儿姐姐在西斜街那边,可还习惯?”

    平儿忙赔笑道:“原没甚么难处,只是和那些管事姑娘理清差事,她们原都十分懂事明白,所以并不费甚么心思。”

    黛玉道:“那是每天都要过去?”

    平儿点头道:“虽是十日才开一次集,但中间这些日子里要准备许多东西。要备货,要清洗,要拆装搬运,还要汇账……”

    黛玉闻言,钦佩道:“姐姐真是能干,可也要保重身子才是。你瞧瞧二嫂子,便是做的太多,熬狠了才累倒的。”

    平儿忙感激笑道:“并不累人……是真的。奶奶累,是因为心累,府上许多事,事不累人,人累人。在西斜街那边,就没许多人累人,所以并不很累。”

    黛玉笑道:“虽如此,也该寻两个丫头帮着你才是,身边总有个端茶倒水的。”

    平儿连摆手道:“姑娘说笑了,我哪里当得起……”

    贾蔷却一拍额头,疼的抽了下,又道:“林妹妹不说我都没想到,原该如此。我想想,该给哪个?小角儿、小吉祥如何?”

    平儿急道:“真不用,爷,我哪里当得起这个,并不用的……”

    黛玉笑道:“就那两个罢,明儿我将林楚也带回去。姨娘上回还说,要请嬷嬷教她女红呢,我得闲了,也教她识几个字,哪里能让她们一直疯下去。”

    贾蔷笑着问平儿道:“小角儿和小吉祥,俩活宝,跟着你身边,你还能解解闷儿。”

    正说着,香菱呜呜哭着将药取来,黛玉笑道:“怎还哭呀?”

    香菱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哭个不停。

    晴雯在旁边也气的怪道:“别哭了,哭的人难受,都惹哭了,你才好?”

    香菱把药交给黛玉,用力抿了抿嘴,没成功,又哭出来了……

    黛玉果然被感染的也红了眼圈,她偏过头去,对贾蔷道:“罢罢,还是你来哄哄这傻丫头罢。”

    贾蔷这夯货,居然起身将香菱抱入怀中,哄道:“哭早了,怎么也得等到七八十年后,你再哭也不迟,现在哭干了眼泪,七八十年后没得哭怎么办?”

    此言一出,香菱非但没止住眼泪,反倒在他怀里愈发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别说黛玉、平儿和晴雯红了眼圈落下泪来,连贾蔷眼睛都微微有些发酸。

    这种不作因担忧害怕而哭出的哭声,实在让人受不了。

    若是黛玉等人不在,他倒有法子来哄好,可眼下,不合适啊。

    还是晴雯上前,抓过香菱的胳膊,道:“别打扰姑娘给爷上药,回里面去哭!”

    香菱闻言,也就松开了手,抽泣着跟晴雯到里面去了。

    黛玉这会儿也擦去了眼泪,瞪贾蔷道:“好丫头都让你得来了!”

    贾蔷轻轻笑了笑,见他也起了情绪,黛玉便不多说了,和平儿一道,将他面上的伤口处都上了药。

    上罢,见他脸上不成样子,又笑开了,道:“让你逞能!往后天天这样子才好!”

    贾蔷撇嘴道:“果真成了这样,你也跑不掉,何苦咒自己?”

    “呸!”

    黛玉啐了声后,又看向平儿,伸手从鬓间插着的那枚翡翠吐珠攒丝金步摇取下,递到平儿跟前,道:“姐姐每日里在外面奔波操劳,没个好头面怎好?凤丫头也是小气的,就拿这个打发你?”

    平儿忙道:“奶奶也给了好的,只是没戴。姑娘这个太贵重了,连我们奶奶都未必有这样好的,我如何担得起?实在受不得。”

    黛玉半是顽笑半是认真道:“姐姐如今可不是凤丫头的人了,虽说人不能忘本,可如今你毕竟是蔷哥儿的人,理会她戴得好不好?你只管收下就是,二嫂子若是不乐意,让她来寻我要,我也赏她。”

    平儿闻言,知道拒绝不得了,只好收下。

    贾蔷见之,哈哈大笑起来。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等平儿收下了珠钗,她起身笑道:“我过去了,明儿去老太太那边用了早,就回林府了。你脸上伤未好,不必相送。”

    贾蔷笑道:“你开甚么顽笑?我可不上这个当。”

    黛玉“呸”了声,扭身就走,贾蔷要送,黛玉却回过头来笑道:“这次是真的,并不用送呢。”

    贾蔷惊出一身冷汗道:“我刚才差点掉坑里?”

    黛玉冲他一皱鼻子俏皮一笑,自己拎起灯笼离去了。

    等黛玉走后,贾蔷目光看向平儿,嘿嘿道了声:“平儿姐姐,今晚……”

    平儿闻言俏脸陡然飞红,慌张摆手道:“侯爷,我去歇息了,你也早点睡罢。”

    却见贾蔷咧了咧嘴,一脸抽疼模样,三两下把衣裳脱下来,平儿还未来得及避开眼睛,偏了一半就偏不过去了,一下捂住嘴,眼泪流了下来。

    只见贾蔷身上,大片的青紫红肿,骇人刺目!

    “取药酒来,今晚,你们仨怕不得闲了!”

    ……

    ps:又是五千字大章,书友们,我感觉小宇宙都要爆发了,票票跟上啊!

第四百四十四章 四人行……

    翌日清晨。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上,赵国公姜铎老脸蜡黄,精气神明显不佳。

    昨晚他一直到宫门落钥前,才匆匆出了宫。

    回到家谁也没搭理,就卧床睡下了。

    既让姜家儿孙们吃惊担忧,也放姜家内眷们放心,因为这样就不至于追问她们西斜街买了甚么回来……

    可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今儿一早,天刚刚亮,老头子就起来了,来到了敬义堂。

    依礼,家里不拘男女老少,都要过来请安。

    家业大了,多以孝治家,晨昏定省少不得。

    今日姜铎看起来气色着实不好,看到儿孙满堂,居然都没骂人。

    这让长子姜保愈发担忧,赔笑道:“父亲大人,可要请太医家来,给您瞧瞧?”

    姜铎吊着眼睛看长子一眼,只发出了轻蔑的一声“哼”。

    目光扫过诸儿孙,忽地皱眉道:“阿泰呢?”

    姜保干笑了声,道:“受了点伤,就没让他来。”

    “受伤?”

