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71：真心
慕雨也想看看，独孤连祈这些日子修身养性，在面对麦氏的攻击时，是否会故态复萌。
很多人都说独孤连祈对她有感情，又说她够特别，独孤连祈才对她不一样。
她却从来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
因为她觉得独孤连祈这种花心薄性的人不可能有真情，那不过是他自己的错觉，是其他人的错觉罢了。
“王妃总是这般大度，这一点是王府中其他姐妹都不如王妃的一点。”麦氏走了几步远，突然回头问道：“若有一日妾身能复宠，王妃会恨妾身吗？”
慕雨摇头回答：“若有那一日，那是你的本事。”
麦氏笑了笑，轻移莲步走了。
麦氏一走，秋儿和冬儿立刻紧张地走进来，对慕雨道：“王妃还是长个心眼儿吧？麦姨娘分明是以退为进，等的就是王妃这句话呢。”
刚才王妃和麦氏的对话她们都听进去了，王妃却一点也不紧张，急死个人了！
“我有分寸。”慕雨依然不紧张。
秋儿和冬儿面面相觑，想劝慕雨，却因为慕雨的油盐不进而莫可奈何。
王妃大概是她们见过的最处变不惊的人吧，这样的性子适合在王府这样的环境生存。
慕雨喂孩子进食完毕，就见秋儿和冬儿哭丧着脸站在原地，她看了想笑：“行了，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不就是一个麦氏吗，还能翻天不成？
麦氏真要让独孤连祈回到以前多姿多彩的生活，那就是麦氏的本事，她拭目以待。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麦氏并没有急于在独孤连祈跟前表现，但她每天都会来陵雨阁，有时候还帮慕雨带带娃。
时间长了，大家都觉得麦氏这个人还不错，当然，有人例外，那人就是浣儿。
这天麦氏离开了陵雨阁，一直没就这件事发表看法的浣儿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姐姐可得小心着麦氏，她的心计不同一般。”
这样的人真要做成一件事不难。
有耐性，也有毅力，而且还有谋略，这么长时间不显山不露水，又不至于让王爷厌烦，这样的人若不看紧，迟早要坏事。
“怎么你也不看好她？我却觉得她对王爷很长情，这样的人有其独到之处，指不定王爷有一天也会看到她的好。”慕雨微笑回答。
浣儿没好气地道：“也就姐姐不把王爷当回事，还巴不得王爷被其他女人带走。”
“你现在不也一样么？”慕雨很不客气地回她一句。
浣儿愣了愣：“我只是看清楚了现状。若是其他姐妹被王爷宠着，我肯定不服气，但因着是姐姐，我就觉得只有姐姐才能让王爷改变性子，这就是姐姐的本事，其他任何姐妹都做不到。”
“所以说这是个吃人的地方，改变了很多人，而那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王爷。”慕雨神色淡淡的。
浣儿失神地看着慕雨，“那姐姐究竟是不喜欢王爷，还是不喜欢王爷花心薄情后铸成的种种后果呢？”
毕竟夫妻也这么些年了，王爷再不堪，也是慕雨的夫君。
“都不喜欢。”慕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对独孤连祈改观。
是独孤连祈让她对男人不再抱任何期望。
浣儿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可以预想到很长一段时间里，独孤连祈都不可能讨到慕雨的欢心。
这样不是很有意思吗？
独孤连祈这辈子都在毁人不倦，有多少女人栽在独孤连祈的手里，临到最后，有慕雨来收拾独孤连祈，为她们所有人报仇，她在一旁看了都觉得痛快。
慕雨并不知道浣儿的心思，只觉得浣儿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莫明：“妹妹怎么这样看我？”
“就是觉得姐姐好看，难怪王爷谁都不喜欢，就只心悦姐姐。”浣儿口直心快。
慕雨：“……”
独孤连祈心悦她？
她觉得浣儿是误会了。
独孤连祈分明是觉得只有她不受他掌控，想要征服她，最近才这么反常。
她觉得谁都可能有真心，唯有独孤连祈不会有这东西。
“姐姐这样挺好的。是局内人，又是局外人。”浣儿看到慕雨未置可否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日子在悄无声息间流逝，眨眼间，小宇儿已经满一周岁了。
孩子长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讨人喜欢。
自宇儿出世后，独孤连祈就彻底转了性子，待在陵雨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但凡是谁想来见独孤连祈，在陵雨阁耗着准没错。
有不少人学麦氏，却没有麦氏的耐性，有不少人急于在独孤连祈跟前露脸或是争宠，但都被独孤连祈赶出了陵雨阁，甚至还下了禁足令。
唯有麦氏有恒心，也有毅力，而且耐得住寂寞，不急于求成，让独孤连祈习惯了在陵雨阁见到她。
哪怕麦氏偶尔会跟独孤连祈说上几句话，也不会让独孤连祈厌烦。
这些小细节，都被浣儿这个有心人士看在眼中。
她和慕雨说了这件事，慕雨只说无碍。
哪怕是浣儿不说，麦氏的行动举止她也看在眼中。
像麦氏这样的，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如果麦氏没有坏心眼，她觉得与这样的人相交也无不可。
但是要了解一个人，大概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麦氏与她来往了这许久，她也没能看出麦氏的真正心思，这样就值得推敲了。
正因为如此，每回麦氏想抱宇儿，她都以宇儿认生为由，不给麦氏抱。
麦氏倒是个识趣的，几回下来也知道慕雨在防着她，往后也没有再提出要抱孩子的要求。
但她依旧在不显山、不露水地接近独孤连祈。
这天她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机会。
独孤连祈来到陵雨的阁的时候正是下午，慕雨母子都有午睡的习惯，以前独孤连祈都会过来用午膳，今儿个迟了，或许会在午后过来。
这不，还真让她等到了独孤连祈。
“王爷小声点，王妃和小世子都睡下了。”麦氏特意去到独孤连祈跟前道。
独孤连祈放轻脚步，问道：“他们何时睡下的？”
番72：温柔
“有小半个时辰，王爷不如坐下等等。约莫再等小半个时辰，王妃和小世子都会醒。”麦氏说着，给独孤连祈递了一杯茶。
独孤连祈接过茶，并没看麦氏，他的心思都在寝房里的母子身上。
麦氏也不敢随便搭话。
她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如果她一个弄不好，她所畴谋的一切将化为乌有。
此时此刻看到自己渴望的人就在跟前，他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抱她，更不会诏她侍寝，这样的强大落差让她心里很难受。
虽如此，她又无可奈何。
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顶多平时就是和慕雨顶顶嘴，却也被独孤连祈冷落至此。
若她不小心露出对独孤连祈的感情，不知道独孤连祈会怎么发落她？
像慕雨那样的女人，有时候确实很招人恨。
有时候她也想，如果她没有那么贪心，每天来到陵雨阁能见一见独孤连祈，这已经是很好的事。
她只要像浣儿那样，不想争宠，也不想要独孤连祈的宠爱，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她不知不觉发出一声感叹。
独孤连祈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人，他转眸间，对上麦氏专注的眼神。
“本王脸上脏了么？”他淡声问道。
麦氏摇头：“妾身就是感慨王爷的变化很大，以前的王爷跟现在的王爷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得不感叹一句，慕雨很本事，居然能把独孤连祈这么花心的一个男子，变成现在的模样。
独孤连祈怔了怔，想起过往的荒唐岁月，也觉得世事无常。
他记得那年慕辞出宫，皇兄跟他说过，若有一天他遇到一个他真心喜欢的女子，就会明白人生苦短。
以前他想不明白皇兄为什么会为了皇嫂连皇位都不甚在意，而今他明白了，却也明白得太晚。
但是他仍然觉得，再晚也于他无碍。
以前没能对慕雨好，但往后余生他都可以只守着慕雨一个人。
这世上永远没有太晚这一说法，只看有没有决心做好。
“是王妃改变了本王。若没有她，本王还像以前一样昏碌无能。”独孤连祈提起慕雨的时候，连眼神都变得温柔。
麦氏看着变化这么大的独孤连祈，心里酸酸的。
这个男人在意慕雨这件事勿庸置疑，可他又是否知道她也在意他呢？
她想要成为他心尖尖上的人，也想取代慕雨，让他注意到她的存在。
“王妃好福气。”最终，麦氏低语一句。
她不是慕雨，所以独孤连祈永远也看不到她的存在。
此时此刻，她突然很绝望。
她宁愿独孤连祈像以前一样花心风流，也不愿他像现在这样只专情于慕雨一人，这说明除了慕雨，其他人再无机会靠近独孤连祈。
曾经她也想过有一天独孤连祈变得专情会是怎样，但可惜他专情的对象不是她。
慕雨一觉睡醒时，就看到麦氏坐在独孤连祈的对面，满眼哀戚，独孤连祈却看着她这个位置，丝毫不察。
她一现身，独孤连祈立刻站起身：“你醒了？让我抱抱儿子。”
慕雨上前，把软软绵绵的孩子交给独孤连祈。
小宇儿已经满了一岁，越来越调皮，到了独孤连祈的怀里也不安份，蹦蹦跳跳的样子，格外招人眼球。
独孤连祈由着孩子的小爪子在自己脸上抓挠。
慕雨见孩子下手没个轻重，上前提醒：“宇儿，不可以这样！”
小孩子哪里懂这些？怎么好玩怎么来，又一爪子下去，直接就把独孤连祈的脸爪花了。
这一变故让慕雨变脸，她斥责小家伙：“你这个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该打！”
她一巴掌就要打在孩子的小屁屁上，独孤连祈连忙抓住她的手：“宇儿还小，什么都不懂。我没事，不过是小伤罢了。”
“都流血了，还说是小伤，小心留下疤痕。”慕雨蹙紧眉头道。
独孤连祈只是笑笑，“留疤也无碍，不是什么事。”
他也不需要靠这张脸做任何事。
慕雨一时语塞。
以前的独孤连祈很在意他的这张脸，任何人都不能动，现在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这种变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独孤连祈和慕雨为孩子的事在聊，麦氏就站在一旁观看。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完全的局外人，明明想要融入其中，却没有她插话的余地。
虽然她是妾，但她也是独孤连祈的女人之一，不是么？
麦氏伤心难过之余地，走出了陵雨阁。
当走出陵雨阁的一瞬间，她才能畅快呼吸，隐忍许久的泪水也终于夺眶而出。
原本她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只要她有毅力，终有一天独孤连祈会看到她的存在。
她也不是想取代慕雨的位置，而是只想能在独孤连祈的心里占那么一点点位置，这就足够了。
可是连这么一点希望都成为了奢望吗？
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像在这样绝望。
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她不想变成浣儿，更不想成为李香儿的，当然也不想步上罗氏姐妹的后尘。
陵雨阁内，慕雨好一会儿才发现不知何时麦氏已经离开了。
她看向正抱着宇儿亲的独孤连祈，不知为何竟轻声叹了一口气。
独孤连祈听到她这声叹息看向她：“是不是没睡够？我来带儿子，你再去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带来孩子好了，这样晚上你可以睡个整觉。”
他知道慕雨晚上睡得不安稳，不只一次提过这件事，但慕雨坚持要自己带娃。
“不用了，我可以。”慕雨和以前一样的答案。
独孤连祈深深看她一眼，淡声道：“你没必要这样防着我。儿子是你生下的，跟你永远最亲，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如果可以，他想把以前欠她的都弥补回来，虽然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慕雨应了一声，算是揭过这个话题。
她不知道独孤连祈是怎么知道她的想法的。她确实担心孩子将来长大了，跟独孤连祈这个父亲更亲近。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骨血跟她相连的孩子，所以她打算凡事亲力亲为，绝对不能让独孤连祈抢走她最亲近的人。
