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以血还血
就不知赵灵准备得如何。
前些日子各种流言，一定是为了揭发慕雪而准备。既如此，这些日子这般祥和，很可能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慕辞和独孤连城端坐于首座，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平时见不到太后和皇帝的各位官眷此刻也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才子佳人。
关于当今万岁爷和慕辞的传闻，虽然被有心人封锁了消息，但大家都是在官场以及名门中混的，自然会有渠道得知。
以慕辞这样的姿容和气度，万岁爷会看上一点也不稀奇。
试问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偷腥，哪怕这位男子贵为天子，是世上最尊贵的人，他也有得到不到的与想要得到的。
再者，后宫之地，腌臜事多着呢，多万岁爷与慕辞这一桩艳奇事，确实是不奇怪。
大家背地里也曾议论过此事，不过在眼下这种场合，大家也知道三缄其口，顶多就是在内心感叹一句罢了。
大家吃吃喝喝，一边欣赏场内的歌舞。
慕辞也不例外，她刚刚拿了一颗葡萄来吃，一抬头就看到舞台正中央有一个舞女腰间寒光一闪。
她心一凛，喝道：“小心……”
她话音刚落，那位舞女突然冲天而起，抽出腰间的软剑刺向首座的人。
独孤连城眸光微闪，发现刺客的目标竟是慕辞。他第一时间便将慕辞推开，与此同时，反手一掌攻向舞女。
李玉也在同时出手护驾。
这是慕辞第一次见李玉出手，眼下她才知道，李玉的功夫居然相当了得。
现场很快乱成一团。
舞女功夫了得，但在众侍卫的包围下，很快露出败相。
她正要吞毒自尽，李玉却识破了她的意图，封住了她的穴道，取出她嘴里的毒药。
舞女被扔在地上，姿态狼狈。
“是谁指使你行刺？！”独孤连城坐回原位，神态自若，仿佛刚才的刺杀未曾发生过一般。
刺客眼角的余光乱瞟，最终往慕直所坐的位置看去。
慕直其实也很意外。
虽则他不满独孤连城的独断专横，也曾想过要谋反，却不可能就这样冒冒然行事。
大年除夕夜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刺杀，他就在想是什么人这么没用，就算要刺杀，也该戒备周全，而不是像玩家家酒一般。
就在他腹诽的当会儿，刺客突然间看向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刺客突然指向他：“是慕大人指使我刺杀太后娘娘！”
“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刺杀太后？太后是我女儿，你说这话谁信？！”慕直拍案而起，不料刺客会指证他，而且还称刺杀的是慕辞。
方才刺客要杀的人难道不是独孤连城吗？
慕辞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
刚才她还以为刺客要杀的人是独孤连城，怎知目标竟是她？
这就有意思了。
“你且慢慢说来，为什么要杀哀家？哀家到底挡了什么人的道？”慕辞坐回原位，徐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刺客伏身在地，说不出所以然。
赵灵看到这一幕，扬声道：“臣妾大约知道一些原因。”
慕辞闻言看向赵灵。
只见赵灵不慌不忙地起身道：“太后娘娘手上有淑妃娘娘谋害皇嗣的证据，想必淑妃娘娘知道这个消息后，急于杀人灭口，于是联合慕大人对太后娘娘痛下杀手。”
慕辞瞬间了然。
原来这是赵灵设的局。
赵灵买凶杀她，只为把慕直也拉下水？赵灵怎么就肯定她会配合演这么一出戏？
更何况，慕直是三朝元老，权势冲天，赵灵竟敢对慕直玩栽脏陷害，这是笃定皇帝也想除去慕直，才有恃无恐么？
“德妃，你休要信口雌黄！本宫问心无愧，从来就没做过任何对不住皇上的事，慕相亦不可能做出买凶之事。依本宫看，这位刺客分明就是被人买通了，想要陷害慕大人。”慕雪说着，朝独孤连城道：“还请皇上彻查，把刺客带下去好好审！”
她眼下算是看明白了，刺客是赵灵的人，赵灵胆大妄为，不只想拉她下水，甚至还把脏水往父亲身上泼。
“太后娘娘才是受害者，臣妾以为还是听听太后娘娘的意见。”赵灵说着，朝慕辞的方向拱手：“还请太后娘娘定夺。”
慕辞冷冷看着赵灵。
好得很！
赵灵这是把她拖下水，让她来定慕雪的罪，甚至把慕府也拖下水。甚至在场所有人当中，个个都在等着看她的决定，包括独孤连城在内。
独孤连城的态度她早已知晓。
若能把慕直拉下马，是独孤连城最乐意见到的情形。
至于慕雪，又是慕直的爱女，如今慕直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慕雪身上，慕雪若有个三长两短，慕直只怕会气得吐血。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她的态度。若是她护着慕直慕雪，独孤连城会认定她和慕直是一伙的。
若她按照赵灵的剧本走，岂不是又被赵灵利用？
就是这一转念间，慕辞的心思已转了千百回。
在场所有人都等着慕辞作决定。
慕辞虽然早已和慕直解除父女关系，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慕辞的态度才能够说明慕直和慕辞是不是真的不再有任何牵扯。
“哀家的想法很简单。”慕辞起身，缓缓去到舞台中央。
她拾起地上的一把剑，突然出手，一剑便刺穿了刺客的身体。
“谁害哀家，哀家自然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慕辞扔下还在滴血的长剑，“咣当”一声，惊醒了在场所有人的思绪。
慕辞扫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赵灵的身上：“德妃，哀家给你的半月时限快到了。你若查不出案子的真凶，哀家不介意亲自送你进刑部大牢。”
赵灵怎么也没料到，慕辞被她这样逼迫，竟然还能破了她的局。
“臣妾谨遵太后娘娘懿旨！”她垂眸回道，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今晚的案子交由皇帝审理。哀家乏了，先回永安宫。”
慕辞说完，冯九便恭身上前，搀扶着慕辞离开了案发现场。
第362章：太后失宠了
慕辞离开畅音阁，接下来里面发生的事自然就和她没有关系。
无论独孤连城怎么处治慕直或慕雪，那都是独孤连城的事。
除夕夜这天晚上，独孤连城没有回永安宫，但是这一夜并不平静。
第二天慕辞就听说了，慕直因为涉嫌刺杀慕辞，被独孤连城下令关押了起来。却因为刺客被慕辞杀了，这个案子没有了证人，一时间也查不出什么名堂。
至于慕雪，也因为涉嫌毒害何昭媛腹中的龙嗣，被禁足在惜花宫。
这关押的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是当朝丞相，另一个则是四妃之一，他们偏偏还是父女。
慕氏父女一个被押入刑部大牢，另一个则被禁足，这个现象代表了什么，明眼人都知道。
朝廷这是要变天了，皇上既然敢动慕直，想必是要对慕直下手，或者是削减慕直在朝廷的权利。
慕雪作为四妃之一，涉嫌谋害皇嗣，这样的罪名亦是不小，云兮是前车之鉴。
接下来大家要做的事，就是静观其变。
很多人都表示要站队了，若是选择不对，很可能赔上的是整个家族的前程。
慕辞听完冯九打听到的消息，默然不语。
昨天晚上独孤连城没有回到永安宫，这就说明一件事，独孤连城已经在避嫌了。
有意思的是赵灵，她居然能猜中皇帝的心思。
若不然，赵灵也不敢找来刺客，假意来刺杀她。赵灵是笃定在独孤连城心里，皇权大于一切。而且赵灵也看清楚独孤连城迫切想要除去慕直的心思，才敢走这么一步。
赵灵这个女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善于揣摩人心。
她到底是低估了。
“德妃是个厉害的角色。若此次慕大人被降罪，德妃当居首功。届时，德妃恐怕要走在后宫所有妃嫔前面了。”冯九给慕辞沏了一杯茶，分析眼下的局势。
“从赵氏进宫那一日起，她便平步青云。如今她更是抓住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此次她若助皇帝拔掉了慕直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将来她必是后宫第一人！”慕辞冷冷一笑：“好计策，也是好手段。”
一个后宫女子，能从朝廷局势着手，并且抓住这个机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登高位？
她早就知道这后宫中的妃嫔都是来头不小，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但是像赵灵这样的，她不成功，还有谁能成功？
“难道咱们就看着德妃踩着娘娘上位，而没有一点办法吗？”冯九说着，悄悄睨一眼慕辞。
论心计，太后娘娘不会比这后宫任何一个女子差，但是很多时候，太后娘娘并不想算计。
说起上回，赵灵不也是踩着娘娘往上爬到了德妃之位？
“你这话倒是正解，这已是第二次。”慕辞眼中染上一抹冰冷的笑意。
赵灵这次做得更狠，是借着她，踩着慕直和慕雪，想要扶摇直上。
但不是每一次赵灵都能达偿所愿。
也并非每一次，赵灵都能踩着她成功。她这个人，也是有毒的……
**
无忧宫。
金秋把眼下的现状向赵灵复述一遍，笑道：“若论算计，这后宫之中有谁有娘娘这样的谋略？娘娘一出手，就把慕府所有人都拉下了马，甚至连太后，也都被娘娘算计在内。”
提起这件事，金秋不禁语气高昂。
她实在是太佩服娘娘的谋略，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毒招。
昨儿晚上，想必永发宫那位是夜不能寐吧？
“先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本宫摸准了皇上的心思，但是慕府在朝廷根基很深，真要把慕家连根拔起，甚至让皇上对太后产生芥蒂，这件事还有赖后续的发展。”虽是这么说，赵灵唇角的笑意却难掩她的得意。
慕辞的狐媚手段再厉害又如何？
女人与皇权相比较而言，显然皇权更重。
皇上绝非贪恋女色的昏庸之辈，而她抓准了皇上的心思。
皇上迫切想要除去慕直，她只管抓住这一点，从往在后宫之中，谁还会是她的对手？
待将来她再找个机会，怀上皇上的龙嗣，得到皇上的心，她将再也不惧任何人。
“娘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皇上昨儿个在延福宫就寝，并没有去永安宫。现在大家都在传，太后失宠了。”金秋说着再次佩服娘娘的谋略：“娘娘这招连消带打，真是高呢。”
纵使慕辞再美，再得皇上欢心，最终还不是会被皇上冷落？
“这才第一天，你高兴什么？真正的战役还没开始，估且再看看吧。”赵灵脸上的风光得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她不只得到了，而且抓住了。
虽然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高兴为时尚早，但一想到昨儿个慕辞被自己将一军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慕辞自诩有皇上的宠爱，以为就能傲视后宫。
她就要慕辞知道，皇上的恩宠来得快、去得更快，没有人可以例外，慕辞也逃脱不了这样一个死局。
