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九章 恨铁不成钢
“萧然，你这是……”
景母牵着潇潇，惊诧着盯着景萧然，然后又转头打量着站在一旁的翁惠瑾。
这女孩儿长得太漂亮了，身材高挑，皮肤白嫩，和自家儿子站在一起，景母心里生出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不对，自己儿子也是很优秀的，景母赶紧抛掉自己脑海里的这种怪异想法。
如果景萧然知道此时母亲内心的想法，他可能要泪流满脸。
是亲儿子妈？
不过此时的景萧然显然并没有读懂景母的内心，他的面色有些尴尬。
因为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打电话找了个撇脚的理由，跟老妈说晚上有事不能回家吃法。
这一转眼就跟一个女生出来吃饭，老妈会怎么想啊？
怎么会有这么巧地事儿？好不容易出来吃顿饭，还被抓包了。
“妈，潇潇……你们俩怎么来这儿啊？”
同时景萧然的心中也十分奇怪，thepaddyfield西餐厅在光谷中心，而他家住在江汉街附近，这两地相隔有些距离。
平时一家人除了周末聚餐，很少到光谷这附近来。
按照家里的习惯，这个时间点，应该也是刚吃完晚饭不久。
景萧然注意到了潇潇，发现她怀里抱着小白——那只浑身透亮的黑猫。
这只黑猫现在是越长越肥，懒洋洋地趴在潇潇地怀里。
“哥哥。”
潇潇轻轻喊了一声景萧然，但是并没有走上前，反而是好奇的看着景萧然身旁的翁惠瑾。
“你们这是刚吃完饭？”景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同时她心里对自己的儿子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居然找了个这么好看的女朋友？
“咳咳，啊，时。”景萧然咳嗽了一声，“妈，这是我在学校认识的一个学姐，翁惠瑾。”
景萧然整理好思绪，大大方方地介绍，如果再这样扭捏，老妈说不定就想歪了。
他不知道，景母早就想歪了吗，而且还十分开心的想歪了。
“学姐，这是我妈。”景萧然扭头向翁惠瑾介绍道。
“阿姨好。”翁惠瑾微微欠身，笑着和景母打了个招呼。
“旁白的这个是我妹妹。”
翁惠瑾一笑，走上潇潇面前，半蹲着身子道，“小妹妹长得真漂亮。”
潇潇咧开小嘴笑了笑，：“谢谢姐姐，你也好漂亮。”
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女生在“商业互吹”，景萧然轻轻打断道：“妈，都这个点儿了，你和潇潇出来干啥啊？”
景母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潇潇就抢着说道：“哥哥，我的小白病了，我和妈妈带它出来看病。”
小白病了？
景萧然仔细打量着潇潇怀中的小黑猫，发现它的精神状态果然有些不太对劲儿。
整个猫身子蜷缩在潇潇的怀里，不复往日的活泼。
“小白昨天开始就一直拉肚子，然后都不怎么吃东西了。原本以为小白只是单纯的挑食，没想到今天晚饭过后，它就趴在自己的窝里，精神很差。”景母解释道，“家附近的宠物诊所很少，最近的就是光谷附近的这个，你爸晚上还要去超市看着，我就带着潇潇出来了。”
听景母说完，景萧然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妈，那我就陪你们一起去吧。”景萧然对景母说道。
“不用了，萧然，你有事就自己先忙吧。”景母摇头道，“宠物诊所应该就在这附近，我和潇潇找一会儿就能找到。”
说完，景母对着景萧然使了个眼色，用嘴努了奴他身旁的翁惠瑾。
啥？啥意思？
景萧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妈，我们已经吃完饭了，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正好陪你去宠物诊所。”
“唉，我说萧然你……”
景母有点恨铁不成刚的意思，走上前，凑到景萧然耳旁小声道，“你就不知道送送别人？天都快黑了，让女生自己一个人回家？”
“啊？”景萧然抓了抓后脑勺，一时语塞。
他尽管活了两世，可是在感情方面，除了前世短暂的初恋，这一世还是空白，可以说景萧然是个感情小白也不为过。
这时候，翁惠瑾突然出声道：“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住的地方和景萧然医院的方向正好相反，这一来一去浪费时间，又折腾人。”
没想到翁惠瑾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景母对着翁惠瑾笑了笑，“不麻烦。”
然后她继续给景萧然使眼色，景萧然接收到了从老妈眼神中传递出的强烈讯息。
“那个，学姐，我还是送你一趟吧。现在天黑了，你一个人走有些不安全。”景萧然道。
翁惠瑾笑了笑，轻轻抚了抚额头的发丝。
不过她没有回答景萧然的问题，反而是问道：“学弟，我刚刚听到，你们这是要去附近的宠物诊所？”
“嗯。”景萧然点了点，“我妹妹养的小猫好像生病了。”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翁惠瑾突然说道。
“啊？”景萧然看了看翁惠瑾，“你跟我们一起去？”
“嗯，我正好知道这家宠物诊所怎么走，所以就带你们过去吧。”翁惠瑾笑了笑。
说这句话时，她转头看向了景母，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好呀，妈妈，就让漂亮姐姐跟我们一起吧。”
潇潇拉了拉景母的衣袖，撒娇道。
“这，会不会太耽误你？”景母眉头微皱道。
翁惠瑾道：“没事儿的阿姨，我正好吃饱了，就当散步消化。”
“那行吧。”
见老妈答应了，景萧然当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声谢谢，一行人就在翁惠瑾的指引下，前往那家叫“宠爱你”的宠物诊所。
“学姐，你怎么知道这家宠物诊所的？”
景萧然并排和翁惠瑾走在一起，景母和潇潇则是在稍后的位置。
“因为我也养了一只猫呀。”翁惠瑾道，“这家宠物诊所是附近最大的一家，平时驱虫、打疫苗，都是来这家宠物诊所，所以对这家宠物诊所比较熟悉。”
“没想到你也是个猫奴？”
“也可以这么说吧，有时候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有只小宠物陪伴挺好的。”翁惠瑾笑了笑，“你妹妹的这只猫并不是名贵的品种，但是看得出你妹妹是真心喜爱它。”
“这只猫在我们家也快三年了。”景萧然道，“可以说是她最亲密的朋友了。”
……
一行人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这家名叫“宠爱你”的宠物诊所。
第五卷 第二十章 男朋友？
这家宠物店的装修风格极为可爱，门口的牌子上是一只阿拉斯加和苏格兰折耳猫的卡通形象。
“就是这儿了。”翁惠瑾停下脚步，回到对景母说，“阿姨，我们直接进去吧。我和这一家的宠物医生是老熟人了。”
“好。”景母点点头，牵着潇潇走进宠物诊所的大门。
诊所一楼的内部构造很精致，入门左手边是一大块犬粮区，主要是给顾客的宠物喂食所用。
犬粮区的正前方则是诊所前台。
此时前台正坐着一位年轻的女生，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块“咨询台”的铭牌。
而前台的后面则被划分为四个主要区，分别为宠物美容区、宠物寄养区、宠物洗澡间以及用品区。
见到景萧然一行人走进来，前台的女生立刻站了起来。
“欢迎光临！”
前台女生年纪不大，大概和景萧然差不多，正是读大学的年龄。
当她看见了翁惠瑾时，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
“惠瑾，你好久没来我们这了呀。”
翁惠瑾笑了笑道：“小莉，你这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再说我家猫这半年的疫苗、驱虫都做了，恐怕今年不用来了。”
“那你今天来……”前台女生名叫徐莉，五官端正，瓜子脸、小琼鼻，但是和翁惠瑾比起来却是要黯淡不少。
“我一个朋友他家的猫好像生病了，我刚好在路上碰见，就带过来看看。”翁惠瑾说完扭头朝身后的潇潇招了招手，“潇潇，你过来。”
“朋友？”徐莉打量了一眼景萧然，然后又看了看潇潇和景母，然后小声道，“这拖家带口的，该不会是男朋……”
徐莉还没说完，翁惠瑾就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别瞎说，我们只是朋友，他还是我学弟呢。”
“学弟？”徐莉笑道，“学弟更好啊，咱们来个老牛吃嫩草啊。”
“小莉你脑袋瓜子里想啥呢？”翁惠瑾笑骂道。
景萧然就站在翁惠瑾的不远处，虽然她们两个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此时的宠物诊所几乎没有其他顾客。
景萧然还是她们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没想到外表这么清纯可爱的女生，说起话来这么彪悍。
这时候，潇潇已经走上前，将小白放在了前台置放宠物的区域里。
“小莉，别墨迹了，先登记吧。”翁惠瑾道。
徐莉点了点头，从咨询台前拿了张表递给景萧然。
“您好，麻烦您将猫猫、猫猫主人的基本信息，比如联系方式，猫猫的年龄、品种、性别、免疫驱虫等情况，如实的填在这张表上。”
景萧然接过表，转头对一旁潇潇道：“潇潇，你先和妈妈到等候区休息，我填个表，然后就可以给小白看病了。”
潇潇瞄了眼景萧然手中的表，又看了眼趴在咨询台前的小白，然后摇头道：“哥哥，我陪着你一起，让妈妈先去休息吧。”
“也行，那你陪着我一起吧。”看着潇潇脸上有些紧张的神色，景萧然不忍心拒绝。
于是他让老妈和翁惠瑾到一旁等候区休息，然后自己开始填表。
……
“小帅哥，你还在读大学吧？”
景萧然正填着表，思考着小白的品种，徐莉突然小声问道
“啊？”景萧然抬起头，“问我啊？”
“这儿也没别人，不问你问谁？”小莉笑道。
“嗯，还在读大三。”景萧然回道。
“哪个学校的？”
“表中没有要填这个信息吧？”景萧然看着手中的表格，疑惑道。
徐莉摆摆手道：“不是表中的信息，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哦，我是宁安医学院。”景萧然道。
“咦？宁安医学院？不是科技大学的吗？我记得惠瑾是樊城科技大学的吧？”徐莉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没错，我是宁安医学院的。”景萧然补充道。
“噢。”徐莉点了点头，朝远处正在和景母聊天的翁惠瑾看了眼。
“对了，我家这猫是普通的小野猫，应该填什么品种啊？”景萧然问道。
“填狸花猫吧。”徐莉道。
“狸花猫？”景萧然笑了笑，“没想到这小野猫还有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
“它又名中华田园猫，或者土猫。”徐莉笑道，“狸花猫是我们华夏目前唯一被世界认可的中国本土自然品种。”
景萧然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到这种关于华夏土猫的知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
“我填好了。”景萧然将填好的表格递给徐莉。
徐莉检查了一遍表格，确认了没有空项，便在表格右下方盖了一个章。
“接下来您就上二楼的猫候诊区，那里会有宠物医生等您。”
“好的。”
景萧然拿着表，和潇潇走到一楼的等候区。
此时景母正在等候区，十分热情的和翁惠瑾聊天。
“小瑾啊，你别看我家萧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他还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
“咳咳。”景萧然轻轻咳嗽一声，老妈这都是说些啥，“妈，我们要去二楼的诊室。你们……”
