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互吹
李修涵三岁习剑,至今已二十年。
鸿鹄班成立以后,他就得到秘籍《羽风》,其中包括一套轻功步伐,还有淬炼身体的方法,修至大成,能使身体轻若鸿毛,速度迅疾如闪电。
如今只是初窥门径,但是他双剑的速度就加快了好几倍。
若说以前他只是个平常的小剑客,如今凭借手中双剑,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和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们争锋。
这一回,李修涵是打定主意,要给杨玉英好看。
他都表现得这般明显,身后金象的学生们殷殷期待,江南书院的名字摆在这里,若是他不能特别有风度,特别有气质地赢下这一场,那岂不是丢自家书院的人?
李修涵气势瞬间攀升。
左右行人一看不好,连忙跑开,当然,大顺朝老百姓们喜欢看热闹的很多,也有不少人一见这边有热闹瞧,到是蜂拥过来,不多时就围出个扇形的旁观人群。
徐梦揉着眼睛出来,看了两眼就皱眉:“这还没完没了!”
杨玉英到是没生气,笑道:“行吧,大比之前有人陪练手也挺好,我这些日子学会了好几套阵法,威力有点大,又有点……总之,不好拿自家同学试阵。”
此话一出,徐梦连退三步。
连林官都窜到夏志明身后去,夏志明额头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却还是颇有风度,并没有落荒而逃。
“感谢金象书院诸位学子,阿弥陀佛。”
徐梦一瞬间就从晚娘般不耐烦的脸,变得充满仁慈抚慰,“诸位金象的同学,你们可要坚持住,不要改变风气,一个书院的性格很重要,不能随便改,改了哪里还是金象呢?”
赶紧救救书院里的鸡鸭鹅猪吧。
杨玉英做试验的范围越来越广,弄得大家连续吃了好长时间的苦猪肉。
还有苦鸡肉,苦鸭肉,苦鹅肉。
他们真还是第一次见到,鸡鸭这种玩意儿也能得郁症,更是头一次知道,情志真能致病,而且得了这种病的鸡鸭,烧出来的菜那是真的很难吃。
“我不想再吃兔子了!”
徐梦都想哭。
书院养的肉食都让杨玉英祸害完,他们习武修灵,又消耗很大,不能不吃肉,最后只能漫山遍野地去找兔子。
别的野物不能老去打,容易打没了,唯有兔子繁殖快,正好拿来救救急。
可是顿顿都吃兔肉……那滋味谁受谁知道!
徐梦等人瞬间面带春风,李修涵只觉对方是在嘲讽自己,气息一沉,手中长剑灵光闪烁。
“修涵!”
孙卯忽然一声大喊。
李修涵本能地回头,迎面就是一闪着灵光的饭盆,他根本没防备同伴,砰一声,饭盆正中脑门,他连哼都没哼,啪一下晕倒在地。
最后一点残余的意识,依旧很不敢置信:“啊?”
不光是他,金象书院的学生们全都扭头,看着不知何时下了轿子,站在大象旁边的孙卯。
齐宣等人全都沉默,整个街市上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了。
孙卯笑着两步迎上前,先是把李修涵拽起来扔到后头,塞进车里去和齐宣作伴,才过去笑盈盈打招呼。
齐宣:“……”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他差不多了解这两位客人的性格。
李修涵人高马大,相貌粗犷,性子却不暴躁,反而有些质朴,心肠软,好说话,和他们这些人交流时没有半点架子。
那孙卯却不同,面上总是冷冰冰的,有种让人看见就敬而远之的冷淡。
可现在呢!
也许是齐宣的注视太明显,孙卯转头看了他一眼。
齐宣被看得一怔,那眼神有点古怪,他觉得自己可能伤势太重,出现幻觉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孙卯居然会羡慕嫉妒恨,而且,对象是自己?
孙卯:……为什么金象书院的学生只是被剑打几下,中招也是只进行**伤害的阵法?
一想起他在长平书院留下的心理阴影,孙卯就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心下叹气,又有些羡慕李修涵。
当日他在长平时,怎么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同学能一饭盆把自己砸晕过去!
脑子里转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念头,孙卯面上却是斯文有礼,客客气气地和长平书院一干熟人打过招呼。
他客气,长平这边自然也客气,两方人马立在马路中间,各种商业互吹。
孙卯说我们孙山长早就惦念徐山长,渴盼一见,曾赋诗思念挚友。
这边杨玉英就说,我们徐山长吃饭时尝到江南书院馈赠的莲子,就想起孙山长来,直道他家中还有陈酿未曾开封,若能与孙山长共饮,才不辜负美酒。
这个说徐山长编纂的算术教材通俗易懂,又不缺乏趣味性,江南书院人手一本。
那个就说,孙山长的文章练达,语言精辟,出的文集在登州洛阳纸贵,想买都得晚上就去排队。
好不容易吹完了,杨玉英回头就喝了壶茶水。
孙卯也擦汗,擦湿了好几条手帕。
两个人脸上怎么看怎么是满脸的嫌弃。
孙卯擦完汗,见齐宣等金象书院的学生,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不敢置信,却不解释。
齐宣一行人自然也没办法追着他强硬要求他给出个合理的说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卯恢复高冷的模样,钻到车里闭目打坐,再不露头。
杨玉英他们长平书院简简单单收拾好行囊,转眼就浩浩汤汤而去,只留下一溜尘灰。
齐宣:区区一小书院,所有人脾气都这么暴躁,说动手就动手,等到了京城地面上,早晚有这帮人吃亏的时候,他等着!
“噗!”
徐梦坐在车上喷笑,笑半天叹道,“难得,玉英这般厉害!”
在登州时,他们玉英可很少得理不饶人。
杨玉英看她一眼,也笑:“山长说的,有事先动手,打赢了他自去负责讲理。”
出门在外,不强势些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怕不会少了。
不得不说,杨玉英这杀鸡儆猴的一招,竟然意外地非常管用。、
虽然金象书院还是对长平的学生有很大怨念,但到底没继续生事端。
到是李修涵醒来差点没气成河豚。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京城
江南书院的学生心性方面或许各有不同,但多是外表温文尔雅型。
地处风景如画,四季如春的江南昌城,书院的学生也多少沾染了当地的脾性,饮**细,行为举止柔和多礼,无论男女,审美都是偏向斯文。
李修涵却不同,他身高体壮,生了一张很硬气的脸,和江南偏柔软的风气大有不同。
他的人也和长相有些类似,脾气到不是暴躁,相反大部分时候都很和气讲义气,就是略有些急,也好面子。
在书院时还好,都是同门师兄弟姐妹,着急也没用,管不了自家同学,也没人捧着他,但到了外面,他却是把名书院的傲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顶着江南书院的金字招牌,李修涵在任何地方都很得人尊重,不说殷勤备至,也礼貌周到,碰上像金象这样的小书院,那就更是时常享受文人间的追捧,他也颇因为自己江南书院学子的身份而自豪。
如今他为‘伸张正义’,打算给受到伤害的朋友出头,结果出师未捷,让自家同学一饭盆砸趴下,那滋味……
“丢人不丢人,你说丢人不丢人?”
李修涵愤愤瞪孙卯。
孙卯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气:“有我在,你可真幸运啊,还不谢谢我?”
李修涵:“……我还谢你?”
孙卯这家伙可别是不小心弄坏了脑袋,就刚才那场景,外人看见说不得还以为他们江南书院的学生,个个都是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递过去给人家打的白痴。
李修涵咬牙:“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他抬脚就向对面长平的车队冲,结果刚冲过去,站到杨玉英勉强,一张嘴话还没说,孙卯就抢先一步道:“杨同学,我刚打了两只山鸡,给你们添道菜,大打牙祭。”
李修涵眼睁睁看着自己准备好一只清炖,一只红烧的山鸡就这么到了‘仇人’手里,眼前一片金星。
杨玉英含笑点头,打量了这两人几眼,扬眉道:“你们最近都做了什么,我看晦气满面,最近一段时间恐怕运气会不大好。”
孙卯和他同学身上的灵光发暗,有一种晦涩的感觉。
【此二人在三日内接触过镇恶碑(残)】
【镇恶碑,上古寒玉雕刻而成,对镇压邪祟有奇效。】
“呵!”
李修涵冷笑。
马上京城大比,竟然咒他们运气不好?他们运气不好,那谁的运气会好?