眼下有多少人等着看慕辞的笑话，自是不必她多说，那些嫉恨慕辞能得到皇上恩宠的后宫妃嫔，眼下应是迫不及待想要看慕辞从高处跌下来的蠢样吧？
她也抱着一样的心思呢……
寒云轩。
沈曼云一大早就跑去找安蓉。
安蓉正在抚琴，一边听沈曼云分析眼下后宫中的局势。
说到亢奋处，沈曼云难掩兴奋的语气：“要说狠人，德妃才是真狠，竟然把慕辞也给算计进去了……”
她唠唠叨叨说了一通，安蓉都没有给一点回应，一时间她有些意外。
“安妹妹，你有听我说话吗？”沈曼云讷讷道。
有时候安蓉很好说话，有时又特别莫测，她很少能猜到安蓉的心思。有时候她庆幸，还好安蓉是她的同伴，而不是敌人。
安蓉终于停止抚琴，扬眉看着沈曼云：“德妃再高明，也不见得会是最后的赢家。太后娘娘眼下看着被动，但只要皇上的心在太后那里，太后就会有恃无恐。”
慕辞也不见得会在意这些罢了。
第363章：德妃的厉害
“你是说皇上还是向着太后？”沈曼云的脸沉了沉。
慕辞就真有这么好吗？
皇上英明神武，又不是只爱美色的昏君，怎么会明知慕辞姓慕，还护着慕辞呢？
“这就只有皇上知道了。德妃自以为算计了一切，眼下只恐在洋洋得意。若是结果未如德妃所愿，就不知德妃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出现呢。”说话间，安蓉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这倒也是，最是莫测帝王心。哪怕皇上确实想要压一压慕大人的气势，但眼下未必就是动慕家的最好时机。德妃这么急着出手，还把慕辞也搭进去，若是遭到反噬，只恐也不得善终。”沈曼云从善如流，很快举一反三。
在这后宫，谁敢说自己就是赢家？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安蓉笑意轻浅：“姐姐此言在理。”
“那依妹妹看，眼下是动慕大人的最佳时机吗？”沈曼云问道。
“皇上的心思值得推敲。昨儿晚上，皇上没有回永安宫，这或许就是一个信号。无论皇上动不动慕家，和太后都未必有关系。”安蓉看着前方，眸中失了焦聚：“太后早已和慕直断绝了父女关系，昨儿晚上面对刺客，太后也是毫不犹豫便出手杀了。”
慕辞早已经在行动。
赵灵以为慕府沦落，慕辞就会跟着遭殃，那未免大错特错。
慕辞早就为了将来慕府的沦落做足了万全准备，真论玲珑七窍心，非慕辞莫属。
“若是伤不到太后根本，德妃的这个计策就可惜了。”沈曼云不禁有些失望。
她还想看慕辞从高处跌下来，听安蓉这么一分析，慕辞只恐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可惜什么？德妃抓准了皇上的心思，敢动慕家人，而皇上在背后给德妃撑腰，这一役，她就是赢了。若此次慕大人因此斩落马下，皇上也会记住德妃的好。届时这后宫之中，淑妃殒落，德妃可不就成为这后宫中独领风骚的一人？”安蓉笑意渐渐冷冰：“这才是德妃的厉害之处。”
赵灵不急于再争宠，而是从权势着手，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
沈姐姐却刚好相反，一心只想着夺得皇上的心，可皇上无心，要怎么给沈姐姐？
比起赵灵来，沈姐姐差的可不只是一丁点。
“德妃果真是好算计。”沈曼云握紧了拳头：“难道就只能看着德妃日渐强大，我们却什么也不做吗？”
安蓉闻言失笑：“那沈姐姐有为此筹谋过什么吗？”
自己不思进取，还不许别人抓准机会往上爬，沈姐姐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曼云被安蓉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闷声道：“是不是连你也怨我没用？”
安蓉见她气馁的样子，只是笑笑：“如今这样就挺好的，起码能安身立命，无需面对太多的算计。”
只要皇上不关注，沈姐姐就能在后宫活得长长久久，这未尝不是一种活法。
沈曼云一时听不出她这话的真假，索性就沉默了下来。
后宫之人大多都是在看热闹，也等着看慕辞和慕雪的笑话。
自从新皇登基以来，得宠的妃嫔一只手数得出来，其中最风光得意的，正是慕雪莫属。
另一个虽然不算是皇上的后宫之一，却因为皇上的钟爱，每每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没办法处治，那个人，当然就是当朝太后了。
眼下慕直入狱，慕雪被禁足，德妃负责调查太后被刺一案以及何昭媛落胎的案子。
这代表了什么，明眼人心里都有数。
接下来，就看慕雪能不能翻身。
至于慕辞的心思，大家都摸不准。昨儿晚上慕辞杀死了刺客，态度坚决，跟着就撂下慕直和慕雪走了，似乎完全不关心慕直和慕雪的死活。
今天是大年初一，皇上也没有任何表示，只让慕雪在惜花宫禁足。
这到底是何意，大概也只有皇上知道。
至于被禁足在惜花宫的慕雪，则是一宿未能入眠。
她被禁足，父亲被关入狱中，两人都不是自由身，想要互通消息比以往难多了。但凡他们父女中有一个是自由身，也不会像此刻这般被动。
“娘娘不如先阖阖眼，也许情况没有娘娘想的那么坏。”兰心见慕雪坐立难安，也很焦虑。
偏生事已至此，即便是不睡也改变不了现状。
“叫本宫怎么睡得着？”慕雪呆坐在原位不动，许久她才道：“你有没有办法出去？”
“娘娘想做什么？”兰心讷讷道。
皇上下了圣旨，娘娘需在惜花宫禁足，也许就是为防范娘娘对外通消息。
若她们出去，岂不是违抗圣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或许可以去找慕辞，她若出手相救，或许还有转寰的余地。”慕雪沉声道。
她已经没了主意。眼下她能想到的人，就只有慕辞。
“不能指望太后娘娘。太后早已视娘娘为眼中钉，这个关键时刻，怎么可能帮娘娘？”兰心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
哪怕指望皇上，也比指望慕辞要好。
“那不然怎么办，等死吗？”慕雪气急败坏，扫了桌面上的一只茶杯。
兰心噤了声，不敢再说什么。
“不论如何，都得试试，等死不是本宫的作派。”慕雪说着，看向兰心：“你去把曾美人叫过来。”
她被禁足，但曾美人不曾，这个时候，曾美人可以代替她去一趟永安宫，探探慕辞的口风。
兰心想起惜花宫还有这么一号人。
她急忙称是，遂去请曾美人过来主殿。
曾美人见礼后，慕雪也不废话，直奔主题道：“本宫想请你去永安宫跑腿一趟，你可愿意？”
曾美人眸光微闪。
眼前这是惜花宫主位，当初郑采女是怎么被淑妃陷害的，她可是看在眼中。
如今轮到淑妃自己落难了，可不就是造孽太多了？
她觉得这事很讽刺，表面上却不可能违背慕雪的意思：“妾当然愿意为淑妃娘娘效劳。”
至于她在慕辞跟前如何说话，慕雪不一定会知道就是了。
第364章：女儿香
慕雪见曾美人这么好说话，且没有故意迂回，当下心中大定。
只要有人帮她传话，她就还有机会。
她如此这般对曾美人交待一回，曾美人一一应下，便离了惜花宫。
离开惜花宫后，曾美人倒是不急了。
她没有急于前往永安宫，而是先去御花园逛了逛园子。大年初一的御花园显得有些冷清，因着淑妃涉嫌谋害皇嗣，后宫里头的众人都在看风向的转变。
大家没事，也不会在大年初一这日出来四处走动。
她闲闲地遛了一回园子，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去往永安宫。
慕辞没想到会迎来曾美人这个客人，直到曾美人入座，她才打量起这位身着藕合色宫装衣裙的美人。
眼前的女子看着还稚嫩，也就是十六岁左右的光景，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也不盛气凌人，看着是讨喜的。
以前曾美人从来未入她的眼，一是她没把后宫妃嫔当成是自己的敌人，二来她总以为自己只是太后，没事也不会去招惹皇帝的后宫妃嫔。
可是当一个个明媚鲜丽的女子出现在自己跟前时，她又觉得自己那点子侥幸心理甚为可笑。
她进了这后宫，上了皇帝的龙榻，皇帝的后宫妃嫔怎么可能不把她当成敌人？
哪位眼前这位从未得到皇帝宠幸的曾美人，在心里想必也是记恨着她的吧。
“妾是特意向太后娘娘拜年的。进宫至今，妾是第一次有机会单独见到娘娘，这是妾备下的拜年礼，还望娘娘笑纳。”曾美人言笑晏晏，把礼物送到慕辞跟前。
丝竹上前接了礼，慕辞才回道：“客气。”
曾美人接下来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来才点到正题：“依太后娘娘看，淑妃娘娘确实是谋害皇嗣的真凶么？”
后宫之中，多的是我虞尔诈，她也想知道当今太后娘娘会不会护慕雪。
慕雪和慕辞不和这件事从来不是秘密，慕辞的亲娘耿氏还因为林氏的插足，跟慕相和离。
这件事天下人皆知。
可是再怎样，慕相都是慕辞的亲生父亲，而慕辞又是当今太后娘娘，皇上对慕辞的态度又是暧昧不清。
若是慕辞在皇上跟前为慕直美言几句，一切又将产生变数。
她当然不是为慕雪来当说客，此次前来，纯粹是为了探慕辞的口风。
慕雪落难，她还巴不得再踩上两脚呢，怎么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来当慕雪的说客？
但在慕雪跟前，她自然还是要演戏。
“这个案子是德妃在处理，哀家也不知，你问错人了。”慕辞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家。
曾美人悄睨慕辞一眼，一时间竟摸不准慕辞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那皇上那边……”
她咬咬唇，才开口，慕辞看似无害的视线看过来，吓得她立刻低了头。
“皇帝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透的？至于皇帝会怎么处治这个案子，只有皇帝知晓。你若想知道，不妨去问问皇帝？”慕辞似笑非笑勾唇。
依她看，曾美人会出现在永安宫，不是什么巧合，定是慕雪想要让曾美人来探口风。
曾美人又怎会轻易为慕雪所用？无非是作作样子，打发了慕雪。
慕雪如今落难，以前看不惯慕雪的人蠢蠢欲动，眼前这位曾氏不也是痛打落水狗中的一个？
若论旁的本事她没有，这揣测人心之事，她还是很在行的。
“娘娘说的是，是妾逾矩了。”曾美人不敢再停留。
她随便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永安宫。
结果她才回到惜花宫，兰心便迫不及待把她找过去。
“妾把娘娘的话转达给太后，太后只说一切看皇上的意思。虽然妾竭尽全力，想要为淑妃娘娘说话，可是太后始终不冷不热。后来太后对妾下了逐客令，妾没法，就只能先回来复命。”曾美人唱作俱佳，声情并茂，想让慕雪知道她尽了力。
但她尽力后是否能帮慕雪达偿所愿，非她能力范围。
慕雪闻言看向兰心，兰心会意，上前给了曾美人打赏。
曾美人又天花乱坠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主殿。
曾美人一走，慕雪脸上的笑意便冷了下来，“你觉得曾美人有在帮本宫跑腿吗？”
从一开始，曾美人就爽快应下了这桩差事，乍一看热络，曾美人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却也正因为如此，她才疑心曾美人阴奉阳违。
大家都是在后宫混的，哪个不是踩高捧低？曾美人这样的，也不在少数。
“曾美人看着不真诚，想必这一趟，多半没有尽心为娘娘办事。”兰心也是见多识广，道出心里的直觉。
“眼下本宫落难，个个都巴不得往本宫头上踩两脚呢。若是本宫这回可以逃过一劫，本宫发誓，让本宫难堪的，本宫一个不放过！”慕雪狠声道。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现如今还没被人盯死，这些人一个个都想着看她的笑话。凭那些女人，也配？