“那你就和潇潇上楼吧，我和小瑾在这儿坐着聊会儿。”景母朝景萧然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上去。
“我……”景萧然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看景母这聊天的神态，好像翁惠瑾是自己亲女儿似的。
而翁惠瑾趁着说话的间隙，对景萧然微微点头，然后又笑着回应景母的话。
“哥哥，我们去二楼吧。”潇潇抱着小白，扯了扯景萧然的衣角。
“好……那我们去吧。”
跟随着徐莉的指引，景萧然和潇潇来到了二楼。
整个二楼和一楼的格局完全不同，这里被划分为猫诊区和狗诊区；同时配有影像室、输液室、手术室以及隔离间。
虽然整个二楼的地方不大，但是五脏俱全。
徐莉将景萧然和潇潇带到了猫诊区的候诊室里，这时候从诊室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外科手术口罩和帽子，手中还抱着一只橘黄色的小猫。
“小莉，这是今天上午黄女士的猫，已经治疗结束了。你等会儿放到寄养区，明天通知黄女士来取。”
“好的。”徐莉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景萧然，“范哥，这是惠瑾带来顾客。”
第五卷 第二十一章 换粮过渡期
“翁惠瑾来了？”这名姓范的宠物医生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听到翁惠瑾的名字后，他的眼神明显一亮，将手中橘黄色的小猫递给了徐莉，急切道，“她在哪儿呢？”
“在一楼的休息室。”徐莉道，“这一次她主要是陪这位朋友来的，所以就没有来二楼。”
“嗯，那等会儿我下去找她。”范医生点了点头，摘下自己的手套，朝景萧然走过来，并且伸出右手，“您好，我是这家诊所的宠物医生，范建。”
“您好。”景萧然同样是伸出右手和范医生轻轻一握，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范建的胸牌，看清了上面的“范建”二字。
原来还真有叫范建的，景萧然有些佩服“范建”这些年的忍受能力，想必在学生时代，他的名字恐怕是很多同学的笑料。
不过往往这种人的承受能力也绝非常人，就如同范建现在能够风轻云淡的介绍自己的名字。
“两位请跟我来。”范建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景萧然和潇潇去猫诊室，而徐莉则是抱着那只橘黄色的小猫下楼了。
走进猫诊室，这里的空间比较狭小，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白色墙壁上挂着一个小型阅片灯。
“来，坐吧。”范建率先坐下来，然后从身手的柜台中取了一双全新的手套。
潇潇将小白放在办公桌前一个乳白色的台子上，这个台子是专门放置宠物的。
“先讲讲你们家猫最主要的症状吧。”范建从抽屉总中拿出一个宠物病例本，然后从景萧然手中拿过那张在一楼的信息表，开始记录本次就诊的细节。
景萧然朝潇潇点点头，示意她来描述，毕竟潇潇每天和小白待在一起，最熟悉它的状况。
潇潇歪着小脑袋，开始努力组织语言，“叔叔，小白昨天的时候开始拉肚子，而且精神不太好，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了。”
范建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它拉肚子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饭前还是饭后？粑粑是怎样的状态，颜色、软硬程度以及成不成形？”
一下子这么多问题，景萧然还有些担心潇潇是不是能够准备描述出来。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潇潇稍稍想了会儿，便将所有问题都一一回答出来，而且说话的条理十分清晰。
这让景萧然有些意外，因为潇潇真正在学校上课的时间不足两年。
在她七岁之前，都是景萧然在家中负责潇潇的学习，所以潇潇比一般孩子接触外界得定西更少，纯真得如同一张白纸。
可是现在的潇潇已经很好融入了学校生活。
范建一边点头，一边记录。
“那小猫最近的饮食有没有突然改变，另外它有没有经常外出？”
潇潇道：“饮食的话，最近新换了一种猫粮。它倒是没有外出，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家里。”
“嗯，我知道了。”
范建继续询问了一些问题，然后将小白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包括它的体温、心率以及呼吸频率等。
景萧然在一旁看着范建的诊疗，觉得挺有意思，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宠物医生看病。
按道理来说，两人还算是同行。
一个治人，一个治猫。
不过这和给人看病不同，宠物都不会主动配合，往往需要助手在一旁协助。
“小猫的生命体征都没有什么异常。”范建道，“我初步判断，小猫拉稀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处于换粮过渡期。”
“换粮过渡期？”景萧然疑惑道，“更换猫粮还会导致这种症状？”
“嗯。”范建点了点头道，“猫咪的肠胃是很脆弱的，吃惯了一种猫粮在突然更换之后，猫咪可能就会出现拉稀或者是软便的现象。”
“所以在帮猫咪更换猫粮的时候，从和之前的猫粮按照比例搭配，慢慢的一步一步增加到全是新猫粮，让猫咪慢慢的适应新猫粮，减少猫咪因为新猫粮肠胃不适应而产生肠胃问题。”
范建讲得很通俗易懂，在一旁得潇潇也听得很明白，“叔叔，也就是说小白没有什么大问题，是换了种猫粮才导致他生病的？”
“可以这么说吧。”范建道，“不过这只是我的判断，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将小猫留下，等它再次拉稀的时候，我们做一个粪便常规的培养，排除一下细菌、病毒以及寄生虫感染的可能。”
“那就把小白留下来吧，做一个化验也好，这样安心一些。”景萧然看着潇潇询问道，“潇潇，你觉得怎么样？”
“嗯嗯，听哥哥的。”潇潇点了点头，“这样小白也能快点儿好起来，不过……”
潇潇看着身旁的小白，轻轻抚摸着它因为好吃懒做而臃肿的身子，眼神里有些不舍，“叔叔，小白在这儿要待几天才能回家啊？”
范建笑了笑，道：“一两天就好了，等化验结果出来，我们就通知你。”
“好的，那就麻烦叔叔了。”潇潇知道小白没事了，小脸上的那一抹紧张也消失殆尽。
“呵呵，不用谢。”范建笑道，“看到这你们这么爱护自己的小宠物，我心里也开心。”
有人之所以会成为宠物医生，除了生活的原因外，更多的可能是因为真正喜欢它们吧。
景萧然在上到诊所二楼的时候就发现，在诊室的角落里，额外划分出了一个区域，专门是为了流浪猫、流浪狗准备的。
“我给你们办理一下相关的手续，这只小猫暂时就寄养在诊所了。”范建开始给景萧然开一些治疗的清单，“诊疗费去一楼徐莉那里结算。”
“嗯。”景萧然拿着治疗费用清单，牵着潇潇准备下楼。
“稍等一下。”
范建突然叫住了景萧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范医生，还有什么事吗？”景萧然回头道。
“那个，是翁惠瑾带你来诊所？”范建试探性地询问道。
“是啊。”景萧然点了点头，
范建犹豫道：“那你们……”
“翁惠瑾，她是我学姐。”
第五卷 第二十二章 送你回家
“噢……”
范建拉长了尾音，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行，我没事儿，你们可以下楼去了。”
景萧然没有说话，微微点头，便牵着潇潇下楼了。
一楼大厅的休息室，景母和翁惠瑾仍旧在开心地聊天。
而前台的徐莉，因为现在接近傍晚，诊所里根本没客人，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聊天的行列。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三个女人才刚刚结识不到半刻钟，现在却像几个熟识的老友一般交谈甚欢，者仍景萧然有些诧异。
景母的为人，景萧然作为孩子的，自然是十分清楚。
景母是典型的华夏式的母亲，为了子女奔波劳碌，一辈子任劳任怨，与此同时她也秉持着传统农家妇女的淳朴、善良，以及啰嗦、八卦……
最让景萧然感到神奇的就是，他平时很少回家，可是一旦回家，走在家的小区里，那些整天没事干的老头老太立刻就能认出他来，然后他在哪里学校读书，在哪个医院实习知道得是一清二楚。
“咦，他下来了。”徐莉眼睛最尖，见到景萧然下楼便回到了前台，“还挺快的嘛！”
“这得是范医生业务能力强，所以才这么快。”景萧然笑了笑，然后将诊疗费用清单递给了徐莉。
“算好了，目前所有费用一共是四百二十块。”徐莉道，“下次你来接宠物回家的时候，治疗费用还会再结算一次，到时候多退少补。”
“好的，谢谢。”景萧然直接支付宝扫码付款。
景萧然刚重生那会儿，支付宝并未普及，随着这两年的飞快发展，支付宝以及微信二维码付款已经越来越普及。
他和金缈等人一起创办办的外卖，也得益于第三方支付方式的发展，迅速在餐饮业积累了自己名声。
“那我们可以走了吧。”景萧然询问道。
“可以了。”徐莉点点头，“治疗结束后，我会提前通知你，到时候凭借着票单收据前来领宠物。”
“嗯。”
景萧然和潇潇跟徐莉道了声谢，然后就来到了一楼大厅休息室。
“妈，学姐，小白暂时安排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景萧然的声音将正在乐此不疲聊天的景母给打断了。
景母瞥了眼景萧然，然后对翁惠瑾道：“小瑾，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下次有计划再聊。”
“阿姨，我很乐意奉陪。”翁惠瑾笑了笑，“和阿姨聊天的感觉就是老熟人、好朋友一样。”
“那下次有时间去我家吃饭啊？怎么样？”景母话锋一转，让翁惠瑾有些措手不及。
“啊？”翁惠瑾看了眼景母，又用余光看了看景萧然，“好。”
“咳咳，妈我们该走了。”景萧然都没想到老妈都敢直接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了，关键是翁惠瑾还答应了。
“萧然，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咳嗽啊？嗓子不好使了？”景母白了景萧然一眼，这孩子怎么总是瞎搅合，自己这里谈得好好。
“……”
景萧然将小白的情况稍微解释了一番，一行四人便准备离开了。
这时候，范建刚好从二楼走了下来。
他已经将白大褂脱掉了，换了一身休闲服，腋下还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咦，范大哥，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翁惠瑾停下了脚步。
“这不手头的事儿都忙完了嘛，再来顾客的话，我让小李顶替我十几分钟，我今天就提前下班了。”范建乐呵呵地笑道。
脱掉白大褂的范建，样貌十分清秀，身材和景萧然差不多，言语之间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稳重。
景萧然不得不承认，虽然范建的年龄都三十好几了，但是颜值仍旧在线。
“小瑾，这么晚了，正好咱们碰上，我送你回家吧。”
范建笑着说道，他已经观察过了，景萧然几人并不像是开车过来的人。
“不用了，范大哥，我家离这儿不远。”翁惠瑾很有礼貌的拒绝道，“你工作一天都累了，就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景母见景萧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心中不由得微微叹气。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对待感情上太迟钝了。