    姜铎这才想起,昨儿西斜街那边有擂台。

    他眯一只眼睁一只眼,看向姜林,奇道:“你怎么好好的?阿泰的拳脚,比你强些吧?他把贾家小子打狠了,你没上去?”

    姜林抽了抽嘴角,道:“没,上了,我赢了,大哥输了。”

    “嗯?”

    姜铎有些不信道:“谁能打得过阿泰?是冯家那孩子?”

    姜林简直都不敢抬头,低声道:“不是,是……贾蔷。”

    “谁?你个小狗**的,愈发没出息了,连话都说不清么?”

    姜铎毕竟上了岁数,有些耳背,最厌烦听不清别人说话。

    姜林被骂后,也想起这点来,忙大声道:“回祖父大人,大哥是被贾蔷打倒的。贾蔷只用了三招,就把大哥打败了。因为是抽签打擂,所以他没遇到我。不过,昨儿他一个人连打了五场,都赢了。”

    尽管昨天都已经知道了,但姜保、姜宁等姜家人,此刻面色依旧难看。

    姜铎都楞了下,有些怀疑道:“他身手这么好?其他人也都没撑过三招去?”

    姜林忙道:“这倒没有,因为贾蔷用的是一套新拳路,大哥最先上,不清楚他的路数,才被他得逞了。后来四个,他打起来就一个比一个困难,虽然赢了,可贾蔷自己也被打的不行,打完第五个,就摇晃着下去了。若是重新打过,他绝打不了三个。”

    姜铎看着姜林看了会儿,道:“听你这意思,还挺荣光?”

    姜林忙道:“不是不是,孙儿的意思是,他若再坚持下去,能抽到孙儿就好了。”

    “呸!”

    姜铎啐道:“你比你大哥功夫好?”

    许是今日着实没甚么精神头,也只骂了一句,姜铎就停下了,道:“把昨天那劳什子会馆里的事说一遍。”

    姜林不敢耽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姜铎听完后,几乎失神了好一阵后,方喃喃道:“这小球攮的,到底是宁府的种,还是荣府的种?我怎么瞧着,有点贾代善那个死鬼的派头。当年,那老杂毛可是把我打美了……”

    “咳咳!”

    姜保干咳两声,提醒老爷子不要自爆不光彩的过往。

    谁料姜铎却不领情,反倒骂道:“瞧你那点德性!挨打很丢人么?贾代善再厉害,他现在又在哪?老子当年在六大国公里拳脚本领最差,可眼下就老子活的最久,赵国公府最荣光!所以说,认清大势,比攒一身肉疙瘩强一百倍。瞧你们一个个,哪点像老子的种?倒是贾家那小杂毛……怎么看他的形势做派,有点像老子?他要是老子的种就好了,也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被你们这群叼毛忘八连累的给人掘了坟包。”

    姜保被骂了几十年,如今已经到了可以自动过滤这些骂人话的地步,他皱起眉头来,道:“父亲大人,你的意思是,昨儿个你老在朝廷上的上书,是大势所趋?”

    姜铎是真嫌弃这个长子,“啧啧”了两声,连回他话的心思都没有。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老脸上满是疲色,道:“要是贾代善的孙子这样出挑,老夫也就认了。可贾代化……还是贾代化杂毛兄弟的重孙,居然能用这样的法子站出来,实在是让老夫气不平哪。”说着,他目光略过一众儿孙,最后停留在姜林身上,问道:“你可看明白贾蔷的路数了?”

    姜林算是姜铎亲自教了几年,其天赋,被姜铎认为家门第一。

    此刻闻言,略想了想,道:“贾蔷是想通过这个法子,把开国功臣一脉的子弟,都拢在手里……”见姜铎听至此,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满,姜林灵光一现,又忙改口道:“也不全是这个,如今开国一脉的大人们,其实已经多认投了贾蔷。贾蔷自身不算甚么,可他背后还有一个将来势必入军机的林如海。但孙儿想着,这些大人未必真会服一个毛头小子。所以……”

    “所以你娘了个腿!老子教你这些年,都教到狗身上去了!”

    姜铎气的破口大骂道:“贾家那小子需要所有人服他么?当初跟着他一路从赵国公府杀到雄武候府,又从雄武候府杀到皇子府的开国杂毛就有十二家,将这十二家拢齐了,他还用得着其他废物?再想,想不出,就滚到甘肃镇好好吃几年沙子去!光立意,人家想的就比你高明多少?真是丢人现眼!”

    姜林闻言,一张长脸羞愧的通红,他仔细想了想,也不敢灵光一现就乱说了,沉着道:“祖父大人,贾蔷是想借我们元平子弟,来磨砺开国子弟?果真这样打下去,打个三年五载,他们说不得会越来越强,将来,就有机会和我们元平子弟在军中一较长短了!”

    姜保、姜宁等大人纷纷颔首,在他们看来,也是这样。

    然而姜铎却再叹息一声,道:“明面上的确如此……我问问你,现如今,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私下里如何相处的?”

    姜林摇头道:“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和仇人差不多。”

    姜铎再问道:“那,打上三年五载呢?昨儿他还和董家小子吃了酒,他一连打了五个,多少人对他刮目相看?连这点都看不破,你们一个个都是吃粪水黄汤长大的么?”

    此言一出,姜家人纷纷变了面色。

    连姜保都皱眉道:“父亲大人,你老是说,贾家子还想把手伸到元平功臣这边来?怎么可能……”

    不用姜铎开口,姜林就面色难看道:“还真不好说,早先他还未袭爵时,就和淮安侯华家,怀远侯兴家,荆宁侯叶家、景川侯张家和定远侯周家一起捣腾那烤肉营生。先前和董川、陈然他们在菊月楼发生冲突后,虽然打狠了杨鲁,可因为占着道理,后面还一直给杨家送冰,居然开始有些不打不相识……老祖宗说的对,贾蔷此子城府太深,实在阴险!”

    姜铎“唔”了声,道:“总算没蠢透喽!”又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应对?”

    姜林沉着脸道:“老祖宗若是不提醒,果真让元平子弟在那破院子里打上几年擂,怕都要被他收买过去不可。如今既然知道了他的诡计,孙儿自然会告诫其他人,不许再去那破地方。他会摆擂台,我们自然也会!”

