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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魔威小王爷     镇墟之主txt下载     镇墟之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剧变前夕 第六十九章:全球沦陷

    “你知道北斗七星每颗星分别叫什么么?”

    系统的语气变得恨铁不成钢。

    “知道啊,天枢、天权、天璇、天玑,还有玉衡、开阳和摇光。”

    杨潜一脸的理所当然。

    “……”系统沉默了十几秒,这才幽幽的说道,“那你知道摇光星又叫破军,天权星又叫文曲,天枢星又叫贪狼么?除此之外,天璇星又名巨门,天玑星又名禄存,玉衡星又名廉贞,开阳星又名武曲。”

    “算了,想这么多干嘛?继续升级吧。”

    杨潜眉头一皱,发现问题并不简单。不过杨潜仰着脖子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所以然,干脆放弃了深究的想法。

    “叮……凡阶兵器进阶已启动,请选择需要进阶的兵器。目前可以选择的兵器有:纪梵西t恤衫一件,九匹狼皮带一条,dj空军二号鞋子一双。”

    “衣服!”

    这是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倒没有什么值得犹疑的。

    “叮……纪梵西t恤衫进阶中,请稍候。”系统机械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大概过了十几秒钟,进阶顺利完成,“恭喜宿主,失去纪梵西t恤衫+1,收获黄阶灵器战甲(上身)——武曲(具备成长属性,可继续进阶),激活被动技能一:爆烈,作为战士之甲,武曲秉承每战必先,有敌不退的意志,在战斗中,敌人的鲜血会激发武曲的血性,宿主每击杀一人,全属性提升0.05%,无上限。激活被动技能二:奋勇,当宿主进入战斗状态后,战斗时长每增加5分钟,全属性提升0.1%,无上限。”

    “这个……”

    看着眼前武曲的属性,杨潜陷入了沉思。

    这件战甲,和贪狼差不多是一个性质……只不过贪狼是卖血流,伤的越重,对于战斗力的加持就越强,而武曲对于杨潜的提升则是时间流,只要一直苟住发育,三天三夜后,自己就是这个战场上最靓的仔……

    不过一想到外面还有一个同样在苟着发育,想要恢复到巅峰实力的多目

    鬼王,杨潜这大幅度提升实力的喜悦瞬间就被冲淡了……

    就算手上有着美猴王的体验卡还是不保险啊……毕竟体验卡只有五分钟,万一这五分钟被撑过去了,那似的就是自己了。说到底,还是实力最重要。

    调整了一下心态,呼喊了一声不远处的王猎云,杨潜头也不回的出了昆仑塔。

    两件大事压在心头,杨潜对于实力提升的渴望不由得急切了起来。

    陈书夜还落在鬼门关的手里,他们的目的杨潜还一无所知,陈书夜是生是死同样不清楚……

    最关键的是,杨潜对鬼门关这个组织也是一无所知,不仅如此,即便是庞大的国家机关也对这个组织知之甚少,当然,并不排除有什么情报是杨潜并没有资格知道的……

    无从问起、无从查起……

    这就是目前杨潜所面临的境况,不过马上,杨潜就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个问题了。

    一竖强光打在杨潜和陈书夜的脸上,随后两名肩上带星的公安干警向着杨潜二人靠了过来,“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

    “这里你们不用管了,去别的地方吧。”

    就在杨潜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两名公安干警就如同得了圣旨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杨潜转过头去,只见来的人正是许评谣。

    “人王。”

    许评谣冲着杨潜拱了拱手,脸上的疲倦怎么都掩盖不住。

    “外面出事了?”

    杨潜眉头一皱,以为许评谣是因为多目鬼王的出现才变得愁眉不展,不由得有些愧疚,毕竟讲道理,多目鬼王是在自己的手里逃脱,要是在这里闹出了什么动静,追根溯源,问题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出事了,天大的事。”

    “怎么回事?”

    “不仅是我们这里乱了,整个晋省,整个华夏,乃至于整个世界都乱成

    了一锅粥,从昨天开始,全球范围内就进入了戒严的状态,晚上六点到次日凌晨的六点,非公职人员一律不得出家门,一旦被发现,以叛国罪论处。不仅如此,昨天全球所有的国家都宣布进入全民布武状态。华夏这边,是昨天丁首长亲自下的命令,凡是华夏境内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一律开设修炼课程,讲师由我们的人兼任。”

    “多目鬼王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从我们进去到现在过去几天了?”

    杨潜浑身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没道理啊……

    “多目鬼王?”许评谣微微一愣,“多目鬼王是谁?”

    “你不知道?”

    这下轮到杨潜懵逼了。

    “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

    许评谣还准备细问,便被杨潜打断。

    “大概是您进入那个空间之后的第三天,那天中午全球范围内原本已经陷入沉寂的鬼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了暴乱,无数的厉鬼、鬼将、鬼帅、甚至鬼王都从鬼窟中涌出,尽管这么多年来,包括华夏在内的世界各国都在不断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但这一次出现的鬼物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华夏,也只能顾头不顾尾,防守力量显得捉襟见肘。”

    “大概就这样,我们和鬼窟中的厉鬼拉锯了两天,这两天中,无数的道友前仆后继地战死在鬼窟,只可惜,他们的牺牲并没有能够换回来和平,鬼窟最终失守了。大量的高山河湖、森林平原纷纷沦陷,数不尽的厉鬼占领了城市,幸好我们沦陷了土地,却没有沦陷太阳,这才能够在白天争取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杨潜和王猎云对视一眼,问题严重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突然鬼窟暴动?现在我们面对的形势到底如何?有多少城市彻底沦陷了?我们还保留下来多少的战斗力?政府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措施?”

    杨潜连珠炮一般甩出了一堆问题,但对面的许评谣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1、与你同在(1)

    与你同在(1)

    林雨桐唰一下睁开眼,感觉有点不一样。

    在各个世界穿来穿去,都穿出经验来了。那种灵魂被撕裂的感觉,是每一次都要经历的。但是这次,好像没有。

    这次有什么特别吗?

    有!就是舒服的叫人觉得回到该回的地方了。

    公司吗?

    那见鬼的公司这个坑挖的有点深,要不是遇到四爷,一路有四爷陪着,真就如同流放犯,在未知的时空里被流放了这么久,久到她自己都差点忘了她是谁了。

    眼睛转了转,不对!这也不是那见鬼的公司。

    因为眼睛能看到正上方,是白里带着灰黄的天花板,这是粉刷的有些年头之后陈旧的一个表现。再看看天花板上的灯……乳白的灯罩上贴着……贴着的那玩意有些眼熟呀。

    像是把蓝色的剪纸星星和红色的心形剪纸给贴上去的。

    开灯之后,灯的温度高,这灯罩的温度也不低吧。怎么把纸贴上去了?

    正琢磨呢,门一下子就推开了。一个穿着灰色格子夏季短款睡衣的女人一手摁着门的把手,一手撑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来,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看了看,然后喊道:“醒了就起!赖着做什么?昨晚折腾什么了?多晚都不睡,踢里哐啷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拆房呢。那彩纸怎么回事?”零零碎碎的落了一地,她嘟囔了一句什么正要关门,眼睛撇到上面的灯了,然后脸色一变:“林雨桐你是真能给我折腾,灯罩能贴那玩意吗?”

    林雨桐不由的就道:“我马上揭下来。”

    “揭什么揭?”女人冷哼:“老实呆着。”然后她高亢的声音再度想起来:“老林——老林——咋还没出来?快看看你闺女吧,在屋里咋作妖呢!”

    然后林雨桐听到了清晰的冲马桶的声音,一个温和的男声道:“喊什么?孩子睡会懒觉,你看你!”

    门外伸出一只手,把门拉上了。

    外面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女人说:“你就惯着吧!灯罩上贴着彩纸!”

    “白天又不开灯,等中午我回家一趟给弄下来。”男声说着,就催促:“赶紧的,迟到了。”

    外面一片忙碌声,细细碎碎,二十分钟后,随着大门的关上,屋里重新归于平静。

    林雨桐的眼泪刷一下给下来了,这是亲爸亲妈,再是错不了的。

    只是比最后的记忆里,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因此,她这会子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

    自己这是回来了吗?

    回来了!那四爷呢?

    回来了不是应该回公司吗?怎么出现在家里了?

    她像是找到了力气,蹭一下坐起来,床头正对着的是书桌。书桌上是书架,书架专门空出一格来,放着一块白板。

    白板上还留着一行字:距离高考0天。

    是了!是了!这是自己的家。但这高考之后没多久,白板就收起来了。在自己上大学住校之后,家里装修了一次,墙壁也白了,很多旧家具都扔了,包括这个被自己贴满各种课表知识点,用铅笔圆珠笔和彩笔写写画画涂满了涂鸦的书桌。

    她从床上下来,本来清醒的脑子却有点木了。低头看看身上的卡通睡衣,脚上那双粉红色的塑料拖鞋,再抬起头,便看见穿衣镜里的自己,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蓬松着,再走进两步,还能看见额头的几颗痘痘……

    那玩意叫青春痘!

    是啊!回来了,但又不完全是回来了。

    这个点不对!可这终究是回来了?!

    南柯一梦吗?不可能!那些经历清晰的很,怎么可能是假的。

    难道是因为公司的召唤,所以才回来的?因为中途出现了变故,才回到这个点的?

    有这个可能!

    按照公司的发展程度,如今便是不如以后发达,但肯定已经有了。她得找一趟去,得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的家,哪怕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家,但该记得的还是记得,刷牙洗脸扎头发,然后换上白t恤蓝色的牛仔裤运动鞋就出门了。

    出了门了忘了一件事,忘了拿钥匙和钱包了。

    林雨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门口挂着布兜的一截铁丝。布兜是挂在门口,送牛奶的会把牛奶放在里面。而为了这个布兜,外面的墙上被钉上一颗不小的钉子,钉子上缠着铁丝,铁丝垂下来做成挂钩的样子挂布兜。她记得那时候她说她爸,干嘛不把布兜直接挂在钉子上。

    老林同志:“……”忘了还能这么操作,犯蠢了!

    反正这一截铁丝就这么留在了这里。想到这里,她不由的会心一笑,拉了铁丝去捅锁眼,门就这么开了。

    进去把钥匙钱包带上,看见桌上放了二十块钱的零用钱,压在牛奶瓶下面,跟二十块钱一起的,还有一张字条:我们中午不在家吃饭,你自己出去解决。

    她不爱喝牛奶,这些年,四爷也没逼着她喝。但在她上大学以前,还是会被老妈逼着喝的。于是,拿起来跟喝药似的喝了,可觉得也没记忆里的那么糟糕。

    出门,楼梯那是那样的楼梯,墙上还有楼上楼下的小孩在墙上的涂鸦,玩七八糟的写着某某喜欢某某的话。

    到了二楼,碰到四楼的奶奶买菜回来,问说:“考的好不好呀?要去哪上大学?”

    这个奶奶最事妈,她不爱跟她说这些。记得曾经高考完,她谦虚的说也就那样吧,然后人家宣扬的到处都是,说老林家的那姑娘考的不行,她妈说学习好,考前几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当时老妈回来好一顿呲!后来她就不爱搭理这老太太了,一见她就拉下脸假装看不见,然后传言又变成不就是考上大学了吗?都用鼻孔看人了。

    反正咋做都是错。

    如今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话。林雨桐自然的就带出笑脸,避重就轻,假装们听见她的问话,只惊讶的看她手里的菜:“……有鱼有虾,这是今儿要来客人吧。我猜猜,肯定是家里的小宝贝要回来……”

    这老太太当即变了笑脸,笑的那叫一个慈祥,“那可不,我那宝贝孙子回来……”

    其实林雨桐早忘了她家孙子叫啥了,见她还要拉着她说,她赶紧就催:“鱼虾活的才新鲜,我不敢耽搁您,您赶紧回去收拾吧。要不,我给您送上去?”

    老太太‘哎呦’了一声,又笑道:“不用不用,提的动……”然后蹭蹭蹭的就回去了。

    林雨桐下着楼,还能听见这老太太跟楼上下来的人说话呢:“……得亏老林家的闺女提醒,我这赶紧得拾掇,人家孩子还要帮我提上来,你说这客气的,懂事孩子……”

    夏天的早上,其实也热。下楼出来,微微有点风。

    小区有些年头了,路两旁高大的银杏树投下巨大的阴影,老人和孩子,在树下玩的,聊天的,下棋的。也不是每个林雨桐都熟悉,但记忆遥远了,谁熟悉谁不熟悉也记不准了。她假装在看钱包,低着头闷头走路,直到出了小区,才松了一口气。

    钱包里也就一百来块的零钱,坐上出租,报了地址就有点后悔,因为出租车坐这么远,还真有点贵。心里焦急,她连打量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城市的心都没有了,只想快点到地方。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打表花了八十才到地方。

    记忆里的公司就在这里的,但此刻的这里,却是一家国企倒闭之后一直没处理的办公房产。除了看门的,里面压根就没人。

    大热天的,林雨桐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浩瀚的时空里,自己遇到自己,这样的概率有多大?她怎能不怕?

    是运气?还是人为操控?

    亦或者自己真的就是消失在平行时空里,然后又真的只是重生了?

    哪一种都有可能,但哪一种都没有佐证!

    她沿着路,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心里却乱做一团,找不到丝毫头绪。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她不慌。可这种的回归,她却真真是慌了。

    她这会子就想,四爷此刻在哪?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总是出现在跟自己有关联的人里面?

    跟自己有关联的人……异性……

    以现在的圈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曾经的同学,一种是以后可能遇上的同学。

    曾经的同学好办,这几天找借口想办法见见,一见就能知道。若是四爷在这些人里面,也会积极的寻找自己的。

    这要是以后的同学,那暂时是真没办法,离大学开学还有一个多月呢。真不是着急就有用的!

    拿定主意了,心思才慢慢定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绕了一天,自己给走回来了。一天就早上喝了一瓶牛奶,真有些饿了!小区门口有卖炸串串的,她过去要了两根火腿,两根素鸡:“多放辣酱。”

    记忆里,这家的辣酱可好吃了。

    吃到嘴里,其实也就那样了。一边走一边吃着,到单元门口跺脚,等灯亮了才往上走。正上楼呢,碰上正下楼的李奶奶。李奶奶人很好,脾气也好,对孩子可亲了。她家住二楼,这么晚了,还在楼道里,她就问说:“您这么晚了还锻炼呢?”

    爬楼锻炼身体。

    李奶奶笑了一下:“你李叔今儿要回来,我正等着呢。”

    哦!

    林雨桐叮嘱了一声小心些就上楼,不等拿钥匙门就开了。

    老妈一脸寒霜:“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上哪玩去了?”

    “看了晚场的电影。”她说着,就进去坐餐桌边上,“饿死了。”饭桌上留着饭菜呢。

    她妈今晚好像也不想收拾她,倒是在一边低声跟她爸说话:“……李婶儿多好的人呀,平时身体也好,怎么突然就……我到现在心里都不得劲……”

    林雨桐听着话音不对,问说:“哪个李婶?”

    “就是楼下你李奶奶。”当妈的就说:“心脏病发了,送到医院的时候人没了?”

    嗯?

    楼下是二楼,二楼一家是李奶奶,刚才还碰见了。一家是空屋子,常年锁门,人家买了大房子搬走了。

    难道是一楼?

    一楼只有活着的爷爷们,没有奶奶。

    想到这里,她嘴里的米饭也咽不下去了,浑身的寒毛刷一下就起来。她蹭一下放下筷子,奔到门去利索的将门拉开,李奶奶正扶着楼梯准备上四楼,她是有爬楼梯锻炼的习惯的。这会子林雨桐也记起来了,好像李奶奶是高考的这年暑假没了的,但具体的日子她却记不住。此时,李奶奶朝她笑了笑,继续锻炼去了。

    她也僵硬的笑了笑,然后把门‘啪’一声给关上了,转身回来吃饭,低头不言语。

    她妈就问说:“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没事!”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颇为严肃的道:“我以为我刚才开门之后忘了拔钥匙了,就出去看看……”

    可门不是我给你开的吗?

    林雨桐:“……”这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她想到一种可能:四爷的存在形式说不定有另外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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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与你同在(2)

    与你同在(2)

    林雨桐一口饭一口菜的往嘴里塞,好些年没吃过老妈做的饭了,当年做的挺好吃的饭,如今除了吃出了怀旧的味道以外,也没吃出别的来。

    父母还在哪里絮絮叨叨的说话,林爸见闺女吃的差不多了,就催了:“今儿回来的可不早了,吃了饭洗洗睡吧。”

    林雨桐想到外面还在‘锻炼’的李奶奶,不是很放心。今晚上遇到的事情有点非科学。如今楼道里那个能姑且被称为李奶奶的李奶奶,在林雨桐看来是比洪水猛兽还可怕的存在。这洪水猛兽之类,自己尚且有应对之策,可这外面那个……自己手里没画符的东西,也没画符的时间,这要是自家爸妈出去了,撞上了可怎么办?