而她的担忧，居然被独孤连祈看透了。
宝宝们，双节快乐哈，希望泥萌每天都开心。
番73：用心
独孤连祈也很识趣，没有就此事继续和慕雨讨论。
这天晚上独孤连祈依然在陵雨阁留宿。
慕雨晚上浅眠，只要孩子一有动静，她就会醒来。
独孤连祈事先早有准备，在孩子一动弹的时候，立刻抱了起来。
并且放轻了动作，这回并没有惊醒慕雨。
他轻手轻脚把孩子抱出了寝房，哄睡了孩子后，又怕孩子半夜醒了又吵醒慕雨，索性就在外间抱着孩子睡下。
慕雨一觉睡醒，发现身边没有孩子，她出寝房一看，就发现了孩子正窝在独孤连祈的怀里睡得香甜。
这温馨的一幕让她定驻了眸光。难怪她睡得这么沉，原来是独孤连祈把孩子抱开了。
独孤连祈突然间惊醒，是因为孩子动了。
他第一时间抱着小宇儿摇了摇，此时慕雨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我来抱吧，王爷再去睡一会儿。”
独孤连祈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他伸了伸僵硬的手臂，把孩子放回慕雨的怀里：“他还在睡，看样子还能睡一会儿。”
他和慕雨的孩子长相俊俏，像是金童一般可爱。
慕雨抱过了孩子：“时辰还早，王爷再去睡一会。”
独孤连祈没有拒绝，他喜欢慕雨的床榻，他每每一躺在上面就睡得很踏实。
独孤连祈进寝房后，倒头便睡着了。
这时小宇儿也睡醒了，手舞足蹈的样子。
冬儿对慕雨道：“王爷后半夜都睡在这儿呢，想是希望王妃能睡个好觉。”
说实话，她觉得王爷的变化很大，以前从来不懂得体贴王妃，现在什么事都会顾及王妃的感受。
这也说明，王爷对王妃用了心。
“我知道。”慕雨看着怀里笑得开怀的孩子，回头看一眼寝房的位置。
其实她也很意外，独孤连祈可以坚持多长时间。
或许是对独孤连祈的偏见太深，她总觉得独孤连祈好像随时都会变成像以前那样，所以无论独孤连祈对她多体贴、多温柔，她都觉得这只是短暂现象，所以也没把独孤连祈的变化放在心里。
可是一年多过去了，独孤连祈变得越来越好，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恢复沾花惹草的恶习。
“不论王妃怎么看王爷，王爷这样的变化总是好事。”冬儿欢喜地道。
王妃怎么想王爷，或者说王妃愿不愿意对王爷敞开心扉，这件事对王爷重要，但对她们下人来说并不重要。
她们只希望王妃过得安稳，小世子幸福安康就行了。
两天后，独孤连祈把慕雨找到书房，称想和她商量一件正事。
慕雨去到书房，独孤连祈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
“我是觉得她们都与你有点交情，如果把她们送出王府，应该征询你的意见才是。”独孤连祈又道。
他以前是想着一次把所有人都送走，但后来看浣儿她们跟慕雨的交情不错，平时还能跟慕雨说上话，就放下了这件事。
如今一年多了，浣儿她们几个是走是留总得有个决断。
“她们留在王府并没有碍你的事，你何必赶尽杀绝？浣儿是弱女子，她出了王府，还能去哪儿？”慕雨沉下脸。
她只差没指着独孤连祈的鼻子说，当初是他先招惹了他的所有妾室。
如今一句话便想把她们打发了，她们又该从何处说理？
独孤连祈没想到慕雨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她情绪从来不外露，今儿却这么明显的表达自己的不高兴，这说明他的做法触怒了她。
“是我考虑不周，这件事暂且搁置好了。”独孤连祈不敢再惹慕雨不高兴，忙不迭地道。
慕雨没给他好脸色，甩袖而去。
看着慕雨气冲冲的背影，独孤连祈不觉苦笑。
他还以为这样是为了她好，原来在她看来并不是，他这么做，在慕雨看来显得特别无情吧？
这也只怪当初自己招惹了这么多的女人，如今想打发已是不能了。
慕雨回到陵雨阁，闷闷不乐地抱着孩子发呆。
浣儿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她很少在慕雨脸上看到这么外露的情绪。准确来说，慕雨这个人似乎没多少喜怒，无论是被人轻视或是被王爷宠着，她都没多少不开心或者是开心。
今天却破天荒地有些沉郁，这让她意外。
“姐姐怎么了，是谁让姐姐不高兴？”浣儿好奇地问道。
她接过慕雨手里的小萌娃，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
慕雨看着浣儿温柔的侧脸，问道：“你有没有恨过王爷？”
她知道王府很多女人多多少少都对独孤连祈有过感情，谁让独孤连祈宠一个人的时候是非常用心的呢？
独孤连祈现在这般宠着她，就像当时宠着浣儿、罗氏姐妹或麦氏，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刚滑胎那会儿恨过，后来就想通了。恨不恨都得过日子，若乐观一点想，王爷也曾给过我一段甜蜜的时光，我也是那么真心地喜欢过他。再者，王爷的眼光很好，最终发现心悦的姐姐你，我便什么都想通了。”浣儿微笑回答。
慕雨失神地看着她温柔的笑脸：“我觉得你心胸很开阔。”
想问题也很有大局观。
可是她不一样。她看到的永远是独孤连祈的不好，所以无论独孤连祈做什么，她总能挑到他的错处。哪怕他对她好，她想到的依然是他对女人绝情时的冷酷无情。
他甚至这一刻可以宠你上天，下一刻也可以把你踹进地狱，对这样的男人交付真心才叫傻。
“非心胸开阔与否。而是我喜欢王爷，既然他没办法喜欢我，希望他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也算是满足自己的心愿。”浣儿再补充一句：“幸好王爷喜欢的是姐姐，否则我一定不服气。”
慕雨哑然失笑。
是不是她有什么所谓？总之独孤连祈伤害了很多爱他的人，那些伤害并非一句不喜欢了就能抹杀。
是以无论独孤连祈待她如何，她心里总会有芥蒂，总会想着将来有一天他也会像对其他女人那样对自己，她才没办法放下对他的警戒心。
番74：心疼
“我觉得王爷是真的变了，以前我从来没见过王爷这般稳重。是姐姐改变了王爷，这才是姐姐的功劳。”浣儿最终还是多说了一句。
没有慕雨，就没有现在的摄政王。
慕雨怔了怔。
她差点想告诉浣儿，就在刚才，独孤连祈还生出了送她离府的念头。
若知道独孤连祈动了这样的心思，不知道浣儿还会不会帮独孤连祈说话。
当然，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因为这个事实太伤人，她宁愿浣儿不知道。
麦氏过了两天才重新出现在陵雨阁。
慕雨觉得，麦氏比以前又更沉淀了一些，甚至很少再去看独孤连祈，但是麦氏每回看独孤连祈的眼神，依然有掩饰不住的感情。
这说明，麦氏比以前更能隐忍了。
眨眼间，春去秋来，一年时间又这样匆匆流逝。
大家在王府过着周而复始的平静日子，王府的女人仍然在渐次减少当中。
慕雨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习惯了，当然，也在渐渐习惯独孤连祈天天在她跟前晃悠。
以前的独孤连祈还会看看她的脸色，现在却什么都拘着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得管束。
若不是看在他是为了她好的份上，她肯定不会搭理她。
最让她看不透的还是麦氏。
已经两年了，麦氏每天都会来陵雨阁，但麦氏越来越安静，有时安静得感觉不到她这个人的存在。
她偶尔会觉得这样的麦氏让人捉摸不透，但偶尔又会觉得麦氏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最起码，她感觉不到麦氏的恶意。
她甚至也不清楚麦氏每天来陵雨阁陪她说说话，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
她进王府后，对麦氏的感觉并不太好，总觉得麦氏不是什么安份的女人。
现在她却觉得，每个人都有其不为人知的一面。
若不是独孤连祈后来变了，她也不可能看到麦氏沉稳低调和隐忍的这一面。
时间长了，浣儿也看不懂麦氏。
“姐姐觉得麦氏这人怎样？”某天浣儿主动提起麦氏。
慕雨摇头：“本以为很好懂，但到现在还没看透。”
这样的人才叫高深莫测吧？
又或者是她们把人性想复杂了，其实事情就是那么简单，麦氏已经习惯了目前这么平静的生活。
“我也看不透。看不透的人才更要小心，我就怕姐姐放松了警惕心，就是麦氏动手的时候。”浣儿道出自己的担忧。
慕雨觉得浣儿的话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偏偏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对王爷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这样的人，我要怎么防？”
甚至连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开始放松了警惕，这样的情况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跟王爷说，把麦氏送出王府好了，一劳永逸。”浣儿小声提建议，就怕被人听见，传进麦氏的耳中。
慕雨却摇头道：“没必要特别走这一步，若她真不安份，我这么做无可厚非，如果我们都看错了，她并没有恶意，那样就不好了。”
因为王府的很多女人都送走，独孤连祈也曾特意跟她商量过这件事，是她说没必要把人送走。
她突然间出尔反尔，反倒显得自己心胸狭窄。
再者，她对麦氏有兴趣。王府的日子日渐无趣，好不容易有个值得推敲的人在这儿，何苦把人赶走？
“姐姐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浣儿也没有再劝。
慕雨笑笑，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快到年关时，慕雨忙着置办年货，时间很紧，基本上没空招待客人，麦氏也就来得少了。
等到慕雨忙完才突然发现麦氏有些日子没来。
“你可曾见过她？”慕雨跟浣儿提起麦氏。
“十天前见过一回，她感染了风寒，怕把风寒过到陵雨阁，便显少来这边走动。”浣儿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日子没见到麦氏。
慕雨沉吟片刻道：“我待会儿去看看她，你要不要一起？”
“我同姐姐一起。”浣儿立刻应了。
两人一起前往麦氏居住的别苑。
麦氏居住的别苑看起来有些冷清，进了别苑后，一个婢子都不见踪影。
慕雨和浣儿对视一眼，一起进了客厅。
屋内不见人影，后来她们去到后院才看到麦氏坐在藤椅上睡着了。
慕雨和浣儿同时慢下脚步，远远看着这一幕，没有再向前。
这座别苑太过安静，好像就只剩下麦氏一个人。也许麦氏做了一个好梦，最起码在梦里她露出了微笑。
慕雨以前想人都把人往坏里想，眼下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竟有点心疼这个王府里的女人，包括眼前的麦氏。
她觉得，浣儿的感受应该更深才是，因为浣儿和麦氏都是被独孤连祈冷落的人。
她转眸看向浣儿，发现浣儿湿了眼眶，便知道浣儿这个过来人心里确实不好受。
“姐姐，我们走吧，别扰了她的美梦。”浣儿小声道。
慕雨点头，正要跟浣儿一起离开，这时麦氏突然惊醒了。
她看到慕雨和浣儿时，怔愣了一回：“两位姐姐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她忙起身，给慕雨和浣儿斟了茶。
“你这院里的丫环呢？”慕雨看着麦氏亲自忙碌，沉声问道。
麦氏见慕雨严肃的表情，失笑道：“姐姐别误会。是我让她们歇着的，横竖我也不需要时刻伺候着，我休息时，她们也休息着就是。平时她们却是勤快的，并没有懒怠。”
慕雨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麦氏受了冷落，所以伺候麦氏的婢子便不尽心。
“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听浣儿说，前阵子你感染了风寒，身子抱恙。我只顾着忙，连你病了也没发现。”慕雨正色问道。
“这几天好了不少，就是全身无力，只想睡觉，好像总睡不够似的。”麦氏说着，看向不远处：“刚才可不就是一靠在椅子上便睡着了。”
浣儿看她懒洋洋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是不是还没完全好，要不要再找大夫把脉？”
“是啊，身子好了才有精神，我待会儿找大夫过来帮你看看。”慕雨附和。
番75：服帖
麦氏没有推却慕雨的好意，她只觉得今天的慕雨比以往要平易近人，笑容也比以前多。
独孤连祈找过来的时候，慕雨正在和麦氏、浣儿有说有笑，气氛很温馨。
他一来，三个女人的笑声都停下来了。
“怎么本王一来你们便不说了？”独孤连祈好奇地问道。
