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一头雾水
日子在痛苦和快乐中一天天过去,当然了痛苦的自然是兵,快乐这种事情当然和罗刹营这群遭罪的女兵无关,给人痛苦的杨侗心情倒是不错。
征战之事自有能人主管,杨恭仁业已“弃笔从戎”,去了青徐战场。其实杨侗也知道杨恭仁弃笔从戎只是一个借口;大隋朝廷有杨恭仁太多痕迹,他确实有圆满生平之愿的意思,可最主要的还是‘还政于君’,当然,也有将杨侗留在洛阳的深意,一个皇帝不能不知国内官员情况,更不能不知各地的民情、民生!
杨恭仁的良苦用心,让杨侗十分感动,也干起了皇帝应该干的事情,认认真真的梳理、了解各地政务,西北传来的消息除了刘大俱负责的鄯善郡、孟孝敏负责的伊吾郡一些奴隶发动暴动,被迅速镇压之外,基本上都是好消息,基建方面有嘉峪关落成,并以此为.asxs.,沿着弱水河修一条官道到达北方的居延泽;边塞长城也修到了蒲类海;起自大兴的丝绸之路修缮平整贯通至玉门,正以敦煌玉门中心,朝鄯善、西海、伊吾方向开辟三条官道,完成以后,还将朝更远的明月郡、且末郡延伸,西域诸图也纷纷动工,将国内的主道朝大隋边境修来,一旦衔接成功,那么丝绸之路上的国家往来更加便利,不久的将来,大隋必将成为万国朝拜的万国之国,而有了这一条条大路,隋军行走也更便捷省事,;而丝绸之路的畅通,让整个雍凉大地的税收比去年同期翻了五番,就像杨师道之前所说的那样,大隋现在真的不差钱,越来越有钱,败得起家。
辽东方向也是好消息频传,若不意外,东北平原将又是一个大丰年,横穿半岛的辽东长城已经把高句丽、新罗、百济隔离到了更为狭小的空间之中,高句丽虽然丢失了九成国土,在三国之中,地盘还是最广的,高建武也是一个有为之君,失去渊氏的掣肘后,努力与大隋发展友好关系,国力冉冉上升;地盘为老二的自然是位居半鸟中部的新罗,最小依旧是最南端的百济,但是从国力上说,高句丽的地位已被新罗超越,沦落成了老二,和实力最差的百济关系良好,老二、老三联手打老大定律已经重演;虽然金德曼多次恳求大隋调解、甚至出兵,都被杨侗以自顾不暇为借口回绝了,史上的李治帮新罗统一半岛,结果给自己制造一个大麻烦,杨侗太清楚新罗是什么货色了,要是帮它灭了高句丽和百济,整合三国之力的新罗必然北上攻隋,他坚定认为三足鼎立的半岛更符合大隋利益。他们怎么打,杨侗不想管、懒得管,打得越狠,三国越贫穷,对大隋的依赖更多,如果三国死绝了,大隋过去掩埋尸体、干捡地盘就是了。
然后是苏定方从西域送来了一批西域巧匠,这些人被编入了开天院,东西方良匠碰撞出来的火花是解决了十分复杂的滑轮组合问题,虽然目前说,只是比大隋现有的滑轮组合只是进步一点点,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随着这新式滑轮组合运用到战船上,会让高大的五牙舰速度更快、更省力、更省时、更省空间,终使水师的生存力、战斗力发生一个质的飞跃。若是运用到商船、装卸方面效果亦然,
这也让杨侗更加重视对域外科技人才的引进,命令西域都护府,且末郡守薛万述、伊吾郡守孟孝敏、明月郡守阴弘智努力挖掘西域各国良匠,并高以极高的奖项,但有所获,必有重奖。
与此同时,从西域本身,和西方传入西域的一些农作物、可食物种、香料种子也被引入了大隋,已经命令司农寺组织、聘请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民,准备于来年开辟试验田试种新作物,一旦有了成果,必能丰富大隋上下的餐桌,为人们增添以前食物所没有的养分。
而一切令杨侗开心的结果是,越开心的以各种手段对付倔强的罗刹营四十九名女兵。
“快快,再快点,郑丽琬,说你呢,别以为长得漂亮就有特权!乖乖的学青蛙跳一百次。朕看你快不行了,干脆就别撑了……女人认输不丢脸。看见玄甲军的那些爷们没?当初参与竞争的时候,是我大隋四十多万名百战之士,有当骁果军资格的仅有五万,而到玄甲军的时候,只有五千人留下来!你们赖到现在还没走掉一个,这也让朕知道女人的脸皮比男人厚,可你们居然还嫌不够,还要敷上一层厚厚的脂粉,这脸皮要厚到什么程度才甘心?刀枪不入吗?照这么发展,连湛泸剑也划不破了吧。”
校场之上。
杨侗毒舌攻势从没断过,除了处罚以外,他不会直接动手打人,可相对这些各种各样的轻视、轻辱而言,女兵们觉得体罚还是轻的,只因来自精神上的轰炸更恐怖,杨侗在公众场合比较注重形象,很少爆粗口,但不用不代表他不会,经过网络时代的轰炸之下,谁不会打嘴仗啊?
这对杨侗来说,其实也是释放的一种方式,军营是由他主宰的天下,说一不二,也不需要形象,他想怎么整就怎么来!就算是不时前来汇报的房玄龄,对于杨侗嘴里蹦出来的不带脏字,却分外恶心的语言攻击也只能叹服。
“房秀珠,你爹为你找到了一门好婆家;走向自由的幸福大门一直为你敞开,只要你放弃训练和你爹回家,我立刻放你离开,金钱首饰还有男人值得你拥有!”一边的房玄龄也成为杨侗攻击女兵的道具了。
“杨侗,你这暴君!是古往令来独一无二的暴君——空前绝后。”
进行障碍跑的杨沁芳第一个从一个又大又深的泥坑里爬了出来,这伙女兵当中,她表现得最好,能够当这伙女兵的首领,显然不只是公主这重身份这么简单,今天是十天有一休的第九天,此刻宣泄一般骂了出来。
“不愧武帝的女儿,连现任皇帝都敢骂,胆子就是大!不过我告诉你: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暴君之美誉,是我杨侗终生奋斗的目标!我最敬爱的皇姑殿下,是不是打算远离暴君?好啊,大门在那边。”
杨侗笑眯眯的撑着一把遮阳油纸伞,一手提着一壶冰镇梅汤走到了泥坑前;看着泥浆裹身,分不出谁是谁的女兵,脸上带着惬意的微笑。
“我不!”杨沁芳倔强的一挺胸,傲然道:“我要替父皇看管这你不孝子孙,免得你把大隋败掉。”
“空有理想是没前途的…也是愚蠢的…顶撞上司,处罚是要做的!一百个俯卧撑,立即、马上、现在做!”杨侗喝了一口梅汤,脸色一变,立马恢复到魔鬼的巅峰状态。
“是!”杨沁芳这般大骂一声,积攒了九天的怨气散去不少,却又带着几分忐忑,自己纵然是皇姑,可也不能当众骂皇帝,黑不溜秋、冰冷冷的宗正寺监狱可是为他们这些皇族准备的呢!不过听到杨侗的话过后,脸上露出释然的惊喜,应了一声,便跑到一旁接受处罚。
一百个俯卧撑对常人来说确实困难,但经过她们本身就是武者,这些天的魔鬼训练,以及各种肉食,跟偷偷融合在日常饮食中的药膳,让这四十九名女兵成了霸王花,一百个俯卧撑不算事。
“圣上是空前绝后的大暴君!”
房秀珠见她老子在一边,又有杨沁芳的例子,壮着胆子大骂一声,也不等杨侗开口,一溜烟跑到杨沁芳身边自觉受罚。
“很好,朕喜欢说实话的孩子、喜欢自觉的兵,想骂趁早,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出了这个门再骂的话,都不用朕来处罚,你们就被崇拜朕的将士、百姓跺成肉酱。”杨侗自豪的说出了大实话。
“圣上是空前绝后的大暴君!”
“圣上是空前绝后的大暴君!”
“圣上是空前绝后的大混蛋”
“大混蛋!”
“大魔头!”
“恶魔!”
“凶灵!”
……
在一众呆愣愣的视线中,一个个女兵对杨侗咆哮一声,骂出了自认为是最最恶毒的话,然后乖乖跑过到一边认罚,这让玄甲军将士们感到极度不平衡,当初他们可没有这种骂人的待遇。
“不高兴啊?不舒服啊?”杨侗感受到这帮大老爷们的怨气,冷笑道:“有本事就把两腿中间的玩意一刀切了,朕立即让她加入罗刹营,然后也可以痛快的骂!有没有?”
“没有!”
一帮修罗卫的哄笑声,让这帮大老爷们自尊心受到了践踏,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喊道。
“圣上……”杨侗刚转过身来,就看到最后一个女兵从泥坑里爬上来。
“哟嗬,这不是军花郑丽琬嘛,别以为装成泥猴朕就认不出来!你在本月只有唯独一次的惩罚机会,未来的二十天你肯定过不了,依朕看来,你干脆使劲的骂,这样不仅可以骂皇帝,还赚了二十天美好生活!”
四十九人当中,郑丽琬年龄最小,学武的时间也比别人短,经过这九天的魔鬼训练,差距就出来了,一个月十次的失误机会,已经让她用掉了九次,如果尽情宣泄的骂杨侗,她不想放弃也只能回家了,杨侗一脸鼓励的说道:“来吧、骂啊,只要痛痛快快的骂出来,你就不用受苦,就可以在家里一边喝着冰凉清爽的凉茶,一边唱着歌,美美的享受美好的午后时光;而且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她们,因为她们肯定也过不了。如果骂了,你会发现这是你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圣上英明神武。”郑丽琬满腔怒火化作一声违心的呜咽,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不想放弃啊!
“真遗憾。”杨侗摇了摇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能显示你的勇猛,反而是傻气的最佳证明!不过你是罗刹营唯独一个说朕‘英明神武’的人!朕奖励你说真实想法一百遍。”
“圣上英明神武……圣上英明神武……圣上英明神武……圣上英明神武是好人……”
见郑丽琬越喊越起劲,一旁房玄龄和修罗卫、玄甲军将士的嘴角都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都觉得郑丽琬是把‘英明神武’当成‘混蛋暴君’来用。
杨侗看向一群认罚完毕的女兵:“做完了?”
“回圣上,做完了。”杨沁芳大声道。
杨侗露出了迷之笑容:“朕还喊开始,所以这是你们自愿的,跟处罚没关系,现在除了杨沁芳,其他以下犯上的人,开始认罚。”
“圣上,你使诈!”尽管知道理在杨侗那边,可李幼薇仍旧不服
杨侗冷冷道:“顶撞上司,加罚一百。”
李幼薇没有动。
“你想放弃了?”。
“才不是,圣上没说开始,属下不敢开始。”李幼薇大声道。
“为了奖励李幼薇同学的进步,赏俯卧撑一百个。”杨侗微笑着看向李幼薇,一副孺子可教模样。
李幼薇狠狠地瞪了杨侗一眼,一言不发的趴在地上受罚,她比别人多了两百。
先罚一百个、再赏一百个。
房玄龄看着校场中那一道修长背影,心底有些发寒,这些女孩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可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房玄龄却看出了常人看不出的细节,这个皇帝通过粗暴的方式,于不知不觉中获得这些女兵的拥戴。
不止如此,当房玄龄认真一想的时候,他发现杨侗的兵法、计策绝对不是大隋第一人,比他强的比比皆是,用兵如神、爱兵如子统统和他无关,但他打仗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究其原因,却又是将士们对他的至死拥戴和信任,这这些又源自对人心、军心的把控,以及处事的干脆果断,他的风格完全迥异于儒家文化,但若真去一一深究,会发现杨侗所用的这些东西却又没有偏离儒家追求的大道。越是接近,越能体会到杨侗掩藏在那’皇帝‘之后的惊人能力,这样一个人物,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盖世枭雄。
“今天训练到此为止。”
虽然中午刚过,但是杨侗不打算继续训练下去了,一些人还小,骨骼尚未发育完全,过度训练会把她们练废,她们初次接触惊人的训练量,却能坚持了九天,仅这韧性便让杨侗认同了。
“从今天起,你们是大隋铁军中的一员了。以后就算你们想走,也走不掉,你们失去了最后一次机会。”
罗刹营如同打了胜仗一般欢呼
“后天早上按时集合,接受新的训练!”杨侗笑了笑:“作为大隋将士,每个人都有一份俸禄,我们的发放制度是一季一次;战场上立功者,战后立即奖励,这跟日常俸禄无关。你们暂时收编在修罗卫名下,可以找蔡薇将军领走这一季的俸禄!我大隋军队什么都差,就是不差钱!朕知道你们都是不差钱的小富婆。不过用第一份俸禄购买心仪首饰,购买礼物送给亲人,意义格外不同!”
“万岁!”女兵们欢呼着跑回营房,她们首先做的是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去领钱,然后去城里逛、买礼品送给自己最亲的亲人;就像杨侗说的那样,破掉不少山寨的她们不差钱,但这些钱来路不正,哪怕再多也不如她们辛苦赚来的钱有意义;父母给的零花钱,是父母的!可俸禄是她们辛苦赚来的正当钱……用这钱买来的东西意义深远。杨侗短短提醒的一句话,使她们怨念消散,在她们心中的形象也变得分外高大起来。
……
就在杨侗使劲折腾罗刹营的时候,一直在新野按兵不动的李渊有些坐不住了。
行辕之中。
李渊躺在一张软榻之上,默默的看着手中的一份来自襄阳的急报,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有家族名、有人名……与其说是一封信,不如说是一张大大的图纸更加合适,只因各个家族是一个独立的方块,每个家族都有复杂的线条和其他家族连在一起。
这些,李渊当然看得懂,条线相连的两家之间,表示他们有关系,要么是联姻、要么是门生故吏之类的关系,线条上面都以红色小字加以备注,一份天下世家关系表清晰的呈现到了李渊眼前。
这时,一名宦官进来禀报:“圣上,他们到了。”
“让他们进来。”李渊坐正了身子。
“儿臣拜见父皇。”不多时,太子李建成和楚王李元吉走了进来,李世民成功入境之后,李建成便被李渊调到身边听用。
“皇儿无须多礼。”
“谢父皇!”
李建成和李元吉起身,垂手肃立于一旁,虽说李元吉长得丑,也没有李建成治政之才、李世民治军之能,可李渊却很喜欢这个儿子,尤其是遭到打击之后,李元吉并无太多出格之事,这令李渊十分欣慰。
李渊先对李建成说道:“你在淅阳、南阳的安排朕很欣慰,考虑得相当全面,所用之人尽皆考虑到了各个世家的利益,将平衡之术运用得炉火纯青,这才是皇储、未来君王应该做的事情;你在接应世民时,大军进退有度,没有给薛万均攻击的机会,手段老练,便是一些老将也做不到。”
李建成气度恢宏,识大体、明大义,不因党争而置国家利益于一旁,他在接应李世民时表现出来的魄力、胸襟让李渊相应满意。
“谢父皇褒奖!”李建成行了一礼,随即又说道:“其实这是孝恭之功。”
其实李建成很希望李孝恭能够官复原职,一来为自己一方增添强大的军事臂助;二来是大唐国事艰难,李世民无法兼顾全局,需要李孝恭这个自家人茂守一边,所以于公于私,他都期望李渊尽快起用李孝恭。
“朕知道!”李渊明白李建成的意思,顿了顿道:“身为上位者,可以无才,但不能没有识人、用人之明,你是二路元帅,统筹全军事务,各项琐事数不胜数,你根本管不了!但你能够用孝恭他们将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就是说若不是你会用人,孝恭也不会有机会出谋划策,总之,首功非你莫属!用人是你的长处,以后多多挖掘一些人才。”
李建成思虑慎密,他知道父皇还不想起用李孝恭,无奈的点了点头:“儿臣记住了。”
李渊又说道:“找你们兄弟前来,是有两件要事交待;第一是移交权力,朕近来精力不济,本想把‘只眼’交给你,可大郎你政务繁重,无暇顾及琐事,朕决定将‘只眼’交给你四弟来管!”
李建成心头巨震。
‘只眼’是李家的暗势力,李渊密谋造反开始那天就已创办,由李渊亲自掌管,有些类似于大隋的黑冰台,不过随着李唐屡屡战败,统治不稳,这支力量的便将重心放到了李唐内部,李渊等于是将对内监察权交给四弟,父皇是要让四弟来监视百官吗?
李元吉按捺不住脸上的喜悦之情,他立刻说道,“儿臣绝不让父皇失望!”
李建成看着兴奋满脸的四弟,心里顿时明白了,父皇事先和四弟谈过了,否则四弟怎么会知道‘只眼’的存在?那可是除了父皇,也只有他和二弟知晓的绝密情报。
可这么重大的事情,父皇事先却没跟任何人商量,二弟应该也不知道,这是临时的决定?还是早有这打算?而且,父皇这么做,用意又是什么?是想让四弟自成一派?
“近来国内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所以四郎,你的任务极重,新军你是兼顾不到了,就移交给你大哥来管吧。”
这是一个对李建成承担责任的补偿,但李建成更想弄清父皇的用意是什么。父皇先让李孝恭来背东征失败的黑锅,接着又将四弟自成一体,然后又将本应太子接管的‘只眼’交给四弟,这是一步步的剪除自己的羽翼,他这么做是不是想废掉自己的太子之位,当然了,废太子是动摇国本之重大事件,平顺之年行废立都会产生动荡,父皇不会在这时候做这种事情,那父皇到底是想做什么?诸多问题杳至给来,让李建成一时失去了思考。
李元吉却是爽快的说道:“儿臣遵命!这两天就把新军移交给大哥。”
“不!”李渊摇摇头:“襄阳的问题极多,朕不放心,你明天一早就要移交给你大哥,朕要你明天回京。”
“儿臣遵命!”李元吉行礼应命
“大郎,你先回去。朕有要事向四郎交待,你是大唐太子,不适合参与。”
“喏!”
李建成行了一礼,一头雾水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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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连发)
今天是回来后更新数字最高的一天,共计一万一千多字,如果像一些作家那样拆解,就是五连更了,不过我不拆,因为他们都说章节平均订阅到了1500,就可以进入精品频道,推荐资源就多起来,在数字不变、章节少的情况下,会使章节平均订阅显得高一些,离精品更近一步。
回头再看我大隋第三世,25260个收藏中,如果现在有5个人全订至本章,那我得笑惨!因为这5份全订就能把本书推到精品线上。可惜啊,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当然,个人能力也是差的、更新还得继续的……
收拾心情,继续更新,这样写着写着,指不定努力到了某一天,忽然发现咱也成神了呢。大家说是不是这道理?
第512章:蛇与农夫
隋军气势汹汹南渡,南下之后就四面开战,四面树敌,一口气夺下十一郡,大有一战定乾坤之意,令天下群雄相继骇然,待见到唐朝成为隋军首选目标,莫不松了一口气,准备在隋唐争夺西部中原之时,努力仗大自身,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场关乎唐朝生死的龙争虎斗,没有一年两年是不会结束的,可声势浩大的隋军忽然止步于弘农,而唐朝再丢收半个南阳之后,也按兵不动!
按理说,李神通贪污一案,使唐军军心动摇,这正是隋军大破唐军,以及收复南阳全郡的天赐良机,只要完成这两个步骤,那么,隋军只需派一部坐镇新野,以牵制襄阳唐军;另一部迅速西进淅阳内乡,跟弘农隋军南北双方夹攻朱阳关;亡命至此的唐军要么与隋军死战到底,要么只有再次南撤,然后从勋乡进入房陵,保护这个襄阳外围郡,而不管唐军做何选择,都逃不掉损兵折将的命运,前者需要血战,出现死伤不用置疑,后者看似是活路,可别忘了大隋是全军皆骑的军队,李孝恭的下场还在眼前呢。
然而,这么好的战机面前,隋军忽然就不打了,除了右仆射杨善会南下与左天成会师,再也没有别的动作,这让所有人都摸头不知脑起来。
隋唐之战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停止,而青州方向却依然处于大战之中,这不隋军挑起的,而是分裂之后的窦建德和王小胡发生了内战。
当然,也不能说跟隋军完全没有关系,裴行俨占据齐郡之后,让贾务本、高雅贤率领三万将士和三万奴兵驻军于长山,防窦建德从北海入境,自己则率领一半兵力和沈光会师,并合力拿下刘黑闼最后一块生存之地——鲁郡,刘黑闼带着残兵败将败往彭城,投奔李密而去;二将一合计,由裴行俨坐镇鲁郡邹山,负责牵制彭城魏军,沈光则统御本部大军东进,攻克了王小胡、范愿、董康买、张君割据的琅邪郡,范愿、董康买战死,王小胡和张君趁着窦建德在北海防备贾务本、高雅贤之契机,带残余力量杀入窦建德的高密郡。
窦建德占据的青州尚未分裂为三时,实力还相当强悍,可是刘黑闼、王小胡的割据自立,害他损失一半以上的实力,对这些反了自己的人恨之入骨,王小胡丢失琅邪郡也就罢了,可这混蛋既不敢和隋军拼命,又怕得罪李密,不敢攻打南方的下邳、东海,偏偏就抢占他窦建德为数不多的地盘,这让窦建德如何不恼?真当他是任人欺负的人软柿子吗?
一怒之下,窦建德把北海防务交给了心腹大将齐善行和曹旦,率领大军三万南下高密,与王小胡决战于诸城,尽管窦建德以三万大军对阵王小胡的一万五千余人,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但是王小胡利用高密郡治诸城县的高大城墙,强征全城军民严防死守,使窦建德损失惨重,两军打了近半个月,最终城中百姓不堪王小胡压榨、迫害,冒死开城放窦建德军入城,才使王小胡全线溃败,张君被窦建德剁成肉酱喂狗,而王小胡在百余名亲兵拼命掩护下,夺门而逃。
王小胡一路东奔,越过鄣日山,一直过了汇入夷安泽的胶水,终于看到了海边的滩涂,直到这时他才松了一口气,他在胶南这边安排了接应的船只,这是他为自己预留的后路,只要登上船只,就能离开高密。
“将军,我们打算去哪里?”一名亲兵问道。
“……”这个问题王小胡答不上,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其实沈光在与他决战之前,派人和他谈过,希望他能将琅邪郡完好的投降大隋。
那时他觉得大隋的条件太低,只给他一个正四品下的开国县子爵位,和一个同为正四品下的武散官征北将军,而且两个都是虚职,没有任何实权在手,他当然不会答应。现在他倒是想答应,问题是他不仅与大隋撕破了脸,连琅邪郡也被隋军武力夺了去,他地盘没了、丢了军队,身边这十几个亲兵又算是什么事儿?说是一无所有亦不为过,这样他还有个鬼的资本去接受大隋县和征北将军之职?
他倒是跟立足于永嘉的孟海公有旧,且听说孟海公在永嘉干得颇有声势,或许可以乘船沿海南下,前往永嘉投奔孟海公。他长叹了一口气,“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去海边登船!然后去投孟海公。”
一行人又疲又饿,又继续向东西走了大约十里,眼看快到了海面,前面有一户人家屋顶上冒着炊烟!
众人又惊又喜,催马冲了过去,似是一户避祸到此的渔民人家,是一个四口之人,男主人刚刚出海归来,一家正等着儿子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忽然,一群乱兵如土匪般冲了进来,男主人抡起鱼叉拼命,被王小胡一刀砍翻在地,母女二人哭叫着躲进里屋,却被士兵们狂笑着冲了进来。
“他娘的,急什么,又跑不了。一个个都快饿死了,先吃饱再玩。”
王小胡腹中饥饿,大声催促着手下找粮食,士兵们轰笑着将简陋的房子翻过底朝天,只找到几升米,不过他们发现后院里嗮着不少鱼,倒是让他们饱餐一顿海味。
夜幕降临,吃饱喝足的王小胡也起了淫心,一脚踢开里屋的门,扑向了可怜的渔家少女……
夜色在充满绝望的哀号中越来越沉,王小胡和亲兵们疲惫了一天,都沉沉酣睡起来。
就在这时,王小胡被一阵异响惊醒,只觉窗外一片火光.他惊而坐起,几步就冲到了窗前,一看之下,只惊得头皮发炸,只见外面围着数百位渔民,人人手执钢叉和火把,眼中充满愤怒和仇恨
在前面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少年,他和被杀死中年渔民长得十分相像,而且对方还穿着己军的衣甲,王小胡蓦然想了起来,这是他的一名亲兵,作战勇猛、忠心耿耿,这船还是他帮准备的,路也是他讲的!百感杂陈之下,王小胡竟然吓得倒退两步。
蓦然,他仿佛省悟了自身的处境,大吼道:“快起来,全给我起来!”