只是她如今被困惜花宫，而且还是大年初一，甚至连父亲也落了难，她如今要怎么走出困局？
若是慕辞愿意对她伸出援手，那该多好？
再说回永安宫。
慕辞打发曾美人之后，窝在暖阁中烤火。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看医书，一心二用，一天时间很快就过了。
待用了晚膳，她早早上榻休息，打算看会儿医书便睡下。
在她看得入神之际，跟前多了一个人，遮挡了她眼前的光明。
她一抬眸，正对上独孤连城晦莫若深的眸子。
“你来了。”她并不意外，也不惊喜，早已习惯了独孤连城的神出鬼没。
她还以为如大家所言那般，这段敏感时期，独孤连城会避讳着一些，怎知大年初一这天晚上，独孤连城居然来到了永安宫。
“你往里面一些。”独孤连城对慕辞下令。
慕辞坐在原位不动，独孤连城索性动手，把慕辞推进了凤榻的里侧，他自己占了方才慕辞的位置。
这里暖哄哄的，有慕辞留下的余温，也有她留下的馨香。
这抹女儿香似乎沉入了他的心，连带他的心也慰帖了起来……
第365章：给皇帝出了天大的难题
独孤连城一伸长臂，把慕辞捞进自己怀里，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胸口。
慕辞不知道他是何意，便也没有挣扎。
她以为，独孤连城下了这么久的一盘棋子，待到要收网了，应该很兴奋。
不过时机对不对，还有待商榷。
最起码在前世，慕家并没有这么快落败。
“你是什么时候跟的朕？”独孤连城把玩着慕辞纤细的指尖，随口问道。
“不记得了。”慕辞淡淡地应道。
什么时候跟的有什么重要，皇帝的心思一向莫测，他大约也不是想知道答案才问这个问题。
“朕登基有多久了，你可记得？”独孤连城又问。
慕辞这回没有犹豫，回答道：“九月初十，那天是黄道吉日。你登基那日，风和日丽，是秋日最好的时节。”
独孤连城登基后，政绩斐然，他是适合当皇帝的。
在他登基后，百姓安居乐业，就不知前世在她死后，独孤连城这个皇帝当得如何。
前世她死得早，也看不到独孤连城后事如何。
“你居然记得？”独孤连城有些意外，看着慕辞的秀发出神。
他还以为，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曾放在心里。
慕辞只是笑笑。
并不她有意记得。而是先皇于八月廿三日先逝，她和独孤连城在定山寺耽搁了半个月。
再进京时，新皇登基，所以那个日子不难记。
“你这个人很奇怪，好像对很多事不上心，但有时又总能出人意表。”独孤连城若有所思。
“是你想得太多了。也许皇帝的心思，总是比旁人要来得复杂一些。”慕辞淡淡地应道。
她直觉独孤连城是有心事的，只是作为天子，孤家寡人，很多时候他只能自己揣摩，而没有人可以商量。
独孤连祈或者可以打商量，但也不能完全走进皇帝的心里。
“是了，你怎么看淑妃谋害皇嗣一事？”独孤连城突然毫无预警地提起了慕雪。
“我没怎么看。无非就是后宫争宠的戏码，何昭媛能够得到你的喜爱，对淑妃来说这是不能容忍的事，也就有了后来的变故。”慕辞心想，身在后宫，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的云淡风清，她也不例外。
“所以你也觉得是淑妃谋害了皇嗣？若是这般，朕应该怎么处置这件事？”独孤连城看着慕辞的头顶。
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此刻她的表情如何。
就在这时，慕辞突然抬头看向他。
两人的眼神就这样撞在了一块。
慕辞突然替独孤连城悲哀。他没人可以商量，居然找上了她。要知道，她也姓慕，独孤连城就不怕她向慕直告密吗？
还是说，独孤连城自诩看人很准，笃定她不会和慕直通气？
“你是皇帝，端看你自己的意思。无论是慕直，还是慕雪，他们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不能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高就有所顾及。眼下是一个不错的机会，甚至可以把慕直连根拔起。即便做不到这一点，也不妨打击打击慕相的士气，挫挫慕相的锐气。”慕辞毫不避讳地道。
她知道，这些都是独孤连城想做的，只是作为皇帝，独孤连城要顾忌的事很多。
这个帝王怕且也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把慕直一党一举从朝中连根拔起。
独孤连城没想到慕辞会毫不避讳这件事。
“女人的心是狠的。”独孤连城刮刮慕辞的鼻子，眸色莫测。
她昨儿晚上杀了那个刺客，他本以为她的意思是帮慕直消除证据，看来他想岔了。
“在大是大非之前，我有分寸。再者，我和慕大人早已没有任何关系。”慕辞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
独孤连城帮她掖掖被子：“今日大年初一，朕该早点过来的。”
“眼下过来也刚刚好。”慕辞打了个哈欠：“我乏了，先睡了。”
独孤连城看着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突然揪了揪她的长发：“你何时给朕做好香囊？”
这件事，她只怕早已忘了罢？
“我女红不好。”慕辞口齿不清地道。
“无妨，只要是你做的，不好朕也不嫌弃。”独孤连城说完，再没有等到慕辞说话。
他定睛一看，慕辞睡着了。
昨儿晚上他拿下慕直后，慕直的同僚在初一休沐这日都不得安生。
那时他就知道，真要动手，就得干净利落，绝不能半途而废。
就是这时机，其实还未成熟……
接连三日，慕直的同僚都在休沐期间请求面圣。这原是朝堂之事，但警省的也收到了消息，譬如无忧宫。
赵灵收到消息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娘娘大可不必烦忧，如今慕相入狱已是事实，如今慕相的幕僚不过是在作垂死挣扎罢了。”金秋见主子表情凝重，安抚道。
“本宫可能做错了……”赵灵喃喃自语。
她太过急进，却没想过铲除慕直的时机是否已到来。
慕直作为三朝元老，掌控朝中大权，他的幕僚遍布整个朝堂。如今慕直入狱，作为他的幕僚怎么可能不动作？
她如今不只没有帮到皇上，反而把皇上推至进退两难的境地。
“娘娘没有做错。这是一个铲除慕相的最好机会，娘娘只要等皇上下令即可。”金秋急忙安抚。
赵灵闻言冷笑：“你懂什么？！”
虽然她不在朝堂，但如今朝中情势就是这么严峻。
慕直手中哪怕没有掌握兵权，但是右御林军的掌控权在石将军手中，而石将军恰是慕直的幕僚之一。
这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就会发生内乱。
她此前一心只想打慕辞的脸，为皇上出谋划策，却没想到会错估了眼前的局势。
就在赵灵惶惑不安的当会儿，慕桐也去到了永安宫。
慕辞听完眼前的局势，冷笑勾唇：“难怪皇帝初一那日愁眉不展，敢情是德妃给皇帝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左御林军程全将军是独孤连城的人，但是右御林军的石将军却是慕直的人。
慕直若被定罪，石将军很可能发动兵变，这就是独孤连城迟迟没有审这个案子的原因。
第366章：太后驾到
赵灵自以为算计了一切，怎知到头来，竟然给皇帝添了乱。
“如今局势僵持不下，你的身份特殊，或许可以从中调和，让双方都有台阶可以下。”
慕桐道明自己的来意。
慕辞这才反应过来：“是皇帝让你来的？”
独孤连城自初一那日之后再没有来过永安宫，这件事若真要找一个调和者，非她莫属。
她是当朝太后，又姓慕，身份上说得过去。
慕桐继续道：“目前惜花宫和刑部大牢都被封锁了消息，皇上虽然下不了决定，但目前咱们可以抓住这个优势，令慕直放权……”
听到这里，慕辞就明白了独孤连城的意图了。
虽然目前还不宜对慕直下手，但通过这件事，独孤连城可以借机削减慕直的权利。
无论如何，慕直和慕雪都不可能在这次事件中全身而退就对了。
**
惜花宫。
慕雪接连好几日没有睡个好觉，她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也不知道慕直如今在刑部怎样。
就在初四这日，慕辞突然来到惜花宫。
“你来惜花宫作甚？！”慕雪心跳加速，看着慕辞朝自己逼近，她手心在冒汗。
“如你所言，你与哀家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多年，你落难，慕相也被关进刑部大牢，哀家顾念着昔日的那点旧情，也不该坐视不理。”慕辞优雅入座。
“你当真要帮我？！”慕雪眸中闪过一点惊喜。
慕辞微微一笑。
“丝竹，把人带进来。”
她话音刚落，丝竹便带着一人入内。
“郑采女？！”慕雪看清楚来人，心跳加速。
来人，可不正是她们以为早已疯了的郑采女？
郑采女跪倒在慕辞和慕雪跟前：“妾恭请太后娘娘、淑妃娘娘金安。”
慕辞看一眼脸色雪白的慕雪，唇畔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郑采女当日蒙冤，被打入冷宫，后来又被你灌下堕胎药，再后来，你以为她疯了，你一定以为自己已经铲除了郑采女。”
慕雪握紧了拳头，看向兰心。
兰心冷汗涔涔。
当日她特意去过北宫，她让郑采女吃土郑采女二话不说就吃了。看当时郑采女的样子，她以为郑采女当真是疯了。
却原来，这是慕辞设的一个局？
慕辞挥挥手，示意郑采女退下。
待郑采女离开后，慕辞又道：“不说郑采女这一笔，就说何昭媛腹中的龙嗣被你弄没，你觉得皇帝可能轻易放过你吗？”
“郑采女的话不可信，她没有人证和物证。何昭媛就更不可能有证据证明是臣妾害了她的龙嗣，太后休想轻易定臣妾的罪！”慕雪快速反应过来，冷声道。
敢情郑采女是慕辞保住的，为的就是今日掰倒她？
她还真没想到慕辞居然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这些话你骗骗自己也就罢了。你想想当日云氏的下场，就该知道自己犯下的是什么样的罪过。”慕辞说话间起身：“原本哀家这次来，是想助你度过此次难关，既然你认为自己可以逃过皇帝的责罚，就当哀家没来过。”
现在慌的人可不是她，谋害皇嗣的人也不是她，而是慕雪。
就单单谋害皇嗣的罪名扣下来，慕雪就难以脱身，更何况，慕雪还谋害了两位皇嗣。
慕雪确实是慌了神。
当她看到郑采女的时候，就知道郑采女肚子里那一胎就得记在她头上。何昭媛那里即便是没有实证，但她有郑采女那一笔账。
再加上慕辞提起了云兮。
云氏一族因为谋害皇嗣，被抄家灭族，那件事她从来不敢忘记。
莫说她，就说后宫其他妃嫔，又有谁敢忘记那桩案子？
那个案子一判下来，整个翠微宫都被血洗。
在皇权之下，倾轧的又岂只是几条人命而已？
眼见着慕辞就要离开，慕雪坐不住了，她追上前道：“太后，请稍等！”
慕辞慢下脚步，回眸看向慕雪：“哀家来你不欢迎，那哀家就不会浪费时间来此一遭。原本哀家是想让你看清楚局势，既然你执迷不悟，哀家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应该庆幸，今日来的是哀家，而不是皇帝。”
“皇上那边是什么意思？”慕雪心里没准，讷讷问。
“除却大年初一哀家见过皇帝一回，后来皇帝再未露面。即便皇帝有心护你、护住慕大人，你想你谋害皇嗣，买凶刺杀当今太后的罪名，要怎么一笔揭过？”慕辞冷笑回道。
慕雪闻言眸中闪过一点惊喜：“你的意思是皇上想要护我和父亲？”
“圣意难测。至今皇帝还没有下命令处治你，应是多少对你还有情谊。再加上慕大人是三朝元老，他即便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若不然，你们父女早就落得和云氏一族一样的下场。”