孙卯一把勒住他脖子,浅浅地一扬眉,郑重道:“多谢提醒。”
杨玉英失笑,也没再多说,不多时就听孙卯和李修涵的车里哐当哐当一团乱。
金象书院,齐宣为首的一干学生也是无语。
齐宣本还以为李同学会好好教训一下杨玉英一行人,没成想,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偏偏孙卯也不好惹,人家又是贵客,齐宣再多不满也不能做什么。
青州的那些人都说他们金象的学生心高气傲,性情古怪,可他们心里却有数,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随意,而面对什么人时,应该让人如沐春风。
接下来这一路颠簸,李修涵再没找到机会找回场子。
孙卯那家伙仿佛长了前后眼,总能分出半只眼睛盯着他,他对此也是全然没办法。
于是一路顺利,终于到了京城。
孙卯虚虚地抹了把汗:“总算到了,好累。”
李修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高高的城墙,青苔遍布,给人的感觉却是蔚为壮观中透出质朴。
这就是京城。
最近一段时日,外地书院的才子们陆陆续续来到大顺国都,官差衙役们在此之前进行了好几轮的大扫荡。巡街的次数都比往常高了好几倍。
京城地面上所谓的黑道白道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黑道巨擘们安安生生待在老巢,别管有何等仇怨,也没有在这等时候闹事的。就是那些溜门撬锁的小偷小摸都感受到异常紧张的氛围,不得不休假一段时日。
礼部集贤院今春刚刚拓宽过,光是大门就加宽了两次,静待各方学子。
每天都有好多老百姓赶到这附近,就是为了看各地书院的学子们到来时的场景。以至于集贤院门前总人山人海,就连卖东西的货郎都比别处勤快。
最欢腾的还是读书人,好多读书人没能力参加大比,却也阻拦不了他们谈论此事,乍一看,仿佛还是这些人更关心谁夺第一,谁争第二。
“皇家书院的文渊公子刚刚到了,你们看见没有,他刚才一下车,那些小娘子们疯了似的叫唤,我耳朵现在都嗡嗡响呢。”
“可不是,不过文渊公子相貌的确好,别说女人,我这个男人看到他,也心生欢喜。”
“高云超高公子也不差,他好像还没到?今年大比真是能人辈出,我看那些喜欢赌的人恐怕也要头疼,这些名门公子们个个出众,鹿死谁手,怕是不那么好确定啊!”
长平书院的学生刚到集贤院,一行人忙活着卸车,金象书院那边财大气粗,早找了一群力士帮忙。
别看两个书院一路同行,可还是彼此看不顺眼。
不光是金象的人因为种种缘故敌视长平书院,就是徐梦他们,瞧见金象的做派也心生厌烦。
李修涵冷眼看过去,故意拔高声音,冷声道:“我这一路上还胖了三五斤,真是处处顺利,也不知道是谁说我运气不佳的?哼,妖言惑众,不安好心。”
孙卯:“……”
“快,快,是江南书院的车队!”
正卸车,忽然有人叫了一嗓子,周围各色人等,文人书生,贩夫走卒,全都轰然簇拥过来,探头的探头,踮脚的踮脚,议论声四起。
李修涵大喜:“是先生们来了?”
他连忙挤入人群探头看去,果然见到一队车马不疾不徐地行驶过来。
巨大的马车上四角都插着旗子,旗子随风招展,上面‘江南书院’四字气势磅礴!
其中最中间的一辆车最为显眼,车有寻常马车两倍大小,前面是四匹雪白的,无一丝杂色的马拉着。
李修涵压低声音道:“我们那辆车可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就是没有马,也能日行千里,速度极快,是我们书院‘器神’夏晓雪亲手所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器神
“没有马也能走?怎么可能!”
齐宣惊道。
金象的学生们都忍不住踮起脚尖,探头张望。
李修涵更是自豪:“确实不需要马拉,更不用人力,能自行行走,我上个月从书院离开时,‘器神’已造了第二辆车,更大,能运输更多的人和物,虽然需要用到晶石,造价更高些,但是同需要马力的马车比,好处大得很。”
“器神夏晓雪是我们书院新招揽的天才,我们孙山长曾道她是应运而生,乃是眼下这大时代的弄潮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李修涵一边说,一边瞥了在那边灰头土脸地搬运行囊的杨玉英一眼。
“有些女子没什么本事,却爱四处显摆,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本是井底之蛙,再蹦,也就是那么回事。”
金象好些学生深以为然。
孙卯嘴角抽了下,到觉得金象这些人脑子不清楚。
长平是小书院,金象书院难道很有名?能排入大顺书院前百的榜单几次?
说人家杨同学井底之蛙,那他们是什么?
江南书院的车队越来越近,李修涵和孙卯连忙迎上前,其他人也不知不觉地屏住呼吸。
这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书院的车队,可是江南书院一到,还是众人皆惊。
尤其是中间这一辆,可谓香车宝马,无一处不华丽,四下是身穿甲胄,全副披挂的将士护卫,周围的人远观,就不自觉自惭形秽,退避三舍。
待到马车停下,车夫下车打开门,里面便有一人一跃而下,众人都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眨眼功夫就见一墨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了青石地板上。
其人眸色清冷,乌发如云,只用一根墨玉的簪子束起,也许相貌并不倾国倾城,可是在场的人谁敢品评她的容貌?
胳膊上随意戴着的银手镯,也比家中充当传家宝珍藏的碧玉手镯更显名贵。
李修涵整理了下衣襟,对旁边齐宣道:“一会儿恭谨些,她就是我们书院的‘器神’。”
哪里用得着李修涵提醒?
齐宣自己不承认,但就是他们金象自己人也觉得齐同学略有些捧高踩低的小毛病,遇见眼前这样的大人物,你想让他失礼,他恐怕都做不到。
“那就是江南书院的夏晓雪!”
集贤院对面茶寮,二楼雅座之上,荣国府的几个少爷小姐也落座楼头,随大流一起看热闹。
荣国公如今身体还健朗,早年就请立长房为世子,前些年几房到是为了爵位有那么一点龃龉,但从没闹大,如今大局已定,反而和睦起来。
长辈都没闹什么,国公府第三代的孩子们关系更是一向还算融洽。
此时长房的长子孙云,次女孙芳,二房的长女孙柔,三房的孙华和孙俪五个小少爷,小小姐对坐喝茶,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
见到夏晓雪的风姿,几个女孩子都不自觉有些羡慕。
“说起来,孙华,孙俪,你们两个在京城书院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连大比都没资格参加?”
孙芳小声咕哝。
孙华嗤笑:“你也读了将近二十年书,不也一样?”
一轮又一轮的淘汰下来,到京城参加大比的学子千不存一,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他们没能参加,有什么好奇怪。
兄妹几个彼此嘲笑两句,也知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闹大了让外人看笑话。
“对了,你们三房那个异姓的现在怎么样?”
孙芳忽然想起,似乎听说那人也考了个什么小书院,不由得问了句。
孙华和孙俪略一蹙眉:“别乱叫。”
“切,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她若是闹出什么事端,让我跟着丢人,那我可不依。”
孙芳冷声道,“小柔到了说亲的年纪,还有你,孙俪,咱们是国公府的小姐不愁嫁,但人家好儿郎也很挑剔,家里有个不确定因素,你们的婚事说不得就要受影响。”
孙柔面上飘起红云,羞道:“芳姐,你……怎么什么都说得出口!”
“有什么不能说,这是大事,别不放在心上。”
孙华和孙俪眉心跳了几下,正想说话,几个姐妹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楼下集贤院门前。
夏晓雪举步朝着集贤院的大门走去,人流瞬间闪避,马车自动让路。
十数个身穿江南书院制服的天之骄子簇拥在她的身后,就这十几个人,已是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孙芳都看直了眼,屏住呼吸:“我平时也前呼后拥,一脚抬八脚迈,但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真的气派!”
“呀,玉英,书!”
集贤院前本是一片安静,忽然有个跳脱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忍不住瞥了一眼,见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学生,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拿起本书,拍打了下。
是个小书院的人,众人也没在意,夏晓雪却忽然脚步一顿,轻轻转过身。
李修涵此时也跟在夏晓雪身后,不禁扬眉,对身边的孙卯道:“咱们‘器神’显然也不大喜欢那姓杨的,怎么样,你别只欺负我,有本事你也给‘器神’一口锅?”
孙卯心里不自觉也开始发愁。
夏晓雪若和杨玉英打起来……
念头一闪,就见夏晓雪的目光在杨玉英袖口的绳结上打了个转,眼眶一红,忽然撩起裙摆,毫不犹豫地拜倒。
杨玉英瞬间出现在她眼前,一托她手臂,便扶着她站好,夏晓雪胳膊顺势一搂,就搂住她的手臂,整个人黏糊在她身上。
“玉英姐,我以为……”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晓雪的声音又甜又软,简直腻死人。
李修涵:“……”
一众围观者:“……”
对面茶寮,孙芳几个满脸惊讶:“这女子是谁?哪位名士大家?”
孙华和孙俪:“……”
算了,早知道……她不简单。
孙芳几个认不出杨玉英,到也算不上多奇怪。
杨玉英十三岁出嫁,从此没回过京城,就是当年在荣国府时,也同其他兄弟姐妹交往不多,非逢年过节见不到面,当初他们都差一点没认出对方,何况是更生疏的孙芳几人。
既然不认得,他们也没打算说。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将近
李修涵脸上木然,走近集贤院的大门,脚下还有些发虚,心中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书院这位‘器神’从没出过江南,怎么会认识远在登州的长平书院学生?
显然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夏晓雪黏着杨玉英,简直片刻都不想分开。
一进来就很自然地和杨玉英一起往长平书院分得的小院子去。
集贤院给江南书院准备的是整个集贤院,最大最好的院子之一,独门独院,开一侧门,可直接通往街道,出入方便。
其它小书院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像长平,能有一偏僻独立小院的还算不差,更多的是几个书院挤在一起,地方狭小,房间转身都不大容易。
这还是集贤院努力改进过后的环境。
礼部的集贤院一开始建立,为的只是吸引各地名儒过来,也是为了招待那些被皇帝礼聘来的名士,招揽的隐士。
一年到头这些人最多也就几十个。
既然是名儒,肯定不能一网兜兜起成百上千,真若有那么多,恐怕名儒也就不再有价值。
今年大比,天下正规有名的书院足有上百,哪怕一部分书院没能建鸿鹄班,但其他学生能过关参加大比的也很是不少,小书院也至少有一两人,大书院十几个,甚至几十人。
众多学子齐聚京城,集贤院能给安排开,已经是礼部的官员们久经考验,颇有能力,如何还能要求每个学院都满意?