“顺便捎带一脚，举手之劳而已。”范建道。
“真的不用了。”翁惠瑾依然是微笑着拒绝道，“我等会儿还有些别的事，就不劳烦范大哥了。”
范建这人也识趣，并没有再坚持，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那行吧，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出了“宠爱你”宠物诊所，范建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走去附近的停车场。
“学姐，你等会儿还有什么事啊？”景萧然看向身旁的翁惠瑾，“晚上吃饭的时候怎么没听你提起？”
“你猜~”翁惠瑾挑了挑眉头笑道。
一旁的景母真是要被自己的儿子气糊涂了。
“萧然啊，不管小瑾有没有事，你就送送她吧。”景母连忙插嘴道，“天色的确不早，咱们就在这儿分别吧，我和潇潇就打车回家了。”
景母的话刚一说完，她便领着潇潇去路边拦出租车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翁惠瑾，让她有空去家里做客。
潇潇则是牵着景母的手，回头对两人甜甜地喊了声再见。
“啊？这……”景萧然愣在原地，老妈这是要干啥？
他还没反应过来，景母就带着潇潇离开了。
这会儿，她俩已经坐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那我们也走吧。”翁惠瑾笑了笑。
“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啊。”
“哦。”景萧然这才反应过来，翁惠瑾说的有事要去忙，完全是拒绝范建的说辞。
难怪景萧然从一开始见到范建，就觉得他对翁惠瑾的态度有些怪异，看来是想老牛吃嫩草啊。
景萧然和翁惠瑾并排走在街道上，他用余光看着翁惠瑾漂亮的侧脸，觉得这嫩草也太“嫩”了，也难怪别人有想法。
“我想走回去。”
翁惠瑾突然说道。
“那，那我陪你。”
“谢谢。”
“不用，我说过好朋友之间不用总是道谢。”
第五卷 第二十三章 中二的景萧然
因为之前下雨的缘故，街道的地面有些潮湿，行人也不是很多。
和翁惠瑾走在空旷的解道上，景萧然突然想更靠近一些，于是他稍稍挪动自己的位置，更加靠近翁惠瑾，只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
“你最近……”
“你最近……”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住嘴，互相对视了一眼，翁惠瑾不由笑道：“你先说吧。”
“你最近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景萧然道。
“怎么说呢。”翁惠瑾沉吟一声道，“有两家公司同时录用了我，其中一家实我比较中意的，但是薪水比较低，另外一家公司待遇要好一些，但是公司企业文化不是我喜欢的。”
“那的确有些难办。”景萧然道，“对了，学姐，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专业的呢。”
“你看看你，我们都认识两年多了吧，你居然连我什么专业都不知道，我可知道你是临床医学专业的呢。”翁惠瑾笑了笑，满眼都是狡黠之色。
“这个……”景萧然一时语塞。
他还真没怎么关注翁惠瑾这方便的问题，毕竟之前两个人也只是普通朋友。
“逗你玩呢。我是外语专业，语种是英语。”翁惠瑾道，“这次面试的两家公司也都是中外合资的企业，工作性质差不多就是翻译。”
“类似于同声传译那种吗？”景萧然询问道。
同声传译，是指译员在不打断讲话者讲话的情况下，不间断地将内容口译给听众的一种翻译方式。
“哎呀，小学弟，你高看我了，我可没远远达不到同声传译的标准。”翁惠瑾道，“据我所知，整个华夏有同声传译资格的不足两百人，而且还分散各个领域，比如政治、经济等。”
同声传译效率高，能保证演讲或会议的流畅进行。同声传译员一般收入较高，但是成为同声传译的门槛也很高。当前，世界上95%的国际高端会议都采用同声传译的方式。
“噢。”景萧然点了点。
“不过同声传译是我的目标，希望有一天我能够站在华夏同声传译的台上。”翁惠瑾抬起头看着夜空。
夜空中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
但是景萧然扭头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
“你一定会成功的。”景萧然没来由的说道。
“谢谢。”翁惠瑾抿嘴轻笑，“那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成为一个名医吗？”
“名医？”听到翁惠瑾的这个问题，景萧然突然一怔，然后轻轻摇头。
“不是吗？”翁惠瑾有些诧异，“我觉得你以后一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医生。”
景萧然想了想，便说道：“其实我选择学医的初衷，只是为了我的妹妹。”
前世，景萧然之所以学医，完全就是为了潇潇。
“为了潇潇？”翁惠瑾不解。
“嗯。”景萧然道，“你别看潇潇现在和正常的小女孩一样，其实她出生的时候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啊？！”翁惠瑾的脚步明显一顿。
她想象不到刚刚那个可爱又喜欢笑的小女孩，以前居然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潇潇有先天性心脏病了，从那以后我就在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当医生。这样，或许我就能救她，让她能够像正常的小女孩一样开心快乐的成长。”
“但是我错了。”
“嗯？你错了？”翁惠瑾不解地看向景萧然。
“因为潇潇真正缺的并不是医生，而是钱，缺做手术的钱。我家并不是那种富裕的家庭，手术费用一笔很大的负担，爸妈每天都要做好几份兼职，这样还不能确保在手术时限内凑齐费用。不过好在后来有亲戚借钱给我家了，潇潇及时做了手术。”
但这是景萧然的现世，在前世的那个平行时空中，潇潇并没有及时做先天性心脏病的手术。
这也是景萧然心中永远地痛。
“潇潇她现在……”翁惠瑾小声道。
“潇潇她现在基本上痊愈了。”景萧然道。
翁惠瑾听到这话，暗自松了口气。
“所以其实我的初衷并不是想做一名医。”
景萧然只想保护我自己的亲人，让前世的遗憾不再重演，让家人的痛苦少一点。
“那潇潇好了之后呢，你的目标又是什么呢？”翁惠瑾道。
“现在的目标吗？”
景萧然抬头看向眼前幽静的街道，眼神闪烁不定。
他想到了自己的神州实验室，想到了新型口服抗凝药和免疫检查点抑制剂。
而自己目前也仍旧在临床上实习工作，努力的去救治每一个病人。
他沉默了半晌，才慢慢说道：“其实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我是不是医生，我的目标都没变，我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在此之外，如果我还有能力，我愿意努力尝试着做出一些改变。”
“做一些改变？”翁惠瑾疑惑道，“比如说呢？”
景萧然一顿，然后半开玩笑的说道：“比如说拯救人类呀，将地球的人类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翁惠瑾扑哧一笑，“小学弟，你可真逗。不过，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景萧然转头看着翁惠瑾。
这一刻翁惠瑾的形象在他心中突然高大起来。
“嗯，相信有一天小学弟能拯救人类。不过真到了那一天，你可别忘了我呀，一定要记得救我呢，将我从水深火热的地球中救出来。”
翁惠瑾是笑着说出这些话，在她看来，这只是景萧然中二的念头。
哪个男孩子没有过当奥特曼的梦想呢？
景萧然也看出了翁惠瑾在打趣他，高大的形象在他心中瞬间坍塌。
“学姐，你……你不会觉得我刚才很中二？”
“既然看破不了，就不要说破嘛。”翁惠瑾忍不住笑道。
“……”
景萧然抬头看了看夜空，深深叹了口气，刚才我有这么中二吗？
看了一脸吃瘪的景萧然，翁惠瑾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笑起来弯成了月牙。
……
两人在说笑声中，慢慢地在黑夜中前进着。
平时感觉漫长的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在此时的景萧然看来，似乎只有短短五分钟，甚至更短……
“我到啦。”
翁惠瑾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你走得累不累？要不要上楼喝口水？”
“这……这不太好吧。”景萧然摸了摸后脑勺，“都快晚上十点了……”
“嗯，说得也对。”翁惠瑾笑了笑，“那就再见了，我上楼了，晚安。”
“啊？”景萧然还没来得及反悔，翁惠瑾就已经掏出钥匙，打开了小区楼下的铁门。
“怎么了？”翁惠瑾回头看了看景萧然。
“没……没什么。”景萧然机械地挥了挥手，“晚安……”
“嗯，明天见。”
说完，翁惠瑾就转头走进了小区楼梯间。
景萧然还在想着刚刚翁惠瑾的邀约，心里正后悔着呢。
突然听到这一声“明天见”，心中泛起了一丝丝期待明天的感觉。
第五卷 第二十四章 血疫
景萧然回到医院寝室，已经将近深夜十一点了。
医院学生寝室有强制规定，十点准时熄灯，并且还会有老师过来查岗。
景萧然只能摸着黑，蹑手蹑脚的走进寝室，以免打扰到其他三个室友休息。
刚推开门，只见三个手机屏幕光线照向景萧然。
“你们是三个还没睡啊？”
黑暗中三个人都躺在床上玩手机，手机屏幕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显得有几分阴森。
“都等着你回来呢，萧然。”周宝林嘿嘿笑道。
“等我干啥？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景萧然没好气回了一句。
“班长，这可是你第一次晚归啊。你又不上网，也不泡吧，这么晚回来干啥去了？”洪胜接了一句，他还以为自己九点从神州实验室回来已经够晚了，没想到景萧然足足比他晚了两个小时。
“高级机密。”景萧然乐呵呵地笑道。
“说，是不是和女生约会去了？”
周宝林一脸坏笑着，然后用鼻子还仔细嗅着空气，“你一回来，空气中都带着一丝女生的香气。”
“有这么夸张吗？”景萧然闻了闻自己周遭的气味，除了几个大男生的脚臭味，啥也没闻到。
“你看看你，还真闻！我就说吧，肯定是和女生约会去了。”周宝林对洪胜笑道，“洪胜，这把是我赌赢了，明天中午那顿饭你请啊。”
“唉，真没想到班长是闷骚类型的。”洪胜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愿赌服输，明天中午那一顿我请。”
景萧然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人，合着这两人还拿自己打赌。
关键是自己就只值一顿午饭前啊？这不是看不起人嘛……
洗漱完毕后，景萧然也安心地躺在了床上。
“叮叮叮”
手机qq消息提示音响起，声音虽小，但是在安静的寝室中还是格外明显。
“看看这，深夜还要聊天，真的是处于甜蜜热恋期啊！”
没有管周宝林和洪胜的八卦，景萧然打开手机，还真是翁惠瑾发来的消息。
翁惠瑾：“到寝室了？”
景萧然立刻回了一句：“十分钟前就到了，已经洗好躺床上了。”
翁惠瑾：“嗯，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今天我很开心。”
景萧然看着这句“我很开心”，琢磨了一下，她的意思是自己送她回去她开心，还是说今天吃饭很开心呢？
感觉琢磨不出来什么，景萧然便回了一句：“我也很开心。”
翁惠瑾：“嗯，那就晚安吧，想要拯救人类的少年。”
景萧然：“……”
看来这个中二的梗，会被有心人铭记的。
景萧然也道了声晚安，两人结束了聊天。