慕辞此言真真假假，就是为了让慕雪信服。
独孤连城让她来此走一遭，大约也是赌慕雪被爱冲昏了头脑，相信帝王对她是有心有情罢？
慕雪沉默不语。
这么说，皇上对她还是有情的，若不然就不会踌蹰不前。
“你知道皇帝当初为何冷落你么？”慕辞又问。
慕雪哑声回答：“难道不是因为我落了胎，皇上怪罪我么？”
“错得离谱。是因为皇帝早知你对郑采女的龙嗣下的毒手，对你失望才渐渐冷落了你。你想想当初云氏的下场，再想想你后来只是被皇帝冷落，就该知道皇帝对你有多不同。”
慕辞说及此，眸色凌厉地看着慕雪：“正因为如此，你才遭来嫉恨与陷害。这回赵氏敢买凶刺杀哀家，还嫁祸到你的头上，不过就是因为赵氏看出皇帝对你用了情，你才遭此杀身之祸！”
慕雪一时欢喜，一时又愁上眉梢：“你只管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逃过这一劫。”
只要皇上对她有情，她就有机会掰回一局，整死赵灵。
前提是，她要从这盘死局中脱身。
“帝王心，海底针，哀家也猜不到皇帝的心思。但是你可以从当前政局着手试试，至于成与不成，哀家也不能担保。”慕辞徐徐回答。
第367章：帝王的绝对掌控权
慕雪一愣，当前政局？
她自进宫后，全部心思都用在争宠上，从来就没想过当前的政局。
她不明白自己落难跟当前的政局有何干系。
“你能说明白些吗？”这一刻，慕雪觉得自己在慕辞跟前就像是个傻子。
慕辞眸光微闪。
眼前的慕雪就像前世的她，全部心思都用在争宠上。
她只想到小情小爱，却不曾想过当前的朝中格局。
也正因为如此，前世她结局惨淡。
而这一世，轮到了慕雪。慕雪目光短浅，才好被独孤连城利用，这不得不说是慕雪的悲哀。
普天之下女子想要的是夫君的爱宠和眷顾，可是男子心中装的是野心和抱负。
在皇帝的心里，皇权大于一切，女人怎么可能比得上皇权？
此次她愿意为独孤连城跑腿，是因为她要在这一役中明哲保身，她也要护得哥哥和母亲的平安。
这回若成功，她也当记上一功。
“皇帝才登基不久，急需要有人在背后无条件支持他。你是慕直的女儿，单在这一方面就比其他后宫女子胜过不少。你家世好，可也正是因为家世，皇帝多多少少都有些顾忌你。所以无论皇帝有多在意你，因着你的身世，皇帝也不敢给你太多龙宠，就更别提那中宫之位了。此次你背后水一战，一定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其它的，你自己想吧，哀家只能帮你到这里。”慕辞点到即止。
慕雪怔怔地听着，心情很复杂。
她以前根本没想得这么深远，经慕辞这么一分析，她陡然明白皇上为何总是对她若即若离了。
原来皇上忌惮的是父亲在朝中的地位。
恐怕也不只是皇上吧，还有其他后宫妃嫔同样是因为她有父亲这棵大树，才更加痛恨她。
“你为什么突然愿意帮我？！”慕雪看着慕辞的背影，扬声问道。
慕辞从来不是什么善类，所以慕辞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哀家不是帮你，而是帮自己。慕府落败，你以为哀家能独善其身么？换作哀家是你，就会抓紧时间行动，你和慕相时间无多了。”慕辞说完，优雅走远。
送走了慕辞之后，兰心低声道：“奴婢总觉得太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慕雪握紧双拳，“如今也就只有她的话能信。本宫确实没多少时间，如今朝中正在休沐，若不能尽快下决定，本宫和父亲都难逃一劫。”
慕辞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但要怎么做，她也很惶恐。
所以接下来，她还是需要慕辞帮忙。只有见到父亲，她才能接下来的部署。
在慕辞的“提点”下，慕雪当天就想通了一个道理。若是这回她和父亲出事，那慕家就此沦落。
眼下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皇上放下对慕家的戒心。其实这不难的，只要她去游说父亲，让父亲把权利下放，皇上就不会再防备着她。
哪怕是父亲手上的权利削减了，那又有什么大碍？
她是淑妃，只要皇上对她不再处处防备，她将来还可以成为皇后，若再能幸运地为皇上诞下皇子，不只她是赢家，父亲和整个慕府不也是最大的赢家？
只是眼下，她得说服父亲，为父亲分析当前的利害关系。
托慕辞的福，这天晚上，慕雪便去到了刑部大牢，见到了慕直。
两父女聊了一晚上。
慕直没想到现在的局势对他们父女这般不利，他更没想到，慕雪做事竟然这么大意，两次谋害皇嗣都被人抓到了实证。
谋害皇嗣的罪名诛连九族，更何况还是两次。
慕雪有一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慕雪很肯定皇上对她有情，若不然不会迟迟没审她，云兮就是最好的参照。
只要慕雪将来抓住这一点，慕雪想要坐上中宫之位有何难？他一直图谋的，不就是慕家出一个皇后吗？
慕辞已经成了他的弃子，他手中能用的只有慕雪。
若慕雪在这一役中折了，他部署了多年的棋局就彻底毁了。
眼下也只有像慕雪所说这般，放手一搏，拿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和皇帝谈判。
但是这位新皇决不好拿捏，这才是棘手的地方。
这边刑部大牢慕氏父女半夜筹谋，同一时间，慕辞也被请到了延福宫。
慕辞去到暖阁后，独孤连城摒退了左右。
慕辞习惯性地拿起了本医书。
似乎是知道她喜欢看医书打发时间，延福宫这边也就随手可见有医书搁置。
慕辞低着头，很快就认真看了起来，直到独孤连城打破沉默：“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为什么要沉不住气？”慕辞反问。
她知道独孤连城说的，是慕直和慕雪那对父女的事。
独孤连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朕突然明白你为何想要免死金牌了。”
这个女人早就料到他和慕直是要反目的。若不然这一回，她也不至于直接为他办事。
或许早在此前，慕辞和慕直脱离父女关系，慕辞就已经和慕直越走越远。
这个女人很聪慧，也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她甚至可以与他联合，只为对付慕直，哪怕慕直是她的亲生父亲。
所以说，这个女人该狠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慕辞轻挑眉头：“你找我来，所为何事？我以为能帮你做的，都做到了。”
独孤连城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帝王的绝对掌控权。
独孤连城轻哂：“你就没想过，朕诏你过来是让你侍寝？”
慕辞美目半眯。这种话说出来，谁信？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独孤连城哪还有心思诏她侍寝。
慕辞是不以为然的，但这些实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只是当独孤连城带她上榻时，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接下来，独孤连城并没有其它轻狂的动作，只是让她倚在他的怀里。
“依你看，淑妃说服慕直的机率有多大？”独孤连城似自语，又似在问慕辞。
慕辞看他一眼，见他在走神，回答道：“有八成的机会。”
“你且说说看。”独孤连城来了兴致。
——
这病15秒就能传染人，太可怕啦，喝杯开水压压惊
第368章：整个后宫都是皇帝的棋子
“若换作以前，这个机会为零，但眼下局势不一样。慕直被囚禁于刑部，与外隔绝，不知道外面的形势。在他看来，他迟迟没有出刑部，甚至与世隔绝，他会猜想是他的幕僚倒戈相向，这就说明你已经有一半成功的机会。与此同时，有慕雪当说客，这个时候正是慕直心理最脆弱的时候，而慕雪如今是慕直最信任的人。所以，你此次成功的机会非常大。”慕辞从慕直的心理状况着手，仔细道来。
独孤连城兵行险着，可不也正是抓准了人心？
在旁人看来，除非慕直是傻了，才会自己交出权利。
但是慕直身在狱中，被关了这几天，心态已经崩了，这个时候独孤连城让慕雪给慕直一点甜头，慕直没理由会不咬住这个诱铒。
独孤连城听完慕辞这话，摸摸她的头，有褒奖的的意味在里头。
这回他就要让慕直吃一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这一役，总归是你占据了主动。若是慕直不愿意退让，你大可折了慕雪，无论最后是何种局面，你都是最终的赢家，不是么？”慕辞淡声又道。
“女子太聪慧也不是什么好事。”独孤连城似笑非笑地勾唇。
慕辞没再说什么。
赵灵此次突然出招，有很大一部分是看透了独孤连城想要铲除慕直的心思。
只不过，时机抓得不够好。
但这又何妨呢？慕雪进宫，一路春风得意，成为淑妃，都是独孤连城纵容的结果。
慕雪就是独孤连城手中最管用的棋子，可以用来牵制慕直，亦可以用来打击慕直。
总归是慕雪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这一役不论以何种方式收场，赢家总归是独孤连城，不会是慕直就对了。
整个后宫都是皇帝的棋子。
接下来的事，也不是慕辞操心的事。
只是听说大年初六那日，慕直的幕僚都散了，而慕直也从刑部大牢毫发无损地出来。
但是，朝廷就在此时改制了。
为了改变慕直作为丞相在朝中一手遮天的局面，独孤连城开始削减慕直的权利，将丞相的权利一分为三，分别为中书省、尚书省及门下省。
慕直成为中书令，最大权力的尚书令位置空缺，至于门下省，则由顾之倾担任侍中令。
而这位顾之倾，正是在独孤连城登基后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是真正为国效力之人。
至于右御林军中，独孤连城也趁此良机安插了一位副将，副将当然也是他的人。
此次独孤连城从后宫着手，借由慕雪这颗棋子，一举改变慕直在朝堂中一手遮天的局面，自是大获成功。
慕直的退让是不得已为之。
他知道这是独孤连城的诡计，却又不得不抱着一丝期望，希望皇帝对慕雪有一点真心。
如此他将来还可借由慕雪光耀门楣。
虽然抱着这个美好的愿望，但他也知道这回自己吃了大亏，出了刑部大牢，再回到慕府时，便大病了一场。
与此同时，慕辞也把林氏放回了慕府。
慕直大病的消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知道，慕直这是心病。
曾经一手遮天的慕直无法接受自己被削权的事实，偏生这又是他心甘情愿之举，正因为如此，慕直才郁结难消，最后卧病在床。
至于惜花宫的禁足也在初八这日被解除。
独孤连城亲自去到惜花宫，虽然旁人看不到慕雪是如何受宠，但各路打听的人马却没有错过任何细节，只说万岁爷比以往更加怜惜淑妃娘娘。
是夜，淑妃娘娘被诏寝，于延福宫承恩。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一个月，除了慕雪，没有其他妃嫔能够夺得圣宠。
一时间，再没有其他妃嫔比淑妃更风光。
大家都在想的一件事，是贵妃的位置是不是要有人了？
不说其他人这般想，慕雪也在想这件事。
奈何帝心难测，她如今圣宠正隆，也不敢在皇上跟前提起此事。此次能逃过一劫，让她变得比以往更小心。
这一月里，她成为后宫第一人，再没有其他妃嫔能被皇上诏寝。就说这份龙宠，就已然让她成为整个后宫嫉恨的对象。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当初赵灵给自己带来的羞辱。
