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I型夹层
“其实刚开始，我们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个患者的胸部CT。”
曹老师从手中的资料袋中掏出了患者胸部CT的片子。
普通的胸部CT，大家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患者的肺部，辨别有没有感染灶。
因为普通CT并不能很好的显现出血管，所以很少有人去关注血管的变化。
“只不过患者主动脉上的钙化斑太奇怪了。”曹老师道。
“主动脉钙化斑？”李文琳道，“曹老师，这个不是很正常吗？很多老年人都有啊。”
主动脉钙化的原因主要是由于血压、血脂、血糖等代谢紊乱所导致的。长期的血压升高，可以导致血管内皮损伤。如果患者合并有血糖高、血脂高可以促使脂蛋白、胆固醇、甘油三酯以及泡沫细胞、巨噬细胞在损伤的部位形成血栓而引起主动脉钙化。
钙化斑在胸部CT中很容易就辨认出来，血管是黑色，而其中是白色的斑点就是钙化斑。
“钙化斑是很正常，但是在在每个切面，规律出现的钙化斑那就不正常了！”
曹老师摊开这张胸部CT，将主动脉血管上的钙化斑指给景萧然和李文琳看。
“找出这个规律了吗？”曹老师道。
景萧然仔细盯着胸部CT影像，“每个切面的钙化都在相对固定的位置出现，而且所有的钙化斑相连接起来，就好像是一连白色的线，将主动脉血管腔分为真假两腔！”
“小景，你的观察力真的不错。”曹老师赞叹道，“而且刚刚还用超声给验证了，患者主动脉是增宽的。”
这一点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要在临床上实际工作能做到这一点，就很不一样了。
就算是很多已经工作多年的老医生也不一定能发现。
“曹老师，那现在对于这个患者，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李文琳道。
“朱珠老师正在跟患者家属沟通，暂时肯定不能直接急诊上台。”曹老师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诊断，从现在的胸部CT和超声上看，都只是辅助诊断，并不能确诊。”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行主动脉增强CT（主动脉CTA），这是确诊主动脉夹层的金标准。”
随后，曹老师稍稍调整了患者的医嘱。
主动脉夹层的大部分患者都是血压长期升高所致，所以其内科治疗方法最重要的便是控制血压。
……
心内科监护室，约谈间。
“朱医生，你的意思是要外出做CT？”女家属有些不太明白朱珠的话，“可是我之前带的资料里，已经有份一周前的胸部CT啊，为什么还要做一次？”
“这一次不一样的。”朱珠耐心解释道，“我们怀疑患者是主动脉夹层，所以需要外出做这个主动脉增强CT。”
女家属似乎还是不明白，疑惑道：“朱医生，我记得刚入院的时候，你说我妈是急性心肌梗死，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什么夹层啊？”
“家属，是这样的。我当时说的是很可能是急性心肌梗死，但是并没有否认其他疾病的可能啊！”
朱珠将入院必填的知情同意书拿出来，这里面写着胸痛常见的病因。
女家属闻言，半晌才道：“那这个主动脉夹层很严重吗？”
“特别严重，随时都有可能猝死。”朱珠正色道。
主动脉夹层的严重程度和分型有关，根据夹层破口位置及夹层累及范围，分为三型。
I型：破口位于主动脉瓣上5厘米内，近端累及主动脉瓣，远端累及主动脉弓、降主动脉、腹主动脉，甚至达髂动脉。II型：破口位置通I型相同，夹层仅限于升主动脉。III型：破口位于左侧锁骨下动脉开口以远2～5厘米，向远端累及至髂动脉。
“啊，这个病会导致猝死？”女家属捏紧了拳头，眼睛紧紧盯着朱珠。
朱珠点头：“嗯。主动脉夹层是因为高血压以及血管不健康，造成主动脉内膜和中膜破裂，而血进入内膜和中膜之间。”
“如果破损的裂口太大，出血量大，随时都有可能失血休克。”
女家属一听便吓住了，“朱医生，那这个什么夹层怎么才能治好？”
“一旦确诊主动脉夹层，我们心内科能做的只有控制血压，真正治本的方式是去心外科做开胸的手术。”
主动脉夹层根据手术的需要又分为A、B两型。A型：破口位于升主动脉，适合急诊外科手术。B型：夹层病变局限于腹主动脉或髂动脉，可先内科治疗，再开放手术或腔内治疗。
“心外科的开胸手术？”女家属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那，那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啊？费用是多少？”
“心外科的手术费大概是40万左右。”朱珠道，“我们医院的成功率是50%左右，不同的心外科医生概率又不太一样……”
“朱医生，我想问下。”女家属突然打断道：“我是说如果，这个主动脉夹层不做手术，一般人能活多久啊？”
朱珠皱眉道：“主动脉夹层就像是个定时炸弹，如果不做手术根治，我刚说了，随时都有猝死的风险。当然了，有些慢性主动脉夹层的人也可能活一二十年。”
“朱医生，您见过这种慢性主动脉夹层的患者吗？”女家属问道。
“见过几个。”朱珠缓缓点头，“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生活质量也很差，已经会有胸痛的症状，而且随时都要担心夹层破口会不会继续增大。”
“如果确诊是主动脉夹层，我还是建议积极治疗，到时候我会帮你来联系心外科主任。”
女家属眉头紧锁，然后又深深叹了口气。
“谢谢朱医生了，那先让我妈去做这个检查。手术的话，等待检查结果出再说吧。”
朱珠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道：“行，我马上安排患者去楼下做检查，你需要全程陪护。”
说完，朱珠便离开了约谈间。
这个患者是由景萧然带着去一楼做主动脉CTA。
在CT室的操作间，患者刚做完主动脉CTA，景萧然就看到了结果。
很不幸的是，这个患者是主动脉夹层I型。
破口位于主动脉瓣上6厘米内，近端累及主动脉瓣，远端累及主动脉弓、降主动脉、腹主动脉，甚至达髂动脉、肾动脉！
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放弃治疗
可以想象一下，从主动脉到肾动脉，从心脏射血的起始处，经过层层血管，最后到达肾动脉。
这么一大段血管的内膜和中膜全部撕裂，血从而进入内膜和中膜之间。
从CT室回心内科监护室的路上，景萧然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患者的变化。
撕裂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可能患者稍微换个体位或者用点力，撕裂的血管都可能会破裂，造成失血性休克。
原本十分钟的路程，足足用了二十分钟才将病床安全地推回了心内科监护室，景萧然终于松了口气。
“小景，我已经看到了主动脉CTA的结果了。”朱珠来到病房里，“我去跟患者家属沟通，你去请心外科的大夫会诊。”
“好的。”景萧然点点头。
目前看来，主动脉夹层这种危重症疾病，心血管内科是解决不了的，只能靠心外科植入支架或者置换掉整根血管。
景萧然找到了心血管外科的电话，很快便联系上了会诊医生。
心血外科也在第八住院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个外面穿着白大褂，里面穿着绿色手术服的男医生走进了监护室。
“谁请的心外科的会诊啊？”
男医生朝医生办公室里喊道。
“老师，我们组请的会诊。”景萧然立刻站起身回道。
朱珠正在和患者沟通，曹老师和李文琳在处理其他的患者。此时在医生办公室里，朱珠组的只有景萧然一个人。
“我先看看影像片子，然后再去看患者。”
这个心外科医生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只是头顶已经有些秃了。
“好的，老师您坐这儿。”
景萧然身前的电脑画面，正是患者主动脉CTA的影像片子。
心外科医生点点头，走到景萧然身旁，拿起鼠标，开始浏览整个主动脉CTA的图像。
片刻后。
“哎呦，这个撕裂的口子挺大的啊！”
心外科医生皱着眉头，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停地来回浏览患者的主动脉CTA的图像。
“嗯，这是个I型夹层。”景萧然道，“从主动脉起始段一直撕到了肾动脉。”
“挺棘手的，患者目前的状态怎么样？血压很高吗？”
心外科医生又看了眼患者的病历信息。
“患者目前状态还行，生命体征稳定，血压现在维持150/80mmHg左右。”景萧然道，“她以前有高血压病史，血压控制得不好。”
“嗯，我知道了。”心外科医生站起身，“带我去看看患者吧。”
景萧然随即带着他来到了患者的病房，此时李文琳正在帮患者做心电图。
“师姐，这是心外科来会诊的老师，他来看看患者的情况。”
“好的。”
李文琳已经做完了心电图，连忙退到一旁。
病床上的女患者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医，医生，我这是得了什么病……”
心外科的医生走到病床旁，俯身道：“目前一切都很稳定，你放心。我是心外科的医生，过来会诊，看看你的情况。”
“医生，我女儿在哪儿？”女患者怯生生说道，“能让她进来陪我吗？”
病床旁总是会聚集好几个医生，女患者的脸色紧张。
听到这话，李文琳便出声道：“阿姨，我们这里是监护室，家属是不能陪护的。”
“那，那我什么时候能转出心内科监护室？”女患者问道，“不能去普通病房吗？”
“阿姨您放心，根据病情，我们会和您家属进行沟通。”李文琳道。
“那好吧。”女患者不再出声。
虽然患者拥有自己病情的知情权，但是很多时候，医学需要“善意的谎言”。
特别是当面对一种重症疾病，比如癌症，又比如现在的主动脉夹层，让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态可能更为重要。
心外科的会诊医生开始询问患者一些病情关于的问题，患者都一一作答。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心外科医生道。
“谢谢医生。”女患者感激道，“麻烦你跟我女儿说，我现在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心外科医生又安慰了患者一番，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带我去跟患者家属沟通一下，如果她家想积极治疗，进行外科手术，那么现在就可以转科，转到我们组，我们刚好是做夹层相关的手术。”心外科医生道。
“好的，老师您跟我来，家属应该在约谈间。”
景萧然带着心外科医生来到约谈间，朱珠正在和家属沟通。
“朱老师，心外科会诊的老师来了。”
景萧然朝着约谈间内轻声喊道。
朱珠回头，看见是景萧然，和家属又说了几句，便走到心外科会诊医生旁边。
“方主任，您亲自来了啊。”朱珠道，“真不是不好意思，可能让您白跑了一趟，患者家属想出院了。”
心内科和心外科平时的联系比较多，朱珠刚好认识这个前来会诊的心外科医生，他是心外科副主任，方平。
“家属想要出院？”方主任一愣，“出院后去上级医院吗？”
虽然樊城市中心医院的心外科在全华夏排不上名号，但市医院毕竟是省级三甲医院。
在华夏各个级别的医院中，高等级医院，比如三甲医院，是不允许向低级别医院转送患者。
“不是。”朱珠摇头道，“我刚才跟患者家属稍稍透露了主动脉夹层手术的费用……她家好像不能接受，想要放弃了……”
主动脉夹层，特别像这些撕裂面积大的，如果不手术，保守治疗的死亡率极高。
不过除了高额的手术费，目前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只有50%，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是人财两空！
