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亡命海上(上)
蔡乱头本是忠厚之人,又与赵四标是多年的兄弟,没有多想,反认为赵四标说得有道理,便朝方国珍道:“方老弟,刚才我和我兄弟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们入伙儿也可以,不过必须得在武功上胜过我,否则,我也不好留你们!”
方国珍刚才看见赵四标拽了一下蔡乱头的衣裳,而后两人嘀咕了一阵,现在听蔡乱头提出要比武,就知道是赵四标使的坏,当下对赵四标极为反感。张景华、刘本仁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心情和方国珍大致相同。但人在低檐下,焉敢不低头?三人为了争取蔡乱头,只得忍气吞声。
方国珍道:“蔡大哥,大家都是侠肝义胆的兄弟,何必非要动刀动枪的呢?能不能不比武?”
蔡乱头见他说得客气,一时也没了主意。却听赵四标道:“不比不行,我们这一行吃的是掉头饭,万一不小心收了个窝囊废,岂不是拖累了大家?”
方国璋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朝方国珍道:“大哥不要再和他废话,我跟他比试比试!”说完朝大船上道:“你们说在哪儿比罢?”
赵四标道:“你们船小,当然是在我们大船上比了!”说完朝船上的人道:“都往后面闪闪,让出点地方来,让几位豪杰跟大哥比试比试!”
海盗们闻言,纷纷往后退了数步,在甲板上让出一片空地来,约有一丈见方,足够比武之用。
蔡乱头见空地腾了出来,便朝方国璋道:“请这位兄弟过来罢?”
方国璋手握鬼头刀跳上大船,朝蔡乱头抱拳道:“蔡兄请了!”
蔡乱头拔出一口特大号的宝剑,朝方国璋道:“请!”
当下两人往前一跃过起招来。
方国珍和张景华等人站在运盐船上观战,他们见蔡乱头招式凌厉威力无比,便立刻判出了高下——方国璋明显不是蔡乱头的对手!
果然,十几招后,蔡乱头一个“仙人指路”攻向方国璋,那特号宝剑带着一股劲风刺向方国璋前心,方国璋躲闪不及,站在甲板上呆若木鸡!
运盐船上众人包括方国珍、张景华在内全都吃了一惊,各自惊呼出声!即便是轻功绝伦的张景华此时过去,也绝对救不了方国璋!
众人都以为方国璋必死无疑,哪知蔡乱头的剑尖刚刚触到方国璋胸口,却突然停住,接着蔡乱头把宝剑撤回,朝方国璋抱拳笑道:“承让了!”
方国璋明白这是蔡乱头手下留情,才使自己捡了条命,当即抱拳还礼道:“蔡大哥仁义君子,兄弟佩服,我输了!”说完转身跳下大船,来到运盐船上。
方国珍和张景华目睹刚才的一幕,也对蔡乱头肃然起敬。
张景华低声朝方国珍道:“大哥,蔡乱头真豪杰也!”
方国珍点点头道:“嗯。此番来一定要和他交上朋友!”
方国珉见二哥败下阵来,很是不服,他一向心高气傲,朝蔡乱头道:“我来跟蔡兄比试比试!”说完迈步跳上大船。
方国珍知道蔡乱头仁义,料定四弟国珉武功再低也不会有危险,也乐得让蔡乱头教训一下这个心高气傲的弟弟,便没有阻拦。
蔡乱头见方国珉上船,手持特号宝剑道:“请!”
方国珉还了一个“请”字,使了一招力劈华山,挥刀朝蔡乱头砍去。
蔡乱头根据对方招式判断,这个人比刚才那人武功要高得多,但他心里有数,要是跟自己比,那是差远了!看明对方底细之后,他运起七成力气,将那特大号宝剑平着向上挡去,只闻“咣啷”一声,蔡乱头纹丝不动,方国珉却被震得后退出两步去!
这其实已经见出高下,但方国珉死要面子,仍不服输,一个横劈朝蔡乱头拦腰砍去!
蔡乱头不躲不闪,竖着挡了一剑,又把方国珉震退两步。
就这样蔡乱头以硬碰硬跟方国珉交起手来,约莫过了二十几回合,方国珉再也支撑不住,一不小心被蔡乱头磕飞了钢刀,只得摆手叫道:“停!”
蔡乱头停止了进攻,笑着朝方国珉道:“老弟服了不服?若不服再来个二三十合!”
方国珉胀红着脸摆手道:“服了服了,彻底服了!”说完弯腰捡了钢刀,转身下了大船。
方国珍站在船头观了两阵,深深佩服蔡乱头的武功之高,心想方家五虎数自己武功最高,看来今日要想入伙儿,非得自己出手不行了!
想到此他朝蔡乱头抱了抱拳,客气地道:“蔡大哥,小弟来领教一下您的武功!”说完手执佩剑飞身跳上大船,站在蔡乱头对面,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哥请!”
蔡乱头素闻方国珍的盛名,对他也十分敬重,当下也客气地道:“方老弟请!”
两人各自迈前一步,瞬间战在一起。
蔡乱头跟方国珍这一交手,方感觉方国珍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但见他招式凌厉出手快捷,绝非刚才那两个人可比,若自己不加小心,没准儿就会吃他的亏。当下他不敢大意,使出浑身解数和方国珍过起招儿来。
旁边的赵四标见方国珍的武功和蔡乱头相差无几,顿时担心起来。他担心万一蔡乱头一着不慎输给方国珍,自己这第二把金交椅就不保了。其实以蔡乱头的武功,也不是那么容易输的,但赵四标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一牵扯到自身利益就爱瞎琢磨。
张景华在运盐船上看得清楚,若论真功夫,方国珍比蔡乱头还稍差一些,但蔡乱头明显是让着方国珍,攻时适可而止,守时全力自保,看那意思是想打个平手,使双方都有台阶下。
但张景华心里清楚,方国珍此番比武志在必胜,否则就会失去入伙的机会。他担心方国珍久战不下会产生急躁心理,进而导致比武的失败。
张景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拆了五十多招后,方国珍果然变得急躁起来,步法招式开始有点紊乱。
赵四标见此情景一阵高兴,暗道:“这方国珍果然不及大哥武功高,待我想个办法加速他的溃败!”
想到此他往革囊里一摸,见里面还有一颗平时做暗器用的鹅卵石,便取了出来,装作不慎掉落的样子朝方国珍后面的甲板上丢去。
众人只顾观战,谁也没有注意到甲板上多了块鹅卵石。
第十六章:亡命海上(中)
方国珍在往后闪避的过程中不小心踩到鹅卵石,顿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张景华等人大吃一惊,仔细一看,却见甲板上多了一块鹅卵石,顿时明白了一切。
张景华感到很奇怪,方国珍上船时甲板上空无一物,怎么会凭空多出一块鹅卵石来?这其中一定有人在捣鬼!
蔡乱头也吃了一惊,他清楚方国珍刚才只是战术性后撤,这个后撤绝不会导致摔倒,摔倒必定另有原因。
他收招撤剑朝甲板上观看,一眼便看见那块鹅卵石,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上前搀扶方国珍道:“方老弟,这只是个意外,不算不算,你我再比一下!”
方国珍当众出了丑,涨得满脸通红,他虽然知道这是一场意外,但心里明白,自己的武功确实比蔡乱头差些,再比也未必能胜过对方,于是他从地上站起,羞愧地道:“不比了不比了,兄弟甘拜下风!”
赵四标见方国珍认输,心中暗自高兴,为了彻底堵上方国珍入伙儿的大门,他想逼方国珍亲口说出不入伙儿的话来。
他知道方国珍是一世豪杰,吐口唾沫是个钉,必然会信守承诺知难而退,于是便道:“方大爷,既然比武落败,那这入伙儿之事——”他故意把话说一半儿,瞪着眼瞅着方国珍,期待着他说出下半截话。
方国珍满脸羞愧,摇着头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也是天意啊,我们走就是了!”说完转身走下大船,来到运盐船上。
赵四标假惺惺地朝运盐船拱手道:“方家的兄弟们,就此告别,希望以后常来我们这里做客!”
张景华听他说这话,知道比武入伙儿要泡汤,忙拦住道:“慢,在下不才,也想领教领教蔡头领的武功!”
赵四标循声朝张景华瞧去,见是个英俊潇洒的年轻后生,便奇怪地道:“你是何人?”
张景华轻轻一笑道:“在下姓张,复名景华!”
赵四标担心事情节外生枝,便阻挠道:“今日比武是我们和方家的事儿,干你姓张的何事?”
张景华道:“在下和方大哥是磕头换帖的兄弟,连日来在他家里又吃又住亲如家人,也算是半个方家人罢,如何不能跟蔡头领比试?”
赵四标闻言,顿时哑口无言。
蔡乱头觉得张景华说得有道理,便道:“这位小兄弟既然要和我比武,那就过来罢!我正好无事,陪你走几回合!”
张景华闻言,飞身一跃,双脚便已稳稳地落在大船的船头。只这一招,便博得两条船上的众人一阵喝彩。
蔡乱头从张景华的身法判断出这个年轻后生不一般,便显得更加客气。他见张景华腰间悬着一口剑,拱手道:“小哥好功夫,请出剑罢!”
张景华轻轻一笑,朝蔡乱头道:“蔡头领,今日咱们不这么比。”
蔡乱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奇怪地道:“那该怎么比试?”
张景华笑道:“这样罢,我不打你,让你打我,就在这一丈见方之地,十招内你如果能打到我,就算你赢,否则就算你输,你看怎样?”
围观众人见他说出这种比法,全都大吃一惊!谁都知道蔡乱头是浙东一带数一数二的高手,无论是轻功还是内功招式都高人一等。以他这样的功夫在一丈见方之地抓打一个人,恐怕是易如反掌!众人思来想去,都觉得眼前这英俊小哥儿脑子八成有毛病。
蔡乱头也吃了一惊,他闯荡江湖三十余年,跟无数高手交过手,还从来没人敢跟他提出过这样的比试法儿,这不是明摆着找揍吗?或者是太过狂妄根本没把他蔡乱头放在眼里?想到此他对张景华道:“我说老弟,你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罢?”
张景华微微一笑道:“在下一向不开玩笑,蔡头领只管出招儿,不必客气!”
蔡乱头火往上撞,暗道:“这后生狂妄得让人恼火,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想毕倏然使出一招“银蛇出洞”朝张景华当胸刺去,他想看看张景华如何应付这突如其来的杀招儿!
哪知就在他的剑将到未到张景华胸前的那一刻,张景华身体一闪,倏然不见!
蔡乱头大吃一惊,用目光左右搜寻,眼前却空无一人。正诧异间,忽听背后张景华笑道:“蔡头领,我在这里!”
蔡乱头大感意外,以他的眼力,竟然没看清张景华是怎样从前面转移到后面去的,可见张景华的轻功高到了何种程度!
其实,这正是张景华施展的少林派轻功绝技“千里追风步”,蔡乱头看不清也就不足为奇!
蔡乱头没看清,围观的那些人就更看不清楚了!他们只觉得眼睛一花,蔡乱头前面的张景华消失,随后又在后面出现一个!
蔡乱头经此一招儿,才明白张景华此前所说的并不是狂妄之语,当下不敢大意,倏然使一招“苏秦背剑”反手朝后削去!