    姜铎闻言生生气笑道:“刚夸了你,没想到终究还是个不成器的。你摆擂台,他带人来打,你还能不让进?果真让他打上二三年,又有甚么分别?你若摆的没人家弄的好,反而赔了银子还丢了脸去。再说,你以为你是哪个,你说的话,元平子弟都听你的?果真到时候分成两派,一边去这边,一边去那边,你反倒成全了人家。老夫怎么就教出了你这么个野牛**的小畜生?再想!!”

    姜林面色一阵青红不定,仔细想了好一阵后,其他大人都不耐烦了,方开口道:“老祖宗,往后孙儿再不摆国公府孙少爷的架子,好好和其他元平子弟相处……”

    “嗯,勉强还行,还有呢?”

    姜铎说道。

    姜林又停顿了稍许,咬牙道:“既然隔不开这狗皮膏药,那就狠狠的打!往死里打!打到开国子弟都吓破胆,打的他连开国子弟都拢不住!”

    “好!”

    姜平、姜宁等姜家人大声喝彩。

    姜铎骂道:“好个屁!”

    “……”

    众人不解,难道还有比这个法子更好的办法?

    姜铎看着姜林问道:“这贾家小子能想到,从元平子弟里笼络人,你就不能想到,反过来从他手里挖人?不用多,用几个无关紧要的好位置,笼络过来三五个,他那边就要溃不成军!不要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要多动心思!”

    姜林闻言大喜,简直无限敬仰的看着姜铎,道:“老祖宗,高明!果真能拉过来几个,别说小辈,便是他们大人间,也要出现异心!”

    姜保却不大关心小儿之事,他干咳了声,犹豫了下,问姜铎道:“父亲大人,笼络好人心,的确是应该的。人心若是散了,根基都要动摇。这个……”

    姜铎嫌弃的看着这个长子,骂道:“你还不如你这个儿子,你当老子不知道你想说甚么?滚滚滚!都滚!自己好好想想,如今哪些人,才是真正的大势!”

    其他人都离开了,姜保却不能走,等只有这一对老父子在时,姜铎也不愿再浪费唾沫了,直白道:“京里掌军这几家,这些年越来越不懂事了,甚么事都敢掺和,要同他们划清界限。和整个元平勋臣比,这几家才是少数,明白了吗?再说,从九边调回来的人里,仍有半数和姜家亲近的。比那几家养不熟又自大的,强的多!你啊,年岁也大了,往后少在外面晃荡吧。就在家好生养上二年,老子没死前,你就在家里尽孝。

    老夫实在不想见你被那起子蠢货给诓骗牵连进去,到时候,还要让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得亲自砍下你的狗头来,送你上路。即便你们瞧不起大明宫那位,难道以为九华宫里的已经死了不成?狗**的畜生,别忘了,即便是藏在深水里的老龙,那也是龙王,随时可以张口吃人的!”

    看着姜铎脸上比往常疲惫的多的脸色,姜保心中一寒,他隐约明白过来,昨晚上在九华宫,他这位老父亲,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太上皇!

    ……

    宁国府,贾蔷院。

    正卧房的架子床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人……

    贾蔷赤着上身,好吧,下面也没穿啥。

    不过其她三个女孩子却是衣衫完整,一个个头上还隐有汗渍,看起来是累坏了,酣睡香甜。

    贾蔷身上的青紫红肿虽未消散完,但比昨晚骇人的模样已经好了许多。

    那药酒是从扬州时得来的,齐家没脑子的蠢货伏杀他不成,齐家送来的赔罪宝物里,就有五罐名医大家精心泡制的药酒。

    药效的确不凡,再加上三个女孩子细心的擦揉推按了大半宿,总算不疼了。

    此刻,香菱睡在最里面,紧紧抱着贾蔷的胳膊。

    晴雯竖着睡在床尾,也不知怎地,抱着贾蔷一双脚……

    平儿则静静睡在床边,枕着右手,背对着贾蔷。

    贾蔷醒来时,便是这样一个温暖的画面……

    他先试图将手臂从香菱怀中取出,失败……

    又试图将脚丫子从晴雯怀里取出,也失败……

    其实他也有些舍不得。

    最后,他张开右手,缓缓伸向了平儿方向,试图将她揽到身边。

    碰到削肩时,平儿并无反应……

    贾蔷稍稍用力,将她往里面方向移动……

    起初倒也顺利,只是刚转到一半,平儿却忽地又转了过去。

    贾蔷不死心,又掰,平儿却是不肯过来……

    贾蔷赌狠,趁着平儿的手从头下收回之际,右手忙伸了进去,揽住纤细的脖颈,一把用力捞了过来。

    “哎呀!侯爷哪!”

    平儿哪里还装睡的下去,俏脸通红,温婉的明眸中满是乞求,求饶的看着贾蔷。

    果真当着香菱和晴雯的面被贾蔷办了,日后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贾蔷声音轻柔,道:“放心,就抱一抱!”

    平儿信了,缓缓闭上眼,任贾蔷将她抱紧。

    可随即,她杏眸陡然睁开,羞不可抑的看向贾蔷。

    双手抱紧贾蔷放在她怀里欲伸向里面的手……

    贾蔷干笑了声,小声道:“放心放心,我就放在这,不乱动。”

    平儿将信将疑的放开后,在贾蔷炙热眼神的注视下,又羞红着脸,缓缓闭上了眼。

    然而这一次闭目同样没有多久,平儿口中就发出“嘤咛”一声浅吟,再睁开眼,眼眸中的目光如泣如诉,似要凝出水来,幽怨的看着贾蔷。

    盖因,贾蔷又未说话算话,将手伸了进去,握住了她……

    见她如此娇俏动情,贾蔷哪里还按捺的住,正要欺身而上,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道迷糊的声音:“哎哟,谁掐我的脚?”

    平儿闻言,胭脂似的俏脸愈发泛红,一下扭过身去,不敢见人。

    贾蔷郁闷的回头看了看正揉眼睛的香菱,放过,再低头去看床尾,已经放开了他的脚,却紧紧闭目装睡的晴雯。

    “咦,爷,你身上的伤好许多了呢!”

    香菱清醒过来后,看到贾蔷身上的伤不再红肿的那样厉害,欣喜说道。

    贾蔷抱住香菱,长叹道:“唉,还是我的香菱最好啊!”