“朱珠，让我跟家属谈一谈吧。”方主任沉声道。
朱珠点头，便将患者家属又叫到了约谈间。
其实很多时候，最想要患者活下来的人，往往不是患者家属，而是病房的医生。
……
约谈间里，方主任努力向患者家属解释病情，并且劝其积极治疗。
听到方主任的劝说，这个女家属的表情有些犹豫，眼神中满是纠结，但是却一直没有松口。
景萧然知道，这个患者的女家属最后大概率还是会要求出院。
“朱老师，我回病房去看看那个患者。”景萧然道。
他不想待在约谈间了，这里承载了大多的负面情绪。
甚至短时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景萧然知道这个女家属的想法。
她家里可能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可能还有很多急需用钱的地方。
如果为了一个不确切的结果倾尽家财，甚至四处借钱贷款，那她以后的生活的该怎么办？
但是这种放弃亲人的做法，景萧然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孟立娜
最后，主动脉夹层的患者还是出院了。
出院的时候，患者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当重新看见自己女儿时，她还是微笑着。
“唉，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李文琳深深叹了口气，瘫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师姐，你在临床上应该待了很久吧，难道还看不惯这种事情吗？”景萧然道。
在临床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特别是在重症监护室，还有很多更加夸张、难以让人理解的事情发生。
李文琳摇了摇头：“我就是不太明白，很多时候明明可以努力一下，50%的概率也不是很低，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景萧然道：“她家可能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想到了潇潇，前世的手术一直都在拖延着，不也是因为手术费用的问题吗？
穷，有时候真的是一种罪过。
……
月末，景萧然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经过这将近两个月的实习生活，他也感觉有些疲惫。
原景萧然本打算宅在寝室，翻阅一些文献，为接下来的实验室工作做一些准备。
但是许久不见动静的金缈突然打来了电话，邀请景萧然出来聚聚，他自然是答应了。
樊城经过两年的发展，慢慢朝着景萧然记忆中的那个城市发展。
微博、微信、支付宝这些app，慢慢开始在华夏流行。
当然了，外卖行业也逐渐兴起。
景萧然走在街道上，偶尔便能看到一些骑手来往送餐。
来到和金缈约定的地点，汉街一个不知名的咖啡厅。
金缈、林萱桐以及周祖昆已经提前到了。
除了他们三个人外，还有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景萧然有些印象，那是周祖昆的女朋友，叫张茜。
一个长得虽然不太漂亮，但是却很文静、温柔的女生。
另外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大长腿，但是景萧然从没有见过，很陌生。
“萧然！”
景萧然刚走进咖啡厅，金缈便朝他挥手呼喊，其他几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景萧然。
“你们来得挺早啊。”景萧然笑着坐在金缈旁边，然后朝他身旁的女生努努嘴，“不介绍一下？”
金缈咳嗽了一声：“萧然，这是我女朋友，孟立娜。”
随后他转头对一旁的女生道：“娜娜，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死党，从小玩到大的，景萧然。”
“你好。”景萧然稍稍打量了孟立娜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的确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生，甚至比刘小妹还要漂亮几分。
孟立娜微微点头，笑道：“你好，很早就听金缈说起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景萧然一笑，“我发现金子这家伙，自己人不怎么样，但是眼光还真不错啊。”
“萧然，你怎么一来就拆我的台啊？”金缈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单身狗，你这是嫉妒！”
“哈哈。”周祖昆笑道，“金子啊，我觉得萧然说得很对啊，没毛病，没毛病！”
“昆昆，你……”
金缈顿时语塞。
几个女生纷纷捂嘴轻笑，好不热闹。
看着金缈脸上的笑容，景萧然不由得想到了刘小美。
这些年，他一直跟刘小美有联系。
因为当年有他的那笔钱，刘小美的母亲一直维持着治疗，病情没有继续进展。
刘小美一直记得景萧然曾经跟她提过的那种新型药物疗法，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联系景萧然。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过后，景萧然不清楚金缈和刘小美的结果，他们两人没有主动提过，景萧然自认不会过问。
只不过每年聚会的时候，刘小美都没有出现，景萧然隐隐有了猜测，他俩应该是分手了。
那件事说起来，没有谁对谁错。
与其让金缈和刘小美陷入不美好的回忆里，倒不如早早解脱，寻找一份新的感情。
今天见到孟立娜，景萧然也为金缈感到高兴。
至于刘小美，景萧然心中叹了口气，希望她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
一行几人都是年轻人，很快便相互熟络了。
景萧然也知道了，原来孟立娜现在也加入了金缈的外卖公司，平时承担一些运营上的工作。
“萱桐，你看大家都成双结对的，你怎么不找个男朋友啊？”
景萧然觉得自己和林萱桐就是两个巨大的电灯泡，对面这两对狗男女，就是来秀恩爱的。
“我妈说了，大学不准我谈恋爱。”
林萱桐瞥了眼景萧然，小声道。
“你妈管得也真宽，大学不谈恋爱的话，那可多没意思。”景萧然笑了笑，“等以后毕业走上社会，谈恋爱可没现在这么纯粹了。”
林萱桐低着头，轻轻抿了口咖啡，道：“萧然，你说得头头是道，可你不也是单身？”
“我这不一样……”
说到这儿，景萧然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女生身影，这可把他自己也吓一跳！
“什么不一样？”林萱桐抬头看了眼景萧然。
景萧然立刻调整了思绪，道：“你这么漂亮。大学两年了，在大学里追你的男生应该很多吧，只要你想谈恋爱，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我是男生，而且还是医学院，女生都没这个谈恋爱的闲工夫啊！”
“是这样吗？”林萱桐有些不太相信，“可是我也没见到有人追我啊……”
“那是萱桐你太优秀了，别人不敢追啊！”
金缈突然在一旁插嘴道。
“我不信……”
林萱桐轻轻哼了一声，眼神不经意间看扫过景萧然。
景萧然笑了笑，“肯定是的，萱桐，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男生？绝对都是潜力股！”
“哼，我不！”
林萱桐撇过头。
景萧然哈哈一笑，便也不再谈论这方面的问题。
只是他脑海中的那个身影却一直萦绕不去，偶尔让他有些失神。
一行人准备在附近的餐馆吃顿午饭。
期间，金缈终于说到了此次聚会的主题。
“萧然，现在樊城的大部分高校都是使用我们的外卖平台，可是我想要进一步发展，总是感觉有很多阻力，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百草枯
“金子，你觉得现在外卖平台发展的阻力来源于哪里呢？”景萧然询问道。
其实依托于开发的外卖客户端系统，以及景萧然的投资，金缈的平台平台已经在樊城的外卖行业中展露头角，很多小型的外卖平台已经被迫退出了市场。
金缈沉吟道：“主要是和其他外卖平台的竞争，现在市场的外卖平台有好几个，他们的资金、规模都要比我们大不少。”
景萧然点点头。
其实他并不太清楚前世外卖平台是如何发展的，饿了么、淘宝好像是一夜之间在校园里流行起来了。
不过景萧然知道一点，不论是外卖，还是淘宝，这些产业的发展都离不开支付宝、微信等第三方支付的兴起。
同时，每一种新兴产业想要打开市场，肯定要让人们看到相比于传统产业，它的优势所在，是更便宜抑或是更方便。
景萧然记得饿了么刚在校园中兴起时，做了很多优惠活动。例如只要用饿了么app，就会送一瓶饮料或者比到店吃要便宜几块钱。
这些优惠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在校的大学生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
诸如此类的，景萧然努力的回忆着这些营销手段。
“金子，我觉得目前还是以在高校里发展为主。”景萧然道，“大学生是最早接受新兴科技的人群，他们使用第三方支付app的人数肯定最多，也是最需要外卖服用的人群。”
“除此以外，还可以推出一些比较优惠的营策略案……”
午饭吃完，景萧然也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了金缈。
接下来，就看他如何进一步发展外卖平台了。
众人在汉街游玩一番后，便离开了。
……
时间过得很快。
景萧然从心内科监护室出科了，顺利完成了为期两个月的实习工作。
“小景，有时间你一定要回来看看啊！”
整个朱珠组的成员都对景萧然很不舍。
短短的两个月，景萧然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丰富的临床经验，娴熟的超声操作技术，还是一个论文“打假斗士”。
这些所有的特质都集中于一个大三的学生上，无不让人惊叹。
“要是你在别的科室待得不开心，我们心内科监护室随时欢迎你回来。”
曹老师拍了拍景萧然得肩膀笑道。
想到景萧然来的第一天，他从张璐璐那里把景萧然要过来了，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曹老师，放心吧，有空我会来串门的。”
景萧然在重回医院的这两个月里，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每一次抢救的惊心动魄，每一次劫后余生的喜悦，这些熟悉的临床工作以及病情危急的患者，都让景萧然再次认识到了医生这个平凡而又伟大的职业。
下一个科室，急诊科。
这也是景萧然前世工作的科室。
科室里部分的医生，景萧然是熟悉的，都是他前世的同事。
前世的急诊科主任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副主任医师。
原本以为急诊科会很忙，毕竟是急诊科嘛。
传说中发生煤气中毒、喝农药自杀、车祸断腿的地方。
但令景萧然没想到的是，他们实习的地方不是急诊科门诊，而是急诊科得病房，整个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病房的患者不超过十个。
每个医生治疗组平均只有一到两个患者，而且急诊科的实习学生太多了，分配下来每个组大概有七到八个学生管这两个患者。
真不知道市中心医院科教科的老师是如何分配的，心内科监护室那么忙，每个组学生只有两三个。
而急诊科病房的学生都人满为患，每天早上的交班，大家连落脚的地方没有。
不过景萧然也落得清闲，每天在科室看看文献，和洪胜唠唠嗑，一天也就过去了。
病房偶尔来个喝老鼠药中毒的，或者来个煤气中毒的，也能忙一阵子。
急诊科主管教学的教秘，终于是有些看不惯每天在科室里闲扯聊天的一众学生，开始给学生们排班。