刚闭上眼睛，景萧然准备和周公幽会，周宝林又出声道：“萧然，你聊完了？”
“嗯，睡吧，时候不早了。”景萧然闭着眼睛，准备再次和周公的女儿幽会。
“等等再睡，大家都没睡呢，我说说正经的事。”周宝林收起了开玩笑的语气。
“有事快说。”景萧然今天忙了一整天，感觉自己马上就能睡着了。
“你们知道今天学校为什么开紧急会议吗？”
“为什么？”洪胜好奇道。
“今天下午，我们科主任开完会后，回科室给我们透露了一下，好像是因为非洲出现了埃博拉病毒，这种病毒传染性强、致死率高。政府号召医院重视这种疾病的防控，并且要派人道主义救援队去西非。像我们樊城市中心医院，这种国内顶级的三甲医院，肯定是要派人去的。”
听到周宝林说到埃博拉病毒，景萧然陡然睁开眼睛，今天下午的紧急会议真的是和埃博拉病毒有关。
看来西非看边疫情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这病毒这么吓人吗？有我们华夏之前的SARS厉害吗？”洪胜惊讶道。
周宝林解释道：“这么说吧，目前有生物安全等级，越高说明越危险，SARS和艾滋病只排到三级，而埃博拉病毒排到了最高第四等级，病死率超过50%，目前还没有任何治疗措施，也没有研发出疫苗。”
“嘶……”洪胜长吸一口气，“传染病性强也就算了，病死率居然也这么高，这万一要是传播到华夏该怎么办？”
“所以今天医院开了紧急会议啊，我估计是商量这方面的事情。”周宝林道。
“放心吧，埃博拉不会传播到华夏的。”景萧然突然出声道。
按照前世的发展，虽然非洲之外的地方有埃博拉病死的患者，比如欧美等地区，但是华夏很幸运，并没有任何在华夏地区的人感染埃博拉。
“这可说不准吧。”周宝林道，“我看了这病的潜伏期最长有二十多天，万一那些从非洲回来的人染上病了咋办？”
“非常时期，政府自然会有监控手段，不会任由这些地区的人自由进出华夏的。”景萧然道，“更何况，你说的最长二十多天的潜伏期，这是万中无一的个例，普通的潜伏期还是三到五天，所以这种病能从非洲传播出去的可能不大。”
“萧然，听起来你对这种病毒很了解啊？”周宝林道。
“还行，有过一些了解而已。”景萧然回道。
周宝林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这种病千万别传播到华夏，我们还在临床一线，伤不起啊。”
“唉，不管怎么样，都不是我们能管得着的。”洪胜道，“还是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科室呢。”
“嗯，睡吧，睡吧。”
寝室夜谈会终于结束了，没过一会儿，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对面床铺传来细微的鼾声。
一想到埃博拉病毒，此时的景萧然却没了睡意。
按照前世正常的发展轨迹，埃博拉病毒的确是没有传播到华夏。
一方面归功于政府的防控措施，另一方面的确是埃博拉的潜伏期很短，感染患者还没来得及走出国门就发病了。
但是这一世，自从他重生回来，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了，很多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
毕竟在前世，在非洲之外的欧美地区也发生过埃博拉疫情，很多事情都说不准啊。
“希望这次的血疫埃博拉，也仍旧不会传播到华夏吧。”
景萧然心中做着祷告，这才慢慢进入梦乡。
第五卷 第二十五章 血液科的晨会
翌日。
景萧然照常早起，在市中心医院附近晨跑了大概半个小时，回寝室冲了个澡，然后和洪胜一起来到血液科。
今天早上的晨会，科里除了返聘的教授，其他所有的医生都到场了。
血液科大主任孙成海坐在了办公室中间大桌子的主位上，护士长坐在他的身旁。
其他的副主任医师则依次坐在孙成海的两侧，而护士、主治医生、住院医生以及实习医生都分散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
孙成海穿着一身十分正式的工作装，白大褂下是一身白色衬衣，并且系着黑色的领带，下身则是板正的西裤和皮鞋。
这种极为正式的穿着，也是那些国外待得比较久的医生所养成的一种习惯。
景萧然昨天刚到血液科，就从科里其他医生那里得知了孙成海的这个习惯。
最为致命的史，孙成海不仅对自己要求很严格，而且对科里其他的医生也一样，无论是副主任医师，还是实习生，都要求白大褂下搭配着带领的衬衣。
听说孙成海就曾经在公开场合批评过，内搭穿着休闲衫、脚上穿着运动鞋上班的主治医师。
看似很奇葩的规定，实际上却也是对医生严格要求的反映。
医生展现给普通大众的形象是精英层次，至少曾经是，因此在越大型的三甲医院，对医生穿着的要求也越高。
所幸孙成海经常出差，平时也不在科室里待着，最多出席每周的一次早会，常常是在每周一的早上。
所以血液科的众医生只需要在孙成海出席例会的那天，穿上自己的衬衣和小皮鞋就行了。
但是大家万万没想到啊，今天是星期四，孙主任居然出现在了晨会上。
看着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的孙成海，那些科里没有穿衬衣、皮鞋的小医生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心肝微颤，纷纷朝科室的角落处挪去，尽量不要让孙成海看到自己。
而昨天刚到科室的实习医生则没有这种意识，一个个都站在办公室里比较显眼的位置。
“人都到了差不多，那就先交班吧。”孙成海皱着眉头环顾科室的众人，“交完班，我开一个小会。”
科室的早交班，通常是由前一天晚上的值班护士先交班，然后再由当班的夜班医生交班。
听到孙成海说到交班，从办公室的角落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她脸上带着一丝倦容，手中捧着一个护理交班本。
小护士看起来是一夜没怎么睡觉，但是今天开晨会的是大主任孙成海，她还是打起了万分的精神。
“十月十五号交班，星期四，原有病人63人，入院8人，出院5人，转科病人0人，转入2人。现有病人68人，其中一级护理5人，二级护理63人。”
“新入院患者有5床、10床、15床、20床、23床；其中5床以急性粒细胞白血病收入院，15床以贫血待查收入院……”
“昨天晚上20：32分，1号床患者诉恶心、呕吐，呕吐为胃内容物，给予胃复胺一支肌注，二十分钟后患者诉症状好转。”
“晚上11：45分，32号床患者发烧，测体温为38.1摄氏度，嘱患者多饮水，采用物理降温，半个小时后测体温37.6摄氏度。”
“今天凌晨02：32分，18号床患者诉头晕，测血压175/90mmHg，给予硝苯地平一片口服，后患者入睡，没有再测血压；今天早上7点血压为145/72mmHg。”
“今天凌晨04：10分，46号床患者诉胸痛、胸闷，请床旁心电，请心内科急会诊，采心肌酶谱，给予硝酸甘油静脉泵入，约二十分钟后患者症状好转……”
“夜班护士交班完毕，昨晚夜班医生张航。”
小护士交班完，退回了人群的角落里，而张航则是从角落里站出来。
景萧然看了眼张航，发现他的头发有些油腻，眼圈红红的，很显然昨晚这个夜班他也没有睡好。
“夜班交班，昨天晚上20：32分，1号床患者诉恶心、呕吐，呕吐物主要是胃内容物，考虑为化疗后副反应，给予胃复胺一支肌注，二十分钟后患者诉症状好转。”
“晚上11：45分，32号床患者发烧，患者这三天间断发烧，考虑可能为感染，昨天上午已经采了血培养，昨晚体温是38.1摄氏度，就让患者以物理降温为主……”
“……”
医生交班没有护士交班的繁琐，主要是将患者的情况更系统的讲述出来。
整个早交班整整持续了二十分钟，这可是十分罕见的。
血液科的夜班大部分时候都是很平稳的，更多的时候只是一句“病房患者状态良好，无特殊处置”就搞定了。
可是昨晚张航这个夜班，算是血液科比较繁忙的夜班了。
张航交完班，孙成海便沉声道：“科里最近的患者病情都比较繁琐，这一晚上出的事还真不少，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有疏忽。”
孙成海稍微将总结了一两句，便开始进入正题。
“昨天院里开了紧急会议，想必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些原因。”孙成海道。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开始听孙成海的讲话。
“西非又爆发了埃博拉病毒，这一次埃博拉病毒来势汹汹，已经造成了非洲将近八千人的死亡，预计还有更多人的会被感染。”
孙成海话音刚落，办公室里便响起了窃窃私语。
景萧然听到周围很多人都在小声讨论埃博拉病毒的严重性。
“卫健委和疾控（CDC）已经做出了重要指示，各大医院都要开始宣传埃博拉病毒的常识，加强临床工作中的防控，并且将会委派国内医生去西非支援，一是为了人道主义救援，二是加强防疫工作的经验。不过这次主要是感染科和ICU的医生前往，所以我们科的关系不大。”
“我们目前做好防护的观念，注意发热人员，特别是外籍人员，一定询问旅游史。不过目前埃博拉并未在非洲以外的地方传播，所以大家也不要太过担心，做好自己临床的本职工作，切勿过度惊慌。”
第五卷 第二十六章 查房徐永年
孙成海的一番话，证实了埃博拉病毒在西非的传播。
全球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进入疫情流行期。
越来越多关于西非埃博拉病毒的新闻，会被国内各大媒体曝光。
“今天例会我就讲这么多，后天我要去趟美国，大概要一个星期。科里大小的事情由范主任负责，散会吧。”
孙成海挥了挥手，众人见状准备开始自己手头上的活儿。
“哎，等会儿。”孙成海又叫住了众人，“你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穿着啥来上班？老头衫儿？运动鞋？这还有一个穿短裤的男生！”
这个穿短裤的男生是昨天刚到的实习生，并不是景萧然他们这一批从宁安医学院来的，而是樊城医科大学本校的大五学生。
“身为一名医生，都要有点儿医生的样子！知道不！”
孙成海的气不打一处出，眼神犀利地扫过众人。
好在法不责众，孙成海只是怼了众人几句，便离开了。
众医生也成鸟兽散。
“妈呀，没想到孙主任这么凶啊！”洪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他今天就穿着一件圆领的老头儿衫，刚刚还站在办公室比较显眼的位置。
景萧然笑道：“孙主任在国外待得比较久，在这方面比较讲究，以后他来开例会，我们还是穿得正式一些吧。”
“唉。”洪胜叹了口气，“搞这么麻烦干什么。国外的医生是精英阶级，他们注意形象是应该的。可在华夏，医生就是干苦力的，咱们是真正的无产阶级啊，谁还在意这些啊！”
洪胜的话糙理不糙。
华夏医生在社会上的地位，的确要比欧美医生的差远了。
在国外，提起医生律师，那都是精英阶级，是上流社会人的职业。
而在华夏，提起医生，大家都觉得这他们几块钱的挂号费都有些贵了。
“别抱怨了，快干活吧。今天你们组的范老师出门诊，听说她收患者可不会手下留情啊，你们组的床位今天可是要满了……”景萧然道。
“范老师这么吓人吗？”洪胜一脸悲戚，“我还以为在血液科还能多休息会儿呢。”
……
血液科各个组都开始了早查房。
景萧然所在的李老师组，一共是有五个人。
上级的李老师是副主任医师，下级是住院医师张航，再下面就是景萧然在内的三个实习生。
正规的三级查房制度是（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住院医师，所以景萧然他们这组的三级查房有缺陷，中间少了个主治医生。
因为这是华夏医疗行业的大趋势，普遍把住院医师当主治医师来使用，把实习生和专硕当住院医生使用。
毕竟每招一个主治医生，医院可是要发工资的，但是实习生和专硕是要给医院交学费的。
这一来二去，医院赚不少啊。
华夏国内的医疗如此廉价，很大程度上就是压榨底层医生的劳动力。他们干着最累的活，领着最微薄的补贴。
一般的医学类专硕，年龄在二十三四岁左右，每个月拿着国家补贴的600块，这在同龄的其他专业，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说，家里没矿的同学，最好就不要学医了。