    饶是智计百出,今儿看到的也绝对在她的预计之外。

    见到白蛇想到五鬼,这属于有心理准备的那一种,可自己如今只是回家,回家之后在家门口遇到鬼,这绝对不在自己的预想范围之内。

    所以,她真紧张了:“爸,你跟我妈今晚不出去了吧?”

    林妈就奇怪:“你这孩子……这么大了不敢一个人在家呆了?”

    林雨桐好半天才‘嗯’了一声:“……怕做噩梦,不敢!”

    这么大了,重新开始撒娇了?

    没错,这在林妈的认识里,就是闺女在撒娇!

    她就还要说话,林爸一把拉了,对闺女笑的宛若春风:“别紧张,我跟你妈不出门,哪里也不去。你赶紧洗澡去,洗了就睡吧。”

    林雨桐心里放下一点,起身端了碗筷,就剩下自己吃了饭的碗筷了,扔下转身走?她没这习惯!

    这是多少年潜意识里的习惯,在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顺手就把碗都端进厨房了,感觉到外面比较诧异的视线,她的手一顿,只把碗筷放在洗碗池了,然后转身,“妈,碗我不洗了!”

    林妈一脸果然这才对的样子,又嘀咕:“看看!看看!这都高中毕业了,要上大学了,你说说这现在一个碗也得我洗。赶明出嫁把我带上算了。”

    “你跟我爸就我一个,那我出嫁能不带吗?不光带你,还得带我爸。”林雨桐拉开卫生间的门,刺溜进去了。

    林妈指着又被关上的门,说道:“你看现在,说一句,她一准有十句等着我。”

    “能承诺出嫁了带着你,就不赖了。”林爸喝了一口茶想赶走瞌睡虫,“偷笑去吧。”

    林雨桐在里面磨蹭着脱衣服,在澡盆里放水。外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来。

    林爸说:“……李婶儿人不错,小李回来,该帮衬的还帮衬,他这几年不在家,这丧葬流程也不清楚。今晚的飞机,得十二点多才到,你先睡,我等等他电话,医院殡仪馆那边还得我跟他说,要不然连地方他也找不见……”

    “我睡啥也我睡。睡不踏实!”林妈的语气多少带着几分怅然,“你说这人嘎嘣就这么没了,想不通呀。我跟你说,我都怕了,你说这要是我哪天跟李婶儿似的,嘎嘣一下说没就没了,你说……”

    林爸就说:“呸呸呸!你可真会咒自己。不愿意睡就看电视去,大半夜的也不嫌弃忌讳!”

    然后外面再说什么就听不太清楚了,电视声音放的挺大的,正在播报晚间新闻。

    林雨桐也没错过听,在里面一面泡着,一边听着。还幻想着,是不是四爷成了某个大人物,然后在新闻里放上类似的密码联系的那种东西,但是她听的可认真的,并没有发现。

    外面当妈的又催了:“睡着了还是怎么着啊,这都多长时间了。”

    没半个小时吧。

    这也得亏是现在的心态,要真叫一个小年轻重生回这个时候试试,那真未必受的了。出门穿什么要管,花了多少钱要管,花钱干啥也要管,跟谁吃饭跟谁玩了要管,甚至是你上厕所和洗澡的时间都在她的严密管控之下。

    但你还得听呀,一听叫了,就赶紧起了:“洗头呢,马上好。”

    然后头发湿漉漉的就出去了,当妈的又喊:“作病呢!不把头发吹干了!”

    大夏天的!

    “不爱吹那个。”林雨桐就说:“我刚吃了饭,等消食了头发就干了。”然后二话不说进卧室去了。

    可往床上一趟,焦虑代替了恐惧。

    她还在纠结那个问题,我是真的消失之后又重生了,还是跟以前一样,这次只是路途上的一站。

    若是真的消失又重生了,四爷怎么办?

    可怎么验证这个问题?

    空间吗?

    空间在,这个不用看,都能感知的到。但这绝对不是判断标准。因为能量石是自己补充的,中间又融合了某种的空间,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了。这种变化之下,公司便是想收回也难。真要是跟灵魂捆绑在一起重生了,有什么奇怪。

    这种非科学的东西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解释不清楚,也根本不在她所了解的范围之内。所以,拿这个做标准,她觉得武断。

    但是,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假想,都是基于后者的。认为这只是跟以前一样,漫长的路程上的一个站点。如此,才能设想,四爷是存在的。不管是哪种形态存在,只要存在就好。

    至于那种不存在的情况,她不去想,也不敢去想。

    躺下地,心底一个声音问说:“如果他不在,你准备怎么办?”

    她毫不犹豫的道:“上碧落下黄泉,都一定要找到他。”

    心里这个声音冒出来之后,心一下子就落到实处了。

    管她之前看到的李奶奶是个什么存在,她都不在乎,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四爷。

    睡着之前,她对着空气道:“你在吗?你是跟外面的李奶奶一样了吗?”

    空气还是那个空气,空调开着,凉气飕飕的。没有应答之声!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问完了其实觉得自己大概有毛病。心说,没有道理我能看见李奶奶,看不见你,对吧?

    所以,今儿算是安心的,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吧。

    睡的都有些朦胧了,突然听到大门开合的声音,然后是低低的说话声。她蹭一下就坐起来了,细细的听客厅的说话声。

    大概是李奶奶的儿子回来了,过来感谢的吧。

    听了半晌,还就是的。从医院的殡仪馆回来了,见自家客厅的灯亮着,就过来拜访,顺便问问第二天葬礼的事。

    林雨桐也刚好想上厕所,起身就出去了,一拉开们,朝客厅看了一眼。

    客厅里,自家爸在单人沙发上坐着,老妈给客人倒水,而长沙发上,坐着一对母子。那个一脸憔悴的男子,是李奶奶的儿子。而此时李奶奶一脸欣喜的看着儿子,连林雨桐出来也没扭脸看一下。

    林雨桐表情懵了一下,林妈抬眼看过来:“怎么起来了。”

    林雨桐的视线还在李奶奶身上,只回说:“上厕所。”

    林爸见闺女盯着小李,便道:“这是你李叔,不认识了?”

    “李叔。”林雨桐叫了一声。

    小李就不好坐着了:“打搅你们了,把孩子也吵醒了。明儿我再过来吧,都先休息。”说着就起身,往外走。爸妈赶紧就送,林雨桐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李奶奶跟着他儿子,回头还跟林雨桐摆摆手,好像还说了一句:“桐桐,不早了,赶紧睡呀。”

    林雨桐又僵硬的笑了笑,回应了一声:“好……”

    “好什么?”林妈关了门回头问了一句。

    “好困!”林雨桐转身关了卧室的门。

    林妈在外面喊:“不上厕所了?”

    林雨桐:“……”紧张到不想尿了!

    上了厕所回头睡觉,走了一天的路,有目标了知道下一步的计划了,心里安稳了,然后说睡也就睡了。

    那边林妈就说:“你闺女今儿有点怪。”

    林爸躺下盖被子:“大孩子了,别管那么严。”

    “那孩子,多大都得管严一些。”林妈说着,就擦了晚霜也躺下了,“我是担心她高考没考好……以前还想着,叫她去bj到沪市去上大学,现在看,在咱们省城就挺好。填志愿的时候就这么跟孩子说,别给她太大压力。虽然在外面上大学好吧……但女孩子嘛,离家近了我放心……”

    第二天一早起来,林雨桐把早饭都做好了。早饭简单,煎鸡蛋,煎培根,再来半根黄瓜几片西红柿,外搭一碗牛奶麦片。

    不是她不想做点好的,实在是现在不方便了。当妈的把闺女了解的透透的。

    就这点早饭,当妈的都莫名惊诧:竟然能做早饭了。

    吃到嘴里确实还行,林爸能夸出花来。

    林雨桐就趁机说:“我今儿跟同学出去玩,回来……”

    “今儿不行!”林妈直接打断,“今儿楼下你李奶奶的葬礼,你得跟着去。李奶奶以前对你多好,我跟你爸顾不上给你做饭的时候,不都是李奶奶给你送下来的。人可不能没良心。”

    “……好吧!”没想到葬礼的时间安排的这么紧凑。看来约见以前的男同学的计划得推后了!

    哎!找寻四爷的路……漫漫呀……

3、与你同在(3)

    与你同在(3)

    李奶奶的葬礼,当天就举行了。

    因着大家是邻居,而且自家这住的,是家属院的房子。父母是一个单位的,周围住着的,也都是同事。不过是企业大一些,部门多一些。一般情况下,都是同部门的人会比较熟悉一些,剩下的最多的也就是见面打招呼的这一类关系。这个李奶奶跟自家关系走的近,是因为原来李爷爷在世的时候,给自家爸当过几天师傅。厂里那种一带一的老模式。

    林爸是搞技术的,在技术科。可不管哪一个科室吧,这老手带新手,都是这样传承的。据说当年相处的不错,自家争取这套房子,当年李爷爷还出过力。只是这个师傅带了林爸不到半年,就检查出癌症。而且已经是晚期了,随后又不到半年,人就没了。

    林爸也感念林爷爷,所以这有点重活啥的,李奶奶在楼下喊一声,他下去就帮着干了。

    当年这位小李还在读大学,后来毕业了,娶了大学老师的女儿,就顺利的留在就读的大学做助教,然后读研读博最终留下任教。老丈人便是他的教授。

    因着这个关系,小李在那边生活,多是看老丈人一家的脸色。反正自打结婚,李家的儿媳妇就只回来过一次,进了家门,手里拎着自己的水杯子不喝李奶奶倒的水,家里的沙发老旧,也不坐家里的沙发,前前后后不到一个小时,一口水没喝,一顿饭没吃,甚至是坐都没坐一下,然后人家就走了。

    这也是李奶奶这么些年,唯一一次的见到儿媳妇。

    再后来有了孙子,李奶□□天去第二天回,见没见到孙子这个不好说。人家问她说,孙子咋样?长的像谁?李奶奶就说,长的好,眼睛大。后来,李奶奶家里挂的都是孙子的照片,孩子眯缝着眼睛,长的……跟眼睛大没关系。

    于是,都知道李奶奶去了也没见到孩子,但没人说破。

    这个说:嗯!就是长的好,一笑眼睛就眯了。

    那个说:看那眼角,一看就是大眼睛。胖嘟嘟的,等瘦了你看那眼睛得多大。

    这都是从很早的记忆里翻腾出来的事。以前的自己那次好像是错过了李奶奶的葬礼,是因为什么事的?

    哦!想起来了!

    是因为报考志愿的事。父母的意思,是去大城市,大城市的发展机会多。但她自己,是觉得成绩有些悬,省内的大学也有很好的,第二志愿报这个把稳。但当时老妈的意思,是这一年如果因为报考的不合适没有被录取,完全可以复读一年。高三的日子谁想过第二遍?她当然不答应。于是,母女俩呛呛了几句,第二天她压根就没起床。

    这是在这里一边挑拣出门穿的衣服,才想起来了。

    葬礼嘛,挑了黑色的短袖,一条黑色的带着白边的运动裙,这就行了。

    马上要换好了,林妈又在外面催:“把黑短袖穿着就行,搭上牛仔裤。”

    不出错就好了。

    林雨桐出来,林妈又嘀咕运动裙太短云云。林雨桐撩起裙子,露出里面的一条牛仔短裤,她这才不说话了。

    下去的时候先去李家,李家摆着李奶奶的照片。

    小李一晚上没睡,眼圈红红的,一脸憔悴。

    林雨桐也是佩服自己的胆大,当然了,什么都见过,也怕不到哪里去了。明显的很,李奶奶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她对谁都没有恶意。打从去世,这楼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谁怎么着了?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的心便愈发安稳了,眼睛也四处看看,找寻李奶奶的踪迹。

    可是这一次,真没发现。

    如今住房,三居室的格局都是一眼能看透的。

    进了门,一边厨房卫生间,一边主卧。进去是客厅餐厅,再是两个次卧的门是对着客厅开的。房门都开着呢,主卧李奶奶住,次卧是给儿子媳妇收拾的房间,很新,也很新潮,没人住过的样子。李奶奶每年都会按照时兴的样式,给儿子媳妇把屋子收拾好。隔壁是给孙子的房间,里面的玩具,都是没拆封的,流行什么买什么,都堆了整整一个架子了。还有孩子用的学习桌,滑梯床。李奶奶的一半积蓄只怕都用在这地方了。

    看看这些,曾经的自己是怎么看待的?大概会觉得有点傻!儿子媳妇孙子又不回来,留下那钱对自己好点呗,可如今再看,只觉得心里酸涩的不行。

    那边是林妈跟小李说话呢:“……之前婶子去照相,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她老人家自己给自己都预备好了。”

    摆在桌上的照片,是李奶奶生前自己照好,自己找人做的相框。

    小李的身形恍惚,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干涩:“是我不孝……”

    林妈也不知道该说啥,小李给老人其实是另外买了房子的,是新楼盘,带电梯的低层。是嫌弃这边要爬楼梯,所以选了电梯房。而又只选择底层,是考虑到万一停电这样的状况。那边装修的很好,也花了不少钱。每次他回来,妈妈都在那边等他。他并不知道老宅的情况。更不知道老太太默默的等着媳妇孙儿回来。

    “我每次问,我妈都说老宅租出去了,她有退休金,还有老宅的租金,不缺钱。”小李摇摇头,对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拒绝相信。可再不相信,这会子也只剩下悔恨。

    这个时候,别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老同事老朋友这会子陆陆续续的到了,三鞠躬然后就下楼,楼下有单位的大客车,都坐上去,一起往殡仪馆去。

    今儿的天似乎不太好,有些阴沉。单元楼门是朝北的,这个点也不见太阳。

    各家的阳台朝南,但朝北这个小的阳台,放个洗衣机之类的东西,就朝北。客厅餐厅是南北拉通的,两边都带阳台。

    林雨桐等着老人先上车,她站在下面,不时的搀扶一下。林爸林妈都挺满意,尤其是听着那么多人夸的时候。

    等人都上了,林雨桐才朝上走,没有座位了,她就坐在刚上了车那块。那里一般有个能折叠的椅子,像是副驾驶一样。她顺势就坐下了。伸手拉着要关车门的时候,她无意识的朝楼上看了一眼。朝北这边的阳台,二楼的,这一户应该是李奶奶家。此时,阳台上的窗帘,像是随风晃动了起来。

    她再瞧瞧其他人家,并没有!

    今儿天气阴,有些闷热。却偏偏一丝风都没有。

    也因着这个,出门的人怕突然下雨,带着伞的同时……好像也都记得关窗。怕雨飘进去!

    所以,窗帘那么飘动了一下,林雨桐生生的激灵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司机也是熟人,问说:“桐桐坐好,把安全带寄上。”

    好容易跟别人说完话的林爸看闺女做的地方,就说:“你过来,爸坐过去。”

    “不用!”林雨桐顺手扣上安全带:“不都一样嘛。”

    殡仪馆是个叫人很不舒服的地方……这个……对于林雨桐这种曾经从尸山血海里趟过的人,其实不算什么。克服了一点点心理障碍之后,她便试探的想去探索一二。

    既然这个世界存在某种‘物种’,那多了解些,总比眼前一抹黑强吧。有问题咱就上,路都是这么走出来的。

    因此,她的表现就有些奇怪,左看右看哪里都好奇。甚至还幻想着:四爷是不是成了一个殡仪馆某种工作人员,像是入殓师之类的。自己能看到那些东西,他如果干这个,是不是跟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关联的一类人。这么一想,对这里边更好奇了。恨不能见见所有的工作人员,于是,她观察的再隐蔽,叫人看着这两眼也跟探照灯似的。

    林妈一把揪过来:“跟着,别东张西望的。”

    又不是啥好地方!

    人火葬了,再就是安葬。骨灰安葬在哪里?当年李爷爷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墓地便宜,买了一块,安葬了李爷爷,如今只是把李奶奶放进去就行。很简单的一个仪式,三鞠躬,就算是完成了。

    大家陆陆续续的往回走。

    林雨桐扭脸去看,点在墓碑前龛下的一对电子蜡烛,突然之间就灭了一个。

    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看见,或许是大家看见了,也没人太在乎。

    林雨桐却想,难道李爷爷还在,他在等她,却没见她来。那……李奶奶现在在哪呢?

    想起那飘动的窗帘,只怕也还在家里呢。

    她为什么要留在家里呢,在酒店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因此,对别的关注就低。人家跟林妈说:“桐桐倒是跟李奶奶关系好,看孩子难受的。”

    林妈点头:“楼上楼下住着,以前可没少受老人家的照顾。”

    坐上回去的车,小李到二楼的时候停下,拿钥匙开门,回头跟林家致谢:“赶明我上去,今儿就不跟林哥林嫂客气了。”

    林雨桐都准备跟着父母走了,却站住脚:“李叔,李奶奶一个人在家,人又走的急,家里有什么没什么的,你得好好看看……”

    林爸林妈都愣住了,林爸也赶紧说:“这话是正经。李婶节俭的很……”

    提醒他把存折呀,银行卡这些找出来。

    林雨桐:“……”其实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那满屋子给儿媳妇准备的铺盖用品还有给孙子准备的玩具……

4、与你同在(4)

    与你同在(4)

    小李面朝这边道谢,那边手里的钥匙一拧,门就那么打开了。门缝隙里,林雨桐看见了李奶奶带笑的脸,还听见她说:“可算回来了。”等看到林雨桐,还热情的道:“桐桐不进来玩了?”