若非赵灵，她不会有此一劫，父亲也不至于被削权，这笔账，她当然要好好跟赵灵清算。
赵灵自己也知道和慕雪的梁子结下了。虽然她并不怕慕雪，但有皇上为慕雪撑腰，她自然也不敢大意。
永安宫。
慕辞正在缝制香囊。女红这种事情小时候她不屑做，但在前世为了讨好独孤连城，她也曾在这方面花过一点心思。
就是太长时间没做，有点生疏。
迎春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越看越觉得新奇：“娘娘什么时候学会了女红？”
这太神奇了，太后娘娘居然会这种东西。
“哀家不学自通。”慕辞似笑非笑地回答，晃了晃泛酸的手腕。
迎春见状，忙上前给慕辞推拿手腕。
丝竹也上前伺候，想起慕雪如今正风光得意，她悄睨一眼主子：“依娘娘看，淑妃会对付德妃么？”
都一个月了，慕雪还没出手，是不是因为此前的事，令慕雪不敢妄动？
“快了。淑妃和慕家此次吃了大亏，而且还是因赵氏而起，怎么可能放过赵氏？换作是哀家，也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慕辞轻声回答。
她看着自己粗糙的针线功夫，就这样的东西，皇帝能戴得出去？
“那就好。”丝竹语气轻快了。
如此不必太后娘娘出手，就有淑妃会对付赵氏，这大约也是娘娘会从中干涉的原因之一。
当初德妃利用太后娘娘，就该想到有一天会遭到反噬。
二月初五这日，独孤连城赏赐了慕雪一箱荔枝。
这个时节并非吃荔枝的日子，独孤连城赏赐了这样的好东西，慕雪当然是喜不自胜，遂邀请了五品以上的妃嫔前往惜花宫吃荔枝，分甘同味。
当然，慕雪不知道的是，独孤连城往永安宫也送了两箱荔枝，只不过是悄悄往永安宫送的。
第369章：情趣，这是情趣……
慕辞晚上窝在暖阁里，丝竹把下了火的荔枝送到慕辞跟前，殷勤伺候：“娘娘明日要去惜花宫看热闹么？”
旁人都不知道永安宫最不缺的就是稀罕物，只有在永安宫伺候的人知道，皇上对娘娘是特别的。
平时只要皇上那边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送往永安宫。
当整个后宫都知道惜花宫赏赐了一箱荔枝时，永安宫这边已经收到了两箱。
“为什么要去？娘娘收到的荔枝可比惜花宫还多了一箱。”迎春趾高气昂地回道。
只是后宫其他人不知道这事儿而已。
娘娘得到的荣宠，比其他后宫妃嫔加起来都要多。
“谁说哀家不去？”慕辞徐声回道。
丝竹看向哑口无言的迎春：“你进宫这么长时间了，还什么都学不会，有比你更笨的吗？你应该庆幸自己的主子是娘娘，不然你早淹没在这后宫之中了。”
迎春脸色微讪：“娘娘不是有荔枝吃吗？为何还要去惜花宫看淑妃那张得意的脸？”
“当然是去看热闹。五品以上的妃嫔都在被邀之列，作为德妃的赵灵肯定也要去捧捧场。距离上次的事件一个月了，慕雪到现在还没有出手对付德妃，你觉得，慕雪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慕辞淡扫一眼迎春。
丝竹的话正是她的担心。
迎春心思单纯，将来若没有她护着，要怎么在后宫之中存活？
她若离宫，定是要带走迎春才行。
迎春张了张嘴，没办法反驳娘娘这话。
“那、那娘娘得小心些，奴婢就怕淑妃转过身来对付娘娘。”迎春担心地道。
“你顾好自己就行了。”丝竹轻斥道。
就在气氛温馨的当会儿，独孤连城来了。
皇帝一来，其他人自动自觉退场。
独孤连城去到慕辞跟前，张开嘴。
慕辞定定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独孤连城就没见过比她更不解风情的女子，他不耐烦地道：“喂朕吃荔枝！”
慕辞心说自己又不是伺候他的宫人。
但见他殷切的样子，她还是拿起一颗荔枝，递到他唇边。
独孤连城见她态度不错，心情大好，也取了一颗荔枝递到慕辞唇边。
慕辞别开脸：“我自己来……”
下一刻，独孤连城掐住她的脸，转过来，“张嘴！”
慕辞在他蛮横的动作下，被动地张了嘴，吃下他亲手喂的荔枝。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得到这样的荣宠吗？”独孤连城见她不情不愿的样子，有些恼火。
不知道的人，大约会以为他在逼她吃毒药。
慕辞识趣地没有反驳。他是皇帝，他说什么都在理。
她不过是觉得既然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为什么还要喂来喂去，这么麻烦？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尽管说，朕可以饶你……”
“那我就直说了。你想吃荔枝，自己动手，或者让宫人伺候都可以。我并不是你的宫人，没义务伺候你。若我想吃荔枝，我也可以自己动手，无需劳烦你。”慕辞接下话茬。
这些虚情假义、惺惺作态在外人跟前可以演演，没有外人的时候，何必多此一举？他不累，她都嫌累得慌。
“你？！”独孤连城被慕辞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
情趣，这是情趣，她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情趣？
“难道我说得不对？”慕辞轻挑好看的眉头，好看的小嘴儿说出来的话也是不中听的。
独孤连城扔下手上那颗没有剥完的荔枝，淡声下令：“侍寝吧。”
只有在榻上，她的这张嘴才不会说出不中听的话。
慕辞一听到侍寝这两个字，默不作声地起身。她真想问他一句，他后宫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总来找她侍寝。
谁说过去一个月都是慕雪侍寝来着？分明有半个月的时间他都在她的榻上，后宫那些人怕不都是瞎的？
她磨磨蹭蹭跟在独孤连城身后，独孤连城看着她作垂死挣扎，也不着急。
反正她再本事，这张嘴再能辩驳，最后还是得臣服于他……
次日慕辞睡了回笼觉，休息足够了，又变得荣光焕发。
待到了慕雪邀约的时间，她才坐上步辇，前往惜花宫。
慕辞到达惜花宫的时候，很多人都到了。最起码后宫中有些地位的妃嫔都已现身，大家正围坐在一块，聊天说笑，看起来和乐融融。
慕辞来到后，大家依次见了礼。
赵灵看着荣光焕发的慕辞，要笑不笑地道：“太后娘娘气色真好。”
一看就知道是被皇上恩宠滋润过的。哪像在场其他女人，一个个脸色灰白，那都是没有承恩的原因。
赵灵此言一出，大家的视线都定格在慕辞的脸上。
以前的慕辞也很美，但那时年纪还小，不比得现在，五官长开了，又明媚了许多，若将女人比作一朵花，那么慕辞以前是欲放未放的花骨朵。
而眼下，慕辞则是正在妖娆绽放的春花，女人都无法自她那张娇美的脸上移开，更何况是正值盛年的万岁爷？
慕雪的视线不免也在慕辞的脸上定格了片刻，她最是知道慕辞为何会这般娇艳欲滴，可不就是皇上的恩宠之故？
她今日请所有人过来试吃荔枝，一是向众人展现皇上对她的恩宠，二来则是对付赵灵。
眼下赵灵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得意压下去不少。
“臣妾听闻皇上一早就送了两箱荔枝，孝敬太后娘娘呢。”赵灵不嫌事儿大，又爆出一句猛料。
她自然是猜到慕雪主要是针对她，但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慕辞当初帮着慕雪渡过一劫，眼下她就要让这对姐妹花反目成仇。若是能将慕雪对她的仇恨转嫁到慕辞身上，那是最好不过。
她打的如意算盘，旁人不知，在场有些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慕辞本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皇帝不孝敬哀家，难道要孝敬你德妃？有朝一日，你若坐上哀家的这个位置，自然也会有人孝敬你。”慕辞淡然一笑，无害的视线定格在赵灵的脸上。
第370章：着了贱人的道
赵灵被慕辞一顿抢白，脸面挂不住，却也无可奈何。
她讷讷回答：“太后娘娘说得是，是世妾见识短。”
在座各位很多都知道皇上和慕辞的那回事，但人家慕辞也确实身份最尊者，皇上真要把好东西往永安宫送，旁人又有什么好说道的？
赵灵拿这种事出来说，也难怪会被慕辞说得哑口无言。
不自量力的结果，就是吃哑巴亏。
“今日请大家来试吃荔枝，千万莫伤了和气。”慕雪说这话时，瞅向赵灵：“德妃也真是的，太后娘娘的龙宠岂是你我能够比较的。德妃什么都好，就是见识浅了些。”
赵灵此前被慕辞抢白了一顿，眼下又被慕雪当着众人的面数落，面子上挂不住，却又只能吃闷亏。
若慕雪只是单纯在言语上数落她几句，她也没再怕的。
她担心慕雪还有后着，这一趟是鸿门宴，她心里有数。
慕雪一扬手，就有宫人送了荔枝上来。
荔枝都是剥好的，颗颗晶莹剔透。
慕辞昨儿个吃了不少，今儿再看到这东西并没有多少食欲。
其他妃嫔就不一样了，就算在应季的时候，这样的荔枝都是稀罕物，更何况是在二月天，这东西矜贵得很。
大家翘首以盼，多的是想尝尝鲜。
奈何每个人能分到的少之又少。
慕辞见状，把自己的那一份分了出来：“哀家昨儿吃过了，你们吃。”
惜花宫的东西，她也不敢轻易尝试。
当分到赵灵跟前时，赵灵看着荔枝在走神。
兰心见状，恭敬地道：“德妃娘娘，请！”
赵灵看着荔枝，露出牵强的笑容：“本宫正上火，太医说过不宜吃荔枝，本宫就不吃了。”
这东西再好吃，她也不敢吃，这可是慕雪送到嘴边的。
“德妃，你就放心吧，荔枝都是经过处理的，上火的东西本宫也不敢给姐妹们吃。”慕雪笑容和蔼地看着赵灵。
赵灵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取了一颗荔枝，试吃了一口。
慕雪见状，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德妃是怕本宫在荔枝里下毒么？”
“当然不是——”赵灵忙不迭应道。
在慕雪的注视下，她硬着头皮把一整颗荔枝吃完。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颗荔枝下腹，她浑身不自在。
慕辞看到这一幕，唇畔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今日一定会有好戏可瞧，只是不知慕雪给赵灵准备了怎样的惊喜。
那厢赵灵吃完一颗荔枝后，坐立难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全身都在痒。
一会儿过后，她实在坐不住了，便起身道：“本宫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要处理，先回无忧宫，姐妹们慢慢聊。”
“德妃这么快就走，是本宫没有招呼好你么？”慕雪似笑非笑地道。
赵灵无意与慕雪纠缠，徐声回道：“淑妃这话言重了。本宫是真的还有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她说完，便在众人的行注目礼下离开了惜花宫。
待回到无忧宫，她仍然觉得周身不自在，索性请来太医为自己看诊。
太医诊脉后，称没有任何不妥，她这才放下心来。
送走了太医，赵灵想起此前慕雪就曾经用过贱招对付何昭媛腹中的胎儿，这回慕雪没理由就这样放过她，会不会是慕雪还有下文？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多少有点紧张。
只是这种事也是防不胜防，她再担心，也只能走一步见一步。
偏巧用过晚膳之后，她突然间浑身都不对劲，一股子痒劲儿自脚底心往上蹿，最后像是痒到了心窝子里面。
她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把金秋叫到跟前，想让金秋去找太医。