部分安排在病房值班，少部分则是被安排在急诊科门诊，白天陪着出诊的老师，帮他们开医嘱或者做一些体格检查。
景萧然的班被安排在了下个星期，是一个门诊班。
这个规定一出，不少学生暗自哀叹，因为急诊科还从没有过这种排班的安排。
“我靠，之前听说急诊科是最悠闲的科室，没想到轮到我们还需要值班？”
“是啊，上一届的师兄每天都在寝室打游戏，根本就不来科室。”
“这急诊的夜班会不会不好值啊，患者的病情都这么重，随时来个心脏骤停或者呼吸停止什么的……”
……
洪胜此时也不淡定了，连忙跑到景萧然身旁，紧张兮兮地说道：“班长，我的天啊，我的班居然被安排在明天，还是个病房的夜班……”
对于实习生来说，连病种都没见全，更何况是来值夜班。
“放心吧，有上级的老师在，患者出了问题找他们就行。”景萧然道，“而且我们本来就没有私自处理患者的权力，你完全不用担心。”
虽然医学生被安排夜班，但是没有处理患者的权力；即便有学生考取了医生执照，也依旧没有这种权力。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上夜班不就是个打杂、跑腿的？”洪胜撇嘴道。
景萧然点了点头：“的确像是跑腿的，不过这也是学习的过程，看老师们如何处理患者，增涨经验。”
“哎，班长，你有没有什么值夜班的技巧啊？”
洪胜突然凑到景萧然身旁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上过夜班似的？”景萧然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班长啊，虽然你也没上过夜班。”洪胜道，“不过我总觉得你肯定知道这个。”
景萧然笑了笑，“这个嘛，我还真有个经验。”
“什么？”洪胜立刻来了兴趣。
景萧然继续道：“晚上突然发病的患者，有很多都是因为呼吸困难。面对这种呼吸困难的患者，有一条医嘱肯定不会错，那就是让他们用鼻导管吸氧！”
“所有的患者都这样吗？”洪胜疑惑道。
“差不多所有的患者都可以。”景萧然道，“除了一种病，百草枯中毒导致的呼吸困难。”
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实验室完工了
百草枯，是一种高效能的非选择性接触型除草剂。
对人畜具有很强毒性，误服或自服可引起急性中毒，不到10毫升就能致命。百草枯经消化道、皮肤和呼吸道吸收，毒性累及全身多个脏器，严重时可导致多器官功能不全综合征。肺是主要靶器官，可导致“百草枯肺”，早期表现为急性肺损伤或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后期出现肺泡内和肺间质纤维化。
喝了百草枯，几乎必死无疑。
甚至你把一只手放在百草枯里泡几分钟，能不能救活都要看情况。
“班长，百草枯中毒我听说过，可是这种情况为什么不能吸氧啊？”洪胜疑惑道。
景萧然耐心解释道：“百草枯中毒会伤害多个脏器，其中最重要致命就会导致肺纤维化，吸氧会导致肺纤维加重，所以一般不建议吸氧。如果氧饱和度非常低可以少量吸氧，百草枯中毒主要死亡原因就是肺纤维化导致肺功能衰竭，所以要慎重吸氧。”
“原则上百草枯中毒不能给氧，只有当患者的血氧饱和度＜70%或者氧分压＜40mmHg时，应该积极给氧。”
洪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血氧饱和度＜70%或者氧分压＜40mmHg，在这种情况下，患者已经出现严重的呼吸衰竭，一般都快不行吧。”
“嗯。”景萧然道，“这种情况下给氧，只是为了缓解患者的痛苦。”
……
就在景萧然上门诊白班的前一天，他的实验室终于是竣工了。
不过今天仍然是上班时间，景萧然在教秘老师那儿请了一天的假。
一大早，来到光谷附近的工业园区。
景萧然就看到哈默站在一栋白色的建筑物的前面。
哈默这次特意赶来樊城，就是为了和景萧然进行实验室的交接。
这一次哈默并不是一个人前来，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华夏人。
“景先生！”
看到景萧然到来，哈默立即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他身后的华夏人则紧紧跟在身后。
“两年不见，景先生越来越帅了啊！”哈默主动伸出了手掌。
景萧然一笑，伸出手掌和哈默轻轻一握，“哈默先生，两年不见，你都学会骗人了吗？”
哈默咧嘴笑道：“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景先生在我心中，那可是光彩照人、光彩夺目！”
“光彩照人、光彩夺目？”景萧然无奈道，“这个形容词可不对，哈默先生，两年的时间，你的中文退步了啊。”
“呵呵。”哈默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笑道，“这可是我想了很久的词哈。”
景萧然轻笑着摇摇头。
“景先生，忘了给你介绍，这个我们辉瑞在樊城的负责人，杨志。”哈默道，“此次实验室的各种事宜都是他负责的。”
“您好，杨先生。”
景萧然朝杨志微微点头，然后伸出了手掌。
“您好，很高兴见到你。”
杨志立刻伸出手掌，躬身与景萧然一握。
“今后景先生在实验室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咨询我。”
此时的杨志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虽然他早就听过这个“新型口服抗凝药”的专利拥有者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学生，但是当自己亲眼看到时，心里却是震惊无比。
也就说，眼前这个人表面是个医学生，但是凭着“新型口服抗凝药”这个专利，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亿万富翁”。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多少人在景萧然这个年龄，还在大学校园里面谈情说爱，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景先生，来参观一下你的私人实验室吧。”
哈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景萧然走在前面。
景萧然并未推辞，走在两人的前面。
穿过一道常常的走廊，景萧然的脚步停留在到这栋白色建筑的大门前。
大门前有两个石狮子，这个可是华夏建筑的标志。
“景先生，整个实验室，从选址到建造，一共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杨志解释道道，“我们可以进内部看看实验室的仪器和设备。”
大门前还有一个小建筑，应该是保安。
穿过这个小建筑和一道铁门，便走进实验室的内部。
杨志一边打开了实验室大门，一边道：“景先生，我们这一共分为两层，第一层是各种基础实验的地方；您看看这里的仪器，这是Agilent1200高效液相色谱仪、Agilent6890气相色谱仪、UniD3000多导生理记录仪以及DWJ-2000S5多功能滴丸试验机……”
“第二层主要是各种动物实验的地方，包括一些动物房，还有一些贮备室。”
景萧然对整个实验室很满意，无论是实验室的建造格局，这些都是全部按照他的设想来完成的。
他以一个重生者的角度来提出要求，务必使整个实验室完工后，至少能够算的上世界级的。
“景先生，实验室的各种设备以及仪器，我们不仅满足您的要求，而且全部都是按照世界级的规格来置办；所有仪器都是我们辉瑞从各种仪器公司直接提来的。”
“嗯，不错！”
景萧然参观了一圈，随后对哈默道：“哈默先生，我很感谢辉瑞公司，这个实验室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哈默笑道：“景先生，您是我们辉瑞公司最好的朋友，这个实验室我们当然得按照最高的规格来建造了。”
景萧然的“新型口服抗凝药”专利，只要一上市，那给辉瑞公司带来的效应，那可是每年数十亿美元级别的。
虽然这样一个实验室造价不菲，可是相比于此，那可是九牛一毛了。
而且将实验室建造得好一些，也能更好得维系与景萧然之间得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景先生，您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啊！”哈默道，“我们辉瑞公司希望与景先生有长期和合作关系。”
“不仅仅是这一次的新型口服抗凝药物，我们希望在以后的药理学领域，有更加长远的合作。”
景萧然笑了笑，“哈默先生，我当然没忘。不过这次，我还想请哈默先生帮个忙。”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白月光
“景先生，您说。”哈默道，“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绝对义不容辞。”
“我就想知道，辉瑞公司的美国研发总部，应该有不少来自华夏的研发人员吧？”景萧然道。
“当然啊！”哈默笑道，“华夏人不仅聪明，而且能吃苦耐劳，在我们医药这一行很吃香的。我们辉瑞有很多制药高级工程师。”
辉瑞公司总部的研发部门，汇集全球药理行业的尖端人才，无数人削尖脑袋都想进入这里。
华夏的药学产虽然并不发达，但是这是国内各种复杂的环境所造成的，华夏的医药人才遍布全球。辉瑞公司中来自华夏的研发人才，就占了将近10%的比重。
景萧然咳嗽一声，道：“那，每年从辉瑞研发部回国的华夏人也不少吧？”
“景先生，您这是？”哈默面色微微一滞，“挖墙脚？”
辉瑞公司的规模大，人员流动肯定也很频繁。
特别是研发行业这种比较枯燥的工作环境，很多研发人员都会选择在国外赚一笔，只要国内有合适的工作岗位，便会选择回国。
景萧然笑了笑：“哈默先生，我这不是挖墙脚。”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想从辉瑞回国工作的研发人员，我这里是很欢迎他们的，给他们提供一个发挥自己能力的平台。”
哈默闻言，沉思了片刻才道：“景先生，这件事毕竟涉及到了我们辉瑞的研发人员流动，总部那边肯定不会答应这点。”
“毕竟每一个研发人员其实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我们不可能主动在公司提出这种劝人离开的事情。”
每一个医药公司的后盾便是一群庞大的研发人才，这意味源源不断地创新能力；不少医药公司都喜欢直接去买半成品药，不过这样的发展会受到很多掣肘。
景萧然明白的哈默的意思，他原来就只是想尝试问问。
从辉瑞公司“挖墙脚”过来，这种人才的质量肯定很高，不过辉瑞公司很难会放人，很多研发人员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不过，景先生，我能用我私人的关系帮你。”哈默话锋突转。
景萧然面露惊喜：“真的吗？”
“嗯。”哈默点点头，“我在总部中认识一个来自华夏的研发人员，这些年关系处得不错，他曾经向我透露过想回华夏的想法，只是华夏的医药环境不怎么好，所以他一直都很犹豫。”
“我想我可以把景先生的实验室推荐给他。”
“那真是太好了！”景萧然喜笑颜开。
哈默在辉瑞公司算得上是高层之一，能和哈默认识的，绝对算得上是研发部中精英人才。
这事儿如果能成，对于景萧然来说，可真是雪中送碳！
他正在想去哪儿招收第一批实验人员呢。
“景先生，咱们这也算得上是互帮互助，而且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哈默绝对算得上是个人精，此时也不忘拍一拍景萧然的马屁。
在他的眼里，景萧然可是一个值得全力投资的潜力股。
现在景萧然又拥有了自己的实验，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现在和他打好关系绝对是个不亏的买卖。
……
杨志又领着景萧然在实验里四处参观了一番，然后哈默便和景萧然将所有的设备、仪器交接完毕。