    林雨桐只笑着摇摇头,那边林妈已经拉着她上楼了,进了家门还说:“从人家门缝里老往里看什么?”

    “……以前碰上李奶奶,都叫我进去玩的。”她这么说。

    林爸摸了摸闺女的头,打岔道:“今儿怕是没吃多少,要不爸给你出去买炸鸡去?”

    “不饿!”林雨桐摇头,先进了卧室。

    这事真有点诡异。

    如果自己真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那自从回来,为什么看到的只有李奶奶?应该像是李奶奶一样的存在有很多才是,为什么自己没看见呢。

    她坐在床上,这要是看到的不是全部,万一四爷……那自己怎么才能看到他呢?

    这些问题像是一团细丝线绕成的团,根本就找不到线头在哪?

    她向来又不是见了问题就躲的性子,心里有了疑惑,那必是要弄清楚的。

    但她行事向来又不贸然,哪怕有一丝危险的可能,她都要做万全的准备的。于是,她便想到了符。这东西她会,虽然不如四爷那般的精通,也不像是他手里出来的,总是有很多加持在里面。但会画能画,应该暂时能用。

    想到这里,她就起身:得买画符用的工具去。

    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有卖的,应该在离家五六站远的一条古玩街上有。是不是有也还不知道,但总得出去找找问问吧。

    也不换衣服了,拿着钱包就要出去。

    可钱包装到裤兜里了,才想起:钱包里不剩多少钱了。

    但这不是问题,到了地方再想办法,却没想到要出门先被林妈给拦住了:“这都不早了,去哪呀?”她朝外看看,“天都黑透了。”

    其实时间不算是晚,夏天的晚上七点,暑热都还没下去了。太阳应该也不到落山的时候,只是今儿天阴沉,所以黑的早了一些。

    林雨桐就说:“一个同学,都到小区门口了,我们在门口对面的小公园说会话。”

    林妈皱眉:“那就家里来说吧,这种天瞎跑什么?”

    林爸还问说:“家里的电话没响,你咋知道到小区门口了。”

    忘了!现在还不到恨不能过街的老鼠都带手机的时候。

    她现在还是无手机一族。

    很多孩子都是要上大学的时候才给买的。

    林雨桐只得道:“早就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了。”

    林爸皱眉:“那你出去叫那孩子回来说话。这眼看雨就下来了,公园连个人都没有……听话。”

    所以,出门还是得出门,但是出去一圈又得回来吧。要不然这个谎话都圆不过去。

    林雨桐带着门口靠着的伞,“十分钟之内一准回来。”曾经的自己肯定就得吵起来,但如今真理解作为父母的担心。

    门在身后关上,林雨桐还听见里面林妈说:“怕真是没考好,你看现在这脾气多和顺。”

    林雨桐:“……”没法解释呀。

    她拎着手里的伞,轻手轻脚的往楼下走,下了半层要转弯的时候,听见二楼的门关合了一下,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林雨桐皱眉,这小李吧。

    她急忙往下追,果然见小李背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正往下走,而身后紧紧跟着李奶奶。

    李奶奶一脸的急切,林雨桐就问说:“李叔要走了?”

    “是桐桐呀?”小李的脚步顿了一下,“你李婶打电话来,说孩子住院了。”

    那这不能耽搁。

    再是母亲去世,但到底得先顾着活人,顾着孩子。

    林雨桐就说:“那您赶紧的去。”

    小李摆摆手,脚步更加急切。而李奶奶就那么健步如飞的,一步不落的跟着儿子走了。一边走一边朝林雨桐摆手再见,远远的还能听见她说:“……桐桐,帮奶奶照看门户。等孩子好了我就回来……”

    林雨桐愣愣的看着两人离去,却偏什么都不能说。

    说了也没人信呀。

    这么一路思量着往前走,在小区里,也总能遇见行色匆匆的人。结果没走到小区门口呢,雨噼里啪啦的就这么下来了,林雨桐撑起伞,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朝小区里的小卖部跑去。

    林雨桐以为是躲雨的,她也没在意,走了两步都路过了,结果一个人从她身边跑过去,也奔着小卖部而去。就听这人说:“老板娘,借你的地方躲一下。”

    那老板娘是个爱开玩笑的:“这店里可就咱两人,瓜田李下的,叫你老婆知道了,可不得了。”

    那男人哈哈大笑,又说了什么林雨桐没在意,因为在她的眼里,那店里如今可不只躲雨的男人和老板娘,明明还有一个叫人无法忽视的白裙子女人。

    她的手心都出汗了,自己好像不是只能看见李奶奶,也应该还看见类似于李奶奶和白裙女人的人,但是……见到这类人,自己好像并不能准确的分辨出来。

    那么,从自己身边匆匆而过的人,到底多少是人,多少是‘鬼’?谁又是人,谁又是‘鬼’?

    当初见李奶奶,并没有觉察出异样。若不是爸妈说李奶奶人不在了,自己也不可能知道李奶奶早不是自己以为的李奶奶。

    这次也是,这个白裙子女人……若不是那两人说店里只有他们,她又怎么可能想到?

    如果分辨不清楚……那真就是非常糟糕的事情。这一次两次不要紧,要万一时不时的出现对着空气说话,在空地上绕来绕去以为是给人让路,这……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有病。

    爹妈非得给吓出毛病来。

    所以,她现在最紧迫的反而是观察这一类跟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因此,没到小区门口,她就转身往回走了。这不是随便能弄清楚的问题,得有耐心。路过小卖部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朝那白裙女人看了一眼,结果那女人眼睛一亮,奔着自己而来。

    林雨桐脚步不停,这女人还是追了过来,挤在伞下面,朝林雨桐笑:“我认识你,你是林师傅家的闺女,高考完了吧。”

    “……”林雨桐恨不能塞个耳机,至少说话的时候人家不会把自己当疯子。她点点头,到了楼底下,朝上喊道:“妈,我在亭子里坐会,凉快一下。”

    楼下面的绿化带里盖着八角亭,不大,一圈能坐人,中间一个石桌,夏天的晚上,老人爱在这地方乘凉。如今下雨,有风,这里倒是没什么人。林妈拉开窗话,路灯亮着,能看到下面的情况。见闺女一个人在石桌上坐着,就应了一声。

    林爸也说:“大概是散心了,你别催。”但到底跑到阳台上的小藤椅上坐着,抬眼就能看到下面。

    林雨桐坐在石桌上,因为周围坐人的地方都被雨淋湿了。

    这女人挨着林雨桐站着,就叹气:“你妈管你管的还挺严。”

    林雨桐就抬眼看她:“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

    这女人就坐在地上,好像很累的样子:“我是你爸单位的,以前住咱们那个单身宿舍楼。”

    哦!知道!

    小区最里面有两栋男女宿舍楼,分给单身职工的。

    “我是做会计的。”她笑了笑,“可惜,工资要涨了,也快结婚了,结果……死了!”

    林雨桐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你知道你死了?”

    “早前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呀。”她理所当然的道,“后来时间长了,宿舍住了别人我也进不去了,其实,我挺想回老家的,可是……”说着,她就看林雨桐,“你能帮我吗?”

    嗯?

    “你不能回去?”这女人点头,似乎有泪光闪烁:“我对象把我的骨灰,埋在小区花坛里了,那里就是我的家。可那里不遮风不挡雨的,我想走都走不了的。他当时是真挺伤心的,也照顾我爸我妈,到现在了,我家里要是有事,他也会帮忙的。所以……我也不是生气,他也是觉得我喜欢花才那么做的……”

    林雨桐好像有点印象了,他对象真是挺好一人。曾经还听林妈絮叨过,说是小海那人,长情的很,对象乳腺癌去了,他当时治病给花钱,对那边的家人也照顾的很。后来,娶了媳妇,逢年过节的还给以前对象家寄钱的。

    听这女人絮絮叨叨,林雨桐突然间心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人有善恶,鬼亦有善恶。这世上终是好人多,那若是真有另一个世界,那也一定是好鬼更多。

    一如眼前这个女人,说起她对象的新婚妻子,语气酸涩,笑容却温暖:“……我都嫉妒死她了,小海那么好的人,她是白捡了那么大一便宜,要是我活着,哪里有她的事……我的眼光……不是我吹牛,选男人的眼光,我是顶好的……”

    “你想回老家……那你怎么不给他托梦或是其他……”林雨桐一直认为这些物种有这种能力的。

    这女人眼睛亮闪闪的:“你能帮我给他托梦吗?你能看见我,能听见我说话,你是他们说的能沟通天地阴阳的天师吗?”问完了,不能林雨桐回答,她又沉默起来,好半晌才道“算了,我已经够麻烦他了,就不打搅他了……你要是能帮我,就帮帮我吧……要是实在没办法……也没关系……大概要不了多久,我也就消失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林雨桐若有所思,好像这女人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呢……

5、与你同在(5)

    与你同在(5)

    “我能帮你。”林雨桐这么说,只是带着人的骨灰回她的老家,这个很容易。

    这女人马上欢喜起来,眼里便有了泪意:“谢谢……我没有什么能谢你的……”

    不用谢,能交换点信息就好。

    “我其实不是天师……”她说的很坦诚,“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能看见你。”这也是实话,见对方有些惊讶,就顺势问了一句:“你见过其他天师吗?”

    这女人摇摇头,“没有……没见过!不过是听对面公园的一个大叔说的,那大叔挺怕天师的。”

    又多出来一个大叔!

    “他……跟你是一样的?”她这么问。

    这女人愣了一下才点头:“是,他在这一片早了。不能出小区,最多就是在小区门口站了站。他倒是能去的地方有很多,偶尔会过来跟我聊聊。老叔是很好的人,要不是他,我说不定早被抓去了……”

    抓去?

    林雨桐又皱眉:“谁抓你?阴差?”

    她点头又摇头,“是会被阴差先带走,但头七是准我回来告辞的。本来想来看看小海,可他却将我安置在花园的花下,那我的家就在那里了……”

    林雨桐脊背一下子就凉了起来,照这个道理,这晚上去陵园,那里该是很热闹吧。

    不过也应该有各自的活动区域,比如这个女人,家在小区,她就走不出小区。那若是安葬在固定的地方,那他们要是想出来走走,陵园岂不是晚上成了真正的鬼市。不过好在,这些存在却走不出来陵园那片区域才对。

    她也不知道这种猜测对不对,但一时没有言语。因为这个女人她好像也不是很清楚。

    就听那女人道:“小区里阳气重,我这样的人呆在这里会很不舒服,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的,彻底的没有了。”

    很伤感的样子。

    林雨桐就有点理解这种心情了:这跟死了一次又死一次的感觉是一样的。而且,她知道,这次若是再‘死’了,那便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于是就问说:“那许多人家把骨灰放在家里……”

    “哦!”这女人点头:“那是受香火供奉的,自然是不怕的。我……要不是小海每年在忌日都会给我烧纸,我也留不到现在的。”

    这倒是说的通了。

    “那除了阴差,谁还抓你们?”林雨桐急切的又问了一声。

    这女人只摇头:“大叔不叫我问,也不告诉我,只说叫我乖乖的在小区里……是大叔护着我的……”

    大叔是对面公园里的老鬼。

    林雨桐问说:“那片公园早前是荒地,他的坟茔在那里?”

    这女人点头:“他说他住的地方偏僻,离大家都太远,以前没什么人过来,也还好,这些年成了公园,人来人往的,叫他很不舒服。好在晚上并没有什么人在公园,跟我这种不一样,白天晚上到处都是叫人不舒服的阳气……”

    明白了!

    这一点明白了,却还有不明白的,比如:“我为什么看不出你们跟活人有什么区别?”

    只是看影子吗?

    可如果只从影子分辨,也不太靠谱。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看到影子的。人若是一多,你能分辨谁有影子谁没影子?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差别吗?

    这女人明显愣了一下:“我们怕光,白天不太敢出去的。除非天气特别不好。”

    嗯!这算是一点吧。

    还有呢?

    还应该有什么差别吗?

    “普通人也看不到我们。看得到我们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她就这么说,“看不出来的大概都是善鬼,看出来的应该都是恶鬼……”

    再具体的,她却也说不出来。只圈在小区里,见过的只有对面公园里的老鬼,终究是见识有限呀。

    但对于林雨桐来说,今晚也不是全无所得,因此也谈不上失望不失望。

    这么一想,林雨桐就难免的要设身处地的为她想:“我要是带你回去,贸贸然的,叫你家里知道了,他们只怕得问小海,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么一说,这女人就愣住了:“那……那就算了……”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来,“你还是个孩子……”

    这的确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善良的鬼。哪怕有出尔反尔的嫌疑,她也先选择谅解。

    林雨桐便笑了,觉得这人也还不错。就道:“我是这么想的……刚才听你的意思,这受供奉与你们而言,是很要紧的事。我去惊动你家人会很麻烦,但若是不叫他们知道你回去了,你就会没有供奉,这与你又不好。倒不如叫小海送你回去。这与他与你,都好。”

    这女人黯然一笑:“你要告诉她我还在吗?”她摇头:“他都结婚了,她妻子怀孕了,你别说……叫他好好的……他好……我就觉得挺好……死了就是死了,死人干嘛打搅活人?”

    林雨桐伸手都想安稳她,但想想,也拍不到,就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然后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秦琴。”她笑了一下,露出几分欢喜来,好像又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一般,这叫她很兴奋。

    “你等我半个月,我会把事情办妥当的。”说着,林雨桐就起身,“这半个月哪里也不要去了,在小区里找个角落呆着。”

    她点头如捣蒜,然后挥手说再见。

    林雨桐上了楼,林爸给开的门,“这会子冷了吧。”

    是啊!冷了!秦琴还在亭子里坐着,看着孤单又凄凉。

    她把伞靠在阳台上,收回视线,回过身来爹妈已经在沙发上坐了,表情有些严肃:“过来坐。”

    有正事要说?

    可林雨桐这会子脑子里全都不是所谓的‘正事’,她急着想去再梳理梳理这两天的见闻。

    林妈说:“我跟你爸商量了,这志愿就报考省内的,建大好不好?建大的建筑学和城乡规划专业都不错,我们商量了再商量,还是建议你学建筑学……如今就业压力大,学这个专业,成绩只要不太差,能顺利毕业,那你爸都能想办法,你爸现在好歹算是技术科里的老资格了,在科室里还能说的上话……哪怕不愿意在单位呆着,你爸还有好些同学,关系都不错,从事的也都是相关行业,像是……设计院,建筑公司……”

    “成!”林雨桐无所谓。这个还真没学过,学学也行。

    林妈反倒是愣住了:“……那……那就……就这么定了?”

    定了吧!

    但是哪天去报志愿来着?

    忘了!

    林雨桐干脆的很:“那让爸给我去报呗。”他跟班主任老师也挺熟的。

    “啊?”很惊讶,但在林妈戳了一下之后林爸马上点头:“好!我去。”

    孩子听话了,林妈就高兴,找钱包取出两千块来:“明儿找同学自己玩,顺便给你买个手机。”

    这可真是及时雨呀。

    所以,辗转反侧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胡乱的塞了早饭就出去了。林爸林妈都去上班了,这个白天没人管她的。

    确实是需要一部手机了,但这个时候的手机还不是智能的。刚刚流行出了翻盖的,但真用不着买那玩意。什么彩屏的什么翻盖的,统统舍弃,就买了一蓝屏的直板手机,皮实的很。顺便选了号码,给爹妈发了短信过去,告知他们手机买了,这是号码,且跟同学在外面玩一天。这才把剩下的一千多大洋装好,直奔古玩城。

    古玩城的生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一路看路边摊过去的,都是赝品……说赝品都是客气话,那就是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纯碎糊弄人的。

    想捡漏,在这里是没戏的。

    她一路走一路看,最后在古玩街的尽头拐角的地方,找到一个门脸只一米宽,却很深很深的一个店,就是香烛店。

    她走了进去,两米之后就是柜台,柜台后放着摇椅,躺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这老者的身后,乱七八糟的摆的东西很不少,除了留下一个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过道之外,摆的都是货。最里面没有灯光,暗沉沉的,一眼也看不到尽头。

    老者睁眼看了看,见是个小姑娘,就问:“买纸钱还是香烛?”

    林雨桐摇头:“我要笔墨、朱砂、黄纸……”

    嗯?

    老者眼神一闪:“买这个……小姑娘,这可不好玩。”

    “有卖的吗?”她不废话,直接问道。但心里却明白,这老者至少是个懂行的。

    见林雨桐没有多话,老者笑了一下:“有!”说着,就起身,侧着身朝后走去,好几分钟之后才出来,拿了一塑料兜的东西,“八百六。”

    比手机还贵!