屋子内顿时乱成一团,愤怒的渔民没有烧屋,是怕伤到屋里的女人,但母女二人已被蹂躏至死,他们失去了人质,很快就会让渔民发现。
“奋力杀出去,夺回战马!不然都得死。”士兵们纷纷抽刀向外杀去,王小胡也扑杀了出去,他们知道只有夺回战马才有活命的可能。
哀嚎声顿时响起,渔民愤怒叫骂淹没了士兵们的求饶,不多时,只剩下被两百多人团团围住的王小胡一个人了。
王小胡两条腿已被打断,再也跑不了,仰天长叹:“自作孽不可活,想不到我王小胡称雄一世,竟死在一群愚民之手!”
王小胡又悔又怕,但一切都晚了。
“杀了他!”
“把他捣碎!”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刹那之间,群相耸动。紧跟着数百支钢叉就向王小胡狠狠地投掷而来,王小胡被乱叉钉死在了滩涂上……
第513章:兵吏二部失权柄
“夫君,都是臣妾不好,没能早点发现皇姑如此任性。”王府之中,杨侗和皇后卫凤舞在后院小湖之畔散步,作为大隋的皇后,卫凤舞是天下最尊荣、地位最高的女人,她的使命是帮助杨侗稳定后宅,可她不仅帮不上忙,还闹出杨沁芳这堆烂事,这让卫凤舞十分自责。
“皇姑与你无关,如果不是朕过于骄纵,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朕让她你上学,她更没机会带着一帮女孩出去冒险胡闹。好在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杨侗摇了摇头。
夫妻多年,卫凤舞大致看出了杨侗的心思,“夫君打算废除女学么?”
“这倒没有,不过有了皇姑的前车之鉴,朕以后再也不会让皇族女子出去就学了。孩子们现在还小,这不着急,你们只须将启蒙做好即可;等我们正式入主紫微宫,朕在里头开设一个学馆,专教皇族和文武大臣的子女。这样孩子们有了小伙伴,也又会让外面的风气带歪。如果他们向往外面的世界,大可出去走走,朕并不想把他们困在皇宫之中,这方小小的天地困得住他们的人,困不了他们的心,多出去走动,多看一些民间生活,不仅能够扩展他们的眼界,还能深入的了解是非善恶。”
“如此便好!”杨沁芳、杨宓、杨芷如今荣升为皇族教育的反面教材,致使皇族子弟的教育问题,成为困扰卫凤舞之头等大事。此时见到丈夫有所打算,也不再这问题上多作纠结。
看着卫凤舞清丽出尘的面容,杨侗笑道:“洛阳算是我们的故乡,转了一圈我们如今又回来了。今天是中元节,城中应该比较热闹,左右无事,咱们出去走走?”
杨沁芳事件,让杨侗心中有些愧疚,随着地盘的变大,陪同亲人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哪怕是同处王府之中,可那一道宫墙,却将自己和住在后院的亲人生生分割成两个世界。就拿杨沁芳的事情来说,若非事情闹到这一步,他还不知道杨沁芳在很久以前就弄了一支女兵出来。
卫凤舞听得怦然心动,但还是说道:“夫君不忙政务了吗?切不可因私废公。”
“政务是永远都忙不完的!但细细一品,我似乎又很清闲,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矛盾!”杨侗哈哈一笑。
中原大胜的结果是大隋增加了十三个郡,以短期目光来看,这些地盘其实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在之前的十多年时间内,这些地方的统治者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即便有短暂的稳定期,但统治者也以打仗为主,地方的治理根本谈不上,这些无限接近无官府主政的地方,不说横行的匪徒需要劳心费心神去剿灭,单是惨遭破坏的路面、河道、堤坝、农田、城池就需要无数人力物力去修缮,而安抚民心更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马虎,正如杨侗之前所说,还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百姓,要么是走不动的百姓,要么是彪悍之士,若是大隋用不当之人去主政,极有可能导致大隋公信败坏,以后收拢人心就更难了,搞不好还导致叛乱之风再起,所以对这些地方官员的任命,吏部是慎重再慎重,选用官员不仅人才,还要有德,审判地方恶霸、旧有势力官吏的刑部,监督吏部执行、监督刑部执法的御部官员也一一就位,郡兵自然也同时抵达。
郡兵、县役都是退役军人,不仅是维持地方稳定的重要力量,也是大隋的预备军,以前由兵部‘武装司’兼管;杨侗这段时间做的头等大事,就在对武装司加以改革,几经考虑,于是他在九部之外,又设立了一个‘武部’,用来专管全国郡兵、县役,退役军人、伤残军人的安置问题以后也全归武部所管,这个部门相当于把后世的‘仁’武部、供安局结合在了一起,第一任武部尚书由裴仁基担任;而兵部专门负责练兵打仗事宜,职能也相对的单纯了起来。
对此,朝中众臣倒是抱以赞成的态度;首先,由郡丞、县丞掌管的郡兵、县役一直存在,但这类地方武官一直缺乏明确的专管部门,它处在吏部和兵部两管、两不管的状态之中;文武之帝之时,地方武官一旦闹出问题,吏部、兵部就会相互推卸负责,造成很多损失,再这样下去肯定于国不利,这武部一设,归属明确,责任也跟着明确起来。其次,杨侗大刀阔斧的军改之后,将郡兵、县役正式纳入了兵部体系,以提升其办事效率,但如是一来,代表着兵部权限的无限膨胀,不仅掌控了常务军,触角还深入到各个郡县,这很不利于国家未来的稳定,若是兵部有朝一日发难,那么,数月之间就能掌控一个国家的命运,为国家安定计,与兵部地位相当的武部很有必要创立。
至于是否会滋生冗官,众臣倒是没有关心,因为被纳入武部体系的郡丞、县丞本身就有,即便有所增加,也只是中枢管理层,这些职位的增额不多,却能把这一块的管理变得规范起来,同时,还能有效分走吏部、兵部这两个热闹衙门的部分权力,避免两家权利过重;这武部的设定只是官制改革的初步,杨侗打算等天下统一之后,对掌管外交、教育的礼部加以细分,成立专管教育事业的文部,然后再将审计司提升上来,从民部手中接管财政这一块。
当然,杨侗还有很多设想,只不过他需要彻底理清国政、社会习惯,才能考虑施行,更何况天下尚未一统,权力过多分散也不便及时解决问题,他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来规范大隋官制,并不太过着急。
而武部的建立所带来的交接,主要体现在朝廷中枢,对地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正式成立之后,公文便由信鹰发往了各郡,直接告诉那些郡丞、郡丞,你现在已是武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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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杨侗到达洛阳的第一步就是让人统计王世充王氏家族、臣子和世家富户逃离后留下来的豪宅、店铺,对效忠过王世充的人也毫不手软,他们是不是自愿都逃避不了从贼的事实,被杨侗一律发配去了边境,至于他们的庄子宅院自然也都收归国有!这些也全都收归国有,完成这一步,再慷他人之慨,分赠有功之将官。而洛阳巅峰时期,人口近百万,大隋重新接收之时,全城人口已经不足二十万人,人去楼空的宅子多不胜数,这些宅子都被杨侗掌控在手,作为帝都,他相信总有一日会有大量人口涌入,不愁没销路!
果然!当朝廷正式下文,宣布洛阳为帝都之后,诸多嗅觉敏锐的中高产阶层,纷纷跑来洛阳置办房产,导致杨侗大赚了一笔,对于这个钱,杨侗是赚得心安理得,因为在他的观念中,洛阳是祖父开发出来大楼盘,卖这些房子合情合理;以至于他不时想着要干一件事,就是当有一天,洛阳人满为患,或是他手上缺钱了,就带着朝廷去大兴、邺城、涿郡、太原等地办公,然后对外放出似是而非的风声,让人们误以为大隋将会迁都于此,这样大隋的中高层又会闻风而至,使得他杨侗又能大赚一笔,至于新城的开发也不他操心,完全可以打包给皇族,他只管坐着收钱即可;
如果杨侗真这么干了,一定被后世的勾结的官商捧上神坛、尊为祖师。毕竟,他们再强也只能用一个移动车站玩弄一城百姓,而他,则是用帝都玩弄一个国家。
如今,且不管杨侗会不会用帝都玩弄大隋百姓,但起码,杨侗在洛阳是成功了的,虽然收复的时间不长,但随着大量人口的拥入,帝都的气象却是一天一个样,大街上车水马龙。
当晚,洛阳城内每家每户也挂出了花灯,洛水河畔桨声荡漾,放满了灯,波光摇曳,汇聚而来的伊水、谷水等几条主河也变得流光溢彩。
一入夜,无数小贩涌出,纷纷前往各条河边的到河畔休闲街道摆上摊子,小贩的聚集也吸引了更多百姓出门,一时间,逛街的、观灯的满了洛阳几条大街。
火树银花,整个洛阳都变成了不夜天。
大街上,每个小摊几乎都挤满顾客,一群群孩子拎着水灯欢快地来回奔跑,尽管这并不是上元佳节,但孩子才不管这些,热闹才是他们最快乐的事情。
一些少女也成群结队的上街游玩,围着一个个首饰、脂粉小摊,挑选各式廉价首饰。
在一个竹制工艺摊前,六名少女挤在一起观看精美的竹制品,挑选着可爱的竹编小动物,百余种琳琅满目的工艺品让她们看得眼都花了。
六名少女年龄不大,却都长得明眸皓齿,清秀脱俗,她们穿着细麻做成的长裙,外披一件短衫,头发都梳成望月双环髻。尽管都穿戴简朴、简洁,但超尘脱俗的气质让四周女子黯然失色。
不过她们虽然风姿绝伦,不似凡物,却没人敢打她们主意,除了她们佩有短剑,身边还站着一群英姿飒爽、目光冷然的女兵。
女兵在洛阳出现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们要么是随军女医,要么就是各家千金的护卫,百姓也从最先的惊讶、不习惯、不理解,变到了现在的习以为。
但跟着这五名少女的女兵显得格外不同,她们对这五名少女的保护十分周全,看似漫不经心的在一边,但却无人能够靠近。连那两位身为摊主的老年夫妇也察觉到少女们不同寻常。
这伙少女,正是罗刹营的杨沁芳、房秀珠、李幼薇、邓瑜、尧瑶、郑丽琬她们。
她们领到人生的第一份俸禄之后,本是准备一口气花光,可洛阳比起邺城,可供选择的东西还是少了一些,最后听说中元节会热闹一些,大家一合计,索性决定到中元节再出来挑选心仪的首饰和礼物,这天购买的物品,无疑更有意义一些。
今晚人流极大,结伴同行的四十九名少女在各个小摊前走走停停,被琳琅满目的物件看花了眼,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好在洛阳治安严格,今晚又是节日,到处都有军队巡逻,一些人流拥护的街道还设岗驻兵,一到节日就会出没的地痞浪子在洛阳几乎看不到,不是说人人觉悟好、素质高,而是律法严酷。在朝廷以工代赈修缮洛阳的初期,就有地痞浪子企图混吃骗钱,结果被砍掉了一批,还有一批连民籍都被剥夺掉,如今正在奴隶营中,和异族奴隶一起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血淋淋的教训面前,谁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耍流氓?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也因此,这六名少女虽然惹人注目,尤为出众,却没有登徒子胆敢跑来骚扰调戏,再者说了,即便有耍流氓的胆量,女兵那一关恐怕就过不去。
“殿下,你看这竹钗……”
郑丽琬话没有说完便被杨沁芳打断了,她低声道:“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在军中叫大将军,宫里叫殿下,此外,我们一律以姐妹相称。怎么又忘了?若是让那暴君知晓,又要说我仗势欺人了。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公主殿下。”
众女无不失笑。
罗刹营四十九名女兵当中,要说受害最深的,自非杨沁芳莫属。
杨侗没有夸赞过她一句,并且还说她能够当上罗刹营首领不是她有多了不起,而是大家敬畏‘公主’这一重身份,说得杨沁芳好像没了这层尊贵身份,就是废物白痴一般。这久而久之,杨沁芳就不喜欢别人称她为公主殿下了。
郑丽琬有些委屈:“话是这么讲,可这天下谁敢将公主不当一回事啊,就算那家伙不计较我以下犯上之罪,我爹也会收拾我。”
“可他们都不在啊。”
“我怕叫顺口了,如果当他们的面叫你阿姐,我可惨了。”郑丽琬表现出来的态度相当明确:我可以不怕,也可以不敬畏你,心里也当你是姐妹,但我不能不叫你为‘公主殿下’。其他女孩也是类似这般想法。可她们的叫法近来恰恰与杨沁芳相冲,成为她最不喜欢的谓称。
杨沁芳有些抓狂:“你怕他们,就不怕我了?我可是你直属上司。”
“你哄谁啊!我们都是小兵一个!而且你比我们还没地位。”郑丽琬‘嗤’地笑了起来,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横着递到杨沁芳眼前:“你比奴兵也就高级这么一点。”
杨沁芳脸一红,她是自家的事自己知,杨侗的明显针对,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娇嗔道:“你再胡闹,我以后就不会带你出来。”
杨沁芳这句话击中了郑丽琬的要害,使她不敢吭声了,半晌才嘟囔道:“好吧!姐妹就姐妹。”
杨沁芳笑逐颜开,“这才对嘛,你刚才说什么?”
郑丽琬连忙伸手从摊子上拔出一支凤头竹钗,凤钗中间还挂着一颗黄豆,惹人喜爱。
“咦!”杨沁芳有些惊讶地接过竹钗看了又看,做工精湛,栩栩如生,“你们知道吗?小舞也有一支竹钗,和这支一模一样。”
“皇,她也有?”郑丽琬惊奇的问。
“嗯!她用一只玉盒装好,宝贝极了,小时候我拿出来玩了一会儿,她差点和我翻脸。”
郑丽琬笑了起来,“一定是那个人送的定情之物,所以才像宝贝一样收藏。”
“什么定情之物,是那家伙在涿郡集市亲手雕刻,然后送出去的,除此以外,还有好多竹编小动物,小舞看得比命还重。”杨沁芳气呼呼的说道,“其他的那些,也有。就我没有……”
“想不到他还有这等手艺……”郑丽琬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的说道:“不过他送给他的媳妇很正常啊,再说了,男人送钗子给女孩,表示她喜欢这个女孩。他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送钗子的含义,你是他姑姑,他怎么可能给你?你生什么气?”
“我!”杨沁芳秀美娇俏的容颜染上了一抹酡红,她见到“姐妹们”奇怪的目光,有些慌乱的解释:“没人跟我这些,我根本不知道送钗子的含义!”
“原来如此。”众女孩这才恍然。
“那你可得记好了,若是以后有人给你钗子,可不能乱接。否则,别人误以为你接受了情意,要是闹将开来,你的麻烦可大了。”郑丽琬在一边好心提醒着杨沁芳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杨沁芳垂首盯着手中的竹钗,目光之中一片死灰。
郑丽琬冰雪聪明,察觉到杨沁芳情绪不对,连忙说道:“我们是姐妹嘛!不用客气的。”
如果郑丽琬刚才这么说,杨沁芳定然欢欣雀跃,现在却是有些勉强的应付说:“对,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第514章:偷听少女心
“姑娘们,你们挑好了吗?”摊主仗着胆子说道,五个少女的女兵这么一挡,其他游客都过不来了;这五名少女美是美,他老头子也喜欢看,但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
“我选好了!”郑丽琬早已挑好了几件竹制工艺,“我要这些,你们呢?”
“我也选好了!”房秀珠、李幼薇、邓瑜、尧瑶纷纷拿出自己的成果。
“我要这些。”杨沁芳犹豫了一下,却又拾起郑丽琬给她看的那支风头钗,然后又挑好了之前相中的二十几件竹制工艺品,她有两个娘、两个嫂嫂、一个姐姐、三个侄子、六个侄媳,还有五个侄孙、侄孙女,一大家子,每个人都要兼顾到。还有阴明月、蔡薇这两个直系上司,她也准备送一些礼物,不说将她二人收买,但起码可以交好一二,或许还可以探听到杨侗针对自己的缘由。
女摊主乐得眉开眼笑,手脚麻利的一一装到了竹盒里,一边计算着价格,这些女孩几乎买走了一半,今晚可以早点收摊。这死老头居然当着她的面,一共看了这些女孩五十多眼,她要回去收拾这死老头,笑眯眯的说:“姑娘,你们一共五吊钱。”
杨沁芳从小荷包里拿出一枚银钱,递了过去,“我只有银钱,可以吗?”
五吊钱也就是五百枚炎黄通宝,一百枚串在一起就是一吊,杨沁芳她们花费了半贯钱,等值半枚炎黄银钱,女摊主连忙接过,看了又看,果然是大隋银钱,连忙说道:“当然可以了,我还要找你五吊钱。”
“不用找了!”杨沁芳说道。
“多谢姑娘,只是这么多,怎么好意思啊。”
杨沁芳这个公主,每个月都有来自宗正寺的月俸,她还没嫁人,全由大萧后保管,但她剿匪分到财物可不少,可剿匪事件暴光后,多年积蓄又被大萧后没收了,其他女孩的情况也差不多,这也使她们的生活变得拮据起来,只有郑丽琬这个没娘孩子,自己钱自己管。只不过杨沁芳平时花钱十分大气,这习惯至今不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事的!”
“多谢多谢!”
女摊主千恩万谢,见五人手中没灯,便从摊位下面取出了六盏水莲灯,一一递给她们,“这盏灯送你们,到河边许愿放灯吧!”
“谢谢阿婶!”
六女接过灯,满心欢喜地朝洛水河边走去,女兵立刻跟上,相隔只有几步之遥。
女摊主望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唠唠叨叨的说道,“哪有这么花钱的?真是不当家不识油盐柴米贵,也不知是哪位高官的女儿,竟然还有女兵护卫,却穿着粗衣,真是不可思议!”
女摊主说完,忽然惊恐地捂住了嘴,他知道这些女孩是谁家的女儿了……
作为乱世中的底层人物,眼光异常毒辣,她明显感觉到六名女孩的女兵跟女医不同,给她的感觉就跟上过战场的将士一样,而大隋上下的女兵,也只有皇帝身边修罗卫真正的上过战场,杀过人,这样一来,几名女孩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老头子,收拾东西,咱们回家。”女摊主喜滋滋的捧着那枚银钱,她决定拿回家去供着,沾一沾皇族贵气。
“还没卖完啊。”
“今天赚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否则遭报应!”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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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横穿全城,将洛阳一分为二,最主要的河流,经过奴隶和流民、灾民的日夜修缮,多年未清的淤泥已被清理干净,水位下降了数丈之深。
不仅如此,河道南北都有崭新石阶,倾斜临水!石阶最高处则是宽达五丈的青石街道,街道两旁交叉着种有高大的柳树、桂花树、樟树,这是大隋武帝时期所种植,如今都成为河畔景观。
此时,官府在水中放下排列整齐的千余盏水灯,水中还有几十艘小船在布置花灯,水光倒映,波光滟滟,光彩夺目。
河边高高耸立两座名为招魂塔的灯塔,这是宗正寺所立,用以祭奠牺牲在战场上的大隋将士。
这两座灯塔由开天院制作,计有八个不同色彩组成的灯位,灯塔以水流为动力,塔随水动,使整体不断变幻方位、颜色,璀璨夺目的呈现在人们眼前,令人叹为观止,引来大量百姓前来观赏。
百姓仿佛被灯塔吸引了一般,纷纷到此点灯放灯,显得异常喧闹,每一盏灯点燃,代表着一个美好心愿,一盏灯随水漂走,逝去的亲人就能收到他们祝愿。
河边挤满放灯少女,按照另一种说法,未婚少女在这晚对着灯许下心愿,只要灯随水走,她的心愿就会如愿以偿。未婚少女的心愿自然是想找如意郎君,她们挽起水袖,露出如玉皓腕,虔诚的将水莲灯放入水中,慢慢地,一盏盏承载美好心愿的灯,随着水波向河心流去,组成了蔚然壮观的灯阵。
杨侗带着卫凤舞和几位后妃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静静地观看着热闹的情景,他们虽然乔装而来,可杨侗极为重视自身的安全,不仅没有加入拥挤的人群之中去,还在明里暗处布下乔装跟随的修罗卫、玄甲军。
此时,卫凤舞她们几人,在修罗卫的护卫下,提着灯快步走向河边,紧随在杨侗身边的只有阴明月。
“明月,不用这么紧张!”见阴明月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杨侗好笑的低声道:“别人一看你的样子,就能猜到我是一个重要人物,这样反而容易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更何况我们周围有两千余名禁卫,没什么好担心的。”
阴明月一听,果然放松了不少。
杨侗看向她手上的几盏水莲灯,柔声道:“放灯去吧!”
“圣,你的安全……”
杨侗知道她其实也很想放灯,但职责所在,这才两厢为难,于是说道:“我的武艺没一天落下,比起以前更加厉害,没那么脆弱。”
“好吧!那我也去了!”阴明月想了一想,非常勉强的应答下来。
“代我告诉贞国公,他用生命守护的大隋很好,以后会更好……”贞国公是杨侗对阴世师的追赠。
“好!”阴明月对放灯没兴趣,但是手下都兴致勃勃,也在路上买了几盏,如今再听杨侗这么说,也就不再犹豫,跑去水边放灯,以寄托对父母的哀思。
阴明月走后,杨侗也离开树底,走到前面比较空旷的地方,以便大家前来汇合。
就在这时,他身后匆匆传来一阵少女的声音,“瑶瑶,这边人少,我们去这边放灯。”
叫‘瑶瑶’的这个声音,让杨侗很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一回头,只见六名身姿修长的少女拎着灯向这边奔来,待她们近前,杨侗不由失笑,在这里居然也能遇到杨沁芳她们几个,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倏尔,眼中闪现一抹顽皮之色,瞄了河边一个位子,便向那儿走去,他想偷听这些女孩都许什么心愿。
“你们倒是快一点啊!”跑在这前面的是李幼薇,她目光敏锐,如她老爹那般善于抓住机会,一眼瞅见空子,立刻招呼几个姐妹。
洛水两岸人山人海,能找到一个空位相当不易,杨侗分别带来一千修罗卫、一千玄甲军,占据了一大片区域,这些扮作游人的侍卫都认识杨沁芳。
见她们往这边奔来,最外围的侍卫便稍稍放了个口子,层层防御的侍卫皆是是如此之想,几名少女便顺着空隙钻了过来,这样一步步的靠近了杨侗,只不过她们心情激动,又哪知这一切,只是单纯的以为这边人少。
“这里,这里!”
李幼薇已经占了河边的一块休闲坐石,激动的招呼着自己的小姐妹。而这里便是杨侗隐身不远之所,虽说河中灯光璀璨,可这么一照射,反而令这个地方变得更加不起眼,所以她没有看到附近的杨侗。
“阿姐,你要许什么愿?”郑丽琬很兴奋地问向身边的杨沁芳,今天是她长大以来第一次放灯,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和兴奋,又见杨沁芳情绪不高,便顺着她的心意叫起了‘阿姐’。
“我要说几句话给我父皇,希望他在那边安好。”
杨沁芳见她一脸兴奋,便取笑道:“你呢?是不是要你母亲送你一个如意郎君?”