夏晓雪跟着长平的人跑了,江南书院其他学生显然不可能都挤入长平的小院子,和木头桩子一般戳在门口半天,李修涵浑身不自在,只听夏晓雪红着脸同杨玉英耳语。
“刚才我是不是挺奇怪的?孙山长非说这般安排更好,才能显出江南书院的风采。”
夏晓雪叹气,“哎,下车时我默念了好几句,身后跟着的都是大肥猪,这才没掉链子。”
江南学子:“……”
李修涵实在是忍受不了金象,还有其他学生古怪的视线,咬咬牙,调头就要走。
杨玉英正好看到,本着一路同行的情谊,还是叮咛了句:“你身上晦气没散,这几日待在集贤院,千万不要出门。”
李修涵:“……”
哼!
惹不起难不成还躲不起?他喝酒去。
李修涵在京城很有几个朋友,自然能找到无数人陪着他吃喝玩乐。
至于杨玉英说的什么不宜离开集贤院的话,傻子才理会!
此时天色已略晚,杨玉英他们都是一路奔波,满面尘灰,夏晓雪挂在杨玉英身上一起去洗了个澡,才被推回院子里休息。
这一夜太平无梦,接下来几日,杨玉英待在房间里整理资料,读书打坐,还算清闲,其他人却是天一亮便不见踪影,不到夜深人静不肯归来。
鸿鹄班里有好几个学生家在京城,例如夏志明等,就连徐梦在京城也是熟人不少,既然都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京城,该有的礼数总不好缺少。
这日,天上忽然起了风,沙尘席卷,大地一片灰黄,大家就都待在集贤院休息。
杨玉英一早醒来,只见天还没亮,不远处的花厅亮着灯,披衣穿越廊道,一入厅便见夏志明倚坐窗前,神色严肃:“皇家书院赵彦,年十七,他入鸿鹄班后资料不详,但未入之前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曾独战虎豹,硬功夫相当厉害。”
“此人性情沉稳,性格方面没有明显弱点,我几年前曾和他较量过,虽然只是切磋,谁都没有尽全力,但我输了一招。”
方硕坐得最近,一本正经地记笔记。
其他同学也很认真。
林官到是没滋没味地啃一张饼子,抬头看见杨玉英和徐梦坐过来,整个人往桌子上一瘫,带着点悠悠唱腔,笑道:“我自以为是那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今日才知,你杨玉英伴的也是天仙,携的也是玉手,要说得美人倾心,还是你更胜一筹。”
“还有心情唱戏?”
徐梦冷笑,“我刚才听礼部的一熟人说,这次大比武试最重要的便是擂台赛,擂台赛上交手,你便是死伤了,又能把对方怎样?本就不可能保证毫无伤亡。真一出事,我们想救都来不及。”
来京城的第一日,徐梦心中不免焦躁,她今日拜访了几个前辈,了解了些京城大比的情况。
大比分文试,武试两轮。
其中优秀者,圣上召见,若得前十,便御赐金刀,绥带,腰牌,若是同意,可入皇城司。
皇城司招人多严格,权力也大,大顺各级官府都听其调用。
一旦在大比中出头,可谓是名利双收,所有参赛的学生们都很紧张,胜负心颇重。
不光是学生们紧张,这几日那些王孙显贵们四下办宴席,招待各方学子,多也是为了提前拉拢,虽然这不算雪中送炭,但是比等到结果出来再拉拢,花费的力气金钱都要小的多。
“唔,今晚夏志明他爹举办花宴,咱们几个都接了帖子,赛前提前见一见对手不是坏事。”
徐梦忽然道。
其他人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柳国公府
这座国公府同荣国公府比,更加壮阔,也更朴实无华,奢侈的摆件极少,除了大之外,论起奢华来恐怕还比不上京城某些官员的私宅。
但是到场的人,无论勋贵公子千金,还是各地优秀学子,却没有一个人敢小觑柳国公府。
当今柳国公和陛下那是总角之交,关系密切了大半辈子,想必还会一直密切下去。
“夏同学,你们家这伙食也有点太凑合了些。”
长平书院的学生一到场,就被领到花园一角落座。
上到皇家,下到寻常官员家办宴会,其实都是一样的套路,身份高贵的客人自然是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由主人作陪,其他客人则按照亲疏远近,身份高低依次排序。
那些身份较低,只是想来混个脸熟的,能有一个座位就算很不错。
长平书院的学生身份不算特别低,至少能在花园一角有张桌子,比起已经看不到花厅,连主人的头皮都瞧不见的那些客人要好出无数倍。
但是,夏志明一落座,花园这小小角落,就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纷争之地。
第一百六十六章 霉运
自夏志明崭露头角以来,他就一直是整个京城最负盛名的公子哥,只是以往都是极好的名声,现如今,却已然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这两年不知多少人训自家儿郎,千万不要学夏志明,貌美的女子到处都是,有了功名利禄,就不愁没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夏志明为一女子,闹得皇帝没有脸面,义成公主也没有脸,别看陛下表面不曾震怒,还是一样亲近柳国公府,但是京城众人仿佛已经看到柳国公府落败的那一日。
徐梦拿筷子拨了拨桌上的菜,看见泛起的白油就倒了胃口。
夏志明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以前在家时也常参加各类宴会,吃到的从来都新鲜又精致,还真没发现原来厨房做的菜,竟然有这个模样的。
徐梦的声音不高,却依旧让周围人侧目。
这些人看夏志明他们的眼神略有些古怪。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渐起。
林官不禁一笑:“京城的人可真有意思,前面说你是皇家的沧海遗珠说了十几年,现在又因你不娶公主诧异,你若是陛下之子,怎么能娶公主?”
夏志明:“……”
徐梦冷汗唰唰地滚下来。
“你这张嘴,早晚成祸根。”
徐梦抹了把汗,瞪了林官一眼,左右顾盼,庆幸周围没多少人。
在场的其他客人各自有各自的目标,就算想套近乎,也自去找那些值得套近乎的人,长平书院里除了夏志明外,唯一有价值的是徐忠明,可徐忠明又不在!
且徐忠明在京城以外或许算个人物,但这里是京城,随便拿出个国公来都不怎么值钱,他又算什么!
至于夏志明,周围的客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敬而远之。
“真是无聊透顶!”
饭菜又不好吃。
也没几个熟人一起说话。
这等宴会根本没有一点参加的价值。
夏志明沉吟片刻,轻笑道:“走?”
几个人搁下筷子,四下一观望,杨玉英冲另外一桌自家同学使了个眼色,伸手示意,就都起身准备开溜,还没跨出两步,夏志明略一蹙眉,驻足停步。
“大哥。”
柳国公府次子夏菘,穿过人群匆匆过来,随着他一动,周围客人的视线都跟着动。
徐梦心下叹气:“麻烦。”
夏菘身穿紫色衣袍,头戴金冠,打扮得华贵又端庄,乍一看到比当年夏志明在家时还气派些。
他近前来,脸上露出个略显歉意的笑,“今天来的贵客太多,弟弟怠慢了。”
这话说得也是极有礼貌,但几个人都听出不对。
林官扬眉,轻笑一声:“小夏,我记得陛下已经封你为柳国公世子了吧?”
夏志明蹙眉,瞪了他一眼。
林官最熟练的技能便是对夏志明这家伙的白眼视而不见。
“怎么你现在到成了国公府的客人?”
夏菘脸色微变,随即笑道:“这位公子真会开玩笑。”
说着,他就走近了一步,靠近夏志明,眉眼含笑,仿佛有无限的歉意,声音却冷得仿佛带了冰渣:“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世子?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以前追捧你的那些人,现在都是我的人脉,在京城,再也没有任何人认你……”
“杨小姐!夏公子!”
夏菘一怔,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江南书院制服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冲进园子,四处张望了下,转头看见这边长平一桌人,顿时松了口气。
“杨小姐,快跟我来,出大事了!”
不等那少年说完,宴席正中心的位置,湖心亭的方向已经一片骚乱。
夏菘脸色微变,转身就走。
杨玉英轻笑:“李修涵不听话,出了集贤院?”
孙卯讪讪道:“……我不知道。”
他又不是李修涵他爹,谁能管得着他去哪里!
孙卯想了下,轻声问:“是不是我们身上真的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也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杨玉英并不摆架子,含笑冲夏志明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便起身,穿过人群。
一靠近湖心亭,众人就见夏菘正满身狼狈地劝慰那些客人们。
“大家都别担心,请随我来,我马上送诸位回家!”
此时这些客人身份都不低,怎会听区区一国公府庶子的指挥,到是夏志明一来,这些人都扔下夏菘,围上前七嘴八舌地问:“志明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出事的是江南书院的学生?你可认得?有没有线索?”