从现在开始，这个在国际上都能排上号的顶级实验室，全权归景萧然所有了！
私人实验室已经可以使用，他终于能大施拳脚。
景萧然眼中的“白月光”，就是他最开始念念不忘的免疫检查点抑制剂。
免疫检查点抑制剂，这个改变了肿瘤治疗的里程碑式治疗方式，挽救了无数肿瘤患者生命的“神药”。
景萧然手中还拿着一篇关于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的综述，两年前他给《柳叶刀》投稿的，只是当时没想到被退稿了。
这事儿他可是一直都记着呢，看什么时候能找回场子……
景萧然知道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的药理机制以及靶点，但是并不知道其具体的药物分子式，也就是说找不到有具有活性的化合物。
想要完成这个工作，一共有两个难点。
第一，工作量之大，不是景萧然一个人能完成的。
这需要一个研发团队配合工作，进行排列组合的重复实验，找出具有活性的化合物。
现在景萧然缺的就是人，缺的是一大批“科研狗”！
不过即便是“科研狗”，也不能找随便找，还是得找顺手好用的，最好能淘到一个“小牛”，那他的实验室才真正意义有了“战斗力”。
第二，景萧然现在面临另一个难点，就是不清楚其他医药公司对于“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的科研进度。
这两年，景萧然一直关注着全球范围内有关“免疫检查点抑制剂”消息。
两年前就已经有医药公司在研究免疫检查点抑制剂，景萧然如果想掺和一脚，那势必会有竞争，也就说通常上讲的“科研竞赛”！
结合他前世的记忆，早则一年、迟则两年，“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就会上市。
一旦别的医药公司或者实验提前研制出药物，并且顺利通过4期临床实验，那就意味着他们前期的投资全白费了。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超过其他医药公司的研发进度，并且通过人体临床实验，无疑是“地狱”难度级别的。
景萧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赶在全球医药同行的前面，研发出“免疫检查检查点抑制剂”，不过既然重生回来一趟，肯定得尽力去试试。
……
实验室门口的牌匾还是空白的，就等着景萧然给它命名。
取名这个事儿，景萧然是极为不擅长的，他索性在同城异性交友群中征求意见。
金缈：“金景实验室怎么样？”
周祖昆：“金子，你可真是不要脸啊，还金景实验室……”
林萱桐：“要不就叫萧然药理实验室，言简意赅。”
金缈：“不行，萧然这么低调的一个人，肯定不会用这个名字，我看就叫华夏智创实验室怎么样？”
周祖昆：“华夏智创……我去，你这个也太low了吧。”
金缈：“昆昆，你怎么总是怼我？”
……
听到群里大家的讨论，景萧然还是决定放弃他们的意见，自己再慢慢想吧。
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 急诊室
市中心医院急诊科，门诊。
景萧然在急诊科值的第一个班，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他全程都需要待在急诊。
他的工作，主要是帮出诊的老师开医嘱，然后对患者进行常规的体格检查。
景萧然很早便来到了内科急诊室，他需要提前熟悉电脑的门诊系统。
现在的门诊系统和前世不太一样，客户端系统的操作很繁琐，而且功能特别少。
“你是今天跟我一起值班的学生？”
景萧然到后没多久，出诊的老师便到了。
今天出诊的老师，是一个女医生，年龄约莫35岁，身材瘦高，戴着眼镜，表情总是冰冷，似乎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她叫邓颖，景萧然认识，而且是非常熟悉。
因为在前世，邓颖正是市中心医院急诊科的主任。也就是说，未来的数年后，邓颖将会成为从现在的副主任医师晋升为科主任。
一个女医生能够成为急诊的科主任，邓颖靠得不仅是身后的人脉资源，更重要的是她出色临床技艺和科研成果。
在这一点上，景萧然对邓颖十分佩服，能够将临床和科研工作都干得出色的人可是很少见。
“老师好，我叫景萧然。”
景萧然站起身道。
急诊室里的装饰很简陋，一张桌子上放着台电脑，电脑前摆着两张木椅，仅此而已。
急诊室大门的右手边还放着一张单人床，供体检检查用的，用蓝色的屏风隔着。
“嗯，会使用电脑的系统开医嘱？”邓颖询问道。
景萧然道：“老师我已经试过几次了，挺简单的，应该会。”
“那行，你等会儿就帮我开医嘱就行，我说下什么你就在电脑中开出来。”
邓颖微微点头，然后坐在电脑前，开始等待急诊患者的到来。
景萧然则挨着邓颖坐着，继续熟悉电脑的操作系统。
还没等两分钟，第一个患者就到了。
这是一个小女孩，她被自己的母亲搀扶着走进急诊室。
女孩十二三岁左右，面色苍白、眼睛半睁着，靠在母亲身上，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模样。
“这个孩子是什么情况？”
她们一走进们，邓颖就皱眉道。
“我女儿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发热、咳嗽。”女孩的母亲道，“本来说今天放假在家里休息，可是没想到她突然就说自己浑身无力，而且一直想吐！”
邓颖点点头，指着急诊室里的那张床，“家属把患者搬到床上，知道患者病情的人来到我这儿吧，简要说一下患者的发病情况。”
女孩的母亲将孩子搬到床上平躺后，就坐到了邓颖的面前。
这时邓颖扭头对景萧然道：“拿着听诊器，你去给患者进行体格检查。”
“好！”
景萧然立刻答应，然后拿起听诊器来到病床旁，开始进行体格检查。
邓颖也开始询问患者病情。
“你女儿什么时候发病的，有没有咳痰，痰是什么颜色的？”
“以前有没有类似的情况？还有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比如说胸痛、胸闷什么的？”
女孩的母亲迅速一一回复。
……
景萧然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那就是她太瘦了，整一个营养不良的状态，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也不为过。
小女孩躺在床上，双腿蜷起，保持着体格检查的标准姿势。
先是视诊。
正常人腹部外形平坦对称；弥漫性全腹膨隆见于腹水、胃肠胀气或巨大卵巢囊肿等；局部膨隆见于肿块或肿大的脏器等；腹部凹陷如舟状者见于恶病质及严重脱水；局限性凹陷见于手术瘢痕收缩。
这个女孩的虽然瘦，但是腹部却是微微隆起。
“这里疼吗？小妹妹，感觉疼的时候要跟我说啊。”
景萧然开始腹部的触诊，看患者有无腹部的压痛，这主要是辨别一些急腹症。
“不，不疼……”
“那我等会儿把手拿开，当我把手拿开时，你仔细感受一下疼不疼。”
这主要是辨别有无反跳痛，通常有穿孔、腹膜炎的患者会有反跳痛。
正常人无压痛及反跳痛，当腹腔脏器炎症未累及壁层腹膜时仅有压痛，若累及壁层腹膜即可引起反跳痛，腹膜炎三联征包括腹肌紧张度增加、压痛及反跳痛。
“也不疼……”小女孩轻轻摇头。
“邓老师，患者无腹部的压痛以及反跳痛。”
景萧然扭头对邓颖说道。
“好的。你记得给她听一听心脏、肺部的情况，注意有没有干湿啰音和心脏杂音，然后用棉签看看咽喉。”
邓颖在在一旁提醒道。
“知道了。”景萧然道。
不过听诊肺部，是需要听前胸、后背，进行前后左右的干湿啰音对比。
景萧然遂将女孩子扶起，让她坐在床旁。
轻轻掀开小女孩的衣角，正想给小女孩听诊心脏和肺部，没想到女孩伸手抓住了景萧然拿着听诊器的手。
景萧然一愣，抬头看了眼小女孩，发现她双眼紧闭着，脸色依旧苍白，口唇不停地哆嗦着，呼吸频率十分快。
“怎么了？”景萧然连忙问道，难道是小女孩害羞了？
小女孩没有说话，依然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小妹妹，让我听听你的心脏和肺部情况，一下子就好了。”
景萧然小声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咽了口唾沫，声音十分虚弱：“医生哥哥，我就是坐着没有力气，所以只能拉着你的手。”
“好，那你拉着我这只手。”
景萧然点点头，然后让任由小女孩拉着自己另外一只手，而他就这样给小女孩听诊肺部和心脏。
不到几分钟，很快就有了结果。
“老师，患者的肺部可以闻及少量的湿罗音，心脏没有听到什么杂音。”
景萧然喊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再看看他的咽喉，看有没有扁桃体的发炎。”
“好的！”
景萧然找到了一次性棉签，慢慢伸进小女孩的咽喉中。
“呕……”
小女孩本就虚弱，受到这种刺激立即有了不小的反应，手抓着景萧然更紧了。
“老师，没有发炎！”
“嗯。”
邓颖问完了病史，也已经开完了检查。
“这位家属，你女儿现在需要去采血，然后做一个心电图，拍一个胸片。”
“好的，谢谢医生！”
女孩的母亲搀扶着孩子赶紧离开了病房。
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镜面人
急诊科的患者来去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不过大部分是发热、腹痛的患者，想象中的农药中毒、煤气中毒、割腕自杀，这些病历一个都没出现。
景萧然的工作便是重复的进行体格检查，然后在电脑上开医嘱。
邓颖让他开什么，他就开什么。
景萧然发现，其实做一个没有思考的咸鱼其实挺好的。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的母亲拿着邓颖开的检查单离开后，却再没有回来。
那个瘦弱的小女生，再也没有出现在急诊室里。
她到底是什么病，景萧然最终都不知晓，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去做这些检查。
……
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邓颖正准备让景萧然先去吃饭，随后再来接应她。
“哎呦，医生啊……”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中年大叔捂着下腹，弯着腰，脸色痛苦地走进了急诊室。
“我肚子痛死了！哎呦喂，快不行了！不行了……”
“你别急，先坐到病床上。”
邓颖脸色淡然地说道。
景萧然已经习惯了邓颖的工作方式，便立刻站起身，将中年大叔扶到了床上。
“叔，您慢点儿。”景萧然说道。
于此同时，他将中年大叔手中的门诊卡拿了过来，然后递给了电脑前的邓颖。
“你具体哪里疼了？自己指一指，然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邓颖开始询问患者的病情。
“肚子特很早之前就有了，不过今天刚又犯了一次，没想到这次比之前都要疼得厉害！”
中年大叔躺在床上，蜷缩着双腿，有些痛苦地说道。
景萧然则是开始给他进行腹部的体格检查。
“你仔细感受一下，这里疼吗？”
“哎呦！”
按倒左下腹的位置，中年大叔突然哀嚎了一声。
现在他不用回答，就知道很痛了。
景萧然眉头一皱，“左下腹有压痛那？”
“叔，等会儿我把手突然拿开，你在感受一下。”景萧然开始检查反跳痛，“这样疼？”
“哟哟哟，疼，疼……”
中年大叔不停地点头，痛得直哆嗦。
“左下腹有压痛以及反跳痛。”景萧然回头对邓颖道。
左下腹有压痛、反跳痛，也就意味着患者已有腹膜炎特征了。
这下病情可能就有些严重了。
邓颖此时也提起了精神，主动走来到病床前，给患者再次进行腹部的体格检查。
“的确有这两种体征。”邓颖疑惑地看向中年大叔，“你说你之前也有这种腹痛的症状？”
“嗯。”中年大叔点头道。
“大概是一周前开始感觉左下腹异常疼痛，当时我就去了家附近的一个诊所，刚开始打针还有效，可是最近疼的频繁。今天在诊所点了消炎药还是没什么用，于是我就赶紧来医院了。”