    林雨桐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倒也是好东西,她点点头,点了八百六出来递过去,然后拎着东西转身就走。

    老者忍不住问了一声:“姑娘,是给长辈捎带的吧。”

    林雨桐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没言语便出去了。老者便有些嘀咕:“不该呀……这可不是糊弄那些江湖骗子的道具,是我给……特意留的……竟然还有识货的。”

    而离开的林雨桐一路疾走,回了家借着家里没人,赶紧画了几张符。成品率不太高,但总算是画成了。

    将这些玩意装好,想着下一步是不是先找那个公园的老鬼,谁知道家里的电话响了:“林雨桐,晚上的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高考完了,同学聚会……“去!一定到。”

    得看看男同学里,是不是有四爷……

6、与你同在(6)

    与你同在(6)

    同学聚会放在第二天的晚上。那么这一个白天,林雨桐是没有什么事的。除了平心静气的画符,她好像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无奈四爷不在身边,心里老是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因此画符的效果真就不怎么好。十张里成一两张的概率而已。画到半下午的时候干脆就收了手,想了想出门买菜算了,顺便去公园转转,熟悉熟悉情况。

    她没有刻意关注在小区里的秦琴,倒是特意在小区里绕了两圈,看了看小海的家所在的楼。小海家在一楼,单位里最早盖起来的楼,有些陈旧。老资格的都从老楼里搬走,住到了如今像是林雨桐家住的那种楼里,都是三居室的大房子。像是小海家这种一梯三户的两居室,都分给年轻人。前两年给单位交点钱,这房产就算是自家的。小海当时买下这里,是为了跟秦琴结婚的。

    小区里都是同一单位的同事连带家属。彼此大多都是认识的。

    小海的妻子挺着肚子,手里提着一兜子菜,像是刚买了菜回来跟小区里的几个大妈说话。林雨桐看了一眼没停留,直接往前走了。

    秦琴的事她记着呢,有些事能明着干的话,她不想偷着干。她其实是想找秦琴的笔迹,模仿一二,以她的语气写下遗书,然后给做旧,再找机会叫小海看见。如此,也算是叫小海和秦琴两人都有一个了结。小海送了秦琴的骨灰回她的老家,告知她的家人,这好歹秦琴也算是过个明路了。省的便是回去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她现在的想法,那便是那个世界也一个独立的世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没投胎去,反而是以这样的形态存在着,但若真的存在,不管是怎么一种存在,只要没有危害,人首先都得抱有善念。这些想法,都是她的猜测,如今只是一点点摸索着去验证而已。

    到了下午,小区门口两边,就跟自由市场似的,好多小贩都骑着三轮车出来摆摊,卖什么的都有。

    林雨桐先去公园转了一圈,看过之后,记忆就算是找回来了。白天的广场,人挺多的,看不出什么了,她干脆离开,过去直接挑了几样菜,又买了切面,回去做凉拌面,这个比较好做,林妈不至于惊奇。

    “味儿比你妈做的好。”林爸吃了两碗,大力夸奖,“我闺女手巧。”说着,就道:“今儿给你报志愿了,就是建大。第二志愿给你理工学院,园林规划这专业这两年我瞧着也还行。”

    怎么都行。

    林雨桐应着,表示知道了,就说晚上同学聚会的事:“……离得不远,就在学校对面的ktv,十点以前我就回来。”

    学校本来距离这里只一站路。城市里,尤其是夏天,九点十点暑气才算是下去。大家也才都出门转转,路边卖烧烤的,一街两行都是。能出什么事?高三的时候晚自习放学都九点半呢。

    林妈本来还想问说买手机剩下的钱呢,结果如今也不问了:“该你花的钱就花,咱不贪别人的东西。”

    怕女孩子出去吃亏嘛,别贪图小便宜。

    于是,收拾齐整,六点半她从家里准点出发。此时,外面的太阳还挺大,热烘烘的热浪扑人。到了二楼,她又不由自主的朝李奶奶家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因着要去的地方离得不远,林雨桐走着去的。说实话,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高中同学还能记得几个?今儿是临时突击的,把毕业照拿出来挨个的看了一遍,又对应的看了照片后面的名字,就怕见了人叫不上来名字。

    她到的时候,看到几个小姑娘站在门口,当然了,如今自己也算是一小姑娘吧。这几个站在一块,收拾的都挺好看,在ktv门口叽叽喳喳。正从脑海里一一对号呢,边上闪出一短发姑娘:“林雨桐,你怎么才来。你这大骗子,说好的填志愿的时候给我带画报,今儿我都没见你来,只见你爸爸去找老班了。”

    辛年?

    一看见这姑娘,想起来了。高中时期最要好的同学,出生在大年初一,又姓辛,便取名辛年。

    她读的是交大医学院,学的是临床医学。两人当年上大学没在一个城市,不过来往一直都很亲密。毕业了之后她在医学院附属医院实习又参加工作,还挺忙的。而自己呢,又去了那么一个公司。第一次从红楼回去,给朋友打电话的时候,辛年就算是朋友里的一个。当时没多说,她说她要跟手术,回头再联系。可这一回头,却一直也没再联系上吧。

    于是,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见到故人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叫她迎了过去,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只道:“今儿真有事,海报我收着呢。回头你去我家拿。”

    辛年大大咧咧的:“你说的,由着我挑?”

    “都给你也行。”林雨桐说着,那边又有几个同学过来了,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辛年低声问说:“你到底报哪里了?”

    “建大!”林雨桐看她:“你还是按照你妈说的,报了医学院。”

    辛年死活是不想学医的,但是她家是医生世家,很多事情由不得她。这会子听说林雨桐不去别的地方,还在省城,就跟两人都被录取了一样:“两个学校紧挨着,能一起玩。”

    说着话,就随着大溜往ktv里面去了。

    男生很多都已经在里面了,包了一个大间,大家还都有些不好意思,男生一边女生一边的坐。

    在包间里没变的光线昏暗以前,林雨桐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不过注定了,这里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每个都是青涩的男孩子,在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之后,还有人害羞的将脸撇向一边。

    辛年问说:“你是找班长吗?班长去点单去了。”说着,还朝林雨桐眨眨眼。

    林雨桐:“……”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涌了出来,然后自己把自己宓囊慌矗啻心昊氖焙颍灿泄盗档娜说摹

    就是高三的班长,叫什么名字来着?想不起来了。

    后来这个人怎么着了……还是没有印象。

    她严肃着一张脸,说辛年:“我有了新目标了,过去式别提了。”这种黑历史千万不能被四爷知道。

    辛年一副不信的样子撇嘴:“行行行……不说就不说。真没劲,毕业了怕什么,喜欢就追呗。”

    追个p呀追!

    高中生的聚会嘛,男生向女生表白,女生向男生表白,没喝过酒的乖孩子,一个个的面前摆着的都是啤酒,男生们开始学着做男人,一瓶一瓶咕嘟嘟的往下灌,很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意思。

    相互干杯,挨着碰。林雨桐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一杯喝了可不能喝了,喝多了可怎么得了。”

    把辛年烦的不行,“比我妈还隆!

    一到九点,林雨桐果断了拉着辛年起身:“行了,该回了,以后又不是不联系了。”有手机的都彼此留了号码了,整的跟生死离别似的。到底是孩子!

    正要走呢,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班长就把灯打开了,说今晚到这里能结束了,要珍惜友谊,哪怕以后各奔前程了,也要守望相助云云。然后喝多了的哭天抹泪,彼此依依惜别,三三两两的从里面出来了。

    辛年拉着林雨桐:“咱们吃烤鱼去。”舍不得分开嘛。

    林雨桐正想着怎么拒绝,她其实还想去公园里溜达一圈呢,结果话没说出口,里面追出一人来:“林雨桐,你先等一下。”

    是那个班长!

    辛年给林雨桐使眼色,挤眉弄眼的:“那我先走了……”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意思是说电话联系。然后见公车来了,直接上车,只两站路,三分钟就到家。

    眼看着她走了,林雨桐都差点忘了反应。路过的同学个个都一副‘我们懂’的样子,然后利索的走了,转眼,就剩下两人站在门口。

    被忘记名字的班长走过来:“……今儿去找老班,才知道你也报了建大……”

    也?

    这个误会有点大呀。这小伙子以为自己是奔着他去的。

    不能这么想的:“是我爸我妈坚持的。”她这么解释。

    而这孩子则一脸‘我明白’的样子,“我也觉得挺好的,能在一个学校,我特别高兴。”

    嗯?

    小伙子挺会撩呀。

    这话说的既给人希望,又不算是一个明确的说法,可偏又叫人浮想联翩。

    曾经的自己没参加同学聚会,没有这么一出。可若是当年的自己真被小伙子这么撩一下,说不定真就撩的萌动起来了。

    这会子她唬着一张脸,“可我一点也不高兴。”说完,转身就走。

    小样!撩妹子撩到能给你当祖宗的人身上了,看把你能的。

    小伙子怎么想她不知道,看了看表,这一耽搁,都快九点半了。这会子,天上零零星星的掉开了雨滴,风刮了起来。路边摊位忙着收,行人也都行色匆匆,有的都小跑起来。

    五分钟不到,电闪雷鸣,雨刷的一下就落下了。

    天阴沉了起来,闪电像是把黑夜劈成了两半。林雨桐跟随大溜,也在公园的走廊下躲雨,里面的人一个挨着一个的,林雨桐却看见广场中间有一人慢慢的走着,犹如闲庭信步,一步步朝这边来,闪电的亮光闪过,并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7、与你同在(7)

    与你同在(7)

    林雨桐注意力全被那个身影吸引了,突然间,听到身后躁动起来,然后一个姑娘尖利的嗓子喊了一声:“抓贼呀!抓贼呀!”

    林雨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廊子里那一片已经乱了起来。一个小伙子霍开人群,越过廊子边上的座椅栏杆,朝着雨里直接奔了出去。

    那姑娘穿着裙子,站在座椅上了却翻了不出去:“我的包……钱……救命的钱……”

    林雨桐站在外围,一听是救命的钱,就从台阶上下去就撵了过去,身后是乌泱泱的声音:

    “是个小姑娘!”

    “这孩子逞能呢。”

    “赶紧叫回来,再把人家小姑娘伤了。”

    这边议论纷纷的说着话,那边林雨桐眼看就追上了。然后就见那小偷正跑着,突然就直愣愣的,‘啪’的一下给摔倒了。

    这是大家所看到的,可在林雨桐的眼里,全不是那么一码事。分明就是之前关注的那道身影,绊了这小偷一下。然后平平的路面,就那么直直的摔了。

    林雨桐过去,见这小偷半天没起身,就知道这一下摔的不轻。她想从对方手里把那姑娘的包给拿回来,可这小子把包拽的还挺紧,包上的背带缠在他的手腕上,林雨桐得弯腰给解下来才行。她这边刚一动,就见那小子另一只手手掌一翻,一道寒光闪过……林雨桐早有防备,这样的贼偷,手里都藏着锋利的刀片。这样的刀片滑到动脉上,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她侧身闪开的同时,就见一只脚踢在这小偷的手腕上……那只脚上穿着那种圆口的布鞋,白色的布袜子。裤脚打着绑腿,这都不是这个年月能有的东西。而且,这么大的雨,这人脚上的鞋却是干净如新的。紧跟着,这小偷的手跟痉挛了一样,手指跟鸡爪似的缩了起来,刀片也掉在了地上,闷哼起来。

    林雨桐把包拿到手里,脚踩着小偷的背,直起腰正要看刚才搭手相助的人,就见两个警察跑过来。这俩警察应该不是派出所的民警,而是交警。下大雨,出来执勤疏导交通,被急着报警的人拦住了。人家就顺便过来了。

    林雨桐把东西交了,扭脸看四周,就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远去。她急着想追,结果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林爸打来了:“我在小区对面的公园,你在哪?爸爸去接你。”

    “不用……我也在公园……”她说着,再去寻找那道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找是没地方找了,只能以后再看机会。她没有留下,急匆匆就跑了。不能叫林爸知道自己干了啥。交警也没拦着,主要顾虑的是不能叫小偷记住这个见义勇为的姑娘,万一打击报复怎么办?小偷……单独一个人干的少,都是一个团伙一个团伙的,他们有固定的活动区域。因此,情况混乱的前提下,人家先考虑到的是保护。

    这会子雨小了,看了热闹的都开始慢慢的离开了。这人群一散开,也就没多少人关注谁是谁。

    林雨桐见了林爸,还道:“我在那边的走廊,看见有人追小偷,还吓了我一跳。”

    林爸没多想,见孩子浑身都湿透了,就把外套脱下来递过去:“披上。”说着拉着孩子回家,“你也是,避雨随便哪里不行,那站牌底下都能站,跑什么跑,伸手拦个出租都回家了。”

    林雨桐没言语,一路跟着往回走。这一路也并没有异样。

    上楼的时候到了二楼,她就顺嘴问了一句:“……李叔走了,那……李奶奶的头七他还回来吗?”

    林爸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个:“……要是回不来,咱们去墓地给祭拜一下。孩子病了嘛,老人也能理解。”

    墓地吗?

    林雨桐心说,其实真该找机会去看看的。

    但是在去之前,她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事,得弄清楚那个在公园里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第二件事,就是秦琴的事,这件事这几天也得办了。

    高考完了,志愿也填了,如今就是一个等。

    等成绩,等录取通知书。成绩下来了,就能知道能不能考上。至于能不能顺利被录取,这又是拿不准的事。这里面还是一个等,等着被哪个学校哪个专业录取,调配都是很有可能的。反正不到录取通知书拿到手里,人都是不安稳的。

    林爸林妈也体谅孩子这种心情,见她白天在家闷着,也不出门。问她怎么了,孩子说白天外面太热。

    这倒也是!正是暑热的时候。

    就说那就出去玩吧,旅游也行呀。

    但林爸林妈都不得空!跟同学出去肯定也不放心。林雨桐就说:“我晚上出去跑步,就在公园跑。”

    减压也锻炼身体,晚上也能稍微凉爽些。

    这个挺好。

    公园人多,晚上锻炼的人更多。光是跳广场舞的大妈,就填充的公园人气爆棚。除了小偷小摸,也出不了什么事。

    这就算是默许了她晚上出去。

    吃完晚饭都七点半了,太阳也下去了。然后换了衣服,这就出门了。

    出去的时候,看见秦琴躲在小区门口的门卫房后面,房子后面有一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桐树,三个人合围那么粗。这棵树根系发达到根部爆出地面,地上的地砖被翘起来,门房也已经处于半废弃了。因为墙裂开了缝隙。只在大门的这一边,弄了简易的铁皮房,暂时那么用着。

    因为那边去的人少,后面又堆放着很多杂物在桐树和门房之间,树叶浓密,又是傍晚擦黑的时候,那里反倒是最暗的。秦琴就坐在那一摞废弃的纸箱子上,无聊的来回晃着腿,看见林雨桐过来了,还招招手。很快,就有人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林雨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是一对年轻夫妻。丈夫扶着怀孕的妻子,走的小心翼翼。这是小海两口子,晚饭后小海带着媳妇在小区里散步。而秦琴,坐在那里,只是为了看一看小海。一天之中,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能这么看看人家。

    这叫林雨桐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不由的朝秦琴看去。可能是感受到这道视线里的关切,秦琴迅速的收拢了这份酸涩,有些怅然的道:“……其实,我还想着等他将来也到了这边,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一起……”

    林雨桐明白了这话里的未尽之语: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他便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也有了他要等的人。

    这不光是人鬼殊途,而是缘分尽了。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只过去蹲下来假装系鞋带,就说:“再等我三五天,你也该准备准备……”

    秦琴点头,又摆摆手,似乎是叫林雨桐只管去忙吧。

    此时的公园,是最热闹的时候。跳广场舞的大妈,带着孩子出来遛弯的爷爷奶奶和年轻父母,一对对恋人,还有各种卖小吃的,矿泉水饮料的,更有租赁游戏设施的,真真是哪哪都是人。

    从秦琴那里知道,活人多的地方,他们呆的不舒服。

    所以,上次看到的那个人,一定不会在这样的地方扎堆。要找,就得往偏僻的地方去。

    这一片,曾经的林雨桐也常来。看了一次之后,该想起的都想起来了。如今要是偏僻的,就是北面,绕过循环的人工湖小溪流,穿过竹林,那里现在的人少,因为竹林和树木都繁盛,凉爽是有的,但同样的蚊子也最多。

    除了避开人群想做点少儿不宜这样事的小恋人,很少有人过去的。而竹林的另一边,是紧靠着一个建筑工地的。那里据说是要盖高档小区,可这楼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烂尾了,就这么摆在这里好几年了。工地边用围墙围着,围墙外面刷着白漆,画着各种宣传画,尽量美化城市中这种遗留下的伤疤。

    晚上荒废的工地,更没人敢去。

    因此,林雨桐压根就没找,只奔着这一个方向走就行了。

    走进竹林里交错纵横的小道,果然,一下子变的阴凉了起来。路边的座椅上,依靠着的事一对对青年男女,都是依靠在一起喃喃细语。她就觉得,要是来这里卖花露水,估计一晚上卖出个几十瓶是没问题的。蚊子哼哼的感觉能把人吃了。

    从这里穿过去,沿着台阶上到路牙子,就是两米宽的小道,从小道上穿过去,就是围墙。这里没有路灯,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她沿着围墙走,想着工地再破败,应该还是留下进出的门的。结果只在一个拐角,发现了一扇不大的黑铁门。门上挂着斑驳的门锁,这对林雨桐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正在她要动手的时候,似乎有人叹了一声,她回过头,就听到有人说:“小姑娘,是来找我的吗?”