夏志明略一蹙眉:“都让让。”
他一开口,议论声便小了几个度,人群也安静许多,让出一条路让人经过。
夏菘面上的笑脸一时都维持不住。
明明夏志明已被万人唾骂,成了京城的笑话,柳国公府的笑话,在他没回来之前,这些长辈们也对自己客客气气,提起夏志明都满脸嫌弃,为什么……
夏菘勉力支撑,才没有发作,跟在夏志明身后挤了进去,只是一进来他便有些后悔,刚刚他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夏志明的跟班。
杨玉英和夏志明都没有注意这个国公府的小少年自己的心思,注意力全集中到湖心亭的石凳上。
李修涵坐在石桌前,满脸惊恐,目光落到杨玉英身上时,又是惊惧,又是怀疑,还有点可怜。
他那张国字脸上纵横斑驳地出现一团血痕,血痕看着狰狞恐怖,可是仔细一打量,却是形成了一个半字。
一个完整的霉字,还有半个运字。
运字剩下的那一点,就在李修涵身边小厮的手背上。
小厮正同柳国公等几个大人回话。
“从昨天开始我们家公子就不好了,一个晚上摔了二十几个跟头,要不是他身手好,恐怕早就……昨晚公子同朋友喝酒,差点把自己呛死,晚上睡觉还被魇住了,几乎没自己把自己捂死在床上。”
小厮心有余悸,一边说一边瑟瑟发抖。
柳国公等人面面相觑,国公府的老管事压低声音道:“咱们园子里那棵两百年的槐树忽然倒下来砸中李公子的脸,他身边那小哥忠心,替挡了一下,也没完全挡住。”
第一百六十七章 羡慕
国公府一干人只觉一股阴森森的寒气扑面而至,众人毛骨悚然,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孙卯作为早被杨玉英吓到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不再害怕的人,表现到好得多。
他和李修涵第一时间就想起杨玉英说他们运气不好的事来,李修涵还有些怀疑这是杨玉英的诅咒,孙卯却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杨玉英拜倒,苦笑:“若杨同学有解救之法,便救一救我和李兄,正值大比,不要说丢了性命,就是影响大比,我们也不能甘心。”
李修涵嘴唇一动,看了眼孙卯难看的面色,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杨玉英诧异:“不是昨日就不好?怎现在才找我?”
李修涵讷讷不语。
孙卯心下苦笑: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怕丢脸?
杨玉英颇好奇地盯着对方的脸仔细看了看,耸耸肩道:“事已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救。”
李修涵面上一僵,孙卯连连苦笑,凑过来小声道:“杨同学,李修涵就是那么一副狗脾气,他心里知道错了,你要是不痛快,私底下随你收拾他,我保证,江南书院所有人就当没看见。”
杨玉英一摆手:“一个人已经开始走霉运,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如果你们不死心,就去请道士,和尚做做法试试。”
孙卯:“……”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让他留在集贤院,在运气变好之前就不要出去了。”
杨玉英面上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神态轻松,话语却是模棱两可。
“你们身上晦气重,集贤院鸿鹄班的学生多,身上灵气足,读书人身上又有浩然正气,自能守正辟邪。我建议你一直待在集贤院,就是出来也与同学一起。”
杨玉英又看了看李修涵,眨眨眼,略有些不确定:“晦气没发作的情况下集贤院肯定有用的,至于现在有没有,你们且试试?”
“……”
李修涵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
夏志明已经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行人径直离开柳国公府。
孙卯连忙殷勤相送,结果送到门前,夏晓雪正好刚到,她‘器神’的名头远扬,京城书院和皇家书院的人对她都极好奇,刚才路上就被‘围追堵截’了一番。
夏晓雪看到杨玉英,轻轻笑起来,从车上一跃而下:“玉英姐,同去,同去。”
说着回头交代同学们替她告罪,就朝着杨玉英走来。
杨玉英莞尔。
这小丫头性格真是变化不小。
以前的夏晓雪根本不会拒绝别人,违逆别人,赴宴中途,门都没入,转身便走的事,她可做不出。
杨玉英和夏志明一走,整个宴席上一下子就热闹得不行。
孙卯被人抓住,不断有人问那女子是谁,为何江南书院的人对她如此恭敬。
李修涵坐立不安,再也顾不上别的,更不敢说什么信不信的话,连忙抓住几个同窗,求大家带自己回集贤院。
他准备在大比之前,死都不出门!
孙卯也是满面苦笑。
在场的各大书院鸿鹄班的学生居多,虽说修行不久,但知道的信息比普通人要多出不知多少倍。
像李修涵面对的状况,换做普通人遇见也要多思多虑,他们更是很难不去关注。
江南书院的鸿鹄班,论实力与皇家书院也不分伯仲,那么大一书院,自家学生出了问题,第一时间不去找师长,找师兄师姐,反而跑来寻一偏远书院的学生……
此时柳国公府的宴会上,很多人都不自觉开始打听长平书院,尤其是杨玉英的情况。
“孙卯哥,那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你们书院的‘器神’那模样,简直要把心肝肺都掏出来捧给人家了,难道是哪个国家的公主?”
荣国府几个公子小姐也都在,孙芳全程围观完好戏,心下好奇的不得了,一把拽住孙卯不松手。
孙华和孙俪两个齐齐无语。
孙卯挣了两下没挣开,无奈道:“袖子都被拽掉了,别乱问,关你们什么事!”
真正算来,孙卯只能说是荣国府出了五服的亲戚,老家江南昌城,早在上一辈,他们家同京城这一支关系已相当疏远。
那也是没法子,当年荣国公年轻时性情乖张叛逆,属于特别喜欢斗天斗地的人,为了爵位没少掀起风浪,但凡想安生过日子的亲戚都避而远之。
如今他年纪大了,性子到变了不少,开始求稳。
长子虽然没有太大的出息,文不成无不就,好在人还本分老实,对于他们这些勋贵来说,只要本分,也就算是勉强能支撑门户。
所以哪怕次子和三子,相对长子来说更出众些,读书习武都有些天分,也没有动摇长子的地位。
如今的荣国府,亲戚们实在不至于退避三舍,孙卯进京,也就没刻意避开,如今和荣国府小一辈的兄弟姐妹都相熟。
相熟当然有好处,但有时候也烦人。
看着孙芳几个小丫头在那边胡乱猜测,孙卯轻轻吸了口气,想了想,抬头看了看孙华和孙俪,想着这事应该瞒不住。
事实上他知道杨玉英就是那个杨玉英的时候,脚趾头瞬间被滚热的茶水烫出来三个大水泡。
“她是登州长平书院的学生,徐忠明徐山长的爱徒,隐士高人弟子,同如今名声正盛的雪山派关系匪浅,雪山派次徒叶梦然,自愿跟随其左右,如今就在她家做护院。”
孙芳几个听得眼睛发直,心下羡慕:“说得我们都想去考书院去。”
左右几个凑过来听八卦的小姐也叹气:“哎,瞧瞧人家,有底气参加京城大比,生活过得何等逍遥自在!”
“就是。”孙芳长叹,“我们却是只能到了年纪,嫁给个不好不坏的男人,被逼着赶紧生个儿子稳固地位,上孝敬公婆,下还得管丈夫的小妾!”
要是没有对比,他们锦衣玉食,比小门小户的女孩儿好得多,也该满意,可有了这样鲜明的对比,自然难免羡慕。
孙卯一下子笑起来:“我记得你前几日还说人家烂泥糊不上墙,整日生是非,连个丈夫都笼络不住,没有本事胆子到挺大,脑子也和外面那些不正常的女人一样长歪了,说离婚就离婚,瞎折腾!”
他记性好,前几日兄弟姐妹聚会,听到的闲言碎语他都一一记在脑子里。
孙芳有点迷糊,气道:“我说哥,虽然参加大比,但你也别压力太大了,脑子坏掉,得不偿失。”
“长平书院这位女同学,姓杨,叫杨玉英。”
孙卯笑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对手
“名字确实很有英雄气。”
孙芳点点头,随即又道,“孙卯哥可别胡说,我没疯没傻不是白痴,人家是徐山长的高徒,我们私底下说徐山长是个别扭人,说说也就得了,没人会不承认对方是名士……名士弟子,学识广博,身为非同凡响,我哪里会闲来无事编排人家?连认得都不认得。”
孙柔小心翼翼地戳了孙芳一下。
“怎么了?”孙芳回头。
孙柔想了想,小声道:“杨玉英。”
“下次见面若能说上话,要叫师姐,别直呼名姓,不礼貌。让外人听见,非说你没有教养不可。”孙芳厉声道。
孙柔眉心跳动:“三婶家前头那个女儿,也叫杨玉英。”
孙芳一愣。
前阵子过年杨玉英没回京城,大家聚在一起闲来无事也说了她几句。
荣国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冒出一个离婚的女子那绝对属于全族关注的大事件。杨玉英并不姓孙,身上也没有荣国府的血,但她在荣国府长大,在荣国府发嫁,外人眼里,她也是家里的小姐,受的教养相差无几,她出问题,对府中闺秀们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因为这个,孙芳没少为底下的妹妹们担忧,想起便要气得喷杨玉英几句,嫌她没事找事,虽然私心里也知道,姓沈的那般行事,换任何一个大家千金都无法忍受。
奈何人有亲疏远近,比起一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外姓人,自家姐妹重要得多。
别管怎么说,她就是很不喜欢那个人。而且也没把对方放在心上过,每次与人说起,都是直呼一句‘外姓的’,如何记得清楚那人姓甚名谁。
“杨玉英?错了吧,没准是什么莹啊,盈之类?”