郑丽琬的脸蓦地红了,跺脚直嚷:“你再这般胡说,我就不理你了,我要祝愿母亲安好;也要我爹爹平平安安。”
“另外一盏灯,则是你自己的心愿,对吗?”
路上,她们两人各又买了两盏。此时手中各有三盏,一盏是祝愿逝去亲人、一盏是为在世亲人许愿,另外一盏灯,自然是属于她们自己的心愿,二人虽没说,但都明白对方的用意所在。郑丽琬一听杨沁芳捅破这层薄纸,俏脸上不由得飞过一丝晕红,羞怒道:“你不也是让你父皇送你一个如意郎君吗?还好意思说我。”
杨沁芳见她急得像只发怒的狮子,笑道:“我不跟你开玩笑了,咱们各放各的灯,谁也不许偷听,这总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郑丽琬气呼呼的说了一声,像防贼一般的看了杨沁芳一眼,尤不放心的远远跑开。
杨沁芳找到一块干净的草地,双膝跪下,她将袖子挽起,露出一段皓腕,双手捧着一只水莲灯低声许愿,随即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到河中。
另外一只水莲灯被她捧了起来,默默的为活着的亲人许愿,然后又将它放入水中,两盏灯汇在一处,缓缓向远处漂去。
杨沁芳望着并行而去的两盏灯,过了一会儿,又捧起了第三盏。
隐在暗处的杨侗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便悄悄潜近,想听一听杨沁芳说些什么,只要弄清她意属的如意郎君是何种品种,这样就能将情报如实回馈,以便皇祖母针对杨沁芳所喜,挑选出最合她心意的姑爷。
杨沁芳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灯,显得有些神思不属,连杨侗到了身边都不知道,她对着水莲灯轻轻叫道:“侗儿,侗儿……”
杨沁芳这两声叫唤,充满了缠绵少女情致,蕴藏着刻骨相思欢喜之意。荡气回肠的怩喃让杨侗身子巨震,他又不是傻子,怎生听不出杨沁芳这两声呼唤,包藏着多少少女深情。
这个看似疯疯癫癫的丫头,难道早就对自己情根深种?杨沁芳虽然顽皮,可心性却纯如一泓清水,想不到她爱起一个人来,竟如此惊心动魄。
杨侗面如土色,一颗心只吓得怦怦狂跳,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念头,可他靠得太近,如若就此逃窜,杨沁芳就会发现,如她知道心思被这个错爱了的当事人听到,羞愧之下恐怕立马横剑自刎,即便杨侗制止得了这一次,也看不住她一辈子,这一刻,他深悔自己这不道德的偷听,如果不那么好奇,也就不会听到杨沁芳心声,也可以淡然相处,但是这以后,他便是装得再像,在面对杨沁芳的时候,也会别扭,再也不会回到当初。
见杨沁芳沉浸在自身的心境之中,情知这是离开的最佳时机,便又悄悄的退了回去!心情复杂的看着杨沁芳。
过了一会儿,杨沁芳放下灯,轻轻抽出腰间短剑,模样狰狞之极。就在杨侗胆战心惊之时,她将剑尖狠狠刺入自己的手臂,拔出之后,抬着那支手臂,对着夜空说着什么,仿佛宣誓一般,那出尘的容颜不可方物,在灯光下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圣洁光辉。
电闪之间,一个惊悚的念头落入杨侗的心田:杨沁芳知道自己错爱了人,也知道那是没有结果的爱情,她要为她绝望的爱守节。
杨侗满心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守节’只发生在礼教森严的宋明清,不想社会风气开放的大隋王朝也有!而且进行守节仪式的还是一个未嫁少女——更匪夷所思的是她喜欢的人是亲侄!
良久,杨侗的无奈化作一声长叹,这个结,他提都不敢提一声,更不要说去解开了;好在杨沁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原她早一天明白,是她搞混了爱和崇拜的概念,希望她以后遇到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职业缘故,杨沁芳常常备有伤药,起誓完毕,便匆匆忙忙的包扎了伤口,她怕姐妹们发现,鬼头鬼脑看了看四周,这才放心的舒的口气,还好,四周都没人。看到郑丽琬已经把最后一盏灯放下河,和房秀珠她们汇合着往这边走来,便将水莲灯扔进了河中,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她有心上人,也发誓一辈子不嫁,如果神仙看到自己的灯,会错了意就麻烦了,于是又将水莲灯捞出来,接着一脚踩暴。
看得远处的杨侗直摇头,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哪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她早有一天会想通,自己瞎操什么心啊!
他见杨沁芳业已包扎妥当,放心的回到集结之处,向放好了灯的后妃们打声招呼,继续沿河游玩。
第515章:践踏隋律的丑青年
自觉完成了一个仪式的杨沁芳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只不过失去了不少鲜血,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好在有夜色掩饰,姐妹们都没看出什么。
姐妹汇合到一起,却明显感觉到人多了,也比刚才混乱了不少,便决定去四周走走。
就在不远处,一群士子注意到了她们,六名少女超凡脱俗的气质使他们心生爱慕不已,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你推我攘了一阵子,终于有一人大着胆子上前,他看出这些少女以杨沁芳为首,便躬身向她行了一礼:“小生独孤铭,长安人士,请问姑娘芳名?”
杨沁芳眉头一皱,反问道:“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独孤铭一怔,道:“大隋人啊。”
“我大隋王朝有长安这个地方吗?”杨沁芳故作不解的向身边姐妹询问。
“没有!”
长安,她们当然知道,不过它在大隋王朝的的名字是大兴,由于时间长久,便是李密、萧铣他们也口称大兴,而在李渊入主大兴时,它把这坐名字换为长安,所以只有李唐的人才把大兴称为长安。
如是一来,这伙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旁边一名修罗卫反应极快,上前将这名自称独孤铭的士子一把推开,余人迅速将杨沁芳她们保护起来。
这时,那群士子一涌而上,七嘴八舌的说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问姑娘们的芳名,何必如何冷淡?”
独孤铭鼓足勇气,上前再行一礼:“小生独孤铭,请问姑娘芳名。”
不过这次他不敢太过靠前,一置说话,一边警惕的看着旁边的修罗卫,这些女兵已经纷纷拔出横刀,他不由又向后面退了一步。
杨沁芳妙目一转,见他们均是穿着儒袍,便淡淡地问道:“你是关中独孤氏子弟?”
“正是!”独孤铭一听,独孤氏的骄傲一下子让他有了勇气,朗声道:“姑娘风姿照人,凡尘不沾,令小生好生敬慕!是以斗胆相问,不知姑娘能否将芳名告之。”
听对方承认自己是独孤氏人,杨沁芳一双明眸,燃起了熊熊怒火,她是一个恩怨分明的性子,自从知道独孤氏是李渊谋反的幕后主谋,便将这门亲戚恨之入骨,她对独孤铭只有厌恶、憎恨,哪有心思回应。她只想打道回府,问一问杨侗,这些反贼都明目张胆跑来洛阳了,干嘛还不抓。
“我们走!”
她对身边的姐妹说了一声,转身便走,一群士子顿时急了,并追了上来:“姑娘请慢走!”
独孤铭更是苦苦央求:“相逢是缘,姑娘缘何不惜上苍赐予我等缘分?”
“啪”的一声清脆之音响起,却是李幼薇怒火上涨,将早已握在手上的短剑狠狠地抽到独孤铭脸上。
李幼薇一如乃母红拂女,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见独孤铭如此不要面皮,哪还忍耐的住,狠抽了一剑鞘尤不解气,怒斥道:“你一不是舍生忘死、奋勇杀敌的大隋军人;也不是辛勤耕耘、奉献赋税的百姓……你们一群酒囊饭袋,不思攻苦诗书、报效国家,却在这里下作无耻,看你一眼,我都感到羞耻!又有何资格知道阿姐的名字?”
李幼薇在马邑和邺城长大,父母没有跟她说过豪门恩怨史,她不知独孤氏是什么鬼,更不知道皇族跟独孤氏的恩怨,只以为对方是一群无聊的读书人,如果知道独孤氏是什么玩意,恐怕就用剑刃砍,而不是用剑鞘砸了。
“姑娘骂得好!”
李幼薇的行为,博得满大街观众轰然叫好。
“发生了何事?”便在此时,一队威风凛凛的士兵及时赶到。
“她打人!”独孤铭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李幼薇。
为首的队正鄙夷道:“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打了一顿,还好意思叫屈,真丢我们大隋男人的脸。”
“将军,我才是受害人呢。”独孤铭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这名魁梧的将士。
“好吧!”队正搔搔头,问道:“姓名?”
“籍贯!”
“呃,长安人!”
“什么人??”
“大兴人”
队正警惕的盯着独孤铭:“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什么?”独孤铭不解的问。
队正很肯定的说道:“你是伪唐的奸细。”
“凭什么这般说我。”
“只有伪唐才称大兴为长安;大隋子民都有自己的身份证明,可你连身份证明都不知道,你不是伪唐奸细,谁是?”
“将军未免太武断了吧?”一名士子皱眉道。
“出示你的身份证明。”
“没有!”那名士子愤然道。
队正一巴掌将他抽倒在地,大声道:“将这些混蛋全部抓起来,狠狠收拾一顿再说。”
队正蛮不讲理的话,居然让大街上的人大声叫好。
大隋三代皇帝非常自私小气,尤以圣武帝为甚,导致大隋的律法也变得自私起来,只要你在大隋疆土之内,伤害的不是拥有大隋国籍的人,没人理睬你对‘外国人’干了些什么事情。
没有大隋国籍的突厥人、高句丽人、新罗人、西域人……全都不在大隋律法的保护范围之内,伪唐、伪魏、伪梁的人在大隋国内亦然没有地位。
这些人要是伤到大隋百姓,就会被官员、军士无条件、无理由的砍头;要是大隋百姓伤了他们,一切得看官员、将士的心情,如果官员心情不好,大隋的百姓顶多被揍上十大板也就了事了,至于非隋百姓,结果就相当惨。
因此,李幼薇即便是砍了独孤铭,也顶多被叫去询问一番,当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什长勃然大怒,令人将独孤铭等十几个‘外国人’装进了一个个索网,扔进了洛水,泡得差不多了才拉上岸来,然后就这样拖着独孤铭他们去了位于政化里河南县衙。(注:大兴、洛阳住宅区在大隋称为“里”,唐时才称作“坊”,抱歉,之前一直以“坊”来称呼,以后会用‘里’)
而动手打人的李幼薇,只是费了一番口舌,连身份证明都不用出示,她问向杨沁芳:“阿姐,我们哪儿去?”
杨沁芳失血过多,倦意上涌,早就不想逛了,现下正好有了脱队回家的理由,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帮废物,坏了我的心情,我不逛了,先回家!”又见天色尚早,便叮嘱道:“你们逛吧,都小心一点!都早点回家,明早还要去军营呢。”
“礼物已经买到了,我不想逛了,我得早点睡,要是迟到我就死得相当难看。”
尽管杨侗已经说她们可以当兵了,但是郑丽琬不敢全信,因为她只有一次犯错的机会了,若是自己睡得太晚,导致明天迟到,那个不太可靠的皇帝极可能会出尔反尔,这样她就惨了。
“我也回家休息好了。”方才还威风八面的李幼薇虽然有些意尤未尽,可想到那个铁面皮皇帝,也不由得害怕起来。
和逛街比起来,被皇帝逮住罚无疑更有威力,余者三女,也纷纷表示回家睡觉。
这样六人又结伴回家。
杨侗的王府位于洛水以南,紫微城正面的尚善里,一出正北方的里门,西行到天街,只要走过立在洛水两座河心岛上的星津桥、天津桥、黄道桥,便可抵达紫微城的正门端门,除了尚善里,与紫微城隔河相望的还有洛滨、积善、旌善、惠训、道术、道德里,稍南的劝善里去往紫微城也比较近。
杨侗体恤众臣上朝不易,便将文武众臣安置在这八里的豪宅之内,至于这八里剩余的众多豪宅,依旧在杨侗的手中,这些他不打算卖,日后用来赏赐立下大功之将臣。
房秀珠、李幼薇、邓瑜、尧瑶、郑丽琬等罗刹营女兵的父亲,都是大隋王朝的中流砥柱,她们洛阳的家都在这七个里之内,所以六女回家的路也是一样,最先到家分别的是家住道德里的郑丽琬,然后是道术里的尧瑶、惠训里的邓瑜,这三个里偏离端门,也间接说明郑仁基、尧君素、邓暠的地位比其他重臣稍低一些。至于房秀珠和李幼薇则住在尚善里以东的旌善里,杨沁芳倒是成了最后一个到家的人。
跟房秀珠、李幼薇分别后,杨沁芳沿街西行向尚善里,到了尚善里北门不远处,突然看到前方聚拢了一群人,这让杨沁芳感到相当奇怪。只因王府是杨侗暂时落脚的地方,使得整个里除了杨家人,住地全是兵,修罗卫和玄甲军自不必说,便是一万名飞羽弓骑和剩下的骁果军第一军也在这里。里里外外都戒备森严,自从杨沁芳住进来后,就没有看到有这么人聚集过,不禁好奇的围了过去。
修罗卫自动帮她拨开人群,旁人本有些恼怒,但看着这群浑身充斥着煞气的女兵,当下,原本有心喝骂的人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虽然大隋军令森严,早有不得扰民的命令,但要是他们自己作死,在‘行宫’大门之前招惹这些可能是修罗卫的女兵,就别怪人家为啥把刀刃朝你的脖子抹了。
杨沁芳轻松来到人群最前面,却见人群之中,站着一名青年,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文士服,年岁不大,相貌嘛,杨沁芳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形容…结果她觉得‘天赋异禀’最好。
‘天赋异禀’在这时代可不是好话,一般遇到长得丑、特别丑的人,别人不好说他丑,就会说上一声‘兄台天赋异禀’。
跟他对话的是一名骁果军旅帅,“先生,天色已晚,圣上早已安歇,而且圣上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到着的。你还是请回吧!有什么要事,明日一早可到河南县,也可以到洛阳县衙报备。”
洛阳城内共有二县,分别是茂德里的洛阳县和政化里的河南县,像独孤铭那倒霉的孩子,便是给军士拖去了河南县。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以貌取人,枉我胸怀经天纬地之才,欲献大隋,不想你们竟如此慢待,哼,他日就算圣武帝请我,我也绝对不来!”
这位兄台年纪不大,偏偏没有自知之明,就近一看,让人只会觉得丑,再也没有看第二眼的兴趣,这样的人口气还奇大无比,在旁人看来,那名骁果军将士已经相当有耐心、有礼貌了,可这兄台倒好,居然拿起骁果军最敬重的杨侗来说事儿,仿佛不把对方惹毛火就不罢休似的。
骁果军将士原本不想理会这个丑鬼,但这丑鬼偏偏站在尚善里门口,张嘴就是滔滔不绝,让人头疼无比,他引经据典,骂起人来不带脏字,而且还没有重复的。
若是动手,随便一个士兵出来,能轻松撂倒十个丑鬼,但说起动口,一帮人加在一起,也不及这家伙的一个零头,一帮骁果军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却被丑鬼骂得狗血淋头。听得一帮骁果军将士肝火大盛,若非军法严苛,早就拔出横刀砍掉那颗丑陋的头颅。
杨沁芳看着有趣,索性停下来看这位仁兄将一帮骁勇善战的骁果军将士弄得苦不堪言,讲真,她很佩服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将士,换作是她,早就一巴掌呼了过去。紧跟而来的,又是一阵自豪,当今天下,能让桀骜不驯的骁果军变得这么有礼貌的,也只有自家杨侗。
不过再怎么忍,骁果军也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忍无可忍的时候,骁果军旅帅无须再忍了,他一巴掌呼了过去,“你这丑鬼,说好话就是不听,还出口伤人,存心找打是吧,我成全你。”
丑鬼终于吓了一大跳,眼看着躲不过这一巴掌,索性双眼一闭,双手抱头,拼命护住他的丑脸,只是等了老半天,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临身,小心翼翼的移开一只胳膊,却见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掌抓住那个大兵的手臂,那名旅帅另一支拳头刚想招呼过去,但一看清对方的模样,便不敢动弹
“想动手?”杨沁芳颇为不满的将旅帅的手臂放开。
“君子动口不动手……”
丑鬼想要表达一番感慨,却被杨沁芳一脸厌恶的打断,“丑八怪,死远点。”
“你……”丑鬼指着杨沁芳被噎到了。
“想动手?说实话!”杨沁芳没理他,而是看向那名旅帅,训练了这么久,倒是学足了杨侗的口吻。
旅帅自然认识庐江公主,心说死就死吧,他一咬牙,悍然道:“回公,女公子,这家伙长得实在太恶心,卑职其实并不想用手抽,而是用刀鞘打。”
“……”丑陋青年一脸愤慨,感情说,自己这张脸,已经升华到别人动手抽打的兴致都没有,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如是一想,心头畅快之极。
“你还知道动刀鞘啊?那你废什么话呢?直接拿下,一块足布往那臭嘴一塞不就得了?你跟这帮靠嘴皮子吃饭的家伙讲理,你讲的过么你?既然能动刀鞘,你就别跟他废话……动刀才是咱们大隋的老本行!”
众人一脸懵然。
这漂亮得不像话的姑娘,居然说‘动手才是咱们大隋的老本行’,这得有多彪悍、得有多暴力啊!
杨沁芳尤不过瘾,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指着这名旅帅就是一顿教育,“你说说你……按道理说,我不应该骂你,但是你实在太蠢了,得有多瞎的人,才让你当旅帅。”
骁果军是天子亲军,杨沁芳还知道在骁果军之内,凡是旅帅及以上将官由皇帝亲自任命,可她就想骂那个不良人为瞎子!
这一通指桑骂槐过后,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旅帅给训得一脸菜色,讷讷不敢回敬。
换作他人这么说,早就一刀子过去了,但眼前这个,他真不敢。更何况,杨沁芳这话,也不是不对,因为他连‘直接拿下,一块足布往那臭嘴一塞’这种简单有效的办法都想不到,他不是愚蠢还能是什么?
唉,只是连累圣上挨骂了。
旅帅觉得自己应该向校尉请罪才对,不然,一辈子不心安。
“你又是什么东西?”杨沁芳嫌弃的看向那丑八怪。
“我不是东西!”
“我知道你不是个东西!不然也不会惹我大隋将士,你应该庆幸,若是到反贼那里,你有一百个丑头也不够砍。”
“……”丑八怪一脸头疼,体会到了骁果军方才的无奈。
而骁果军将士,深知公主殿下是在为他们出气,一个个一脸畅快,心中暖洋洋的。
“都给我记好了!套用圣上的话来说,咱们大隋专治不服。一般来说,咱们都是先把对方打爬,再去以德服人,然后才用仁义道德去感化,最后,一个个都成了灰孙子,突厥是这样、高句丽是这样、西域诸国也是这样,以后你们要是遇到蛮不讲理的人,也可以这么做,效果肯定会更好!”杨沁芳说完,指了指那丑八怪,“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迎着从将士不怀好意的目光,丑青年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观念,大声道:“我长得怪,可我其实很可爱…”
“……”
所有人都惊呆了,瞧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便是一肚子火气的骁果军将士,也是大眼瞪小眼,下一刻,打人的念头居然就这么散得一干二净。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这等小聪明。”杨沁芳有些惊讶的看着丑陋青年,在杨侗身边久了,她被影响得很快,深知丑青年这话,已在无形中化解了他所面临的危机。
“嘿嘿,马马虎虎!”对于杨沁芳的敏锐反应,丑青年也有些惊讶。
“尚善里是圣上居住的地方,可你依然在这里闹事,无非是想把事情闹大,引起圣上的注意。而你的依仗是什么?是大隋严厉的律法、是大隋严峻的军法,你算准了骁果军将士不敢触犯律法、军法,才这般肆无忌惮……你这算什么?是践踏大隋律法、军法,是践踏、羞辱这些大隋军人的尊严。其心当诛,其罪当斩。”
杨沁芳浑身带着一种冷意彻骨,恍如冰天雪地里的雪莲花,冰凉沁骨,清丽出尘。虽是女流之辈,但她此时却给人一种手掌权柄,号令千军万马的大将气派。
作为差点沦为亡国奴的大隋公主,杨沁芳由衷的感激大隋军人。
作为大隋军人,杨沁芳崇拜军人、亲近军人、喜欢军人、疼爱军人……容不得别人欺负这些纯朴憨厚的军人。
作为恩怨分明的人,杨沁芳瞧不起这种自作聪明的人。
所以当她弄清丑陋青年的不良不纯之心,那份厌恶已经升华成无穷杀机。眉宇间的肃杀之气,森然尽显。
丑青年面色大变,只看这些士兵如此敬重,就知道这女人身份不简单,而且看之前这女人轻而易举的把那五大三粗的旅帅制服,武艺也很不错!这女人要么是武妃水天姬、要么就是令天下男儿汗颜的明月郡公阴明月,但不管是谁,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眼见杨沁芳将手伸向剑柄,连忙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肃然道:“我承认我确实是耍了点小聪明,确实是想把事情闹大引人注意,但我绝对没有践踏大隋律法军法、践踏羞辱军人的意思,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我要面圣,我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禀报。”
“天大?是多大。”
杨沁芳漫天杀机稍稍收敛
丑青年道:“能不能让我面圣再说,如果圣上认为不是天大的事情,你大管砍了我。反正我也逃不掉。”
杨沁芳当下点点头道:“我记住这话了,但愿你说服圣上的本事。带进去。”
说完,径直带着修罗卫离开,连姓名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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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丑青年是谁,又因何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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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传说中的‘丑八怪’
杨侗一行人也刚回府不久,这边,阴明月刚刚安排好府中防御,归来时正遇到布置外围防御回来的蔡薇,正起趁着这空闲时间,问问水莲灯是否灵验,迎面就看到了风风火火赶回来的杨沁芳,不由诧异的问道:“公主,这么着急,发生了何事?”
“明月姐、蔡将军,我要去找侗儿。”杨沁芳风风火火的从两人中间穿过,忽然又停了下来,扭头道:“你们跟我一起去,我发现了一个丑得出奇的丑八怪,正要侗儿去接见。”说完,她又是一路疾风般冲向王府后院。
“丑得出奇的丑八怪?还让圣上接见?”
阴明月和蔡薇对视一眼,有些发懵,莫名其妙的,哪来的丑得出奇的丑八怪?
内宅主卧。
杨侗越战越勇,策马奔腾,舞枪直刺,杀得淑妃卢清华溃不成军,香汗淋漓,跪地求饶。眼见‘敌人’无力再战,杨侗也只好放弃继续下去的打算,怜爱的帮卢清华将散乱的秀发捋顺,正想叫人弄来浴桶,以好跟卢清华来个鸳鸯戏水,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脚步声,来不及作出任何反,房门就让人‘嘭’的一脚踹开。
“侗儿,我有……啊……”杨沁芳话没出口,忽然看到杨侗精赤的站在床边,一条大蛇正对着她摇头晃脑……刹那之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杀气,紧接着便看到杨侗钻入了被子里,床榻上的卢清华呆了一呆,害羞的钻入了被子里,而露出上半身的杨侗脸色铁青的瞪着她,杀气便是从他眼中迸发出来的。
“哇哈哈,你们继续……我啥也没看到…”杨沁芳看到杨侗那恨不得砍人的脸色,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闪电一般的退出房门,聪明的顺手将房门给拉上了。
“夫君,皇姑怕是有什么要事,你出去看着吧。”看着杨侗暴跳如雷的模样,卢清华又气又羞又无奈的提醒着。
“她除制造麻烦,能有什么事?能有什么要事?”杨侗愤愤不平的吼了一声,这不省心的丫头疯疯癫癫的,若不整顿家规,自己迟早非被她弄出病来不可。
可怒归怒,但还是在卢清华服侍下穿上衣服,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临行前,还顺手抓起了朝露宝刀,相对湛泸剑、承影剑、七星龙渊剑,他更喜欢使用这把量身打造的宝刀。
院落里,杨沁芳终于从那震撼一幕中恢复了过来,整个人热得如被火烤,一脸潮红的来回走动,一颗心砰砰狂跳。她虽顽皮任性,可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人事少女,别说是杨侗那光溜溜的样子,就连成年男子的大腿她都没见过,骤然看到这种场面哪里能承受的住?