……
李老师翻看了组里所有患者的化验和检查结果，便开始领着景萧然他们四个小喽喽查房。
“先去看2床吧。”李老师走在四人的最前面，张航紧接其后，景萧然三人则抱着病历跟在最后。
李老师是一个样貌十分和蔼的老头儿，肩膀上挂着听诊器，双后背在身上，和每一床的患者都能聊起来。
同时，李老师也酷爱讲解患者的病情，并且喜欢在病床前向大家提问。
“这个患者地诊断是多发性骨髓瘤，你们谁知道多发性骨髓起源于什么细胞吗？”
李老师微笑地看着景萧然这三个实习生。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男生立刻就回答道：“多发性骨髓瘤是一种恶性浆细胞病，它的肿瘤细胞起源于骨髓中的浆细胞。浆细胞是B淋巴细胞发育到最终功能阶段的细胞。”
“嗯，不错。”李老师点了点头，“那这个病的主要症状呢？”
“额。”男生想了想便又说道，“多发性骨髓瘤患者早期没有症状，后期主要是有贫血、骨痛、肾功能不全、感染、出血、神经症状、高钙血症、淀粉样变等”
“基础知识挺扎实的嘛。”李老师笑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
“李老师，我是医科大本部的大五实习生，我叫王磊。”男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
樊城市中心医院，作为北湖省最顶级的三家医院，每年在其实习的学生有很多，分别来自于北湖省各个市。
市中心医院又是樊城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所以一些医科大本部的学生不免觉得比其他学校的人高出一等。
“你们两个要向这位王磊同学好好学习。”李老师对一旁的景萧然和另外一个女生道。
“好的，老师。”女生出声道。
景萧然则是微微点头。
而张航见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让景萧然向这个男生学习？李老师恐怕是有什么误解。
……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查房，终于查到了15号床，徐永年。
此时15号床位上，徐永年正坐着和翁惠瑾聊天
见到众人进来，翁惠瑾赶紧起身，站到了病床的一边。
“主任好。”
徐永年一脸笑意地和李老师打着招呼，这和昨天那个在病房里摆着臭脸的模样截然相反。
景萧然站在病房的角落里，笑着和翁惠瑾挥了挥手。
翁惠瑾早就注意到了景萧然，同样挥了挥手回应，并且朝着景萧然这边走过来。
“李老师，这个患者就是昨天以贫血待查收入院的那个。”张航给李老师简要说明了徐永年的病史。
“昨天把之前的化验都复查了没？”李老师询问道。
“嗯。”张航道，“血常规、生化、这些都复查了，结果和他在下级医院的都差不多。骨穿也复查了，最终结果还没出，但是多半也是正常的。”
第五卷 第二十七章 真的是你
李老师扬了扬手，示意实习生将15床徐永年的病例拿给他看。
景萧然三人各自翻找了自己手中的病例，15床的病例恰好是在王磊手中抱着。
王磊赶紧将15床病例抽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李老师。
李老师笑着接过病例夹，开始翻看徐永年的具体病史。
刚翻看了几页，李老师突然就点头称赞，“嗯，不错不错，写得不错。”
众人看着李老脸上藏不住的笑容，均是疑惑不已。
“王磊，你和大家说说看，你是怎么出于什么考虑，怀疑患者有消化道CA的可能性？”
李老师关上病历，将其递还给了王磊，然后笑着问道。
CA，癌症的英语单词cer的简写。
在华夏，面对癌症这类大病，多数家属会选择不告知病人真实病情，也就是想方设法百般隐瞒病情。
而且往往要求医生护士一起配合隐瞒病情，有的甚至反复交代医生护士不要让病人知道得了什么病。
所以在医生查房时，医护通常都用CA简称代替癌症。
“啥？消化道CA？”王磊一脸懵逼地看着李老师。
他当然知道CA是消化道肿瘤的意思，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李老师要这么问？
眼前这个患者不是以“贫血待查”入院吗？而且他从来就没有发表过自己对于15床病人的看法啊。
李老师笑着指了指15床的病历，道：“我看你的病历写得很好，鉴别诊断和诊断依据这些项目都不是复制粘贴的，而是有自己的想法，其中就有一条消化道肿瘤的可能性诊断。”
“贫血待查，考虑消化道肿瘤，这可不是一般的血液科临床医生能想到的啊。”
若是放在大内科，贫血考虑肿瘤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
但是随着医学的进步发展，医生越来越专科化，各个科室之间的壁垒已经很高了。
且不说外科、内科的巨大差异，就连各个内科之间的疾病也千差万别。
一个医生，想要专精于自己科室的疾病就很困难了，更别说能考虑到其他科室的疾病。
一个血液科的医生看到“贫血待查”的患者，肯定是往血液系统的疾病上去考虑，又怎么会联想到消化科的疾病呢？
李老师越看这个名叫王磊的学生，脸上的笑容就愈来愈浓郁。
“李老师，这，这个病历不是我写的……”王磊终于明白事情始末。
李老师是误以为这本病历是他所写，“我们组的病历都是由张航老师亲自写的，我们学生并没有参与。”
李老师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习惯，不过他随即也回过神，沉吟一声道：“这也倒很好解释了，你们这些实习生是不太可能写出这种病历的。这份病历透露出来的临床思维模式，绝对是可以达到高年资主治医生那种水平的。小张，你能写出这样的病历，说明这两年你在临床上的经验越来越越丰富了，朝着一个优秀的主治医师迈进。”
张航听见李老师的夸奖，强忍住笑意，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师，这个患者的病历也不是我写的，是他。”
张航伸手指向在病房角落里的景萧然。
而景萧然此时正在小声和翁惠瑾聊天。
“学姐，这么早就来医院了？我们刚开完科会。”
“嗯，前几天跑完招聘会了，今天没事儿就过来看看我姨父，他在樊城无亲无故的。”
“挺好的，现在查房的是我们组的上级老师，经验很丰富的医生。”
“噢，学弟，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都在看着你啊……”
景萧然抬起头，果然，李老师、张航以及两外两个实习生都在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怪异。
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景萧然站直了身子，疑惑地看着张航。
“李老师，就是他，他叫景萧然。”张航朝景萧然笑了笑，。
“你是五年制的还是七年制？”李老师饶有兴趣地看着景萧然。
景萧然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见李老师这么问，只能回答道：“老师，我五年制，今年大三。”
“大三？”李老师的神情微微一滞，“15床的病历是你写的？”
“嗯。”景萧然点了点头，原来他们是在讨论徐永年这本病历。
若说外科医生技术的体现要看手术的熟练度，而最能看出一个内科医生水平的，就是看他病历书写是否规范、合理。
“那你来和大家说一说，你是怎么考虑到消化道CA的？”李老师压住自己内心的震动。
“怎么样想到的啊……”景萧然想了想，“根据目前已有的检查结果，排除大部分血液系统的疾病，考虑到患者是中年男性，并且没有其他症状。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消化道CA。”
“就这？”李老师当然明白景萧然的意思。
但是景萧然所说的，代表的是他的临床思维，他并没有将整个临床的诊断过程说出来。
毕竟医学是一个经验科学，书本知识再怎么牢固，也只是死板的文字。
如果不在临床上锻炼几年，也是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你以为见过这种病例？”李老师试探性的问道。
“嗯，算是见过他。”景萧然点头道。
不过那是在前世的临床生涯里遇到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在前世的急诊，基本上是各种疾病的大杂烩，所以临床思维不会被局限，要充分考虑各个系统的疾病。
不过这一生，他轮转过的科室只有三个，肯定是没遇到这种病例。
“以前遇到过啊？！”’李老师微微点头，“那你也很不错。你是临床几班的？我已经还给你们上过血液系统这一章节的课呢。”
“李老师，我是不是医大的，我是宁安医学院临床专业的，今天大三。”景萧然道。
“宁安医学院，大三？”李老师有些懵了，这让他措手不及。
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叫景萧然？你是不是那个，那个，什么实验室的……打”
李老师努力回忆道，甚至有些抓耳挠腮，景萧然这个名字太耳熟了。
“神州生物药物实验室，景萧然。”景萧然小声道。
“对对对！居然真的是你。”
第五卷 第二十八章 去质控改病历
病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这景萧然是什么来头？
一个科室的副主任医师居然知道一个大三学生？
张航也很意外，他虽然知道景萧然的业务能力强，但是也没夸张到这种程度吧。
“你可真了不得啊。”李老师笑着走到景萧然身旁，“你发的那篇关于揭露PieroAnversa教授的论文，我看过了。”
“真是解气啊，平时欧美学术圈都说我们华夏学者喜欢造假，这一下可狠狠打了他们自己的脸。”
“听说你还发了十多篇SCI论文，最高一篇的影响因子有六七分吧，真的是年少有为，一点儿都不为过。”
李老师的每一句话，都砸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也许他们听不懂“PieroAnversa教授论文造假案”，但是他们十分清楚十多篇SCI论文的分量啊，其中还有一篇的影响影子居然高达六七分。
当从论文上讲，这些论文的质量和数量，都已经足以让景萧然从住院医师晋升到主任医师了（只是论文够格，主任医师还有年限、资历的要求）。
景萧然听完李老师的话，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李老师还是混学术圈的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这些事迹。
当时PieroAnversa教授的论文造假案，在整个学术圈可谓是大地震，只要是了解过这次事件的人，必然会记得这次案件的始作俑者——景萧然。
不过国内大多数的临床医生并不太关注学术方面的事情，所以目前为止，景萧然在医院的生活还是很平静的。
“之前就听说你在我们医院实习呢，还想着有机会见一面，这次居然分到我们组了，真是太有缘分了。”
看李老师这样子，他恨不得给景萧然来个热情的大拥抱，只是碍于公共场所，他有所收敛。
一旁张航、王磊几人惊呆了不说，就连景萧然身旁的翁惠瑾都有些诧异。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生，昨晚跟她一起在西餐厅吃饭，还去宠物医院给小猫看病，没想到竟他然是这么一个拥有辉煌历史成就的人。
更准确一点儿，景萧然才大三呢，谈不上历史成就，但是可预见未来必定是一片坦途。
景萧然平时很低调，除了洪胜，他很少向周围人谈起这些事情。
不过看着众人吃惊、崇拜的眼神，特别是身旁还站着翁惠瑾，景萧然心里也是乐开了花。
毕竟“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李老师，您真是太快夸奖了。我以后还是要跟着您后面好好学习。”景萧然道。
看来今天这次查房后，景萧然在血液科就要出名了。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李老师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只是在实验室方面有天赋，没想到你的临床业务水平也如此之高。”