是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听的吗？
慕雨冷下眉眼：“这只证明王爷不受欢迎！”
若不是独孤连祈，王府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失意人，她看到独孤连祈这张脸就会想起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独孤连祈也不觉得尴尬：“那我以后让自己变得受欢迎一些。”
他说着在慕雨身边坐下，慕雨却离他较远一点坐好，独孤连祈看到她这些小动作，也只是无奈地笑笑，没说什么。
浣儿和麦氏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慕雨对王爷的不喜从何而来。
此刻看到独孤连祈在慕雨跟前说不上话来，心里却是高兴的。
这说明这世上总还有一个女人能治得住独孤连祈，她们在独孤连祈手里受的委屈，他在慕雨跟前同样尝试了。
这可不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独孤连祈见现场欢乐气氛因为他打住，他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还是说了我句：“你们说你们的，只当本王不存在就好。”
他只是想在这儿陪陪慕雨，可不是想破坏她们聊天的兴致。
“王爷这么大个人在这儿，要怎么当王爷不存在？”慕雨又怼了独孤连祈一句。
独孤连祈觉得她这话特别在理。
“那你们慢慢说，本王先走了。”独孤连祈说着对慕雨道：“别在这儿待太长时间，这儿看着有点阴森，我怕风水不好，影响你的心情。”
慕雨闻言蹙眉，但也没再说什么。
独孤连祈一走，浣儿便笑出声来：“还是姐姐厉害，把王爷治得服服帖帖。”
麦氏也有同感：“王爷在王妃跟前说话都没底气。”
不得不说，慕雨是个有本事的，能把独孤连祈这样的花心王爷变成现在这样。
“不说扫兴的人。”慕雨不想提起独孤连祈。
麦氏和浣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极有默契，不再说独孤连祈。
慕雨在麦氏的别苑里坐了一个时辰才离开，她回到陵雨阁的时候，独孤连祈正等在客厅，而且在看账本。
看到这一幕，她有些意外。
独孤连祈平生最讨厌账本这东西，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罢？
“这里有几个地方我不明白，雨儿你来指点一下。”独孤连祈见慕雨来了，忙朝她招手。
慕雨见状计上心头：“不如以后账本这东西就给王爷打点吧？”
独孤连祈一愣：“让我来？！”
“不然呢？王爷是王府的主人，难道把这东西交给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是王爷有理？”慕雨好整以暇地道。
独孤连祈觉得她这话很有道理：“那我来试试。”
他的答案让慕雨眸中闪过一点笑意。
据她了解，独孤连祈平生最怕的一样东西就是账本，她倒要看看独孤连祈可以坚持几天，或者是，几个时辰？
出乎她意料的是，自这天开始，独孤连祈每天都窝在账本堆里，甚至还真让他摸清了自己王府的底。
“管理整个王府的中馈不容易。”独孤连祈看完后，不禁感慨。
而慕雨掌管王府中馈这么长时间，平时一定没少操劳。
以后这种辛苦差事就让他自己来打理，慕雨享清福就可以。
他却不知，慕雨本意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并不是真想把中馈交给他来打理。
而且，这差事让独孤连祈拿走了，她以后岂不是会很空闲、很无聊？
再者，他堂堂王爷，怎么会把中馈都拿走？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出去花天酒地，也别整天待在王府跟她抢活做。
因为当初是她把账本推给了独孤连祈，她又不好跟独孤连祈说，把她的账本还给她。
独孤连祈也是过了小半月才发现慕雨的情绪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独孤连祈这天没忍住，去到慕雨跟前问道。
“还好。”慕雨情绪不高涨，不想说话。
“你心里若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可以跟我说。”独孤连祈循循善诱。
他隐约觉得慕雨的不开心跟自己有关，而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她不高兴。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觉得她有时候还挺难捉摸。
“没什么。”慕雨其实不太想看到独孤连祈。
冬儿和秋儿见状对视一眼。
她们都知道王妃的性子，平时是忙惯了的，突然间闲下来，王妃有些无所适从。
但面对王爷，王妃有些话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冬儿上前一步，为独孤连祈解惑：“回王爷的话，奴婢觉着王妃是不习惯太闲暇的生活。”
独孤连祈一愣。
他想起每回来陵雨阁的时候，慕雨都在忙。
本以为慕雨太忙了，他帮忙打点能让慕雨高兴，谁知反而让她无所适从。
看来他是怎么做都不合她的意。
“既如此，以后中馈还是由雨儿打点，忙不过来的时候才找我帮忙。”独孤连祈觉得这问题不大。
慕雨眉眼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
独孤连祈见状就知道慕雨的心思了。
看来他往后帮忙带孩子，就是帮慕雨的忙，而不是给慕雨添乱。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独孤连祈以后也不敢擅作主张讨慕雨欢心。
这一年，在慕雨看来是顺风顺水，就这样过了。
如果说一句心理话，她也觉得独孤连祈的变化是好事，不说其它，起码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府里人少很多，管起来也容易，最主要是不会有那么多的后院脏心事。
而且独孤连祈也不会对她死缠烂打，只要她一不高兴，他就会适可而止。
总的来说，孩子健康长大，内院和睦，便是人生最圆满的状态。
但是过完年后，麦氏又病了。
而且这回病得还不轻。
刚开始慕雨也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有好几天没见到麦氏，她问起浣儿，浣儿才说麦氏又病了。
是麦氏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她没跟慕雨说这件事。
番76：惧内
慕雨特意去看了麦氏，麦氏咳得厉害，人也消减了不少。
大夫看过后，只说麦氏体虚，再加上有心病，所以才会反复。
慕雨一听说是心病，立刻就知道跟独孤连祈脱不了干系。
“本王不是大夫，就算去看她也没办法医她。”独孤连祈听到慕雨让自己去见麦氏，打从心底里不高兴。
她以前就不在乎他去哪儿，到现在依然如此，还是把他推给其他女人。
慕雨不好提起麦氏心系独孤连祈这件事，怕独孤连祈因此把麦氏送出王府。
她耐着性子道：“她好歹也是你的妾室，你去看看她怎么了？你就不能看到曾经你们也曾有过一段的份上看她一眼？她现在生病……”
“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独孤连祈打断慕雨的话。
“她病恹恹的，哪有力气跟我说什么？”慕雨觉得独孤连祈是小人之心。
“她都没说要见我，我为什么要去见她？或许她见了我风寒会加重——”在慕雨的注视下，独孤连祈话音渐隐：“非要去吗？”
不去行不行？
又不是慕雨病了，有必要去吗？
“你作为男人，能爽快点吗？！”慕雨顿时火了。
独孤连祈一看慕雨生气，立刻点头：“我去，现在就去！”
慕雨见他怂的样子，一时间忘了生气，有点啼笑皆非。
她怕独孤连祈阴奉阳违，也怕独孤连祈跟麦氏说一些不好的话影响麦氏的病情，索性跟了过去。
事实证明，她没有想多。
独孤连祈去看望麦氏，板着一张脸，这哪像是看望病人？分明像是来讨债的。
“王爷离妾身远一些，妾身感染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王爷。”麦氏没发现独孤连祈的态度不好，径自对独孤连祈道。
“你好好养病，本王这就走了……”独孤连祈话没说完，就被背后的慕雨狠狠踹了一脚。
他只好转移了口风：“本王还是坐一会儿再走。”
慕雨怕独孤连祈乱说话，索性在一旁监督。
独孤连祈看慕雨这架势就知道自己如果不好好说话，肯定又要被慕雨嫌弃。
他心里苦。
自己的王妃在一旁逼他对其他女人嘘寒问暖，这世上的奇怪人比较多，但他家这位绝对是奇葩中的奇葩。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还惧内。慕雨说什么，他都得听。
总归只要慕雨不让他去死，他都得答应。
麦氏后来也看出了门道，她见独孤连祈枯坐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王爷若有事就先回吧，妾身想再睡一会儿。”麦氏柔声道。
虽然知道独孤连祈并非自愿来到，但她还是很开心。
独孤连祈一听这话立刻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本王走了。”
“恭送王爷。”麦氏微笑道。
独孤连祈这时已经掉头走了。
他走了几步见慕雨没跟上，又折回她跟前，拖着她往外走，他小声道：“别让她把病气过给你。”
慕雨剜他一眼。
让他来看望病人，他却像是赶着去投胎，若不是麦氏不在意，早就被他气死了。
独孤连祈这回可不管那么多，强行把她拖也了别苑。
“你要多想想咱们儿子，你若病了，他也会受牵连，往后不可以任性。麦氏这边，我会找大夫给她看病，不会让她有事。”独孤连祈正色道。
慕雨听他这么说，脸色才好看一些。
“最好请太医给她看看。她最近病得太频繁，就怕落下病根。”慕雨叮嘱道。
独孤连祈眸色复杂地看着慕雨：“你对她很尽心。”
他这个当夫君的若病了，不知道会不会让她也关心他一点。
若有一天她把他也放在心上，他这辈子也就值了。
“原本该是你对她尽心，你不尽心，就只有我尽点心。”慕雨淡声道。
这本来就该是独孤连祈的事，如今独孤连祈撒手不管，她总不能和独孤连祈一样。
独孤连祈沉默了下来。
虽然慕雨不是在指责他，但却比指责更犀利。
当初是他把这些女人找回了府，如今就对她们置之不理，在慕雨看来，这是他的责任。
“是我的不是。”独孤连祈并没有辩解。
这事儿也没法子辩解。
接下来的半辈子，他或许都要为这件事而被慕雨嫌恶，这也是事实。
“当然是你的不是。”慕雨很不客气地道。
独孤连祈见她这么说，方才还有点低落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还好我有你。”
他的眼光还是挺好的，只是以前浑，没发现慕雨的重要，若能推倒一切重来，他就不需要走这么多的弯路。
可是他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让她喜欢上他。
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她开心，无论他做的什么，她都不喜欢，这才是他最郁闷的。
“雨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独孤连祈弱弱地问。
这个问题他想问许久了，一直没敢问，今儿个总算是鼓足了勇气。
慕雨闻言看向独孤连祈，一字一顿地道：“总归不是王爷这样的。”
独孤连祈一听这话略感失望，不过也早料到慕雨并不喜欢他这样的，所以呢，也在预料当中。
“那是以前的事，将来指不定还是会喜欢我这样的，对吧？”他自动过滤了不好听的话，笑道。
慕雨闻声冷笑：“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在他看来，单听她说话就已经很好听了，如若她说一些动听的话会更好，说坏话他也喜欢。
“就是想听你说说话。你不只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我以前大约是瞎了……”顿了顿，他转移了这个话题：“待会儿我带你出王府走走吧，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你自己去吧，我没事不会随便出王府。”慕雨毫不犹豫拒绝了独孤连祈的提议。
她说完回陵雨阁，临走前还让独孤连祈找太医给麦氏看诊。
独孤连祈只能应了，目送慕雨走远，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麦氏生病，他把太医请进王府，皇兄知道此事又要数落他的不是，偏偏这是慕雨的意思，他不能拒绝慕雨的要求。
番77：病重
太医倒是很快来给麦氏看了诊。