刚才那一幕,对她来说,实在是……
太刺激了!
阴明月和蔡薇茫然的看着一脸煞气的杨侗,她们听到杨侗一声咆哮,便跑了进来,这究竟发生何事了?
“说!不给我合理解释,看我怎么收拾你…实在太不像话了…”
看着躲躲闪闪的杨沁芳,杨侗怒到极致,心中却在思索着,等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束,第一件事就是给这疯疯癫癫的丫头找一个管得住她的人,再这么一惊一乍的生活下去,自己都得折寿。
“呃,是这样的……”
杨沁芳也是尴尬得不行,面红过耳的躲到阴明月身后,干笑了两声,连忙将自己在大门口偶遇丑八怪闹事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侗儿,我看这个丑八怪挺着急的,都敢拿命来赌,说不定真有天大的急事,所以就回来找你,如果骗人,大不了一刀砍掉他的丑头,省得成天出来恶心人。”
“丑八怪?能有多丑?”
“总之,很丑就是了。”
“叫什么?”
“太恶心了,我都懒得问。”杨沁芳如是回答。
杨侗嗤之以鼻,“再丑也丑不过李元吉,一个丑到连亲生母亲都要丢了的孩子,完全丑出了一个新高度、新境界。”
杨沁芳对杨侗的话极为认同:“对对对,这个也丑出了一个新高度、一个新境界。”
“那我真要看看了。”杨侗虽然不认为有人丑得过李元吉,但经杨沁芳这么一说,顿时兴致盎然。
阴明月、蔡薇相顾无语:丑八怪让人避而远之,有啥好看的,圣上的品味就是不一样。
“你去吧,我累了!睡觉去了……”杨沁芳打着呵欠,显然相当憔悴。
迎着略显苍白的脸庞,杨侗心中一颤,和声道:“早点休息!从明天起,放假五天。”
“啊?”杨沁芳大为意外。
“放假五天,五天之后,有任务。”
杨侗随便说了一个借口,便带着阴明月、蔡薇走向了大殿。
“草民拜见圣上!”被杨沁芳冠以‘丑八怪’的青年见到杨侗入座,连忙起身行礼。
丑八怪肯定很丑,这个杨侗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当他看到这个‘丑八怪’的时候,不禁对大惊小怪的杨沁芳感到无语,人家也就长得比较清新脱俗,比较另类一些,与‘丑八怪’却是不沾边的,要是她看到李元吉,一定觉得这个青年很英俊、很帅气!甚至会发出貌似潘安之感叹。
“你就是那个为了见朕一面,践踏我大隋律法和军人的狂士?当今天下,敢以我大隋律法、大隋军人尊严来试探朕的,着实不多,目前来说,你是朕所知道的第一个!”杨侗靠在椅背上,却给人一种潜龙在渊的感觉,一举一动,都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威势。
杨侗淡淡的说道:“你也休要说什么名士风骨,一个连风骨和愚蠢都无法分清的人,是没资格说这些的。更不要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只因全天下都知道朕最喜欢杀士!”
“狂士?不敢当。”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般有缺陷或是样貌丑陋的人,骨子里通常有一种天生自卑感,这种人一旦在某个领域有突出的能力之后,会衍变成极端自傲,此人在自己威压之下,虽是汗水淋漓,可杨侗察觉到他的傲气并未减轻半分,反而因为自己的一番刺激,意图分庭抗礼。
“草名马周,乃……”
“朕不是喜欢挖别人祖坟的人,也不喜欢用祖先荣光标榜自己有多高贵的人。”杨侗直接打断马周后续的介绍。
对于马周!杨侗当然知道一些,这又是一个宰相之才,但不管马周以后会怎样辉煌,可现在的马周,在杨侗眼中还远未到那种高度,至少性格方面就不合格,太傲的人,往往被人激怒。
马周脸色有些发黑,木然道:“圣上,草民一介寒士,没什么祖上荣光可卖。”
“朕麾下文武大多是这种寒士,他们没有靠祖上余荫,照样闻出属于自己的天地。直说吧,朕看你也浅薄之辈,既然说是天大的事情,那肯定便是天大的事情。”
“圣上,应该知道在大海之中有一个国家吧?”
“你说的可是倭奴?”
“正是!”马周点了点头,道:“这个国家一直有登陆之野心,借我大隋内战之契机,屡屡为祸沿海村庄,先是在东海一带祸乱,如今逐渐北移,残害高密、东莱二郡百姓,窦建德无力应对,致使沿海百姓苦不堪言。”
杨侗心下杀机凛然,脸上却故作不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去帮窦建德?”
“草民并非是这个意思。”马周摇了摇头,“天下大势明朗,大隋重新一统之势,绝非人力可以阻挡,若是圣上发力南征,最迟三年就会天下大定,而一旦人心思安,各路反贼纵有惊天之谋,也要匍匐在圣上脚下;如今的窦建德只有北海、东莱、高密三郡,而经刘黑闼和王小胡的叛乱,更是实力大减,他早非拥兵二十万的河北王,之所以坚持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只要圣上让裴行俨、沈光二位大将军于南北夹攻,便会处处开城投降,他的覆灭将在旦夕之间……草民希望圣上怜悯三郡百姓,早日进军,让百姓们脱离苦海,此为其一!”
“其二、草民在渤海无意间遇到一群装神弄鬼的人,这些人自称是什么转轮教的神使,他们拜在一个名叫什么转轮王的门下,在各地帮助百姓,赠送符水为人治病,颇受百姓爱戴,每家每户都高挂这所谓的转轮王的画像,日夜跪拜。草民略懂得一点医术,发现这所谓的符水根本没什么神术,而是针对各种病症的药液!”
“朕怎么感觉这什么转轮教和转轮王,跟太平道和张角是那么的相似呢?甚至连愚弄百姓的手段也一模一样。”杨侗目光一片森然,如果说刚才还有收敛,此刻却是杀气外露了,渤海属于冀州,是他的核心之地,可如今闹出了这档子事,不管是地方官府,还是黑冰台都没有上报,这就不仅是失职那么简单了。
“圣上所言不差,草民也是出于此虑,便一路探访,到了盐山县的时候,偌大县城,数十万百姓,竟然都是转轮教的信徒。”
“县令、县丞这些呢?……”
“全部是!”
“哼!”杨侗冷哼了一声,好不容易平定下来,却总有人希望天下大乱,真以为他杨侗是好脾气的人么,“然后呢?”
“然后……”马周苦笑一声,道:“那伙人太过警惕,也或许是草民问得太多,所以被人追杀到了峡山,胸口挨了一刀,说了也是好笑,最后救得一命的,居然是那骗人的符水!”
“这又是什么缘故?”
马周一脸无语道:“草民逃入峡山的时候,一头撞进转轮教的据点…耍了点小聪明,这才逃过了一劫…”
杨侗和阴明月、蔡薇啼笑皆非,都不知应该说马周是幸运还是该说他倒霉才好!
“草民在峡山也打探不到转轮王到底是谁,不过,却看到了很多倭人!”说到这里,马周加了一句:“这些人的衣着、发式相当好认。”
“倭奴那鬼样子确实好认!”杨侗点了点头,冷笑道:“朕对待汉奸算是够狠的了,可总有人为了一家之私,不惜勾结外贼!”
马周叹息道:“无非是人心不足而已。”
“言之有理。蔡薇,请马先生下去休息。”杨侗记得马周死得挺早的,说不定便是这伤口作怪,“对了,顺便请孙思邈过来,帮他看看。”
“喏!”蔡薇应了一声,带着摸头不知脑的马周退了下去。
“明月!”
“末将在。”
杨侗叹息道:“总有刁民想害朕,你说如此是好?”
阴明月理所当然道:“一刀砍死,一了百了。”
“还是明月贴心!”
阴明月喜滋滋的,感觉水莲灯没白放,可不待她表示什么,杨侗又来了一句:“不愧是朕的好哥们。”
阴明月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杨侗也收到过倭奴在东海作恶的消息,不过听说李密还击力度不少,也就不再关注,他原本打算天下统一之后再让大隋水师去倭奴那里转转,不过如今看来,倭奴拿国运为赌注的品性始终不变,现在都把肮脏的手伸到大隋境内了,如果不予以深刻教训,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明月!”
“在呢!”
“转轮教这么嚣张,你说黑冰台为何不知?”黑冰台一直由凌敬掌管,这般不作为,杨侗不仅满,甚至还怀疑凌敬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这个……”阴明月犹豫的看向杨侗,轻声提醒道:“圣上,自大兴宫之变发生以后,您便不允许黑冰台在我大隋境内活动了,说是不想让大隋文武人人自危;后来因为淑妃之故,黑冰台在伪魏、伪唐境内大开杀戒,虽说成果斐然,却也令天下震动,并受到各个反贼的剿杀,伤亡相当惨重!”
“你不说,朕都忘了!”杨侗对凌敬生起了愧疚之心,幸好阴明月提醒,否则,自己真要错怪凌敬了。
阴明月请命道:“圣上,在刺探消息方面,修罗卫并不比黑冰台差,要不让末将去渤海吧!末将保证可以查明真相。”
“谁都知道你是我的禁卫大将,你要是忽然不见人影,各方敌人必然有所警惕,所以你不合适,蔡薇亦然。”阴明月能打能拼、敢打敢拼,这并不代表她有破案天份,她去了没准会打草惊蛇,致使转轮王藏得更深,不过杨侗不忍心打击她:
阴明月想了一想,便不再坚持,“圣上觉得谁合适?”
“转轮教不是一天做大的,影响力都没走出一郡,朕不着急。合适人选可以慢慢找,不动手则己,一旦动手,就得把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说到合适人选的时候,杨侗的脑海之中,忽然闪现出了杨沁芳的模样,这让他差点抓狂,这疯疯癫癫的丫头行吗?
唉,不管她,先灭了窦建德吧。鬼子都进村了,他居然抵御不了,既如此,就让有能力的人去守护一方吧。
阴明月如小狗般的猛嗅几下,狐疑的看着杨侗。
“看什么?”杨侗奇怪道。
阴明月皱眉道:“圣上,你身上有股怪味。”
杨侗矢口否认:“没有!”
“就有!近了才闻得到。”阴明月很肯定。
杨侗大怒:“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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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大隋海军出击
第二天,杨侗在王府正殿内,举行了南征以来,第一次比较正式的朝会。
“启奏圣上,此次我大隋战败伪唐,歼敌近二十万,刘黑闼、王小胡业已失去了立足之地,天下反贼再去其二;南征之战进行到现在,已有半年!臣建议厚赏在此战的有功将士,振奋全军士气。”大殿内,尚书中仆射韦云起高声请命。
“韦仆射此言极是!”杨侗想了一想,道:“左右仆射和兵部李尚书尽皆在外作战;韦仆射负责尚书省日常事务,拟定立功将士名单,务必要公平公正,绝不能落下任何一人。”
“喏!”
“圣上!”武部创立未久,尚书裴仁基希望武部早日后来居上,赶超其他九部,管理层完善之后,便与麾下制定成名计划,“河南、荥阳等十三虽已收复,然各郡有许多逃窜之兵遁入山林,与土匪流寇结为一体,狼狈为奸,祸害乡里,妄图破坏地方秩序……臣以为朝廷当以雷霆之势将之歼灭,还百姓安康。”
“匪祸不可轻视,绝不能给他们坐大的机会,原归顺者可从轻发落,予以妥善安置;执迷不悟者,一律杀无赦。”杨侗看向裴仁基,问道:“武部创立未久,然框架一直存在,朕想问裴尚书,武部能不能于年前荡平土匪流寇,以保明年春耕不受袭扰?”
“如今正值七月中旬,离来年尚有五个多月,武部完全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说到这里,裴仁基又继续道:“土匪流寇虽不如军队浩大,但他们的作战方式是抢到生存物资,便遁迹山林,比堂堂正正之师更难对付,臣以为这是一场比正面战场还要艰巨的攻坚战,并当成是一场战争来打。为确保万无一失,臣决定将此十三郡划为四个战区,专人专管、明确责任。”
“武部尚书由裴尚书这等宿将担任,是朕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杨侗拍案叫绝,“武部可有别的要求?裴尚书尽管说,朕一律同意。”
裴仁基精神一振,杨侗这态度无疑是他所需要的,“如今敌暗我明,只要郡兵一动,即为土匪探子察觉;郡兵离开时,他们便来攻打城镇村庄,各郡郡兵极为被动,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若长此下去,耗费人力物力却做无功……臣恳请圣上调拨两万兵力,分别投入到四个战区之中,充当入山剿匪的机动兵力;而郡兵则继续守卫地方百姓,同时还可以跟机动兵力轮休轮战。”
“合情合理,朝会过后,裴尚书可从并州、冀州就近各郡抽来兵力!嗯,先从渤海开始,全郡抽调,分派四大战区。”杨侗笑道。
“谢圣上!”
裴仁基道谢完毕,又迟疑道:“渤海郡与北海的窦建德接壤,任务极重,这样会不会造成渤海空虚!”
“无妨,朕另有打算。”杨侗笑了一笑,转轮教在渤海那么猖獗,甚至做到了盐山全县百姓信教的地步,而作为重中之重的郡兵,定然是转轮教重点渗透的地方,既然渤海郡兵已经不可靠、不可信,索性来他个釜底抽薪,只要把这些人分散各地,就可以逐一分化、歼灭,根本不会造成地方上的动荡。而重新派往渤海的郡兵,将会是最可靠、意志最坚定主战之军,当‘郡兵’一一就位,那么,便可放开手脚来对付这个所谓的转轮教。
“圣上!河南十三群百姓饱受十多年的战乱,日子异常疾苦,臣建议适当的减免赋税,以使百姓拥戴。”杨师道随后站出,不民请命。
“准奏,此十三郡,免除地税两年。”
“喏!”
“……”
随后吏部、刑部、御部、商部、礼部、工部等各部尚书,太常、卫尉、光禄勋、太府、太仆、司农、大理的主官都分别说了上半年的进度,以及下一步计划。
。。。。。。。。。。
朝会结束,杨侗又在偏殿召见韦云起、杨师道、房玄龄、魏征、刘政会、孔颖达、姜行本、凌敬、裴仁基九人。
“收一地、治一地、稳一地是我们大隋奉行的一惯作风,河南这十三个郡虽有小股流寇作乱,但也不成气候,朕相信武部在年前可以交上了一份完美答卷,接下来的重心是发展民生,鼓励生产,说白了,就是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出行方便,遇到不公,官府能够及时伸张正义、惩处不法之徒,做到这一步,百姓就该考虑孩子的教育问题了。而我们,只有满足百姓这些最基本的需求,才算真正收复这些地方。”杨侗的目光在众臣脸上一一扫过,点名交待道:“韦仆射、杨尚书、房尚书、魏尚书、刘尚书、孔尚书、姜尚书、凌尚书!你们所负责的事务,与民生息息相关,兵部如今在这十三郡的使命算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说是责任重如山亦不为过。”
“臣,定不负圣上重托。”九人肃然应道。
“诸卿做事,朕放心。”杨侗笑了一笑,便把话题转到马周所报事件,“朕原以为我们已经够稳健了,但渤海郡,还是出大事了……”
接着将马周上报的转轮教、转轮王,以及跟倭国勾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完杨侗的表述,九人尽皆脸色大变,终于理解杨侗在朝会上,让裴仁基抽空渤海全郡郡兵的缘由了,只因渤海郡的郡兵已经不可信、不可用。
一直负责黑冰台和情报收集的凌敬,心中又怒又愧,面色涨得酱紫,起身请罪道:“此乃臣之失职,请圣上治罪。”
“凌尚书且坐!”杨侗一摆手,笑道:“虽说情报一直由你负责,可那都是对外事情,渤海之事与你无关。”
“谢圣上!”凌敬心下却是越加愧疚了。
“异端教派善于用教义蛊惑人心,而百姓大多不识字,不懂大道理,见左邻右里信奉,便会盲从追随,若不能迅速斩断根源,转轮邪教迟早有一天以燎原之势蔓延全郡,”魏征面如寒霜,须发皆张:“圣上,转轮邪教勾结外贼,用心险恶,跟张角的太平教极为相似,万万不能容忍。”
“当然不能容忍姑息!”杨侗想了想,沉声道:“只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背后之人肯定不会轻易露面现身…如果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致使此人藏得更深,朕的意思是先让人暗中调查,然后一网打尽,以免日后死灰复燃。”
“圣上,能否让黑冰台入境?”
“渤海郡兵的调动,定能够让邪教紧张警惕、诚惶诚恐一段时间,黑冰台入境调查,也查不出什么,甚至还会露出行踪!而且襄阳任务极重,黑冰台不宜调动!朕是这么看的……”
杨侗看向众人,将自己想了一晚的决定说了出来,“转轮邪教要造反,就要兵、要武器,仅以被他们渗透的部分郡兵来说,并不具备造反实力,而郡兵一旦被抽到河南十三郡,转轮邪教的武装力量算是废了一部分,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想办法来补充兵力,而新的郡兵无疑成为首要之选;朕的意思是派绝对可靠的将士去当渤海郡兵,并在事先将转轮邪教交待清楚,让部分将士接受拉拢,同时安排一些人,以拉拢同僚加入的方式立功,从而
慢慢打入转轮邪教核心……”
九人默默思索片刻,尽皆赞同。
韦云起说道:“圣上此法相当稳妥,但也不能守株待兔……臣认为可派小股精锐谍者入境,不说能够探听到转轮王的真实身份,但最起码可以从民间弄到转轮邪教教义,邪教权力机制、成员层次,以及成员的统属问题!”
“韦仆射说得极是,朕会选择合适人手入境。”
“还有一件事要做!”孔颖达缓缓的说道。
杨侗颔首道:“孔尚书请讲。”
孔颖达道:“我大隋海纳百川,以无上胸怀对待周边异族,向来以德服人。”
这位孔门子孙莫非要搞根异族讲仁义道德不成?
“……”众人脸色发黑,不过倒也没有打断他的话,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只听孔颖达继续说道:“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倭奴就是最好的例子,若不杀鸡儆猴,日后必有他族、他国效仿,此例绝不能开……臣以为必须严惩,且不能有丝毫手软。”
众人神情稍霁,杨侗笑问:“那以孔尚书之见,应该如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跟随杨侗日久,这位孔圣子孙被影响得很快,他黑着脸,相当淡定的说道:“不仅把入寇渤海的倭奴杀光,还应该派遣海军绕着倭国所在岛屿四周。”
裴仁基皱眉道:“绕着干嘛?示威吗?”
“当然不是!”孔颖达摇了摇头,接道:“一般来说,海岛可食食物相当匮乏,海鱼是他们的主食之一,我的意思是将海军分成两批,绕着海岛寻找渔船,见一艘就击沉他一艘,令倭奴没办法从海上得到食物;而且海岛适宜耕种的土地,一般位于四周海岸,海军一旦遇到农田,就迅速上岸蹂躏其庄稼、破坏其农田,让他们颗粒无收。同时,也可以杀入沿海村庄获取补给。倭奴没了船,就跟坐牢一样,如果失去粮食这个最基本的生存资本,迟早会饿死干净!”
“至于我大隋海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让他们日渐松懈,倒不如以抢养军,既能达到练兵的目的,又能耗干倭奴元气,还可以自给自足,减轻朝廷负担。”
听到这里,众人心头直冒寒气。
老孔这一招真特么的狠。外毁渔船田地断口粮;内攻村庄城镇、一沾即走,令倭奴防不胜防,令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如此下去,大隋就算不大规模进攻,他们自己都要支持不下去。
迎着一众古怪的目光,孔颖达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不太知道兵法,我是听到裴尚书说到土匪流寇的打法才想到的,感觉这种打法相当令人头疼,觉得对付倭奴这种岛国应该有不错的效果!如果说得不对,当我没说好了。总之,我对倭奴的态度就是杀,杀得一干二净最好,实在不行,让他们在岛上灭亡好了。”
杨师道忍不住问:“孔尚书见过倭人?”
孔颖达答道:“以前在青徐一带游学时,确实见过不少,一律矮小如侏儒!那五短身材也干也不重活,抓来当奴隶还得浪费粮食…”
杨侗心中大赞。
这老孔真特么的够猛的,倭奴在他心中,居然连当奴隶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杨侗最想干并非是让海军去打游击,而是直接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奔赴倭奴列岛,直接把这些进化不完全的半兽人来他个人道毁灭。
只不过战争向来是政治的延续,尤其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关乎天下万民切身利益,所以战场不能随便乱开,战争也不能乱打。不然就如项羽一样……西楚霸王崛起江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举灭秦,垓下之战前,可谓是未逢一败。论及军事水平、作战能力、个人战绩,便是韩信也要避其锋芒。但项羽之败,就是败在太过好战,他之一生,打太多没意义、没必要、没价值的战役,过度透支国力、民力,致使西楚越胜越弱。而刘邦虽然是百战百败,可他便是败了,也败得有价值、有意义,从而越败越强,逼得项羽不得不跟他搞鸿沟和议,最后兵败于乌江。
倭奴悬壶海外,大隋若要举大军征伐,首先要有承受得了海浪的战船和运输船,还要有比较详细的航海图,以及安全可靠的导航工具,其次则需要强大水军、强大运输能力,林林总总加起来,要付出巨大的前期投入。而大隋就算能够成功跨海,并一举灭了倭奴,也不能从穷兮兮的倭奴那儿得到太多利益,倭奴固然盛产黄金白银,可这玩意大量拥入大隋市场,也不得见是好事;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倭奴没有多少战略价值,赢了得不到多少好处,甚至还会亏本;
如果像文帝征高句丽那般,遇到大风浪,浩浩荡荡的舰队摸不到四岛的边边角角就葬送海底,大隋忽然损失这么大的一支舰队,轻则动摇国本,重则精锐尽丧,域外之敌入寇,内部造反四起。拥有一个完整国家的皇帝尚且不能这么任性的玩,更不要说还有诸多敌人未平的杨侗了。
杨侗因个人关系,对倭奴拥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但大隋尚未一统,不可能贸然去打风险极大、且没有太多回报的仗。等天下一统,各种条件成熟了,再跨海远征也不迟。
通过从新罗、百济获得的消息来看,倭奴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高句丽被大隋打得俯首称臣之后,使半岛上的三个国家有了两三年时间的平静,这期间,新罗、百济的主要敌人从高句丽变成了向半岛扩张的倭奴,在两国的拼死还击之下,倭奴扩张受挫,在半岛南部陷于入不敷出、进退两难的窘境。
而在国内,倭奴皇室统一国土后,不断霸占贵族领地,扩大自己的屯仓,并将侵略朝鲜的军事负担强加在贵族身上,皇室和贵族间的矛盾不断激化,侵犯半岛的战争给倭奴百姓带来灾难,引发百姓纷纷反抗,除此以外,倭奴朝堂内部新旧势力的斗争也日益加剧,社会动荡不堪。
总体而言,倭奴的社会,正由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蜕变,这种社会大变革会死很多人,也需要大量人口与各种先进制度去支持…而倭奴没有正统的制度根基,想要完成跨时代转变,必须向先进国家取经,从而完成变革,之前赴隋学习的遣隋使便是带着这个使命而来,只不过倭奴天皇妄自尊大,杨广一怒之下,不再接纳倭奴留学生,导致倭奴失去了学习之源。
杨侗现在虽然没办法灭倭奴,但如果依照孔颖达之法,利用海军将倭奴孤立在大海之中,不仅让倭奴在经济方面有巨大损失,还斩断了他们获得先进制度、治国经验、治国律法的渠道;使倭奴陷入进退两难、长期混乱的悲催局面,从而为以后灭掉倭奴打下基础。往不好方面去想,即便海军遇到大风浪,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但是对大隋也没影响,说得难听一点,大隋海军哪怕死绝,也不会在国内掀起一点风浪,因为在内战之中,海军始终是一个局外看客,导致许多臣子认为海军没必要,从孔颖达这句‘我大隋海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即可看出海军在大隋的尴尬地位,若非杨侗独断专行,大隋海军的处境恐怕不只是尴尬,而是直接被裁得干净。
“孔尚书言之有理!我大隋有海纳百川之气,朕也有心将大隋文明向周边各族推广,但这倭奴在新罗、百济不顺之后,居然包藏祸心进犯大隋,干涉大隋内政,着实可恨可恶!只不过天下尚未一统,且跨海作战风险太大,暂时不能大规模发动灭国之战,可尽管如今,却也不能容许这个卑鄙国度过得逍遥快活。朕决定依照孔尚书之法,先让海军第二舰队打击倭奴渔船、商船、农田耕地、沿海村镇,令其与外界的联系彻底中断,令其在饥饿中疯狂绝望。”
“圣上英明!”