    香菱闻言,也羞红了脸,看了看床榻上的两人都还没醒,小小得意的笑了笑,悄悄抱住贾蔷,道:“爷也最好!”

    ……

    ps:有没有看标题想歪的?我铁骨铮铮风吹凉,会写皇叔么?哼哼哼!

第四百四十五章 宝丫头有些不对(第一更!)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贾蔷与黛玉进来时,梅姨娘正服侍林如海用药膳。

    陡然一看到贾蔷那张脸,唬了一跳,药碗差点没端稳当。

    黛玉咯咯笑出声来,梅姨娘“哟”了声,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林如海,问道:“这是怎么了?”

    贾蔷也是呵呵一乐,先和黛玉一起与林如海见礼罢,才回道:“昨儿在会馆擂台上,和元平子弟比武,连打五场,难免受了点小伤,姨娘不必担忧,都是胜仗。”

    梅姨娘闻言放下心来,嗔道:“男孩子就是淘气,好生生的将这样俊俏的一张脸弄成这样。”

    贾蔷也不辩解,寻了椅子坐下后,问道:“我打发人送来的绸缎都安置妥当了没?”

    梅姨娘笑道:“你送来那么些绸缎做甚么?我瞧了瞧,比先前的还要鲜亮了些,纹理也好,又细腻又明艳,妆花更好,看品相像是苏锦,可细看,比苏锦和蜀锦更好些,愈发软和了。”

    贾蔷笑道:“扬州那边确实越做越好了,昨儿在西斜街会馆里卖了二百匹,根本不够抢的。”

    梅姨娘微微倒吸了口冷气,道:“二百匹还不够抢的?市面上一匹好绸缎,要十两银子,听说你这个还要贵些?”

    贾蔷道:“市面上最好的是十二两一匹,德林号的要贵一半,十八两一匹。不过送到家里的这五百匹,等外面来人求到门上,可以按十两给。原是为了给妹妹往外送人情的,不要银子都使得。只是我料她们断不会全不顾脸面,实在推脱不过来,就按十二两要就是。”

    梅姨娘闻言,生生笑出声来,对林如海道:“这也算是含在嘴里、捧到手上了。老天爷,上万两的东西拿来做人情?”

    林如海素来闲话不多,微微颔首后,梅姨娘看出他有事要和贾蔷说,便对含羞浅笑的黛玉道:“走,咱们去里面合计合计,到底该怎么做好这份人情。”

    黛玉闻言起身,看着贾蔷道:“今儿可别乱跑了,瞧瞧这张脸,来的路上叫多少人笑了去?”

    贾蔷呵呵笑道:“再伤些也比他们好看。”

    “呸!”

    黛玉啐了口,有些想坐下来继续同他掰扯道理,不过见林如海看了过来,登时觉得有些没意趣,居然冲林如海埋怨了眼,才随梅姨娘去了。

    贾蔷有些心虚的干笑了两声,林如海却不会理会这些小儿女之事,他看着贾蔷,问道:“知道老赵国公昨日之事后,可有甚么心得没有?”

    贾蔷脸色肃穆下来,沉吟稍许道:“先生,我思之良久,发现除了长远来看,可以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外,短期内,至少二三年内,更换十二团营主将一议,对朝廷和皇上来说,其实没甚么大的影响。当然,姜家近乎自废武功的废黜诸多姜家一系的将领,此举应该能将先生和我上回在养心殿内,扣在姜家头上的几顶帽子摘去。不过,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林如海缓缓摇头道:“蔷儿,看看姜铎,你就明白,人走到他那一步,绝非一个侥幸,一个奸猾就能诠释的。此老,实在有不世之智,深不可测。姜家的代价大么?是大,但我料定,他要做的,还不止如此。总之,此老儿一定还会往姜家身上下狠刀子,以达成他为了大燕江山社稷万世不易而牺牲姜家的局面。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步棋下的,着实令人佩服。”

    贾蔷闻言,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面对这样的顶级国手下棋,让他不寒而栗之余,又有些亢奋。

    他眼睛明亮道:“先生,我大概明白了些,姜老头儿终归到底,是想调头了。他最是明白舍得二字的真谛,唯有先舍,方能后得。但弟子想不明白的是,他转手就把跟了他多年的人卖了,往后,谁还跟他?”

    林如海摇头道:“这就是他目光深远的厉害之处!蔷儿,一代一代过去了,勋贵把持军方的局面,一定会被破开,这是必然之事。前朝,乃至汉唐,开国初皆是勋贵势大,军中为勋贵把持。可数代之后,即便是出色的勋贵将门,也绝无先祖在军中的威望。军权分散,重归朝廷,是必然之势。姜铎虽是局中人,其目光和谋算,却在局外。与其等天家和朝廷,拿姜家满门人头来调转这个方向,不如姜家主动调头。不仅盘活了死局,还能立下大功于国的殊勋!只这一手,便称得上国手,足够为师与你学一阵子!”

    贾蔷苦笑道:“这老头儿真是个狠人,他果真就不怕姜家元气大伤,到了无法回天的地步?他是聪明,可他都多大了?”

    林如海道:“姜家的折损,未必太大。姜铎老公爷,在军中熬了一甲子,提拔过多少旧部,又有多少门生在军中,怕是谁也不知道。他上书的九边重将回京担任十二团营大将,这九边重将到底有几人与他交好,谁又真的清楚?总之,不要小觑了他。你如今和姜家的关系不算和睦,要当心这老儿的手段。不过,我料他近来要走卖惨的路子,多半不会直接朝你出手。即便出手,也是小儿辈来对付你。你心里要有数。”

    贾蔷点头道:“先生放心,弟子从不敢自大。”

    林如海点点头,又道:“康家父子那边,你也不要出手,此事,为师自有计较。”

    贾蔷忙道:“先生,你身子骨不好,户部又那么多差事,你……”

    林如海笑着摆摆手道:“敢如此算计我的弟子,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只当这些年,为师是在富贵乡里度过的。此事便如此,你莫再管了。”

    贾蔷笑着点点头道:“若如此,弟子知道了。”

    林如海“嗯”了声,看着贾蔷轻声道:“蔷儿,眼下许多事,虽然明明道理在这边,但却要投鼠忌器,不得大动干戈,易令人心生郁气。我原还担心你年少气盛,但得知了昨儿你在东路院的做法,为师很欣慰。你做的极好,但元平功臣里,一定有人不愿见你这般做下去,甚至还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要提前想好应对的法子,不要被别人扰乱了路数。”

    贾蔷笑道:“先生放心,师妹昨儿才又教我一回,人的胸怀是靠委屈和挫折撑大的。我不会被人左右自己的思路的。至于对面的反手……大浪淘沙,淘尽黄沙始见金!这原是个去芜存菁的过程,我不会为了此事而难过沮丧。”

    林如海闻言露出一抹笑意,颔首道:“原该如此!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至于你师妹……你们小儿女在一起,除了花前月下外,更该相互扶持。她能这样提醒你,是好事。”

    贾蔷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林如海笑道:“好了,去里面逛逛罢。一会儿我要去户部一遭,走的时候,不必来这了。”

    贾蔷应下后,往清竹园去了。

    ……

    “侯爷来了!”