孙芳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雪白。
孙卯不会开这种玩笑!
“那个外……她是什么样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孙芳眉头紧蹙。
她对那人最深的印象,还是对方出嫁之前在荣国府家学外,那人就站在一簇寒梅之下,呆呆看着家学的大门,目光茫然无措。
当时她,隐约有一点怜悯。
荣国府的小姐们出嫁,哪个不是精挑细选的,十二三岁,甚至更小定亲,到十七八岁,乃至二十岁才出嫁,嫁的人不是勋贵之后,就是重臣嫡子,若是寒门子弟,那对人品就要求更高。
听说她定下的那人,寒门子弟,寻常进士,不光不是名书院出身,连书院都不曾进过,说是拜了名士董周为师,可既非亲传弟子,董周其人也说不上多么德高望重。
像这类人,想挤入国公府几个庶出小姐的夫婿候选名单,那也得是庶出小姐们名声有损,或有别的不对,否则没可能。
那姑娘平常说起来也是家里的小姐,可她母亲就随便给定了,而且十三岁便打发出门,仿佛完成一项非得完成不可的任务似的,完成了一身轻松,至于女孩儿出门子以后是好是歹,没有人在意。
“那人除了长得漂亮……”
孙芳绞尽脑汁回想今日在酒宴上看到的杨玉英,怎么也无法把她同自己认识的那个人等同。
想想酒宴上的情形,天下才子云集,人人可称天骄,就是王侯,此时此刻不说折腰,也要高看他们几分。
虽则现在无权无职,谁知来日不位高权重?
杨玉英在这些人里,也是极出色的那一批。
江南书院的器神,便是万岁在早朝时提起,也都是赞不绝口,如今年纪虽小,但已是当之无愧的名士,在她面前,依旧一副小儿女的娇态。
“她怎么就能是……三婶的那个女儿?”
孙华和孙俪看到已经把他们俩忘掉的姐妹们,只能沉默。
“我还是不敢相信!”
即便那人什么都不懂,唯独有器神伴在身侧,旁人也不敢小视。
杨玉英此时已送走了夏晓雪,大家回了集贤院,坐在一起开会。
夏志明和林官都没奇怪她为什么忽然就认得江南书院那位‘器神’。
‘器神’再优秀,也是年轻一辈的优秀。
夏志明的名声就不比对方小,他也坚信,大比过后,杨玉英一样能显名于世。
“现在扬名有点早。”
林官半坐在软榻上,背后靠着个巨大的枕头,整个人差不多凹陷下去,手里托着小册子,嘴里叼着笔,含含糊糊地道。
“玉英本来可以当秘密武器使。”
在登州长平,杨玉英的能力人人知晓,但长平还不具备被其它书院关注的价值,大约也就夏志明能落在皇家书院那些学神眼中,在林官看来,这对玉英很有利,尤其是团体赛上,完全可以着眼于这一点,设计一套战术。
“早知道就不参加这劳什子宴会了。”
林官哀叹。
夏志明瞪了他一眼,心下其实也有点可惜,口中却安慰玉英:“一力降十会,最终成绩还是要看能力,既是如此,玉英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杨玉英失笑:“你们想的有点多!”
她这会儿到没琢磨大比的事,反而在想孙卯他们,如今竟轻而易举就发现一块镇恶碑,有点奇怪。
她有预感,大顺在全国各地成立鸿鹄班,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修行,或许,世间异事,也会更频发地发生。
“也不知是吉是凶……罢了,林官再说说我们对手的情况,我看你调查好几天,大概比我们现在知道的多些。”
“只一点点,鸿鹄班成立不久,修灵也是新鲜事,成名已久的高手也不是个个都进鸿鹄班,往日不显眼的人,也许能力很特别。”
林官沉吟片刻,“就说我们玉英,她崭露头角之前,谁认识她?便是现在,旁人也不可能知道她详细的能力。”
“所以我可以说说,大家只作为参考,碰见表面再好对付的对手,也不可掉以轻心。”
“先说大家都知道的赵彦,小夏也说了,他是硬功高手,我得到的最新消息,他修秘籍有二,第一是他自己从书院藏里拿的,影遁,只知名字,具体情况,大家自己猜。”
众人:“……”
林官却是半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没用:“他第二个技能,是皇家书院山长,大宗令赵武找来送给他的,就叫钢筋铁骨,据说能把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淬炼得比钢铁还要坚固,很适合他。”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比
“对赵彦,大家知道这么多就行,剩下的全是猜测,消息不知真假,有时候假消息带来的危害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大的多。”
林官把自己的册子翻了一页。
“第二个值得注意的人物,常家枪常青。京城书院二年新生,入学两年连续两年蝉联京城书院第一高手。”
“大家想必清楚,京城书院年年同皇家书院争锋,对学生们的武力要求极高,常言说得好,京城书院,禁军半壁,就是说禁军里的高手,有一半以上出身京城书院。”
“常青两年蝉联第一,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他修习秘籍不祥,但很大概率是枪法,就算不是,他的枪法也值得注意,此人终年一把短枪,只有臂长,与人交手,很少出到五招以上,经常一招定胜负,所以大家对他的实力其实不怎么了解,要是对上他,自己摸索。”
众人:“……”
杨玉英眨眨眼,忽然笑道:“常青秘籍确实是枪法,有一点值得大家注意,他的枪会转弯,能欺骗我们的视觉,一旦跟他对上,千万要注意这一点。”
长平的学生顿时哗然,议论纷纷。
林官也诧异:“我都没查出来,玉英你消息真够灵通的。”
马上,众人就对杨玉英了解天下名书院所有顶尖学生这一事实,再清楚不过。
“江南书院杨景泽,比较值得关注的是他习惯攻击人天枢和气海,注意防备。”
“还有周晔,她怕小飞蛾,特别怕。”
“皇家书院的谢云最近新得了一种特别的暗器,人的肉眼看不到,等回头谁对上他管我要一瓶药水,滴在眼睛里试试。”
杨玉英才简简单单说了几个,林官就一脸不可思议:“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杨玉英!”
“哦?没想到什么?”
“这么会抓对手的弱点!”林官眼睛里都染上笑意,却是一本正经地摇头,“如此行径,可非君子所为。”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君子?陛下不是说了,赛场如战场,那么规则以内,当然任何手段都能用,就说京城书院的高菲,能影响人神智,意志不坚定的在她面前会自动认输,她这不叫作弊,我提前获取别人的信息就叫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杨玉英眉宇含笑,“你当别人不分析我们?抓到我们的弱点就不会利用?既然都分析,那么我分析得更到位,只能说明我有能力。”
林官大笑:“总算是有个能沟通的聪明人。”
夏志明摇摇头,由着他们两个惺惺相惜去,转头继续和自家同学讲解。
“暂时来说,我们的对手中排第一梯队的,有皇家书院赵彦,京城书院常青,江南书院杨景泽。”
“刚刚他们两个提到的皇家书院谢云,江南书院周晔,还有白马书院童若男,皇家书院高东,京城书院李善柔,都属于第二梯队。夏晓雪实力不详,但她就是不会一点武功,大家也必须重视。”
“江南书院在武力方面稍弱些,可是杨景泽也不好对付,他们不缺少高端武力,缺少的是中层。”
“论高端武力,皇家书院和京城书院不分伯仲,所以,你们遇见这两个书院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没有名字,很不起眼的,也不要掉以轻心。”
一干学生都笑,很是意气风发。
“文试也就罢了,论武,咱们长平不遑多让!”
转眼间一月时光骤然而逝。
京城大比正式开始。
此事是朝廷当下最大的事,已筹谋许久,不光当今陛下重视,文武百官都极重视,毕竟官员的儿女子弟们,有资格参加大比的不在少数。
这世上的资源,更多还是掌握在当权者手中,普通人想要出人头地,比权贵子弟不知难出多少倍。
大比由礼部遴选出十三位大儒充当考官,又由禁军,皇城司选派武考官十三位,就连皇城司的邹宴邹掌事,也于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当了考官。
文试在贡院举行,满京城的老百姓把贡院前面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状元楼的状元红和状元饼,连续好几天卖到脱销,老板简直要美死,恨不得朝廷以后年年大比。
别看文试已经这般热闹,事实上大家更关注的,始终是武试。
不光朝中那些知道些许内情的大人物们关注,就是寻常百姓,说起来也觉得武试更热闹些。
一大早,禁军校场上就建起来十个擂台,所有考生分成十组,每一组占一个擂台,同一组的人抽取对手,两两上台较量,决出最终胜利者作为擂主。
十位擂主还需要进行守擂挑战,守擂成功,则为本次京城大比前十。
最后十位擂主彼此较量,排出名次。
林官和夏志明拿到大比规则,就都扬眉。
“规则可和我们打听到的,稍稍有些不同。”
“虽然早知道是擂台赛,但看这赛程,我们很有可能自己人淘汰自己人。”
鸿鹄班和普通学生参赛流程都一样,只是单独较量而已。
杨玉英仔细翻了翻规则,到有些诧异:“我们鸿鹄班这是要公开比赛?”