“老师们教得好。”景萧然谦虚道。
……
商业胡吹后，景萧然这个话题也结束了。
毕竟还在查房，病人都“嗷嗷待哺”。
“景萧然，这个患者就按着你说的做，安排一个肠镜吧。”李老师道，“我们去下一个病房。”
“好的，收到。”景萧然道，随即他转头看向翁惠瑾，“师姐，等会让护士会给你肠镜预约单，按照预约单上的流程去就行了。”
“好的，谢谢师弟。”翁惠瑾笑了笑。
徐永年目送着几个医生离开，但是他的脸色很臭。
在他看来，这个什么李主任只是稍微看了一眼他，甚至还没拿听诊器出来听诊，居然就这么查完房了？
“这都是什么医生啊？问都不问我一句，然后就查完房走了。”
翁惠瑾闻言，耐心地给徐永年解释道：“姨父，您就是个贫血，不需用听诊器听的。”
“小瑾啊，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看你这同学好像很受科主任的喜爱，要不你和他说说，让主任再来看一次？”
翁惠瑾有些无奈：“姨父，您别着急，等我们做完了肠镜，主任还会来看我们的。”
“唉，行吧，那姨父就先听你的。”
……
李老师带着景萧然一行人去了别的病房。
之前一直很活跃的王磊，此时却像是焉了的人似的。
不怕别人优秀，就怕货比货嘛！
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医大出来实习的，是要比其他院校高一个层次的。
只是和景萧然这么一对比，他的自信心完全是被击垮了。
名牌医科大学有什么用？
这是一个论文至上的时代，一篇5分SCI论文都够一个三流教授摇身一变，成为学校某学科带头人。
“景萧然，你啥时候发的论文啊？”张航十分惊讶的对景萧然道，“还有那个什么论文造假打假的事情，这又是什么啊？”
景萧然笑道：“论文是我来医院就发了。至于论文造假的事情，你可以百度看下PieroAnversa教授的事情。”
“你都干了这么多事儿，哪儿来的时间啊？”张航道。
景萧然笑了笑道：“时间就像那啥，挤挤总会有的。”
“……”
整个查房大概花了一个半小时，这全是因为李老师喜欢边查房边讲课，其他组的老师大约二十分钟就能查完房了。
回到医生办公室，景萧然开始整理每天的出院病历。
“唉，班长，你等会儿有事儿吗？”
这个时候，洪胜突然跑到了景萧然旁边道。
“怎么了？”景萧然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洪胜。
“你说的没错，上午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来了五个患者了。”洪胜叹气道，“我们组的范老师真不是吃素的。我等会儿还要收患者，但是今天轮到我去质控改病历，班长，你有时间帮我跑一趟吗？”
“去质控改病历？”景萧然想了想自己上午还有哪些事情。
自己组的床位都已经满了，今天收不进来患者了；所有的病程记录也都完成了；每天需要调整的医嘱都是由张航亲自完成的，剩下还真没什么事情。
“那行吧，我帮你去吧。”景萧然点了点头。
“太好了，班长，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洪胜道。
“你昨天打赌输了，不是要请周宝林吃饭吗？”景萧然笑了笑。
洪胜颔首：“所以就一起请你们吃饭得了，我最近也拿着实验室不少工资，嘿嘿。”
得，这还是自己发给他的工资了，就算是自己的钱请自己吃饭吧。
跟张航打了声招呼，景萧然便直接前往医院的质控办修改病历。
第五卷 第二十九章 能抵饭不？
走出病房，医护电梯正在23楼停着，而血液科在11楼。
景萧然便直接前往公共电梯。
“等一下，还有人！”
刚好来了一趟电梯，景萧然快步跑过去。
“谢谢。”
景萧然走进电梯，对站在电梯门口的人说道。
“不用谢。”这人的声音很轻脆，让景萧然没来由得一惊，又一喜。
他抬头看去，翁惠瑾笑吟吟地站在电梯旁，手里拿着一叠化验单。
电梯门又缓缓关上，幽闭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学弟，你不是上班时间吗？穿着白大褂准备干啥去？”翁惠瑾笑着对景萧然道。
景萧然道：“我去医院的质控办改病历。”
“噢，虽然我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翁惠瑾道。
“学姐，这就是你的误解了，我是去承担质控办老师的怒火的。”景萧然笑了笑。
“啊？”翁惠瑾眨了眨明亮的双眸。
在医院的某个地方，有这么一帮人，他们不收患者，不管后勤。
靠着自己的火眼睛睛，获得不菲的收入。
这个地方就是质控办，一个临床医生最痛恨的地方。
所有出院的病历，最后都要送到质控办，由专门的人员进行最后的审核。
审核合格，这份病历才能进入档案，病人出院之后才能复印病历。
在这个过程中，质控办负责审阅病历的人，经过不断地发现医生书写病历的错误之处，来获得相应的奖金。
若是遇到吹毛求疵的质保办，严格按着病历的书写格式，那这帮临床医生可就惨了。
每天除了应付各种难缠疾病、患者，还要对付质控办的妖魔鬼怪。
电梯已经下到了7楼。
“学姐，你这是去约肠镜的检查？”景萧然道。
“嗯，护士刚才给了我预约单，让我拿着这些化验单去第二住院部的一楼。”翁惠瑾答道，“可是我不知道第二住院部在哪儿……”
“这好办。”景萧然笑了笑道，“我们现在是第八住院部，往前走是外科楼，外科楼的右手边是第六住院部，穿过第六住院的中间走廊你就到了第四住院，第四住院的对面就是第二住院了。”
翁惠瑾瞪大了美目：“……”
樊城市中心医院的各个住院部并不是按照序号一次排列，第八住院部和第一住院挨在一起，第九住院部又和第三住院紧紧相依。
这对于初次来樊城市中心医院的人来说，很不友好，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各个住院部之间。
“学姐，你没听明白？”景萧然道。
“没……”
“要不这样吧，我刚好顺路，送你去吧。”景萧然想了想道。
翁惠瑾嘴角轻扬，笑道：“那就谢谢学弟了。”
“不客气。”
景萧然坐着的这一趟电梯很奇怪。
从11楼一直到最后的1楼，中间没有任何人上来。
景萧然他俩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度过了整整人生中的13秒钟。
“学姐，那你跟着我吧。”
下了电梯，景萧然稍稍加快了脚步，翁惠瑾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第八住院部，住院部外面人声鼎沸。
最为全市最好的医院之一，每天都有来自各个市县的人前来求医，市中心医院的人流量堪比大型的客运站。
“医生，我想问问第八住院部怎么走啊？”
一路上，穿着白大褂的景萧然会被各种不知方向的路人拉住问路，完全就是一个行走的指示牌。
原本应该很快就到第二住院部，但是景萧然足足走了比往常多两倍的时间。
“学弟，你们家的猫怎么样了？”
趁着没人问路的功夫，翁惠瑾开始和景萧然闲聊。
“宠物医院那边还没消息呢，不过昨天范建医生说，今天或者明天能有回复。”景萧然道。
“嗯，那等你去宠物医院的时候，叫上我吧。”翁惠瑾道。
“学姐，不用了，我认识路的。”景萧然脱口而出道。
但是随即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歧义，便解释道：“别误会，我没有说你是路痴的意思。”
翁惠瑾紧皱着小琼鼻，故作生气道：“小学弟，你这是越盖弥彰吧？”
“……”景萧然挠了挠后脑勺，他悄悄抬头看了眼翁惠瑾，难道这是学姐变相的想和我约会？
随即，老脸一红。
“唉呀，你别想多了。”翁惠瑾好像看出了景萧然想法似的，“是我家的猫好像也生病了，我准备带它去看看。”
“这么巧啊？”景萧然道，“行，那到时候我就喊你。”
“嗯。”
经历“万千险阻”，两人终于到了第二住院部。
景萧然带着翁惠瑾径直走向一楼胃肠镜检查的预约窗口。
“景萧然！”
景萧然拿过翁惠瑾的预约单，刚准备把单子递给窗口前的工作人员，突然听到正对面的胃肠镜检查室传来一个女声。
他回过头，一个秀气的女生穿着绿色的手术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胃肠镜检查室的门口朝他挥手。
原来是季莹，景萧然的同班同学。
看她的全副武装，应该正在胃肠镜检查室里帮老师打下手。
景萧然收回手中的预约单，也朝季莹挥了挥手，同时转头对一旁的翁惠瑾道：“我同班同学。”
翁惠瑾点了点头，朝季莹看了眼。
景萧然原以为季莹会很忙，没想到她在挥了挥手后，却径直朝他和翁惠瑾走过来。
“景萧然，你这是来帮患者预约检查？”
季莹朝翁惠瑾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女生长得真好看。
连一直自诩漂亮的季莹，在此刻也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嗯，来质控改病历，顺路帮朋友约检查。”景萧然道。
“顺路？”季莹逼视着看了眼景萧然。
她知道景萧然在第八住院部，而第八住院的质控办就在第八住院的二楼啊！
察觉道自己说漏了嘴，景萧然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这是在胃肠镜室帮老师打下手？”
“是啊。”季莹没有拆穿景萧然，反而是笑道，“我来帮你预约吧，这里的人我熟得很。”
景萧然笑了笑：“那敢情好啊！”
“记得请吃饭就行。”季莹道。
“成，那能抵饭不？”景萧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啥意思？”季莹接过景萧然手中地预约单，疑惑道。
“洪胜还欠我今天中午地一顿饭呢。”景萧然犹豫道，“要不让他直接请你吃饭得了？”
“……”
第五卷 第三十章 穿马甲的那个男人
“陈姐，我来预约个肠镜，帮我登记一下呀。”
季莹和预约窗口的工作人员果然很熟，直接将所有的化验单和预约单都递进到了窗口里。
“季莹啊，你怎么有时间出来啊，孙老师在里边不是很忙吗？我看她今天排了七个胃肠镜的检查吧。”陈姐一边核对化验单，一边跟季莹唠嗑。
“唉，还说呢，不仅仅是今天多，这一周的都很多，安排得特别满。”季莹苦笑道，“刚做完一个，孙老师去卫生间了，我也传来溜达一会儿，刚好碰到我同学来预约检查，我就顺手递给你了。”
陈姐笑了笑，在预约单上盖了一个章，然后递还给季莹，道：“化验单都合格了，但是现在预约得最快的是后天早上九点了。”
季莹点了点头：“谢谢陈姐了，后天也很快了。”
在樊城市中心这种大型医院，像胃肠镜这种预约的检查，每天做不了几个，但是患者的需求又很高。
预约之后，通常需要等三到五天才能排到检查，陈姐的给徐永年安排的是后天，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
“谢谢了。”景萧然拿过预约单道。
一旁的翁惠瑾也对季莹道了声谢谢，季莹微微点头，便算是回应。
“这里还有一张胃肠镜检查注意事项表。”季莹道，“还要记得告知患者提前告知病房的医生开泻药。”
因为肠镜前的一天晚上要做肠道的准备，通俗的一点来说，就是要拉完所有粑粑，直到拉出来全是水样便。
很多人不愿意做肠道准备，结果将肠镜声入直肠里，铺面而来的全是粑粑，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样不仅白白浪费钱，还要被“捅”一次。
“嗯，这人刚好是我的患者，我会告知他的。”景萧然道。
“行，那我就回胃肠镜检查室了。”季莹道。
季莹刚准备离开，胃肠镜预约的窗口突然就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
“曹，你们这是什么狗屁医院？”
“我TMD大前天来预约的，今天还不让做胃镜？”
“做一个胃镜这么难吗？”
……
景萧然回头看去，预约窗口前，一个戴着黑色马甲的中年男人正指着预约窗口里的陈姐破口大骂。
陈姐一脸无奈，但是丝毫没有跟他理论的意思。
可是中年男人的声音愈来愈大，丝毫没有停歇，甚至都引来了一楼保卫处的保安。
“大家都来评评理，为什么我大前天来预约的，今天都不让做胃镜?”