    中堂外抄手游廊上,正端着茶往里走的紫鹃看到贾蔷后,含笑问候了句,也是对里面的通报声。

    贾蔷点了点头,道:“林妹妹和姨娘在里面?”

    紫鹃笑道:“可不是,正商议那些绸缎事呢,侯爷快进去罢。”

    贾蔷笑着入内,却见梅姨娘和黛玉都站起来了,他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怎敢劳姨娘和妹妹起身相迎?”

    “呸!”

    梅姨娘和黛玉齐齐啐了声,梅姨娘笑道:“愈发油嘴滑舌!好了,我和姑娘说好话了,回去看看老爷。老爷稍会儿还要去户部公干……”说着话锋一转,道:“你也仔细着些,好好的一张脸给打成了这样,让人看着心疼又想笑。”

    说罢便走了。

    贾蔷没所谓的坐下,看着对面的黛玉,道:“姨娘和你怎么商议的?”

    黛玉哼了声,道:“还能怎么着?不过是那些应酬罢了。”又问道:“你几时回去?”

    一旁斟茶的紫鹃笑道:“瞧姑娘这话问的,倒像是赶人一样。”

    贾蔷呵呵笑道:“紫鹃放心,旁人会有这样的误会,我断不会。”又对黛玉道:“坐坐,歇歇再走……其实不想回,回去破事那么多。”

    黛玉笑的明媚,道:“可是,老太太家那事?”

    贾蔷点点头道:“还不止,今儿要是有旁的诰命求上门去,老太太必又来烦我。”

    黛玉抿嘴笑道:“谁让你有这般能为?”因见贾蔷打了个哈气,黛玉似笑非笑道:“昨儿怎么歇息的,没睡好?”

    贾蔷理直气壮道:“昨儿晚上我可甚么都没干,规规矩矩睡下了。林妹妹若不信,去问香菱、晴雯她们。”

    “呸!”

    黛玉红着脸啐了口,这话让她如何开口去问?

    她忽然想起一事来,道:“你给姊妹们在西路院那个门铺,赚了银钱该如何分?宝丫头先说了,她那份不必分,给云儿。我说我也不必,给三丫头。可这两个都是硬气的,死活不要。我怕说多了反而伤她们的心,索性就没管了。”

    贾蔷笑道:“并不必如此,往后我都是拿新绸缎与你们做女红,售卖不愁,赚到的银钱,足够史妹妹开销了。至于三姑姑,她原也不缺银子。”

    黛玉笑道:“如何不短缺?她那点月例银子攒起来,都能让赵姨娘给抠了去。”

    贾蔷摇头道:“那就管不得许多了,左右将来她出阁时,二老爷、二太太哪怕为了面子,也不会亏待了她。倒是二姑姑,那才是可怜人。父兄皆不像样子……罢了,到时候再说罢。”

    黛玉闻言笑了笑,沉吟稍许后,道:“蔷儿,你可曾想过,宝丫头将来,该怎么办呢?这两天我冷眼旁观,瞧着她,似乎有些不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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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不知好歹 (第二更!)

    贾蔷闻言不解道:“她有甚么不对?”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道:“前些时日,我瞧着她虽面色如常,平日里也和姊妹们说说笑笑,但时不时的就会出神,模样可怜。可近两日,我发现她又爽利得意起来了。蔷儿,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见黛玉拿小眼神满是深意的看着自己,贾蔷忍俊不禁道:“提前说好,和我一文钱干系都没有!这两天,我压根儿没见过她!”

    黛玉被识破小心思,“呸”了声,道:“我说和你相干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贾蔷呵呵笑道:“你别担心,我并非色中恶魔。一个香菱,一个晴雯,一个平儿,三个丫头足矣。人太多了,又有甚么好?譬如那尤三姐,她生的好不好?当然极好。单纯就相貌来说,便是比林妹妹你,也差不了许多。可是,难道就因为她生的好,又和东府有牵连,我就要收她进房?”

    黛玉小声提醒道:“她不止生的好,还喜欢你来着。”

    贾蔷摇头道:“她那个叫有些好感,如果我回应了,那才会变成喜欢。没有回应,那只是朦胧的好感。往后少见些面,这份好感自然也就淡了。且总不能说别人喜欢我,我就都娶回家来。我这样年轻,又有荣华富贵,生的又好,将来喜欢我的人不知有多少,都娶回家来,宁国府再翻建一百间房也不够。林妹妹放心,我原是个喜欢平淡生活的,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多好!人太多,家里就太复杂,也会委屈了你。那样的日子,我不喜欢。”

    “你要不要脸哟!”

    黛玉闻言嗔了句后,偏着头看他,俏脸上没许多笑意,反而添了几分忧愁,道:“可,你那样大的家业,若不多纳几房,旁人会说嘴……”

    主要会说她,是个好妒的,没有分寸。

    大家子里,多子才能多福,才是家族兴旺之本。

    贾赦、贾珍,哪个不是姬妾满房?

    更何况贾蔷如今这种情况?

    甚至不必说其他,便是林如海,房里都有三房姬妾,这还未算过去的一些通房……

    真算起来,林如海房里的女人都比贾蔷多。

    贾蔷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尖,笑道:“如此已经够了,打一个人生三个来算,将来咱们也有十多个,了不得……”

    “呸呸呸!”

    黛玉红着脸啐道:“真不知羞!”

    顿了顿又小声道:“你可别以为,是我不让你纳人的!”

    贾蔷哈哈笑道:“是是是,怎么是林妹妹不准的,分明是我自己!”