杨侗的认可,让从未在军事上动嘴的孔颖达很有成就感,心满意足退了下去。
“凌尚书,以朕之名,向长山群岛发布作战命令,令我大隋海军第二舰队出击,务必给倭奴一个鲜血淋漓的教训!”
“喏!”
“凌尚书且慢行!”一直默默沉思房玄龄忽然出声,拦下了凌敬。
杨侗笑问:“玄龄有何见解?”
“圣上!”房玄龄起身道:“新罗、百济虽然令倭奴无法寸进,却也无力将之赶下海,如今半岛三国战事再起,对倭奴更加无力。新罗和百济多次请我大隋海军出手,助其铲除倭奴。也就是说,我大隋海军劳师动众、跨海远征倭奴,完全是应盟友的请求所致。新罗和百济理应承担军费粮食、战后抚恤。还有我军若是出现伤亡,将士家眷的赡养费应该谁出?自然是新罗和百济……我们出兵出力,会造成武器、铠甲、箭矢、战船的损失,这费用更不该由我们来承担。”
众人听得双眼贼亮。
“玄龄说得太,有道理了,朕也觉得大隋出人出力,还要出钱,这实在太不公平!要是天下有这么好说话的人,朕也愿遵他为盟主,请他帮大隋荡平各路反贼。”杨侗一本正经的说到这里,忽然诡异一笑:“玄龄,你的好朋友金德曼又来了!她的船队已经到达清河一带!而今,裴尚书执掌武部、军务繁忙;礼部尚书暂时无人,你……”
房玄龄闻言一个激灵,赶紧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臣这几日腹胀干燥,清肠药水一罐一罐的喝,孰料过犹不及,一天得上十几次茅房……哎呦,这说来就来,圣上,臣先退下了……”
这话还没说完,房玄龄捂着肚子一溜烟跑掉了。
杨侗啼笑皆非,犹豫了一下,“左仆射已经接手青州战事,杜克明在那边也是浪费人才,让他入京担任检校礼部尚书,主持礼部日常事务。”
“喏!”负责情报和消息传递的凌敬应了一声,又问道:“海军第二舰队是不是……”
杨侗稍微想了一下,说道:“海军不同陆军,战前准备绝非一日之功,涉及到方方面面,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疏漏;先让第二舰队在长山岛做好战前的一切准备!待朕命令一下,即刻启航东征倭奴。”
“圣上,海军第二舰队主将来弘、周绍祖没有作战经历,要不要让海军都督张镇周过去指挥!”韦云起说道。
“接下来的南方战场需要海军第一舰队提供帮助,而且张镇周熟悉江南,他在这里的作用更大;而且,海军不能老是依靠一两个人,需要给年轻人历练的机会,唯有如此才能产生更多的中流砥柱,这一次的任务并不繁重,朕认为来弘和周绍祖能够轻松搞定。倒是登陆作战、破坏倭奴村庄城镇方面,需要一个善于陆战的人去指挥。你们可有推荐之人?”
大隋重将散布四周,是不能动的,可以动的人吧,又没有独自领军的经验,不管是杨侗看好的史劲、高衍、虞湛,还是薛万备、周绍范,都不能胜任登陆作战主将这个职务。
“圣上,郯国公不久前不是抓了一个吗?何须舍近求远?”魏征忽然说道。
“李道宗?”杨侗目光一亮,当日罗士信把李道宗抓回来的时候,李道宗这小子是摆出宁死不屈的态度来面对杨侗这个堂姐夫的;按照惯例,他理所当然的被杨侗收押了,准备以高价卖给李渊,可至今还没有人来谈赎买之事,估计是李道宗在伪唐地位不高,被李渊给忘了;如今想来,以李道宗的本事和资历,倒是适合这个位置。
“李道宗确实有才华,只是想要说服他效忠大隋,恐怕很难。”刘政会说道。
“那要看我们怎么去说了。”杨侗笑了一声:“朕去会一会这小子,就不信他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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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第一天,万字奉上!祝大家节日快乐,永无忧虑!
第518章:忽悠小舅子
尚善里东北方,一座不小的府邸内,相比起外面的热闹,显得相当冷清,这里正是李道宗落脚的地方,被生擒至今,他已经从最初的暴跳如雷,演变成了今天的心安理得,他虽然是俘虏,但杨侗对他的礼遇是没话说的,毕竟要卖一个高价钱,杨侗当然不能让他以面黄肌瘦的模样面对伪唐代表,他每天练练武、看看书,日子相当逍遥,除了不能出府,一切自由。李道宗也没想过要逃跑,这里是杨侗落脚的地方,全里都是隋军,就算把他放到里间大街,他都逃不了,既如此,又何必自找没趣?
杨侗找到他的时候,李道宗正在钓鱼,只不过他钓鱼的方式相当与众不同。
凑近一看,杨侗顿时发出一阵暴笑,“承范,别人钓鱼是钓鱼,你怎么把自己给钓着了?”
李道宗看了杨侗一眼,脸红脖子粗的叫嚷:“我乐意、我喜欢!”
却是他没有钓鱼那份心境,钓了半天也没有鱼儿上钩,恼火之下,用力一提,钓线甩了起来,鱼钩钩住了他后颈之中,猛拉之下,鱼钩入肉,钩得他好生肉疼。
杨侗帮他取下钓钩,坐到一边的坐石,笑呵呵的看着李道宗。
他忽然觉得李道宗的处境跟通吃岛上的韦爵爷很像,两人都在坐牢、都在享受富足生活,不同的是一人在岛上,一人在府中,当然,李道宗自己是没有七个老婆和美女的。韦爵爷恨不得早点离开通吃岛,李道宗自然也是如此,这样一想,倒是对说服李道宗一事,多了几分信心。
“承范,这段时间过得可还习惯?”
“一个无能的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说习惯不习惯的。”李道宗苦涩一笑,自嘲道:“到了姐夫这儿,小弟这个小舅子日子倒是相当惬意,这些天都胖了不少。”
彼此之间,无私人恩怨,李道宗倒也没有对杨侗怒目相对,不过他显然并不认可杨侗这个大隋皇帝的身份,索性以私人关系相称。
“我不认为你无能!纵观李唐那边,有资格担任一军之帅的,除了李世民、孝恭兄长,就是你李道宗了,在这一方面,我大隋也没几人比得上你。”
“当初在关中,姐夫也是这么说,当初确实很自豪、激动;可经此一败,小弟对自己都没信心了。”
“你之败,是李世民好心办坏事!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
“败就是败了,小弟还不至于无耻到推卸自己的责任。”
“你是这么想,但是有人却不是这么想了!”
“此话何解?”李道宗与外界隔断,并不知后面的事情。
“李唐东征彻底失败了…败得很惨很惨!”望着李道宗变得惨白的脸庞,杨侗淡淡一笑:“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大隋所取得一系列辉煌战绩,都是你效忠的朝廷送给我们的。”
“士信将你打败之后,和叔宝合围孝恭兄…孝恭兄决定撤军,退守鲁阳关;他打算以一个襄城郡换取近十万有生之力,这是相当明智的决定……但是,李唐朝廷舍不得到手的地盘,让孝恭兄坚守,并派李神通率领八万大军为后军,可李神通为了自保,于南阳按兵不动……这时候,李唐朝廷令孝恭兄撤军……”
李道宗被这个愚蠢的决定气得差点吐血,语气生硬道:“孝恭大哥这时候撤军…极有可能演变为大溃败,这定然是给骑兵机会了,而你们任何一员大将,都是用骑高手……你们的战果应该很乐观吧。”
“孝恭兄到襄阳的时候,只剩不足千人!而士信一口气杀到了淯阳和南阳之交,这样,襄城、淯阳就是我的了,至于孝恭兄,成为东征的牺牲品,被罢黜为民,至今不得录用。”杨侗看着脸色难看李道宗,又将李世民与大隋交锋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道宗听完,多少有些安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普天之下,能让姐夫吃亏的人很少,没想到晋王居然想出挟持洛阳百姓办法来逼得姐夫让路,这可难得得很。”
杨侗无语的看着狂笑的李道宗:“我们不但没有败过一仗,还吃掉李世民和李建成几万大军,最后还轻松接手了洛水大营的粮草和军械,以及弘农郡,我真不知有什么地方让你感到好笑。而且李唐的防线如同一张处处漏风的渔网,我要是从淅阳、南阳、上洛、汉川、武都、宕昌同时进攻!你觉得李世民这点兵应该守哪里?能守得了哪里?”
李道宗的笑声咔然而止。
过了半晌,开口道:“这是姐夫一家之主,小弟真伪不知,不过从姐夫的意思看,似乎要说降小弟,真要如此,姐夫还是莫要多费心思。”
“你自己都说自己是败军之将,我要你干嘛?给别人送人头吗?之所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一来咱们是亲戚,不好意思虐待;二来嘛,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如果你们那一边愿意付出足够的价钱,承范自然可以荣归故里。而我呢,也可以多赚几斤肉钱!”
“………”李道宗整个人都不好了,敢情是把他当牲口来养,还是称斤论两那种,只要他重一斤,杨侗能够多收到一斤肉钱,
“那你来干嘛?就这么让我一动不动,岂不是更胖一点。”李道宗气呼呼的说道。
这家伙完了。
一边的阴明月有一种预感,李道宗已经落入杨侗的圈套了。
“你是我的小舅子,我当然愿意养你…但你外甥女那么小的孩子,每天只有完成规定任务才有饭吃!你这当舅舅的,总不能一直在我这里白吃白喝吧?我不介意,可你这么个大男人,你觉得你好意思吗?”
李道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说的好像我愿意在你这里白吃白喝一样,不过话粗理不粗,而且李道宗也知道杨侗有个奇葩的规矩,他的子女想要吃到好吃的零售,就得完成一定的功课,否则就不给,照这规矩来说,他李道宗确实不如几个几岁孩子有出息,当下黑着脸道:“姐夫要小弟做什么,尽管明言好了,不过咱们事先得说好,我绝对不与我大唐军做对,还有李密、萧铣等人也不行……”
李道宗相当警惕,一旦帮杨侗去打李密、萧铣,他跟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承范大可放心,此事源于倭奴,与国内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关系。”
“倭奴?”
“就是大海之中那个大和国。”
“这我知道,这个大和国得罪姐夫了?”李道宗一听不是国内势力,顿时放下心来。
“不是得罪我,而是稍微有点良知的汉人都被他得罪……”杨侗说道:“倭奴已在新罗、百济吃不到好处,便趁我中原内战之机,为恶沿海一带,我大隋倒是没有吃亏,但窦建德和李密却遭了殃,也许你认为我是狗啃耗子多管闲事!但我始终认为内战乃是自家兄弟之争,不管谁胜谁败,这江山始终属于汉家的,可这倭奴却是外贼,自家兄弟被外敌打得无从还手,相对来说,我这个当老大的有实力,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若是坐视不管,我以后有什么颜面统御天下?”
“这也是小弟最佩服姐夫的地方……”李道宗的语气之中流露出了一股敬佩之情,“你的视野、你的胸怀从来不局限在国内的纷争,你不管在逆境、还是顺境,始终以民族利益为重,始终肩负起守御边塞的职责……如果你自私一些,这天下恐怕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杨侗笑了起来,敢情这家伙是个愤青,这就更好对付了,“我现在打算给倭奴一个惨痛的教训,但是海军方面的人没有独自领兵打陆战的经验,而善于打陆战的大将身居要职,不能离开。其他人不足以胜任,所以想请承范看在同族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将起登陆作战这一块负责起来!我可以对你承诺,短则一年,长则三年,就算李唐那边没人来赎你,我也还你自由。”
本能的,李道宗感觉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而且杨侗开出的条件很大方,说明了三年之内,只要他愿意帮助出力,无论李唐派不派人来赎,都会给他自由,思来想去,似乎对自己更有利一点。
“而你,缺少的正是领兵作战的经验,这些小规模战争,正是将你打磨成盖世锋刃的磨刀石。”杨侗又说道。
李道宗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希望姐夫能够信守承诺。”
“到了我这种身份地位,若是违背诺言,会让人齿冷,我还不至于为了你一个人,导致天下人失望、寒心。”杨侗郑重的说道。
“小弟接受任务,只是换口饭吃,不受姐夫俸禄。”李道宗不想落下口实,很是郑重的说道。
“好!”杨侗拼命忍笑!
条件谈妥,杨侗向李道宗交待了任务,并将孔颖达的游击战术说了一遍,李道宗也是一个好战分子,或是急迫过完三年,反正他听完之后,直嚷着要去和海军第二舰队汇合。
………………
“圣上好谋算。”看着傻乎乎的李道宗被送走,阴明月说话了,所谓旁观者清,再加上她本身不傻,又见多了杨侗太多的套路,所以杨侗这番算计,却没能逃开她的眼睛。
杨侗笑问:“这话怎么说?”
“下一步是不是应该尽快派人去襄阳散播李道宗已投降大隋的消息?令李渊恼羞成怒之下,砍掉李道宗满门,使李道宗跟李渊彻底决裂,大隋因此再多一位大才。同时,也是让伪唐上下知道,连李氏宗室都看不好伪唐的未来了,致使伪唐威信大受打击。”
“多此一举。”杨侗摇了摇头:“李道宗不是蠢货,我若真如此做,岂能瞒得过他?”
“那圣上可曾想过,三年之后如何收场?”阴明月有些不服道。
“我不认为李渊还能活三年,伪唐还能坚持三年。如果三年后李渊能够活着,便将李道宗还给他好了,这家伙为我尽心尽力效力三年,还不要俸禄已是难得,做人要讲诚信,得为孩子们树立好榜样。”杨侗不以为意道。
阴明月撇撇嘴:“怕是三年后放李道宗回去,李渊也不敢用他了,圣上这一招漂亮,表面上坦坦荡荡,但实际上,三年之后,无论李渊亡或不亡,李道宗也不可能再为伪唐效力了。”
“三年之后的李道宗是生是死,那就与我无关了!”
“可是我觉得李道宗傻乎乎的,这人,能担重任?”
“你傻!还好意思说别人傻?”杨侗无语的看着阴明月,悠然道:“按照李渊以往的作风,早就把他赎回去了,可李道宗当了这么久的俘虏,还不能回襄阳……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被李渊抛弃了,这道理他也知道。而我说到李孝恭成为东征失败替罪羊的时候,他脸都变了,这不仅是为李孝恭鸣不平,也是对李渊失望,既然对李渊不能抱希望了,所以他需要自救,用三年时间换取一辈子的自由,很划算。同时,他远走海外,也是跳出是非之争,日后不管是大隋一统天下,还是李渊、李密,他始终都是为民族立过功的功臣,到那时候,天下已经大定,彼此之间又没有多大的私人恩怨,皇帝的胸怀也不是以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了,而虐待民族英雄,那是万古骂名,为了一个小小的李道宗而遗臭万年这种事,谁也不会干,所以,李道宗就算不能执掌实权,也能够凭借民族英雄这个头衔获取荣华富贵。”
“原来如此!”阴明月似懂非懂的点头道:“看来我看是傻。”
“所以说,你不能离开我身边,怎么被人弄死都不知道。”杨侗很是得瑟的说道。
“我不会离开的!”阴明月心里美滋滋的。
事实证明,杨侗想多了。
。。。。。。。
不久后,李道宗登上了大隋战船,顺江东流,望着飞逝的两岸景致,忽然发出了一声鬼哭狼嚎的嚎叫。
他终于不用坐牢了。
他终于可以披是战甲,纵横沙场了。
以后?他真没想过。
另一边,欣赏两岸风景的许敬宗看向李道宗,和煦一笑。
他是此行的行军军师,杨侗给他的使命是有什么阴毒的诡计,尽管拼命的往倭奴的地盘上放,同时,他还是军务司的成员,负责给李道宗洗脑,让李道宗意识到造反没出路、没前途。
想到那位伟大的少年帝王,许敬宗目光之中,涌上了浓烈的崇敬之情。
“李将军。”
“许先生!”
“跟着大隋走,要啥啥有。”
“哈?”
“跟着大隋走,要啥啥有。跟着念!你会很爽的。”许敬宗以一副温和的口吻说道
“……”看着‘阴阳怪气’的许敬宗,李道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皮直抖。
“抱歉,原来是眼睛进沙子了?我帮你吹吹……”
“多谢,我揉揉就好。”
李道宗胆战心惊。
“李将军,船舱空间狭小,今晚俩再抵足而眠,正如可以谈谈接下来的军事行动,顺便说说倭奴的情况。”任务繁重,许敬宗觉得应该和李道宗设计好计划,这是关键。洗脑之事慢慢再来。
李道宗脸色苍白,几乎都站不住了:“还抵……足而眠?”
“行军在外,一切将近。船舱虽然小一点,可床铺不错,你躺在上面会觉得这是一种享受。”许敬宗哈哈一笑。
李道宗总觉得许敬宗对他不怀好意,连笑容都是如此这般的猥琐,心中叫苦不迭,享受?我要是真和你一起抵足而眠……那你才叫享受…我这身肉啊!没事长得这么白干嘛。
这下好了吧,被人惦记上了,如果是个女的,哪怕丑一点也无所谓,可特么的许敬宗是个男的,偏偏他还长得不咋样。
他李道宗是男人,但他不要睡男人啊。
然而,他那不良的姐夫,居然给他配上这么一个怪物,天呐,这漫长的三年让他咋过啊?李道宗不禁为自己的清白之躯担心起来。
第519章:有凤来仪
金德曼入隋晋见多次,但是到洛阳还是第一次,她觉得见杨侗一次面,实在太难了。
只因她每次面见杨侗的地方都不一样,一次比一次远,最先是涿郡临朔宫,接着是邺城神武宫,现在又轮到洛阳了,她怀疑下一次,或许会是盛名远传新罗的大兴大兴宫、江都江都宫、太原晋阳宫,甚至会是阴山下的义成城昭武宫、西北明月郡的扬武宫(原高昌王宫)……
她这感慨,不仅是为自己的双腿叫苦,还是让大隋锋芒毕露的锐气惊到了。
与之同车的还有一个美少女,她穿着淡黄公主裙,身材窈窕,呈露在外的肌肤如暖玉般白里透红,她的更是容貌完美无瑕,双眸清澈有神,犹如一泓荡漾秋水,自入洛阳城,一双眼眸便转过不停,不时发出惊叹。
此女,正是金德曼的妹妹——金胜曼!
杨侗远征高句丽时,新罗想参与到高句丽战场之上,通过分担大隋部分压力之功,捞到一根骨头啃,于是金胜曼和她姐姐奉父王之命去前辽东拜会杨侗,到了地头之后,才知道杨侗已经破了平嚷城便回国去了,而高句丽之战也以高建武尊大隋为君、割让大片国土、赔偿大量钱粮而告终。
两三年过去了,金胜曼尤记得听到那个消息之后,自己心中的震撼。
高句丽弱吗?肯定不弱,否则,新罗也不会成为半岛之上的万年老二了,可这个将新罗压制得动弹不得的国家,却让杨侗以摧枯拉朽之势轻松搞定,这是差距,是边陲‘大国’和盖世强国之间的差距。
那一刻,她对大隋这个少年皇帝无限敬仰,连带着对大隋土地产生浓厚的向往之情。
他们一行人是从定鼎门入城,洛阳定鼎门相当于大兴明德门,是洛阳的主城门,进入定鼎门,一条笔直宽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街呈现在眼前,这便是一直通向紫微城的定鼎门大街,不过洛阳百姓一般称之为天街!
天街两边一望不到边际的高墙,红墙绿瓦,尽显帝王恢弘气象,不说眼花缭乱的金胜曼,便是多次入隋的金德曼也被洛阳震撼了。
相比之下,有神武城之美称的邺城虽也恢弘大气,气势磅礴,可邺城是从废墟之上拔地而起的新城,相较洛阳,还缺乏一些底蕴,比洛阳多了几分雍容华贵气质,却少几分刀光剑影、岁月积淀的底蕴。
而洛阳,城内城外的城墙之上雕刻着战争的沧桑,刀痕、箭孔记述了它饱经战火的风霜。这也是杨侗再三强调要保存的痕迹,他认为这才是一座雄城的底蕴和历史,这些战争痕迹的存在,外宾不但不会感到‘寒酸’,还会从刀痕、箭孔之中看到大隋的尚武精神,以及坚韧不拔的品质。
大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金氏姐妹不时看到穿着汉家服饰的突厥人、胡人招摇过市,他们在汉人当中,颇为另类,然而周围的隋人却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看着街上各种样貌的人种,金德曼暗自感慨,不愧是天下最大都会,在规模、规划、气度上,天朝上国风范尽显无疑。她知道大隋收复洛阳不久,在洛阳以南还有战争在进行,战争时期尚且如此繁华,天下一统后的洛阳将是如何繁华?她无法想象。
往来行人的脸上、举止上,都没有战乱时代应有的彷徨,他们显得很淡然,这是大隋王朝强大的军队、强大的战斗力所给予他们镇定和自信,他们坚信大隋不会败,坚信大隋铁军能够让洛阳不受侵犯,更坚持大隋王朝会重新一统天下,正是这份坚定的信念,人们才会这般镇定自若。
金德曼望着东张西望的妹妹,不由一叹,很显然,洛阳的繁华已经让妹妹把此行任务抛诸脑后。
她们这次奉命前来中原,参拜大隋皇帝,名义上说是进贡、庆贺大隋又一次取得胜利,实际上是求援来的;高句丽虽然被大隋取走九成土地,损失的青壮、钱粮不计其数,但是对于自动晋级为三国老大的新罗来说,高句丽还是一个强劲的敌人。
其实一来以来,新罗就是半岛三国中的受气包。
高句丽实力强悍时,对新罗恃强凌弱,攻伐不止且不说;便是百济这个万年老三,它也不是个东西,数次入侵新罗领地烧杀强掳,每当新罗奉上礼品,它就会照单全收,然后两国言归于好,达成守望相助的同盟关系,可一等到高句丽揍新罗的时候,百济立马翻脸不认人,屁颠屁颠的跟在高句丽身后祸害新罗。
除了本土之敌,连隔海相望的倭奴国也时不时的来新罗劫掠一番……现在更过分,索性赖着不走了。
当金德曼的父亲金白净登基时,他面对的是一个乱轰轰的新罗,不过金白净也是一有为之君,他建立和完善各种官制,训练强军,使新罗顶着各方敌人。
他们本以为高句丽被大隋狠狠收拾一通,处于半死不活的处境,于是伙同百济进攻,可百济也不傻,知道高句丽若是完了,那么自己便会成为新罗的下一目标,于是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当新罗出兵的时候,从背后捅了新罗一刀子,转而跟高句丽合伙干新罗。
新罗北方是高句丽、南方是百济,还有一个倭奴国时不时从海上干一两下,新罗的处境可想而知,不过三面受敌这种事情,新罗也不是一两次了,撑一撑也能撑得了,可偏偏这时候,新罗内部有人妄图取金氏代之,内鬼对于一个三面受敌的国家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咋办?
抱大腿!