怎知金秋看到她的一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脸色血色尽失。
“怎么了？”赵灵知道不对劲，她摸上自己的脸，却感觉奇痒难捺。
金秋慌乱间低下头，不敢看赵灵的脸，讷讷道：“娘、娘娘忍一忍，奴、奴婢去找太医过来。”
赵灵见金秋慌不择路地跑了，再想起方才金秋的表情，她疑虑更深。她强忍着没有抓挠自己的脸，去到菱花镜前，在看清自己脸上长满了红点时，她连退数步，差点栽倒在地。
她呼吸加重，难以置信方才看到了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鼓足勇气，再看一眼菱花镜里的女人脸庞。
她并没有看错，自己脸上起了很多红疙瘩，看着很渗人，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一般。
自古女子皆在意自己的容貌，更何况还是后宫靠脸来吸引帝王注意力的妃嫔？她这张脸若是毁了，以后要怎么在皇上跟前露脸？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慕雪的用意了。
可她究竟是怎么着了慕雪的道？分明在她回到无忧宫时，太医为她看诊过，认为她并无异样。
既如此，她怎么会中慕雪的毒招？
她坐立难安，唯有安抚自己，等到太医来了，方能得知自己的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秋自然是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太医。
太医在看到赵灵的脸时，也吓了一跳。他正想上前为赵灵看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又止步。
“还不来替本宫看诊？！”看到太医的反应，赵灵脸色微沉。
她原本貌美如花，此刻却因为一张脸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脸也肿了起来，此刻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华，这张脸看着很吓人。
就连金秋也不敢看赵灵的这张脸。
太医说话有点不利索：“臣、臣在这里为娘娘把脉即可……”
赵灵见太医离自己这么远，再加上太医的表情不对劲，她心里微微一沉，“你知道本宫患的是什么病么？”
太医没敢直视赵灵，只道：“微臣目前还不知娘娘这是什么病症……”
赵灵心里烦乱，再加上那股子痒劲儿又上来，她也没再说什么。
这不过是慕雪的雕虫小计，她没理由害怕。她今日着了那个贱人的道，将来总有一日她要掰回一局。
虽则如此，她对慕雪的恨意却在这一刻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
慕辞和渣帝的感情戏不好写啊，因为慕辞对渣帝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也没想过渣帝会对她产生感情。
第371章：一夕之间人去楼空
太医把完脉后，神情凝重，久久未语。
赵灵看到太医严肃的表情，心也提了起来，她打破沉默：“本宫是不是中毒了？”
太医眸色闪烁，没有直接回答：“这……臣也不能确定，待臣禀过太医令，才能判定娘娘有没有中毒。”
太医说完，匆匆收拾了医药箱。
赵灵觉得情况不太对劲，太医的样子，像是背后有鬼追赶，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急步走远。
赵灵看着太医的背影，一双眸子冷得像冰。她总觉得太医像是知道些什么，若是诊断出她的病症，为何太医不说实话，反而要去禀报太医令？
这不正常。
偏生这个时候，她又不能追出去问个究竟，如今就只有能等太医令裁夺了。
谁知又过了两刻钟，无忧宫突然来了一批侍卫，并将无忧宫团团包围。
金秋见情势不对，拦在赵灵跟前，喝问：“你们想做什么？！”
“奉皇上口谕，暂封无忧宫！无忧宫所有人听令，没有皇上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踏出无忧宫半步！”为首的侍卫扬声道。
没过多久，无忧宫的宫门便被封锁了，在宫门外，更是有一批侍卫看守。
外面的人进不来，而无忧宫的所有人也出不去。
赵灵没想到太医走后，无忧宫竟然会被封锁，她隐约猜到问题不简单，应该是和她脸上和身上的疹子有关，却一时间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岔子。
最最可悲的是，当今万岁爷一句话都没有，就把无忧宫封锁了，起码得告诉她出了什么事，让她有点心理准备吧？
她猜到慕雪今天设下了陷阱，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复杂。
到底是她大意了。
她就不该碰无忧宫的任何东西，否则也不会落得被封锁在无忧宫的下场。
这天晚上，赵灵不只要忍受那不时袭来的痒疾，还得承受对未知日子的惶惑。
她自从进宫后，一切都太顺利了。无论是在御花园被皇上相中，或者是后来的步步高升，她几乎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等到她毫无阻障地成为了德妃，到除夕宴那晚的算计，她都以为自己会成为这后宫之中最后赢家。
可她到底还是算错了时机，以至于皇上饶过了慕雪和慕直后，她终于是遭到了反噬。
其实她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然无忧宫不会突然被封锁，但她不愿意往最坏的方向想。
慕雪果然够狠，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对付她。
她明明想过，去到惜花宫什么东西都不吃、什么东西都不碰，可为什么她会吃下那颗荔枝？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她吃的那颗荔枝有问题，她总归是中了慕雪的毒计，以至于眼下这般被动。
无忧宫被封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后宫，大家都在揣测赵灵究竟怎么得罪了皇上，为什么皇上会突然间下令封锁无忧宫。
因为没有人能够进无忧宫打探消息，大家也仅能靠揣测而已。
慕辞收到这个消息后，也有些意外。
今日她本以为在惜花宫就能看到一出好戏，因为赵灵无心恋战，很快离开了惜花宫，所以好戏没能看成。
后来回到永安宫，她还在想慕雪不可能错过对付赵灵的机会，所以肯定还有下文。
当无忧宫第一次请太医看诊时，她也是知道的。
那时无忧宫还没有任何动静。
反而是第二次请诊后，无忧宫突然被封锁，她才觉着事不寻常。
冯九从太医院打听消息回来，向慕辞禀报：“奴才打听到了，据说是无忧宫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才被封锁。”
“不干净的东西？”慕辞喃喃低语：“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问清楚吗？”
“不曾，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冯九喝了一口茶。
他还是费了许多心思才打听到这个消息，旁人连这个消息都打听不到。
慕辞知道冯九尽了力，让他下去歇息后，她思索着是什么样不干净的东西，严重到要封锁整个无忧宫。
她能想到的，就是疫症。
疫症不只是不干净，还会传染人，若是疫症，皇帝会下令封锁无忧宫，那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慕雪敢用这种恶毒的东西害人么？若是疫症，而且在后宫中传染开来，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慕雪才逃过一劫，不至于用这样的恶毒手段罢？
眼下无忧宫被封锁，无忧宫被封，大约是太医诊断为疫症了。
关于无忧宫被封锁宫门一事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到了第二天，无忧宫内突然一夕之间人去楼空。上至无忧宫的主人德妃，下至无忧宫的宫人奴才，全都不见了。
慕辞也是在第二天上午才得知这个消息。
若是在昨儿个她还只是在揣测的阶段，眼下她明白，应是疫症，才会让整个无忧宫的人都消失在皇宫。
接下来，无忧宫肯定还要消毒清理。
慕雪这个女人行事还真的是不计后果，竟然想出这么缺德的办法。
慕雪大约是笃定皇帝会站在她这一边，才敢用这样的方法对付赵灵罢？
看来经过此前一役，慕雪变得比以前更阴损、更恶毒，不愧是林氏的种。
“娘娘得小心，淑妃如今是疯了，见人就咬，要小心淑妃掉转枪头来对付娘娘。”丝竹知道赵灵得的是疫症后，也吓得不轻，忙提醒主子。
“这还是皇帝惯的。此前她害死了两个皇嗣，皇帝也没有处治她，这不正壮了她的胆子？”慕辞徐声回道。
这或许也是独孤连城不急于处治慕雪的原因。
独孤连城大约是觉得，慕雪就是他掌心的工具，将来总有机会处治，不急于一时。
更何况经历除夕刺杀一役，独孤连城虽然没有将慕直和他的党羽一举歼灭，但他已捞到足够的好处。
如今的慕直远没有以前的斗志，这才是独孤连城有恃无恐的原因罢。
“那可怎么办？有皇上撑腰，淑妃以后不得更加疯狂？”丝竹难掩忧虑。
那她们是不是该早早防范？与其被动防守，还不如主动出击。
第372章：活死人墓
“那倒不至于。慕雪再疯狂，也得有个限度，后宫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后花园，难道皇帝还能由着她灭了整个后宫？”慕辞不以为然。
若是那般，独孤连城无疑是昏君了。
但是独孤连城登基一年来政绩斐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
不多时，冯九回到永安宫，向慕辞回禀自己查到的消息：“奴才并没有查到任何有关疫症的消息。”
最近全国各地也没有发生任何疫症，这事不可能有错。
慕辞闻言有些意外：“没有疫症？”
如果没有疫症，慕雪是怎么把疫症传到赵灵的身上？
又或者，赵灵中的根本不是什么疫症，而是慕雪买通了太医，太医向太医令禀报后，才当成了疫症，将赵灵弄出了皇宫？
若是这般，一切就说得通了。
大概连赵灵也想不到，她竟是被慕雪算计，才落得离开后宫的下场。
“你再去查查，赵灵被带到了何处。”慕辞再对冯九下了一道懿旨。
皇帝没有下旨贬褫赵灵，所以赵灵应该离得不会太远。
冯九应声而去，没多久就有消息反馈过来。
“奴才查到了，德妃目前在关井堂，只有金秋留在关井堂，无忧宫其余奴才都被发配了。”
“关井堂目前除了德妃主仆，可还有其他人？”慕辞追问一句。
关井堂关押的都是一些后宫生了病的宫人或主子。若是病能自己好，还有回宫的可能。若病不能好，赵灵这辈子就只能待在关井堂，到老或到死。
“早前被关押的都还在，不多，也就是二十余人。”冯九早查探清楚，所以回答的时候也没有难度。
不是说关井堂就只有这么多人，而是很多人被带进关井堂后得不到医治，一般都是有去无回。
能活下来的，都是生命力顽强的。
至于其它的，要不就是病死，要不就是看不到希望，生无可恋，自残而亡。
总归关井堂那种地方，就是活死人墓，大多数人进去了就休想再离开。
“你留意关井堂原来的人是否会生病。依照德妃发病的情况，一天就够了，你仔细留意着，再向哀家禀报。”慕辞又下了一道命令。
只需要一天，就能知道赵灵那病到底是不是疫症。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冯九回到九安宫，说了关井堂那边的情况。