“除了腹痛疼痛，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恶心、呕吐，发烧什么？”邓颖问道。
中年大叔摇头：“没了。”
邓颖眉头微皱，有压痛、反跳痛，这些都是腹膜炎特征。
但是，病因究竟是什么？
左下腹正是乙状结肠、左侧输尿管、小肠投影的位置。
难道是乙状结肠扭转？输尿管结石？小肠引起腹膜炎？
“你每次腹痛的时候，都是在干什么？饭前还是饭后。”
邓颖继续询问相关乙状结肠、输尿管相关的病情，并且查肾区的叩击痛。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疾病可能最终都被邓颖一一排除了。
景萧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叔，你手上有什么检查报告吗？”景萧然问道。
“没有，在诊所什么都做不了。”中年大叔道，“医生，你们就快给我止痛吧，真的好痛啊……”
“暂时还不行，我们得做一些检查，再决定治疗的方式。”邓颖道。
临床上，在不清楚病因的情况下，不能轻易的给予止痛的治疗措施。
“等会儿你要做一个血常规、腹部超声以及胸片。”邓颖便开始解释患者需要做的一些检查项目。
景萧然则是习惯性的拿起听诊器，给中年大叔听诊肺部和心音区。
刚把听诊器贴到了中年大叔的心尖部，景萧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
因为他发现患者左侧的心音很弱，有点像心音遥远一般。
将听诊器稍稍左移，右侧心音较左侧明显。
这可是跟正常人完全相反啊，正常人心脏在左边，所有左边的心音应该较右侧的明显。
景萧然继续将听诊器左移，心音的强度越来越大。
“难道是镜面人？”景萧然神色一愣，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词语。
所谓“镜面人”，又称“镜子人”或“镜像人”，即心脏、肝脏、脾脏、胆等器官的位置与正常人相反，“比如正常人的心脏、脾脏在左边，镜面人则在右边，而正常人的肝、胆、阑尾长在右边，镜面人则在左边。就好像正常脏器的镜中像。”
邓颖也发现了景萧然的异常，连忙道：“同学，患者的心肺听诊有问题吗？”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邓颖对景萧然的临床操作，如查体和听诊，都是比较信任的。
“邓老师，您过来听听吧。”景萧然道。
“那好。”
邓颖狐疑地点点头，拿起手旁的听诊器开始听诊患者的心音区。
“这，这是……”
没多久，邓颖也发现了异常。
“右侧的心音明显要大于左侧，是吗？”
“嗯。”景萧然道。
“有点儿意思了。”邓颖收回听诊器，一脸好奇地看着中年大叔，“你以前有没有拍过胸片或者胸部CT？”
中年大叔摇头：“我以前身体可好了，还从来没做过什么检查呢。”
“嗯，你的病情我已经了解了。”邓颖道，“除了刚才那些检查，现在还需补充做一个胸部+全腹部的CT。”
“好好，都听你们的，快给我安排去做检查。”
中年大叔躺在床上，有些虚弱的喊道。
景萧然马上给中年大叔开完了所有的检查。
随后他便离开急诊室做检查去了。
“同学，你知道这个是什么病吗？”邓颖待中年大叔走后，便询问道。
第四卷 第三十章 阑尾炎
景萧然沉吟片刻道：“这位大叔很有可能是镜面人。”
“你居然知道镜面人？”
邓颖表情惊诧，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
“邓老师，我偶然看过一个病历报道，写的就是镜面人。这种病历很特殊，看过一次，基本上就不会忘掉。”
景萧然现在只能将这些事情，全部都归功于偶尔看到的病历报道。
“嗯，不过。”邓颖点了点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景萧然。”
看来，不出色的人，老师都不会刻意去记你的名字，都用“同学”替代。
“小景，那他左下腹的压痛、反跳痛，又应该怎么解释呢？”
邓颖开始以一个老师的姿态，来考景萧然了。
景萧然笑道：“大叔的病因很可能是慢性阑尾炎的急性发作，并发穿孔，从而导致的腹膜炎。”
阑尾正常来说应该在右边，“镜面人”患者内脏与正常人完全相反，所以“镜面人”的阑尾在左边。中年的大叔的左下腹疼痛，便是符合阑尾炎这一点。
“很好。”邓颖笑了笑，“小景，你是哪个科的研究生啊？”
“老师，我还是个大三的实习生。”景萧然道。
“你还是大三的学生？”
邓颖满脸的不敢相信。
单单看景萧然娴熟的查体操作以及听诊能力，这显然就不是一个大三学生应该拥有的能力。
“等一下啊，大三的学生，景萧然……”
邓颖突然间神情一滞，“你就是是个举报论文造假的学生？”
景萧然缓缓点头。
邓颖这次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学生不仅临床技能熟，而且还对科研工作熟悉。
“小景，打算考哪儿的研究生啊？”邓颖笑眯眯地问道，“考虑一下我们市医院急诊科的研究生怎么样？”
“这个……”
景萧然道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中年大叔回来了。
“医生，我已经抽完血了，CT都已经做完了。”中年大叔道。
“嗯，好，我来看看结果。”
在外人面前，邓颖又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果不其然，他是镜面人！”
景萧然一眼便看清了胸部CT的图像：
心脏、肝脏、脾脏、胆等器官的位置与正常人相反，心脏、脾脏在右边，肝脏位于左边，心、肝、脾的位置好像是正常脏器的镜中像。
同时在CT上，患者的阑尾壁增厚，呈环状、对称性增厚，密度均匀，表现为双晕状或靶征。阑尾周围脂肪层内出现片絮状或条纹状稍高密度的炎性渗出影，邻近筋膜（如圆锥侧筋膜或肾后筋膜）、肠系膜的水肿、增厚，局部渗液（如右侧结肠旁沟积液），蜂窝织炎，阑尾腔外的气泡、脓肿形成以及局部淋巴结肿大。
这些都是急性胰腺炎的CT表现！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啊，在医学生上我们称之为镜面人！”
邓颖指着电脑上的CT镜像，向患者解释道：“镜面人又称镜子人，即心脏、肝脏、脾脏、胆等器官的位置与正常人相反。”
“啊？这，这，这……”
中年大叔一听便惊呆了。
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医学上对“镜面人”现象的成因还没科学定论。医学专家认为“镜面人”是在人体胚胎发育过程中出现突变有关，发生几率大约为百万分之一。
“那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啊？我们还有四个兄弟姐妹，他们都不是这样啊！”
景萧然在一旁解释道：“镜面人是人体胚胎发育过程中，与父母体内基因的一个位点同时出现突变有关，具体原因不明。镜面人因手脚等是对称的，表现不出来，只有通过单体脏器才能看出来。而且生理功能与正常人一样，如果各个脏器不产生疾病，将不会影响人的正常生活。但大部分镜面人都会有多发性先天畸形，能活下来的比较少。”
胚胎在发育的过程中，不同内脏发育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但孕期八周之内，各个内脏原基就奠定了，这是质的变化，八周之后，开始量的变化，内脏发育长大。
毫无疑问，“镜面人”的内脏是在孕期八周之内就决定了。反位的内脏在八周之后是如何发育的呢？
以肠子发育为例。正常情况下，原先只是一段呈直线形的肠子在发育的过程中不断长大，腹腔不能够再直线容纳，就需要旋转。肠子会首先向腹壁突出，然后按逆时针方向旋转一百八十度，之后再逆时针旋转九十度。可原基反位的肠子不是逆时针旋转，而是顺时针旋转或者不旋转。
如果肠子反位的话，极有可能带动其他内脏反位，比如心脏。
因为，内脏是相连的，其中一部分内脏的反位必定会影响其他内脏的位置。
“好吧，我活了这么多久，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中年大叔道，“这个镜面人平时的生活会被影响？”
“镜面人日常生活不会受影响”景萧然道，“正常情况下，如果内脏完好，尽管位置发生变化，相互之间的关系并未改变，他们的生理功能与正常人一样，因此对人的健康、生活都没有太大影响。”
“不过，你们要定期体检，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有基本的认知，有像“镜面人”这样特殊的生理结构，要明确告知身边人，并在发生疾病时及早告知医生，以免发生误诊、漏诊而延误治疗。”
虽说存活下来的镜面人除了内脏换位之外，并没有什么生理上的缺陷，但在医疗诊断、手术操作上加大了难度。例如，镜面人的胃镜检查，正常人是左侧卧位，镜面人则是右侧卧位，操作者还要具有逆向思维；常见的阑尾炎，常人是脐与右髂前上棘连线的中外1/3处，而镜面人就大约在脐与左髂前上棘中外1/3处，如果平时遇到剧烈运动后，或者突然腹部疼痛的患者，在排除了其他可能后，如果能想到这一点，就能及早缓解他的痛苦。
“好的，谢谢医生。”中年大叔道，“那我这次的疼痛是因为……”
“CT上报告应该是急性阑尾炎并发的穿孔，我会给你开普外科的住院单。”邓颖道。
“阑尾炎啊？”
中年大叔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天，我一直在疼，点了消炎药也不见好转。”
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实验室招聘
邓颖给中年大叔开了张住院单，让他去普外科住院手术。
这位“镜面人”算得上是今天最奇特的一个病历。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景萧然一直在接诊发热的患者。
下午五点，终于到了交班的时候。
“小景，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邓颖笑吟吟看着景萧然。
景萧然今天可是帮了她的大忙，这个急诊白班算得上是她值过最轻松的一个班。
“老师，您才是最辛苦的。”
景萧然笑了笑。
今天从上午八点到晚上五点，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内科，一共接诊了189个患者。
这就是华夏急诊科医生的工作量，不到三分钟就得看完一个患者。
其中大部分的都是发热、感冒的小毛病。
其实在社区医院就能搞定，但是华夏人还是喜欢来三甲医院。
一是图个安心，他们不太信任小医院的医生；二是因为三甲医院的费用也便宜，普通的老百姓也能负担起，那就更愿意来三甲医院了。
但是长此以往，就占用了大量优质医疗资源。
导致了恶性循环，三甲医院的患者爆满，但是社区小医院门可罗雀，分级诊疗在华夏如同虚设。
“走，我请你去吃顿饭，好好犒劳你。”邓颖道。
景萧然并没有推辞。
无论是在学术上，还是在医术上，邓颖都是景萧然比较佩服的一个人。
他前世在急诊科工作时，邓颖已经当上了科主任，对他也颇为照顾。
……
吃完饭回到寝室，景萧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的实验室是在招收研究员吗？”
景萧然在之前就在华夏各个招聘网站上发了广告。
他主要目的就是招收一批“实验狗”，组建好自己实验室的班底。
“是的，我们实验室是招收药理学方向的研究员。”景萧然道。
“我们一共有三个人，想要来应聘，想问问具体以什么形式面试？”
“你们都是樊城人吧？”
“嗯，都是樊城本地人。”
“那这样吧，你们明天上午十点钟，带着自己的简历，来光谷工业园区23号。”
“没问题。”
景萧然挂了电话，突然觉得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不用上班，也没有专业课。
景萧然很早就出门了，而洪胜跟在了他身后。
“班长，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带我去实验室啊？”
洪胜原本是想宅在寝室，但是景萧然却把他拉了出来。