在诊完脉之后，太医表情有点严肃。
独孤连祈看在眼里，问道：“有什么事直接说。”
总不成麦氏得了不治之症。
“情况不太乐观。看着只是风寒之症，但其实是心病。这还得病人解开心结，才能彻底根治，否则病情反复，只会越来越重……”
独孤连祈闻言蹙眉：“这病你不会治？”
太医的医术不都好么？这样的病都医不好，他请太医进王府有何用？
“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医很是为难。
麦氏在一旁听了，低声道：“妾身的病没什么大碍，王爷让这位大人回宫吧。”
她哪有什么病？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
“行了，你回宫，庸医！”独孤连祈也不耐烦了。
他是王爷，素来是人捧着他，而不是他来哄着人，他现在不想说话，只想静一静。
太医也不想再多作停留。
在他看来，摄政王是个不讲道理的，现在不走，待会儿可能就走不了了。
太医脚下像是抹了油，很快便溜得不见了踪影。
慕雨过来的时候，并不见太医。
“人呢？”慕雨找不见人问独孤连祈。
独孤连祈轻咳一声，淡声回答：“你让她跟你说。”
他说着，警告的眼神看向麦氏。
麦氏不用独孤连祈警告也知道怎么说话，她笑道：“太医来了，开了方子，称妾身的身子没什么大碍，最主要还是得休息妥当。”
“就这些？”慕雨有点不相信。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病症，一般的大夫没理由看不好，会不会是哪里出了岔子？
“还有一些细节，让妾身注意。也都怪妾身自己，平时不注意，才会一再感染风寒。这事儿王妃就别担心了，妾身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快点好起来。”麦氏避重就轻。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心病，只不过很多事情她也都明白强求不来。
如果那就是太医所说的心病，想必这世上没什么人医得好。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大夫不可能医好，是她自己放不下对王爷的情份，又没办法离开王爷，才会渐渐产生了心魔。
只是这件事，她不想告诉慕雨，哪怕她已经把慕雨当成了可以说上知心话的好姐姐。
“你如果有事别藏在心里，尽管同我说。王府虽不能说什么都有，但不缺钱银，找大夫帮妹妹看诊不成问题。前提是，你要敞开心扉。”慕雨柔声说道。
麦氏听着慕雨软言哝语，心里暖暖的：“我知道了。如果我有事，定会第一时间跟姐姐说，姐姐放一百个心，我不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慕雨听她这么说，终于放了心。
此后她隔三差五会来看麦氏，再过了十余天，麦氏完全好了，她才终于放了心。
当然，也只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
这年冬天，麦氏突然染上了咳疾，天气越冷，麦氏的咳疾就越严重。
慕雨请来了不少大夫，表面看着似好了，待一遇寒又再犯老毛病。
独孤连祈也没想到麦氏会突然间加重病情。
能请的大夫都请了，只是要请像徐神医那样的神医却不能。
徐神医早就离开了京城，而且行踪飘渺不定，根本找不到人。
而医术好的大夫也只说这是顽疾，要慢慢调养，还有大夫称，等冬季过了，麦氏的身体就会好起来，她的咳疾或许还能不药而医。
慕雨听了太医们说过的话，觉得这些人真不负责任。
偏生她也不是大夫，哪怕王府不缺钱请大夫，麦氏的病也没办法医治。
倒是独孤连祈为这件事跑了不少地方，也找了不少人。
这件事慕雨看在眼中，麦氏也很感激。
她知道独孤连祈之所以这么着紧她的病，不是因为她麦氏，而是因为慕雨对她的病上心，而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听说徐神医曾经在边陲的一个小镇出没，打算派吴勇去找找，也许很快能找到徐神医。”独孤连祈这天很晚才回王府，他兴致勃勃地对慕雨说道。
慕雨看他身上还沾了不少雨水，蹙眉道：“外面下雨，你都没带雨具么？”
“不妨事，只是毛毛雨。”独孤连祈见慕雨关心他，开心得像个孩子。
看着独孤连祈笑容满面的样子，慕雨定驻了眸光。
她还没反应过来，独孤连祈突然俯身，狠狠亲上了她。
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了独孤连祈，但是这样的亲吻还是让她有点不惯，最后也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独孤连祈的热情感染了她，她试着回应了他的吻。
她的难得主动更加让独孤连祈难以自控，这天晚上，独孤连祈在榻上格外地卖力，想尽办法取悦慕雨……
第二天慕雨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冬儿和秋儿见慕雨走神，两人对视一眼，秋儿打趣道：“王妃是在想王爷吧？”
慕雨慢应一声：“算是吧。”
昨晚应该是她和独孤连祈成亲以来最动情的一个夜晚，两人都很尽兴，她自己也很欢喜，但她不知道这是情，还是欲。
“王妃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就放一边，日子还长着呢，王爷如何，王妃可以慢慢看。”冬儿看出慕雨的担忧。
慕雨点头：“是啊，可以慢慢看。”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愿意接纳独孤连祈，但独孤连祈的变化她都看在眼中。
就在她走神的当会儿，独孤连祈买了一些街头的吃食进来：“雨儿，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趁热吃。”
独孤连祈献宝似的把小吃送到慕雨跟前。
慕雨眸色复杂地看他一眼：“你堂堂摄政王跑到小街巷去买这东西不觉得没面子吗？”
他以前最讲排场，也爱讲面子。
“怎么会？这可是你爱吃的，我当然要亲自买回来让你趁热吃。”独孤连祈不觉得这有什么。
慕雨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吃了一块辣豆腐：“好吃。”
这是在王府吃不到的小吃，虽然是小作坊做的，可是特别美味。
番78：殁了
“你喜欢吃，下回我带你出王府吃，一次可以吃个够。”独孤连祈面露欢喜。
慕雨心说自己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口腹之欲出王府？她再怎样也是王妃，他不顾王爷的面子，她还得维持他摄政王的体面。
不过这些话她没说出口，也没有继续和他讨论这件事。
待到冬季过去了，麦氏的咳症并没有康复，有时候病症好一些，只要夜里一受凉，又会再咳。
作为旁观者，慕雨和浣儿都知道麦氏很辛苦。
有时候麦氏咳起来，整个晚上都没能躺下，一躺下就会咳得撕心裂肺。
慕雨看在眼中，却帮不了麦氏，这一切只能靠麦氏自己撑。
等春季过了，夏天来了，麦氏的咳症才稍微好转。
只是徐神医依旧没找到。
吴勇那时去到小镇，徐神医早就离开了，后来又循着线索找去其它地方，却依然没能找到徐神医。
吴勇耗时大半年，最终无功而返。
独孤连祈觉得吴勇特别没用，这让他没办法对慕雨交待。
慕雨听说这件事后，却很平静：“罢了，或许都是天意吧。”
麦氏昨儿个还跟她说，找不找得到徐神医都看老天爷的意思。即便是真找到了，徐神医那样的脾性也不一定会帮她医。
偏生邱岚也和徐神医一起，不然找她帮忙治病也是好的。
此后慕雨去跟麦氏说了这件事。
麦氏听完后很坦然：“妾身早料到了。无碍的，我对这件事已经看得很开了，无论如何，有姐姐这样为我上心，我死而无憾了。”
慕雨听得这话蹙紧眉头：“什么死不死的，往后都别说了，不吉利。”
麦氏还年轻，二十几岁的年纪，往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
麦氏莞尔：“姐姐说的是，往后我都不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很多事情她已经看开了，只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郁结难消，最后还落下了咳症，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慕雨又跟她说了几句，这才叮嘱丫环好好照顾麦氏。
麦氏目送慕雨走远，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她觉得这症如果一辈子治不好，拖着也是个麻烦事，还不如早些离开王府为好。
她知道无论是慕雨还是独孤连祈都在尽力帮她医治，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对不住他们。
尤其是她这病症发作起来特别痛苦……
浣儿来找麦氏的时候，麦氏正在想心事。阳光照在麦氏的脸上，让她看起来特别平和。
“在想什么呢？”浣儿在麦氏的对面坐下。
“就是在想自己进王府后发生的很多事，我觉得自己这辈子能成为王爷的女人感觉很知足，虽然有遗憾，但我觉得这才是人生。”麦氏颇为感慨。
浣儿觉得她这话有点古怪，“作什么感叹这些？”
麦氏只是摇头，没再继续。
等到秋天来了，麦氏的咳症又开始反复了。因为没有睡好，人也越来越清减。
就这事，慕雨和独孤连祈吵了一架。
麦氏刚好来到陵雨阁，在外面听到了两人吵架的内容，最后又黯然转身。
接下来的这一天，麦氏没胃口，丫环没辙，只好请来了慕雨。
慕雨闻讯赶来，问道：“为何不进食？你这身子不进食不行。”
麦氏失神地看着慕雨，突然道：“姐姐可知我当初故意接近姐姐时不怀好意？”
慕雨一愣，没想到麦氏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有什么好再说的。
“我看清楚了王府的形势，知道王爷只在乎姐姐一人。如果想经常能看到王爷，我只能多去陵雨阁转悠。我有的是耐性，只要我一天不离开王府，我都有机会让王爷看到我，我就有机会复宠，到时我取代姐姐的位置就是水到渠成之事。”麦氏微笑又道。
慕雨怔了怔，问道：“多少知道一些。”
但后来麦氏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在陵雨阁待的时间越长，我就越看清楚一个事实。王爷是真的为了姐姐改变了，这样的王爷是王府所有姐妹楚寐以求的，只是那个让王爷改变的人是姐姐罢了。是我们其他人没有本事，也是姐姐一手改变了王爷。即便我争宠，也不可能让王爷变回以前那样的王爷。正是因为绝望，我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没用，便放弃了。”麦氏滔滔不绝地又道。
也正是那个时候，她有了心魔。
她一方面没办法放弃对王爷的感情，另一方面又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有了心结，才有了今天她的病症。
是她一开始目的不纯，起了邪心，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她谁都不怨，因为不是任何人让她有此一劫，只不过是她自己心魔作祟的后果。
“我在王府的这些日子过得很开心，有姐姐和王爷这么照顾着我，我真的很快乐。”麦氏又道。
“这都是应该的。你别胡思乱想，要好好歇息，好好进食，这样身子才好得快。等到找来了徐神医，让他帮你看病，你什么病都以医好。”慕雨柔声劝道。
麦氏依言点头。
她上前握住慕雨的手，眉眼温柔的样子：“谢谢姐姐。”
“大家都是姐妹，不必客气。”慕雨又坐了一会儿，见麦氏的情绪还不错，这才起身离开。
只是她始终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主要是麦氏跟她说了许多心事，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迹象，麦氏的表情看起来也太过平静。
晚膳过后，又下起了一场雨，这天气又更凉了。
慕雨躺在榻上怎么都睡不着，独孤连祈见她睡不安宁，起身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慕雨闻声摇头，她挣扎而起，看向窗外：“心里总有些不安宁。”
独孤连祈还想再问，这时冬儿在外面扬声道：“王爷、王妃，出事了。”
慕雨眉心一跳，急忙下了榻：“什么事？”
“麦姨娘投寰自尽，已、已经殁了……”冬儿硬着头皮说完。
就在昨儿个，王爷和王妃还在因为麦氏的咳症迟迟治不好而吵了起来，当时麦氏就在外面听见了，但没有进来。
今儿个就出了这事，她怕麦氏是因为这样而自尽。
番79：病了