“你确定其他人都没有染上赵灵的病症？”
冯九很肯定地道：“一个都没有。那些人好好的，只有德妃染上了疹子，其他人都没有德妃的症状。”
慕辞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赵灵中的根本不是什么疫症，太医被慕雪收买了，赵灵才有此一劫。
“对了，奴才发现还有一拨人也在打听关井堂的动静。”冯九突然想起这件大事。
慕辞一听这话来了兴趣：“知道这拨人是什么来历吗？”
“奴才可以肯定，是些人是后宫妃嫔指派过来的。至于是哪位妃嫔，目前还没看出究竟。往后奴才会继续留意关井堂的动静，娘娘请放心。”冯九一并把话说完了。
慕辞莞尔：“你办事，哀家放心。”
她找来冯九，是最明智的决定。冯九不仅人脉广，心思也细腻。若换其他人去办这件事，大约不会发现还有另一拨人在留意关井堂。
摒退冯九后，丝竹道：“那拨人会不会是淑妃的人？”
“应该不是。”慕辞若有所思。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幕后黑手？她知道后宫之中多的是落井下石之辈，但德妃此次被真正斗下去，并不见得是好事。
这样一来，整个后宫就是慕雪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回关注赵灵的这拨人，肯定也涉及到相关利益，才会这般关注关井堂。
而赵灵能否从关井堂里出来，还要看赵灵的造化。
就不知在赵灵是否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慕雪算计的。
另一边，关井堂。
赵灵是半夜被人押进了关井堂。她在没进宫之前，也是含着金汤匙出世，锦衣玉食，从来就没受过什么苦。
后来进了宫，也是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坐上了德妃的位置。
正因为太过顺利，这次的事件来得这般突然，而且她还被扔进了关井堂，这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她在进关井堂以前，根本不知道皇宫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比冷宫还要荒凉，进了这里，就再没有主子和奴才之分。她堂堂德妃，甚至还要看管事嬷嬷的脸色。
至于睡的地方，就更加一言难尽。
恭桶就搁在屋里，一股子腥臭味直冲鼻间，而她的床铺，就在离恭桶最近的地方。
她才进这个屋子，就被熏得干呕了一回，后来实在受不了，便出了这间屋子。
只是出来得匆忙，她穿着单薄，如今又是二月天，仍是寒冷的时节。
没有屋瓦遮挡寒风，她冷得直打哆嗦。
金秋随后跟了出来，劝道：“娘娘还是回屋里罢。外面风大，小心再感染风寒。只要熬过这一劫，娘娘就可以回到后宫。届时谁欠娘娘的，娘娘亲手讨回来便是。”
赵灵知道金秋的话说得对，想要重回后宫，她就必需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否则苦的是她自己。
若她再感染了风寒，也不会有太医为她诊治。
“本宫只是想不明白，为何皇上对本宫竟不念半点旧情。”赵灵无声低喃。
若慕雪对付的人是慕辞，独孤连城也会毫不犹豫把慕辞扔进关井堂，任由慕辞自生自灭么？
她想，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只因皇上在乎慕辞，却不在乎她。
所以慕雪对她下了毒手，还没证实她是否染上时疫，就把她扔进关井堂自生自灭。
就不知在这过程中，慕辞有没有出一把力。
“后宫的美人何其多？皇上又不常在后宫走动，自然不知道娘娘受了这些委屈。待皇上发现娘娘是被淑妃害的，皇上一定会为娘娘主持公道。”金秋尽量安抚赵灵。
其实她也知道，进了关井堂，想要再出去，除了意志力，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第373章：以色侍君
若皇上不记得主子，主子这辈子就只能在这种地方等死了罢？
只是这样的大实话，金秋也不可能说出口，以免打击娘娘的士气。
“本宫知道眼下举步为艰，尤其是本宫的脸……”赵灵说着，摸上自己的脸。
眼下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她也知道有多可怕。作为后宫妃嫔，如果脸毁了，就等于她在后宫的路走到了尽头。
慕雪那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想了这么个恶毒法子对付她。
总有一日她要杀回后宫，将自己今日所遭受的屈辱双倍奉还。
眼下也只有保存体力，将来才有机会杀回后宫。
想通这一点，赵灵想折回室内。怎知门居然被关上了，而且里面反锁，她根本进不去。
“开门，开门！”金秋气急败坏，大力拍打门楣。
只是里面的人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
赵灵见半晌没开门，制止了金秋：“罢了，没用的。”
换作她是慕雪，一定会收买关井堂的嬷嬷，想尽办法折磨她，让她没有斗志活着走出关井堂。
当日是她算错了一步，才会有今天的挨打被动局面。
她已经不敢指望会有谁来救她了，但她也不会被轻易打败。
这一夜无疑是很难熬的，好不容易天亮了，不再像夜晚那么冷，太阳出来，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只是她脸上的疹子若不找太医看诊，只怕这张脸也保不住。
就在她愁眉不展的当会儿，有一个宫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一粒药丸。
宫人把药塞到她手时之后，就快速走远。
赵灵警省地看向周围，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她悄悄握紧了手中的药，快速走到无人之地。
金秋紧随其后，也看到了赵灵手中的药丸：“这是？”
“不知道是什么人送过来的，若是毒药，本宫吃下它就再也无法走出关井堂。”赵灵喃喃低语。
金秋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轻易下决定。
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如今只能赌。
“可本宫眼下这样的情形，不吃也是等死，为何不赌一回？”赵灵说完，仰头就把药吞下了。
是的，既然还有机会掰回一局，她为什么不赌？
赌赢了，她还能杀回后宫，届时她会让慕雪死在自己手里。
她知道的，皇上依然忌惮慕直，只不过她此次的时机不对，给皇上添了乱子，皇上才会对她如此绝情。
但往后不会了。
她一定会抓住每一个绝佳机会，将慕雪挑下马来。她和慕雪，誓要争个你死我活。
**
两天后，冯九把关井堂的动静如实转达给慕辞。
慕辞听完后，有些意外：“德妃的病情稳定下来了？”
关井堂情况那么恶劣，赵灵还能好起来，这不太对劲。
“奴才也觉着这不正常，应是有人在背后给药，若不然德妃好不了那么快。”
即便不是疫症，慕雪对赵灵下的药也不可能太友好，所以好得这么快，反而有蹊跷。
“这个人的手伸得倒是挺长，居然能在慕雪的眼皮子底下把药送到德妃的手里。眼下慕雪要气急败坏了！”慕辞觉着，赵灵太急了。
也许是关乎赵灵那张脸，赵灵才想快点好起来。
可是赵灵忘了，慕雪还在盯着关井堂，赵灵的脸好起来，这让慕雪怎么甘心？慕雪肯定还会往关井堂里送“温暖”。
接下来，赵灵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慕雪和赵灵狗咬狗的情形，是慕辞乐于见到的。
照目前的情况看，赵灵迟早会回到后宫，届时才是慕雪和赵灵真正的战役。
她感兴趣的，当然是给赵灵送药之人。
这天开始，慕辞让冯九盯紧一些，但关井堂并没有任何异样，如此，也就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人把手伸进了关井堂。
慕辞便也明白，想要查出那个人，机会很小，但总归还得让人盯着关井堂。
赵灵被扔进关井堂后，后宫着实也冷清了不少。
慕雪一家独大，除了她，也没有哪个拿得出手的妃嫔。若真要找，还是有一两个的。
一个是青乐，好歹是如今所有妃嫔当中唯一一个生下皇子的，皇帝的恩宠自然是少不了这位乐淑媛；
另一个则是何昭媛。
何昭媛那一胎虽然没能生下来，但皇帝偏爱她，皇帝对何昭媛也是颇多照顾。
再有一个，当然就是永安宫的主子了。
慕辞得知自己成为慕雪的对手时，随口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
整个永安宫最喜欢谈论这些的，当然就是迎春了。
迎春特别热衷此事，但凡后宫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回永安宫向慕辞禀报。
是以有了迎春，永安宫从来就是热闹非常。慕辞说过迎春不只是一两次，又或许是她这个主子威严不够，迎春每回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久而久之，她也就放弃治疗了。
“奴婢根本就不需要打听，随便去御膳局领个膳食，就有姐妹拉着奴婢说道。”迎春说着，得意地一笑。
“听你这说法，你人缘还不错呀。”丝竹打趣一句。
这死丫头怕是忘了上回就在御膳局，差点丢了命的事实。
“不是我人缘不错，而是娘娘在后宫之中赫赫有名，娘娘可是有不少仰慕者呢。”迎春说及此，声音都高了八度。
丝竹一听这话来了兴趣：“你说真的？”
“这还能有假？咱们家娘娘不只貌美如花，而且人缘也是极好的，特别是查案有一手，有不少姐妹因此就仰慕上娘娘。所以呢，我也跟着娘娘沾光啦。”
迎春这话其实也没夸张。
虽说认为慕辞以色侍君者有不少，但也有不少人觉着娘娘这样的人间绝色，皇上若看不上那才叫奇怪。
更何况，宫里近一年来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在眼中。就连小皇子错综复杂的中毒案，也被慕辞破了，这说明慕辞也不只是靠脸吸引皇上。
“娘娘，奴婢跟您说吧，大家都觉得只有一个人能把淑妃斗下去，那人就是娘娘了。”迎春对慕辞笑得谄媚。
——
慕雪设计疫症这个毒点，也是有感而发。
希望此次疫情的拐点快点来到，大家恢复正常生活。
今天元宵节喔，宝宝们节日快乐哈，多吃汤圆，圆圆满满
第374章：除去太后
慕辞一听这话直蹙眉：“这也是你那些所谓姐妹说的？”
这些话若传进慕雪耳中，慕雪还不把她当成眼中钉，拔除而后快？
“反正大家在私底下都是这么说。很多人都说淑妃的恩宠远远不及娘娘，所以呢，娘娘只要一出手，就能把淑妃弄下去了。”迎春没心没肺地道，没发现慕辞沉下来的脸色。
丝竹则看出来了，她赶走了迎春，见慕辞还在想心事，便说道：“那只是迎春的说法，娘娘没必要当真。”
你传一句、我再传一句，传到最后就不是最初的话了。
“哀家觉着这事不寻常。应该不是私底下宫人在传流言，而是有心人士把哀家的名字放在慕雪跟前。依哀家看，慕雪应该也听到了这则流言吧。”慕辞淡然勾唇。
如此，慕雪又得把她当成头号敌人。
丝竹听到这话，心一凛：“那人会是谁？”
这不是有心害娘娘吗？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既然有所行动，大约还会有下文，不急。”慕辞淡然一笑。
把这些流言传得后宫皆知的人，怕是想利用慕雪来对付她。
这一招借刀杀人，高得很！
所以传这个流言的人，应该是想除去她的人之一。后宫之中有很多都把她当成对手，眼下借慕雪的势想除去她，一点也不奇怪。
当然，慕辞也猜得没错，这件事很快就传进了惜花宫。