    声音缥缈,找不到发声人所在的方向。

    环顾四周,不见人影,她才道:“是!特地找来的。”

    此时,斜前方的竹林哗啦啦的响成一片,像是来了一股风吹动导致的。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竹林边,那个身影沿着台阶上来了,正是那个自己曾经看到的身影。

    他走到近前,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也拍了拍身边:“过来坐吧。”

    林雨桐注意到,他穿的是旧时的衣裳。像是民国,又像是解放初年。就是那种盘扣的对襟袄,下身是大裆裤,绑腿,圆口布鞋。腰上还别着旱烟锅子。

    年纪嘛,也就是中年的模样。

    林雨桐顺势坐在边上:“大叔,上回多亏你救了我。”

    这大叔的声音不难听,带着点浑厚:“小姑娘你蒙不了我,没有我你也能躲过去。”

    林雨桐笑笑不置可否,扭脸看他,他的脸没有什么所谓的死气,在她的眼里,跟活人一般无二。这叫她就比较惊奇了:“人人都怕鬼,可鬼要是都跟您和秦琴似的,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大叔摇头:“小姑娘见过几个鬼?”

    “三个。”林雨桐伸出手指头来:“一个是刚去世没几天的李奶奶……”

    “哦!”大叔好像知道,“她呀!她可是个好人。”常在公园里溜达的李奶奶,他是知道的,“可惜儿子不孝顺……给钱给买房是孝顺?我说啊,她就是想不开。还跟着他儿子去了,她这么跟着去,于她和子孙后代又都不好……”

    嗯!大致的意思明白了,阳气太胜影响阴魂,可阴魂靠活人太近,也于活人不大好。

    她就问说:“李奶奶跟着她儿子走,你看见了?”

    “我不光是看见了,还劝了。可她不听啊,说是不见孙子一面,不能瞑目。况且,她孙子还病了……”大叔说着,就扭脸看林雨桐,“包括我跟秦琴,你这姑娘一共见了三个?”

    “是!”林雨桐就说:“大概是我运气好,你们都是好人。”

    这大叔呵呵的笑,也没说话。

    林雨桐不等他说话,就又问说:“人家不都说,人去后,就会投胎吗?怎么……”她打量大叔的穿着:“……这么些年了,怎么还留在这里……”

    大叔叹气:“当年死了多少人呐,投胎排队也排不到,何况……早些年开始一直到现在,这投胎半路夭折再没机会的有多少……所以,得瞅准了再去……况且,如今年轻人都开始丁克了……”说着,长叹一声。

    林雨桐有些想笑,大叔知道的不少,连丁克都知道了。

    不过她关注的是另一件事,这位话里话外的意思:投胎这事还能选择吗?

    大叔一脸尴尬,好像失言了一般:“也不是……但这功德高的,好机会就多。”

    林雨桐就恍然:“大叔帮人,也是再积功德。”

    这么说也没错。

    林雨桐就有点明白了:“大叔当年葬在这里,不能离开,倒是有利有弊。至少,还有机会积攒功德。那要是只能在墓地那一片的……”

    大叔就说:“活着有功德的,好机会早占了。无功无德功过相抵的都等着呢,若是后代争气,这也是祖辈的功德,有些人也一样早早的投胎去了。就怕那家中不做法的,被人骂祖宗十八代的那种……那真是活着为儿孙操心,死了也被儿孙连累……”说着,大叔就目光灼灼的看林雨桐:“姑娘,这么些年了,我听过天师,可也是头一回见天师……有件事,一直想拜托人去帮我办,可也找不到这个人来。如今,可算是叫我遇上了。只要你帮我办好了,必有重谢……这个你放心,这不是不义之财。你我交易,这是天道允了的……”

    “我不要钱财。”林雨桐没说拒绝的话,直言道:“我要大叔那一肚子的见识……”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找到四爷的关键,但她想,至少是有一些联系的吧!

8、与你同在(8)

    与你同在(8)

    这位大叔叫葛水根,去世的时候还只是民国。

    “携家带口的逃难来的。”大叔用手指着周围:“这一片,原本就是荒滩……那边……盖楼的那边,那边原本是周围李庄的李家人的祖坟,祖祖辈辈的都在那一片。我是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到了李家庄,实在是走不了了,就在这里咽气了。你看我的坟距离李家的坟地有点距离,估计是当时人家不让外姓人往那边埋的。所以,浑浑噩噩的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想去找老婆孩子吧,也走不远,就是这一片来回的转悠。后来,无意识的救了个当兵的,他被人追赶,后面的人凶神恶煞的,又是晚上,我把那些人绊的摔了几次,然后那当兵的逃了,后来……我觉得我有点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也说不上来,就跟饿久了吃了点饱饭似的,浑身都有劲,人也有精神了……后来我看李家那些老家伙,人家有子孙供奉,享了供奉之后,他们也就是那样了……”

    林雨桐点头,所以,这位大叔这些年应该是帮了不少人的。要不然不会是这么一副精神矍铄的样子。

    但也这么些年了,葛大叔没能有机会投胎,“是跟子孙后代有关?”

    葛水根对这个也只是猜测:“……我老婆叫赵春花,儿子叫葛平安……这些年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是说没有受到到供奉。

    “他们到底如何了,我也说不清。如今只想看看子孙后代还有什么人……”他的话没说完,声音却低了下去。

    林雨桐了然,若是子孙后代作奸犯科,那他真就得这么一直一直在这里转悠下去了。迁坟都不敢,没有供奉,再失去这种积攒功德的机会,儿孙们继续不做法下去,他便是连投胎畜生道的机会都没有了,只会再一次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其实,她隐隐已经有点明白这里面的法则了。好人、善人、立下功勋的人,早已经入了轮回,必是好报。那大奸大恶之人,也早被拿了。受刑的受刑,在畜生道轮回的则要不停的轮回还清孽障。而滞留下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造不成多大危害,便于管理的这一类人。

    葛大叔要求办的事,必是与子孙后代有关,但茫茫人海里,去找两个八成已经作古的人,进而再查他们的后代,这更是难上加难的。

    “这事我记在心里,如今我也能力有限,但之后我会想办法寻找,至于什么时候能找到,我并不敢打包票。”林雨桐是这么说的。骗鬼的话绝对不能说!

    这大叔十分通情达理:“这些年都等了,还在乎多等多少年吗?你帮着打探便是了,若是没有结果我也不怪你。”

    到底是鬼,鬼精鬼精的。

    有自己,当然就少不了给他的供奉。他当然就不着急了。

    林雨桐也不戳破,就听这大叔道:“……你想听我这一肚子的故事,可这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说起,这么着……我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你有想知道的,来问我,但凡我知道的,我必告诉你……”

    那我还真不好意思空手去找你。

    香烛啥的,这得带上的吧。

    看来,以后得跟纸扎铺子常打交道了。

    林雨桐就问说:“那给秦琴烧纸,她也应该能收到的吧。”

    葛水根果然眼睛一亮:“那是自然。”

    一人一鬼,心照不宣,协议就这么达成了。

    林雨桐又问了给秦琴迁坟的禁忌,哪些是对她好的,哪些是对她不好的,都问清楚了,暂时就只能这样了。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点了,她就起身:“那我明晚再来找大叔?”

    “那片竹林……”葛水根用手指一指:“我现在住那……来了我就能知道,你在竹林边的椅子上坐着,我随后就到……”

    成!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片烂尾楼,想起要开门的时候葛大叔出现了,时机刚刚好,她就不由的心里一动:“大叔,这里面……是不是不太平。”

    葛大叔朝里看了一眼:“我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反正那地方,你最好还是少进去……”

    一堵墙的间隔,隔开了两个世界。

    林雨桐也有些明白,要是葛大叔说的不是鬼话,那里面真就不太平。阳气重了,对阴魂并没有好处。所以,活人和死人争地盘这事……林雨桐表示理解。

    自己如今对这些个事还是个一知半解,哪里敢去插手那些事?

    跟葛水根告辞,就又顺着原路返回。从竹林里穿过去,才似乎是回到了人间一样。此时她恍然一惊的反应过来,刚才感觉不到任何的暑热。水泥柏油马路,暴晒一天,晚上热气蒸腾,地面上都是烫屁股的。可今儿白天三十八度的高温,地面温度都在四十上下,可刚才坐在那里,只觉得清风袭人,凉意阵阵,从竹林里过的时候,凉意冲的,鸡皮疙瘩还会冒出来。

    她心里带着种种的疑问,但是脚下没停,一脚踏入了喧闹,融入人海。

    身后,竹林边那个‘人’还以目送的姿态站着,只是眼睛显得那么深邃。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楼下的亭子里还坐着好些纳凉的,自家老妈也在楼下。她打招呼就要上楼,老妈喊了一声‘冰箱里有冰好的西瓜’,就继续跟人家聊天去了。

    家里,爸爸跟几个同事喝着啤酒聊着天,不知道正说谁呢,大肚子叔叔来了一句:“……听他的?鬼话连篇!没一句实在的!”

    一个‘鬼话连篇’,叫林雨桐心里咯噔了一下。

    进了门,她问候了一圈客人,一脸乖巧的回房,但心里却不由的将警惕指数再一次拉升。人跟人相处,尚且都不能全信,更何况是人和‘鬼’?

    看来,不管是对秦琴的事,还是对葛水根的事,心里还是得留上几分余地的。

    晚上躺在那里,她想到一个人:上次买黄纸朱砂那个铺子的老板。

    或许,人比鬼更难打交道。或许,人心比鬼心更可怕。但自己不怕人心鬼,因为跟人打交道的自己更有经验,可跟鬼……真没什么经验。

    所以,于自己而言,当然是宁肯多听人话。

    鬼话当然也要听的,只是这听了之后……信不信的,再说吧。

    心里有了主意,第二天,等父母上班了,她便直接去了那家铺子,这次才注意到,这家铺子叫‘半人斋’。

    匾额有些老旧,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匾额了。字体也很奇怪,猛地一看,像是‘半入斋’。林雨桐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听到有路过的人笑:“老板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么大的门脸,侧着身子进,可不就是半入……倒是应景……”

    林雨桐却看看这个店铺两边的门脸,很明显,这是一个铺面隔成了三个。而这半人斋的牌匾,是挂在原来的地方没动过的。

    她抬脚走进去,那老板又睁开眼,然后眯了眯:“小姑娘,货卖出去,可一概不退……”

    “我来再买些香烛。”她走过去靠在窄小的柜台上,指了指两边:“两边的店铺都是隔开之后租出去的吧。”

    这老板认真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嗯’了一声:“生意不好,不靠那点租金,日子也过不下去……”

    那这就是说,原本的‘半人斋’,铺面是极大的。

    做这种香烛元宝的生意,这么大的铺面?还是老店!这可就很不寻常了。

    她就像是自语的说了一句:“半人斋半人斋……这一半是是做人的生意,另一半是做?”

    老板要起身拿货的身形猛的一顿,回头看了过来:“做……做鬼的生意喽。”他哈哈一笑:“买这些东西,可不就是人糊弄鬼。”

    “我不要糊弄鬼的东西,我要真东西。”林雨桐敲了敲柜台:“现在这什么行业都掺假了,我要实在点的东西。”

    这老板叹了一声,也不急着拿货了,“要是不怕,就跟我进来吧。”

    成啊!

    老板从里面出来,腿脚好像有点不灵便,起身到门口把店铺的门板给上上了。对哒!如今半人斋还用的是门板,四块门板一上,里面就黑洞洞的。老板拉了开关绳,昏黄的灯光就亮了起来。然后在前面带路,侧着身子,朝店铺深处而去。这个店铺很深,林雨桐一步一米,这是极为准确的,整整走了二十一步之后,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里面霍然开朗,是一小院。这道门直通小院的天井。院子里正房三间,带东西两厢。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但是保存修整的很好。院子里种着葡萄,葡萄架给院里遮挡出半院的清凉。架下石桌石椅,石桌上摆着茶具,而石凳上背身而坐着一个人,听到脚步声,这人也没有回头,只悠闲的在那儿坐着。她刚要说‘家里有客人’这样的客套话,却发现老板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好像透着几分惊奇。

    而此时林雨桐也猛然发现,便是葡萄架下都是阴凉,但树叶的间隙也有斑驳的阳光的。若是有影子还是能看出来的,而此刻,这个背身而坐的人,却是没有影子的。

    更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人’竟然不惧怕白天?

    她顿时大惊,不由的朝后退了两步。而此时,这人却转过身来……

9、与你同在(9)

    与你同在(9)

    这人转过身来,林雨桐的眼里便迸发出别样的惊喜,心里的恐惧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阴霾,瞬间就便没有了。

    眼前的人就是一身白衬衫,一条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皮鞋,很文质彬彬的样子。他的眼神是四爷没错,他此刻,眼里的惊喜也是骗不了人的。

    重逢这么突如其来。

    她急切的扑过去,到了跟前了,才想起来,这一下可能要扑空的。她急切的刹车站住,胳膊却被扶住了,清晰的感触是……一双手冰凉。

    没有穿过他的身体,自己能感知到他的存在,那么……他是人?

    那又为什么没有影子?

    她有些惊疑不定,跟四爷两人面对面拉着手,很有几分‘执手相看泪眼’的意思。

    好半晌四爷才笑:“果然是跟你回来了。”

    林雨桐再一次上下打量他:“你这是……”

    四爷轻轻的摇头,在她的胳膊上有节奏的拍了拍。

    什么意思?是说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吗?

    那掌柜的咳嗽一声:“看来……二位颇有渊源……那就先坐,坐下说。”

    林雨桐拉着四爷没撒手,既然四爷觉得在这里说话不方便,那就很不必留下来来。她就笑道:“故人相见,难免激动了些,叫掌柜的见笑了。”她说着,就一副要走的架势,“本来要买些东西,如今看……还是下次吧。”

    这掌柜的马上就道:“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但却也绝对是门外汉。你们当真就不好奇,这位先生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话叫林雨桐眯了眯眼,她看四爷,四爷拉着她回去坐下,坐下之后林雨桐就问这掌柜的:“您有何高见?”

    掌柜的又看四爷,话却是对桐桐说的:“姑娘一定看出来了,自己在心里只怕也在问,他这样到底是人还是鬼?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说……他这个……不是鬼……但也不完全是人……”

    不人不鬼?

    这是什么话!

    掌柜的再摇头:“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在祖上的手札上看过此类的记载,但可惜,只有零星的一点……解释起来麻烦,这么说吧……”他尽量用好理解的话说:“知道哪吒吗?”

    嗯?

    林雨桐有点明白了:割肉还母,剔骨还父?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道:“莲花身?”

    说完,就再次上下打量四爷,眼里有些惊疑不定。

    这掌柜的却赞赏的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莲花身那需得何等法力?而他遇到的这种情况,我也说不好……像是生魂依靠上了某种生灵,成就了如今的样子……”

    如今是什么样子?像是哪吒的魂魄依附在莲花上,他的魂魄也依附再某种东西上吗?

    那这种东西……林雨桐才要问,见四爷一脸的若有所思,便不再言语了。

    她瞬间收起来再打问的心思,对方并没有比自己和四爷高明到哪里去,都是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任何人的话其实都是不可信的。

    四爷也是来买东西的:“……准备的货准备好了吗?”

    这掌柜看了林雨桐一眼:“没有那么多,被这姑娘买去了一些。”说着就起身,“剩下的都拿去也行。只是之前说的平安符……”

    “随后给你送来。”四爷说着,就拉林雨桐起身,准备拿了东西就走的。

    林雨桐又叫掌柜的拿些元宝纸钱,这玩意不值钱,她也没提,跟四爷的一块结账就行。

    两人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在这里没有停留。拿了东西往出走的时候,林雨桐才看见门口靠着的大黑伞,四爷顺手就把伞打开,撑起来遮住半拉子身子。

    饶是这样,他也只在阴凉的地方行走,从不去太阳大的地方。

    古玩街是步行街,在这里是打不到车的。两人谁也不说话,相互拉着,快速的从巷子里出来,然后林雨桐伸手拦了出租车,先叫四爷上,她帮着收了伞,坐上去之后看着方向替他遮挡了一部分阳光。

    那边四爷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址,车子这才动了起来。

    说实话,这城市林雨桐不算是陌生,但四爷报的地方,还真就有些陌生。

    福陵山?