慕雨呆站在原地，她看着外面飘落的雨幕，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白天麦氏明明还答应得好好的，会好好歇息、好好进食，她则会尽快找到徐神医帮麦氏医病。
找到了徐神医，什么病都能医好。
她早该发现麦氏的不对劲，若不然麦氏不会死。
慕雨去到麦氏居住的别苑时，浣儿已经到了。
浣儿显然是哭过了，她把麦氏的绝笔信交给慕雨，“她走的时候很平静，看来这念头不是第一天才有的。”
慕雨展开信件，入目即是麦氏娟秀的字迹：“姐姐，我想回家了。最近总梦见家乡的梨树，结了不少梨子，它们在枝头召唤我。别怪我用这种方式离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办法再看到王爷和姐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姐姐会帮我完成这个心愿的，是么？”
简单几行字，却让慕雨红了眼眶。
“姐姐也别难过，我看她每回犯病的时候都很痛苦，或许这是她想到的最快解决痛苦的办法。”浣儿握住慕雨的手。
慕雨无声叹息：“或许吧……”
总归人已经没了，在这个王府殁了。
她知道麦氏从来没放下过独孤连祈，否则也不会熬下了咳症。
王府有很多的痴心人，但她从来不是。
她在宫中的那几年，早把自己内心的柔软已经磨平了。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愿放下那个负她的人。
最后，麦氏被送回了她的家乡，葬在麦氏所说的梨花树下。
慕雨特意亲自去了一回，她看到了麦氏所说的家乡。
确实如麦氏所说，家乡很美，梨花树也枝繁叶茂。
这一趟送葬之行，待到慕雨回京，也不知是心情郁结还是其它，慕雨在回王府的途中病了一场。
在她生病期间，整个人昏昏沉沉，却也知道独孤连祈全程都在照顾她。
等她终于清醒了些，人已回到了王府。
独孤连祈见她意识清醒了，立刻凑了过来：“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慕雨看着眼前憔悴不堪、满脸胡渣子的独孤连祈，差一点没认出人来。
“王爷，你这是……”她上下打量独孤连祈，是他没错。
独孤连祈径自叨叨不休：“你们先去把清粥端过来，雨儿两天没进食，定是饿了。”
秋儿以最快的速度把粥端了过来。
独孤连祈接过粥，亲自喂慕雨喝下。
慕雨原想自己动手，但全身无力，便也不矫情了。
等喝完了粥，她的嘴里依然寡淡无味。
独孤连祈把她病恹恹的，摸摸她的脸，柔声道：“你才出了一身汗，太医说你需要调养个半月才能完全好起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都可以给你找过来。”
只要别再生病，这么吓他就行了。
“我只是没力气，再不是废物，倒是你，先去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吧，看着怪渗人的。”慕雨说着别开了视线，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到独孤连祈的这张脸。
独孤连祈闻言起身，他去到镜子前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难怪慕雨嫌弃他，他自己都快认不出眼前的是谁。
他快速整理好自己，虽然瘦了一些，但后来总算能见人。
当他去到慕雨的房里，发现慕雨又睡下了。
看着慕雨的睡脸，他心里很平静。想起前几天的担惊受怕，他算是彻彻底底明白皇兄为何那样宠着慕辞。
大概就是在意了，才害怕失去。
偏偏他和慕雨成亲这么多年，竟然会这么迟才发现慕雨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存在。
他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她从心底里接受他。
“王爷去歇一会儿吧，奴婢在这儿守着王妃，王妃不会有事的。”冬儿见独孤连祈坐在榻边想心事，轻声道。
“无碍，本王在这儿坐一会儿。”独孤连祈不以为然。
冬儿还想再劝，但独孤连祈固执，听不进她的话，她唯有闭嘴。
慕雨一觉睡醒，看到独孤连祈打理好了自己，觉得顺眼多了。
她用了膳，有了精神，冬儿小声对她道：“王妃劝王爷去休息一会儿吧，王爷已经两、三天没有阖眼了。”
铁打的身子不睡也受不了。
慕雨有些意外：“这么长时间没睡？”
“是啊，奴婢怎么说，王爷都不听，王爷就听王妃的话。”秋儿也在一旁附和。
这时独孤连祈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碗补汤：“这是让厨房边炖好的汤，味道清淡，身子虚服用最好，你趁热喝了。”
慕雨接过汤喝了一口，抬头间就看到独孤连祈专注地看着自己。
此前只知道独孤连祈憔悴了不少，现在一看才发现独孤连祈也瘦了不少。
“你去休息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慕雨迅速喝完了汤，对独孤连祈道。
“好，我和你一起睡。”独孤连祈立刻应了。
慕雨其实没有睡意，见他这么说，也不好拒绝。
结果独孤连祈抱着她一躺下，就沉入了梦乡。
她百无聊赖地躺着，又不好动弹，不多久，竟然也睡着了。
独孤连祈实在太疲倦了。他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次日凌晨才醒来。
他去到天井，看到慕雨正在浇花的身影，定驻了眸光。
这一刻，他想到一个词：岁月静好。
那时总觉得这个词汇有些矫情，但这刻用在慕雨的身上竟特别妥帖。
慕雨正在忙碌，感觉到独孤连祈的视线，她回头看去，却正对上他专注的眼神。
“早膳已经备好了，洗漱过了就去用早膳吧。”慕雨说着净了手，往膳间而去。
独孤连祈跟在她身后，不时看一眼慕雨。
慕雨不明白他在看什么，不过这不重要，她也没想问他。
这生病期间，她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麦氏之所以选择自谥，是因为生病的时候太痛苦，而且麦氏的心病是独孤连祈。
麦氏应该早就看明白一件事，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等不到独孤连祈的关注，在那个时候麦氏就已经绝望了。
番80：报应
麦氏的病不仅仅是咳症，而且还有相思病。
她早就已经看清楚自己没有希望，才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说麦氏傻也好，痴也好，这都是麦氏的选择，这于麦氏而言，或许还是解脱。
慕雨想明白这其中因果，却还是不能理解麦氏的选择。
她觉得麦氏这一辈子太不值当。这一世只为一个男人而活，到最后也为了这个男人而死。
这是何苦呢？
为何女人不能多爱自己一点？
换作是她，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独孤连祈不时看一眼慕雨，见她眼里没有阴霾，松了一口气。
“你的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独孤连祈问道。
慕雨摇头：“不过是偶感风寒，小病而已，我已经完全好了。”
独孤连祈却还是不放心，找来了大夫帮慕雨诊脉。
在诊脉之后，大夫称慕雨的风寒已经清除，身子完全康复，独孤连祈这才彻底放了心。
这一日之后，独孤连祈发现慕雨对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淡，偶尔还会关心一下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也会幻想慕雨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成见，渐渐接纳他。
直到有一天他去到陵雨阁，听到慕雨和浣儿的对话。
那天风和日丽，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浣儿像往常那样来找慕雨，慕雨刚好忙完了手上的事情。
现在府上的人口简单，事情也少了，闲暇的时间也比以前多了。
“姐姐有没有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也挺无趣？”浣儿打开了话匣子，竟有些怀念以前的好时光。
慕雨想起王府以前的风光热闹，也有些感慨：“是啊，人多的时候也有人多的好处。怎么，你想罗氏姐妹了？”
浣儿摇头：“我想她们做什么？又不是犯贱。是了，王爷这几年都对姐姐体贴入微，再没有出去沾花惹草，姐姐可有对王爷动心？”
独孤连祈恰好到了屋外，婢子也都在屋里伺候，并不知他来了。
他听到浣儿的这个问题，心跳陡然加速。
他以为自己的得失心没有那么重，可是这一刻，他的心还是提在了半空。
慕雨没想到浣儿会突然提起独孤连祈，她仔细回忆这几年发生的点滴：“王爷看着像是收心了，我记得的却永远都是他花心薄情时的样子，你说我怎么可能对王爷动心？这辈子怕也是不可能了吧。”
有时候她也会迷惑于独孤连祈的温柔，但她很快又告诉自己，王府其他女人的下场，或许就是她将来的下场，她不可以被这样的假像迷惑。
再者，她对独孤连祈也没有那样的感情。
她看过麦氏对独孤连祈的痴心长情，有时候她觉得，独孤连祈应该喜欢像麦氏那样的，而不是像她这样的。
独孤连祈听到慕雨那句“这辈子怕也是不可能了吧”，心倏地揪紧。
他失神间转了身，突然想起了罗星临死前的诅咒，还有罗月对他的诅咒。
慕雨那句话，岂不正验证了罗氏姐妹的诅咒？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报应一说。
慕雨和浣儿都不知道独孤连祈来了又去。
浣儿听得慕雨这话，莞尔一笑：“可是姐姐有没有想过，只是因为姐姐对王爷有了戒心，才会时刻提醒自己不可以对王爷动心。这说明在姐姐心里，已经在接纳王爷，只是姐姐不愿意承认罢了。”
慕雨闻言蹙紧眉头：“不是这样……”
她对独孤连祈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
“姐姐先别急着否认。我且问姐姐，面对王爷的时候，姐姐可曾有某个瞬间觉得王爷也不错，或者说有一个瞬间让姐姐觉得温馨。”浣儿打断慕雨的否决。
其实真要对独孤连祈动心，她觉得这不是什么难事，独孤连祈对一个人好的时候，那是会把那个人宠上天。
浣儿的话让慕雨想起那天晚上独孤连祈的那个吻。
“王爷以前做过很多浑事，尤其是闹到皇宫，称要休妻，我想在姐姐心里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吧？王爷做过很多让姐姐寒心的事，因此在姐姐心里早已把王爷列为不可信任的对象，这个也是事实。”浣儿以局外人的身份分析慕雨的心思。
慕雨再大度，当独孤连祈称要休妻的时候，也不可能对独孤连祈一点怨言都没有。
后来慕雨离开王府，这也正说明慕雨怨上独孤连祈了。
“或许你说得对。在我心里，王爷就是一个特别不靠谱的人。我做什么要将自己的喜怒哀乐交到一个这样的人手里呢？你想想王府其他人的下场，麦妹妹的下场。”慕雨轻声道：“我是不可能对王爷这样的男子交心的。”
她和独孤连祈的夫妻情分也不至于多深。当初独孤连祈说要休妻时，她确实有些失望，但也仅此而已，因为她从来就没对独孤连祈抱有过期望。
“王爷过去的所作所为，还是让姐姐寒心了。”浣儿听出慕雨语气中的坚决。
以至于独孤连祈无论做什么，对慕雨来说都是徒劳。
怪谁呢？只能怪独孤连祈自己没有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心，怨不得慕雨。
如果慕雨嫁进王府后，独孤连祈对慕雨多用一点心，也不至于闹得后来那么僵。
“我觉得这世上有很多夫妻可以日久生情，但我和王爷之间不可能。”
慕雨没说的是，在初初嫁进王府的时候，她也曾短暂地被独孤连祈迷惑过，但后来她看清楚了独孤连祈的为人，也看清楚了王府的局势，一切就拧得清了。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心关得紧紧的，再也不向独孤连祈打开。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因为都是已经作古的事情，她会带着它进坟墓。
浣儿后来没再提独孤连祈，两人边说边笑，快乐不知时间过。
独孤连祈回到陵安阁后，让吴勇找来了酒，自饮自酌。
后来他觉得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便出了陵安王府，去医馆找齐誉。
齐誉见他带来了一坛酒，“你不会是借酒浇愁吧？”
番81：求不得
“你把医馆关了，陪我喝两杯。”独孤连祈端出摄政王的架子。
齐誉倒也没有和他唱反调，反正今儿个病人少，开不开门都没什么差别。
待关了医馆，齐誉在独孤连祈对面坐下：“让我猜猜，你是为情所扰？”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独孤连祈这样的人为情所困，简直是人间奇迹。