    黛玉嗔他一眼,其实她要这么个话音儿,也就够了。

    她又不是傻子,怎会相信男人这样的话,但态度一定是要有的……

    顿了顿,黛玉看着贾蔷那张脸,仍不无担忧道:“你往后还是省点心思罢,总这样下去,万一有个失手的,可怎么得了?”

    贾蔷便趁着有这个功夫,将他对东路院的构想详尽的说了遍,最后道:“开国功臣一系,和元平功臣一系,是不是真的就不死不休?有一部分是,就是那些死硬抗拒开国子弟重回军中的死硬份子。但也有一部分,却是可以拉拢和解的。我用东路院,来初步瓦解开国子弟和元平子弟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敌对之势,打破僵局!再寻机会,拉拢一批,中立一批,打压一批!用尽可能少见血的法子,来达到目的。果真做成了这件事,对我个人和贾家来说,自然威望大增,对朝廷,乃至对元平子弟来说,也是幸事。所以,不得不出手。但妹妹放心,我一定量力而为。认输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丢脸的事。”

    黛玉闻言,抿嘴一笑,目光中不无崇拜的看着贾蔷,轻声说了句:“瞧把你能的!”

    贾蔷骨头都为之一酥,连连点头道:“嗯嗯嗯!我最能!”

    “不知羞!”

    黛玉笑道,忽又想起一个好顽的,道:“你知道,宝玉的玉修好了么?”

    贾蔷闻言眉尖一扬,笑道:“那破玉还让人拿去修了?”

    黛玉没好气道:“老太太和太太拿那个当命根子,怎会让它一直碎着。我听说,太太还想让龙虎山的张天师帮着重新开光呢。”

    贾蔷奇道:“贾家和清虚观的张老道关系那样好,怎会选张天师?”

    黛玉摇头笑道:“是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还在思量呢。”

    贾蔷冷笑一声,道:“那王家妇,实在不知好歹!”

    黛玉奇道:“你怎么那样讨厌太太?”

    贾蔷也好奇,道:“你不觉得,那妇人有些可恶?”

    黛玉沉吟稍许,笑了笑道:“总归来说,还是好人呢。”

    贾蔷叹息道:“所以我就说,林妹妹你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孩子。你怕是不知道,连先生都叮嘱过我,让我防着些那妇人,让她莫要伤害了你。”

    黛玉吃惊道:“怎会如此?”

    贾蔷摆摆手,道:“先前她脑子可能有些不清楚,看不清时事。后来又因为宝玉那块破玉,可能迁怒于咱们。但眼下不当紧,只要我们不落败,她就不敢翻浪。但林妹妹你且记住,果真有一日她敢拿大欺你,譬如我甚么时候出京公干不在家时,你万莫因她是长辈就迁就于她,忍让着她。若如此,反倒会让她得寸进尺。且你果真吃了亏,等我回来后,她只会更惨!想死都没地儿埋!”

    见贾蔷认真发狠的模样,黛玉笑道:“我几时成了好欺负的?也只你能欺负我!”

    贾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黛玉跟着笑了会儿,看看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忙你的罢,可别耽搁了正经事。”

    贾蔷不大愿走,道:“今儿正经事没一个是好事,史家要送来四个菜瓜秧子,估计未必能都像王家那两个能吃苦。史家人……灵气都给了史妹妹。再有,就是上门来求绸缎的。要么,就是昨儿受伤受狠了的人家,来诉苦,来退出的。和那些人周旋,哪里及得上在这陪妹妹说话自在。”

    牢骚归牢骚,贾蔷还是站起了身。

    黛玉笑着哄道:“都说能者多劳嘛,你这样能干,难怪旁人都来寻你呀!”

    贾蔷笑了笑,道:“早晚理完这些破事,我再带着你,去外省逛逛,去看看东海有没有龙王!”

    黛玉抿嘴一笑,轻轻颔首,星眸望着贾蔷,轻声道:“好,我等着!”

    ……

    贾蔷刚回到宁府,没下马,就看到林之孝在门楼下,心想果然没猜错。

    林之孝几步迎上前来,赔笑见礼道:“可等到侯爷回来了,老太太派人来催几回了。”

    贾蔷马也未下,皱眉道:“可知道甚么事?”

    林之孝赔笑道:“小的并不知道,不过史家来了许些人。两位侯爷,两位侯夫人,还有六个哥儿……”

    “六个?”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史家倒能生……”

    虽埋怨了句,却还是往西府赶去。

    荣国府,荣庆堂。

    贾蔷进来时,堂上气氛居然还不赖。

    看到贾蔷进来,几个年轻人都站了起来。

    只是看到贾蔷脸上的伤,面色都有些古怪……

    贾蔷先与高台上脸上带笑的贾母见礼,然后与贾政和史家俩侯爷点了点头,最后似乎压根没有看到那两个没有起身的年轻人,与四个与他抱拳行礼的年轻人微微颔首后,问贾母道:“就这四个?”

    虽只扫了眼,可史家这四个,要么带谄媚之笑,要么目光不正四处飘移,要么死气沉沉,不带一丝活力……

    和王家王安、王云,并不相同。

    贾母忙指了指史鼐,道:“你问他罢。”

    贾蔷看向史鼐,史鼐笑的居然有些自矜,道:“蔷哥儿啊,原本呢,我是准备自己带一带他们,眼见我就要去江西当提督了,按理带着他们去跑跑腿也好。只是甫一上任,就全都带了去,并不合适,人家只道带这么些子侄去,是收受贿赂的。再者,带这么多人去外省,一路上的嚼用也不少……咳咳,既然你这边缺人手,就留下他们,给你们帮帮忙罢。”

    贾蔷闻言忙道:“诶,这就不必了,我这边人多的都不知该往哪安排,哪里缺人……原听老太太的意思,是说史家有些艰难,大家都是亲戚,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如今保龄侯都要去外省担任大员了,身边若没几个可靠的帮闲,行事也不便利。咱们武勋将门,向来都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保龄侯你还是都带了去罢。”

    听闻此言,史鼐还未开口,他身旁坐着的一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傲然道:“去了江西,提督衙门自有我来帮老爷,还有诚哥儿、爽哥儿他们,不必其他人了。”

    贾蔷没看他,而是问贾母道:“这史家,到底有多少子弟?家口这么多么?”

    贾母却是皱眉看向史鼐道:“多咱还有一个诚哥儿、爽哥儿?”