“我看前面有人昨天预约的，明天就能安排开始做。”
“是不是没有关系，在医院都不能看病了？”
周围已经围观了一小群人，华夏在聚众凑热闹方面，始终是一马当先。
保安已经走上前道：“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请不用喧哗。”
“我呸。”中年男人小声骂道，“怎么，有本事把我抓起来啊？”
中年男人冷冷一笑，然后大声和周围的患者以及家属，重复方才的言论。
这两个保安看起来肥头大耳的，平时总是在第二住院部门口坐着，检查来往人的证件。
可是此时的两个保安，和普通群众站在一起，丝毫没有再次上前交涉的打算。
景萧然眉头一皱，将季莹和翁惠瑾拉到一旁的角落。
这个中年男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对，万一突然暴起，那可就糟糕了。
“景萧然，这人我认识。”季莹道。
“你的患者？”景萧然惊讶道。
“并不是。”季莹皱眉道，“这个中年男人昨天就来这里闹事了，理由如出一辙，说是我们不给做胃镜。”
景萧然道：“那医院的保安就不管管？”
“唉，现在呢的保安，能保护自己行了，你看这两个……”季莹着了着不远处的两个保安。
果然，这两个保安仍旧一直游荡在外围。
季莹接着道：“其实并不是我们不给他做这个胃肠镜，而是他本身的化验单信息都不全，缺少了乙丙肝、梅艾滋的报道单，他所拿的应该都是下面二级医院的报单，这种下级医院的报告，我们医院是不会承认的。”
预约胃肠镜检查，需要将患者的血常规、凝血项、心电图以及三甲医院的乙丙肝、梅艾滋的报道单的化验。
除非是急诊的患者，可以不用排队直接进入。
“最重要的是，他预约的那个人，患有冠心病，所以一些在吃阿司匹林等抗血小板的药物。”
阿司匹林是冠心病患者常用的抗血小板的药物。
一旦服用了阿司匹林，需要至少停药一周之后，才能进行有创的医疗技术操作。
这其中就包括了胃肠镜检查。
因为胃肠镜会对胃肠道的粘膜有损坏，阿司匹林等抗血小板的药物会增加胃肠道出血的几率。
若是在操作中有出血还好说，可以及时止住，若是慢性、隐性的出血，就难以找到出血点，做这样的胃肠镜得不偿失。
“季莹，你就回胃肠镜检查室吧，我们马上也走了。”景萧然道。
“好，那你们小心。”季莹说完，便走回了胃肠镜检查室。
一楼的出口，正好在这个中年男人的那一边。
景萧然和翁惠瑾慢慢挪动步子，朝一楼出口的方向走过去。
“快叫你们领导来！”穿马甲的那个中年男人还在嚷嚷，堵在预约窗口前，也不让后面的人来预约。
“喂！我说你呢，快叫你们的领导过来！”
穿马甲的男人不依不饶，开始用手拍打着预约窗口的玻璃。
“先生，我之前跟您解释过了。”陈姐小声道，“您父亲有阿司匹林的服用病史，不能立刻做胃镜检查，需要停药一周，之后我们可以给您父亲安排胃镜检查。”
“什么狗屁话，要是这一周内，我爸因为没有做胃镜而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医院能负责吗？！”马甲男人冷笑道。
“所以您签一个出血风险的知情同意书，找我们医院的律师委员会公正，我们也是可以在这期间给您做胃镜的。”陈姐道。
“你以为我傻啊？签这个不就是自己承担所有的风险了吗？”
马甲男人轻轻一跃，一屁股坐在了预约窗口上，环顾四周的人群，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第五卷 第三十一章 值得吗？
景萧然和翁惠瑾正准备离开，从胃肠镜检查室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女医生。
她戴着口罩和帽子，虽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丝微微的怒容，而季莹则紧紧跟在这位女医生的身后。
看来这位女医生就是季莹在腔镜室的上级医生——孙老师。
景萧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翁惠瑾道：“学姐，等会儿。”
他朝季莹挥了挥手，示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季莹也注意到了景萧然，指了一下正坐在预约窗口的那个穿着马甲的男人，然后轻轻的摇头。
只见孙老师拨开围观的众人，缓步朝这个穿着马甲的中年男人走去。
“喂，你等会儿，你谁啊？”
穿着黑色马甲的中年男人警惕地看向孙老师，言语之中很是不善。
“你是不是要找领导吗？”孙老师站在中年男人的身前大约两个身为，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就是腔镜室的领导，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但是没必要这里闹，你这样都耽误大家的排队，你身后还有很多人都是来预约检查的。”
“真TMD够假惺惺。”中年男人听到孙老师的话，立刻就来了气，从预约窗口上跳了下来，然后上下打量着孙老师，“你就是这里的领导？说话能算数？”
“没错。”孙老师点了点头，“，我是消化科的副主任，你有什么问题或者困难可以和我提出来。”
“呵呵。”中年男人轻蔑地一笑，“，行吧，那你说说，我这胃镜能约到什么时候？不对，应该是最快能约到什么时候？”
孙老师显然是已经了解过这个中年男人的情况：“我已经了解过了，你父亲既往有冠心病的病史，正在吃抗血小板药物，这种药物会人体更容易出血；而且胃镜属于有创的操作，服用了类似抗血小板药物，会增大出血的几率。所以你父亲需要停药一周，等抗血小板的药效过后，我们才可以进行胃镜的检查。”
孙老师的说辞和预约窗口的陈姐差不多，这中年男人听后显然是很不买账。
“呦呵，你们的意思的是，如果没有吃什么抗血小板的药物，做胃镜就不会出血吧？”中年男人反问道。
孙老师眉头微皱，道：“任何操作都会有风险，只是风险高低不同罢了；即便最简单的输液，都可能会有过敏性休克等。我们医生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这种风险，比如说让你父亲先停抗血小板的药物……”
……
趁着孙老师和中年男人说话的空挡，季莹也来到了景萧然跟前。
“季莹，这位女医生是你在消化科跟着的孙老师？”景萧然道。
季莹点了点头：“嗯，我老师是消化科的副主任，而且主管腔镜室的各项事宜。刚听见外面有人闹事，我就跟老师说了一下具体情况，她马上就停掉手头的事情出来看看了。”
“季莹，看现在这情况，实在不行的，我们就报警吧。”景萧然道，“这种时候，已经不是和他讲道理的时候了，他已经严重干涉了医院正常医疗行为。”
“报警？”季莹愣了愣，“那个，也许我老师等会儿就会把这个男的劝回去吧。”
景萧然眉头微皱，看了眼预约窗口的位置，然后叹了口气：“劝回去？但愿吧。”
在预约窗口前，孙老师和中年男人依旧在对峙着，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陆续的也有消化科的医生前来。
“叮叮叮……”
这时候，景萧然的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是洪胜打来的电话。
“班长，你去哪儿了啊？质控办的老师催了我好几次了，有份病历急着甩走，他们让人赶紧去改。”
景萧然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差点儿忘了去质控办改病历这档子事儿。
“刚遇上一个在医院闹事的，稍微耽误了一会儿，我马上就去。”景萧然道。
“来医院闹事的？”洪胜疑惑道，“可是班长你不是直接坐电梯去二楼质控办就行吗？这还能遇上来闹事的啊？”
“……”景萧然看着身旁的翁惠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正准备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这时候，在预约窗口处的人群突然响起了阵阵骚动。
景萧然循声看去，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到地面上躺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啊！打人了！打人了！”
人群中传出的呼喊声，让景萧然心头一颤，他直接挂断了和洪胜的电话。
“老师！老师！”
一旁的季莹也发现了现场的状况有些不对，她正想跑过去，景萧然一把拉住了她。
“季莹，里面太混乱了，你先别去！”景萧然冷静道，“先打电话报警，我进去看看！”
季莹咬着下嘴唇，没有说话，立刻从手术衣中掏出手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景萧然朝翁惠瑾点了点头，然后就朝预约窗口跑去。
……
……
有人说，医院是一个集齐了各种情绪的地方。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里见证了生老病死，包含着人生中的快乐以及遗憾。
但是对于一名医生来讲，踏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他们就处于天堂和地狱的临界点。
每治愈一个患者，他们可能就会愈发靠近天堂。
而每死去一个患者，他们就会降落到无边的地狱。
而现在，将他们拉向地狱的，往往还有他们亲自治疗过的患者或者家属。
……
景萧然从第二住院部的大门走出来时，他的一双手在白大卦的袖内紧紧握拳。
不过当他看着周围人群中，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时，他心中的怒火瞬间又被浇灭了。
一旁的季莹，早就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孙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季莹喃喃自语道。
她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眼角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在天上，她隐隐约约能看到孙老师曾经的模样。
“学弟，你，你……”
翁惠瑾站在景萧然的一旁，想说什么，但是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出声安慰，但是她又很清楚，此刻的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景萧然的胸口又隐隐作痛，这种感觉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打击。
“值得吗？在这里，选择成为一名医生，真的值得吗？”
第五卷 第三十二章 没有成就感
景萧然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到血液科的。
“班长，出事了！”刚回到科室，洪胜就跑上前道，“刚医院的微信群里说，第二住院部那边出事了！”
景萧然阴沉着脸，缓缓点头。
洪胜看到景萧然的表情，惊讶道：“班长，你刚电话里说的闹事，不会就是吧？”