独孤连祈喝了一碗酒，才回答：“算是吧。也不知我一个人的投入，算不算得上为情所扰。”
人家慕雨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他上心。
他不过是肩挑担子一头热。
“你不是早有准备吗？”齐誉也为自己斟了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独孤连祈哑然失笑：“或许这正说明人是贪心的，得到一点，又会想要得到更多。”
他是作好了要等慕雨一辈子的准备，今天亲自听到慕雨那些话，他突然又茫然了，害怕这辈子走到尽头，慕雨依然离他很远。
“是这个理儿。”齐誉拍拍独孤连祈的肩膀：“所以你应该向我学习，看开点，一切随缘。”
齐誉听得这话看向他：“向你学习？你有心怡的女子？”
“有过，但我从来没靠近过她。她嫁了人，我看到她很幸福，突然间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很美满。你不觉得，这样也很开心吗？你比我强，起码你喜欢的人，是嫁给了你，哪怕她的心里没有你，你也得到了她。”齐誉淡声应道。
以前他不会说自己的感情事，是因独孤连祈不懂情。
现在的独孤连祈跟他有共同话题，他们都是求而不得，所以他才愿意多说一句。
“你这安慰人的方式还很特别。”独孤连祈失笑。
这么说来，他比齐誉幸运多了。
“你只要知道，其实你已经比这世上很多人幸运，你就该知足常乐。人生苦短，你有机会对你在意的人好，这就是你的幸运。不要总想着有一天她会像你心悦她一样她来心悦你，你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得失心。”齐誉以过来人的身份劝独孤连祈。
而且，是独孤连祈自己没有善待他在意的人，才会有今天的局面，独孤连祈应该感恩才是。
“果然有心事跟你说，就能解开心结。”独孤连祈瞬间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是了，齐誉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已经嫁了人，难道是离开京城的时候遇到的女子？
“你心悦的人是哪里人氏？依你的才情和人品，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她看不上你，反倒选择了其他人？”独孤连祈的好奇心完全没勾起。
齐誉摇头失笑，“你不认识的，说了你也不知道。”
若让独孤连祈知道那个女人就是当今皇后，不知会不会被吓死。
“这可未必……”
“行了，那人都成亲了，而且过得很幸福，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给她添麻烦。”齐誉打断独孤连祈的话。
独孤连祈觉得这话有道理。
但是，若换作他，他未必会放过那个人。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她即便是嫁了人，我也会去抢吧。”独孤连祈道出自己的想法。
齐誉冷笑：“那你试想想，慕雨几年前嫁给了其他男人，又给其他男人生了娃。依你的性子，可能过了几十年才发现自己对慕雨的心思，到时她已人老珠黄，你也老得抢不动了……”
“别再说了。”独孤连祈听得直皱眉头。
他难以想象慕雨老去的样子，更难想象慕雨嫁给了其他男子，还为其他男人生了孩子。
幸好，慕雨嫁的人是他，如今他们都还年轻，不曾老去。
他们离老去还有很长的岁月，一切都还来得及。
陵雨阁。
慕雨正在疑惑总是黏着她的独孤连祈去了哪儿，跟着独孤连祈一身清爽地出现在她跟前。
她离他近一些，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和皂香味。
这分明是喝了不少酒，又怕熏到她，所以沐浴后才来见她吧？
“你喝酒了？”慕雨上下打量独孤连祈。
独孤连祈也不敢说谎，老实回答：“去和齐誉喝了两杯。对了，他跟我说了他有喜欢的女子，只不过那个女子嫁了人，听他那意思，他这辈子都不想娶妻。”
慕雨眉心微跳：“他没说那个女人是谁吧？”
独孤连祈闻言看向慕雨：“你难道知道他喜欢的女人是谁？”
慕雨这语气好像是这么回事。
慕雨回他一笑：“我并不知道。”
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他。
只要是有心人，就能发现齐誉看慕辞的眼神不一样。后来齐誉出走，似乎也是为了慕辞好。
像齐誉这样的痴心人，怎么就交了独孤连祈这样的狐朋狗友呢？
“也是，你和齐誉私下没有来往，怎么可能知道他喜欢的女子是谁？”独孤连祈说着，掏出一支成色上佳的簪子，插在慕雨的发鬓。
慕雨有些意外他会突然间送她发簪：“我已经有很多首饰了，发簪也有不少，往后没必要再花这些冤枉银子。”
“此前出了医馆，经过一家首饰铺，看到这支发簪，第一眼就觉得它和你很相衬，就买了。”独孤连祈看着慕雨的头顶，目光灼灼地道。
慕雨取下发簪，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发簪的形状像是雨滴，这和她的名字确实相衬。
难怪独孤连祈会买这么一支平平无奇的簪子。
他以往送的任何一支发簪都比这支要好，但唯独这一支，他是用了心思挑的。
她看着看着，也觉得欢喜。
独孤连祈见她笑了，同样觉得开心。
他眼下特别能理解齐誉求而不得的痛苦。
像他这样，娶到了慕雨，哪怕她心里没有他，他也该知足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到自己心怡的女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个人。
他和慕雨成亲这么多年，他一直忽略了她，还曾给她许多羞辱，她没有弃他而去，就已经很难得。
“我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齐誉说，他喜欢的女子另嫁他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该知足。”独孤连祈忍不住跟慕雨说了一句真心话。
番82：远行
慕雨抬头看向独孤连祈，看到他的眼神很温柔，里面有光。
她的心也莫明一暖。
“这世上很少有像皇上和皇后那样的夫妻吧？他们从开始到结束，都只有对方一人。他们那样的夫妻，才是叫人羡慕的。”慕雨淡声应道。
但是，她从来就不羡慕慕辞，因为慕辞经历了许多风雨和苦难才有了今天的平静。
她这一生平平淡淡的，能够平安过一辈子就很知足。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就好了。”独孤连祈无声低喃。
这样他或许也可以给慕雨他的所有。
慕雨笑笑，没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她也只是有感而发，至于独孤连祈的话，她也没有当真。
第二天她睡到很晚才起床，这个时候独孤连祈已经下了朝，正在等她用午膳。
他正在逗弄小宇儿，见她出来，便命人传早膳。
“雨儿，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你半辈子都被拘在京城，如今朝局平稳，王府也没什么特别的人和事，我想带你和孩子出去走走看看，让孩子开开眼界也好。”独孤连祈道出自己的想法。
慕雨一愣：“这……不好吧？”
他好歹是摄政王，可以离开京城吗？
“今晨我和皇兄提了这件事，皇兄答应了，还说随便我何时回京都可以。”似知道她的顾虑，独孤连祈又道。
“可是……”慕雨仍然有些犹豫。
他是摄政王，哪能这么任性？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如今国泰民安，又不是非常时期。皇兄若需要我，他肯定不会让我离京。没什么可是，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一路南下，去春暖花开的江南走走。”独孤连祈打断慕雨的话。
慕雨失神片刻，觉得独孤连祈的话有点道理。
她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麦氏的家乡，连京城都很少走出过，曾经慕辞说离宫便离宫，她还羡慕过。
现在独孤连祈说要带她南下，她确实有点心动。
独孤连祈也看出慕雨心动了，他便让吴勇着手张罗离京一事。
至于他们离开京城后，王府有浣儿打理，应该也不成问题。
浣儿得知慕雨要出京城走走，满心赞成：“那姐姐玩得高兴一些，任何时候回来都可以，姐姐也没必要担心王府，这不有我在吗？若有事，我会第一时间跟姐姐传递消息。”
最重要的是，独孤连祈终于知道要怎么讨慕雨欢心，开了窍。
换一种方式，或许更有效果呢？
“我也没出过远门，怕自己不惯。”慕雨道出自己的担忧。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兴奋。
除了上回去送葬，她再也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
真正来说，也就出王府的那些日子有机会在京城逛一逛，那是她这辈子最无拘无束的时光。
“有什么不惯的，不是还有王爷吗？王爷会照顾好你，他若照顾不好你，你就自己到处走走看看，不理王爷了。”浣儿打趣道。
慕雨哑然失笑：“这话倒也在理。”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带孩子出远门，怕孩子会有个什么差池。
但事实证明，慕雨的担心是多余的。除了她的几个近侍都陪着她出远门，独孤连祈还特意找了几个带娃能手出门。
另外府里最好的厨子也会跟随他们一起。
光马车队伍就很壮观，马车里什么都有，慕雨的顾虑是多余的，独孤连祈一切都打点好了。
“别怕，这不有我在么？说起来我也很少出远门，很多时候都拘在京城。这回有机会和你一起看看这大夏国的天下，这是我的福分。”独孤连祈一边说，一边扶着慕雨上了马车。
慕雨看到马车里有舒服的软榻时，不禁失笑：“你什么都备好了。”
“我怕路上你辛苦，该有的准备不能少。”独孤连祈说着，又把小宇儿抱上了马车。
孩子虽然小，但看到这新奇的东西也很兴奋。
“会不会不安全？”慕雨又道出自己的顾虑。
“你就放心。皇嫂知道咱们要出远门，还特意把小卓子借给咱们用，小卓子会在暗处保护咱们，另外我还找了一批武功不错的护卫。”独孤连祈说着，不由打趣一句：“原来你如此胆小。”
慕雨表情微讪：“俗话说有备无患，这和胆不胆小无关。”
即便是胆小一些，那也是好事。
独孤连祈正色道：“娘子说的是！”
慕雨乍听到这一声“娘子”，有一点不适应。
“我们先去哪儿？”慕雨问起正事。
夏国这么大，她哪儿都没去过，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好玩的。
独孤连祈把一张图纸给她：“皇嫂给的，上面都是皇嫂去过的好玩的地方，先去哪儿，由你作主。”
慕雨接过地图，上面标注的地方都是慕辞用笔标注的。
她看得眼花，一时没了主见，索性又让独孤连祈作主。
这一刻她也没想到，这一回离开京城，她会在外面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等她再回京，已经是四年后。
当她重新回到京城，远远就看到慕辞站在城门口朝她招手。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慕辞拉着慕雨转了一圈：“瘦了，黑了，但是精神了。”
慕雨摸摸自己的脸：“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京城？”
“摄政王的行踪早就向我家那位报备了，能不知道吗？刚好我很久没有出宫透气，顺便来接你。”慕辞话音刚落，就看到独孤连祈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小少年下了马车。
正是慕雨的孩子——独孤宇。
“宇儿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慕辞不禁感慨。
慕雨回头看去，入目即是长相非常相似的独孤边祈父子。
有时候她也不得不感慨血缘的奇妙。在生下孩子之前，她总想着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和独孤连祈没多大关系。
但是在外面的这几年，独孤连祈对宇儿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宇儿自然也很敬重独孤连祈这个父亲。
慕辞上下打量独孤连祈，发现她记忆中的小白脸和花花王爷独孤连祈像是脱胎换骨，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番83：有喜