“我记得你在大一的时候不就想做实验吗？”景萧然笑道，“怎么现在听到实验两个字，都没有很开心的感觉？”
洪胜讪讪地一笑：“当年不懂事啊，以为实验很容易做出来。现在都大三了，也上了临床实习，很多带教老师对实验都一窍不通，可见做实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的确不容易。”景萧然点头道，“不过，干医生这一行，如果你想走得更远，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只是把临床的事情做好是不行的。”
“至少在目前华夏的环境下，你还得需要学会做实验。除非你只是想做个普通的医生，每天看看小病，一遇到困难、棘手的病历就推到上级医院。”
在没有遇到景萧然之前，洪胜是一个上课玩游戏，下课看******的不务正业的男生。
不过，其实每个人都一股潜在的动力，很多人只是没有被人发掘，或者没有碰到一个引路人而已。
“那好，我试试看吧”洪胜点头道，“不过，这个实验室是什么情况？班长，你确定我能被选进去吗？”
“实验室是一个名叫辉瑞的医药公司赞助的建的，目前由我负责。”
“医药公司赞助的？”
洪胜有些奇怪，他看了眼身旁的景萧然。
“班长，你什么时候和医药公司扯上关系了？”
“这个嘛，说来话长，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景萧然暂时只能敷衍过去，如果一下子说出实情，恐怕洪胜无法接受实验室是他私人所有的情况。
来到光谷工业园区23号。
穿过外面的保安厅，打开实验室的大门。
洪胜目瞪口呆的看着高端大气，而且全都不认识的仪器设备。
“班长，虽然我不太懂这个实验的事情，但是我去咱们学校的实验室，那和这个实验室根本没法比啊！”
景萧然微微一笑。
当然没法比了，这里全是辉瑞公司挑选的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甚至不乏上百万、上千万的仪器。
这一件仪器的价格已经可以抵得上一个普通实验室的总价格了！
“班长，刚才在路上，你说这里是你负责的？”
洪胜狠狠咽了口唾沫，语气惊疑不定。
“是啊。”景萧然道，“所以你想不想来？”
“当然想！”洪胜道，“可是关于实验什么的，我啥都不会啊！你这样私自动用权力，会不会不太好啊？”
景萧然笑道：“放心吧，到时候会有人教你的，你就跟在后面好好学。”
……
两人在谈话中，实验室门外来了三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男生背着双肩包，戴着圆框的眼镜儿。
“王拓，你确定这里靠谱吗？”
“我怎么感觉这么冷清啊，一个人都没啊！”
“按理来说，这辉瑞选择合作的实验室，那肯定也是顶尖级别的实验室，怎么可能会轮到一个华夏私人的药理实验室呢？”
“而且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樊城光谷这里有药理学实验室啊！”
王拓皱眉道：“我是在丁香园招聘广告上看到看的，然后查阅了一些资料，这个药理学的实验室才刚建成不久，资料显示的确是辉瑞出资建的。里面的仪器设备，也全部都是最新的。”
“唉，如果真的这么高端，那我们还有什么资格来啊？”圆框眼镜男道。
“唉，试试运气吧，我们的条件是符合招聘广告上的要求的。”王拓道，“如果还找不到和我们专业对口的工作，那只有去送外卖了。”
“你还别说，我听说送外卖挺挣钱啊。”圆框眼镜男道，“如果干的时间长，一个月少说也有四五千吧，这可是我们工作的一倍还多啊！”
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熟人相见
在如今这个年代，月工资四五千的工作已经很了不得了，相当于城市里普通的小白领。
而在华夏搞科研的这类人，工资低得可怜！
基层普通研究员能有两三千的工资就很不错了。
这是因为科研本身很难立竿见影带来经济效益！
学计算机今天写出的程序能跑，明天就可以用上了。
当个小商铺老板，今天卖的东西马上就可以算出来赚了多少钱。
哪怕是当个老师，上了一个星期的速成课，说不定就可以过四六级了。
但是科研不行！
科研几乎没什么必然性，今天出的成果，猴年马月才能变为实实在在的GDP，变为自己钱包的钱。
别看国家每年投入科研的费用有两百三亿，其中商业投资占绝大多数。但是大洋彼岸的美国，每年投入科研的经费是华夏的两到三倍之多！
所以华夏的整个学术的大环境就很差，工资待遇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很多基层的科研人员，受不了这个穷苦，梦想也需要面包的支持啊，最后都会转行，从事其他的职业。
……
“叮叮……”
景萧然的电话铃声响起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昨天那个打电话要来应聘的人。
“您好，我们已经到了实验室的大门外。”
“好，您稍等，我马上出来接你们。”景萧然回道。
挂了电话，景萧然扭头对洪胜道：“你的老师来了。”
“啊？”洪胜不明所以的看着景萧然。
“跟我来吧。”景萧然笑了笑。
刚走出实验室的大门，景萧然突然听见了一个人的叫喊。
“景萧然师弟？”
实验室的大门前站着三个男生，其中有一个瘦高的男生，景萧然感觉有几分熟悉。
“你是，王拓师兄？”
景萧然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终于是想到了他的名字。
难怪昨天在打电话的时候，就感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
王拓，就是景萧然在宁安医学院实验室时，第一天认识的一个男生。
他们当时就在一个实验室里做实验。
景萧然记得，王拓就是药理学方向的硕士研究生，而且还是宁安医学院院长的研究生。
当时他刚上研二，今年应该是刚毕业。
“师弟，你怎么在这儿啊？”
王拓看着景萧然手中的手机，他怎么觉得刚刚和自己通话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师弟啊！
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吧！
不过王拓慢慢回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两年前，宁安医学院的实验室发生了一次重大事件。当时涉事的老师，全部被副院长何楷儒给撤职了。
普通学生不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但是作为宁安医学院药理学院的学生，同时还是院长的研究生，他对这些内幕可是一清二楚。
整件事的起因全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叫景萧然的男生！
原本所有人以为景萧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在实验室做简单药理实验的“打杂人员”。
没想到他一声不响的研制出了一种新型药物，发了一篇五分的SCI论文，还引来了辉瑞公司。
王拓知道，最后景萧然将药物专利卖给了辉瑞公司，并且狠狠打脸了副院长何楷儒。
“王拓师兄，我就是在网上发布招聘的那个人啊！”景萧然笑道，“昨天和你通电话的也是我，所以我才会站在这儿啊。”
“你，你是实验室的负责人？”
景萧然点点头。
听到景萧然的肯定回答，王拓觉得口干舌燥。
那个药物专利能卖多少钱，外人是不知道的。
但是从目前这个实验室看来，辉瑞对景萧然是无比的重视，居然让他负责整个实验的运作。
“我，我这次……”
王拓在来实验室之前，已经无数次演示自我介绍，可是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师兄，你和你的同学先进来吧，我们进来谈。”
景萧然笑道，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进到实验室。
王拓木然的点点头，跟在景萧然的身后走进实验室。
“王拓，这个实验室负责人你认识啊？”圆框眼镜男碰了碰王拓的肩膀，“他怎么会是你的师弟啊？”
王拓苦笑了一声：“他也是宁安医学院的，今年应该是大三，所以肯定算是我的师弟啊！”
“大三？”圆框眼镜男诧异道，“什么来头啊？大三的学生当这种高端实验室的总负责人？王拓，你没骗我吧？”
随行的另外一个男生也说道：“拓子，到底什么情况啊？我们三年室友了，我看你也不是糊口乱说的人啊！”
“唉！”王拓道，“其实你们也应该都知道他。”
“嗯？知道他？他很有名吗？”圆框眼镜男皱眉道，“我怎么完全没印象啊！”
王拓道：“前段时间，咱们华夏学术界发生了一件很震动的事件，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你说的是论文造假事件？”
“嗯。”
圆框眼镜男突然小声惊呼道：“那个披露造假的学生，我记得就是宁安医学院的，也是大三的，难道就是他？”
王拓缓缓点点头：“就是他，景萧然！”
圆框眼镜男和另外一个男生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难怪啊！否则大三的学生怎么可能是这种高端实验室的负责人！”
“咦，不过拓子啊，你跟他看起来挺熟的啊。”另一个男生道，“那我们这次的机会应该很大啊！”
圆框眼镜男闻言，也是一脸兴奋的看着王拓。
王拓摇了摇头：“我和他就是在一个实验室待了几个月，之后就很少后交集，算是点头之交吧，我们的关系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那也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啊！”圆框眼镜男道，“总得会给我们这个面子。”
“看吧。”王拓道。
他抬头看着景萧然的背影，发现有时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他们还在为一份两千块钱的工作着急，但是比他们小这么多的景萧然，却已经成为辉瑞实验室的负责人。
虽然王拓已经很高看景萧然了，但是他还是漏算了一点。
这个实验室不是辉瑞的，而是景萧然私有的！
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录用
来到实验室二楼的一间会议室。
王拓一行三个男生坐在了景萧然的对面。
“这是我们三个的简历。”王拓将三份简历递给了景萧然。
他本来想喊一声师弟，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好的。”景萧然接过简历，“既往我和王拓师兄认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接下来，我会给大家一一面试，择优录取。”
王拓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没问题。”
“那就从王拓学长开始吧。”景萧然正色道。
会议室里，除了景萧然和王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王拓师兄，你在研究生时期主要是研究药理什么方向的？”景萧然翻开了王拓的简历。
王拓闻言坐直了身子，道：“我老师是研究心血管药理方面的，所以我也是跟着这个方向。不过我的研究方向更集中在离子通道这方面，关注一些抗心律失常的药物，中西药都有。”
“嗯，我知道了。”景萧然仔细浏览着王拓的简历，“那你应该是研究诱发心律失常的离子通道吧？”
王拓诧异的点点头：“是的，主要是研究致命性心律失常的离子通道研究，然后找出抗心律失常的靶点，研制出抗心律失常的新型药物。”
王拓没想到景萧然对抗心律失常药物的这方面还有研究。
不同科研部门之间的技术壁垒很高。
就算同是医学，但是在不同的学科，不同的分支，其研究的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
隔行如隔山就是这个道理。