凭他的经验,剑尖所落之处必然是对方的咽喉,他曾以此招出奇制胜,斩杀过许多武林高手。
可是等他宝剑到达预定位置转身观瞧时,眼前却是空空如也,连一个人影都没了!正诧异间,却听赵四标在旁边喊道:“大哥,后面,在后面!”
蔡乱头闻听赶忙转过身去,果见张景华正站在面前对着他笑!
蔡乱头连续两招儿落空,觉得在手下人面前很没面子,于是发狂起来,施展浑身本事朝张景华连续发起了进攻。可每次都如同前两次一样,剑只要到,人便消失,如此一直攻出了十几招儿,终于泄气了,收住招式道:“罢了罢了,张少侠真是武学奇人啊,蔡某甘拜下风!”
张景华微笑着道:“既如此,那比武入伙儿一事该当如何?”
蔡乱头爽朗地笑道:“准了准了!不但准了,而且我还要把这大头领的位子让出来,让少侠或者方老弟担任此职,你看如何?”
第十六章:亡命海上(下)
张景华见他如此有诚意,甚是感动,当即拱手推辞道:“蔡头领初与国璋二哥比武时肯手下留情,我就看出您是个真正的豪杰,后与国珉四哥、国珍大哥交手时仍旧手下留情,足见您是个仁义君子!如今又肯容留我们,我等已是感激不尽,如何还敢觊觎大头领的位子?即便是你把国珍大哥叫过来,他也不会干的!”
正说着,方国珍大步迈了过来,抱拳朝蔡乱头答谢道:“多谢蔡大哥容留我们,不过这大头领的位子,我看在场诸人数你最合适,你就不要谦让了!”说完朝众人道:“兄弟们说对不对啊?”
两条船上的人皆道:“对!”
蔡乱头高兴地道:“好,既然大家仍推举我坐这个位子,那我就继续勉为其难了!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应该亲如兄弟同舟共济,共同对付暴元的围剿,且不可互相猜忌自相残杀,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应道:“听明白了!”
蔡乱头满意地点了点头,连说了两个“好”字!
就在众人皆大欢喜之时,赵四标却在一旁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蔡乱头没注意到赵四标的表情,他笑着朝张景华、方国珍等人道:“几位,既然入了伙儿,那就随我到大峪岛认认家门儿罢!”
方国珍、张景华等人皆高兴地道:“行!”
当下八人上了大船,随蔡乱头朝大峪岛驶去。
一路上,蔡乱头与方国珍等人有说有笑十分融洽,唯独赵四标满脸阴云,闷闷不乐。
张景华注意到赵四标拉着两三个头领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便留意起来,暗道:“这几个人在嘀咕什么?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需小心一点儿才是!”
由于赵四标和蔡乱头关系非同一般,他也不便上前盘问,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仍不动声色地和蔡乱头、方国珍等人谈笑风生。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前面出现了一座岛屿,岛屿面积不算小,大约有三五个村庄那么大,岛上林木茂盛满眼苍翠,隔着老远就能够听见鸟鸣之声。
张景华不由赞道:“好美的地方啊,真是一座世外桃园!要是能在岛上住上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蔡乱头笑道:“那个就是大峪岛,一年前我们发现了这座岛屿,便把它当做避难和栖身之所,岛上有我们建造的房屋院落,总共有百十余处。”
方国珍道:“这里确实是一个理想的避难场所,官府大概还不知道有这个岛屿吧?”
蔡乱头笑道:“是的,不给他们带路,累死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
说话间船已靠岸,百十余人下了船,蔡乱头及大小头目领着方国珍、张景华等人朝岛上的聚义厅走去。
大峪岛是个圆形岛屿,中间地势高,周围地势低,如同一个倒扣的巨型大锅。聚义厅就建在岛屿的顶部,是一座石砌的高大院落,隔着老远就能看到。
一行人在密林间行了二里多路,才到了大院前。把门儿的喽啰一见头领们回来,赶忙打开院门退立一旁。
蔡乱头带着方国珍、张景华等人及原有部属进入大院,来到聚义厅,令喽啰们置备酒菜,大摆筵席,为方国珍等人接风洗尘。
席间,方国珍、张景华等人与蔡乱头坐一桌,十余人猜拳行令,杯盏交错,喝得十分高兴。赵四标和另外几个头领坐一桌,整个酒宴过程都始终阴沉着脸,时而低着头喝闷酒,时而与几个头领嘀嘀咕咕商议着什么。
赵四标几人的反常表现当然没有逃过张景华的眼睛,但他不动声色,一边和蔡乱头、方国珍等人喝酒说笑,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赵四标几人的举动。
宴席进行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落山方才散场。
蔡乱头命喽啰们给方国珍、张景华等人安排了住处,然后回房歇息。
张景华和方国珍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他见方国珍毫无困意,便邀他出去观赏岛景,实际上是想把当天看到的反常现象告诉他。
当下两人出了房间,沿着林荫小道边走边聊。
张景华道:“哥哥今日可曾注意到赵四标几个头领的表现?”
方国珍诧异地道:“不曾注意,莫非贤弟发现了什么端倪?”
张景华一脸顾虑地道:“凭小弟的感觉,赵四标此人心术不正!今日哥哥提出要入伙儿时他便百般阻挠,比武中哥哥又莫名其妙地踩到一块鹅卵石跌倒,我敢断定这是赵四标捣的鬼,其目的就是要让哥哥落败打消入伙儿的念头!我们入伙儿后我发现此人一直闷闷不乐,回岛途中及刚才宴席之上不断跟几个头领窃窃私语,我猜他们一定在商议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后几天尤其是晚上我们须多加注意,防止他们暗下黑手!”
方国珍闻言,惊出一身的冷汗,思虑着道:“若此人真要加害我们,须小心提防才是!”
张景华道:“要提防此人也不难,若他真要害我们,我有一计策,可保让他自取灭亡!”
方国珍忙道:“兄弟有何良策?”
张景华附在方国珍耳畔悄悄低语一阵,方国珍笑着点头道:“好,就如此办!”
两人又闲逛了一会,便沿原路回房歇息。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海岛上一片漆黑。
赵四标的窗户亮着灯。
室内,赵四标正和三四个头领围坐在一起密谋着一件大事!
赵四标道:“几位老弟,过几天岛上就可能重新排座次,蔡大哥倒没什么,他还坐他的第一把金交椅,咱们几个可就惨了!新来的这帮人哪个武功都不比咱们弱,若重新排座次,必然会排到咱们前面!咱们打一开始就跟着蔡大哥混,若排到他们后面,谁能咽下这口气?”
几个头领纷纷愤愤不平地道:“咽不下,二哥你说怎么办罢,兄弟们都听你的!”
赵四标脸上现出一丝得意之色,狞笑着道:“好!今日大摆筵席,那帮人一定喝了不少,今夜还不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们正好借此良机,半夜三更摸到他们房中将他们全部杀掉,以除我们心腹之患!”
一个头领担心地道:“若蔡大哥怪罪下来怎么办?”
赵四标道:“只要咱们把人杀了,他怪罪又能如何?咱们自从起事就跟着他混,他难道还能把咱们都杀了?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量他也不能把咱们怎样,况且咱们又不碍他的事,让他还坐第一把金交椅!”
第十七章:入主海岛(上)
几个头领纷纷道:“二哥说得对,具体怎样做,请二哥吩咐!”
赵四标沉声道:“他们住的房间我已打听清楚,那个小白脸儿张景华和方国珍住在第一间石屋,方国璋和方国瑛住第二间石屋,方国珉和方国琼住第三间石屋,那丫头片子方小倩住在第四间石屋,刘本仁住在第五间石屋。今夜三更,我去第一间石屋对付张景华和方国珍,陈六去第二间石屋对付方国璋和方国瑛,刘七去第三间石屋对付方国珉和方国琼,花二毛去第四间石屋对付方小倩,王顺去第五间石屋对付刘本仁,一定要趁他们熟睡之际将他们全部干掉!”
陈六、刘七、花二毛、王顺齐点头道:“好!”
五个人只顾密谈,却不防屋顶上有一个黑衣人正在隔瓦偷听,他听完几人的阴谋,轻轻一纵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顶,朝方国珍住的那间石屋掠去。
这人正是张景华,由于他轻功极高,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所以赵四标等人也就无从察觉。
张景华来到一号石屋,方氏兄妹及刘本仁早就等候在那里,张景华将赵四标等人的阴谋跟几人讲了一遍,几人听后非常愤怒,各自回房做反击准备。
三更时分,赵四标五人手执兵刃出了房间,朝张景华等人所住的院子摸去。进入院内,见里面寂静无声,都以为屋内的人已经睡熟,便各自来到预定的石屋前,悄悄撬开屋门,提着兵刃走了进去。
赵四标透过屋内昏暗的光线看见床上躺着两个人,心中大喜,蹑手蹑脚走到床前,举刀就砍!
哪知刀还没砍下,便觉后心一阵冰凉,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别动,动一下宰了你!”
赵四标大惊失色,赶忙止住动作。
这时,屋内灯光亮起,赵四标拿眼往床上一看,见床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而是两双卷起的被褥,方明白上当!他扭头朝后一看,见方国珍正背着手冷冷地瞧着自己,张景华则拿剑顶着自己后心,不禁吓得瞠目结舌浑身颤栗!
二号石屋内,陈六刚一进门,便闻“咚”的一声,脑袋上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顿时失去知觉。方国璋和方国瑛待陈六倒地,点燃灯烛,拿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
三号石屋内,刘七见床上好像有人,便提着刀朝床前走去,哪知还没走到床边,便觉背后凉风袭至,他明白有人偷袭,想闪身躲开,但为时已晚,只闻“噗”的一声,脖子被人砍断半截儿,顿时断气儿。
刘七倒地之后,屋内灯光亮起,方国珉和方国琼冷笑着朝地上的死尸瞅了一眼,然后拖到一边儿。
四号石屋内,花二毛刚一进屋,便受到了方小倩的攻击,他躲闪不及,被方小倩一剑捅在心窝上,顿时一命呜呼!方小倩点起灯烛,将花二毛的死尸拖到一边。
五号石屋的情况和四号石屋大致相同,王顺刚一进门,便被刘本仁一刀砍翻在地,当即气绝身亡。刘本仁点燃灯烛,将死尸拖到一边。
张景华和方国珍拿绳子将赵四标捆在床前,然后一起去找蔡乱头。
蔡乱头正在睡觉,被喽啰从床上叫起,说是方、张二人求见,便急忙披了衣服来到大厅迎接。
蔡乱头见两人半夜求见,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道:“二位老弟,深更半夜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方国珍恭敬地道:“蔡大哥,我们新来的八个人今夜遭到了贼人行刺!”
蔡乱头纳闷地道:“贼人?这岛上都是自家兄弟,哪来的贼人?”
方国珍笑着道:“贼人已全被我们解决,大哥不妨随我们去瞧一瞧!”
蔡乱头感到奇怪,点了点头,随两人朝五间石屋走去。
三人来到一号屋门前,方国珍朝里面做了个请的姿势,笑着道:“大哥请!”
蔡乱头迈步进屋,借着灯光一看,见床边五花大绑着一个人,觉着眼熟,定睛仔细一看,认出是赵四标,不由大惊道:“怎么回事?”
赵四标带着哭腔儿道:“大哥快点儿救我!”
蔡乱头狐疑地朝方国珍、张景华两人瞧了瞧,见两人皆微笑着看着自己,脸上并无恶意,不由奇怪地道:“两位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国珍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道:“二号、三号、四号、五号房间还有,请大哥一并去看一下!”