    这是个什么地方。

    直到北郊,林雨桐才知道,哦!原来是城郊的一个从来都不知道名字的山。如今旅游发展到这附近了,所以,车也通到距离山脚下不远的地方。

    出租车也不肯往远的送,只送到公交站牌附近,就停下来,再不肯往前走了。

    两人也没勉强,从车上下来。还得沿着不远处的小道继续往前走。这周围都是荒地,因为土地被开发商征收了,所以连地也不种了。便是农村的房子,也开始拆迁了。这一片,没什么人。

    因着太阳太大,四爷大概感觉不怎么好受,一路上林雨桐也没问话,跟着四爷快速的往前走。然后上山。一到山上,他就轻松多了。

    这才道:“不久前醒来,醒来的时候就在山上的道观里。”

    可到了山上,看着破破烂烂,早已经倒塌的剩下遗址的道观,林雨桐都不能想象,“你这段日子就在这里过活的?”

    四爷没说话,只拉着林雨桐往里面去,艰难的从倒塌的房屋残垣上跨过去,到了疑似道观后院的地方。在一口井的边上,看见了一株大树的残根。

    这树的残根有多大?感觉占地十个平米都不止。树像是被雷给劈了,上面黑乎乎的都是被燃烧的痕迹。树木原先就该是中空了,被燃烧以后,露出黑漆漆的洞口来,原来地面下面有一截是埋在土里的树桩子,再往下才是树根,像是早年建造院子的时候,地基升起来了把树埋了一截一样。下面这一截没被烧,里面又是空的,感情下面那个树洞便是四爷安身的地方。

    四爷先下去,“下面跟道观的地窖连在一块了。”

    所以空间真的不算小。

    可下来之后看到这个地方吧,黑咕隆咚的,只有洞口有些许光亮透进来,勉强不算是伸手不见五指。

    四爷这才说起他的遭遇:“……醒来的时候就是如今这样,除了没穿衣服,就倒在树洞里……”

    还以为是遭遇了恶人被人家扒了衣服仍在荒郊野岭,又是大晚上的,只有一点月光透进来。他四处的摸索,这才无意的捅破了树根下到地窖的那层土皮,在地窖里找到了两身破烂的,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穿都快霉烂掉的道服,好歹套在身上,踉踉跄跄的想下山去求救的。结果走在山道上了,觉得不对。

    借着朦胧的月光,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他自己一时间都闹不懂自己是人还是鬼。

    甚至想着,是不是这个世道有什么问题。

    “后来呢?”林雨桐攥着他的手,“后来怎么到古玩街的?”

    能怎么办?

    得先试探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吧。趁着夜里下了山,在已经拆迁了一半的村子里转转。见到了两个捡破烂的。他们开着车,找那种门窗铝合金的窗框子,那个拉走了就能换钱。

    当时那两人见到四爷,并没有把四爷当成鬼。他们是能看见的他的。

    “那时候我确定,我在别人眼里,是人。”四爷就说:“那俩人粗心,没注意影子的事。”

    大晚上的,手电筒的光照在全都是推倒了一半的房子的地方,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没注意到,这也很正常。

    那两人把四爷当成了流浪汉,掏了五十块钱雇佣四爷一晚上,帮他们抬东西。

    “然后我帮着拆门框的时候,又从一家老房子的门框上面,找到了一布包的零钱,一块五毛五块十块的都有,第二天数了数,得有两百多块……”

    林雨桐:“……”好吧!接下来就知道个大概了。

    趁着太阳没出来,赶紧出去买点吃的喝的回去囤着,再想购物就得赶在天黑以后了。

    四爷还真就是这么做的,有了钱,赶紧去公交站附近那块的早餐点买了包子矿泉水,上山先躲着。衣服是晚上出来在路边的地摊上买的。

    换了衣服,换了行头,至少出门不再是异类了。

    可总这么夜里来夜里去的,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前几天山上来了一群学生郊游,他不想引人注意,就走了另一条小路。结果那条不太走的小路上,他远远的看着树上挂着个人,像是自缢的。急忙跑过去伸手想救人,可手却从对方的身体里给穿过去了。

    他这才觉得不对了。

    “有鬼没鬼的,这没关系。但人得往下过吧。”四爷的心态老好了,也没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就说他当时的想法:“当时捡了二百多,再加上那俩捡破烂的给的五十,拢共也没三百块钱。又是吃又是喝,还买了两身换洗衣服,真就没多少了。想买点画符的东西……”

    这又跟林雨桐想到一块去了。那东西又不是太好找,尤其是得需要那种特别专业的材料。

    四爷的想法,既然存在某种不算科学的东西,必然有相克的行当。这符一是能防身,二是能换钱,是条能走的路子。于是,大晚上的倒了几趟公交车,才到了古玩街。

    本想买点东西就走的,结果那老板是个懂行的人。

    剩下的不说林雨桐也明白了:那老板当时说是没货,可能也确实是没货,但更可能是察觉到四爷身上的异样,但偏偏拿不准,想用这法子支着四爷,他再想办法查证。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情。

    林雨桐四下看看这环境:“……你是呆在这树洞里最舒服……还是……”这要只能住在这里面,那才更操|蛋了。得多少钱才能把这小山给买下来,还得借口开发的名义。

    四爷摊手:“这里是最舒服,但不能只呆在这里……”

    林雨桐点头,当然不能只呆在这里。可问题是,想摆脱这个束缚,那就得叫四爷重塑一个身体,这又得通过什么途径才能实现呢?

    两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副本一点也不好刷!

10、与你同在(10)

    与你同在(10)

    副本再是难刷,也得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这个地方也叫人升不起亲亲我我一诉别情的情绪来。四爷便是生理上对这地方感知上很舒服,但是心理上来说,叫一个正常人在这里生活?能接受良好吗?或者呆在空间里?那不跟坐牢一个样吗?

    都是心理上难以适应。总之一句话,活着,咱就得活的至少像个人吧。

    四爷自己都想的特别清楚:“第一,得有个户口。”

    这个也确实是,要不然以后出去走动都不方便。

    林雨桐马上接茬:“回头我给弄两套旧道服来,再弄几套旧道经,道观西北角那边有两间房看着还没倒,拾掇一下,叫看着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四爷的年纪看着也就二十上下的样子,出去只说是道观里的道士,不常跟人打交道,直接去派出所补录户口就行。

    需要证人的话……在附近的村里找两个人,给人家钱就是了。一万不行两万,两万不行十万,这点事不算是难事。

    但在之前,先得有钱。

    那就是说符这个还得花,这个是来钱最快的道。

    钱来了,户口有了。这才能说下一步的打算,在哪里,怎么安家的事。

    道观这个……如果四爷住的舒服,那这个道观是不是得重新修葺起来,叫四爷先在这里暂时住着。这也都是后话!

    这些其实要四爷出面处理的不多,前期的很多事情自己就能去处理。比如去找半人斋的老板换钱,再比如去找给四爷作证从而能方便办户口的人。到了真去派出所的时候,得找个阴雨天,如此,就能隐藏踪迹。

    一瞬间,两人把随后的细节都想到了。

    剩下的便是赶紧操办。

    林雨桐就说:“我取个帐篷出来……”支在树洞里,住的好歹能舒服点。

    四爷不叫用:“这地方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外人闯进来。要是帐篷不能及时收起来,叫人看见上面的标识,都是麻烦。”

    可买帐篷现在肯定来不及了。

    “把标识剪了就行了。”林雨桐不管他,只起身就自己安排了。可着树洞的高度,把帐篷调整的宽大,里面还能摆下一张行军床。然后再放了些耐储存的食物,放下了,她想起来了:“……吃的都是正常的吧?”

    四爷差点拿白眼翻她:“不正常的玩意我吃的下去?”

    也是!

    反正暂时得在这里委屈个几天的。见帐篷把树洞归置的差不多了,又有照明的东西。林雨桐又拿了不少书,还有笔墨纸砚出来,给放好。好歹这么呆着不无聊吧。

    两人又从地窖里出去,这地窖当初是用石头建的,牢固性上是没有问题的。从里面出来,捡了一些倒塌屋子上的椽_这些东西,棚在树洞口上,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把这个出入口算是遮挡住了。地窖的入口又比较隐蔽,暂时应该没事。

    四爷现在这个奇怪的肉身要是跟这棵大树有某种联系,那么大树根就能很好的隐藏他的气息,住在这里不出去,暂时应该是最安全的办法了。

    收拾妥当了,差不多都已经是半下午了,四爷不敢叫桐桐继续留在这里:“你先回去,荒郊野外的,晚上更不好走。”

    林雨桐没来得及跟四爷说她的详细情况,但是四爷八成是猜出来了。他早前大概就听到自己和这老板的对话了。

    也好!还有那么多事要办呢。本来说把手机给他留下,四爷没要:“改明另外买一个。”

    是怕桐桐回去不好交代。

    这么着回去,林雨桐真就把心给落下了一样。尽管是啥都安排好了,可这把四爷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心里到底是不得劲。

    她身上就有早前画好的符,也不回家,先去半人斋。事情得抓紧办!

    半人斋按说打烊都早,今儿林雨桐到地方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这个点太阳落山了,“你再晚来十分钟,我都关门了。”这掌柜的是这么说的,“干我们这行的,晚上关门晚了,什么怪事都能找上门。”那天就是关门晚了一些,是因为拉肚子给耽搁了五分钟,结果就撞进来那么一位……

    林雨桐不跟他废话,直接拿了‘平安符’过去:“你开价。”

    这老板‘嘶’的一声,“……这么快……”他说着,就接过来,眼里露出几分惊喜来:“两万……”说出来小心看林雨桐的面色,见她神色不动,他便道:“……这是官价……这么着,我给三万……”

    林雨桐又拿出两个来:“三个,十万你拿走。”不是急着用钱,我跟你换个姥姥换!

    “行!”掌柜的利索的应承,就当结善缘了,“稍微等一下,我去取去!”

    如今没手机转账那一码子,就是现钱,从后面屋子的保险柜里取了十万现金,用黑色的塑料袋提着就出来了。果然不是缺钱的主,光是两边的旺铺一个月的租金也都成十万!

    林雨桐看也没看,拎着就要走。

    “姑娘。”这掌柜的又递了一个袋子:“我看你没拿香烛元宝……”

    早上买的落在四爷那里了。

    林雨桐把这个接过来,道了一声谢,扭身就出门。掌柜的紧跟在后面,林雨桐前脚出门,他后脚利索的关上门板。他这动作叫林雨桐意识到,他在防备什么。

    抬眼看过去,周围有几个人的穿戴跟形形色色的路人有些不同。

    其中有穿着丝绸老样式的棉衣棉裤的老人,有穿着长袍马褂的中年人,夏天穿冬装……衣服的款式格格不入,往来的行人对这些人又视而不见,林雨桐就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来路了。

    人们照常走自己的路,倒是这些‘人’,不停的躲避着来往的人,左挪右闪的,有那胆小的,还缩在墙角。看来,也不想凭空的被人穿过身体,这对他们来说,这么着是有害处的。

    林雨桐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照常走自己的。正走呢,就见拐角闪出一枣红棉袄黑棉裤黑棉鞋的老太太,枯瘦的脸,一双眼睛贪婪的盯着她手里的两个塑料袋。这两个袋子一个是真钱,一个是冥币。林雨桐可不认为这老太婆是对真钱敢兴趣,她怕是缺香烛冥币的供奉。

    本来也没打算搭理的,不过这老太太的胆子也肥了,竟是不远不近的就那么跟着。

    林雨桐遇到的秦琴,只能在小区活动。那个葛水根,他说他也只能在公园那一片活动。她现在倒是想看看,这个老太婆要跟着自己跟到什么时候。她怕是见自己买了香烛元宝,想着买回去必是要烧了给谁供奉的。她跟着,就是为了抢夺供奉的。

    这种恶‘鬼’,还别说,脸上真就带着几分煞气,那副模样也不太好看。是那种会做噩梦的那种。

    她出了巷子,上了出租车。结果从后视镜里能看见,这老太太也上了一辆出租车,那车也是跟出租车一个模样的。

    林雨桐皱眉,这可跟秦琴和葛水根跟自己说的情况一点也不一样。

    身后跟着这么个东西,她都不敢回小区。

    脑筋转了转,就在公园直接下车了。公园边上有地摊,买了个不值钱的背包,把十万块钱塞里面背上,又拐到报刊亭去买了打火机,直接就往后面的竹林去了。

    不管葛水根的话里水分有多大,身后这个麻烦倒是能借他的手。自己也得看看,这葛水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她到了地方,在林子里喊了一声:“大叔,我来了。”

    然后就奔着上次两人说话的烂尾楼的墙根而去。她也不管葛水根来不来,只蹲下来忙自己的。把香烛点上,把元宝纸钱都掏出来,又在地上画了圈,这就掏出打火机,先用纸钱引燃。

    火光一起,林雨桐就感觉到了轻微的凉风拂过。抬起头,果然见葛水根站在边上,一脸的惊喜。她也笑:“大叔,收钱喽。”

    一张纸钱接着一张纸钱,林雨桐一边看着火,往里不停的扔纸钱,一边用余光看着葛水根。他带着几分急切,一张一张又一张的收着。突然,一只干枯长指甲的手朝火里伸了过来,林雨桐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朝后退去,就见葛水根原本慈祥的脸露出几分狰狞来,抬手就抓住了那枯手,上手便是撕,张口就是咬……那是一种林雨桐从来都没见过的狰狞。

    那老太太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转眼便不见了。

    林雨桐不急着往里放纸钱了,浑身还有些颤抖的样子,像是惊魂未定没有注意到火灭了,也像是没有看到葛水根眼里的急切,她颤抖着问:“……她……她……这里不是只有大叔吗?”

    葛水根看了看黑袋子,眼里的渴望几乎都藏不住了。他还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那都是孤魂野鬼,无根无基的,怕是一路跟着你跟来的……”

    “啊?”林雨桐摇摇头:“……跟着我做什么?”问完了,才像是想起什么了,“为了抢钱么?那……那……那这钱都给大叔吧……我先走了……”

    她一脸惊慌的抬腿就跑,葛水根大急……此时,一阵风吹过,被林雨桐偷着解开封条的纸币是散着的,被风一吹,散落的到处都是。

    葛水根的眼里惧意更甚。

    林雨桐站在竹林外回头笑了笑:虽然自己知道的鬼鬼怪怪的事不多,但也晓得,这冥币烧了,是给去世的人用的。可这纸钱若是撒在路上,这便叫买路钱。

    买路钱是给谁的?给阴差的!

    若真有阴差,收了买路钱,也该现身了。她倒是要看看,葛水根如何应对。于是,她又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跑回去,一路跑一路喊:“大叔,我忘了烧了……”

    竹林里的小情侣们看过来的视线像是看疯子,而那边的葛水根则是一脸惧怕的看着远处黑雾升腾出走出来的人影……

11、与你同在(11)

    与你同在(11)

    葛水根老实的很,低着头,一副恭候的架势。那黑云蒸腾出,走出俩身着黑衣的人。以林雨桐的角度看,并没有看到伸着的长舌头,也没有看到戴在头顶的高帽子,身上穿的就是黑斗篷,像是从极远的地方而来,可又在一瞬间就到了跟前。

    “两位大人来了?”葛水根躬着的身子往下更弯了一些:“也不知道哪个冒失鬼把纸钱给遗失在路上,我猜着肯定要惊动两位大人,便在这里等着了。”

    林雨桐看不清那两人长什么模样,却能听到一个嗓子浑厚的道:“没有阴魂?”

    “没有!”葛水根连忙道:“您二位也知道,如今这城市里,早就不兴买路钱这一套了。”

    也是!买路钱要四处赶着就收,还是城市好,城里只要呆在殡仪馆那些特定的地方周围,就只管坐着收钱便是。

    再说了什么,林雨桐听的不是很清楚。她不敢靠的太近,甚至不敢聚焦视线去看他们,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瞄一眼。

    但只这样也可以肯定,这些阴差是知道葛水根在这里的。当然了,他的坟在这里,他在这里是合理合法的。他又做好事,身上有积攒的功德。听葛水根的意思是,他不能投胎是因为他的子孙可能不做法,但今晚上对葛水根的试探,她清晰的感觉到,他可比表现出来的要复杂的多。如今见了阴差,客气恭敬甚至是谄媚,能屈能伸……这样的人,必是有所图谋的。而鬼的执念有时候比人更深,所以,他这个样子倒是越发像是忍辱负重了。

    眼看着阴差离开,林雨桐没走,而是胆颤心惊的走过去,颤抖着声音,一副害怕的样子:“大叔,你不是说这一片只有你一个人吗?可现在……先是老太婆,接着又来了刚才那两个人……”

    葛水根回过头来,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温厚长者的样子:“你这孩子……太毛躁了。撒在路上那是买路钱。人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当这些人是那么好打发的?”

    林雨桐一副恍然的样子:“……那这钱还能用?”