独孤连祈的脸晒黑了，气质则沉静了许多。
看着眼前的男人，慕辞已经完全记不起当年的独孤连祈是什么模样。
独孤连祈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摄政王的变化很大。”慕辞不禁轻声感叹一句。
慕雨循着慕辞的视线看线：“有吗？”
她每天和独孤连祈待在一块，最大的感慨就是觉得独孤连祈越来越罗嗦，什么事都喜欢念叨，跟女人似的。
“你每天和他待在一块，自然感觉不到他的变化，你没发现他连气质都变成了另一个人吗？”慕辞失笑道。
“没有。”慕雨打了个哈欠。
慕辞看出慕雨的疲倦：“走吧，我送你回王府。”
“听你这意思，还打算在王府小住？”慕雨第一时间听出慕辞话里有话。
“皇宫闷得慌，好不容易你回京，我当然要在王府小住些日子再回去。”慕辞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慕雨闻言也不好赶人。
她回到王府后，扔下慕辞这个皇后就自己去睡了。
慕辞则和独孤连祈聊了半个时辰，独孤连祈的谈吐也稳重了许多，慕辞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皇嫂若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早点回宫吧，不然皇兄又要追过来。”独孤连祈说完了闲事，就提起正事儿。
王府也不是她这个皇后该待的地方。
“不巧，有些重要的事本宫想和慕雨说，大概本宫还要在王府住些日子。”慕辞端出皇后的架子。
独孤连祈深深看她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打发了多话的独孤连祈，慕辞终于得以清静。
她又找冬儿她们聊了一会儿，直到慕雨一觉睡醒，就发现慕辞正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为何拿这种眼神看我？”慕雨不解。
慕辞笑而不语。
慕雨见她这样，知道她在卖关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就是别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怪渗人的。”
慕辞等卖够了关子，才道：“听说你又有喜了？”
这才是慕雨会回京的原因吧？不然慕雨可能还要在外面停留。
“是啊，已经两个多月了，连我都没想到还会再怀上。”慕雨摸上自己的肚子。
若不是因为这样，独孤连祈也不会带她回王府。
“你和独孤连祈在外待了这么长时间，对他这个人有什么样的看法？”慕辞又问。
这件事她只是纯粹的好奇。
慕雨想起在外面的这几年，突然她已经不太记得独孤连祈在王府时的样子。
那个男人很有担当，遇到问题都是他在解决。孩子生病了，也是他彻夜不眠地照顾。他若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也绝不会诉苦。
说真的，这样的独孤连祈好像和她以前认识的独孤连祈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当然，像独孤连祈这样的男人外貌足够好看，又是个出手阔绰的贵公子，这样的男人当然很吸引异性。
这几年在外面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对他暗送秋波，大胆些的更是直接送上门来，但是独孤连祈都是不假辞色，从来不受这些诱惑。
不得不说，这样的独孤连祈让她刮目相看。
但是若说对独孤连祈是否有男女之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
她越来越信任独孤连祈这件事倒是勿庸置疑。
慕辞听慕雨细细道来，颇觉欣慰：“他有这样的变化，你的功劳最大。如果不是你，他应该永远都是那个不懂得珍惜的陵安王吧？”
至于慕雨是不是对独孤连祈交心，这件事并不重要，起码她不在意。
在意的人应该只有独孤连祈，慕雨似乎也不曾纠结过此事。
“无论将来如何，我都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他看重宇儿，也看重这个家，这就是好事。”慕雨微微一笑。
慕辞看着笑容温暖的慕雨：“你也变了。”
是因为独孤连祈的变化，无意中也改变了慕雨。
这何尝不是独孤连祈的功劳？
夫妻本是同林鸟，独孤连祈用自己的行动和决心改变了一切，她觉得这已经很好了。
慕辞在王府住了几天，就被独孤连城接回了宫中。
据说是邻国又送来了一位绝色美人，需要慕辞想办法退回去。
慕辞却知道，独孤连城分明就是想让她吃吃醋。一把年纪了，独孤连城还会做这种幼稚的事。
慕雨送慕辞出了王府，她看慕辞和独孤连城恩恩爱爱的样子，发现独孤连祈对自己好像也是如此。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独孤连祈跟前，是不是像慕辞在独孤连城跟前那样。
见慕雨还站在原地走神，独孤连祈上前搀扶她：“你想皇嫂，下回我带你进宫玩去，想玩多久都可以。”
也不知皇嫂有什么好的，皇兄和慕雨都对慕辞那么依赖。
“皇宫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待在王府。行了，我能自己走，不需要搀扶。这才两个多月，还早呢。”慕雨想避开独孤连祈。
独孤连祈却不依，非要扶着她回屋，她推都推不开。
浣儿早已置办了不少孩子的衣物，但慕雨还是想亲自做一些。
独孤连祈就在一旁帮忙，“你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这么辛苦自己？”
再不济，他也能帮忙做，但慕雨非要自己动手，说是她这个娘亲给孩子的礼物。
“这不一样。”慕雨笑容温柔：“我觉得这一回是个女儿。”
“女儿好，像你就更好了。”独孤连祈一听女儿，也特别兴奋和激动。
慕雨没再说什么。
生女儿或生儿子这事儿也轮不到他们作主，还不如顺其自然。
回到京城后，独孤连祈除了上朝时间，其它时候都陪在慕雨身边安胎。
慕雨很想让他出去应酬，他以前有那么多的狐朋狗友，这么多年才回到京城，应该多去外面联系一下感情才是。
但独孤连祈说不如待在王府中舒服，无论她怎么赶，他都老神在在地留在王府，不愿出门。
慕雨见状，也没有再赶人。
她在陵雨阁内安心养胎，府中琐事都由浣儿打点。
再加上有人陪着她，她一点也不觉得闷。
番84：生死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无风无浪，慕雨还以为这一胎要顺利生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
某一天，吴勇突然匆匆赶过来对她道：“王爷出事了！”
“你说谁？”慕雨以为自己听岔了。
“王爷出事了。今儿个下朝后出宫，突然有一匹马冲向王爷所坐的马车，把马车给撞翻了……”
吴勇没说的是，马车被掀翻后，发疯的马刚好连马车带独孤连祈一起踩中。
若不是有马车挡一挡，此刻独孤连祈早就没救了。
“他人在何处？”慕雨皱眉问道。
这么多年了，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独孤连祈都会挡在她的前面。她没想过有一天独孤连祈会突然出事，若独孤连祈这一劫熬不过来……
慕雨没敢再想，吴勇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她随吴勇去到了陵安阁，只见有不少太医在出入，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众人忙碌，脑海中一片空白。
随后又有几个太医出来，他们都在摇头，看这情势是不乐观了。
“王妃别担心，王爷不会有事的，王爷说过要陪王妃生产呢。”琪儿见慕雨六神无语的样子，安慰道。
慕雨点头，又摇头：“嗯，他不会有事。”
这些年独孤连祈从来没问过她对他是否产生了感情，他虽然不问，但她知道，他肯定还是在意。
如果独孤连祈过不了这一劫，那他这些年不都白忙了吗？
“他不像是短命的人。”良久，慕雨才开了口。
是啊，不像是短命的，独孤连祈还说往后余生都要和她一起过。
独孤宇闻讯也赶了过来，他抱住慕雨的腿问：“父王会死吗？”
慕雨看着已经比她双膝还要高的儿子，缓缓摇头：“当然不会。”
独孤连祈说过要亲自把宇儿教导成人中之龙，这几年他也是这么做的，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可是刚才我听到他们说父王快不行了。”独孤宇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慕雨摸摸孩子的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不是大夫，没有精湛的医术，没办法给这个孩子任何保证。
“母妃也觉得父王会死吗？”独孤宇见慕雨不说话，眼泪流得更凶。
慕雨缓缓摇头：“你忘记你父王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么？”
独孤宇闻言想哭又不敢哭，最后硬生生逼回了眼泪。
“母妃别怕，父王死了，我会照顾母妃和妹妹的。”
独孤宇这话一出，慕雨看向一脸稚气的小男孩：“这话你去跟你父王说吧。”
独孤连祈听到这话指不定会立刻醒来也没准。
“我听母妃的。”独孤宇说完，果真跑了进去。
太医一见到独孤宇，忙道：“小世子，这儿你不能来，小世子先出去……”
“无碍，让他陪着王爷吧。”慕雨这时也进来：“我和宇儿都是王爷最亲近的人，理应陪着他才是。”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独孤连祈这么了无生气的样子。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像是活死人一般。
慕雨在榻边坐下，让独孤宇跟独孤连祈说说话。
“父王如果不行了，我会照顾母妃和妹妹。”独孤宇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还以为你再多陪我几年，我就有机会心悦你，看来你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慕雨握住独孤连祈的手，小声道。
虽说太医觉得独孤连祈快不行了，但她觉得如果能激起他的求生意志，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独孤连祈依然没有半点动静，她呆坐片刻，这时有人匆匆入内，正是独孤连城。
独孤连城取出一颗丹药，让独孤连祈服下：“这是邱岚临离宫时留下的丹药，称有续命的作用，或许能吊着他的一口气。”
其它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回独孤连祈伤得很重，单靠宫里的太医想救活，有点难度。
但是，如果有徐神医在的话就不一样了。
“谢皇上。”慕雨神色黯然。
这时慕辞也走了进来：“皇上已经找了很多人去找徐神医，只要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徐神医，就还有希望。”
“谈何容易？麦妹妹自谥之前，我们也找了徐神医许久，但最后麦妹妹还是……”慕雨知道，在鬼门关前，众生平等，哪怕独孤连祈贵为王爷也一样。
“没试怎么知道不行？皇上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摄政王出事，他可是帝王，全夏国都是皇上的人，他要找一个人，就算掘地三尺也能挖出来。”慕辞给慕雨加油鼓劲：“你还怀有身孕，别太担心，先去歇着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慕雨却没有离开。
她怕她一走开，独孤连祈就不行了。
她这辈子从来没试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迷茫。
近几年，这个家的主心骨成了独孤连祈，他一倒下，她只觉无所适从。
后来她是累了，靠在床榻边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踏实，只要一有动静就睁眼，以为是独孤连祈醒了。
但独孤连祈依然昏迷。
他什么也没跟她交待，今晨她也没跟他打过照面，他怎么可能活不了了呢？
如果她够诚实，就会发现独孤连祈近几年带她在外面流荡，让她开始依赖他，而且他已经潜移默化地进入了她的生活中，悄悄改变了一切。
“你说让我凑和着跟你过一辈子，可你连凑和着做不到，若是这般，我就只有带着女儿和儿子都改嫁了。”慕雨摸摸独孤连祈冰冷的脸。