    保龄侯夫人赵氏赔笑道:“诚哥儿、爽哥儿是我娘家侄儿,这回一并跟去江西,谋个差事,帮帮老爷。”

    贾母怒道:“你自己的儿子还要托给贾家来安置,倒先把差事帮衬别人?”

    眼见赵氏不大高兴了,史鼐忙说情道:“这次谋差事,赵家帮着出了大力了,不安置几个晚辈,说不过去……老姑奶奶,这前儿说好的事,可不能变卦!”

    贾母看向贾蔷,贾蔷笑了笑,道:“收下没问题,但能不能吃得了苦,受得了这份罪,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史鼐笑道:“这怕甚么?玉不琢不成器,年轻人吃点苦头,才能磨砺出来。蔷哥儿放心,人交给了你,怎么拾掇都是你说的算。”

    贾蔷自无其他话说,史鼐事了,一直未开口的史鼎,迟疑了下,却还是开口道:“蔷哥儿,眼下军中就要开始大调动了,九边大将入京,其他各省提督都统也要开始大轮换。你看,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也动一动?”

    见史鼎巴巴的看着他,贾蔷莫名其妙道:“你想动就动呗,问我做甚么?”

    史鼎脸色一滞,正堆出笑脸,要说甚么,就见林之孝家的从外面进来,道:“老太太、老爷、侯爷,东府打发人来传话,说是恪和郡王来了,要见侯爷,说是来寻侯爷耍子来了,还要在府上吃饭,让侯爷快回去。”

    贾蔷点了点头后,对贾母道:“老太太既然开了口,无论如何这个体面我要给。这四个我就收下了,明儿一早到东府报道,跟着王安、王云一起和亲兵训练。只要果真能吃苦,不怕疼不怕累,总能有份前程在。其他的事,我就无能为力了。老太太,我先过去了。”

    贾母也是无奈,史鼎的话她都听明白了,可贾蔷不往这边搭腔,又能如何?罢了,且看看荣府这边有没有机会。

    等贾蔷离去之后,史鼎面色一阵难看,冷哼一声道:“没大没小的东西,甚么好下流种子!”

    ……

第四百四十七章 田国舅 (万更求订阅!)

    “嘎嘎!贾蔷,本王来寻你耍子来了!快来瞧瞧,本王给你带了甚么来?”

    前厅,正翘着二郎腿抖啊抖,嘴里叼着一块冰鱼儿吸溜吸溜顽的开心的李暄,看到贾蔷进来后,立刻来了精神,站起来笑的不怀好意道。

    贾蔷见到这惫赖王爷就有些头疼,再听他这话,登时愈发觉得不妙,转头往边上一瞧,额头上的黑线都挤出来了。

    卧槽!

    两个f级别的美妇,低着头羞答答的站在一旁。

    而看到贾蔷眼睛都直了的样子,李暄差点没笑死过去。

    贾蔷实在无语,道:“王爷,你的好意,真的心领了!可我现在都还没成亲,也没儿女,实在用不着,你还是领回去自己用吧!”

    李暄连连摇头道:“别啊别啊,等你生了孩子再去找,岂不晚了?再说,你在外面找,谁知道干净不干净?贾蔷啊,听本王的,本王不会害你的!就算孩子暂时用不上,你也可以先用着嘛!你还跟我装?如今满神京城问问,谁不知道你喜欢大的?哈哈哈!”

    “……”

    看着又笑的前仰后合的李暄,贾蔷头大道:“我也用不上,等得用时,再来寻王爷讨要就是。”

    李暄不管,道:“费那个功夫做甚么?爷送出去的,还能再要回来?连她们俩的家人的身契,爷都一并送给你。快快快,打发下去。”

    贾蔷见和这个浑人掰扯不清,只能让人先领了下去。

    等前厅内除了李暄的随从内侍没甚外人后,李暄才看着贾蔷乐呵呵道:“贾蔷,你可是欠爷一个……不,欠爷两个大人情!”

    贾蔷怀疑:“王爷说的是……”

    李暄嘎嘎乐道:“前有人弹劾你,聚拢勋贵子弟,图谋不轨,还私自结交皇子郡王,又有人弹劾你,把你叔叔的女人给弄到自己房里鬼混去了。是我在父皇面前替你说了话,这个大恩大德,你怎么说?”

    贾蔷信个鬼,好笑道:“会馆之事我早就和皇上说过,皇后娘娘还钦赐墨宝。至于私自结交王爷,那是王爷给我带来的麻烦,怎么还成我欠的人情了?至于贾琏……”

    眼见贾蔷不认账,李暄怒了,急眉赤眼道:“贾蔷,你敢说,你没抢贾琏的房里人?”

    贾蔷不愿揪扯这些,摆手道:“罢罢,王爷且说,想让我如何还这个人情……提前说好,内务府我实在没法子。里面大爷太多,费再多心思,也难收获几个。”

    李暄见他松了口,登时眉开眼笑起来,道:“内务府不成,本王自己来和你合作啊!先前也是我糊涂了,让你糊弄过去。贾蔷,我的要求也不高,能帮本王赚些银子,将芙蓉园修缮规整一番就好。重新起园子是没戏了,可把芙蓉园修葺修葺,也能将就一番。这马上就要天热了,等到七八月还不热死人?本王素来没甚大能为,弄点银子尽尽孝心,也不枉父皇母后疼我一场。贾蔷,此事你得帮本王。”

    贾蔷闻言微微动容,仔细打量了李暄稍许后,他迟疑了下,一拍前额,道:“罢了!倒是有一个好营生,原想着和别家合伙,可看到王爷如此纯孝,我这个当臣子的,也尽一份心。”

    李暄闻言眼睛登时一亮,道:“果真能发大财?”

    贾蔷笑了笑,道:“王爷且稍等片刻,我去取一物来。”

    “速去速去!”

    李暄高兴道。

    贾蔷出了前厅门,往书房而去,未几而归,手里拿着一份纸笺,和一个……李暄未见过的顽意儿。

    贾蔷也不等李暄问,将纸笺拆开,铺展在桌几上,李暄一见,眨了眨眼,道:“贾蔷,你这是……要做马车?”

    贾蔷呵呵一笑,道:“王爷,你看这里……这和其他马车,有甚么不同?”

    李暄干笑了两声,道:“本王又不是匠人,如何知道这劳什骨子有甚么不同……你这马车怎么四个轮?”