蔡乱头感觉事情不小,忙道:“走,过去瞅瞅!”
他随两人来到二号房间,见陈六垂着脑袋被绑在床前,又进三号、四号、五号房间看了一遍,见刘七、花二毛、王顺三人死在屋中,顿时便明白了七八分,朝方国珍、张景华道:“莫非是这几个人想加害你们?”
方国珍、张景华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蔡乱头勃然大怒:“反了他们了,竟敢背着我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命方国珍等人把赵四标、陈六两人连同刘七、花二毛、王顺的尸体一起拖到聚义厅,连夜升帐议事!
岛上的大小头领全被召集到聚义厅内,厅内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头领们见蔡乱头铁青着脸儿坐在虎皮椅上,面前绑着赵四标、陈六两人,旁边还放着刘七、花二毛、王顺三人的尸体,全都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蔡乱头见人已到齐,朝众人道:“诸位兄弟,我自起事以来,一向以宽仁为本,只跟贪官作对,从不妄害人命!可今夜,有五个人却背着我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企图加害前来入伙儿的方国珍等兄弟,结果害人不成反害己!这五个人就是赵四标、陈六、刘七、花二毛和王顺,鉴于刘七、花二毛和王顺已死,不再追究责任,但赵四标、陈六两人罪责难逃,今夜我代表岛上兄弟将两人绑到厅前处死,以正岛规!”
众人听完他的话,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指着赵四标等人愤怒谴责!
蔡乱头下令当值喽啰将赵四标、陈六两人推到厅外斩首!
第十七章:入主海岛(中)
赵四标吓得尿了一裤裆,哭喊着求饶道:“大哥饶命啊,我可是一开始就跟着你的兄弟啊!”
蔡乱头冷冷地道:“哼,还有脸说,我没有你这种心术不正的兄弟!今日你想杀方家兄弟,说不定来日就要杀我!你这种人不杀,天理难容!”
说话间两人已被当值喽啰拖到厅外,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蔡乱头令人将五具尸体抬出去埋了,然后一脸诚意地朝方国珍、张景华道:“两位兄弟,我手下出了此等败类我竟然浑然不知,看来我蔡乱头真不适合做这个岛主,请两位中的任何一位出来替我接掌这个位子!”
几人见他说出这番话来,皆大吃一惊,不禁面面相觑。
方国珍解释道:“大哥不要误会,我们今夜只是为了澄清事实,揭露赵四标等人的阴谋,并无窥伺大哥岛主之位的意思,请大哥继续执掌岛主之位,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张景华也道:“蔡大哥乃仁义君子,我等兄弟有目共睹,大首领的位子您不坐谁坐?”
方国璋、方国瑛、方国珉、方国琼、刘本仁及岛上的其他头领也纷纷苦苦相劝。
蔡乱头道:“诸位不要劝了,我蔡乱头忠厚有余心机不足,常常善恶难辨,用人不察!这个岛主如果再当下去,恐怕这点家底儿迟早会毁在我的手里!还是请国珍老弟、景华老弟中任何一人出来担当此职,带领大家完成反元大业,我愿做个马前卒冲锋陷阵效力沙场!”
张景华见他坚辞不干,只得朝方国珍道:“哥哥,既然蔡大哥不愿当这个岛主,那只有请您主持大局了!”
众人见张景华推举方国珍,也纷纷劝方国珍接任岛主位子,一时间方国珍想推还推不掉了!
方国珍无奈,只得朝众人抱拳道:“既然诸位如此看得起我方国珍,那方某就勉为其难了!希望以后诸位与我同心同德,共举反元大旗,为浙东父老谋得一片清平世界!”
众人闻言,皆鼓掌喝彩!刹那之间,大厅内外欢声如雷,经久不息。
几日后,方国珍、蔡乱头、刘本仁、张景华等头领在聚义厅共商反元大计。刘本仁道:“元朝浙东兵力多达十万余众,而我们只有千余人,力量悬殊太大,当务之急是先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然后再与元军抗衡!”
众头领均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纷纷点头赞同。
方国珍知道刘本仁素有谋略,便问道:“那如何才能招到兵马呢?”
刘本仁微微一笑道:“此事不难,眼下百姓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早有谋反之心,只是苦于无人挑头儿,不敢擅自行动。我们可公开打出反元旗号,并把举义的消息散播出去!我敢断言,不出一月,便会有大量的百姓来投,到时候兵源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众人闻言皆点头赞同,当下方国珍派出大量的喽啰,化装成盐民渔民潜入台州各地散步举义反元的消息。果然不出数日,便有大量的百姓前来投奔,数日之间便聚起六七千人马。方国珍大喜,提升刘本仁为军师,地位仅次于方国珍和蔡乱头,居第三把金交椅。
这一日,方国珍、蔡乱头、刘本仁、张景华等人在聚义厅前接收前来投奔的百姓。人群中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道:“请问方岛主,如果有一技之长能否给个头领当当?”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这汉子小衣襟短打扮,身高八尺肤色微黑,浓眉大眼气度不凡!
方国珍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要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那汉子道:“在下水陆两路功夫都十分了得!”
方国珍闻听暗道:“听这汉子的气,倒像是有些本事,待我先试试他的陆上功夫再说!”想到此他朝汉子道:“这位兄弟可否愿与我手下的头领比试比试?”
那汉子面无惧色道:“可以!”
方国珍朝坐在身边的众头领道:“谁去和他比试比试!”
方国璋起身道:“我来和他比试!”
他刚说完,却见方国珉起身道:“我去和他比!”
方国珍朝二人道:“到底谁去?”
方国璋、方国珉皆大声道:“我!”
却见那汉子笑着道:“不要争了,你们一起上!”
方国珉闻听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哟喝!这是小瞧我们哥俩儿啊!二哥,一起揍他!”
方国璋也很生气,点头同意。
两人拔刀朝汉子走去。
那汉子见两人持刀过来,倏地从腰间拔出两把短剑,这两把短剑虽然剑体不大,却寒光闪闪夺人二目,一看就知道是两把宝刃!
方国璋和方国珉来到汉子面前,方国珉道:“谁先出招儿?”
那汉子笑道:“你们先出招罢!”
方国珉道:“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言毕挥刀直攻汉子上三路。
方国璋则舞刀杀向汉子下三路。
那汉子手持两把短剑闪展腾挪见招拆招儿,十几回合下来,方国璋和方国珉硬是连对方的衣襟都没沾到!
打着打着,只听那汉子大喝一声:“断!”两把短剑各自朝两人的刀身削去!
只闻“咣啷”、“咣啷”两声,方国璋和方国珉的钢刀顿时被削为两段儿,断掉部分掉落在地上!
方国璋和方国珉大吃一惊,急忙跳出圈外。
方国珉朝汉子道:“不算!你那是宝刃,咱们比拳脚!”
那汉子笑笑道:“好,就比拳脚!”言毕将两把短剑还入鞘中,摆好姿势等着两人来攻。
方国璋和方国珉扔掉断刀,一起扑向汉子!
那汉子不慌不忙应对自如,和两人厮头在一起!
约摸又打了十余回合,那汉子趁方国璋和方国珉不备矮身使了个扫堂腿,顿时将两人扫翻在地!
方国璋和方国珉蹲得屁股生疼,跌坐在地上涨得满脸通红。
那汉子笑着朝二人道:“怎么样?服不服?”
方国璋和方国珉皆垂头丧气地摆手道:“服了服了!”说完涨红着脸起身回到座位上。
第十七章:入主海岛(下)
方国珍见那汉子同时和方国璋、方国珉两人交手还能取胜,心中钦佩不已。他想试试汉子的水上功夫,便道:“这位兄弟陆上功夫不错,但不知水上功夫如何,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
那汉子笑道:“好!请各位随我到岛边观看!”
方国珍、蔡乱头、刘本仁、张景华等人跟着他来到岛边。
岛边停泊着几艘渔船,渔船停泊之处水深有两三丈,岛上所有的人都清楚,一般人根本不敢往水里跳,怕被海浪所吞噬。
那汉子朝海面瞅了瞅,脸上丝毫没有一点惧色,一猛下扎了下去。
方国珍等人都担惊不已,让喽啰拿了竹杆、绳索等准备营救!
却见那汉子下海后如蛟龙一般游荡自如,尽情嬉戏,逍遥自在!
岸上的观众见此情景,大为惊诧,纷纷赞叹不已!
蔡乱头道:“方老弟,此人水上功夫十分了得,恐怕连我这个海上飞枭也自愧不如啊!”
方国珍微笑着点了点头,叹道:“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蔡乱头道:“那就快让他上来罢,不用再展示了!”
方国珍点了点头,笑着朝那汉子道:“兄弟果然好水性,快快上来罢,不用再展示了!”
那汉子笑道:“好,我这就上去!”他说完准备上岸。
正在这时,忽闻一阵强劲的呼啸声响起,海上突然刮起了大风!那风速来得极快,吹得岸上的人几乎都有点儿站立不稳!
方国珍见情况不妙,正要催促汉子上岸,却闻一阵巨响传来,那几条渔船生生被大风掀翻在海中,将汉子覆盖在下面!
岸上的众人大吃一惊,全都惊叫出声来!
方国珍瞠目结舌地朝海面伸着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汉子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忽见其中一条渔船陡然升起一丈多高!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汉子从水中窜出,硬生生把渔船顶了起来!
众人震惊不已,纷纷鼓掌喝彩道:“好!”
方国珍见汉子没死,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只见那汉子在空中双手一举,将头顶的渔船朝水面上抛去。渔船瞬间被抛落到水面,激起了一层浪花儿!
那汉子旋即下落,下落过程中双脚往一起一碰,就见两只鞋子前后各长出半尺多长的平板来,犹如滑雪时用的橇板。
汉子瞬间落到水面,借着平板的浮力在风浪中飘来荡去,好不自在!
岸上众人都被这精彩的场景所震惊,刹那间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纷纷喝彩道:“好!”
方国珍高兴得合不拢嘴,朝水里道:“好了好了,兄弟果然是一身的好本事,快上来罢,不要展示了!”
那汉子听到声音,略微一矮身,猛地朝岸上掠去,待双脚落下时,正好站在方国珍对面。
汉子把脚往一起一碰,触动脚踝上的机关,收了滑板,两只鞋又恢复了正常大小。
汉子拱手朝方国珍深施一礼道:“深海蛟龙曹青拜见方岛主!”
方国珍等人大吃一惊!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深海蛟龙曹青的名号在沿海一带家喻户晓,其声名不亚于海上飞枭蔡乱头,没想到今日竟出现在眼前!
方国珍高兴地还礼道:“原来是曹兄弟,为何不早报出名号?方某真是怠慢兄弟了!”
曹青笑着道:“在下闻听方兄在此举义反元,有心来投,又不知方兄的人品,就匿名前来打探,如今见方兄果真是一代豪杰,这才报出真名!”
方国珍高兴地道:“好,好!曹兄弟,欢迎你前来入伙儿!我给你第四把金交椅的位子,排名仅次于我、蔡大哥和刘军师,连我景华贤弟都排在你后面,你看怎样?”
曹青拱手笑道:“多谢方兄抬爱,我这就回去带我的五百海鬼军来投!”
方国珍高兴地道:“好,兄弟速去速回,我和众弟兄在岛上等你们归来!”