于是金德曼又来了。
这一次,接见她的不是老朋友房玄龄,而是另一名官员,此人名叫杜如晦,他的眼睛仿佛可以洞彻人心,看上去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魅力,给人沉默寡言,却又高深莫测的感觉。杜如晦比温文尔雅的房玄龄严肃,给人的感觉是相当不好说话那一类。
但好在,杜如晦官位相当高,是大隋检校礼部尚书,这也能看的出大隋还跟以前那般看重新罗,倒是让金德曼放心不少,如果杨侗随便派一个小官,那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金胜曼和姐姐坐的马车是类似于御辇,她看向杜如晦,说道:“大隋物华天宝、天下闻名,早就听说大隋百姓个个穿着丝绸衣裳,三岁孩童亦能出口作诗,人人安居乐业,连乞丐都没有。也听说洛阳巍峨庄严,气势磅礴,处处散发着帝王之气,今天一见,端是人间最繁华富庶之地。”
杜如晦汗了一下,半真半假的说道:“三岁孩童连字都认不出几个,怎么可能出口作诗?便是有,也是如同大海中的几颗珍珠,极为罕见!至于财富嘛,以前确实是人人安居乐业、无行乞之人,然而经过多年战乱,早已不能和以往相提并论。”
“尚书大人真乃至诚君子!”金胜曼说道。
“过奖了!实话实说而已……”不哭穷,怎么好意思跟你们讨要军费呢!
见妹妹终于让这个木头人开口了,金德曼连忙道:“敢问尚书大人,不知圣上何时有空接受吾我朝拜?”
杜如晦说道:“圣上日里万机,何时有空不是在下可以确实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圣上极为珍视新罗友谊,相信这两三天,就会召见王女阁下。”
“多谢尚书大人告之。”
“尚书大人,圣上是不是三岁能作诗的珍珠?”金胜曼仿佛对杨侗很有兴趣,“还有,我听说刘太后梦黄帝而怀圣上,圣上出生之时,天降异象,九龙环绕……”
杜如晦都不知应该怎么说了,大隋没有神化杨侗,谁想到偏远的新罗居然视杨侗以为神,不过他也知道,这对大隋是好事,于是说道:“圣上乃是百年皇族龙气之汇聚,承天道,继大统,有这些异象也合理!不过时间久远,圣上又是一个低调的人,所以很多异象并未外传。我所知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有一件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还请尚书大人告之!”金德曼得到杜如晦明确答复,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王女可知上古名剑湛泸?”
饶是以杜如晦之智,可一时之间编不出合理的神化故事,索性拿杨侗的佩剑湛泸剑做文章。他为了做到知己知彼,之前专门通过房玄龄了解来金德曼,知道她是一个精通汉学的女子,觉得金德曼应该知道湛泸剑的传说。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金德曼说道:“在辽东,新罗虽非最强国度,却最崇慕中原文化,我对湛泸剑倒是知道一些!”
金德曼说新罗崇慕中原文化,确非虚言。新罗的先祖是辰韩人,辰韩人措辞和秦朝相似,比如称弓叫弧、叫贼为寇,喝酒则是行觞……所以新罗又被称为“秦韩”。
稍一沉吟,金德曼又说道:“湛泸剑又名仁道之剑,据说这把神剑通体黑色、浑然无迹,它就像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君王一举一动。相传湛泸剑先为越王所得,后传至越王勾践。因勾践战败,无奈之下将湛泸剑进贡给了吴王夫差。然而吴王无道,湛泸剑竟自行离开,飞至当世名君楚王身边。从此,湛泸剑便化为正义与仁德的代表。小女子才疏学浅,也不知对是不对?”
“王女渊博!所言半点不差……”杜如晦赞了一声,接着说道:“湛泸神剑是一把剑,更是一只眼睛,君贤能,则剑在侧,国兴旺。君无能,剑飞弃,国破败!”
“这和圣上有何关联?”金胜曼问道。
“圣上出生之日,湛泸剑从天而降,至此成为圣上之佩剑;此外,精致优雅之剑承影、尊贵无双之剑纯钧、诚信高洁之剑七星龙渊,以及蚩尤配刀都在圣上之手。”
“全是自己找到圣上的?”金胜曼问道。
“是的!”杜如晦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丝毫不对。
金胜曼惊叹:“真厉害!”
金德曼则是半信半疑,她能肯定的是这些传说中的名剑、名刀一定在杨侗之手。
蓦然,她心头一动:新罗比大隋更信神鬼,回到新罗之后,倒是可以让父王制造一些神迹,以获取百姓拥戴!
杜如晦深知过尤不及,面对金胜曼的一再询问,却是模糊应答!忽然看到不远处熟悉建筑,笑道:“驿馆到了,王女先行休息一下。在下也要向圣上交旨了!洛阳虽不如十多年前繁华,却处于恢复之中,南市是大隋两京最大的集市,它相当于大兴城西市两倍,有一百多行当,商铺数千家,商贾聚集,堆货如云。来自突厥、西域的商人有很多稀奇之物,若是王女有兴致,不妨让驿卒带路。”
“多谢尚书大人。”金德曼情知杜如晦不会告诉自己更多信息,便领着手下进了驿馆。
……
杜如晦完成任务,径直奔向王宫交差。
“参见圣上。”
“平身!”杨侗指了指下首位子,示意杜如晦入座,笑问道:“怎么样?”
“新罗三面受敌,日子过得相当困难,应该是要圣上出面调解。但是臣以为这不是重点。”
“理由呢?”
“高句丽最强之时,联合百济也奈何不了新罗!而高句丽丧失了九成国土,实力大减,更加不可能灭得了新罗,现在新罗表面上三面受敌,实际上却比以前轻松四五成,不至于千里迢迢的跑来求援。”
杨侗点了点头,又询问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杜如晦分析道:“子嗣不昌乃是国之大忌,而新罗真平王只有一个女儿,就算他让女儿继承大统,新罗官员也不会赞同,说不定新罗内部已经有这苗头了。”
顿了顿,杜如晦又说道:“臣记得真平王上位之时,国内不服他的人甚多,叛乱不绝;内外交困的真平王遂遣使入隋朝贡,文帝册封真平王为开府、乐浪郡公、新罗王!承认其正统地位,自此,新罗内乱渐平。”
听到这番话,杨侗说道:“这不就是狐假虎威嘛?”
“正是如此!”杜如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当时的大隋刚刚完成一统,对辽东三国影响、威慑其实并不深;可是反对真平王的势力还是偃旗息鼓了,说明新罗对中原王朝怀有不可思议的敬畏;今之大隋在辽东势如中天,对辽东三国的威慑是实实在在的实力,远非文帝时期的大隋可比,然而圣上至今都没有册封真平王,这也间接助长了一些新罗人的野心!”
“如今新罗上下,不管是金德曼,还是与她争夺继承权的人,都想得到圣上的册封,只要圣上承认了,那他就是下一任新罗王。就算是真平王也没办法改变。所以臣认为金德曼此来的主要目的是求圣上封赏,为她自己,也是为她父亲!只要圣上的旨意一到,新罗内乱的兆头不平而息。”
杨侗失笑道:“照你这么说,朕应该册封还是不册封?”
“单纯从一国来说,内乱的新罗符合我大隋的利益;但是把高句丽、新罗、百济放在一起的话,臣以为新罗需要稳定,不然内乱重重的新罗会让另外两国吃得干干净净;而下一步,将会是半岛的统一之战,不管是高句丽还是百济胜出,他们都会向北发展!虽说我大隋的辽东长城高大、雄厚,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算长城不失,他们也可以从海上进军。所以,臣的意思是保证新罗的安宁,让三国之争继续下去。”
“不谋而合!”杨侗喝了一口茶水,道:“金德曼想利用朕去狐假虎威,若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能!”
“圣上,新罗那鬼地方能有什么?”杜如晦忍不住问道。
“美女!”
“……”
第520章:当朕的皇妃很丢人吗
大隋驿馆统一设在尚善里以南的修文里,与尚善里只有一街之隔,以前在这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被杨侗没收之后,里边再无住户,在重新的规划中,整个都是接待外宾的地方,不会安置大隋官民!
每一个豪宅,便是一个驿馆,
友邦们也可以出钱认购,从而让自己喜欢的、住习惯的驿馆,成为永久居住区,而不是每次来,都被安排到不同的地方。
一处驿馆后花园,金德曼和堂妹金胜曼散步。
对于这个驿馆,姐妹二人相当满意,亭台楼阁、假山池塘一应俱全,美轮美奂、优雅精致得就连新罗王宫也不如;他们的王城王城名为金城,依海而建,不但小,道路两侧房屋也低矮阴仄,空气中还飘荡着人畜排泄物的气味。这也可以理解,新罗常年打仗,穷得叮当响的,哪有钱来大兴土木?
住着这个驿馆,金胜曼都不想回去了,新罗还不如大隋一个郡大,而且除了这个堂姐对自己好,家中父母兄弟恨不得把她嫁出去,从而获得更多好处。她要是有理由留在大隋,不介意长居不走,如果能够获得大隋国籍更好。
要是金德曼知道堂妹真实想法,恐怕得气晕过去。新罗之所以坚持得了这么久,靠是便是体恤民生、甘苦与共,连续几任大王都勤政正直、爱民如子,王族这才获得底层百姓的支持。
“姐,你说大隋皇帝会答应我们吗?”想赖着不走是一回事,实际上金胜曼还是相当在意此行任务的。
“我心里没有一成把握。”金德曼皱眉道。
诚如杜如晦所料,新罗内部确实出了问题!
新罗的统治集团是由三姓王族和六部贵族组成,为巩固其特权地位,贵族集团实行了一种严苛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决定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的社会等级制度,即骨品制度。朴、金、昔三姓是新罗统治集团中最大的贵族,不但可世袭王位,还独占整个官僚体系,拥有无上权力。朴、昔、金三家王族地位最高,称为“圣骨”,大小贵族依次分为“真骨”(第二骨)、六头品、五头品、四头品等四个等级。王位只能由“圣骨”继承。
“骨品制”类似于中原的‘九品中正制’,是新罗贵族延续统治的根基,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破坏!谁敢破坏,谁就是大家的公敌!
按理说金氏传承数百年,子弟也很多,就算真平王无子,也可以从金氏旁支选人,问题是金氏王族除了真平王这一支,余者都因为种种原因,骨品从‘圣骨’降成了‘真骨’,所以,金氏王族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只有真平王这一支的金德曼、金胜曼!
若真平王让其他金氏子弟上位,那他就跟破坏‘九品中正制’的杨广一样,会遭到新罗所有贵族群起而攻。
金氏王族没有具备杨广的实力,只能遵照“骨品制”的规则来。但新罗也没有女王的先例,所以金德曼想要上位,难度并不比‘真骨’族人继承王位低。
目前,对金氏发难的是新罗的立国之主、圣骨三大家族之一的朴氏
朴氏与金氏之仇怨,从三百年前金氏先祖将新罗王位从朴氏手中夺走,便已深深埋下。虽则三百年来金氏一直向朴氏展示宽仁慈爱之手段,奖赏敕封更是从未断绝,却依旧不能令朴氏后人释怀。
朴氏认为王位本应是他们的,现在被金氏窃据,小恩小惠的打赏那是对他们的羞辱。故此,新罗两大豪族虽互有联姻,表面上看似和睦,暗地里实则龌蹉不断,打压与反抗、怀柔与排斥从未断绝。朴氏算准金氏不敢破坏‘骨品制’,便以女子不能继承王位为由,联合一些贵族对金氏发难,逼迫真平王定朴氏子弟为下一任新罗王。
金氏不甘大权旁落,可自身又无力应对朴氏集团的逼人之势,于是准备借大隋之力来震慑朴氏、昔氏为首的国内贵族,一旦大隋认可真平王父女,金氏的地位必将得到进一步巩固,有大隋这一座强大、霸道的靠山,可见预见的是只要大隋没有被别人玩死,金氏的王位就会稳如山岳!
但是金氏能够想到借力打力的办法,人家朴氏也不会对强大的大隋视而不见,金氏的优势是金德曼与隋皇杨侗有过数面之缘,和大隋吏部尚书的关系不错,于是金德曼抢先在朴氏之前拜会杨侗。
“姐,你是新罗唯一的继承人,圣上不承认你,还能承认谁啊?”
金德曼深吸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圣上他要的是一个对大隋恭恭敬敬的新罗,他不在乎新罗王是谁。我们能付出的代价朴氏、昔氏都可以付出,甚至可以比我们多。你说圣上凭什么支持我们,而不是朴氏、昔氏?还有,中原从始至今都没有女人称帝,这也让我很难得到支持。”
金胜曼眨眨眼:“圣上就算不册封姐姐为新罗王,可国民会支持你的。还有金庾信、毗昙、阏川等等少年英雄都会支持姐姐的。”
“但愿吧!”金德曼心下长叹,金庾信、毗昙、阏川等才俊不仅支持自己,更想成为自己的丈夫,进而掌控新罗。这不是她能够接受得了的。
尤其是金庾信让她十分失望。
她和金庾信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度感情真挚,只是长大以后,金德曼发现金庾信的聪明才智已然不在建功立业,而是热衷政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事实,故而渐行渐远,终至分道扬镳。
感受到姐姐的无助和彷徨,金胜曼心疼得不行:“姐姐乃是女中豪杰,怎么能够丧气?千万要振作啊!”
“新罗这么点地方,都让我束手无策,我算什么女中豪杰?伴随圣上纵横天下的武妃、单人只剑灭一国的明月郡公才是真正的巾帼英雄。”金德曼粲然一笑,拉过她的手,坐到亭中椅子,抚着她漆黑柔顺发丝,柔声道:“这话以后可别乱说,若是让人听了,没得笑晕过来。还有,在面圣之时,必须恭恭敬敬的。”
“又不是没见过。”金胜曼撇了撇嘴。
金德曼摇了摇头,解释道:“以前是在战场之上,一切从简!如今身在帝都,则不一样了!若你胡作非为,便是圣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也瞧不起我们,认为新罗是蛮不知的野蛮人。我们姐妹出使大隋,一举一动都代表整个新罗,所以,以礼待人不是尊重别人,而是尊重自己。”
金胜曼似懂非懂的点头。
*****
金氏姐妹花没有等得太久,到了第二天,杨侗就在王宫之中接见了她们。
“臣,新罗金德曼携带国书,拜见圣上!”
“殿下免礼……”杨侗微微一抬手,笑道:“二位请坐。”
近两年不见,金德曼变化不大,乌鸦鸦秀发编盘成形如飞鸟展翅欲飞的式样,发上饰以珠翠,秀美清丽之中添了一丝贵气,眉如远山,眼似春水,挺翘的琼鼻细腻白皙,樱唇淡施朱红。真要说变,那就是多了雍容、端庄的气度。
只是杨侗也知道,这是一个相当不简单的女子,任何小觑此女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中招。就拿现在来说,她就在算计人。
其实杨侗一直没有承认新罗等国为属国,因为一旦认了,大隋就要承担宗主国的义务,华而不实的东西,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重要,也因此,一直以朋友的方式跟新罗等国相处
按理说,金德曼应该自称新罗使臣、亦或是外臣,可她直接称‘臣’,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但只要认了,这女子就会蛇随棍上,而他这声‘殿下’,显然不是君王对臣子的称呼。
“谢圣上!”金德曼跟金胜曼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躬身一礼,坐上了位子。
“二位殿下,新罗正在与高句丽、百济交战,你们不是应该在国内出谋划策吗?为何远涉重洋来到洛阳了?”杨侗目带惊奇的询问,这倒不是他姿态,而是确实不太清楚她们姐妹的用意。
“回圣上,”杨侗连半点多余的客套也没有,直接单刀直入,饶是金德曼做好了准备,也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犹豫了一下,便答道:“高句丽让天朝击溃败之后,实力已非往昔……而百济素来首鼠两端,来来回回,也就那些套路。新罗虽小,倒也不惧此二国。只是新罗饱经战乱,百姓苦不堪言,臣父心中甚是不忍,恳请圣上看在新罗恭顺的份上,出面调停。”
“互相尊重领土主权、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惠、和平共处这五项原则,是我大隋奉行的准则,也是对朋友的尊重;你们三个国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恐怕连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就更加不清楚了,你们三国都是大隋的朋友,你们之间的恩怨史,跟我们无关,更无权干涉,这是原则问题;其次,我大隋四分五裂,处境比新罗还不妙,如今发动了统一天下之战,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朕自顾不暇,又哪有精力来管你们?不是朕不想管,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这……”金德曼有些无语,大隋四周的高句丽、契丹、奚族、东部突厥、西突厥、高昌都被你收拾了一通,别的就不说了,就拿高句丽来说吧,你杀了人家无数人、夺了人家的财产、土地不计其数,现在居然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惠、和平共处,这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说出这种话。还有就是,你要是没有精力,干嘛在周边到处放火?这天下之间,最不和平的就是你这个霸道的皇帝了。
金德曼犹豫了一下,以一派为杨侗着想的口吻说道:“圣上,我新罗对大隋恭敬有加,若是圣上坐视新罗生灵涂炭,难道不怕那些尊大隋为主的国家寒心吗?”
“谁敢寒心?”杨侗懒洋洋的说道。
“唔……”一边的杜如晦闷哼一声,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尤在殿内萦绕,您这么一说,这也未免太那个啥了吧……
金德曼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又有求于人,心理纵有诸多不满,可也只能捏鼻认了,她强忍着摔袖子走人的想法,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的说道:“圣上,新罗立国至今已有七百余载,历来与中原无仇无怨,也从不曾招惹大隋,先行皇帝、文帝在世之日,册封臣父为开府、乐浪郡公、新罗王!新罗一直以臣属自居,上下对大隋恭敬有加,武帝远征高句丽时,我新罗应邀出兵,兵兵虽不多,却也是倾国之力。战后,高句丽不敢将怒火发泄到大隋身上,就开始拿我新罗泄愤,新罗和高句丽的边境百姓死伤无数,有的时候百济也会落井下石,祸害我国。就连隔海相望的倭国也时不时的渡海而来劫掠一番!”
杨侗心中暗笑,新罗不明白武帝的战略野心,见大隋摆出了那么大的阵仗,自以为可以占高句丽的便宜,结果打不成狐狸,惹了一身骚,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当然杨侗也知道,即使没这回事,两国也不会和平共处,但是金德曼这话就明显在耍赖,将新罗的不利局面归咎于帮助大隋之上。
不过,杨侗看破不点破,而且他是大隋的继承人,也不能把文帝册封真平王金白净这事否定,但他也办法对付金德曼,于是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高句丽、百济也受文帝、武帝册封,朕也不好偏袒新罗。这样吧,你干脆留下来当朕皇妃好了,有这一层关系,朕帮新罗名正言顺、合情合理,你看如何?”
金德曼精致的容颜微微错愕,红润唇瓣轻轻开启,好半晌才反对过来,说道:“臣女粗鄙,何敢以蒲柳之姿轻赋圣上?圣上乃是万国之君,回国之后,臣女便命人寻找姿色上乘的王室之女敬献。”
金胜曼眨着秀眸,一脸天真的看向杨侗,满是诚恳的双眸,似乎在说:我可以、我愿意啊……为何不要我?
孰料杨侗摇头拒绝,他望向金德曼,目光澄澈、语气真挚的说道:“朕不是喜好渔色之徒,宫中皇妃不足十人,皆是当世奇女子,而比她们美的人,大隋不是没有,然则朕也视若尘沙;殿下气质绝佳、秀外慧中,正是朕喜欢的女子……其他女子再美,朕也不在意、不喜欢。殿下,当朕皇妃很丢人吗?”
说到后来,已是语气森然……
身为马上皇帝,杨侗这一发飙,当真有一股泰山压顶威势,雄浑的气势弥漫全殿,威风懔懔!
乍然感受到这沛然莫御的恐怖气势,金氏姐妹脸上变色!
“圣上厚爱,乃是臣女之幸,然而父母远在新罗,岂能远嫁?何况臣女是父王唯一子嗣,岂能将新罗托付其他人?”
金德曼彻底慌了。
自己不过想借大隋之势,可杨侗居然想睡她。
杨侗笑了:“说了这么久,想必这才是你的真心话!你想当下一任新罗王,又怕新罗上下反对,所以想借大隋之势震慑新罗反对势力!朕猜得对不对?”
说到这里,杨侗不由得看向了杜如晦,这一切正如他之猜测,这美女果真想当女王。若非这么一逼,还真难以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圣上,您……”
迎着杨侗一双充满慧黠之色的深邃眼眸,心中大悟的金德曼又羞又恼,秘密就这样被诱出来了,本就被动的自己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更加被动。
这该如何是好?
皇帝会答应吗?
金德曼忐忑万分。
第521章:金胜曼的荤招
“圣上,您已经知道臣女此行之意,不知您有何打算?”金德曼俏脸煞白,洁白贝齿咬着樱唇,颓然道,“我新罗真的很需要圣上的帮助。”
“圣上,作为天朝上国的皇帝,您难道不应该帮助忠诚于您的属国吗?”金胜曼嘟着嘴,一脸颓丧。
金胜曼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大隋君臣气乐了。
她这话道尽了‘附属国’的本质秉性,在他们心中,宗主国就应该这样大方、必须这么大方,应该把百姓辛辛苦苦所获全部送给他们,当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宗主国就必须让千千万万名将士替他们卖命!只有这样,才是合格的宗主国。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杨侗“嗤”的一声冷笑,反问道:“朕一直不懂,天朝上国从未得到藩属国的什么,你说天朝上国凭什么帮你们?换作是你,你会吗?”
金胜曼一怔,确实啊!大隋从来没有要求新罗过什么,彼此之间相隔千里之遥,大隋凭什么劳心费神的去新罗?
此她有些迷茫,看着杨侗道:“只是……”
只是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是什么?”杨侗看着默不作声的金胜曼,微笑道:“你说不出来,就让朕代你说!天朝上国以前给了藩国太多太多,包括权利、财富、地位和威势,天朝上国为了维护藩国的利益、为了所谓的‘天朝上国’的面子,每年要耗费无数资源去供养!到了某一天,当天朝上国无力负担这些,想要中断的时候,藩国认为天朝上国动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兴兵进犯天朝上国!他们认为是天朝上国不对,一切都是天朝上国的错!却从没有一个藩国想过,这些从一开始就是天朝上国给的,更没想过天朝上国其实并不欠他们什么,只是他们习惯了天朝上国的给予,当天朝上国收回这些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之时,他们无法接受,于是通过暴力的方式来获取。”
“天朝上国是什么?在朕看来,天朝上国就是天上的云彩,美则美观,却摸不着、用不到,没有什么用处,只要异族强大,天朝上国衰败,这‘天朝上国’就是异族屠宰的对象。他们仰慕天朝上国的繁华不假。可仰慕另一面是羡慕嫉妒,嫉妒就滋生夺来享受的心思。他们敬仰是因为实力不足,一但有了实力,必然露出锐利的牙齿。所以,若大隋上下以天朝上国自居,沉湎过往荣光,无法自拔,那离死已经不会太远。”
“你认为朕说的可对?”最后,杨侗问向了金德曼。
金德曼脸色有些苍白,杨侗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重锤敲在她心中,她却没有一点办法去反驳,因为仔细想想,杨侗说的都是事实。这其中,突厥就是最为典型的例子!如果没有大隋,启民可汗一家子早都被都蓝可汗杀死,哪有后来从拥百万控弦之士的盛况,可启民的儿子始毕是怎么回报大隋的?恩将仇报。
金胜曼似懂非懂,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位皇帝和传说中的中原皇帝不一样。
“王女殿下!私心而言,朕也愿意帮你!”杨侗眯眼沉吟,一对眼眸却射出锐利慑人光芒,“但朕是大隋皇帝,皇帝的任何一个念头、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大隋几千万名百姓切身利益、身家性命,朕要为敬仰、拥戴朕的百姓负责,只有满足了大隋的需求,才会考虑各藩国的利益。实际上,你处处以新罗为先,也是这个道理…新罗内部的事情,朕不会干涉,也不想管。日后你登上王位,朕就册封你为新罗王…”
后来的话,杨侗没有说,但是所有人都领会到了:要是其他人成功上位,杨侗也会册封其为新罗王。
金德曼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杨侗显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在没有任何好处之前,大隋坐山观虎斗,同时也表明了一个态度:角逐新罗王的各方势力之中,谁给出的利益多,大隋就会支持谁。她很想对杨侗说‘中原不只有隋,还有唐、魏……’但不敢。
意气用事只会惹恼杨侗,新罗承受不了杨侗雷霆之火,不说直接进军,便是支持高句丽、百济一两下,也够新罗喝一壶;国内的朴氏、昔氏现在全都巴不得金氏得罪大隋,如果她和杨侗交恶,得利的只会是朴氏、昔氏。还有就是唐、魏自顾不暇,有心帮助新罗也是无力为之,算来算去,新罗只有大隋这个选择。
庆幸的是,金氏可以利用王位之便,能够动用国家资源来满足杨侗要求,而国内朴氏、昔氏却没有这个条件。
“殿下长途跋涉至此,也很累了,先好好休息几天!洛阳景致甚多,若有兴致,可问驿卒,也可让他们带路。”杨侗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道。
“臣女……告退。”金德曼躬身一礼,默默退走,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待金氏姐妹退下,杜如晦目中露出一丝敬意:“身为小国,新罗欲在高句丽、百济、倭国的夹攻之下求存,实在太难太难,金德曼以一介女流之身,为国家和家族命运四下奔走,压力实在太大了。不过这等品质却也让人钦佩。”
“这个女子可不简单!”杨侗笑了笑,就算没有大隋的帮助,这个女子也极有可能笑到最后,成为新罗王!