其他人也一头雾水。
他们可是还记得,进入鸿鹄班后学的守则,第一条就是保密。一切神秘,常人不可见,不可知,如今鸿鹄班擂台较技,观看者甚众,秘密还能保存?
“规则还是规则,没有变。”
齐先生推门而入,轻轻一笑,“一切神秘,依旧是常人不可见,但是修灵这件事,已经算不上神秘。”
杨玉英一时间心情复杂。
命运真的改变了。
在上一周目,她不知这世上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灵修,但是,至少普通民众们不知道。
齐先生没在多说,只是笑道:“京城大比,你们鸿鹄班初亮相,让其他人看一看你们的风采。”
所有人都怀着忐忑的,特别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然后,现实就教了大家做人!
展示什么风采啊,绝大部分鸿鹄班的学生们根本连门都没入呢,一点技能没有。
更惨的是,鸿鹄班无论是谁都要参加擂台赛,不像普通学生似的,不会武功就可以只参加文试。
第一天的擂台赛,十个擂台赛场周围宾朋满座,达官显贵们把坐席的价格炒上了天。
结果一个上午还没结束,坐席上就一半走人,一些人嬉笑,一些人破口大骂。
到很是热闹。
第一百七十章 怨声
擂台上,长鸣书院高子勋,洛城书院高寒,两人一个伸手胡乱瞎比划,另一个闭着眼,脚下躲躲闪闪,口中念念有词。
另一个擂台上,一模样娇俏的女孩子脸上挨了一下,捂着脸吓得哇哇大哭,眼泪鼻涕乱飞,再也顾不上颜面,她的对手到没受伤,结果被她吓得崴了脚!
简直是一群菜鸡互啄。
荣国府一干姐妹都在看台上,惊见这等状况,面面相觑,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身边好几个看客脸色铁青:“什么玩意!”
还有人怒骂:“朝廷这般重视的,就是这等东西!”
也有人幸灾乐祸:“鸿鹄班那些学生多拽,原来是这样的货色,我看别叫什么鸿鹄班,叫小雀班算了,不对,人家小雀也不一定有这般没用。”
孙芳忍了忍,没忍住嘲了句:“你行,有胆子去挑战挑战夏志明?你莫不是要说人家那武状元是花钱买回来的吧?”
她本是反讽,结果看对方一脸深以为然,顿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到不是说孙芳等人对鸿鹄班有多少好感,只是大家都不是傻子,纵然今天这状况着实令人意外,也不代表夏志明等鸿鹄班高手就都是假货。
把人家贬低到尘埃里去,就能显得自己高贵?怎么可能!
别管看客们如何嬉笑怒骂,擂台上的比赛尚在继续。
徐梦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道:“忽然一点都不紧张了。”
杨玉英莞尔:“我记得洛城书院的高寒是火居道士,一修行便觉醒雷术,虽从来不曾习武,如今修为也还浅,未曾入门,打通关窍,但你自己应该清楚,咱们鸿鹄班的学生一个月就能大变样,可不要轻视人家。”
“还有他的对手高子勋,入鸿鹄班前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他在诅咒上颇有天分,据说他每次练习时,长鸣书院的鸡鸭狗就会出现各种异状,脱毛的脱毛,掉羽的掉羽,连肉都是酸的,弄得书院上下怨声载道。”
徐梦:“……”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些许同情。
哎!
这等苦楚,他们难道还不清楚?
杨美人练习阵法时,他们长平的猪羊鸡鸭,当然还有人,也一样可怜。
第一天擂台赛一结束,满城上下皆嘲鸿鹄学子,就仿佛不久之前他们那些狂热的追捧不存在一般。
杨玉英很随意地在街市上一走,就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说法,什么所谓鸿鹄班,就是高官显贵们的玩具。
权贵们为把自家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们送到书院镀金,干脆鼓动皇帝开办了鸿鹄班。
徐梦听了简直笑得不行。
先不说别人,像夏志明,赵彦,杨景泽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少年成名,怎么进了鸿鹄班就成了纨绔?
还有什么鸿鹄班学生终日酒池肉林,奢靡成风,早没了血性,根本不读书学习练武,一个个的都是花架子。
这种说法简直是拿朝廷的皇城司当棒槌。
鸿鹄班的先生多为皇城司指派,身上受的是圣命,各大书院的鸿鹄班直接由大顺朝皇帝陛下建立,难道皇上他老人家从自己私库拿出大笔银钱补贴,就是为了让一干纨绔子弟去酒池肉林?
大比期间大家都极忙,也没心思同看热闹的人辩辩他们的说法有多白痴,只是像方硕,徐梦几个,家不在京城,京城也不认识几个人,随意一躲,就把喧嚣都甩下,自顾自地准备自己的赛事。
可家在京城的那些,却是免不了有些麻烦。
鸿鹄班好几个学生都让家里人缠住问东问西,哪怕他们说一百遍,鸿鹄班很好,他们学到了很多东西,非常满意,也很难让家里人安心。
夏志明的情况相对来说还算好,柳国公这阵子对他视而不见,夏菘到是好几次找到集贤院,嘘寒问暖,送衣送食,一副体贴哥哥的好弟弟模样。
有一回杨玉英刚一到花园,就见夏志明坐在凉亭里看书,夏菘在他身边絮絮:“京城书院的李先生和父亲是旧友,不如哥你就服个软,别给父亲怄气,请爹爹帮着说和说和,转去京城书院便是,我看登州并非久留之地……”
被这般骚扰,夏志明还是云淡风轻,丝毫不受影响。
之后连续两日,鸿鹄班的擂台赛观看的人越来越少。
贬低鸿鹄班的言论也越发多起来。
甚至不光是外界有诸多奇怪言论,连书院自己的普通班同学,对这件事也是颇为不解。
不过书院的学生们到是知道些许底细,忍不住抗议,哪怕是鸿鹄班的学生也不可能个个都擅武,为何都要上擂台?上擂台输得这般难堪,弄坏的是书院的名声,自然也连累他们。
和别的书院比,其实长平的压力要小的多,长平的学生,别管外表看起来多文弱,身手都不会特别差,再不行,一个人应付两三个也足够。
即便不行的,花架子终究还是有,足够糊弄那些只会看个热闹的看客。
可像江南书院这样的,真是怪相百出,擂台赛几乎成了比惨大会。
随着比赛的进行,诋毁鸿鹄班的言论更是甚嚣尘上。
擂台赛第三日。
鸿鹄班一擂台。
京城书院常青,对战长平书院夏志明。
明明是短枪,却仿佛长到天边,枪身上银光还留在擂台之上,枪却倏然从观众坐席上横破长空,声若惊雷。
离得近的看客漫不经心的嬉笑犹在面上。
夏菘的位置很好,离擂台又近,看得也清楚,他神色间带出一点戳破神话的隐秘得意。
从小到大,父亲的关注全在夏志明身上。
只要夏志明在,他们这些兄弟就全和桌上的茶盏,地上的扫把没甚不同,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其实他同夏志明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他也不被允许过分接近那个人。
夏菘冷笑:夏志明十三岁的时候就能胜过坤叔,多有趣?坤叔是禁军高手,父亲的至交,可却愿意用自己的名望当垫脚石,送那个人直上青云!
他才不信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真能胜得过在整个江湖都数一数二的高手!
下一刻,常青的短枪携带雷霆之声滚滚而至,夏菘面上那点得意就这样僵在了面上,他的眼前一片白芒,身上汗毛乍起,强烈的危机感拼命叫嚣,膝盖发软,足下无力,只觉生死危机便在眼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炸了
夏菘始终保持着一个表情,那些隐秘的东西无限度凝滞,放大,简直要把他一切阴暗的心思都暴露出来。
幸而不只是他,周围所有人所做的事情都停下,整片坐席鸦雀无声,自也不会有人有心思关注他在想什么。
好恐怖!
这才是鸿鹄班的真正实力?
是不是天上真的在打雷?
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有种抬头看看的冲动,明明太阳正好,明明风和日丽,明明……此时不可能有雷雨。
夏菘闪了下神,或许也没有,他只是一刹那有点复杂的高兴这么强的人,能‘杀死’夏志明吧!
至少能打败他。
如果真是如此,似乎也就不必太沮丧……
“长平书院,夏志明胜!”
夏菘表情瞬间再次僵硬。
看席上依旧无一丝声响。
所有人刚刚还沉浸在常青携天地之威而至的神枪上,以为这是神佛施展的妙招,非人力能抵抗。
下一瞬,夏志明就胜了。
夏菘努力把视线落在夏志明身上,他手中抓着一银色短枪枪尾,枪尖直直抵在常青的喉头。
“怎么可能!”
夏菘惊乱不已。
看席上的看客们不明白,常青却是看得清楚,若有所思地道:“夏兄步法玄奇,甚妙!”