景萧然他是一个临床医学的研究生，居然对药理这方面如此精通，实在是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能说说经常诱发心律失常的离子通道是哪些吗？”景萧然突然问道。
来了！
王拓心中一紧，他知道真正的面试终于是开始了。
而景萧然显然对药理这方面很熟悉，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忽悠过去的。
王拓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心肌细胞离子通道种类繁多、结构复杂，与心脏密切相关的主要是钠、钾和钙等通道，与心律失常的发生、发展有密切关系。”
景萧然继续追问道：“那什么是心肌细胞离子通道呢？”
“心肌细胞离子通道和其它离子通道一样，为镶嵌在细胞膜双脂质层基质中的大分子蛋白质，其中央形成能通过离子的亲水性孔道。通常离子通道是相对静息的，只有在特殊刺激，比如膜电位变化、神经递质或其他化学刺激以及机械变形等作用下才发生反应引起通道的开放或关闭。”
王拓努力的回忆着课本关于离子通道的定义。
其实这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但是科学研究实在从每一个基础知识入手的。
“师兄，你能举例说明吗？就比如和钾通道相关的LQTS、SQTS、BrS以及CPVT”景萧然笑道。
那笑容很和煦，只是在王拓看来，景萧然现在就如同上课时点人起来回答问题的老师一般，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阴险和狡黠。
“这个，我，我有些不太懂。”王拓咽了口唾沫。
景从萧然嘴中蹦出来的这几个字，他从来都没听说过。
在这一刻，他都有些怀疑了，到底谁才是药理学的研究生？
“这个其实就是钾通道相关遗传性心律失常的几种类型。”景萧然道。
本来他就是试探性的问一问，这些刚毕业的硕士研究生不知道那也是正常的，如果有人知道的话，那就算他捡到宝了。
“啊，原来是这个啊！”王拓恍然大悟。
景萧然讶然：“怎么，你知道？”
王拓微微点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这模样，像极了一个在老师面前的乖乖学生。
“钾离子通道是目前发现最复杂的一类离子通道，分为延迟整流钾通道、瞬时外向钾通道、内向整流钾通道、三磷酸腺苷敏感钾通道和乙酰胆碱敏感性钾通道五类。”
“通道相关遗传性心律失常，是基因突变导致延迟整流钾通道功能受损，Iks，也就是缓慢延迟整流钾离子流被抑制，动作电位时程延长。”
“与此同时，钾离子通道的失活，心肌细胞的复极时间延长，使得原本正常的兴奋传导过程由于部分细胞不应期的延长而出现异常……”
听着王拓的叙述，景萧然频频微笑点头。
看来这个师兄在学校也是下了一番功夫，不是每天在实验室打酱油、混日子的那种学生。
“很好。”景萧然笑着对王拓说道，“师兄，关于药理学基础实验方面的东西我就不问了，我知道你这方面也不错。”
王拓脸色一喜，心中微微有些激动。
“师兄，你去外面再叫一个人进来吧。”
“好！”
王拓连忙站起身，连走路的步子都变得轻快。
刚出会议室，圆框眼镜男便凑了上来。
“王拓，看你这表情，你录用了？”
王拓笑着摇摇头：“还没呢。”
“那是面试的过程很简单？”圆框眼镜男道。
“还行吧，不过景萧然对药理学方面的知识很了解，所以你们就别想蒙混过去了。”
圆框眼镜男连忙摆手：“能发5分SCI论文，而且还靠一己之力将一本SCI杂志给除名了，在这种人面前，我们可不敢蒙混过关！”
“那就好，你快进去吧。”王拓道，“景萧然他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圆框眼镜男颔首，然后踏进了会议室。
……
今天来的三个人，景萧然都面试完了。
相比于王拓，其他两个人稍稍逊色，不过做基础实验的功底还是很牢靠。
所以景萧然决定将三人同时录用。
“对了。”景萧然突然收起了笑脸，“我能问问王拓师兄，你问什么要来私人的实验室吗？”
“据我所知，正统的从医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大部分都去了高校实验室，很少来私企实验室工作吧。”
毕竟在高校实验室工作，有一套很完整的培养机制以及晋升职称的流程。
在私人实验室，可能终身就是一个的小研究员了。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林奕田
王拓脸色有些尴尬道：“其实，我今年是考博没考上，所以就想着先出来工作。”
如果王拓想继续在这医药这一行走下去，那么考博是必然的。
虽然他没明说，但是景萧然知道，王拓的意思是先找个工作，然后一边工作一边考博。
“但你也可以先留在学校实验室啊，在学校不仅环境舒适，而且更有利于你们考博吧？”景萧然疑惑道。
“那个，你还不知道学校实验室的事情吗？”
王拓面色古怪地看着景萧然。
“学校实验室？什么事儿啊？”景萧然看向一旁的洪胜。
洪胜耸了耸肩膀，表示他也不清楚。
“学校实验室的省级重点牌子被摘了。”王拓小声道，“然后省教育厅还要整顿樊城的一些高校实验室，所以现在学校实验室的很不好过。”
“这样啊！”
景萧然摸了摸下巴，突然间想到，自己当初也看到何楷儒的名字出现在“论文造假”的名单中，他也被宁安医学院调离相关的职位。
“和《肿瘤生物学》杂志造假有关吗？”景萧然询问道。
王拓缓缓点头。
景萧然深深吸了口气，看来这真是，恶有恶报啊！
不过何楷儒身为“楚天学者”，可不会这么容易就垮台的。
……
景萧然知道了王拓三人来私人实验的来意，也知道他们可能在实验室待的时间不会长，但是他还是给出了高出同级别实验室30%的工资。
对于刚毕业的学生而言，别谈什么梦想，，养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景萧然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便知道他们明年要考博，但还是愿意尽可能的去帮助这些华夏科研的未来希望。
王拓几人拿到了景萧然的合同，看到合同上的薪资条件也是喜笑颜开。
对于他们来说，薪水多出几百块钱，或许一个月就能多吃几顿好的，就可以给女朋友多买份礼物了。
景萧然很快便将王拓三人安顿在实验里，并且把洪胜介绍给了三人，让他们有时间可以教洪胜一些简单的实验。
王拓等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那个，师……我们接下来主要的工作是什么啊？”王拓道。
他差点儿又把师弟两个字说出口，但是还是憋了回去。
王拓总觉得这样不行，景萧然可是实验室的总负责人，相当于大老板了。
如果现在还叫他师弟的话，那肯定不太行。
叫老板或者老师，可是景萧然比他们小好几岁，这样叫又有些难以情。
倒是景萧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笑道：“师兄，你们别急，这些天你们先熟悉一下实验室的工作环境，下个星期开始就有你们忙的了。”
景萧然已经决定参与“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的科研竞赛，接下来肯定是忙碌的科研生活。
但磨刀不误砍柴工，让王拓等人先熟悉好环境，再榨干他们的价值也不迟嘛。
“好的，那我们就听你的指挥。”王拓道。
……
王拓等人离开了，景萧然看着无比空旷的实验室，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找些安保、后勤人员，而且还要是自己信得过的那种。
这个实验室的每一件仪器可都简直不菲，如果一旦有所丢失，但也就亏大了。
不过景萧然一时间没有什么人选，这些年他的生活圈不是学校就是医院，很难认识这种人。
“噢，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景萧然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算起来，这个人对实验室的工作无比熟悉，算得上是不二人选！
他就是林奕田！
当初宁安医学院实验室的后勤主管人员，掌管着实验室上下的大小事宜。
如果当初不是出现那件事，林奕田现在依靠着宁安医学院的实验室，肯定是顺风顺水。
不过自从林奕田从学校离职后，这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景萧然还真没把握找到他。
景萧然想了想，便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樊城市医科大学附属儿童医院。
心外科办公室。
李秋雨正在给手下的一众主治医生和住院医生开会。
这两年，他已经成功的从一个主治医生晋升到副主任医师。
靠的就是手中的国自然基金项目，以及被评为国家优秀青年！
“下面我要着重讲一下，关于临床实验的事情，我们新开展的微创介入治疗主动脉狭窄，这个技术目前在国外很是刚刚开展，我们有必要及时的跟进！”
李秋雨环顾着办公室的众人说道。
“李老师，可是目前这个患者来源太少了。”一个主治医生开口道，“很少会有儿童有主动脉狭窄，其次这个微创技术的疗效不确切，很少人愿意选择这个。”
李秋雨沉吟一声道：“这个问题，我会解决，你们只需要完善实验项目的步骤，其他的别操心。”
李秋雨正要继续说什么，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他眉头微微一皱，拿出手机正想挂掉，但是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他犹豫了一下，便朝众人说道：“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李秋雨拿着手机便走出了办公室。
他前脚刚走，办公室里便炸开了锅。
“我去！李老师居然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了！”
“对啊，他之前不是最不喜欢别人在开会的时候接电话嘛？”
“唉，何止不喜欢啊！之前有个住院医刚来，不懂规矩，开会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就被他一顿臭骂！”
……
李秋雨走到病房走廊的尽头，按下接通的按钮。
“喂，李老师吗？”
电话里想起了熟悉的声音，李秋雨笑道：“不是我还能有谁啊！景萧然啊，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快说，我还在开会呢。”
景萧然拿着电话，笑了笑：“李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有事儿快说啊，不然我可挂了啊！”李秋雨笑骂道。
“别别！”景萧然连忙道，“李老师，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林奕田老师的消息？”
“林奕田？”李秋雨语气一顿，“这个……我还不太清楚。”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说服（上）
“李老师，我记得您和林奕田老师是认识的啊！”景萧然道，“之前为了让我去宁安医学院的实验室，就是您将我介绍给他的，”
景萧然耐心地跟李秋雨解释。
“我当然知道林奕田是谁。”李秋雨缓缓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清楚林奕田目前的情况。”
“您也不知道啊？”
景萧然有些失望，他能想到和林奕田有关系的人，就只有李秋雨了。
“嗯，当初他从宁安医学院的实验室离职后，我们就没有任何联系了。”李秋雨道。
“那您有关于他的联系方式吗？”景萧然道，“联系电话或者家庭地址。”
“景萧然，你找他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吗？”李秋雨道，“我这里只有一个两年前的联系电话，然后就是他家的地址。”
“其实我就是想要林奕田老师帮个忙。”景萧然笑道，“谢谢李老师给我这个地址了。”