当下曹青驾着渔船离岛,回去搬自己的五百海鬼军。
次日一早,曹青带着海鬼军来投,正式就任岛上第四把金交椅。方国珍又拨了两千五百人给曹青,让他全部训练成海鬼军。曹青本是个实在汉子,自然是尽心尽力地操练。
有了兵马,接下来军粮又成了问题,由于兵员骤增,岛上存粮渐渐不够用起来。为了解决军粮不足的问题,方国珍再次召集头领议事。
头领们这些日子都为刘本仁的谋略所折服,便请他拿主意。
刘本仁道:“我们虽然缺粮,但不能上岸劫掠百姓,否则便会失去人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劫夺朝廷的海运皇粮!”
方国珍一拍大腿道:“对啊,朝廷每年都有大批皇粮从浙东海域运往大都,我们若把它劫下来,不正好可以充作军粮吗?”
刘本仁道:“岛主所言极是,我们可以派出眼线在航道各处打听,一旦得到皇粮经过的消息,便立刻发兵劫夺,如此军粮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众头领都同意他的主意,当下方国珍便派出不少眼线在沿海各处打探,只等朝廷的海运皇粮从黄岩一带沿海经过。
这几日没有战事,张景华格外清闲。一闲下来,往事便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他想起了敏敏帖木儿在卧龙庄对自己的百般照顾,想起了两人之间的海誓山盟,更想起了那天夜晚热血涌动下的激情交欢。想着想着,张景华不禁思念起敏敏帖木儿来,这种思念之情越重,心中就越发感到孤寂和惆怅。
他感到心神不宁,便径自走出屋子,在岛上游逛起来。
正游逛间,忽然听到前头小亭中传来一阵古筝之声,那声音婉转凄美,似乎在倾诉着一种对恋人的思念之情。
张景华被这筝声所吸引,情不自禁地朝前走去。
小亭渐渐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只见亭中石桌旁端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这少女身着一袭红色披风,体态丰盈,相貌清秀,正用纤纤玉指全神贯注地弹奏着一首饱含惆怅的调子。
张景华的脚步声可能惊动了她,那古筝声戛然而止。少女抬头朝张景华瞅了一眼,惊喜地叫道:“景华兄!”
这少女正是方小倩,只见她轻轻站起身,朝张景华微微施了一礼,红着脸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第十八章:劫夺皇粮(上)
张景华惊讶地道:“小倩妹妹,原来你还懂音律啊!”
自从张景华在方家大院见到方小倩的那天起,在他印象中,方小倩就是一个晾晒海盐的村姑,只不过是长得漂亮而已!今日若非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方小倩还精通音律!
方小倩双颊绯红,笑靥含羞道:“小时候跟父亲学过音律,那时主要是为了走街串巷讨口饭吃,后来全家做起了私盐生意,就把这手艺儿撂下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首绝妙的音乐,特别富有诱惑力。
张景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忽然想起刚才那首曲子,便问道:“妹妹刚才所弹,是首什么曲子?”
方小倩略显害羞地道:“什么曲子都不是,是小妹有感而发,信手弹出来的!”
张景华听后更为惊诧,他没想到方小倩对音律精通到如此程度,竟能够随心所欲自创曲子,心中越发钦佩,便问道:“适才那首曲子似在抒发一种对心上人的思念,莫非倩妹有了心上人?”
方小倩见他猜中了自己的心思,越发害起羞来。
其实,她的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的张景华!
自从在自家大院见到张景华的第一眼起,她就偷偷喜欢上这个英俊后生!
后来大哥方国珍起事,张景华一路过关斩将,保护方家人来到这海外孤岛,她对张景华的感情不仅仅是爱慕,而且还多了一份崇敬!
在她眼里,张景华不单单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俊秀后生,而且还是一位武艺高强,一身正气的年轻侠客!
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不好意思向张景华表白这种感情,只能一直埋在心里!
她听张景华问及此事,便闪烁其辞道:“景华兄取笑了,小妹只是信手瞎弹而已。”
为摆脱窘态,她笑着引开话题道:“景华兄可会弹琴?”
张景华摇头笑道:“我只会听琴!”
方小倩扑哧一笑,闪动着明眸道:“我来教你弹琴如何?”
张景华为难地道:“恐怕我学不好,我这手只会使剑!”
方小倩落落大方地道:“没事儿,手熟了就行了!”说完硬拉着张景华坐到了古筝旁。
张景华无奈,只得任凭她手把手地来教。
两人正亲热地摆弄古筝,忽听背后有人笑道:“好没道理,只顾跟张少侠亲热,却把我这个当哥哥的晾在一边儿!”
方、张二人一惊,听着声音恁般耳熟,急忙扭头望去,却见说话之人正是方小倩的大哥方国珍!
方小倩羞得双颊绯红,嗔怪道:“大哥,说什么呢!”
张景华见方国珍到来,急忙起身不安地解释道:“原来是哥哥,我正在跟倩妹学习古筝!”
方国珍爽朗地笑道:“不用解释,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随便转转!”说完转身慢悠悠离去。
其实方国珍早就有心将妹妹许配给这个义弟,只是不知道张景华内心是怎么想的,所以一直没开这个口。如今见二人如此亲热,倒也乐见其成,闲谈几句便离开了。
张景华和方小倩弹了一会儿古筝,见天色不早,便双双出了亭子,相互道了声晚安,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方国珍正与众头领在聚义厅议事,便见派出去的眼线回来禀报,说朝廷的一支运粮船队从江浙行省南部过来,即将抵达黄岩县海域。方国珍大喜,当即和众头领商议劫夺皇粮之事。
刘本仁道:“皇粮乃朝廷命脉,必会派重兵押运,不可强取,只能巧夺!”
方国珍见他似乎胸有成竹,便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刘本仁道:“我们可将人马化装成渔民,分乘小舟靠近官兵,兵刃器械皆藏在舱底,并在小舟上带些海鱼以诱惑官兵。官兵素来贪婪骄横,见到海鱼后必然喊住小舟抢掠,我们正好借此靠近他们,出其不意发动攻击,必可大获全胜。”
方国珍听完拍案赞道:“妙计!就依军师之言!”
当下方国珍调兵遣将,令岛上兵马分乘小舟,化装成渔民准备出发。
恰在这时,方小倩穿着一袭红妆走了进来,朝方国珍道:“大哥,这次行动我也要去!”
方国珍沉着脸道:“我们是去和官兵交战,你一个女孩儿家去做什么?”
方小倩撅着嘴不满地道:“谁说女孩儿家不能交战了?”
方国珍还要阻拦,却听刘本仁道:“岛主,令妹不来我倒忘了,此次劫粮,她正好派上用场!”
方国珍不解地道:“她一个女孩儿家,能派上什么用场?”
刘本仁神秘一笑道:“女孩儿有女孩儿的好处!令妹生得丰满迷人,又善弹唱,正好可以迷惑和靠近督运皇粮的官兵头目,我们给官兵来个擒贼先擒王,令他们群龙无首失去指挥,然后趁乱歼之,这要比几条海鱼的作用大得多啊!”
方国珍一脸担忧地道:“小倩虽然会武功,可毕竟不是一流高手,万一制服不了官兵头目怎么办?”
刘本仁笑道:“好办,让张少侠扮作令妹的书童紧随其身边,令妹只须以色艺诱惑即可,到了跟前,一切交给张少侠处置!”
方国珍闻言,方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当下令张景华弄一身书童衣服穿上,跟随在方小倩左右。
张景华开玩笑道:“小倩妹妹,现在我可是你的仆人了!”
方小倩扑哧一笑道:“即便兄长真是我的仆人,我又岂能拿你当仆人看待?”言语之中分明饱含着对张景华的一片深情!
当下两人上了一只小舟,又备了一架古筝在上面,由化装成船夫的喽啰撑着,随大队人马朝浅海驶去。
三百多只小舟行到浅海航道附近,分散潜伏起来,只等着朝廷的运量船队往布好的口袋里钻!
大约一个时辰的工夫,朝廷的运粮船队浩浩荡荡朝这边驶来,只见海面之上旌旗招展,蔚为壮观!
方国珍得到禀报,立即传令各船做好偷袭准备。
很快,运粮船队进入义军布下的口袋阵,各条小舟开始逐渐向官船靠拢。
运粮的官船总共有十艘,每艘大约装有十万余担皇粮,船上官兵林立,防守森严。此外,在粮船周围,还有一些兵船随行护卫,船上站满了手执刀枪弓弩的元兵。
第十八章:劫夺皇粮(中)
方国珍乘坐小舟仔细观察了一下官船,不禁暗自捏了一把汗。他低声朝刘本仁道:“军师,官兵防守得如此严密,看来此次劫皇粮要有麻烦了!”
刘本仁轻轻一笑道:“岛主放心,只要我们按计划行事,夺下皇粮不难!”
这时,化装成渔船的各条轻舟已经稀稀拉拉地出现在官兵眼皮子底下,船上的喽啰有意无意地把重达十余斤的海鱼展示在官兵面前,官兵们看得个个伸长了脖子,一些人开始打歪主意。
方国璋和方国珉哥俩儿正在摆弄一条二十余斤重的大鱼,一个官兵小头目看见,朝他俩招手道:“唉,过来!”
方国璋故意扯着嗓子喊道:“军爷,让我们过去干什么呀?”
那小头目道:“卖给我们两条鱼尝尝鲜!”
方国璋答应一声:“好来您哪!”撑着小舟朝官船驶去。
小舟很快来到官船边上,方国璋堆着笑脸儿道:“军爷,您要几条?”
那小头目抬头朝小舟看了看,见船舱里总共有十几条大鱼,便道:“全要了!”
方国璋和方国珉点了点头,开始把海鱼往大船上扔,待扔上去完,伸手朝那小头目道:“请军爷赏下鱼钱!”
那小头目道:“多少钱?”
方国璋道:“一条二两,总共二十四两银子。”
那小头目一瞪眼,恶狠狠地道:“什么,二十四两?太贵了罢,我这儿只有二两,要不要罢!”说完从怀中取出二两碎银拿给方国璋看。
方国璋哭丧着脸儿道:“这也太少了点儿罢?”
那小头目吹胡子瞪眼道:“能给你银子就不错了,惹恼了老子一刀劈了你扔到海里喂鱼!”
方国璋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好罢,反正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有二两总比没二两强!”说完接过银子揣进怀里。
那小头目得意地道:“这就对了嘛,你小子还算是个聪明人!”
方国璋乘机堆着笑脸儿道:“军爷,还要不要?周围都是我的乡里乡亲,他们也和我一样穷得揭不开锅了,只要能给个一二两银子就行!若是还要,我就把他们叫过来!”
那小头目见还有便宜可占,高兴地道:“当然要了,快去叫他们来啊!”
方国璋堆着笑答应一声,和方国珉一起驾着小舟朝远处驶去。
那小头目朝其它船上的官兵招呼道:“弟兄们,今日有海鲜吃了,十几条大鱼才二两银子,一会儿渔民过来都买一点儿!”
其它船上的官兵一听竟有这等好事儿,纷纷准备了一二两碎银等着购买。
不一会儿,方国璋和方国珉引着一大片渔船朝这边驶过来,看数量足有百十余只。渔船行到近前,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每十余只朝着一艘大船靠去。
官兵买鱼的消息传到主官船上,督运皇粮的元将朵儿不花和副将李臣全都感到奇怪。李臣狐疑地道:“将军,哪有这么便宜的海鱼,不会是有诈罢?”