独孤连祈当然不会给她任何回应，慕雨嫁给独孤连祈的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觉得独孤连祈于她而言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希望他可以长命百岁，可以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次日慕辞告诉慕雨，是罗家人在背后报复，目的是想替罗氏姐妹报仇。
虽然罗家人做得很隐蔽，但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仍然被独孤连城的人认破。
把当今摄政王伤成这样，罗氏一族自然是讨不到好处，流放的流放，涉案者立斩不赦，这就是独孤连城的铁血手腕，该下手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罗氏一族伏诛，并不能让慕雨的心情好起来。
已经半个月过去，依然没有徐神医的半点消息。
明天就完结了哈。
番85：全文完
虽说独孤连祈仍然吊着一口气，但是情况不容乐观，气息也越来越弱，甚至有太医在建议给独孤连祈准备后事。
最后还是慕辞突然想起独孤连云说过，如果她要见他，可以放出他们联络的信号。
多年前独孤连云留下这句话，但慕辞从没想过要找独孤连云，连独孤连城也不知道这件事。
这回独孤连祈命悬一线，她也是半夜突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当下她试着用独孤连云所说的方式，想知道能不能联络上独孤连云。谁知次日一大早，就有人来到慕辞跟前，称独孤连云人在大漠，赶回京城需要几日，让她稍等几天。
“徐神医和他在一起么？”慕辞道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若无意外，徐神医不会离公子太远。公子若回京，徐神医应该也会回京。”传话的人回答。
慕辞听得这话，松了一口气。
她早该想到这件事，不然也不需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只盼徐神医回京的时候，独孤连祈还有救。
两天后，独孤连云便赶到了京城。
慕辞看到风尘仆仆的独孤连云，不觉感慨时间没有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在回京的路上知道连祈受伤的事了，老徐我带了过来。”独孤连云直奔主题。
他知道慕辞没事不会找他，经他一打听就知道独孤连祈出事，自然也不会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希望还来得及。
徐神医上前替独孤连祈看诊，一堆人围着他问独孤连祈有没有救。
慕辞见徐神医皱紧眉头，忙对众人道：“给徐神医一点时间。有神医在，摄政王一定能起死回生。”
徐神医闻言回头看向慕辞，“皇后娘娘这话中听。”
慕辞听得他这话顿时放了心。
她去到慕雨跟前道：“应该稳了，你别怕。”
慕雨不太确定：“真的吗？”
“如果不行，徐神医会说明，他既然没说，就说明有救。你这是关心则乱，摄政王不会舍得抛下你和孩子们走的。”慕辞说着，扶慕雨走开。
徐神医的医术确实是出神入化，他赶走了所有闲杂人等，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把独孤连祈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但要醒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独孤连祈一天后终于醒了，只是他受了重伤，动弹不得。
他下意识寻找慕雨的身影，独孤连云也在，却独独不见慕雨。
独孤连城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找慕雨。
“慕雨说你在你能下地走路之前都不会来见你，你得好完全了，自己去找她。”独孤连城为他解惑。
独孤连祈皱了皱眉头，虽然不知道慕雨为何要这么做，但她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此刻连他也没想到，当他能够下榻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
至于走路就更别提了。
他连走出第一步也做不到。
这时他才明白慕雨为何不来见他。
若不能靠他的意志力站起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行走，慕雨这是逼他自己站起来。
这事儿没人能帮他，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见慕雨一面会这么难。
若他永远都不能走出这道门，他这辈子也休想再见到慕雨。
这天他松了手，才走出第一步就栽坐在地，一时间他怒不可遏，将拐杖甩了出去。
慕辞就在外面，她看到这一幕，跟慕雨说了。
“或许你可以去见他一面，给他一点继续努力的勇气。”慕辞道出自己的想法。
慕雨却毫不犹豫摇头：“不可以！我如果去见他，他会不想坚持。徐神医也说了，他这辈子要站起来机会渺茫，但他只用了三个月就能下榻，这证明咱们的策略是对的。”
慕辞觉得她这话在理。
独孤连祈如今最在意的人是慕雨，慕雨就是独孤连祈努力行走的理由。
“或许你可以帮我带一句话给他。”慕雨想了想，又道。
慕辞很乐意当这个传话人。
她去到陵安阁，见独孤连祈像一条死鱼一般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她淡声道：“这样你就想放弃了？”
“皇嫂过来是看我的笑话吗？”独孤连祈转头看向慕辞。
“我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也对你的笑话没兴趣。慕雨托我给你带一句话，她说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产，她希望在她生产的那一日，你能陪在她身边。”慕辞把慕雨的话转达。
独孤连祈挣扎而起，有点闪神。
“慕雨也觉得这一胎是女儿。她还说上回她生产时你陪在她的身边，这一回希望你也能陪她临盆。你坚持了这么多年，难道想在这儿就放弃吗？”慕辞说着起身：“你自己遭了这一劫，影响最深的是慕雨和宇儿，以及慕雨腹中的孩子。如果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要对你在意的人负责。”
说完要说的，她便走了。
她并没有走远，很快她听到里面的动静，就知道慕雨这一招管用。
就是需要逼一逼独孤连祈，不逼不成器。
从这一天开始，独孤连祈又有了动力，他每天起早贪黑，无论怎么摔，都还在继续坚持。
事实证明，这世上仍然有奇迹。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独孤连祈就走出了第一步。
这一步没有摔倒的时候，给了独孤连祈很大的信心。
他更是没日没夜坚持锻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无论如何都要在慕雨生产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他也立下决心，下半辈子由他来照顾慕雨，他不能言而无信。
他当然不知道，慕雨每天都会在屋外看他摔倒又站起来，看着他一点点的进步，心里是满满的喜悦。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独孤连祈，让她满心欢喜。
以前无论独孤连祈怎么做，她总是会不自觉在心里设一堵墙，还会不自觉想起以前他被女人包围的样子。
唯独这一回，她看到他一个人在咬牙坚持，也想在一旁给他加油鼓劲儿。
慕雨看着独孤连祈一天天地好起来，但仍然难以自如行走，但她一点也不着急。
时间飞速而逝，眨眼间就到了她临盆的日子。
快生产前的十来天，她大腹便便，行动不便，也没去看独孤连祈那边的情况。
照她此前的观察来看，独孤连祈要完全好起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应该赶不及在她生产的时候赶过来。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才被送进产房，独孤连祈便柱着拐杖出现了。
慕雨来不及发表自己的惊讶之感，独孤连祈已经到了她跟前，目光幽邃地看着她：“我说过要陪着你一起，为我们的女儿接生，说话得算话。”
他摸摸慕雨的脸，手指有点颤抖。
他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陪她走下去，若没有徐神医，他已经被老天爷收走了。
慕雨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握住他的手：“你能站起来，我很高兴。”
熟悉的阵痛感再度袭来，她没办法再说话。
那之后，她专注于生产，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回的生产倒也顺利，一个时辰后孩子便出世了，是一个七斤二两的小女儿。
独孤宇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欢喜地跑了进来。
慕雨因为疲累，无遐多说，很快又再睡去。
她再醒时，独孤连祈就抱着孩子坐在一旁。
“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太医还没回宫，如果有什么不适，第一时间让太医帮你看诊。”独孤连祈见她醒了，忙把孩子交给她。
慕雨摇头，“我很好。”
“咱们有两个孩子就够了。”独孤连祈突然说道。
看她生产时的痛苦，就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他自己是在鬼门关里闯过来的人，自然不愿她再遇险。
“听你的。”慕雨朝独孤连祈招手：“你坐过来一些。”
独孤连祈在榻沿坐下，“你真没有哪里不适？”
“我好得很，感觉非常好。”慕雨顺势靠在他的腿上：“你出事的时候在想什么？”
还是说来不及有任何想法就已昏厥。
“就是在想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做，也没看到咱们女儿出世。”独孤连祈想起踏上鬼门关的一瞬，心有余悸。
他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慕雨，想起他在宫里初初见她的那一瞬间。
那么多年了，他对初见她的情景记得那么清楚，自己都觉得惊讶。
慕雨莞尔：“那是什么支撑你站起来？”
“当然是想看你……亲自接为女儿接生。”独孤连祈本来想说是为了慕雨。
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慕雨，几乎让他崩溃。
如果连慕雨临盆的时候他也没能陪在她身边，他一定会遗憾终身。
无论如何他都要在慕雨生产的时候站起来，这才是他可以坚持的原因。
慕雨却也没再追问下去。
独孤连祈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浮了，变得稳重，但也就是太稳重，有很多话他都不喜挂在嘴边，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但这并不重要。
这样的独孤连祈让她心安。
女儿满月那天，独孤连祈并没有大办。
这些天他恍如置身梦中，他有儿有女，就连慕雨也柔软了许多。
前几年他带着她周游天下，她还是离他很远。
但这回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发现慕雨变得越来越温柔，他不只一次想问她，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但却不敢问。
如果说永远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意外来临，他还是想在有生之年能得到她的回应。
在那么一点情份，他就很满足了。
慕雨送走了帝后，已经很晚了。
她没看到独孤连祈，一路寻来，结果在陵雨阁内看到坐在藤椅上的独孤连祈。
他怀里抱着安睡的小女儿，如水的月华照在他的睡脸上，显得他格外不一样。
她找来一床毛毯盖在他身上，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又鬼使神差在独孤连祈的额头印下一吻。
恰在这时，独孤连祈睁开眼。
两人眼神交汇，缱绻缠绵。
好啦，番外也全部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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