夏志明在他出枪的时候,人还在他面前,可下一刻却到了他的背面。
当自己的枪追敌踪而同样转弯时,换做其他对手,必已中招。
夏志明却无半点慌乱。
或许他不是能判断自己出枪的轨迹,只是顺着他的枪势或前或后。
却在他势弱的一瞬间陡然出手,立即逆转情势,化被动为主动,借力打力,改变了他自己的攻击态势。
常青没什么好不服气,这话说来简单,可世间能看破他枪法的有几人?能找到弱点的又有几人?能牢牢把握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果断出手,还成功的……能有几人?
“承让。”
夏志明和常青抱拳行礼,施施然下了擂台。
常青也没有沮丧,反而有点满足,除了和上一辈的师长交手,否则他已经很少败了,但若无一个年龄相当的对手,他的枪也会觉得寂寞。
夏志明和常青自擂台上消失,看客们没有掌声,没有欢呼,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下一刻,三号擂台炸了。
江南书院一一上台就紧张到浑身打哆嗦的小姑娘,正因为太过紧张,气流涌动……然后轰一声,大半个擂台炸开。
于是不得不终止比赛,紧急抢修擂台。
观众们:“……”
四号擂台周围一片焦黑,看席最前面有两个可怜的看客,鞋面牢牢黏在地板上,若不是旁边两个鸿鹄班的喷了一口水汽,怕是黏住的便不只是鞋面。
这两人都吓得浑身僵直。
可其实擂台上不小心失控的,长鸣书院鸿鹄班焦雯雯,受到的惊吓更大,几乎再也不肯在擂台上站,连滚带爬地跑下来,满身还冒着火星。
第七号擂台。
杨玉英很低调地战胜了自己的对手。
她就坐在扶栏上,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扔漂亮的银色光圈,她的对手就自己站在擂台中间嚎啕大哭,抽抽搭搭地扑进杨玉英怀里,接着哭。
观众们表示:在这些喷火的,喷水的,放雷的人比,会嘤嘤嘤算什么稀奇。
杨玉英就搂着对手,让她哭完,才把人扔给江南书院的夏晓雪,让她带回去好好睡觉了。
整个过程波澜不惊。
这一天的擂台赛顺顺利利结束。
虽然毁了几回擂台,虽然略有伤损,但是没有人死亡,那就很好啊。
举办这类擂台赛,他们大顺朝上下也是第一次,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一开始能给办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自家朝廷能力强悍,换成偏僻小国,恐怕连办也办不起来。
嘲讽鸿鹄班的风气,几乎眨眼间就消失。
可是也只是消失。
京城的老少爷们儿们,面对这样的鸿鹄班,这样的人,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又过了两日,大家从各种渠道探听出来,朝廷从太宗时就一直研究隐世宗门留下的秘法,那秘法都是当初隐士们留下的,只是一直不得其所,最近在皇室藏书里发现一些记录,才终于破解。
于是朝廷便建立鸿鹄班,将有资质的学生集中起来学习,如今已有成效。
以后鸿鹄班还会扩大规模,争取让四海无遗贤,只要有资质,都能学习。
“一切神秘,常人不可见,不可知……”
杨玉英听朝廷放出这种半真半假的消息,也只是无奈一笑,其实这种情况,大家也不是没有预料到。
大顺朝廷只要知道这些秘密,那么就不可能不流传出去,鸿鹄班开始建立,那更不可能始终隐匿在暗处。
就说夏志明,他在鸿鹄班学了秘籍,柳国公能不知道?
柳国公能知道,其他身份地位不在他之下的权贵,能不知道?
天下多少个书院,多少个鸿鹄班,皇城司放出去多少先生,多少人修灵?
想隐瞒,岂非痴人说梦?
再者,从孙卯和李修涵遇到的事情看……世间已经开始出现异象。
杨玉英伸手在眼前的游戏界面上抚过,神色间染上些许奇妙的戒备,随即又轻叹,她一个几十年不做人,早就是机器心肠的家伙,矫情个什么劲。
只要能寻回元帅,她在这周目把大顺朝改造成亚特兰帝星球又有何妨?
亚特兰帝是个很特殊的星球,星球居民是由特异者,变异者和普通人三类组成,特异者和变异者都从普通人类中来,很有趣的社会结构。
该星球的文明好好地延续到了星际时代,纵然中间经历过很多次危机,可哪个文明在发展过程中能一帆风顺?
杨玉英也就随意想了想,总归还是着眼当下。
鸿鹄班的擂台赛终于上了正轨,渐渐地开始出现可以代表鸿鹄班实力的精彩对决。
京城百姓们也陷入奇妙的狂热状态里,追捧鸿鹄班,去看每一场擂台赛,关注顶尖的高手,给他们向往的高手取外号,贴标签。
今年的京城大比,简直成了全民狂欢。
不少鸿鹄班的学生被民众影响到,万众追捧的热情,确实让鸿鹄班的一些学生有点飘,但大部分高手,其实都很有些宠辱不惊。
杨玉英就看见自家那个本家杨景泽在永济巷吃馄饨时,旁边镇南王小舅子把鸿鹄班好些学生形容得和丑角似的,他也不动声色。
之后擂台赛结束,无数看客把他捧上天去,也同样不见他添半分张狂。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赛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
擂台赛简直成为京城老百姓们最为关注,且长盛不衰的话题。好多本来默默无闻的人崭露头角,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
像连胜十场,钢筋铁骨的赵彦,被取了个外号‘铁金刚’,每次登擂台,身边都聚集上百个观众大声呼喝,对手还没和他交手,就先被观众们吵得脑袋疼。
徐梦看那些稀奇古怪的外号,心有余悸:“还好我比较低调。”
她的第一个对手是安阳书院的华菱,招式特别朴实无华,就是速度快,力气大,略略超过常人,徐梦也没有使用她现在还没办法控制的能力。
于是,两个人纯粹较量拳脚功夫,她胜得其实十分艰难,两人交手那真是劳神劳力,好几次都是灵光一闪,招式精妙。
懂的人自是忍不住暗自叫好。
但在看台上的观众看来却是很平平无奇,自然都处于放松状态,既不会喝倒彩,也不怎么紧张,当然,同样就记不住。
徐梦到对这状态挺满意。
杨玉英同样属于不怎么出彩的那一类,到是因为长得好看,每次登台待遇都不坏,一出场就是一片欢呼声,但多数纯粹是为美人的风姿喝彩。
这日,清风伴细雨,淋淋洒洒落上擂台,杨玉英笑盈盈立在擂台一脚,台下观众就看冀北书院张浩成特别倒霉,好似一脚踩在水上,一连跌了八个跟头,扑通一声掉下擂台。
众人:“……”
“杨玉英胜!”
杨玉英特别无辜地耸耸肩,转身一伸手,台下夏晓雪的伞就轻飘飘落在她手里。
油纸伞雨水泼墨般显出江南细雨图,美人周身不带半点烟火气,仿佛水墨画里徐徐走出。
观众们哄然大笑。
他们大部分人真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张浩成的运气不大好,还没来得及交手就自己倒了。
“别不是看见美人就脚软吧!”
好些人忍不住嬉笑道。
对于杨玉英,这些京城来的看客们多是带着一点看热闹的心态在关注,虽然她也是鸿鹄班的学生,虽然她胜的次数不少,可是大部分人依旧把她当作花瓶看待。
毕竟生得美,好多次又都看着像不战而胜。
常青和赵彦两个都在看比赛,神色却是渐渐凝重。
鸿鹄班这些高手看比赛,当然同一般观众不同,寻常观众喜欢看的是那种打起来便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擂台赛,但其实那一类,在常青,赵彦,杨景泽,周晔一类的高手眼中,多数都破绽百出。
有些招式威力大,但是蓄势时间很长,他们有一百种法子让对方没办法用出自己的本事,就是用出来,也并非不能破解。
但是有些对手就很让人头疼。
“杨玉英在长平书院的地位不比夏志明低,二人都是领军人物,论成绩,杨玉英还更好。”
“此人精通阵法,出手不留痕迹。”常青轻轻吐出口气,“对上她,你有把握没有?”
赵彦神色肃穆,轻轻一笑:“我和任何一个人站在擂台上交手,都不敢说有把握一定胜。”
常青点点头,轻轻抚摸自己的短枪,正想说什么,只听旁边擂台周围看席哗然一片。
“杨景泽输了!”
他和赵彦闻言,一时惊讶,对视一眼,几个闪身跑过去,正好看到杨景泽和一个相貌清俊漂亮的年轻人互相行礼,退下擂台。
看样子显然是当真输了。
常青盯着杨景泽的对手仔细看,还是不认识,只是那一身长平书院的制服,最近到挺显眼。
正好杨景泽走到身边,他一把将人拦住,搂着他肩膀看他胸口衣襟上的破损。
显然是利器所伤。
“出手够准的,这位是谁?”
常青愕然惊问,“你连胜战绩就断在这么个无名小辈手上?”
杨景泽到不生气,一本正经地道:“他叫林官,长平书院的学生,用的是扇刀,擅窥人心,与他对敌,我时常觉得我每一次出手他都能提前预知,他气力有些不足,但我已尽力,还是输了一招。”
这下赵彦都有些意外,杨景泽平时很少说这么多话,看来他的确很重视这个对手。
常青轻笑:“哟,我看看,赵彦你若赢了白马书院的张合,下一个对手就是林官。”
“你出手可比林官多得多,小心你的底牌已经被人家看尽,我看这次对战,你要吃亏的。”
自擂台赛开始以来,鸿鹄班的学生们都无师自通地学会藏一手底牌,不轻易展露。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对战,一旦你出手,就会被将来的对手看到招式,若是对方远比不上自己也还罢了,一旦势均力敌,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底牌被对方看破,那么自己胜的把握就会变小。
林官能胜过杨景泽,常青不免重视,忍不住就打听了一番林官的情况,这一打听,他到有些无语:“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到今天为止,林官打过七场擂台赛,胜负各半,他和杨景泽这样的高手对决,会胜,可是,和长鸣书院宋安柔的对决,居然输了?