只不过人们嘴上虽然常说求人不如求己,但说这话的绝大多数人,在不到无路可走的绝境之前,永远都在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求他人,致使自身潜能得不到暴发;金德曼目前也是如此,只要她对大隋不死心,就不会知道她有多么出色。
金德曼以后或许出色,却不是现在。便是当上新罗王,也没有达到杨侗重视、敌视的高度,只要他不傻乎乎的帮新罗统一半岛,金德曼就走不出半岛,永远只是一个郡守式的国君。
…………
回到驿馆
金胜曼亦步亦趋的跟着姐姐进入房间,一张雪白秀美的瓜子脸此刻满是惶然之色,长长的睫毛扇翕几下,纤手抓住姐姐的胳膊,疾声问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真是看错了他,本以为是一位忠肝义胆的英雄,哪想到浑身铜臭味。”
她一脸颓丧。
既有偶像破灭所带来的失落,更有任务受挫的懊恼……
事实上,金德曼也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她将头上金冠卸下,任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披洒在肩头,良久才轻叹一声,黛眉深锁道:“圣上认为无论谁当新罗王,都不敢反抗大隋。甚至新罗惨遭高句丽、百济分食,他也不在意。半岛就那么大,高句丽和百济面对大隋的时候,也只有毕恭毕敬的份;我们连当大隋敌人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任何反制大隋的手段,就算我们统一了半岛,加起来也不如旅顺、襄平、玄菟三个郡大,根本没有对抗大隋的资本。”
金德曼轻声述说着新罗的局势,俏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的神色,这是小国的悲哀,更让她揪心的是新罗本身不是铁板一块,各种勾心斗角、阴谋诡计都在针对她这个王女,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致使她时刻心神绷紧
“你知道吗?我疲倦之时,不止一次的想要放下国内一切,跑来大隋安家,然后找一个如意郎君嫁了,过着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
她轻声述说心事,一双闪闪发亮的秀眸,充满崇慕与向往之情……
金胜曼惊奇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想!原来姐姐也是……”
金德曼瞪着妹妹:“我只是说说而已!”
“我也是啊!”金胜曼牵住姐姐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为了新罗和家族操劳多年,难道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么?我们女人这辈子碰到看得入眼的男人其实不容易。姐姐时常在大隋奔波游说,如果在大隋有钟意男子,哪怕不能婚嫁,我觉得留下一段露水姻缘也不错,起码等到你老了,也可以回味年轻时与心爱男子花前月下、恩爱缠绵的美好往事……”
金德曼以手抚额,哭笑不得,脸上红霞连耳朵都给染红了,又羞又恼,狠狠在金胜曼手臂上掐了一把,恼火道:“闭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等污言秽语以后休要再说,否则别怪我教训你!”
金胜曼却是一点都不怵她,撇了撇嘴,絮絮叨叨的念道:“圣上不是让姐姐当皇妃吗?圣上如此英雄豪杰也不辱没姐姐。依我看,大不了让他睡上几晚好了,我倒是想,可他正眼都不瞧人家一下。”
“再说这种浑话,信不信我撕碎你的臭嘴?”金德曼一张秀美的脸蛋快要烧着了似的,怒火冲天的瞪着妹妹。
大不了让他睡几晚?
这说的都是什么浑话啊?
“我偏不!”金胜曼振振有辞的说道:“我金氏圣骨男尽,朴氏、昔氏纵有圣骨男丁,姐姐却不可能嫁给此二族的子弟;虽然可以和真骨贵族通婚,可姐姐就会从圣骨降到真骨,也当不了女王了,如果姐姐当上大隋皇妃就不一样了;不仅能够得到大隋支持,当上新罗王,日后有了孩子,在大隋是尊贵皇子,到了新罗那是稳妥的圣骨,如是一代代延续,我金氏圣骨绵绵不绝。”
“门在那边!”面红耳赤的金德曼指着房门,大怒呵斥道:“现在马上立即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哦!”
金胜曼气鼓鼓的回瞪姐姐一眼,灰溜溜的走了。
金德曼见她关门出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软软的坐在椅子上。
“姐,考虑考虑啊。”门又被推开了,一颗脑袋贼头贼脑的探入。
金德曼吓得花容失色,从椅子一弹而起,气得血脉倒流,怒火冲天的吼道:“滚!”
“哦!”金胜曼又哦了一声。
不待她离开,金德曼就跑了过去,将她的脑袋按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尤不放心的上了插销,这才气呼呼的跑回椅上坐下。
摁着怦怦跳的胸口,妹妹的浑话一遍遍在金德曼的脑海里回荡,莹白面容染上一抹酡红,但慢慢地,羞红褪尽,一双凤眸陷入了沉思。
妹妹的话浑是浑了一些,可也不能说她没一点道理。不过金德曼不能做主,需要得到父亲跟整个金氏王族的支持,否则,整个家族都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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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决定
新罗金氏姐妹花的到访,只是一段插曲,大隋的意志已经摆在那里,做何选择都与杨侗无关。
金氏姐妹走后,杨侗便带着‘罗刹营’女兵奔向了玄甲军专用军营。今日是玄甲军一月一次的军事对抗演习,他要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知道什么是铁血雄师、什么是战场。
隋军自觉性相当高,而在隋军之中,玄甲军自觉、自律无疑又是最高的,不用任何人监督,也会按照训练科目一一演练。由于接见金氏姐妹之故,到达军营的时候,对抗演习已经进行。
玄甲军分成两部,他们身披重甲,手持没有开锋的兵器相互攻杀,刀戈林立、杀气惊人,浩浩荡荡之势席卷长空。
“杀!杀!”
巨大喊杀和碰撞声直冲云天,虽是对抗演练,但是玄甲军明显是以实战的方式打,战况之激烈,完全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搏杀,人数虽然只有五千,但造成的震撼、气势却仿佛十万、百万将士一般,肃杀劲风,荡起校场的落叶、青草,然后双被一一绞碎。
单是两者之间冲撞之间所散发出来的惊人煞气,就让女兵心惊胆战、面色发白,‘敌我’双方所展现出来的阵型变化,以及睥睨气势,让这几十名女兵感到惭愧。
杨沁芳见过修罗卫、玄甲军的日常训练,给她造成了不过如此的假象,她觉得只要自己有五千女兵,完全可以将玄甲军打得屁滚尿流。但如今看看这支天下第一军的热血搏杀,再对比自己的兵,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杨沁芳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眼见时间差不了,杨侗向传令兵打了个女兵们看不懂的手势,传令兵拿起一只号角,奋力吹了起来。
“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在军营回荡,一声接着一声,还在热血激战的两支兵马听到号角之声,便迅速脱离战斗,并在不到盏茶时间内,列成了整齐的队列,五千名将士站在那里,无一丝杂音,令天地间一片肃杀,那一瞬间却给人有一种面对千军万马的感觉。
“解散!”
随着杨侗一声令下,这支铁血之师以队为单位,散开。
杨侗的目光,从散开的玄甲军落在了罗刹营女兵的身上,他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猎物一般。
这些经过‘战场’洗礼,有了极高心理素质的女兵,面对杨侗如狼一般的目光,竟有一种拔腿而逃的冲动。
“感觉如何?”杨侗的目光转向了杨沁芳。
“侗,圣上”杨沁芳轻声问道:“这,这就是战场吗?”
“不是!”杨侗断然摇头,“演习终究是演习,真惨烈也不是真正战场,方才你们看到的,惨烈程度不如真实战场百分之一。关中之战,薛万均大将军攻打襄武城的时候,用尸体搭建起了一道梯子,将军们这条人梯,直接走到了襄武城上,战后,尸体焚烧了近月。你们想象一下,这是何等悲惨?秦琼大将军与颉利在野马川发生了两次大战,前后歼灭突厥二十多万人,而刚才只有五千人,你们想象一下,几十万人的对决是何等壮观场面?”
“战争,不是请客吃饭,在真正的战场面前,几千人的对决,那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几千人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杨侗的目光在几十名女兵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她们各异的神色,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了一笑:“朕的第一战是荥阳之战,从那时候到今天,直接、间接死在朕手中的敌人,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了吧。”
这话,一点不假,杨侗自始至终都是这方势力的领袖,他一声令下,文武百官都遵照他的意志行事,而他任何一道命令,几乎都会有很多人死去,有死在战场上双方士兵、有死在矿山上奴隶、有死在修路、修河堤之上……林林总总加起来,百万恐怕不止。
现在的杨侗并没有戴上帝王冠冕,也没有顶盔戴甲,身上穿的是行动方便的‘胡服’,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苍松,如果不是那一派极尊贵的气度,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连只鸡都不敢杀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但是当他报出这些死亡数目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心寒。
“朕说这些,不是证明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而是想告诉你们,战场的残酷,不是你们这些女孩能够想象得到的。杀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被人杀,自然没有愉不愉快之说。老实说,朕并不希望你们当兵,”
杨沁芳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柔软,又觉得一阵莫名心疼。不是亲近之人,永远不会知道辉煌背后的辛酸。
杨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令他头疼的杨沁芳,问道:“还想当兵?”
“想!”
杨沁芳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复,正如之前杨侗所言,她也不是想要证明她有多么了不起,而是希望帮到杨侗,也希望杨侗像以前那样,关注她、在意她、庞她,哪怕给她一声称赏,就会欣喜的回味好几天。
杨侗十分无奈的问道:“你可知道,朕为何不愿你为将,更不希望你从军?”
杨沁芳贝齿咬着红唇,说出了自己也不相信的违心话:“颜面,你的颜面、皇家颜面、大隋颜面。”
颜面?肯定不是。
大隋从来不缺女兵,不仅有修罗卫,阴明月还只剑下高昌,谁说她丢大隋的颜面了?水天姬是皇妃、是皇族,却伴随杨侗纵横天下多年,哪有人拿皇族颜面说事?所以,颜面之说并不成立;说到底,是杨侗是关心她、爱护她,才不同意她从军为将。
“说得对,但也不全对。”杨侗望着愕然的杨沁芳,有些诧异发现她今日居然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许往日的浮躁;虽不因何事情,但是这正是杨侗所期望的,杨沁芳成熟了,才能早日从‘恋侄’情结中走出来,分清崇拜和爱情的区别。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杨沁芳疑惑道。
杨侗挥了一挥手,阻止了将要发表长篇大论一般的杨沁芳,沉声道:“运筹帷幄,朕有杨恭仁、杨善会、李靖、裴仁基、张镇周、邓暠、李景、尧君素等老一辈宿将;秦琼、沈光、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尉迟恭、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苏定方、王伏宝、段德操、谢映登、黄君汉、麦孟才、钱杰、左天成、何潘仁、向善志、丘师利、李正宝、辛獠儿、冯立、程咬金、刘纲等人,以及更小一点的来整、来济、麦仲才、薛万备、史劲、虞湛、高衍,他们不是帅才、就是将才;论冲锋陷阵,决战沙场,这些人没一个是软柿子,尤其是秦琼、罗士信、裴行俨、尉迟恭、谢映登,都有问鼎天下第一的武艺;这些人分别代表老、中、青、少四代俊杰,所以我大隋不缺将帅…就算朕不顾天下人异样的目光,启用你为将;你觉得你能比得以上这些人中的哪一人?”
“可你也说过,已经作古的卫王杨爽、杨素、史万岁、韩擒虎、贺若弼、达奚长儒、贺娄子干、虞庆则、高颎、长孙晟、鱼俱罗、吐万绪、宇文述、王世积、樊子盖、卫玄、杨义臣、来护儿、薛世雄、张须陀、麦铁杖、钱士雄、周法尚、王仁恭、陈棱等等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名帅、名将。还说没有人天生是名将,真正名将,都是在一次次征战中脱颖而出;尉迟恭大将军当初只是一个铁匠、苏定方大将军当初只是一个乡勇,可他们现在不也都成为大隋的大将军和国公了吗?还有,武妃、明月郡公也用自己的本事诠释了什么是巾帼英雄,他们可以成长为励志典范,我为何不行?”杨沁芳大声道。
杨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丫头居然拿自己和尉迟恭、苏定方比,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不过欣慰的是她不再胡搅蛮缠,竟然懂得用自己的话来反驳,这也是成熟的标志之一,他感觉这丫头很快就要跳出‘恋侄’情绪的误区了,这样他也可以松了口气啦。
“尉迟、定方成功了,世人当他们是励志的典范,说朕有知人善用之明;但你不同,就算你用实实在在的功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你也享受不了别人的膜拜!”
“为何?”随着杨沁芳这两字说出,其他女孩也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只因你是公主……”杨侗加重了语气。
“我讨厌公主!我恨公主!我不想当公主,我不想当皇姑,连皇族这个身份我都讨厌!”杨沁芳忽然爆炸,泪眼汪汪的瞪着杨侗。
“……”众女兵
杨侗头大如斗,亏他还以为这丫头长大了呢:“好好好!我也恨我是皇族,如果不是这个破身份,我早特么当李世民的小兵了,哪用得着当什么破秦王、破皇帝…真特么的烦死了…”
“……”众女兵一头黑线。
“胡说八道什么?”杨沁芳狠狠地瞪了杨侗一眼。
杨侗嘴角咧了咧,笑容尴尬,有些心虚。
当初他就是这么想的,可当他知道自己是杨侗,就想到莫名其妙消失在李渊手中的杨侑,以及被王世充弄死的‘杨侗’,于是就绝了投奔李世民、王世充等人的念头,因为他知道杨广嫡孙这一重身份的人,如果降了他人,就会死。迫于无奈,只得自己打拼。
他也摸不准杨沁芳的想法,示意众女兵退下,决定跟杨沁芳单独谈谈:“我说你是公主的意思是这样的…因为你这个身份,你即便做出成绩,虽然会收获赞誉一片,但是别人心中认为是理所当然。他们会说:‘堂堂大隋公主,背后有顶级谋士出谋划策,前方有顶级武将指挥、有顶级强兵作战,有充足粮钱支援,能做这些很正常…也不知她杨沁芳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你败了,别人则会说:‘堂堂大隋公主,背后有顶级谋士出谋划策,前方有顶级武将指挥、有顶级强兵作战,有充足粮钱支援,居然还败了,这得有多么的愚蠢’。所以你取得再大的成绩,也享受不到别人由衷的钦佩;”
“我不要别人钦佩,我只要,我只要做我自己!”杨沁芳看了杨侗一眼,默默的低下了头。
“早在你们进入军营那一天,我就已经将你们陷入敌手的后果说了,杨宓、杨芷、孔萱她们承受不住那后果和压力,都退了!你要知道,这真的不是开玩笑!我大隋如今正在发动统一天下之战,所有精锐之师全都投入到了战场之中,如果这些兵完了,我就是第二个曹操,明明可以统一天下的,却因为赤壁之战的失败灰飞烟灭。”杨侗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我们有良好的民众基础和无数退役老兵,更有充足钱粮,要想重新拉起几十万大军并非难事,所以在军事上,我败得起,军队也损失得起!但是训练军队需要时间,而我们四面树敌,内外之敌是不会给我们训练强兵的时间的,这期间就要仰仗地方官吏,尤其是那种敌军来犯时,可以抵御一两月的地方官员,这类官员如果牺牲干净,那么敌人将会长驱直入,并以各种战术破坏大隋的一切,而我们最缺的就是这类官员,这批官员如果死光,将会陷入无人可用的处境。”
“清华学宫不是每年都培养出很多人才么?”杨沁芳有些不理解。
杨侗解释道:“每年确实有很多学子从清华学宫出来!但这些寒士和世家子弟之间的差距其实很大,如果把寒士比作修罗卫,那么世家子弟就是我们这些皇室子弟了,论起耍心眼,修罗卫哪是我们的对手?即便有,那也是偶然存在的个例;同理,寒士、世家子弟之间的差距也是如此。说到底,以穷人为核心力量的大隋,底蕴不如别人。所以,我们一旦惨败,就会引发一系列问题!轻则四面临敌,重则收拢力量…坚守冀州、幽州,重新来过。”
杨沁芳怔怔的看着杨侗,心中泛起一股莫名酸涩和愧疚,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杨侗肩上的压力有多大:“我…从来都不知道…”
杨侗笑了一笑:“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会失败的。”
杨沁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哽咽道:“我不会再添乱了。”
“我对你承诺过,只要你通过考核,就用你为将。”杨侗看向杨沁芳,心中却有一种女儿长大的欣慰感。
“就当是戏言吧。”杨沁芳默默垂泪
“我杨侗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承诺既然出口,自不能失信于你。”
“你之前不是说……”杨沁芳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你之前浮躁冒失,我不放心,但今日给人的感觉却又不同以往。”杨侗望着杨沁芳:“我大隋有一个专事暗杀、刺探情报的黑冰台,战斗风格跟你们极为类似,常年行走于暗处,不为世人所知,是我们布在天下之耳目,于我大隋至关重要。眼下由敬尚书掌管,但是凌尚书手中并无特别出色的助手,你可愿意一试?”
“我……愿意。”杨沁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答应下来的,这和她想象中的武将完全不一样,她想和水天姬、阴明月那般,堂堂正正的出征作战,能够一直呆在杨侗身边。
“你明天就去找凌尚书,那有一份详细的训练课程,训练的方式跟武力训练完全不同,涉及到忠诚、意志、恐吓、乔装等等方面,要求极为严苛,你这些兵最终留下来的,或许不足一半,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我会给你安排任务。”
“那我先走了。”杨沁芳感觉心里很乱,匆匆的和杨侗告别之后,便往回走去,她需要好生静一静。
杨侗默默叹息一声,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让杨沁芳进入黑冰台是为她安全考虑,也是为黑冰台日后归属考虑,这支势力其实由任何一个臣子掌控都不合适。
世家为何那么可怕?是因为世家除了实实在在的实力,还掌握着舆论和情报,如果世家铁板一块,完全可以让君王成为聋子、瞎子。
一直以来,杨侗就知道世家不可能真的被消灭,当他手下这批手下成长起来之后,同样成为新的权贵,杨侗要做的就是在这些新世家成长之前,将世家对君权的威胁降低到最低。
目前这些文武众臣众志成城,为统一天下尽心尽力,很少有人想到自己成为世家之后,要怎样去巩固自己的地位,若天下一统,当这些老臣开始有私心的时候,杨侗的规则已成,他们只能在规划好的权力游戏中角逐,尽量不会损伤到百姓利益,最终让自己建立的大隋王朝政更加稳固,不说千秋万代,但也不至于四五世即亡。
黑冰台或许不如锦衣卫、东西二厂那么恐怖,但也是一支恐怖的力量,一统天下之后,它极有可能成为一些人牟取不法利益的工具,以后杨侗即便不解散,也会缩小规模;但只有熟悉了所有中坚分子,才能将他们分别安排到天南地北,从而彻底斩断他们与往日上司、下属的联系,只要这伙人散了,余者就是不成建制的散沙。让杨沁芳进入黑冰台的目的,便是为了完全掌控这些人,能够完整的把这个体系从凌敬手中接过来,当然,前提是杨沁芳能够在黑冰台站稳脚跟,具备那份能力。
路已经为杨沁芳铺好了,一切看她自己的了,如果实在不行,要么乖乖回宫当公主,要么接受强化训练,去武部当一名剿匪之将。
看着杨沁芳远去,杨侗的目光不由望向了东方,那是青州的方向,杨恭仁应该差不多行动了吧?
第523章:战争一触即发
青州齐郡,隋军长山中军大营,将星闪烁,青州战场的裴行俨、沈光、贾务本、高雅贤等人尽皆恭敬的望着上首的杨恭仁。
杨恭仁到了此地之后,便将裴行俨、沈光二部的分散之力融为一体,防御李密任务则是交给了身在颍川的李靖。
“禀大帅,第三军的虎牙将军和虎贲将军都已到齐。”
“禀大帅,青州军的虎牙将军和虎贲将军也已到齐。”
沈光和裴行俨相顾一眼,上前施礼禀报,虎贲将军是师级主将,统兵五千,虎牙将军为虎贲将军。
“沈将军,窦建德的情况如何?”杨恭仁问向沈光。
“禀大帅,窦建德平定王小胡之乱以后,便已返回北海,他在北海的军队共有八万人,这是他倾剿而来的军队,只要我们将这支军队击溃,窦建德就永世不得翻身,北海、东莱、高密将是我军的囊中之物。目前,他驻军于淄水东岸的尧山西麓,其后是益都县,很显然,窦建德打着背水一战的主意。”
杨恭仁点了点头,看向裴行俨:“裴将军,你呢?又是怎么安排的?”
裴行俨煞气冲冲的说道:“无论是战略安排,战后部署,以及武器粮草都已准备就绪,士兵心中杀伐热血,建功立业的雄心早已按捺不住了,是时候开始动手了;我们完全可以一战定青州,将窦建德彻底歼灭。”
“大隋万胜!”
众将大声高呼。
“大帅,我们何时动手?”
随着裴行俨此话一出,众将都纷纷望向了杨恭仁。
杨恭仁揉了揉脑门,给了众人一个目瞪口呆的答复:“等。”
裴行俨说道:“我们有十三万精锐之师,又有五万奴兵,一古脑杀过去就行了,还需要等什么?”
简单、直接、粗暴向来是杨侗的风格,受到杨侗的影响,大隋文武也喜欢这种霸道的处事方式,考虑好天气、地型等各种外因之后,顶多也就防止敌人的水淹火攻劫营之计,他们不管敌人有多少阴谋诡计,只管闷头子往一个方向打,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干嘛要怕这怕那的?谋来算去那都是弱者要考虑的问题,跟他们无关。
反正就是一句话,以绝对的实力破除一切阴谋诡计!
你敢反抗,行!
那就承担不要命的攻势吧。
大隋承担得起奴兵大量损失的后果,但各路诸侯却受不了这么打法,在他们的军队当中,每一名将士都是是宝贵的,他们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兵跟一群傻兮兮的冤大头玩命。
“圣上要来吗?”比起裴行俨,年纪大一点的沈光相对要沉稳得多,他知道杨侗跟武帝都是不太安分、喜欢作怪的皇帝,让他们爷孙苦哈哈的坐在帝都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圣上没来,别问了!”