    葛水根摇头小小:“你捡起来看看……”

    林雨桐还真就捡起来,感觉这纸钱潮湿的很……像是被露水打过了一样。

    葛水根这才道:“钱已经供上去了。以后再不可如此。人家收了钱是要办事的……”说着,又长叹了一声。

    哦!收钱办事,那便是收钱便要带走阴魂的。他在这里按说是合法的,他该不怕阴差才是。谄媚都可以理解为为了投胎这些事,但他在没表现出急切的想要投胎的意思的情况下,对阴差的异乎寻常的谨慎应对,更叫林雨桐觉得,他必是有什么阴谋的。

    鬼话……真不能轻信的。

    林雨桐心里这么想着,却跟葛水根道:“那……那我下次再买点香烛……不过大概要等好久……我还是学生,零用钱得攒好久才能买到好的香烛和纸钱……”

    葛水根再听到还买香烛的时候眼睛一亮,再听到不是能经常买,眼睛又轻轻闪了一下。他一副宽厚的样子:“也是……你还是个孩子,用了你这么多钱,我还真过意不去……这么着,明儿一早你上竹林来,我有东西送你……现在赶紧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明天早上?

    白天?

    会是什么呢?

    她确实是没有停留,从公园出来,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手机在静音上,半个小时里有十七个未接电话,都是家里打来的。她赶紧回过去,说是在电影院的时候调了静音,才看见来电显。已经下了公交了,马上回家。

    那边林妈已经怒了,再不回去恐怕没好果子吃。

    结果回去一进单元门,就见李奶奶坐在台阶上抹眼泪。没错,就是那个李奶奶。可能听到动静了,抬起头来,见是林雨桐,就嘀咕了一声:“这孩子,怎么这么晚回来?外面坏人多,小姑娘被欺负了怎么办。”

    说着就低下头,随后可能察觉到林雨桐的视线了,就又抬起头来看,然后一脸惊疑:“……桐桐能看见我吗?”

    林雨桐点头:“……李奶奶,你这是……”

    “我……我……”李奶奶擦了眼睛:“我才知道我死了……之前我还当我是做梦呢……”

    不是跟着儿子走了吗?

    林雨桐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李奶奶就朝二楼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只催林雨桐:“赶紧回去,你妈该着急了。”

    不想说就不说,不管是人是鬼,还不兴人家有点**了?

    她顺着楼梯上去,到二楼的时候隐约的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是小李跟一个女人在说话。那女人就说:“……你又不回来,这老房子留下来做什么?阴森森的呆着都害怕。把这卖了,在咱们那边都能给铺面交首付了。这以后儿子好歹有产业,光是租金能养儿子一辈子。要不然,这么一个老小区里,现在租金一个月几百块钱,够吃还是够喝……我看呀,东西啥也不用收拾,连家具带里面的东西一块作价卖了算了……”

    看来,头七两口子回来了,却是为了商量卖房子的。

    李奶奶这是跟着儿子媳妇又回来了。这些事太闹心,李奶奶又无力阻止,背着人哭呢。

    这李家的媳妇不孝顺,但人家这经济头脑是有的。二线城市的家属院房子,能跟一线城市的铺面比吗?趁着房价还不高的时候买,这一颠一倒就是赚了。

    这事谁也管不了。

    她脚步不停的上楼去了,林妈果然抱胸黑脸在客厅站着。

    林雨桐拎着包进屋,这里放着十万的现金呢。林妈看包鼓囊囊的,就说:“干什么去了?也不看现在几点?”

    “不是说学建筑设计吗?”林雨桐一边进屋一边道:“学设计没点美术基础不行,去学校还得考试的,听说若是基础不好,就要调配专业。我去买相关的资料,再去找找看有没有靠谱的美术辅导班……”

    林妈的面色果然缓和了,又抱怨林爸:“你说你,这事你该想到孩子前面。”

    林爸还没说话,林雨桐出来果断的打岔:“妈,楼下李叔两口子回来了你们知道吗?”

    “回来了吗?”林妈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林雨桐就说:“回来了,刚才听见两人在屋里吵架,为了卖楼下那套房子的。”

    “卖房子?”林妈啧啧有声:“现在都买电梯房去了,有点办法的都不住这里了。”又说起谁谁谁家的房子卖了,用这钱交首付买了哪里哪里的房子,如何如何好之类的话。

    然后到林雨桐睡觉前,两口子都在讨论,卖了这套换新房子划算还是怎么着划算。

    林雨桐知道,两人就这么问题讨论到她大学毕业,也没有结论。房价走高,交了首付,预留出装修换家具家电的钱,那就不剩下什么了。倒是每月都要还房贷,住的是好了,但是负担也重了。商量来商量去的,等到商量的差不多了,房子已经涨价到卖了旧房买不起新房,交了首付剩下的钱不够装修的窘境。

    这个话题抛出去,两人又知道自己在忙什么,那这段时间对她的关注就会少很多。第二天林雨桐起床,还看见饭桌上除了早饭,还有两千块钱,是给报美术班的。

    塞了早饭,拎着包出门,先去不远处的步行街给四爷买了几身换洗的衣服,顺便买了手机,办了一张卡。现在办卡是不要身份证的,五十块钱号码随便选。把这些都办好了,这才往公园去。她去的比较晚了,晨练的人都散了,她就奔着竹林去,结果进了竹林,上了只容一个人通过的石子路,说实话,这里是很少有人来的。竹子朝小路上长着,伸出来的枝芽都挂人衣服,竹叶落下来,铺在路面上,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她不知道葛水根说的要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因此,就格外的注意。这一注意,还真就发现了。竹林里一处假山的缝隙里,露出一片黑色帆布一样的东西来。她走上前去,到了跟前,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包。一个防水的帆布旅行包。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她就伸手将包给拎出来,拉开拉链,她顿时变了脸色,这里面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塞了满满一包。

    而此时,久远的记忆被打开,她又想起一桩事来,前几年,小区里发生了一起盗窃案,门窗被撬开,保险柜被撬开,但是失主却说没丢失什么东西。于是,这案子就结了。可这当时的风声传的很厉害,尤其是在小区里。因为那家刚好是厂领导家。国企嘛,后来这领导就调到区里去了。大家私下里议论,说是只怕被偷了,也不敢声张。

    这要是没猜错,这便是那笔钱了。她在侧面的包里摸了摸,还有东西?

    她翻出来,竟是一个账本!

    林雨桐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来:葛水根是想叫自己把这些钱据为己有,好为他所用吧。

    可林雨桐能这么做吗?先不说正义不正义这些话,只沾染上的因果,就不是好了结的。再则,这玩意放的不隐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被人发现,却轻易的被自己发现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东西原先可不是藏在这里的。

    她现在脑子里蹦出几个问题出来:原来的偷了那个领导的贼呢?偷了东西为什么不带走却藏匿在这里?

    这个答案只怕得去问葛水根了。

    如果那个贼遭遇了某种谁都不知道的意外,那么,是谁下的手。是不是葛水根?如果是,那么他出手是因为正义?还是因为这些钱!如果是为了这些钱……一个死人花不了活人的钱,他费心占有且藏匿这些钱,只是为了如今叫自己给他买香烛吗?再往深了问,他藏的钱只这些吗?如果不是,他一个死人想要活人的钱做什么?贪婪?亦或者……他觉得他还有再用这些钱的一天!也就是说……他想活着!

    这么结论一出来,林雨桐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手却就果断的掏出手机,摁下了三个数字——110!

12、与你同在(12)

    与你同在(12)

    西平市公安局,办公室并没有多少人,都跑外勤去了。

    桌上的电话一响,接电话的即将退休的老警察就说另外两个刚进门的:“回来的巧,又来活了。”

    然后接起电话,是一一零指挥中心的。

    他接起来,顺手就抓起了笔,那边一边说,他一边记,嘴里还不时的重复一声,前后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就把电话挂了。这边挂了电话,那边就给刚进门的李国庆和赵基石顺手撕了记下来的信息:“你们得赶紧跑一趟这个地方。有人报案,说是发现一大包现金和一个账本。”

    赵基石年轻啊,回来气还没喘匀呢,这就又要出门。他过去一屁股坐下:“这事轮不到咱们,不是该派出所出警的吗?”

    “派出所的同|志已经去了。”老警察直接将纸条塞过去:“报案的称,发现的那个账本很重要,她要求更高机关的办案民警去处理……不管是不是真的……你们就去看看吧……为人民服务嘛!”

    嘿!这叫什么事?为人民服务是没错,但哪有报案人跟点菜似的点警察的。

    边上的中年警察李国庆皱眉,但还是啥也没说就拉着赵基石出门了,两人上了车,赵基石兀自嘀嘀咕咕,倒是李国庆道:“少说两句,白跑一趟倒是小事,就怕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事里。”

    “什么事?”赵基石还没有明白这话是啥意思。

    那边李国庆却啥也不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能看懂账本牵扯什么吗?派出所都不信,那这里面牵扯到的人能没点背景?不懂政治的警察……也就只能干警察了。

    见于赵基石这小子还算有些背景,他沉默了一会子,到底提点了两句。赵基石笑了笑只说知道了,心说老赵别的都行,就是想的太多。想的太多的,也就只能当当小警察。做啥事都思前想后顾虑重重的,又能干成啥事。

    两人相顾无言,倒是给这一趟本不算是啥大案子的案子着上了几分沉重之色。

    可这到了地方,这种沉重一扫而空。

    派出所的民警急着交接,要验看证物,那应该是报警人的姑娘却扒拉着那包不撒手:“人还没到!”

    赵基石看着那民警气呼呼的,偏又说不通到底里的样子,压下嘴角的笑意走过去:“什么要紧的东西,给谁不一样?”

    “还真不一样。”林雨桐说着,抬头看对方,先问一声:“证件!”

    得!

    小丫崽子还挺懂,他掏出证件给她看,证件还没装进包里,人家就已经撒手了:“刚才笔录已经做了,这是东西……”她在旅行包侧面的位置指了指,“这里是账本……”

    明显不看钱,只说账本。

    钱存放的时间长了,有没有被人动过或是拿走一些,这个痕迹很重,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包都拉开拉链,但里面的钱不曾动过。

    赵基石就好奇了,这么多钱不足以叫这个小姑娘动心,怎么就只关注起侧面的包包了。

    这可不寻常!警察嘛,有疑问当然要搞清楚。想问就问出来了。

    林雨桐看了派出所的小民警一眼,这小民警一瞧,哭笑不得:“这是想叫我回避吧。”他直接转身,“n!我回避!”

    直到这民警走了,林雨桐这才道:“我是对面新华家属院的,前两年,家属院里出过一个失窃案,保险箱被撬开了,那家的孩子报警,可等大人回来,却矢口否认家里丢失了东西。这在我们家属院传的沸沸扬扬。”

    “你怀疑这是当时丢失的东西。”赵基石这么问。

    “不是怀疑。是肯定!”她又指了指账本的方向,“我注意到那里,是因为从夹缝里提出包来的时候那里被挂了一下,明显有东西凸出一个形状,比钱的形状大,我就掏出来看了,应该是那家的账本,你们看看……我之所以不信任派出所,是因为当时跟那位厂领导走的很近的厂保卫科科长的儿子如今就在那个派出所任职……”

    这个关系有点绕,但大致听明白了。她是家属院的人,对这些人际关系都很熟悉,深知这里面牵扯到的人物是哪些。所以,她明白怎么规避。

    可这么大一丫崽子,脑子算计的也太明白了。这玩意塞过来,就是一烫手山芋!

    但案子到手了,就必须得查。

    赵基石看了李国庆一眼,李国庆掏出本本和笔,重新给做笔录。林雨桐甚至掏出身份证给对方看了一下,并留下电话号码:“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给我打电话。”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看着这小丫头一步一步走远,马尾辫在脑袋后面一跳一甩的,李国庆就道:“一个单位的,这小丫头家里必然是跟……这个案子背后的当事人有些不愉快的瓜葛。”

    她说话太有针对性了!恨不能一下子把牵扯到的那一串给证死喽。

    林雨桐没听见这话,若是听见了,也不得不说,老警察就是老警察。没错,按说林爸的年纪,早该提拔了。他是技术科的,专业技术那是扛扛的!可干了这么多年了,进单位的时候干什么活,现在还干什么活。要不是林妈在后勤上向来会做人,当年分房子的时候又有李师傅在里面斡旋,连房子都分不下来。这里面确实有很多矛盾。

    那位保卫科科长,是那位厂领导的表侄儿。家里有老婆有孩子的,竟然仗着职务便利纠缠一进厂实习的学生,这学生又是林爸的学妹,早前就认识。那时候林爸年轻,说了几句公道话,护了那学妹几次,因为这个,被对方给记恨上了。林雨桐的记忆里,为了这个父母早年可没少吵架。外面风传,什么林爸跟那学妹这个那个的……这件事,可以说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记特别深。

    所以,以她这样的一大把年纪,干出今天这种有失分寸的事,是不合适的。报案直接给派出所就好,只能一观后续再进一步跟进才是对的!可今儿偏对派出所一副回避不信任的姿态,这么办事特别不成熟。那一刻,她真就跟回到十几岁一样,凭着一腔子意气。

    想到这里,坐上出租车的林雨桐还摇了摇头,莽撞了呀!

    见了四爷她还跟四爷这么说,四爷却道:“挺好,至少不敢有谁打击报复。”

    比如那位科长的儿子,许是好人,许是小人,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叫他麻烦缠身,才能保证自家安全。况且,桐桐不全是是意气,那位科长的儿子只怕也不那么干净。

    果然就听林雨桐道:“之前听楼上的邻居说了一句,那小子刚娶了媳妇,给媳妇买了五十多万的车……”

    钱是哪里来的?!

    那这些事就不用管了,这件事被她点在明处了,剩下的只等结果就行了。

    林雨桐说起了葛水根的事:“……他藏钱,收敛钱财,绝对不只是贪念那么简单。”

    对方像是想活着,而四爷也想另辟蹊径的活下来……怕是很多事,只能从这个葛水根的身上下手了。

    两人一天在耗在山上,得伪造一个适合人生活的地方出来吧。

    想办户口,林雨桐想法是,拿钱找几个人做证人,证明四爷原本就生活在清源观的。

    四爷却说不用:“做过就流痕迹,一查就露馅。”

    他低声跟林雨桐嘀咕了几句,林雨桐就笑:“送上门去?”

    “人都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四爷说着也笑,“你注意着天气预报,哪天要下雨,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他扬了扬桐桐给他准备的手机:“这几天你就不要上山了。家里多看着点吧,又出了这事。”

    还得安抚好葛水根!

    这个任务才最重。

    可林雨桐也不放心四爷一个人呆在山上呐。

    四爷无奈的看她,最后的方案是,桐桐现在回去赶紧租房子,然后四爷晚上下山,坐出租回出租房,赶天亮前回到山脚下!如果离开树根完全没有不舒服,那呆在出租房里只昼伏夜出便好了,不是非得回山上的。

    行!也只有这样了。

    林雨桐先走,她想到了楼下的房子。楼下一家是李奶奶家,一家是李奶奶家对面,长期没人住的。也不知道人家的房子租不租。就算是租,也联系不到人呀!

    于是,她回家后在单元楼门口贴了一张广告,就是求租的,月租一千五,可以先支付三年的房租。

    这个租金很高了,普遍七八百的时候出一千五,这就是把自家的房子租出去,再转手租别人的来住,一个月还多赚七八百。一年就是小一万,三年就是三万,再添点钱,就能在偏一点的地方交个小公寓的首付了。

    不说别人,便是林妈也是动心呀。

    林爸才不乐意,“还不够折腾的呢。”说着,就拉林妈去卧室,林雨桐在外面听的挺清楚的,林爸在说:“……今儿来警察了,调查当年的失窃案……”

    而同一时间,四爷的手机响爆了,都问一件事:“你是要一千五百一个月租房吗?真能一下子交三年的租金吗?”

    真租!能租三年!

    挂了电话,桐桐的短信就来了:“选一楼西户那家。”

    四爷:“……”方便你半夜爬墙吗?

13、与你同在(13)

    与你同在(13)

    一楼西户就一楼西户吧。

    就是嘛,西户的大爷比东户的大爷好了太多了。东户的大爷是一个人独居,这老爷子算计的老精明了,而且为人不咋正派。儿子媳妇搬出去住也不带他,盖因这老爷子总换着带老太太回家。而且,这人比较‘事儿’和‘细’,打他们家门口过,瞧见你不小心掉了一张纸都要撵你两层楼絮叨你十分钟,然后叫你给他捡了。他这种‘事儿’,是只管‘事儿’跟他有关的事。他儿媳妇在外就跟人家说,她家老公公是那种儿媳妇上了厕所都要进去检查收拾干净了没有的人。毛巾稍微放的不是地方,他能絮叨半天。但对于别人家的事,则是关注的少。也因为这毛病,没几个老太太受的了他,这不是换了再换吗?他的房子要是敢租到手里,他能天天敲门看你把他家的墙弄脏没,有没有胡乱的给墙上贴粘钩之类的东西,叫人能连一点**都没有。

    这是解释选择这户不是为了方便爬墙吗?