朵儿不花颇有同感,便和李臣一起出舱观看。
只见一大片乌压压的小帆船正在快速向各艘官船靠拢,看数量不下百十余只!
而且李臣还发现,这些小舟多而不乱,几乎都是每十余只靠向一艘官船!
李臣大惊,忙朝朵儿不花道:“将军,这么多小舟靠近官船,可不是儿戏啊,其中必定有诈!”
朵儿不花觉得有理,准备下令阻止。正要传令,忽听前边海面一阵古筝之声传来,伴随着筝声,还有一个女子施展着美妙的歌喉歌唱,那歌声凄美婉转,甚是悦耳。
朵儿不花顿时被这歌声所吸引,凭他的感觉,能有如此甜美歌喉的女子一定长得不错,他忍不住循声望去。
但见数十丈外的海面,飘过来一只玲珑小舟,舟上摆着一架古筝,古筝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在边弹边唱。在她身侧,还立着一个俊逸洒脱的白衣书童。
这只玲珑小舟好像是专门冲着主官船而来,而且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距离主官船只有十余丈远。这下朵儿不花看清楚了,只见红衣女子体态丰盈,双峰高耸,貌美如花,看起来令人神魂颠倒!
朵儿不花忍不住竖指赞道:“好一个丰满迷人的美人儿啊,快,快让她过来!”他本是好色之徒,两眼色迷迷地盯着红衣姑娘,口水流出了好长!
李臣在一旁提醒道:“将军,那些渔船恐怕有诈!”
朵儿不花心不在焉地道:“几条破渔船会有什么诈?还是看看眼前这位漂亮的小娘子吧!”说完淫荡地大笑起来。
李臣急得搓手顿足,却也无可奈何。
转眼之间,玲珑小舟离主官船只有三四丈远,却戛然停住!船上的姑娘停止了弹唱,闪动明眸朝主官船上看了看。她见朵儿不花身着将军袍服,断定他就是这次督运皇粮的主将,便笑着挑逗道:“那位军爷,要不要听小女子唱一曲啊?”
朵儿不花见她跟自己讲话,高兴得手舞足蹈道:“要,要!快划过来,本将军什么都要!”
那女子似乎很高兴,朝船夫道:“把船划过去。”
船夫摇动船桨朝主官船划去,不一会儿便靠在了主官船上。
小舟上的这对年轻男女正是张景华和方小倩!
立在古筝旁的张景华见百余只渔船都已经靠在官船上,便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百余只渔船上的义军听到信号,从船舱里取出兵刃,跃上官船和官兵厮杀起来!
刹那之间,海面上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朵儿不花大惊失色,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便被张景华飞身一剑刺中前心,死尸栽倒在甲板上。
副将李臣见势不妙,急忙拔刀朝张景华砍去。
张景华是何等人物?他感觉侧面凉风袭至,看也不看,凭着感觉反手一剑朝对方兵器斩去。
只闻“咣啷”一声,钢刀被宝剑磕开,李臣被震得虎口发麻,接连朝后倒退了数步方才站稳。他只想到有人劫船,却没想到劫船的人当中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当即吓得不敢再战,转身朝船尾跑去,同时朝元兵大喊道:“给我上,杀了这两个人!”
第十八章:劫夺皇粮(下)
官兵们闻令,举着刀枪一窝蜂似地朝张景华和方小倩杀来。
方小倩见三四个官兵扑向自己,双手搬起古筝迎头砸去,几个官兵当即便被砸倒在甲板上。
方小倩趁机拔出佩剑,飞身上前连续几剑结果了几个官兵的性命!
主官船上大约有百余名官兵,顷刻间便把张景华和方小倩包围起来。
方小倩武功本就不错,又加上有张景华保驾,一时间有恃无恐越战越勇!她感觉和张景华一起并肩作战,浑有使不完的劲儿!
李臣躲在官兵后面,边指挥边寻找张、方两人的破绽,他见方小倩正全神贯注地跟官兵厮杀,顿时喜出望外,从侧面猛出一刀朝方小倩腹部袭去!
方小倩瞧见下面一把钢刀袭来,想躲闪却见左右皆是官兵,想格挡又腾不出手来,惊得她玉面煞白,朝张景华呼道:“张兄救我!”
张景华听到呼声,猛一回头,见方小倩情势危急,想迈步过去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扬手打出一枚银针,朝李臣太阳穴射去!
李臣挥刀刚触及方小倩衣衫,便见一道细微的寒光朝自己飞来,速度之快根本不容自己躲闪!他大吃一惊,稍一迟疑,便觉左边太阳穴一凉,闷哼一声栽倒在甲板上,手中的钢刀也随之掉落。
方小倩见张景华转瞬之间便为自己解了围,既感激又钦佩,激动地道:“多谢张兄救我!”
张景华边厮杀边道:“倩妹不必客气,多加小心了!”
当下两人奋起神威,朝船上官兵一阵砍杀!
官兵们失去指挥,顿时大乱,被两人相继砍倒在甲板上。没死的吓得要命,纷纷往海中跳。
然而,海水比张、方两人更为凶猛,一个个漩涡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将他们尽数吞没!
不到盏茶功夫,主官船上的官兵便被张、方两人消灭干净。
其它官船上的官兵由于猝不及防,刚一交手便溃不成军,顷刻间便被消灭了三分之二。剩余三分之一由于缺乏指挥,各自为战,不到一个时辰,便全被歼灭!
方国珍立在指挥船上,见大获全胜,非常高兴,当即带着众头领上了主官船,命义军驾着大小舟只载着皇粮朝大峪岛返航。
回到岛上,方国珍命喽啰清点缴获物资,总共是一百一十万担皇粮,十五艘官船!
方国珍大喜,当即在聚义厅大摆筵席,赏赐劫粮有功的将士!
席间,方小倩英姿飒爽,脸上泛着红晕,端着一碗酒朝在座的人道:“诸位大哥,小妹今日要借这喜庆气氛,将这碗酒敬给一个人!”
众人纷纷起哄道:“倩姑娘,要敬给谁啊,快说给大伙儿听听!”
方国珍满脸笑容地端着碗酒低头品尝,自己的妹妹要把酒敬给谁,不说他也能猜到七八分,但他这做哥哥的不便插嘴,只好低着头在一旁喝酒。
旁边的刘本仁也是心知肚明,他也和方国珍一样,低着头只管喝酒。
蔡乱头等人可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他们不知道方小倩的心思,还一个劲儿地催促她赶快说出是谁。
方小倩见众人都伸长脖子等着她说出答案,便笑吟吟地转向张景华,指着道:“我要敬的人就是给我扮过书童的景华兄长!”
她这一说,倒搞得张景华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极为尴尬。
蔡乱头爽朗地笑道:“倩姑娘眼光不错,景华老弟不但人长得英俊,而且武艺高强品行端正,在这岛上我最佩服的就是他了!”
其余头领们也纷纷称赞,弄得张景华更加不好意思,乍一抬头,见方小倩已笑吟吟地端着酒碗走到自己面前,便连忙起身接过酒道:“谢谢,谢谢倩妹!”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将酒碗交还方小倩。
方小倩接过空碗返回座位上,将碗放在桌上,脸上泛着红晕朝众人解释道:“小妹之所以敬景华兄这一碗,是因为今日劫粮之战,他救了小妹一命!”
众人皆好奇地道:“快给大伙儿讲一讲!”
于是,方小倩便把危难之际张景华飞针打李臣,替自己解围之事说了一遍,众人听后纷纷赞叹不已,皆对张景华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相继散去。
方小倩见张景华已有醉意,便上前搀扶着他朝厅外走去。
方国珍和刘本仁也刚好一起出厅,方国珍指着妹妹对刘本仁开玩笑道:“看我这个妹妹,宁可搀扶景华贤弟,也不扶我这个哥哥!”
方小倩听见,红着脸嗔怪道:“大哥,说什么话呢!”
方国珍和刘本仁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弄得方小倩很不好意思,赶忙搀着张景华离开。
她一直把张景华搀到住处,扶着他躺到床上,脱去靴子,又盖上一条锦被,才恋恋不舍地回房歇息。
几天之后,海运皇粮遭劫的消息传到朝廷,元顺帝龙颜大怒,令中书省草拟了一份讨逆诏书,责令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泰不华限期擒获方国珍,追回被抢的一百多万担皇粮。
泰不华不敢怠慢,调集了三万兵马,交由江浙行省参政勃罗木指挥,会同黄岩知县朵儿只班进驻黄岩海域,共同清剿方国珍义军。
勃罗木和朵儿只班带着三万元军在海上搜索了几天,也没见方国珍义军的影子,无奈只得暂停海上,派出哨探四处打听义军的下落。
泰不华派军队清剿的消息传到大峪岛,方国珍及岛上头领大惊,赶忙在聚义厅商议对策。头领们心里清楚,义军总共才七千左右,而朝廷军队多达三万人,是义军的四倍还多,这个仗要想打赢,着实不易。
一到关键时刻,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军师刘本仁,大伙儿都知道他足智多谋,想让他想个破敌之策。
刘本仁面色凝重地道:“敌我力量悬殊太大,若是以硬碰硬,我军无疑于自取灭亡。此仗要想打胜,非采用请君入瓮之计不可!”
第十九章:海上交锋(上)
众头领不解其意,纷纷道:“请君入瓮?”
刘本仁点头道:“对!在黄岩县南部海域有个海湾叫大吕湾,这里水草茂密暗礁众多,小舟在里面可以穿行自如,而且为水草所遮挡不易被发现,大船进去则寸步难行,十有八九会触礁沉没。我们可在这里设伏,将元兵引至湾中,利用地利上的条件与之决战,必可大获全胜!”
方国珍等人闻言,皆称妙计。
当下方国珍率领七千义军分乘小舟直奔大吕湾。来到湾中一看,见这里的环境果如刘本仁所说,水草又高又密,小舟行在其间,舟上的人若不直起身跟本不易被发现。
更为奇特的是,水草之中竟有一个个稀稀拉拉的暗礁微微露出水面,暗礁之间可容小舟通行,而大船却过不去。
方国珍瞅着眼前的情景赞道:“真是一个歼敌的好场所啊!这一片片水草,一座座暗礁,简直可敌十万精兵,有此地利,何愁元军不灭啊!”
众头领皆赞同地点了点头。
当下方国珍在大吕湾设置了伏兵,然后派方国璋、方国珉二人率三百弟兄前去引诱官兵。
方国璋、方国珉带着三百人马来到官兵驻扎的海面,见官兵足有百十余艘战船,每艘战船上至少也有三百军士,不禁心中皆是一颤!
方国璋暗道:“得亏军师出了个请君入瓮之计,否则这仗真没法打,官兵就是每人一拳,也能把我们揍死!”想毕他朝方国珉道:“四弟,开始叫阵罢?”
方国珉冷眼瞅着官兵的战船,点头道:“好!”
两人命令三百义军扯着嗓子朝官船上骂阵。
勃罗木正和朵儿只班在舱中饮酒,忽听外面一阵嘈杂,正在诧异,见小校进来禀报,说方国珍的人马前来叫阵。
勃罗木大喜,暗想:“老子寻你们几天寻不着,如今倒送上门来了!”当下与朵儿只班走出船舱,带着偏俾将佐准备迎战。
待勃罗木及众将佐见到方国璋、方国珉所率义军时,全都捧腹大笑起来。
勃罗木嘲笑道:“我当方国珍叛军都是些什么人物呢,原来就这几条破船和这几个乌合之众啊!这哪里是什么军啊,分明是些毛贼嘛!哈哈……”
偏俾将佐们的看法大致和他一样,当下整个元军上自勃罗木,下至普通军卒全都笑得前仰后合!