景萧然瘫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洪胜道：“我们在临床上轮转了也快四个月吧。”
洪胜不知道景萧然突然说这话的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同样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他的身旁。
“那你觉得当一个医生有什么好吗？”景萧然继续问道。
“当医生的好处吗？”
洪胜想了想，片刻后才道：“这有啥好处，还不是正常上班吗，然后医院每个月开工资，还经常扣钱。”
“那你愿意以后当一名医生吗？”景萧然询问道。
洪胜神情一愣，似乎感到这个问题很突然，不过他的回答却是很坚定：“班长，我想以后做医学的基础科研或许会更适合我。我不太想当临床的医生。”
“为什么呢？”景萧然疑惑道，“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治病救人很有成就感啊！”
“是有成就感，不过我觉得这种成就感是要放在双方互相尊重的前提下的，现在的临床工作，并没有让我感到这一点。反而我觉得去实验室的话，我能做的有什么，并没有来自于患者的压力。”
“所以我现在倒是举得，这种成就感微乎其微，如果能改行，我觉得不会当医生了。”
景萧然没有继续询问了，洪胜已经给出了他最终的答案。
“班长，你刚才在场吗？”洪胜小声道。
景萧然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回忆刚才的情景。
可是刚闭上眼睛，孙老师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洪胜道。
现在不仅是洪胜好奇事件的发生，整个血液科，乃至整个医院都在询问这件事。
只是作为一个见证者，景萧然不愿意去回忆刚才那种场面。
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像洪胜一样，选择逃离这里。
……
事件在一分一秒的度过，景萧然第一次这么期待着下班。
即便如此，生活还是得继续。
到了午饭时间，洪胜准备请景萧然和周宝林搓一顿，去单时是食堂职工餐厅。
考虑到季莹此时的精神状态，景萧然觉得有必要让出来放松一下，于是他亲自打电话给季莹，让她出来一起吃饭。
季莹同意了。
不过当几人见面时，景萧然等人还是可以很清楚的见到她眼角的泪痕。
“萧然，啥情况啊？”周宝林一直对季莹有着“非分之想”，见到自己的女孩都哭，赶紧询问一旁的景萧然。
景萧然小声道：“上午那个孙老师，是季莹在胃肠镜的老师……”
听到景萧然的话，周宝林和洪胜对视了一眼，也是明白景萧然的意思。
今天上午这件事，已经在整个医院，悄然传播开来。
“那个，季莹啊，你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你不要太节约。”洪胜道。
“随便都行，你们看着点吧。”季莹勉强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可能比哭还难看，
景萧然知道众人的心思，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快结束。
但是生活还是得继续，不会因为某件事而停滞不前。
饭桌上，周宝林一直想方设法都季莹开心，不过他越是这样，季莹的心情越是沉重。
“我，我不吃了。”季莹放了手中的碗筷，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离开了位置，朝食堂外走去。
“这……”周宝林一时间愣住了。
“别墨迹了，你快跟上去看看吧。”景萧然道，“别再提上午这件事了。”
“嗯。”周宝林点了点头，随追着季莹的脚步走出去。
“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啊。”洪胜叹了口气，“任谁都这样吧。”
景萧然轻轻摇头，不再聊这方面的话题。
这些话题都无比沉重，言语似乎都无法承载其重量。
……
下午回到科里，孙老师这件事已经被上层领导下令封口，不允许在公共场所或者网上公共场所谈论。
不过越是这样，大家一起讨论的就愈发厉害。
景萧然也知道了更多，关于那个穿着黑色马甲的中年男人的信息。
这个穿着黑色马甲的男人，已经在樊城市范围内大大小小的医院里闹过了，并且是以各种不同的理由。
而每次吵闹过后，这个中年男子都会收到医院的赔偿。
很多三甲医院将这个中年男人拉黑了，但是在明面上并不能阻止这种患者入院的。
这一次，樊城市中心医院的消化内科，便栽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
当季莹报警之后，警察迅速赶来了，将中年男人扣住了。
在当天下午，新闻媒体的各路报道就出来了。
第五卷 第三十三章 那一等奖呢？
当代的媒体，它们所发的新闻充斥着各种“震惊”字眼。
它们不求真相，不求真理，只需要吸引人的注意，只想要博得大众的同情。
在老百姓的普遍观点里，医患之间有矛盾，患者永远是弱势群体。
只要医患之间发生了矛盾，必定是黑心医生为了扣扣，为了赚钱，乱开检查、乱开药。
医患关系越来越恶劣，其中媒体的推波助澜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景萧然对媒体的这种行为，早就了如执掌。
他不需要愤怒，甚至不要去申辩。
快要下班时，樊城市中心医院的医生们又得到了一条消息。
那个穿马甲男子的父亲，转入了樊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消化科的VIP病房。
虽然不知道他父亲在VIP病房会接受怎么的治疗，但是光是这样一条消息，就让无数人愤怒不已。
医院上层的领导总是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控制舆论，在医院内部下封口令。
而孙老师，那个在患者家属面前倒下的女医生，则成了最无足轻重的人。
与此同时，这件事很快就被人遗忘。
……
下班了，景萧然并没有去神州实验室。
按照他昨天和潇潇的约定，今晚他是要会回家吃饭的。
回到家，景萧然掏出钥匙，正要打开门。
房门从里面就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女孩，不是潇潇还有谁？
“哥哥，你回来啦！”
潇潇打开门，看见景萧然的一刻，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立刻跑到房门口，扯住了景萧然的手，将他拉进屋。
“哎，潇潇，等会儿！”景萧然被拉扯着进屋，“我还没换拖鞋呢。”
“萧然回来了啦。”厨房里传来景母的声音。
“嗯，妈，我回来了！”景萧然应了句。
“可算回来了，潇潇从早上出来就开始念叨你了。”
“这丫头……”景萧然一笑，宠溺地弄了莫潇潇的小脑袋。
换好了拖鞋，走到大厅里。
潇潇跑到沙发旁，从自己粉色的书包往外掏着什么东西，而景父并不在家。
“妈，老爸还没回家吗？”景萧然向厨房内喊道。
景母的声音很快便传了出来：“还没呢，最近超市有些忙，这个点儿是最忙的时候。不过你爸应该也快回了。”
景父、景母现在经营着一家小超市，就在家附近的商业街旁。
虽然店铺不大，但是赚的钱已经够一家人平时的开销，最重要的平时就是进一些货，不并不会很累。
“妈，要不再请一个人帮忙吧，你们就在家好好休息，有时间多陪陪潇潇。”景萧然道。
“哎呀，不用。”景母拿着锅铲走出厨房道，“现在这才哪跟哪啊？像以前，我和你爸比现在累好几倍，用不着再请人。”
“而且我和你爸还没老了，正值能够干活的年纪。”
景萧然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知道景母肯定不会愿意。
店里现在请的一个店员，还是他千辛万苦才让父母答应的。
老一辈们的苦日子过惯了，就会养成一种居安思危的想法。
“老妈，你炒的菜要糊了。”景萧然嗅了嗅客厅里的味道。
“啊！”景母连忙跑进厨房，“真是的，和你说话去了，都忘了正炒着菜呢。”
“……”
景萧然坐到沙发上，紧靠着潇潇，发现小丫头还在书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潇潇，你在找啥呢？”景萧然凑到潇潇的眼前道。
潇潇紧皱着小琼鼻，将整个书包都翻转过来，书包里所有书本和文具都掉落在了沙发上。
“咦，奇怪了，到哪里去了呢？”潇潇自言自语道。
景萧然见潇潇不理自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惹得后者一阵嗔怒。
“哥哥，你不能捏我的脸啦！”
“为啥啊，小时候我总是捏啊。”
“哼，捏的脸话，我会变得不好看的。”
“怎么会呢，我们家潇潇是最好看的。”
景萧然笑了笑，他自己虽然好看得不太明显，但是潇潇却是遗传了父母所有的优点。
颜值高出了景萧然好几个档次。
“我家潇潇啥时候都会爱漂亮了呢？”景萧然看着潇潇，似乎回想到她小时候憨态可掬的模样。
“哼。”潇潇扭过头，表示不愿意再和景萧然说话。
景萧然一乐，这丫头真的长大了。
这女人的心思真是说变就变，前一秒还在门口迎接，现在居然都不理人了。
潇潇翻找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拿起书包，蹑手蹑脚的跑到厨房。
“妈妈，你看见我昨天在学校得的奖状了吗？”
“这个，我记得你不是让爸爸帮你贴在你自己房间的墙上了吗？”
“噢，对哦，我怎么忘了呢。”
潇潇一溜烟儿的跑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就又从房间里出来，手中还多了一张红白相间的奖状。
景萧然笑了笑，这小丫头忙活半天，原来是为了炫耀自己得奖了呢。
潇潇将奖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也不说话。
景萧然见到这情景，也是打开了电视，特意不去看那张奖状。
这一下可把潇潇急着了，她左顾右盼，发现哥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奖状。
于是潇潇又悄悄将奖状往景萧然的方向挪了挪。
景萧然依旧是眼睛盯着电视屏幕，丝毫不在意潇潇的小动作。
“哥哥……”潇潇突然小声道。
“咋了？”景萧然还是不去看那张奖状。
“没，没什么……”潇潇撅着小嘴，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景萧然也不想再逗潇潇了。
“咦，这是啥东西呀。”景萧然突然一低头，然后装作不小心发现桌子上奖状的样子。
潇潇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是奖状呀。”景萧然道，“还是学校的优秀作文奖，我家潇潇真是了不起呢。”
“哼哼，那是肯定的呀。”潇潇仰着头，尽情展现着自己的小傲娇。
“可是潇潇你这才得了优秀作文奖的二等奖呢，一等奖呢？”景萧然道。
潇潇又不想和景萧然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