    好吧!已经选了西户了:“……跟房东约好的是明天……”

    可是没有身份证也不好租!自己出面吧,又楼上楼下的。

    林雨桐能用的人就只有辛年了。

    辛年这孩子还不错,至少比当年的自己成熟。跟熟悉的人她嘻嘻哈哈的,但跟不熟悉的人,很少说话。嘴也比较紧。

    朋友嘛……林雨桐翻出海报,干脆直接找她算了。

    她最近也比较苦逼,在家里背药方呢。他爸他妈是西医,他爷爷是中医。选中医专业这个比较坑。这医学院学中医的,可西医该考的还得靠,最后弄的是两头都不咋靠。在这一点上,他爷爷倒是没勉强。也说了,在学校是学不到中医的,但家学却是行的。

    “幸亏你来了,要不然连个气都不能出来透。”她穿着短袖热裤,跑出来两人在小区里买了冷饮,面对面啃。

    林雨桐把海报给她,直接就说:“找你帮忙,啥时候有空。得用到身份证。”

    “干嘛?”辛年停下来看她:“上网吧?”

    辛年是前半年生的,她是真过了十八岁生日了。但林雨桐并没有,还得两月。

    现在谁也不在乎这个。

    林雨桐就说:“帮个人租房子。他暂时到不了,但是房子不等人。钱他给我寄来了,人不能及时到。”

    就这事呀!

    “现在去吗?”辛年有些为难:“这都晚上了……”

    “明儿……明儿早上吧。”现在还没到那种人人把自己的信息看的很紧的时候,别说借用身份证了,就是借用房本为孩子上学籍的事都常有。而且,西户这大爷是个马大哈。

    跟辛年说定了,就从她家往自家走。今晚说什么也得去一趟公园的。葛水根那里只怕已经在跳脚了。

    果然,林雨桐没到地方,就远远的看见站在竹林边上的葛水根。见到自己,他扭身,朝深处走去。

    林雨桐追着过去,直到之前见面的烂尾楼的围墙根底下,才看见他站在马路沿子上,脸上的表情跟和蔼很难搭边。他大概想尽量的表达失望和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但这表达的不太准确,整个人显得有些阴沉和烦躁。

    没错!没有按照他的套路走,他果然是安耐不住了。

    林雨桐只当不知道,她笑着跑过去:“大叔,你说送我东西,东西呢?”说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不知道,我今儿可是走了大运了,竟然捡到那么多钱……”语气特别得意:“我发现我自从遇见大叔你,碰上的都是好事。”

    葛水根无奈的道:“那就是我给你的东西……”

    “啊?”她一脸的不知所措,“是大叔给我的?可是不对……明明是我发现的……”说着才一副恍然的样子:“怪不得呢!我还纳闷,这东西这么显眼,咋一直没人看见呢,原来是大叔帮我呀。可给我那个有啥用呢?那钱我也不敢用呀。再说了,捡到东西当然得交给警察叔叔了……”

    葛水根眯着眼睛:“小丫头,你信不过大叔,这是跟大叔玩起了心眼了。”

    林雨桐收了脸上的笑:“大叔怎么这么说?”

    葛水根咧嘴笑笑:“你跟警察的话我听的见,你思维缜密见一识三,不要跟我这里装傻了。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鬼,别跟我玩这一套把戏。”

    还真没法糊弄。她也道:“我保证我见过的人比你多!鬼嘛……见过,打交道的你算是第一个。没跟鬼打交道的经验嘛,还按照人那一套,这天下可从没有平白掉馅饼的却是人鬼通用的吧。所以啊大叔,是你先不坦诚的?当然了,要求鬼坦诚,那是痴人说梦。你要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你至少得叫我看见诚意吧。鬼跟鬼怎么打交道的原则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跟人打交道嘛,做过人的你也应该知道,诚信为本。”

    “错!”葛水根这次的笑,跟和善可就全没关系了。他笑的有些扭曲:“不管是人是鬼,不外乎弱肉强食。”

    “有道理!”林雨桐点头,但心里却戒备起来。她手里攥着符,面上却并无异色:“那你如何知一定是你强而我弱呢?”

    葛水根细细打量林雨桐,然后收回了视线。这丫头说的也没错,自打见了她,他就看不清她的深浅。于是,他便问:“那你的意思呢?公平交易?”

    “公平不公平的,先撇开,这个见仁见智嘛。不能因为我付出极小的代价能为你换来你想要的,你就认为这对你不公平。若是如此,这个交易不做也罢。”林雨桐笑着朝这烂尾楼看了一眼:“我想这世上愿意跟我合作的,绝不仅仅只你一个。”

    葛水根眼睛又眯了眯,眼神暗幽幽的。良久,才说了一声‘好’,“初一十五,我要供奉的香烛纸钱。我可以跟你交换一个信息。”

    “嗯!”林雨桐没拒绝这个交易,示意他往下说。

    “你不是想解决秦琴的事吗?”他咧嘴笑了笑:“你要真当她可怜,那你可小看了她。谁还能没点图谋呢。她为的是她未婚夫妻子肚子里的孩子……”

    林雨桐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葛水根却不再说了,只一眨眼便又不见了。

    她不再找,临走看了一眼身后的烂尾楼。今晚算是从他嘴里知道了一点消息,也试探出,这个烂尾楼里只怕真有秘密。葛水根不是善茬,那个抢香烛的老太婆都能随便走动,他没有道理不能。所以,他应该不是不能随意走动,而是不想随意走动,也不敢随意走动。他似乎是守着什么……秘密。

    暂时,她不想探秘。她得回去见见这个秦琴,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小海妻子的肚子感兴趣?

    投胎吗?

    一路往回走,进了小区,看见秦琴站在角落里。她的视线盯着路过的一家三口。那三口人,爸爸抱着女儿,妻子挎着丈夫。孩子不知道怎么了,有些不高兴,嘟着嘴,孩子妈妈像是要训斥,爸爸却把闺女护在怀里,珍视非常。

    她分明就从秦琴的眼里看到了羡慕嫉妒,还有一种……向往!

    这个时候,她想起一句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

    一想起这个,她顿时就不寒而栗。

    若这是秦琴的执念……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她假装没看见对方,直接往回走。那边秦琴却在后面跟上来。刚到楼下,李奶奶就闪了出来,瞪着林雨桐身后:“滚远些。离我们桐桐远些!”

    林雨桐回头,秦琴有些瑟缩。

    这叫林雨桐奇怪,秦琴死了好几年了,为什么会怕李奶奶。

    这边李奶奶已经转过身来,虎着脸吓唬林雨桐:“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能看到这些……我是高兴你能看见我,可也不想叫你看见我。这于你没啥好处。以后,找天师把你的眼睛封上,听见没?赶紧回去吧,好好睡,别怕。奶奶在,不叫人打搅你。”

    林雨桐心里涌起暖意来,点点头,笑了一下就上楼去了。回过头,就见李奶奶坐在楼下的亭子里,虎视眈眈的看着秦琴。秦琴却朝林雨桐看过来,露出几分求救之色来,林雨桐没搭理,直接就上楼了。

    爸妈都还没睡,两人表情都有些兴奋。想来跟那个案子有关!单位受牵连的一倒台,他们这些人才有出头之日。时间不算太晚,爸妈也没多问,林雨桐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起来,等着辛年。

    这西户大爷果真就是马大哈,见是桐桐带的人,这大爷就说:“你又跑不了,给的都是真钱,我要啥身份证呀。还怕你跑了?小丫头,竟会整西洋景。”连辛年的身份证都没看。

    林雨桐跟人家说的是,给同学的表哥租的,这里距离同学家比较近,方便照看。

    结果一番说辞在真金白银面前都浪费了。那写合同的时候林雨桐就说:“孙爷爷认我,那就写我。”名字和手机包括身份证号码都是填写的自己的。辛年那个根本就没用上。

    出来之后,跟辛年约好了下周一块看电影,她就跑了。她是借口出来晨练才过来帮自己办这事了。

    孙爷爷把房子租出去了,然后人家直接拎包住城郊了。城郊他们家有院子的,钥匙给了林雨桐,人就走了。

    她趁着楼里这会子没人,进去看了看,还行。干净就不说了,像是被褥这些东西,怕是被孙爷爷直接放到地下室的储物间去了。柜子啥的都腾出来了。

    那就好办了!过去接四爷就好。

    结果刚出小区,就接到电话,是公安局打来的,说要了解情况……

14、与你同在(14)

    与你同在(14)

    去公安局,见到的先是赵基石。他眼圈发红,打着哈欠。带着自己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没散去的泡面味道。

    外卖这玩意现在还不咋方便的时候,半夜食堂要是不开门,熬夜加班的除了泡面之外,最多也就是面包香肠乡巴佬鸡蛋了。

    赵基石一路打着哈欠,手里拎了个本本,就道:“林雨桐是吧……跟我来一下……”

    直接进了一个办公室,不算是审讯室,应该叫谈话室才对。里面除了固定在原地的桌椅板凳,就是看起来还算是精神的李国庆。

    这个中年油腻的老警察,给人的感觉总是心事重重。

    三个人以两军对垒的架势对阵于桌子的两侧,许是太严肃了,赵基石先绷不住了,说李国庆:“老李,给倒杯水。”

    “不用。直接问吧!”林雨桐靠在椅背上:“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你们直接问。你们忙,我这也不太清闲。”

    小丫头挺个性呀。

    李国庆还是倒了水,赵基石就翻开本子问:“你能再详细说说你发现那包东西的经过吗?”

    活了那么些年,过了那么多世。警察她还真干过。赵基石一问,林雨桐就明白他在怀疑什么。毕竟,一大包东西放在那里,不算是隐蔽的位置,到现在才被发现,这确实有些奇怪。他们肯定是问了公园的管理和清洁人员。假山再如何,该清理就得清理。尤其是那么偏僻的地方,是流浪汉或是三急的人方便解手的地方,清洁工就更得注意了。没道理一直没被发现,倒是叫自己给误打误撞上了。那么他们不会怀疑自己如何,可肯定会怀疑,是不是当时这贼藏匿钱于公园另外某处,当时不方便拿出来,现在想拿出来了,中途又出了变故,所以暂时将钱留在那里……这对于他们找到嫌疑犯,是有重大帮助的。

    可惜,这里面确实是有许多不能对人说的。

    比如说葛水根。

    林雨桐能说是鬼作祟吗?

    她只能说当时自己眼睛看到的,打从那里过,看到了,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见是个旅行包就给拿出来……接着报警。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

    李国庆就问说:“你大早上,你去那里做什么?”

    林雨桐从包里掏出一本英汉词典来:“背书。高考完了……也不知道考上考不上,考不上还得复习,英语就很重要。要是考上了,大学里英语更重要,四六级过不了,毕业证也拿不到。”

    那里偏僻,早上趁着凉爽出来背书,要不然一天就得在空调屋里憋着。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李国庆伸手过去:“我看看是哪种词典,我家小子也高考完了,今儿回去也买一本……”

    林雨桐将书推过去,李国庆接过去,翻看了几页,里面还真用笔画了:“这符号都是什么意思……”

    林雨桐看了一眼:“红笔圈的是要常复习的,画重点符号的是必须要听写默写的……其他的都是已经背过的。”

    哦!

    “挺刻苦。”李国庆这么说,就把书还回来。这话听着是真诚的。

    林雨桐故意刺了一句:“我爸妈无权无势,自己刻苦不行。跟你们不能比!”

    李国庆心说,大概家里的父母说了不少有怨气的话,这姑娘对‘有权’的很有成见。这倒是跟她报案过程中的行为相吻合了。但可惜,孩子到底是小,对‘权势’有些误解。小警察可真真算不上是啥‘有权’人。

    他笑了笑,这次的笑多了几分包容和和善,摇头笑笑没说话。

    赵基石轻咳了一声就拉回话题,又带着几分提示的问:“没看到什么行踪可疑的人或是痕迹……”

    林雨桐没急着回答,故意露出几分回忆的样子,然后才谨慎的摇头:“……没有。公园晨练的老人不会跑的那么偏僻,锻炼完就散了。其他人白天都上班,晚上竹林里座位都占不上,但早上都急着上班去,谁上哪里?”

    赵基石还要问,门就被敲响了,紧跟着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张纸,喊赵基石:“过来一下……”

    两人在门口说话,林雨桐用余光能看见两人。也注意到那姑娘说话的口型,她说:笔记本……发现……指纹……跟失踪人口比对……对上了……

    笔记本上发现了不属于笔记本主人的指纹。

    上面也有自己的指纹,但有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就能跟指纹库里的指纹比对。排除了接触过的人,还发现了不属于这些人的陌生指纹,偏跟失踪人口的指纹对上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那个失踪人口,便是当年的贼。而这个人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以为是一件失窃案引发的贪|腐案,却没想到里面还牵扯出一桩凶杀案来。

    而这个凶杀案的受害人——无名贼,是被人杀了?还是被……葛水根给?

    她无法得到答案,只能状似好奇的左右看看。出了这个变故之后,她这里提供的信息几乎是没有多大价值的。

    如今警察该怀疑,失踪的那个贼是不是有同伙,他的死是不是跟他的同伙有关,这笔钱突然现身,是不是那个同伙觉得风声过来,才来取这笔钱的。

    但这都不是自己能给答案的。

    被赵基石道谢,然后送出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叮嘱说:“要是再想起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说着,就看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早上打电话通知你的就是我,那个电话是我的电话,你存一下。”

    林雨桐当着他的面存了‘赵警官’,状似随意的问说:“……正想找个派出所咨询一下呢。就是这户口怎么落实……”

    “你的户口?”不对呀,身份信息是完整的,上网能查的那种。

    “不是我的。”林雨桐就说,“是认识的一个道士的。道观都塌了,他是他师傅养大的,一直一个人生活在道观里,也很少跟人打交道……现在这社会也不能避世而居吧……这也是社会不安定因素对吧。”

    “确实是道士?”赵基石就问。

    “那要是逃犯,登记了户口不就什么疑问都没有了吗?”她这么说。

    赵基石却摇头:“那不行!无规矩不成方圆,户口登记那是有条条框框的。既然是道士,那就按照条例,像是僧人道士,人家有集体户口。”

    上集体户口?

    那要是不愿意当道士了,还得再迁户口。

    她到山上的时候就跟四爷这么说。

    四爷反倒是觉得这个也没什么不好:“上了户口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至于以后干什么,那是职业……不归派出所管。”

    有户口迁户口容易,可没户口弄户口却难。这明显就是平白多出一个人来。

    嗯!有道理。

    所以,在搬到出租房之前,四爷的意思是先弄户口。

    把树洞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短信上的天气预报说,连着三天都有雨。

    天不见日头,有没有影子的,别人也看不出来。然后四爷把这两天用废弃材料做的功德箱拿出来,示意林雨桐先走,随后他就下山。

    下山干嘛呢?在路上,在附近没被拆迁的城中村,化布施去了。

    逢人就说是福陵山清源观的道士,道观塌了,想布施点钱重修道观。

    还别说,碰的人多了,还真有人知道清源观。人家就惊讶:“还以为道观塌了就没人了,竟然还有后人在?”看着小道士年纪轻轻的,“你一个人在山上?”

    就又有人说:“之前听说山上闹鬼,好些人说是瞧见了人影。这几年都没人晚上敢上山了。感情不是闹鬼,是真有人住。”这小伙子现在也就是十**岁的样子,几年前那还是个孩子。怎么过活的呀!

    闹鬼?人影?

    四爷来不及细想,得先应付眼前。

    如今是掏钱的少,有给钱的,但也就是一块五毛,最多不超过五块的,还是周围的人都听到这样的传言,觉得这小道士可怜才给的。至于修道观不修道观的,他们不在乎。就是听个热闹,施舍点同情啥的。

    四爷的说辞当然是经得起推敲的:“……师傅去世前留下钱财,还有许多粮食……”

    如今只怕是坐吃山空了吧。

    这边好些人把这当新鲜事的宣扬,毕竟这算是把闹鬼的事澄清了嘛。消息散布的比四爷的脚程还快,等他到人家门口布施的时候,人家都会说一声可怜:“怎么不早点下山呢。一个人在山上……”

    处处都是同情的人。并且对这样的说法没什么怀疑。一个信了,个个都信了。这种态度像是会传染一样。

    而另一边,林雨桐到ic电话旁,拨打一一零是不用ic卡的。

    她打电话报警,说是某某村有宣传封建迷信,坑骗广大群众的骗子。

    只要报警,那必是要出警的。便是不出警,在哪里哪里出了这事,民警也是要联系当地的居委会或是村干部,叫他们先去了解情况的。

    四爷选的是个城郊的村子,很多务工人员租住在这里,人口流动大,向来在治安上都是难点。有点事都不敢马虎。

    于是,四爷转的够够的时候,终于等到警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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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消失,天界不存煌煌人间沦为修罗场。天地巨变,百鬼日行,生灵异变无数的灵让原本作为地球主宰的人类,地位变得岌岌可危镇墟之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墟之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墟之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