这个联系电话，景萧然也有，他也打过。
不过已经变成了空号，看来林奕田已经弃用了。
这个家庭地址，现在是唯一的线索了。
“你这是准备开始搞实验室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李秋雨的疑问。
景萧然知道他和辉瑞公司的哈默是多年好友，知晓实验室已经交付使用的事情不足为奇。
“嗯。”景萧然便大方地承认，“所以我想请林奕田老师帮忙管理实验室。”
“他的确很不错。”李秋雨道，“其实当年最开始他是在樊城医科大学的实验室任职的，后来因为家庭原因，他主动去了你们的宁安医学院。”
景萧然没有想到林奕田还有这么一段历史，不过他既往能被李秋雨看重，那就证明这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和李秋雨随意聊了两句，景萧然正想挂掉电话。
“哦，对了。”李秋雨突然道，“景萧然，你的实验室现在应该没什么人吧？”
“刚刚交付使用，暂时没有任何实验。”景萧然道。
“那我能安排几个学生过去做实验吗？”李秋雨道，“我们学校实验室很多仪器太老旧了，而且很多新型的设备都没有。我听哈默说过，你的实验室里的东西可都算是全球目前最顶级的仪器设备。”
很多时候，高校实验室想要更换仪器，需要经过层层审查；一来二去，很多仪器设备都是很老旧的款式，而且很多仪器都没有，需要将这方面的实验承包给外来的公司。
景萧然笑道：“当然没问题啊！”
两年前就是因为李秋雨的帮助，他才能够在宁安医学院的实验室进行实验。
“景萧然，你放心，我们会交费用的，不需要你承担他们几个任何实验室药剂的费用。”李秋雨补充道。
进入他人实验室做实验，无论是私人、高校实验室，都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
“哎，李老师你这样就见外了。”景萧然道，“当年你可没收我的费用，这次我哪能收您的费用啊！”
李秋雨摇了摇头：“因为我这次的实验，里面涉及到的仪器比较多，而且实验周期长，所以我还是想交一些门槛费。”
“那这样吧，李老师，我也让你的学生免费待三个月，之后如果想延期在我的实验室，那就再交费用吧。
“好，这样也行！”李秋雨道。
挂了电话，李秋雨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在两年前还是一个大一新生的景萧然，现在已经有了和他平起平坐的资格。
景萧然现在不仅是“新型口服抗凝药物”的发明人，更是学术界的一股清流，将华夏的论文剽窃事件曝光。
这些事件累加在一个人身上，而且是一个大三学生的身上，其实已经让景萧然的名气慢慢开始在学术圈扩散。
身为心血管界的医生，李秋雨对此的感受颇为强烈。
因为“新型口服抗凝药”的适应症大部分都是和心血管系统疾病有关，所以李秋雨每次外出开会，必定会谈到“新型口服抗凝药”。
而一谈及这个，就必定会谈论到景萧然的身上。
因此景萧然最近在学术圈的声望值，可是蹭蹭的往上涨！
……
景萧然此时按照李秋雨给的地址，来到了樊城市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
“3栋2单元102。”
景萧然确认门牌号无误后，敲了敲眼前这个红色油漆的铁门。
“吱……”
门被打开了一道缝，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这是一个约莫6岁的小女孩，她怯生生道：“哥哥，请您找谁？”
景萧然微微躬着身子，笑道：“请问这个林奕田老师的家吗？”
小女孩警惕的看了眼景萧然，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小妹妹，我是林奕田老师的学生，这次来找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
“你是我爸爸的学生啊？”小女孩疑惑道，“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景萧然正想回答，从屋里面传出要给声音。
“小贝，是谁来了啊？”
“你怎么不让客人进门啊！”
“小贝，你要有礼貌！”
随后，景萧然便看到一身穿着悠闲居家服装的林奕田出现在门前。
“你是？”
林奕田有些疑惑的看着景萧然，看起来模样有些面熟，但是一时间没想起具体是谁。
“林老师，我叫景萧然。”景萧然笑道。
林奕田双眼一凝，这个名字他可是不会忘记。
眼前的模样与记忆中的样子慢慢重合。
“先进到家里坐坐吧。”林奕田微微拱手道，“这么多年没见，景萧然同学可是不得了啊！”
林奕田这些年，倒是没怎么关注景萧然。
他也没有把景萧然当作是自己当年离职的主要原因，毕竟当年所有龌龊的事情倒是何楷儒一手操办的，现在的何楷儒也已经得到了自己应有的处罚。
景萧然走进屋，发现整个房间的装饰很简单，家具什么的都很少。
只有一个灰色的沙发，一个木制茶几，以及一个很小的电视机。
这个电视机只有28寸，样式老旧，完全想象不到如今还会有人使用这种古董电视机。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说服（中）
景萧然对此感到很惊奇。
这很不应该啊！
要知道林奕田在宁安医学院干了很久，一个实验室的后勤负责人，而且同时还做一些试管何试剂的买卖工作。
生活怎么会如此拮据呢？
“小贝你先回自己房间玩吧。”林奕田对自己的女儿道，“我和这位大哥哥要说会儿话。”
小贝乖巧地点点头，立刻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景萧然，你这次是有什么事儿嘛？”
言归正传，林奕田也不墨迹了，直接询问景萧然的来由。
“林老师，当初在学校法发生那种事情，你是一个受害者，还被学校给辞退了。”景萧然道，“我先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林奕田微笑着摆了摆手：“景萧然，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您现在过得很好？”
景萧然看见他家是这种生活状况，便猜到了林奕田估计是打肿脸充胖子。
“不愁吃穿，难道不好吗？”林奕田说道。
“林老师，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实验室工作吗？”景萧然道。
“呵呵，回实验室工作？”林奕田发出了一阵自嘲，“现在那个实验室应该把我拉黑了吧，不是我想去不想去的问题。”
“不过我听说，省级重点实验室的牌子被摘了，是真的吗？”
景萧然点点头：“是真的。但是我说的不是宁安医学院的实验室。”
“嗯？”林奕田疑惑不解，“除了这个，其他的实验室我也进不去啊！”
整个樊城，虽然高校很多，实验室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但是想要真正去进入实验室当后勤负责人，那可是不一般的难。
首先就需要很广的人脉。
实验室的后勤部门，轻松而且油水多，每年无数人削尖脑袋向往这里面钻。
“林老师，我说的是辉瑞公司新建的一个实验室。”景萧然道，“以您的才能，我觉得完全能够进入辉瑞公司的实验室。”
目前景萧然对外宣称的，都是辉瑞的实验室。
“辉瑞的公司？”
林奕田惊诧道。
“嗯，林老师。这次来我是代表辉瑞公司的实验室，邀请您去的。”景萧然正色道。
林奕田一时间有些蒙圈了，他什么时候和辉瑞公司扯上关系了？
不过他突然想到，景萧然曾经和辉瑞有过药物专利的交易，便释然了。
林奕田沉吟片刻问道：“我能问问辉瑞实验室的工资是多少吗？”
景萧然心中一喜，既然问这个问题，那就证明有戏！
“林老师，您放心吧。”景萧然道，“肯定不会低于您在宁安医学院的工资。”
林奕田闻言，面色一暗。
“如果只是和宁安医学院的工资水平持平，那我就不去了！”
“啊？”景萧然一愣，“您是觉得少了？”
林奕田摇了摇头，道：“其实不少。不过我现在是需要钱的时候，这个工资水平对我来说，还是缺少了吸引力。”
“虽然当初我从宁安医学院离职了，但是我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还有其他两份兼职，虽然说辛苦了点，但是现在挣的钱比之前多不少。”
景萧然看他家这个样子，就知道林奕田现在应该是很缺钱。
“林老师，您现在很需要用钱吗？”
林奕田沉默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眼神看向了小贝的房间。
“景萧然，不瞒你说，我女儿病了，维持治疗需要很多钱，想要根治更是需要一大笔钱。”
“所以现在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什么工作，而是什么工作的工资高，不管这个工作有多辛苦，有多累！”
“当初我开始是在樊城医科大学的实验室，虽然樊城医科大学的名气比宁安医学院要高很多，但是我还是选择跳槽到宁安医学院，因为宁安给我的的工资高，而且实验室的福利更好。”
景萧然这才了解到林奕田的苦衷。
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还不过的林奕田，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悲惨的故事。
“林老师，我能问问您女儿是什么病吗？”
林奕田面露苦涩，缓缓道：“白血病。”
儿童白血病是儿童当中最常见的恶性肿瘤，约占儿童全部恶性肿瘤的90%以上。
“什么类型的？”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是一种起源于淋巴细胞的B系或T系细胞在骨髓内异常增生的恶性肿瘤性疾病。异常增生的原始细胞可在骨髓聚集并抑制正常造血功能，同时也可侵及骨髓外的组织，如脑膜、淋巴结、性腺、肝等。
华夏曾进行过白血病发病情况调查，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发病率约为0.67/10万。在油田、污染区发病率明显高于全国发病率。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儿童期（0～9岁）为发病高峰，可占儿童白血病的70%以上。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在成人中占成人白血病的20%左右。
景萧然道：“林老师，据我所知，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治疗方案已取得较好疗效，大约80%的儿童和30%的成人能够获得长期无病生存，并且有治愈的可能。”
林奕田无奈道：“这是建立在有钱的基础上啊！”
“景萧然，我有时候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这种厄运会降临在我们家？”
这可能是无数患者的心声，无数患者家属的心声。
即便在当今社会的妥当治疗下，虽然70%～90%的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患儿最终会被治愈，但治愈的周期漫长，还会伴随一系列的毒副作用。
而生活在过于干净的环境中、缺乏挑战的婴儿无疑就错失了让免疫系统正常工作的机会。等到这些孩子在后期又遭遇流感等疾病时，便可能诱发第二种基因突变，进而获得更高的患病几率。
不同于大多数疾病，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发病率在富裕人群中比例更高。
相反，在贫困地区，一个家庭中通常有多个孩子，交叉感染时常发生，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的发病率却低得出乎意料。
这意味着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或许与我们现代化的生活方式有关，类似于1型糖尿病、霍奇金淋巴瘤、多发性硬化症和过敏等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