慕雪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时，不禁冷笑：“就凭慕辞，也配成为本宫的对手？！”
“后宫都在传呢，那些见识短浅的还说娘娘根本不是太后的对手。”兰心冷声道。
想起那日慕辞带过来的郑采女，她再补充一句：“北宫人去楼空，已不见郑采女的踪影，莫不是太后把郑采女藏了起来，想着以后拿郑采女对付娘娘？”
可怨不得她这般想。
慕辞当日虽说是出了力，但还不是因为姓慕的缘故，怕惹火上身，才来当说客？
等到主子突然想起郑采女，想要灭口之际，郑采女却不见了。
所以说，郑采女很可能被慕辞藏了起来，将来慕辞还有可能重提旧事，用郑采女来对付主子。
“太后素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会把郑采女藏起来，一点也不奇怪。”慕雪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看来本宫得想个法子，除去太后。”
赵灵都能被她挪进关井堂，她不信对付不了慕辞。
接下来，她要好好想想，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慕辞。
这个消息安蓉也收到了。
“看来咱们有好戏可看了。淑妃最近下手越来越狠，也越来越无所顾忌，就不知会挑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对对太后下手，我已经等不及想看好戏。”沈曼云难得有好心情。
“我还以为是姐姐在背后推波助澜呢。”安蓉有些意外。
她当初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沈曼云。
沈曼云早已把慕辞当成是心头的一根刺，不拔不后快。赵灵被慕雪除去后，再给慕雪找一个敌人，一定非慕辞莫属。
无论是慕雪除去慕辞，还是慕辞除去慕雪，都会是令沈曼云愉快的结果。
当然，慕雪如果够争气，可以一举铲除慕辞，那会是意外之喜。
“我是有想过。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有人早我一步，想出了这个方法对付慕辞。所以啊，这后宫之中看不惯慕辞的大有人在，我只需看戏即可。”沈曼云难掩笑意。
“那这人是谁呢？”安蓉和沈曼云想的不一样。
慕氏姐妹对上是迟早的事，她只好奇是谁比沈曼云还想除去慕辞。
这个人，应该也是皇上的爱慕者，所以才这般痛恨慕辞吧？
是夜，永安宫。
慕辞也是突然间想起郑采女这号人物，见独孤连城来了，就随口提起：“郑采女被你藏哪里了？”
郑采女还有用，不会是被独孤连城弄死了吧？
“朕以为是你藏起来了。”独孤连城反诘。
慕辞一时语塞：“不是我，也不是你，那会是谁藏起了郑采女？对了，当初郑采女是你救下来的吗？”
她也是收到北宫传来的消息，才去见过郑采女，她一直以为是独孤连城授意郑采女来找她。
如今看来，是她想岔了。
“朕不知道郑采女有危险，怎么可能救她？”独孤连城薄唇微掀。
他也以为是慕辞救下了郑采女，原来他们都误会了。
慕辞哑然失笑。
“这就有意思了，不知是哪位高人救了郑采女，眼下郑采女是死还是活？”慕辞无声自语。
独孤连城没听到慕辞这番话，他只觉得慕辞的心思都用在其他人身上，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所幸这后宫之中只有女人，没有男子，若不然，她将会更操心。
他拉着慕辞往榻上走：“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多想，你应该多想着念着眼前人才是。”
慕辞心不在焉，还在想郑采女究竟是被什么人救了。想起那段时间传出郑采女疯了的事，想必也是有高人在背后给郑采女支招，才躲过了慕雪的杀招。
就在她满心都装着郑采女的时候，胸口一凉，她的衣襟已被扯开。
这人当然就是独孤连城。
独孤连城不满她在榻上还想着其他人，哪怕那人是他的妃嫔，那也不行，总得想法子把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才行。
第二天，独孤连城下完早朝后，突发其想，又来到永安宫。
怎知他到的时候，慕辞还在睡。
丝竹正犹豫要不要叫醒慕辞，独孤连城却示意她退下。
皇上下了命令，她当然不好再作停留，便福身离开。
独孤连城在榻沿坐下，看着慕辞安睡的侧颜目不转睛。
因为没见过其他女人睡觉的样子，眼前这位睡着了也是安安静静的。她五官本就精致小巧，眼下这一细看，更觉得她的脸小，她的这张脸怎么看都生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多，若少一分又太少。
再看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他伸手轻轻在她脸上摁了一回，立刻浮现一个手指印。
第375章：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不堪有人扰自己清梦，慕辞挥手打了过来。
独孤连城也不闪避，握住了她小巧嫩白的玉手。
这会儿子功夫，慕辞也醒了，她一睁眼就对上独孤连城含笑的眼。
皇帝眼里似乎还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在里头，待她再细看时，又觉和平时无异。
“若还想睡，朕陪你。”独孤连城说话间，上了榻，把她拥在了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没有绮念，却觉得心里踏实。
“你不要批阅折子吗？”慕辞心说，他这皇帝陪着她在榻上虚耗时间，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看到你，做其它事都觉无趣。”独孤连城这倒是心里话。
慕辞也没有多想，更没有把他这话当成所谓的甜言蜜语。
她随后起身洗漱，忙自己的事去了。
独孤连城去批阅奏折的时候，慕辞把她新做好的香囊送到独孤连城跟前。
独孤连城接过一看，摇头道：“这东西看起来真寒碜。”
慕辞见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她也颇有同感：“是衬不上你的身份，不如给回我吧。”
他是皇帝，样样都是用最好的，绣品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手工女红就那样，自己心里有数，肯定是拿不出手的。
而她之所以做这个香囊，不过也是把独孤连城的话当成了圣旨，她完成任务罢了。至于独孤连城看不看得上，她是不在乎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哪有东西送出去还有收回的道理？朕看在你辛苦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留着。”独孤连城说着，还特意配戴在腰间，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身上还穿着龙袍，乍一配上这么个做工一般的香囊，怎么看怎么违和。
慕辞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建议你还是取下来更好。”
她的绣工实在是衬不上他这样的身份。
他说的勉为其难，这词儿用得很准确。
独孤连城假装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边批阅奏折，也还不忘看一眼香囊。
无独有偶，待他回到延福宫，慕雪上门求见。
慕雪最近把她做的香囊特意又加工了一回，直到确定完美无暇，才敢拿出来献给独孤连城。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入内时，刚好看到独孤连城腰间配戴的另一只香囊。
这个香囊做工粗糙，绣工也上不了台面，皇上却把它配戴在最显眼的位置，只要稍微留心一些，就能看到他戴配的这只香囊。
她下意识就想问这只香囊是谁做的，但她很快明白，这整个后宫只有一个人做的东西再差皇上也不会嫌弃，那人就是慕辞。
她甚至怀疑慕辞在惜花宫安插了暗桩，因为知道她在做香囊，打算送给万岁爷，慕辞才抢先一步，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这一瞬间，慕雪对慕辞的恨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后宫所有妃嫔当中，哪个不是卯足了劲儿，想要讨好皇上，夺得皇上的关注？
偏偏就只有慕辞，不是后宫妃嫔，哪怕什么也不做，皇上对慕辞的关注也比所有妃嫔加起来都要多。
难道就因为慕辞有一张足以让男人疯狂的脸吗？
独孤连城并不知慕雪此刻复杂的心情，他不时摸一摸香囊，越摸越是欢喜，唇角也禁不住上扬。再加上人长得俊俏，此刻眼角含情，更是风流倜傥。
他眼里都是滟潋的笑意，这才想起慕雪还在：“爱妃有何事要见朕？”
慕雪握紧手里的香囊，这会儿拿出来不好，不拿出来又不甘心。
这是她费了心思和时间做好的香囊，里面装的都是自己对皇上的爱慕之情。
若是旁物，交不出也就罢了。
或许，她还是不甘于自己被慕辞比下去。或者皇上看到她做的精致香囊，会进而嫌弃慕辞做的那个也没准。
如此这般做好心理建设，她还是拿出了自己精心绣制的香囊，递到独孤连城跟前：“臣妾做了香囊，里面装的是安神宁息的香料。皇上日理万机，有这东西傍身，对皇上身子好。”
独孤连城下意识就看了一眼自己刚得到的香囊，他再看一眼慕雪绣制的香囊，这作工一看，高下立现。
只是作工之类的都是其次，主要是心意。
他总不能遭踏了慕辞的心意罢？
他看向李玉，李玉会意，上前接过，退到一旁。
“爱妃有心了。”独孤连城就给了这么一句话。
慕雪见独孤连城甚至没有看一眼香囊，语气有些幽怨：“皇上不喜欢臣妾送的香囊么？”
慕辞做的那见不得人的东西，哪里比得上她做的精致？
“朕是皇帝，平日里也不佩戴这种女人家的东西。不过，你有心了。”独孤连城看向李玉：“你亲自送淑妃回惜花宫，不可怠慢了朕的爱妃。”
“是，皇上。”李玉恭敬应道。
慕雪见独孤连城揭过了这个话题，也知道她送的香囊命途堪忧。她再不开心，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唯有随李玉离开延福宫。
她转身的瞬间，看到独孤连城又在看慕辞送的那只香囊，她心里头又怨又恨，转身就走了。
李玉是看到了这一个细节的，他回到延福宫时，提起了这件事。
“淑妃娘娘大约猜到这是太后娘娘送的香囊，心里只恐对太后娘娘有了怨气。”
皇上这样的举动，只会给太后娘娘招来后患。
偏生他也知道，皇上对慕辞是情不自禁，以至于对慕辞送的香囊，也是爱不释手。
“淑妃做的香囊再好，也不免多了匠气。慕辞做的就不一样，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心血，自然不是淑妃能比得上的。朕为人公允，总不好到了淑妃这里就偏心。”
独孤连城这话的意思，当然就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李玉挑不出万岁爷这话有什么毛病，他也觉得慕辞做的香囊更有人情味儿，皇上喜爱慕辞做的香囊，那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慕辞那样的手段，难道还能怕了一个淑妃不成？
“皇上说的是，太后娘娘做的香囊，岂是淑妃能够比得上的？”李玉真诚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