“……”
。。。。。。。。。。。。。
北海益都县,是窦建德的新都城所在,窦建德和往常一样骑马在街上巡视,在他身后是跟他从河北而来的百余名亲兵,忠心耿耿。
此时已到最热闹的中午,但大街上行人稀少,很难看到三五成群现象,这境况,和战争有关,但更多是三年前的大旱所致。
当年全国大旱,窦建德无力供养百姓,又忍心百姓饿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跑去渤海郡;他知道这些百姓到了隋境之后,有的从了军,但是更多百姓分到田地,当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虽然窦建德不甘,但他知道自己养不活那么多人,便放他们去隋境求生,这些百姓过去也未必是坏事,他们过去以后,为灾情不低的大隋造成了极大的负担,从而给了窦建德缓一口气的宝贵时间,只是一座座近似死城的城池,却也使窦建德的雄心壮志一天天消退,尤其是发小、义弟刘黑闼的叛变,对他打击尤为沉重。
以前在河北,如日中天之际,许多人劝说窦建德称帝,而不是只当一个夏王,但他本人对称帝并没兴趣,不过也一度犹豫过,因为他如果当上皇帝,就能用亲王、郡王、国公等等爵位凝聚麾下将士之心。然则在王伏宝、宋正本、孔德绍等人的劝说下,还是放弃了为帝之念,只称夏王;败退青州以后,称帝之心就更加淡化了,他现在将所有的政务都丢给长史孔德绍去处理,自己只管练兵,尽管他兵力不多,但也要训练成为精锐之师,唯有如此,才以抵御得了强悍的隋军。可在他雄心勃勃之际,内部发生了叛乱,平叛到现在,又损失了不少兵力,更要命的是隋军在这个要命节点杀了过来,无奈,只能从民间抽出一些青壮,东拼西凑成了八万大军。
前方态势紧急,他打算走出城门,常驻于军中,
“粮食发放得怎样?没出乱子吧。”忽然,窦建德问向了陪他巡视的司马齐善行。
从发家至今,窦建德的粮食就没有一天不紧张的,而在叛乱发生之后,窦建德便在治下实行粮食配给制,每三天发放一次,每人可得三合米和鱼干一条,老人和孩童减半(十合为一升),虽然只能勉强达到半饱,但窦建德的治下却也没出现过饿殍遍野的灾难。
齐善行是窦建德第二号文臣,地位仅次孔德绍,虽然能力不强、学识不著,但窦建德看中的却是齐善行的正直清廉,于是便将粮食配给交给他来处理,齐善行尽心尽力,始终没出现大乱子。
“禀殿下,一切都很顺利,分配的虽然少,但汤汤水水的下肚,也不至饿死人。”齐善行答道。
“近来我在军中,听到将士颇有抱怨,说是配给的鱼干很小,这是怎么一回事?”窦建德又问。
齐善行苦笑道:“现在是风浪大的时节,而我们的船只都是经受不起大浪的小船,所以现在不能出海;而以前发放粮食时,都优先选出大个的鱼,现在只剩些小鱼了。这件事上个月向殿下汇报过。”
窦建德想了一想,真有这回事,只是他忘记了,歉然地笑了笑,又问道:“大风浪还要持续多久?”
“卑职从有经验的老渔民那里打听过,他们说有风浪也不会太久,估计不用半个月就能出海了。”
“半个月?”
“是!”
“唉!”窦建德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隋军攻营就在这几天,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半个月。”
齐善行黯然无语。窦建德是个仁义爱民的好君主,但天不假其便!
“殿下!”这时,一名士兵策马奔来
“何事?”窦建德勒马回首,他知道这名士兵今天在王府当值,怎么自己才一出来,就追上了?难道府中出事了?
士兵近前,低声说道:“禀殿下,有隋使前来,正在府中等候。”
“隋使?”窦建德大为惊讶,隋军兵锋鼎盛,大有决战之势,这马上开战了,还派使者来干嘛?他略一思索,便有了决定:“先回府!”
众人调转马头,护卫窦建德返回王府。
第524章:一代枭雄之谢幕
在天下各个势力中,窦建德的王府应该是最小、最简陋的一座,这一是窦建德困苦,无财力修建宫室;二是他的都城没有稳定过,另一方面是出生贫穷人家的窦建德生性俭朴,不喜奢华。
府中!窦建德和长史孔德绍在和隋使会面。
受命出使的是礼部纵横司的张宣,因为在外交方面极为出色,成功的说服杜伏威降隋,因此也得到了高升,成为礼部侍郎,专管纵横司这个外交部门,这次他是受杨侗之命出使青州,说降窦建德。
三人寒暄几句,窦建德并没有问张宣此行之用意,而是谈起了离开青州的百姓:“三年前的大旱,不少青州百姓逃往冀州;而这几年来,又因战乱缘故,陆陆续续走了一些。我想知道这些百姓如何了?还请先生告之。”
张宣肃然起敬道:“将军拳拳爱民之心,令在下佩服。不过将军尽管放心,在圣上心中,北方人也好、南方人也罢,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隋子民,对待自己的子民,圣上向来一视同仁…青州百姓到了冀州之后,全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在下不敢说人人富足,但衣食无忧、安居乐业却是一定的。”
“多谢先生相告!”窦建德长叹一声,道:“都说故土难离,可青州百姓却被迫背井离乡,这都是我窦建德的罪孽啊。”
“将军应该知道!青州百姓的离开不仅是生活所迫,更代表民心思定乃是大势所趋。”张宣看向窦建德,语气恳切的说道:“我大隋执行的均田制,使百姓有其田,各家各户还能得到朝廷赠送的耕牛、驽马;农闲之时,朝廷的‘以工代赈’法,给予了百姓赚钱补贴家用的机会……而义学,则让读书学习不再是一种奢望,当百姓的孩子学有所成,又可以通过科举入仕;所以,老有所依、幼有所学、学有所用的大同世界,已在大隋现实。在下从洛阳一路走来,沿途经过的荥阳、东郡、东平、济北、齐郡等地百姓在官府帮助下,都在努力劳作,处处都呈现出热火朝天、生机勃勃之景象。而在下进入北海之后,却是田园荒芜,村庄完全是断壁残垣、死寂一片…和朝廷掌控的国土形成鲜明对比,更有无数骨瘦如柴的百姓扶老携幼奔向齐郡……这说明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渴望太平,对大隋充满向往,这不正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吗?将军爱民如子,又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虽然张宣这话让窦建德极度不爽,却也知道自己这点良莠不齐的军队,以及硕果仅存的三个郡,争霸天下简直难如登天,若是齐郡的隋军发动攻击,自己根本坚持不了几天,甚至不用打,他的八万大军就已经不战而溃。思索良久,窦建德终是叹了口气:“先生来意我已经明白了!但我再怎么说也是一方枭雄,现在天下尚未一统,圣上或许容得下我,拿我充作招降天下枭雄的榜样。但他统一天下后,还能留下我窦建德?”
张宣笑着说道:“圣上与汉之刘秀极为类似,现在的大隋是圣上一寸一寸打下来的,他的天下,没有借助先帝一丝力量。真要计较起来,称圣上是开国之君亦不为过,大隋的江山除了名字不变,骨子里跟以前大隋没有半点关系;对这天下,圣上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他所创制的各种制度深受百姓拥护;就算将军以后将军造反,恐怕也没有几人愿意抛弃现有的美好生活去追随,这是其一;其二、将军已经年过五旬,且膝下无子嗣,说句伤人的话,就算将军能够打下大片疆土,也无人前来继承,而将军一旦不在人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便会轰然坍塌。这样将军又有什么理由去造反?对于将军这些情况,圣上心里有数,所以将军大可放心。”
“就怕圣上心口不一。”
张宣眼中闪现出一丝不屑之色,他傲然的注视着窦建德,冷冷一笑:“将军太高看自己了。圣上若想武力平定青州,只需派两支船队,将两万兵力分别投送到东莱、高密,就能轻松收复此二郡,也可以派遣大军从琅邪杀进高密,再用骑兵夺下东莱;而将军手中的兵力全部在此,被牵制得无法动弹,根本没办法去救援。当然,最简单、最省事的办法就是杨左仆射从正面发动攻击,以雷霆之势把将军歼灭于此。将军觉得这几万杂兵,能够赢得了我大隋的铁血之师吗?不是在下小瞧将军,圣上想杀将军,简直易如反掌。”
“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之处。”窦建德苦笑了一下,他承认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力了,杨侗要杀歼灭他容易得很,可杨侗偏偏没有一劳永逸的把他干掉,反而还要来招降于他,这实在是太奇怪,也太不合逻辑了。
“事实上,当初圣上说到要招降将军时,文武百官不仅都惊呆了,也都不理解圣上为何作出决定,甚至有许多人出声反对!毕竟,歼灭将军对我大隋而言并非难事,而且还能一劳永逸。当圣上说出三个不杀将军的理由之后,再也没有反对之声。”
窦建德和孔德绍相顾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厚的探究之色,作为这方势力首领的窦建德更加惊奇,说到底,他是大隋的反贼,杨侗没有任何理由饶恕他,但现在,居然有三不杀的理由?这真是怪哉了。
“还请先生明示。”
“一、从王薄造反至今,青州战乱十多年,江山凋敝,民生困苦,饿死之尸满地都是,但是将军到了青州以后,不仅约束士兵,还善待百姓!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导致青州大地没有出现大规模饿死现象,圣上认为将军有功于青州、有功于百姓、有功于大隋!”张宣一脸古怪的说道。
窦建德啼笑皆非,但却实实在在的说道:“我这么做是为我自己,可没想那么多。”
“圣上心怀天下,在他心目中,所有大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认为一个反贼如果造福一方百姓,那他的功绩比起贪官污吏强上万万倍。甭管将军用心何在,但百姓受惠是事实。”
“这算什么理由啊?…圣上怎么这般怪异?”
“将军习惯就好!”
“……”窦建德无语。
“二、圣上最痛恨出卖民族利益的汉奸,将军在东莱、高密多次击溃跨海而来的倭奴,有功于民族;同样,甭管将军用心何在,但百姓受惠是事实。”
“第三、当年河北局势非常复杂,不仅有将军,还有高开道等人为首的数十支贼寇,如果朝廷一一清剿,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而圣上当时的实力相当弱小,如果陷入战争的泥淖当中,便会无法自拔,最终浪费大量人力、物力、精力和时间;而将军为了对抗朝廷大军,把河北各路人马聚在一起,最终给了圣上毕功于一役的机会;此战过后,河北大地内忧尽除,圣上无所顾虑的调动有限兵力,从而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硕果累累的战争!圣上说,他得感谢将军!”
张宣尤记得杨侗说出这些话时,表情很是淡然,但话语中的那份豪情、大气却折服了所有人,是以张宣说话时,那股浓浓的钦佩之意,即便不用刻意感受也能够感觉得出来。
这个理由在窦建德听来,心中有些发堵,同时,对杨侗也不禁多了几分敬意,如此胸襟坦荡的人,不管是敌是友,终究令人敬佩。
“多谢先生相告!”叹了一口气,窦建德看向张宣,“让我考虑几天。”实际上,他被说动了。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膝下又无子,不仅没有造反精力,也没有造反的意义,只想平平静静地度过晚年。
张宣并没有说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之类的话,起身笑道:“那我再等将军三天,如何?”
窦建德缓缓点头,沉吟道::“降或不降,三天之内,我都给先生一个正式答复。”
“好,那在下就此告辞!静候将军嘉音。”张宣躬身一礼,退出了府中。
“先生!”窦建德起身相送。
……
张宣走后,窦建德久久不语。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孔德绍走上前来,叹息道:“殿下,您现在该明白我们主张尊隋自立的原因了吧?”
窦建德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生出浓浓的感激之情,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孔德绍早就为他考虑到了退路,如果他当初称帝,就没有任何寰转的余地了,沉默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孔先生认为我该降吗?”
“殿下,淄水对岸是十多万精锐隋军,他们一旦发起攻击,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若是没有刘黑闼、王小胡之乱,还有一战之力,现在却是不行了。”孔德绍眼中流露出一丝丝的悲伤,颓然道:“圣武帝这一次发动的是天下归属之战,他要集中全部力量对付诸多枭雄,没有一分多余的力量来防备我们,他是不会给我们喘息机会的,而且我们仅存的三个郡,三面环海,接壤的渤海、齐郡、鲁郡、琅邪皆归大隋所有,这次就算侥幸脱离战场,又能如何?殿下,我们现在不降即死,再无第三条路可走了,若不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悔之晚矣。”
“唉!”
窦建德低叹一声,“我窦建德一不喜奢侈、二不好美色、三不贪恋权柄;当初造反实为形势所迫,一心只想为家乡父老谋条活路、有口饭吃!现在故乡百姓早已安居乐业,我们又已大势已去,又何必为了一己之私造成无谓的伤亡?也罢,就算圣武帝出尔反尔赐我一死,但能换取麾下几万将士的命,却也值了。”
“其实殿下大可放心,圣武帝是不会杀你的。”
“为何?”窦建德奇道。
孔德绍认真道:“圣武帝已经给予百姓最好的生活,殿下给不了这些,自然不会有人跟着反;其二、圣武帝肯定比殿下活得久,所以他对殿下没有一点顾虑。”
“呃……”窦建德呆了一呆,随即高声大笑了起来,自嘲道:“如果我降李渊、李密,他们生怕后代为我所害,自然会处处堤防,若我先死也就罢了,若我不死,恐怕也被处死。而圣武帝不过二十出头,他怎么可能会怕我呢?只要圣武帝还在,我窦建德算个什么东西啊?不管怎么蹦跶都翻不出他的掌心;而我若死,哪还有什么后患不后患的,他这是对自己怀有绝对的自信;我真是,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决定既下!
窦建德懒得再等,直接让人追回张宣,表示自己愿意投降大隋的意思。
张宣取出了杨侗的任命书:册封窦建德为漳南县公、六品武散官定东将军,赏金钱万枚、银钱五万枚,赐漳南良田二顷、漳南宅院一座、洛阳豪宅一座;
至于活动方面,窦建德也没有受到丝毫限制,大隋国境任他行动,甚至还格外许诺,如果他雄心不死,完全可以到军中任职。
窦建德大为感动,他心知这不仅是杨侗大气,也是对他自己的自信,可窦建德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别的还好,到军中任职肯定是不会的。
翌日!
杨恭仁率军进入北海,接管了窦建德的八万军队,一代枭雄窦建德就此退出争霸天下的舞台,淡出世人视野!
第525章:进军淮北
这天清晨,在李秀宁寝宫内,她挣扎着要起来,杨侗却搂抱着她的纤腰,似笑非笑望着她,李秀宁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娇嗔道:“你这臭小子,一大早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昏暗光线中,杨侗见她粉腮嫣红、杏目含情,不觉心中一热,将她搂得更紧了。
李秀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情知不到时辰,杨侗是不会起来的,她的丈夫时间观念相当强,这也是军人的特质。
“夫君,我们说说话吧!”虽然她心中千肯万肯,可是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说什么?”杨侗嗅着她的颈项间的香味,漫不经心问道。
“你放我下来,这样趴着很难受。”杨侗双手稍稍一松,李秀宁立刻平躺在丈夫的一旁,却被他揽入怀里,知他不肯放自己起来,也不再挣扎,牵着杨侗的手轻轻放到她光滑的小腹上,幽幽的道:“我昨晚梦见一个女佛陀,她把一个看不清样貌的婴儿放到我的怀里,说是送我一个孩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要有孩子了?”
李秀宁杏眼朦胧的望着丈夫,美眸之中有一种难言的期望和痛楚。
杨侗有一后五妃,除开刚进门不久的萧月仙,也就李秀宁没有孩子了,本来在远征高句丽期间她已怀上子,可在四个月多后,却流产了,这也是杨侗只有五个孩子的原因,自那以后,李秀宁一直没有怀上,这便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杨侗见她一副诚惶诚恐、患得患失的模样,心下怜惜,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是天意安排你今天得子!休要辜负了……”
杨侗说完翻身复上,阵阵靡靡之音响了起来。如此这般,持续了大半时辰的时间后,一切方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殿外。
李秀宁的贴身侍女眉月带着一群宫女捧着洗漱用品等候着。
“眉月,圣上起来了没有?”一名端庄高雅、仪态万千的女子走了过来,她正是大内总管江凤仪,到了洛阳之后,她继续就任大内总管,负责宫城日常杂务;关于政务通报这一块,现在由阴明月负责。
“回总管,应该快了。”眉月连忙回答。
江凤仪笑道:“眉月丫头,你忠厚老实,兢兢业业,随丽妃到大隋这几年从未出错,皇后昨天已经决定册封你为才人,从今天起你可以穿宝蓝衣,佩戴宝石翡翠为材质的饰物。”
旁边的宫女听到这话,顿时一阵羡慕,后宫女子,除开皇室中的超品太皇太后、太后、皇后,还有正一品四妃、正二品九嫔、正三品婕妤、正四品美人才人、正五品宝林、正六品御女、正七品采女这七个等级,有这些名称的女子要么是皇帝的亲属女人,要么是贴身服侍皇帝和他的女人的宫女,是离皇帝最近的一群女子。此外还有六尚二十四司及宫正司,但这些是属于劳务的女子,她们品级最高也才是正五品。
眉月受封为正四品才人,这已经是女官之中最高的了,再上,就是正三品婕妤,一般而言,婕妤及之上,已经是皇家中人,女官的品级不同、职责不同,服饰上也有不同的体现。
眉月的有些激动,连忙道:“谢总管。”
“这是你应得的。”江凤仪笑了一笑,心中却是一阵发堵,杨侗欠她那么多钱,不还一钱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她下人使唤,这真是无耻之极。
“都进来吧!”这时,李秀宁略微虚弱的声音从卧房内响了起来。
“喏!”
眉月带着后面丫鬟轻轻推开门,慢步走了进去。不一会后,穿着整齐的杨侗迈出了卧房。
“圣上,明月郡公让人来报,说是很多人在等。”江凤仪说道。
“知道了!”
杨侗应了一声,便往外面走去。
江凤仪见他春风得意的模样,心中就感到不爽,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喂,你什么时候还我钱?”
“钱?什么钱。”杨侗愣了一下,回首看向江凤仪。
江凤仪轻轻一笑,道:“义成城,和昭武宫一宫珍宝,都是我的,可你一个子儿、一片布料、一根羊毛、一张羊皮都不给我;我现在当你下人才有一点点俸禄,好意思吗你?”她面上露出笑容,这一笑当真如牡丹花开,百合初放!
“嘿!”杨侗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不过他可没有被这妖精迷住,“我记得你说过,你痛恨突厥的一切,倾城之财也不如一坯故土,大不了我赔你十坯故土好了,赚大了你。”
“那不行……”江凤仪眼珠骨碌碌的一转,道:“我是痛恨突厥的一切,可义成城是大隋的,昭武宫也是大隋的,我一点都不痛恨了现在。你还给我好了。”
“行啊!”杨侗无所谓的笑道:“那我封你当义成城主、昭武宫宫主好了,你尽管去住,你要不满足,再封你为临朔宫、晋阳宫、神武宫、大兴宫宫主,等哪天我有空了,再带一家子去你家作客几年。”
江凤仪冷冷一笑:“还不是让我管房子?”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
“我不。”
杨侗头疼道:“那你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名人字画,我给你好了。”
“我要你!”江凤仪毫不客气的说道。
杨侗“噗”笑出声,“用一个义成城和昭武宫换整个大隋,你真会做生意。”
“明白就好。”
江凤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让杨侗煞是无语,好半晌才说道:“讲真的,你到底要干啥?”
对这个‘义成公主’,他真是挺无奈的,打她肯定不行,骂她她觉得是褒奖。
“我要个官当当!”
“说吧?什么官?”杨侗心中没底,立马说道:“事先申明,能答应的我就答应,不能答应的你就做梦吧。”
“昭仪。”
杨侗呆了:“九嫔之首?”
江凤仪娇羞道:“对,就是这个。”
杨侗又愣了一瞬,随后眼皮抽搐:“说到底,你还是想睡我。”
“让我睡几晚又怎么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要你还钱。”
“嘶……”杨侗只感到头皮发麻,他穿越之后,从未怂过任何人,李渊、李世民也敢抽打,但这一次,他真的被震慑了,“好你个江凤仪,原来你当我是妓男来着。”
“你又不亏!”
“是谁给你的勇气?”
“是钱给我的勇气,反正你欠得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这话说得……我都无言以对。”杨侗无语、无奈的看着江凤仪。
江凤仪咄咄逼人:“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睡你,要么你睡我!”
“这有区别吗?”杨侗一直知道这女人绝美的脸皮下,是一颗很污很污的心,可不料污成这样子
江凤仪认真的说道:“应该有。”
“我想不通,你为何突然之间就想睡我了。”杨侗奇怪道:
“我想生个孩子玩……”
“行行行,此事容后再议……”杨侗打断道:“现有正事呢。”
“好!”江凤仪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虽然杨侗应付形势大于真实,可她一点都不着急,只因杨侗的话,让她觉得比以前又近一步了,只要每天近一步,迟早都能把他睡了。
。。。。。。
当杨侗好不容易摆脱江凤仪的纠缠,头大如斗的来到正殿,韦云起、房玄龄、杨师道等人发现杨侗脸色相当不好,看来后宫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众人也不敢多问。
“何事?”此时尚未到朝会时间,而这伙重臣切是一个不落的到了,致使杨侗也变得有些凝重。
“圣上!”检校礼部尚书杜如晦拱手施礼:“张宣侍郎说降了窦建德,他接受了圣上的封赏,已经前来洛阳谢恩。青州三郡兵不血刃的收复了。”
“干得漂亮!”听到杜如晦这话,杨侗立刻笑着了起来,高声道:“好,不愧是张仪的后裔,没有让朕失望。当赏。”
“圣上!”负责礼部的尚书中仆射韦云起实事求是的说道:“张侍郎能够这么轻松完成任务,与压境的大军大有关系,是他们让窦建德失去继承为敌的胆气;要说功劳,也是左仆射和诸多将士的,出使的张侍郎起到的作用其实并没有太多。”
杨侗觉得这话说得也对,那等处境之下,换成任何人出使,也能够让窦建德投降,若是把首功给了礼部,那对兵部就太不公平了,“嗯,朕明白了,张宣这功劳且先记下,到年终一并封赏。”
“喏!”
韦云起、杜如晦应命。
“兵不血刃拿下北海、东莱、高密三郡固然是大喜,但接下来就是治理的问题了,兵部已经完全了使命,接着是吏部任命良才治理、民部安民、武部剿匪、刑部问责、御部监督执政执法、工部负责修缮基建,之后才是学部办学。青州是乱得最早、早久的地方,白骨累累,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我们绝不能亏待百姓,更不以让老百姓再受冤屈。”
“喏!”
“姜尚书!”
“臣在!”
“东莱和高密之间是离倭国最近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海湾,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修一座军港,一切建设以军港优先。”
“是!”
杨侗想了一想,又说道:“将窦建德降隋之事设为绝密,让左仆射保密此事。”
韦云起问道:“圣上,是准备对东海、下邳、彭城下手吗?”
杨侗点头道:“李密一心向南,杜伏威的压力极大,他现在是我大隋的将军,我们现在腾出手来,怎么也要助他一臂之力,从北方吸引李密部分兵力。”
“不知圣上打算以谁为帅?”
“左仆射!”杨侗笑着说道:“左仆**神抖擞的要打一场漂亮仗,结果跑到青州耀武扬威一通以后,窦建德不战而降,估计他老人家郁闷得很,朕决定让他真真正正的打一场。”
“哈哈!”众人全都大笑。
“任命左仆射为徐州大元帅,负责徐州战区,沈光和裴行俨为副帅。窦建德投降的消息应该未曾泄漏出去,或许还能取得出其不意之效。同时,让李靖择机出战。这一仗,我们重点针对李密,少说也要淮水以北的疆土全部收复。”
窦建德是南征大计最重要的一环,他和刘黑闼、王小胡牵制的隋军高达十五万之多,但如今刘黑闼兵败而降李密、王小胡被窦建德打败失踪、接着窦建德又降了大隋,这不仅了隋军的后顾之忧,还让十多万大军释放出了它的活力,有这支生力军的加入,杨侗已经不要像以前那么温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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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些,抱歉。。。
感谢书友‘孤独的彦狼’打赏币,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asxs.币了,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