勃罗木笑毕,傲慢地朝方国璋、方国珉道:“就你们这几个毛贼也敢前来叫阵,简直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你们自己觉得你们能打赢我们吗?”
方国璋故意用话迷惑他道:“打得赢就打,打不赢老子就跑!”
勃罗木冷笑道:“跑?既然送上门儿来了,本将军岂能让你们跑掉?”说完用剑朝方国璋等人一指,朝手下命令道:“把船开过去,给我把他们全部歼灭!”
刹那间,百余艘战船相继启动,朝方国璋等人疾驶而去。
方国璋见已经把官兵们调动起来,忙朝手下道:“弟兄们,官兵人多,快跑啊!”说完,率领十几条小舟朝着预定方向划去。
勃罗木不知是计,指挥战船在后面紧追不舍。
双方追逐了大约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大吕湾入口,方国璋的小船队往湾里一划,顿时隐没在水草中不见踪影。
勃罗木举着令旗大喝道:“给我冲进去,务必要将这些个反贼全部歼灭!”
百十艘战船闻令,纷纷加速朝湾中驶去,不一会儿,便已全部驶进海湾。
勃罗木命战船分散开来搜寻义军踪迹,百余艘战船三三两两朝各个方向驶去。
一艘战船正往前行,冷不防触到了隐没在水草中的暗礁,顿时被撞了一个大洞,海水如喷泉般涌进船舱,刹那间便积了半舱水。
船上的官兵大吃一惊,赶忙拿东西堵塞豁口,可由于豁口太大,无论如何也堵不住。
船体渐渐沉入水中,官兵们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便全部溺死。
其它战船多半儿也遇到了这种情况,一时间船毁人亡,海湾成了官兵们的坟墓。
勃罗木见势不妙,赶忙召集剩余战船清点了一下,百余艘战船只剩下三十几艘,人员也折损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不到一万官兵。
朵儿只班苦着脸道:“大人,我们上当了,被那些个骗子引诱进了这死亡之湾!”
勃罗木如梦方醒,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命令船队沿原路返回,想冲出这死亡之湾。顷刻间三十余艘战船掉头往回航行。
隐伏在草丛中的刘本仁发觉官兵要逃走,对方国珍道:“岛主,元军打算撤离,看来您得亲自出面诱敌了!”
方国珍点点头道:“好,只要能把元军全歼在大吕湾,我豁出性命也值!”
张景华唯恐方国珍有失,连忙向刘本仁道:“我陪大哥去!”
刘本仁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下方国珍、张景华带着二十余只小舟从草丛中驶出,向官船尾追而去。大约距官船有十几丈远的时候,方国珍命船上的义军朝官兵骂阵。
二十几只小舟上的义军扯开嗓子专挑最难听的字眼儿朝官兵们骂了起来。
勃罗木听到身后有人骂阵,便令船队停下,带领众将循声观望。
只见十几丈远的地方停泊着二十几艘小舟,中间一只小舟上并排站着两个人,皆身高九尺开外,一个身披红色战袍,一身软甲,面目黝黑,剑眉虎目;一个身着白色长衣,英俊潇洒,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勃罗木看罢,觉得这两人气度不凡,暗道:“叛军中竟有此等人物,难怪朝廷军队屡次吃他们的亏,我倒要问问这二人究竟是谁!”
想罢他朝方国珍二人道:“尔等何人?竟敢辱骂王师?”
方国珍瞧见他头顶上的帅旗上绣有“勃罗”二字,便料定他就是元军主帅勃罗木,冷笑着道:“我乃义军首领方国珍,这位是我的兄弟张景华,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就是江浙行省参政勃罗木罢?”
第十九章:海上交锋(中)
勃罗木闻听说话之人就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方国珍,心中一阵高兴,暗道:“我好歹也有近万人马,你就二三百人,在这狭小的海湾中拿住你应该不成问题!若真拿住你这厮,也可抵消我折损两万人马的罪过!”
想到此他用剑朝前一指,朝元兵吩咐道:“给我冲过去,捉拿贼首方国珍!”
三十余艘战船得令,纷纷调转船头朝二十几只小舟扑去!
方国珍见敌船追来,忙朝手下一声令下,二十几只小舟转瞬间调过头去,往海湾深处划去。
勃罗木哪容他逃走,督促战船加速前进,三十余艘战船全速追向二十几只小舟。
方国珍见官兵上当,心中一阵窃喜,命令船手专往暗礁稠密之处行驶。
小舟在暗礁之间穿行而过,官兵的大船却穿不过去,转瞬之间便有十余艘战船撞在暗礁上!
由于官船速度过快,撞得很重,不再是一个个豁口,而是直接撞散了架儿,官兵们如下饺子般纷纷落水,沉入海底!
后面的战船刹不住车,也相继撞在暗礁上,顷刻间船毁人亡,最后只剩下勃罗木等五六艘战船、两千余人。
勃罗木见势不妙,赶忙带着五六艘战船小心地驶出礁群,重新往海湾口驶去。
隐伏在草丛中的刘本仁见官兵只剩下两千余人,便点燃了号炮,下令全军出击。
号炮在空中炸响,埋伏在草丛各处的义军听到炮响,纷纷蜂涌而出,驾着小舟朝官船包抄过去。
张景华和方国珍所率的二十几只小舟率先接近官船,未等小舟靠上,张景华便纵身而起,闪电般朝官船上的勃罗木掠去。未到跟前,便已抽出宝剑,转瞬之间剑尖已进至勃罗木咽喉!
勃罗木大惊失色,想闪身躲避。张景华哪容他躲开?剑尖往前一送,勃罗木咽喉便开了花,一道血光溅起,立时栽倒气绝!
官兵见主将阵亡,一阵大乱,方国珍趁机率小舟掩杀过去,登上战船一阵砍杀,将主官船上的元兵全部歼灭。
这时,义军大队人马已驾着小舟包抄至眼前,纷纷登上其余官船与官兵展开决战。
官兵们折腾了半天,锐气早已耗尽,而义军刚刚出战,个个势如猛虎!盏茶工夫,便将官兵尽数消灭,取得胜利。
方国珍见大获全胜,清点了一下人马,只折损百十余人,当下大喜,带领众将士驾驶着六艘官船及众多小舟驶出海湾,朝大峪岛返航。
义军走后,只见海草一动,从草丛中站起个盔歪甲斜的人来,正是黄岩县令朵儿只班。
原来,这家伙虽然表面粗鲁,但生性狡诈,他见形势不妙,便悄悄溜下官船,游到草丛中一座暗礁上藏了起来。
他两手抱住礁顶,只露出两个鼻孔出气,所以义军没有发现他,直到义军撤离方才钻出水面。
他看看所有的战船已被撞毁,而四周又无小舟,便从撞毁的战船上拆下一块木板作为载体,脱掉盔甲衣服,抱住木板朝岸边游去。
也是他命不该绝,游了半日,到了天黑,终于游到岸边,弃了木板爬上岸,借着夜色掩护朝县城东门行去。
费了好大工夫,才到东门,他叫开城门,在守门军卒的搀扶下回到县衙,连夜修书一封,将海战惨败的消息报送江浙行省衙门。
这家伙怕担责任,将海战失利的原因全部推给勃罗木,在信中说勃罗木如何如何不听自己劝告,才导致海战失败。其实在整个海战中,他自始至终都没劝阻过勃罗木一句!
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泰不华接到战败消息,大吃一惊,连夜召集众将议事,大骂勃罗木无能,并从周边州郡调集七万人马,连同麾下的三万水军,准备亲自率领征讨方国珍叛军。
大军集结完毕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众将问泰不华何时出发,泰不华并不着急,说是要等一个人。众将不知他要等何人,便立在大厅中等候。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从厅外走进一个峨冠道人,背负一柄长剑,昂首阔步而行,气焰甚是嚣张。众将不知其为何人,便纷纷将目光投向泰不华。
泰不华明白众将的意思,得意地介绍道:“诸位,这位是本将军连夜请来的高人——名震东南数省的铁面道人乔子风!乔道长武艺高强,打遍东南无敌手!由他助阵,再加上我十万雄兵,何愁方国珍不灭?”
众将闻言,朝乔子风打量去,果见此人呆板冷酷,脸上不带半点笑容,与他的绰号正好相合。
奇异之相,必有奇异之技!众将不敢小觑,纷纷朝乔子风拱手问候。
乔子风拱手朝众人道:“诸位将军,贫道乃山野之人,承蒙平章大人看重,到军中效犬马之力,若日后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话虽客气,但脸上仍是冷若冰霜。
众将连忙客气着寒暄。一位将领想看看乔子风究竟有何本事,便笑着道:“请道长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如何?”
乔子风明白,自己若不显露一手,众将必然不服,便抱拳道:“好,既然诸位都有此意,那贫道就献丑了!”
他看见大厅门口挂着十盏灯笼,便从革囊中取出十把飞镖抓在手中,朝众将道:“我只需一下,那十盏灯笼上的吊线便会全被斩断!”
众人不大相信,瞪大眼睛看着。
只见乔子风拿镖的手陡然一扬,那十枚飞镖瞬间从手中飞出,射向十盏灯笼的吊线,只一瞬间,十根掉线便全被射断,十盏灯笼啪嗒啪嗒掉落地上。
众将见状,齐声鼓掌喝彩,纷纷称赞铁面道人武功之高!
待掌声止住,乔子风朝众将道:“贫道这镖上俱都带有蛇蝎剧毒,若被打上,即使一时不死,也绝活不过五个时辰!”
众将听完,又是一阵啧啧称赞!
泰不华踌躇满志地道:“诸位,道长的功夫大家都见识了,有此高人助阵,何愁叛军不灭啊?”
众将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第十九章:海上交锋(下)
一切准备就绪,泰不华率领十万大军从台州水路出发,乘坐三百艘战船浩浩荡荡驶向黄岩海域。
方国珍大胜勃罗木元军的消息传至沿海各地,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盐民和渔民纷纷前来投奔,数日之间,义军便陡增至两万人马!
这一日,方国珍与众将正在聚义厅议事,忽闻派出的眼线来报,说是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泰不华率领十万大军前来进剿,已抵达黄岩海域!
方国珍等人闻言,皆大吃一惊,急忙商议对敌之策。
关键时刻,众头领又把目光投向军师刘本仁,期待着他再献良策。
刘本仁道:“此次官兵人数多达十万,江浙行省境内的精锐几乎倾巢出动,我们不可能在一两天内将其歼灭,必须做好长期交战的准备!”
方国珍道:“如何个长期交战法,请军师明示!”
刘本仁道:“官兵人多,这是其优势,但也是其缺点!人多必然消耗大,需要及时不断地供应军粮,一旦断粮,便难以维持。我们可将官兵引入深海,远离粮道,然后领着他们在海上闲转,待他们军粮耗尽,不用我们攻击,饿也得把他们饿个半死!”
众头领听到此处,皆鼓掌称赞道:“军师妙计!”
刘本仁接着道:“待他们被饿得半死不活出现恐慌时,我们再用一支支小股人马诱使他们分散兵力,然后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必能最后获胜!”