    贾蔷指了指图纸上马车车厢下的框架,道:“王爷,四个轮子的马车更为平稳。且寻常马车,并无此悬架。最多,铺张牛皮在上面,以做缓冲。然而新式马车,有此悬架,和此物在,减震效果十倍于现在的马车……”

    李暄闻言,迟疑道:“震不震的不说,宫里也不是没有四个轮儿的。可是这四个轮儿的,不好转向啊。我以前顽过,直接冲进水塘里去了。不然,谁不喜欢平稳些的……”

    贾蔷弯起嘴角,道:“若不是解决了这个难题,我怎敢拿出来献宝?王爷放心,我们推出的初级款,就能解决四轮马车不能转向的问题。等到了第二款,上悬架。第三款,直接上减震弹簧!保证马车既平稳,又灵活,睡觉都没问题!

    京中多的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最会受用,王爷还怕赚不到银子?”

    李暄闻言,大喜道:“果真如此,卖上二年,给父皇母后修园子的银子都能卖出来!贾蔷,你还真是个善财童子……”

    话没说完,见东府管事李用进来,禀报道:“侯爷,外面来了一人,自称是田傅,要见侯爷。”

    听闻此人,李暄都大吃一惊,道:“田傅?果真是田傅?”

    李用忙道:“回王爷,此人是如此说的。”

    李暄还不放心,道:“就是那个,矮胖的跟冬瓜一样的……”

    李用赔笑不言语,李暄明白过来,看向贾蔷,提醒道:“这位国舅爷,惹不起!快去见吧,他到九华宫洒个泼哭一场,我父皇都没辙。”

    贾蔷闻言皱了皱眉,没多说甚么,先出去见人。

    他听说过这位太后娘家的国舅爷,和尹家完全是两回事。

    不是跑到九华宫里要官,就是跑到九华宫里要银子。

    田家四处伸手,吃相难看。

    碍于太后娘娘的亲兄弟里就活着这么个最小的一个,其他病的病死,老的老死,横死的横死……

    所以太后娘娘对田家这个几乎有求必应。

    当初甚至要求隆安帝将绣衣卫指挥使这样的重要位置给他,结果闹的乌烟瘴气。

    最后,还是因为田家这位嫌这个官儿破事太多,才撒手不干的。

    却不知,他来做甚么?

    莫非是为了东市那家仙客来才来的?

    先前就听人说,仙客来里,有田家这位的股……

    宁府大门外,贾蔷就看到一位身着锦衣,往那一站下巴都是微微扬起的头发花白的圆滚老头儿。

    他拱手微笑淡淡道:“国舅大人莅临寒府,有失远迎。”

    田傅看着贾蔷,“啧”了声,笑道:“宁侯,我今儿是做了恶客,突然上门。也没法子,旁人催的急,扭不过这个人情,不得不来。莫要见怪才是!”

    贾蔷呵呵笑道:“国舅大人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何来恶客之说?里面请。”

    田傅哈哈大笑道:“都说你贾良臣最是不好打交道,我看这是胡说!到底是公候家长大的孩子,比外面那起子小王八蛋知礼多了。好啊,人原就该讲道理,是不是?”

    说着,二人入内,贾蔷引田傅入前厅,远远看到李暄竟然站在门厅下,笑道:“正好恪和郡王来寻我顽,得知国舅大人造访,便也迎了出来。”

    田傅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看向贾蔷道:“你和小五关系这样好?”顿了顿又道:“是了,皇后可是很相中你。”

    念及此,他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有些事有些棘手了。

    他虽是个傲气的,有太后在一日,田家几乎就披了金刚不坏身。

    可他并不是蠢货,如今天子地位越来越稳固,太上皇的身子骨却一日比一日差,他常去九华宫,看的更清楚。

    果真有一日太上皇龙御归天,那田家这个位置到底能不能稳住,还真不好说。

    他是皇上的嫡亲舅舅不假,可田傅心里明白的很,他这个外甥,一点不亲他这个舅舅。

    人家连亲子都能出继出去,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更何况是他?

    果真太上皇没了,他的好日子多半就到头了。

    所以,今日事难办了,贾蔷未必怕他……

    “哟!舅爷来了,也没听说你老和贾蔷有来往啊。”

    李暄乐呵呵笑道。

    虽如此,语气里却没多少亲近。

    天家无亲情,太上皇和皇太后疼爱的子孙里,也从来没李暄的份儿。

    田傅也明白,李暄能叫他一声舅爷,已经给足了他体面了。

    他道:“受人托请,不得不来一遭。小五怎么来了?老大才被皇上教训了回,你还敢和武勋子弟来往?”

    李暄没所谓道:“这怕甚么?贾蔷带的那些也叫兵?再说,他还是我表妹夫,我母后看中他,觉得他好,就把我亲表妹许给了他,太上皇还专门赏下一个郡主来,成全此事。父皇跟前也知道,从来不管我。咦,对了,贾蔷弄了些罩罩做胸衣,舅爷难道是来讨这个的?”

    田傅闻言如吃了屎一般,嫌恶的瞪李暄一眼,道:“胡说!我没你这么不靠谱!”

    李暄却正经劝道:“舅爷,这怎么叫不靠谱呢?你难道没好好查过?这裹胸的和不裹胸的,确实它不一样啊!你老别不好意思,买些回去给儿媳妇穿戴,说不得田辉就不会只生闺女不生儿子了。舅爷啊,你就一个儿子,他倒好,这些年一口气生了七八个闺女,就是不生儿子,舅爷你攒那么多银子给谁去?再说,这要赔出去多少嫁妆去?我平时没事时算了算,都替舅爷你心疼!!”

    田傅脸色铁青,呼吸都喘了起来,看着李暄道:“小五,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进宫告状去了!”

    李暄干笑两声,连忙道:“舅爷你这就不识好人心了,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有事说事。”

    说罢,对贾蔷挤了挤眼睛,后坐在一旁哼着小曲儿,美滋滋的吃起茶来。

    田傅理了理快要气炸的气息,然后对贾蔷道:“宁侯,明人不说暗话,那仙客来你让那么多养生堂的孤儿住进去,还让康家供米供肉,又让五城兵马司的帮闲满城宣扬是康家仙客来害的人……你拾掇康家我不管,也管不着,可这仙客来里有我三成股,你看看,是不是差不多就行了?我这损失,谁来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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