众头领闻言,又是一阵称赞。
却见刘本仁道:“以上只是总的歼敌策略,具体战法上,我们还需要一批有特殊本事的人,少了这批人,恐怕取胜起来比较麻烦!”
众头领闻言一怔,纷纷问道:“是何特殊本事的人?”
刘本仁道:“水中功夫极好的人,我们要靠这批人潜入水中凿穿官兵的战船,借助海水之力消灭官兵!”
他刚说完,便听旁边一人道:“哎,我当什么特殊本领呢,不就是水性好嘛!没问题,我的三千海鬼军目前已经训练成熟,个个水下功夫出类拔萃,凿个船底什么的不在话下!”
众人循声一看,见是头领曹青,全都放下心来。
曹青的水中功夫岛上所有的头领都见识过,那是出类拔萃堪称一绝,整个浙东沿海找不出第二个来!曹青如此,他训练的海鬼军自然也不会太弱,水下功夫肯定也是一流!
方国珍笑着对刘本仁道:“军师不就是找水性好的人嘛?曹兄弟和他的三千海鬼军可担当此任!”
曹青笑着朝方国珍、刘本仁拱手道:“岛主、军师,但有用到曹某及海鬼军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本仁笑道:“好!有曹兄弟的海鬼军助阵,我们什么都不缺了,下面我代岛主分派作战任务!”
众头领皆拱手道:“请军师吩咐!”
刘本仁道:“由蔡大哥、张少侠指挥战船五艘、小舟五十只,率领一千步兵及一百海鬼军,前往黄岩海域引诱官兵进入深海,然后牵着他们的鼻子在海上兜圈子,以消耗元军的军粮!”
蔡乱头、张景华起身拱手道:“遵命!”言毕归座。
刘本仁接着道:“待官兵粮尽后,我们要用五支小股人马引诱官兵分散兵力。这五支人马分别由曹青、国璋、国瑛、国珉、小倩五人率领,每人指挥战船一艘、小舟十只,率步兵四百、海鬼军一百人,待成功引出一部官兵后,要即刻派人回岛送信,以便大队人马前往围歼!”
曹青、方国璋、方国瑛、方国珉、方小倩五人起身答应一声,各自归座。
刘本仁继续道:“由国琼贤弟指挥其余十艘战船、二百只小舟,率领一万五千名步兵、两千四百名海鬼军在岛上待命,一旦得到官兵一部远离大队人马的消息,即刻发兵前往围歼!”
方国琼起身答应一声,重新归坐。
刘本仁最后道:“由我和岛主率一千人马坐镇岛上,接收各路人马发回的消息,并及时向各路人马分派新的作战指令!”
方国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众头领领完任务,各自出了聚义厅,召集所部人马和船只准备行动。
次日一早,张景华和蔡乱头指挥着五艘战船、五十只小舟,率领一千步兵和一百海鬼军,带足了干粮和淡水,朝黄岩海域进发。
大约两个时辰的工夫,两人率部到达了官兵驻扎的海面。但见海面上从南到北旌旗招展,密密麻麻地停满了战船,各艘船上官兵林立盔明甲亮!
张景华和蔡乱头立在船头粗略地数了数,足有三百余艘战船,按每艘船上三百余人计算,也有十万之众!
蔡乱头道:“得亏军师想了个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的妙计,否则这么多官兵,我们还真是无从下手!”
张景华笑着道:“是啊,以少胜多,非有高明的计谋不可!军师乃一代才俊,在元朝却只当了个小吏。元廷不肯重用,如今倒成了他们的克星!”
两人说话间,船队已距官兵的战船只有百十余丈,张景华和蔡乱头下令船队停止前进,让部下扯着嗓子骂阵。
义军们得令,纷纷用最难听的字眼儿朝官船骂去!一时间骂声震天,隔着数里就能听见!
官兵主战船上,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泰不华听到叫骂声,与铁面道人乔子风从船舱里走出,站在船头观瞧。
但见对面百十丈外有五艘战船、四五十只小舟,中间那艘战船上立着两人,身高皆有九尺开外,一人身披黑色战袍,肤色黝黑,满脸络腮胡须,腰悬一口特大号的宝剑;另一人一袭白袍,腰悬佩剑,面如冠玉,英俊潇洒。
泰不华看罢,用弯刀指着张、蔡两人道:“尔等何人,敢来叫阵?速速报上名来,我好送你们到鬼门关!”
张景华一眼认出了泰不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倏然拔出宝剑,指着泰不华道:“你这狗贼,还认得我否?”
第二十章:深海对决(上)
泰不华仔细看了看他,没认出来。
这也难怪,张景华由十五岁到十八岁,相貌气质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脸上的柔弱稚嫩没有了,却多了几分成熟和潇洒。
泰不华用弯刀指着张景华道:“你是何人?”
张景华咬牙切齿地道:“狗贼,你还记得几年前张家庄之事吗?”
泰不华猛然惊醒,瞪大眼睛朝张景华打量去。渐渐地,他从张景华的脸上找到了当年那个逃跑少年的影子,不由惊诧地道:“你就是当年从张家庄逃出去的那个少年?”
张景华两眼喷火道:“正是你爷爷,如今爷爷是方国珍麾下将领,专杀你这种赃官酷吏!”
泰不华一脸傲慢,鼻孔冷哼一声,又用弯刀指着蔡乱头道:“那这人又是何人?”
蔡乱头冷笑着道:“你虽然没见过我,但我的名字想必你一定熟悉!”
泰不华一脸狐疑地道:“你究竟是何人?”
蔡乱头冷冷地道:“你可听说过蔡乱头的名号?”
泰不华大吃一惊,反复打量了一番蔡乱头,惊讶地道:“你……你就是几年来纵横浙东沿海一带的叛匪首领蔡乱头?”
蔡乱头哈哈大笑道:“记性不错,不过那不叫叛匪,叫义军!你蔡大爷如今已不当首领了,如今我是方国珍麾下的二头领!”
泰不华一脸狞笑道:“好,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们这些毛贼如今都聚到一块儿去了,本将军此番率兵前来要把你们全部都消灭掉!你二人今天既然送上门来了,那本将军就先把你们收拾了!”说完他用弯刀往前一指,朝部属下令道:“给我冲上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偏俾将佐们闻令,纷纷指挥所部战船冲向义军。
刹那之间,三百余艘战船纷纷启动,朝张景华、蔡乱头所率义军猛扑过去。
张景华、蔡乱头见成功调动官兵,便令义军朝着官船乱放了一通箭,然后调转船头就跑!
泰不华不知是计,还以为叛军是惧怕官兵人多才逃走,当即下令战船全速追击,大有不灭张、蔡二人誓不罢休之势!
张、蔡两人生怕官兵停止追赶,往前疾行一段儿,便放慢速度让官兵追上一段儿,然后再加速行驶,如此反复而行。
就这样,义军在前面跑,官兵在后面追,折腾了一整天,张、蔡二人终于将官兵引离浅海,驶入深海。
眼看着天色已黑,张景华道:“蔡兄,你看咱们是不是把灯笼点亮,引着官兵再往前走一段儿?”
蔡乱头笑道:“对对,还是老弟想得周到,别让官兵找不着咱们返航了!”
当下二人命义军点亮船上的灯笼,继续朝深海行驶!
泰不华站在主官船上朝前望去,见义军的船上都点亮了灯笼,不由指着义军的船只朝部属大笑道:“诸位都瞧见没有,这些叛军真是比蠢猪还蠢,生怕咱们找不着他们,还把灯笼给点上了!哈哈哈……”
偏俾将佐们也跟着大笑起来。
泰不华下令战船循着灯光追击,三百余艘官船依照他的命令在后面紧追不舍。
双方朝深海又行了大半夜,到了三更时分已驶出二百多里。
张景华担心粮食不够,便让蔡乱头率百十名义军驾着一艘战船返回大峪岛运粮,并约好了接头地点。
蔡乱头熄了船上的灯笼,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离开船队,朝大峪岛返航。
第二天,泰不华发现义军少了一艘战船,很是奇怪,便问众将怎么回事,众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泰不华搞不清楚原因,只得命手下加紧追击。
蔡乱头从大峪岛运了粮食,返回深海,借着夜色的掩护和张景华会合。
张、蔡二人牵着官兵的鼻子在海上兜了四五天圈子,官兵的粮食渐渐耗尽,开始恐慌起来。
而张、蔡两人由于隔夜就回去运一趟粮食,所以干粮一直充足。
张、蔡二人边引着官兵兜圈子边细心观察,他们见官船上炊烟不再,官兵们为抢一点口粮在船上大打出手,心中一阵高兴!
天黑之后,张、蔡二人派出一个士卒驾着小舟连夜返回大峪岛,将官兵粮尽的消息禀报给方国珍和刘本仁。
方、刘二人闻讯大喜,当即派曹青、方国璋、方国瑛、方国珉、方小倩五人各率所部人马前去引诱官兵分散兵力。五人各带着自己的人马朝官兵所在海域驶去。
曹青的人马率先遇到官兵,他见官兵三百余艘战船正在海面上紧追张景华、蔡乱头的船队,便从侧面掩杀过去。
泰不华见船队侧面杀过来一股义军,便令船队分兵迎击。哪知这股儿义军朝官船射了一通箭后调头就跑!
泰不华哪里肯放他们走,忙令副将黑的儿率领一支船队追击。黑的儿闻令,率领所部三十余艘战船大约一万人马朝曹青追去。
曹青见官兵上钩儿,引着他们朝南面海域疾行而去。
张景华见曹青引走了一支官兵,心中暗自高兴,他瞧瞧自己和蔡乱头所率的船队,暗忖道:“我们的船只和人马要比曹青多得多,何不分成两支,也引诱官兵分出一支人马去?”想到此处,他把想法跟蔡乱头说了一下。
蔡乱头大为赞同,当下两人决定兵分两路,由蔡乱头率大部人马继续牵着官兵的鼻子走,由张景华率一小部人马往西南方向行驶,引诱官兵分兵追击。
泰不华果然上当,见张景华带着一小股人马从义军中分离出来朝西南方向驶去,忙令副将海米失率所部战船追击。
海米失闻令,率领所部三十余艘战船、近万人马朝张景华追去。
泰不华率领剩下的八万人马继续追击蔡乱头船队。正追击间,忽闻后面一阵大乱,急忙转身瞧去,却见一小股义军正在偷袭官兵队尾!
泰不华唯恐前面的蔡乱头部逃脱,便命副将左光率所部人马迎击袭扰船队的小股人马。
左光答应一声,率领手下三十余艘战船、一万余名官兵迎着小股义军冲去。
哪知刚一交手,那小股义军便调转船头逃之夭夭!左光哪肯让他们逃走?忙率领船队追击。
第二十章:深海对决(中)
这支小股义军正是方国璋的人马,他按照军师刘本仁的吩咐,只略微交了一下手,便引着官兵朝东南方向行去。
泰不华直接指挥的人马只剩下了七万,接下来又发生了两起袭扰事件,分别是方国瑛、方国珉的人马。
泰不华无奈,只得又派出副将海超、那儿斤各率本部一万人马前往追击。
这样一来,他直接指挥的人马就剩下了五万,身边的将领也全被派遣出去,只剩下前来助战的铁面道人乔子风。
泰不华正率领五万官兵咬住蔡乱头不放,忽见西边海面上驶过来一艘战船和十只小舟,战船上立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身着白色软甲,肩披红色战袍,腰悬佩剑,面若桃花,丰满迷人!
泰不华瞅着女将,心里暗忖道:“叛军中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真是奇了!待我先问问她是何人,然后捉回去夜晚消受!”
待这股义军靠近了些,泰不华用剑指着女将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女将鄙夷地瞅着泰不华道:“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义军头领方小倩!”
泰不华一听对方姓方,便问道:“你和方国珍有何关系?”
方小倩道:“那是家兄!”
泰不华闻听大喜,暗道:“原来是贼首方国珍的妹妹,那就更不能让她跑掉了,捉住此人可以要挟方国珍缴械投降!”想到此他朝乔子风道:“乔道长,这个女子就交给你了,此人是方国珍的胞妹,捉住她对战局极为重要!你率领一万人马,务必要将她拿住!”
乔子风答应一声,率领一万人马迎着方小倩的船队驶去。
方小倩一见官兵分兵追击,急忙调转船头朝西南方向驶去。
蔡乱头见官兵又分出一支人马,泰不华直接指挥的只剩四万人马,不由暗自高兴,引着泰不华继续在深海中兜圈儿。
张景华将海米失所率官兵向西南引出五十多里,便决定利用自己所带的五十名海鬼军将他们消灭。
他艺高人胆大,下令船队停止前进,决定以诈降的方法稳住官兵,由五十名海鬼军潜水过去凿沉对方船只。
海米失见义军忽然停下,便欲下令官兵上前围攻。却见立在船头的张景华朝他喊道:“将军且慢,我有几句话要说!”
张景华和海米失搭讪的时候,五十名海鬼军已悄然携带锤子凿子潜入水中朝官船游去。
海米失不知是计,还以为张景华真的有什么事情,便下令官船停止追击,朝张景华道:“你我是两军仇敌,有什么可说的?”
张景华笑着道:“有,若是我准备投降呢?”
海米失闻听眼珠一转,暗忖道:“如果对方要投降,那就再好不过,我先假意答应下来,骗他们放下兵器,然后出其不意趁机围歼,岂不省事儿?”但他不能确定张景华是不是真地投降,便问道:“你反贼当得好好的,因何要投降?”
张景华蒙骗道:“反贼当得再好,也终究还是反贼,岂有在朝廷中当官体面?本公子想换个活法儿,在官府中谋顶乌纱戴戴!”
海米失以为他真要投降,心中一阵高兴,便装模作样地问张景华要什么官职。
张景华东一句西一句地和他攀扯起来,目的只有一个——为海鬼军赢得凿船时间!
五十名海鬼军已经游到官船下面,拿着锤子凿子开始凿船。每一艘官船下面至少有一个人,有的两人凿一艘船只。
水下凿船的声音传到船上,官兵大吃一惊,不知道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全都扶着船栏往水中瞧。
过了好大一阵儿,才有官兵明白过来,惊恐地大叫道:“不好了,有人凿船!”
其余官兵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船上立即引起一阵骚乱。
海米失发觉上当,再也顾不上跟张景华闲扯,大声朝官兵吩咐道:“给我用长矛戳,戳死他们!”
官兵们闻令,赶忙拿着长矛等兵刃往水中乱戳一气。
然而,五十名海鬼军隐藏在战船底部,哪儿能戳得到?片刻功夫,便有十余艘战船被凿穿船底,海水如喷泉般涌进船舱,船体开始下沉!
下沉船只上的官兵惊慌失措,赶忙往好船上跳,哪知先前未曾进水的官船也先后涌进了海水,迅速往下沉去。
张景华手按剑柄伫立在船头,冷冷地观望着官船上混乱不堪的场面,嘴角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片刻工夫,海米失和他的一万官兵便全部葬身海底!
张景华让五十名海鬼军上船,率领船队往官兵主力方向驶去,想再引出一支官兵歼灭。
曹青由于生性谨慎,不敢单独停船歼敌,一边引着黑的儿的万余官兵在固定海域兜圈子,一边派士卒驾小舟前往大峪岛报信。
方国珍和刘本仁得到禀报,便派方国琼率领岛上主力在报信士卒的引领下朝曹青所在海域驶去,不到两个时辰的工夫,便驶到相应海域。
方国琼和曹青合兵一处,立即与官兵展开激战。双方在七八丈远的距离内用弓箭互射,一时也难以分出胜负。
义军的两千五百名海鬼军趁此机会潜入水中,游到官船下面开始凿船。片刻工夫,三十余艘官船便被凿穿,海水顿时涌入船舱,船体开始下沉。
官兵们再也不顾上和义军对射,纷纷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不一会儿便全部沉入海底,连黑的儿本人也未能幸免!
方国琼与曹青刚消灭黑的儿部官兵,便见一传令的义军士卒驾着小舟驶来,二人情知有事,便立在船头等候。
那传令士卒驶到近前,传达了方国珍和刘本仁的命令,让他们即刻往东去协助方国璋歼灭左光所部官兵。
原来,方国璋将左光向南引出数十里后,也顾忌己方人少不敢单独歼敌,便派人前往大峪岛求援。大峪岛上的主力刚好被方国琼带着驰援曹青,无奈之下,方国珍及刘本仁只好派一个传令兵尾追方国琼而去,让他传令方国琼在协助曹青歼灭官兵后立刻往东驰援方国璋。
方国琼闻令,不敢怠慢,率领近一万八千名义军和曹青一起往东驶去。
第二十章:深海对决(下)
乔子风率领一万官兵追着方小倩朝西南方向驶去。他见官兵们饿得无力划桨,便将船上仅存的将领用粮全部分发给划桨官兵。
划桨官兵们饱餐了干粮,力气大增,驾着战船快速朝方小倩的船队驶去。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便追上了方小倩等人,双方相距只有三四丈远。
乔子风令官兵手执刀枪严阵以待,大声朝方小倩道:“那位女将,还不投降更待何时,难道要贫道亲自动手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足见其内功修为很深!
方小倩一边令义军做好迎战准备,一边朝乔子风打量去。
她见对方是一个道士,不禁鄙夷地道:“你一个出家人,不在道观好好修行,却甘做朝廷的鹰犬,不觉得可耻吗?”
乔子风冷冷地道:“有你们这帮反贼作乱,贫道如何安得下心?贫道受平章大人之邀协助平叛,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否则贫道可就不客气了!”
方小倩见他死心塌为官府卖命,知道多说无益,便下令义军放箭。
义军闻令,朝着乔子风就是一阵乱箭,想一举将他射杀!
乔子风抽出背上那口宝剑舞动起来,但见一团剑光闪过,义军的箭矢全被打落。
方小倩大吃一惊,知道对方武艺高强,一边令士卒射箭,一边让水手加快划桨,企图和官兵拉开距离。
乔子风窥伺出了方小倩的心思,边拨打雕翎边冷笑道:“死丫头,想跑吗?没那么容易!”说完左手从兜囊中取出一支飞镖,抬手朝方小倩打去。
方小倩只觉背后一阵凉风袭至,想闪身躲避但为时已晚,那枚飞镖瞬间便打到她右肩背上,疼得她浑身一颤,宝剑差点儿脱手而出。
这时,官兵追上义军一阵砍杀,义军寡不敌众,相继阵亡。
方小倩朝四周环顾了一下,见五百人马就剩下自己一人,不敢恋战,强忍着剧痛跳上一只小舟,拼尽全力摇着橹朝西南方向驶去。
乔子风见方小倩要逃走,甚是着急,纵身跳上一只小舟,摇着橹朝方小倩追去。
乔子风内功深厚,摇起橹来自然比方小倩快,不消盏茶工夫,便距方小倩只有四五丈远。
方小倩见乔子风越追越近,拼命地往前划去,但她感觉双手渐渐麻木,开始有点儿不听使唤起来!
她大为吃惊,赶忙朝自己手臂瞧去,见原本白如莹玉的肌肤竟然变成了暗紫色,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毒镖!
方小倩心头一凉,暗道:“莫非今日自己要死在这海中不成?”一念至此,她不禁想起了张景华,要是张景华此刻在眼前该有多好啊!
这时,前边海面上驶过来两艘战船和十几只小舟,其中一艘战船上伫立着一个白衣后生,生得面如冠玉英俊潇洒,腰间悬着一口宝剑,正是张景华!
原来,张景华在消灭海迷失所部官兵后,便朝官兵主力方向返航,想再引出一支官兵歼灭,没想到迎面正碰上方小倩被乔子风追赶。
方小倩一眼认出张景华来,不由心中一阵惊喜,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朝张景华喊道:“张兄救我——”话刚喊完,便觉眼前一黑,晕倒在小舟上。那小舟失去控制,减着速朝前滑去。
张景华听到熟悉的声音,循声举目望去,就在方小倩倒下的那一刻,他看清了方小倩清秀的面容,当即大惊道:“小倩妹妹!”
他见方小倩身后有一个道士在摇橹追赶,来不及多想,飞身跃上一只小舟,从士卒手中夺过船橹,快速朝方小倩划去。
乔子风的小舟此刻距离方小倩只有两丈多远,他见对面也有一只小舟划向方小倩,料定是前来营救的义军,他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弃船朝方小倩的小舟掠去!
张景华此刻距离方小倩还有三四丈远,他见对面的道士弃舟掠向方小倩,心中一急,也纵身朝方小倩掠去。
两人几乎同时落在方小倩的小舟上。乔子风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方才距离方小倩比眼前这白衣后生近了一半儿,而且自己是率先掠向方小倩的,可落下时却并不比对方早,可见对方的轻功远在自己之上!
乔子风平时最恨别人比自己强,顿时憎恶起张景华来。他暗暗运足了十层内力,倏然朝张景华前心拍去,想一掌结果了张景华的性命!
张景华乃一流高手,武功已至化境,见对方掌风朝自己袭来,情不自禁地也拍出一掌。他倒没有刻意决定要用多少内力,那内力自然而然地循着对方的掌力提了上来,反超对方一等,这便是天罡神功的独到之处!
刹那之间,只闻一声震响,两只手掌击在一起!
张景华纹丝不动,乔子风却被震得倒退出三四步远方才站稳。
乔子风大惊失色,他深知对方的内功也远远高于自己,当即心中一阵恐惧,也顾不上抓方小倩了,转身双脚一点船板,朝自己的小舟掠去。
张景华哪里肯放他走,纵身掠起追赶!
乔子风见对方追来,心中一阵紧张,凌空朝后打出一枚毒镖!
张景华瞧见毒镖袭来,轻蔑一笑,抬手打出一枚银针,那银针带着风声朝毒镖飞去!
转瞬之间,针镖相撞,一团火花溅起,双双坠入海中!
乔子风见对手的暗器比自己还高明,不禁吓得面如土色,慌慌张张朝小舟上落去!刚一落下,却见张景华也落到了小舟上,当即吓得魂不附体,拔剑朝张景华前心刺去!
只见张景华手中不知何时就多了一柄长剑,那剑身朝乔子风的宝剑轻轻一磕,乔子风手中的剑便被震飞出去,掉落海中沉没!
乔子风惊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和张景华过招儿,一猛子扎进海里朝自己船队方向游去。
这家伙平时闯荡东南数省,什么都学,竟学了一身不错的游泳本领,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张景华见他跳海游走,本想划浆追赶,却忽然想起昏倒在船上的方小倩,无心与他纠缠,随手朝海中撒了一把银针,摇着橹朝方小倩的小舟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