宋安柔是什么人?
入鸿鹄之前,那姑娘只是个秀气的小才女,习武也只为强身健体,虽然据说天分不错,进步很快,但也远不能与杨景泽这样的高手相提并论。
可若说林官是对京城大比不上心,那也不像,人人都说他与对手对敌皆是全力以赴,轻易不肯认输,甚至他同宋安柔对决,别看宋安柔赢了,可那姑娘下了擂台就力竭虚脱,忍不住要哭。
“林官逢阴雨天会状态不佳,正午时分状态最好,是个能力落差很大的对手。”
赵彦若有所思,“也没什么,总归是要全力以赴。”
常青点点头:“也是。”
第二日,赵彦对林官,林官惜败,可赵彦也不轻松,紧接着就在擂台上首次败北,显然状态受到了影响。
一场皆一场地打过去,鸿鹄班京城扬名,全城百姓都议论这些忽然冒出来的风云人物。
‘风神’夏志明。‘铁金刚’赵彦。‘鬼枪’常青。‘青衣客’杨景泽等。
十擂的擂主也已经确定了六位,分别是夏志明,杨景泽,谢云,周晔,夏晓雪,童若男。
其他分组里也都到了决定擂主的关键比赛。
比如第七擂台,也到了最后一场,杨玉英对战高云超,胜者,便是擂主。
高云超国师弟子,同夏志明齐名,在很多人眼中这场对决胜负已定。
“长平书院有一个叫杨玉英的?我记得只有一位好像是个什么文武双状元,应该姓夏不是?”
“确实有,听说那是个姑娘长得漂亮,身具异术,能让对手倒霉,有些得了红眼病的,私底下还管她叫扫把星。”
“又是个女人啊!”
这位语气中不免也流露出些许轻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母女
虽说京城这些培养了新爱好,喜欢追捧擂台赛的看客们,对参与擂主之争,甚或已取得擂主之位的女子颇为些轻视,但不得不说,这些女子也算是一朝成名天下皆知。
杨玉英尚未成为擂主,她以二十六胜,四平的成绩与高云超争夺七擂台擂主的消息一传出,她的名字顿时就上了京城无数权贵人家的案头。
她的身份背景来历,她的每一个表现,都被人仔仔细细地分析。
她的母亲姚欢被挖出来。
她的前夫沈若彬被挖出来。
她是如何出嫁,如何在沈家过了三年,如何在知道丈夫另娶之后,冲到登州去离婚,都通通被挖掘出来。
只是时间太短,知道她自己说的那些,隐士高人弟子等等身份的人或者位高权重,或者嘴巴很严,这方面的事只是有些传闻,因为太过夸张,反而不怎么被人相信。
好多人都觉得这是杨玉英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关于鸿鹄班学生们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杂品多到让人无从分辨的地步。
一时间各种评论甚嚣尘上。
别管怎么说,若是杨玉英之前只在鸿鹄班学子中小有名气,如今就成了京城名人。
荣国府
姚欢静静地看着窗口一棵老槐树,听妯娌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杨玉英。
妯娌们一边说,还一边冲她笑。
看着这些笑,她心里莫名有点烦躁。
有什么好说的!
她是好是歹,又与自己有多大的关系?
难道自己生了她,就非得和她绑在一起?
杨玉英成了金凤,自己也不会想去沾光!
若是她落魄了,自己到可能去扶一把,不是因为见了鬼的母爱,纯粹是因为若是不扶她,自己也受牵累。
有个活得很糟糕的亲生女儿,难道她的面子上会好看?
但她现在过得这般好,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搅合进去?
姚欢从登州回来,也是纠结了些时候,最后依旧觉得她与杨玉英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敬而远之。
无论旁人想什么,杨玉英对即将到来的擂台赛,还是表现得颇轻松。
在星际时,星网早就是第二社会,游戏和真实也无甚不同,游戏中的挑战争斗可比现实里多出一千倍,她参加这类争斗比别人少得多,但即便如此,她见识过的场面,也不是当下这类能比。
到了这日,忽然间浓云密布,狂风怒吼,大雨磅礴。
虽然天气不好,但校场上依旧人群密集,今日就将决出最后四位擂主。
第七擂台前面。
长长的遮雨棚把雨雾阻拦在看台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好多宁愿站着也不肯离去,明明其它擂台的看台还有不少空席位。
一开始其实还好,观众坐得较为平均,但等夏志明,夏晓雪,杨景泽,常青等等享誉京城的高手都坐到第七擂台来,其他观众们也都不由自主地向这边转移。
孙华的位置不错,在第二排正中央,视野很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擂台上的每一块青砖。
他等得稍稍有点无聊,正想和孙俪说说话,一转头就看到旁边隔着两个位置的地方有张熟面孔,正是他们的继母姚欢。
孙华顿时意外。
想想又觉得不必。
自当日登州迁坟归,他们都对那个女子刮目相看,姚欢却始终淡淡的,只是,孙华到觉得,自家这个继母也并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对她这个女儿,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在意。
都到了这等地步,杨玉英同人争擂主,这是何等重要的比赛,作为母亲,她怎能不来?
殊不知,姚欢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
孙华正胡思乱想,就听旁边有人道:“高云超!”
高云超踩着青石砖缓缓而至,雨落在他的身上,随即便蒸腾而去,以至于他那身绛紫的长袍上笼罩了一团朦胧的雾气。
腰悬宝玉,宽袍长袖,周身奢华,手里还提着一盒卿芳斋的点心,不似擂台决战,到似赴约宴饮。
他身上自有一种睥睨世人的傲气在,让爱者欢腾鼓舞,让恨者心生厌烦。
“高云超到还是老样子。”
常青压低声音笑了下。
“我一直想和他说,其实他把头抬得太高,别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两个大鼻孔,一点都不好看,建议他可以对着镜子调整调整自己的仪表。”
赵彦有些意外:“我记得你和他关系还不错?”
常青冷笑了三声,却是不说话了。
赵彦便也不多问。
此时还不到时间,高云超站在擂台下面,忽然转头对皇城司服饰的裁判道:“我建议你们多找几个大夫。”
他轻轻一笑:“杨玉英那么漂亮,若是伤了皮肉留下疤,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似是一叹,有点惋惜:“那样的女子,本该被珍藏在家中,自有我们这些男人为其遮风挡雨,可惜有人不知道珍惜,竟让好好的女子来吃这等苦头。”
高云超这点怜香惜玉,到是很真情实感。
“噗!”
外面看台上,夏晓雪忽然轻笑,“高公子真不愧是能与夏公子并称京城双绝的人物,仪表堂堂,小嘴也很会说话,我看了都颇为喜欢,怎么就没有有眼光的好女子,将你藏于绣楼,细细呵护珍惜?若不然,我来做这个有眼光收藏者如何?”
高云超并不恼怒,只是颇理所当然地道:“世分阴阳,人有男女,我是男子,生来便该抗风雨,如今好多女子都学会争强好胜,其实又何必?难道好好地做个被男人呵护的珍品,就当真不好?”
这话仿佛极有道理。
他表现得也极自信,似乎深信自己所言就是至理名言,他心中当真就是这般想,所以便这般说。
即便这放在当今朝廷,实在不算政治正确,但他还是这般说,也这般做。
别说,围观的人还真有不少对他的话颇是赞同。
不少男人觉得眼下这女子也可抛头露面的世道,简直坏了风气,皇帝哪里都好,就是在这方面让人想不通。
只看这京城大比,既然朝廷重视,是要遴选人才,那么为何还要女子参加?
女子难道还能当官不成?
两句话的工夫,时间差不多要到了,高云超看了看时辰,略一蹙眉:“本还想给美人留些颜面,现在看来怕是不行,舍妹马上考完文试,我要去接她。”
说着,高云超就一笑,神色顿时柔和,显然对自家妹妹极是看重,也颇是骄傲。
周围围观的都静了下。
这位前面刚讽了人家杨玉英一顿,说人家最好待在闺阁里安安生生做个摆件,转头又因自家妹妹参加京城大比而骄傲至此……还真是光明正大地双重标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点心还热
高云超说着,把身上的短披风解下,搁在看台第一排的座椅上,又把手里的点心递给一位观众,笑道:“麻烦帮我拿着,不用太久,我妹妹不喜欢吃冷点心,我得趁温着时给她。”
他这声音不高。
问题是长平书院但凡没有比赛的一干人等,大都坐在第一排,当然听得正清楚。
徐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其他人全拿看勇士的目光看他,只觉得此人真太让人佩服。
他们家玉英姐称霸书院久矣,如今能听到这番话,还真是新鲜得很。
江南书院两个学生正好和长平书院的人坐在一块儿,看了看长平书院这些同学的脸色,不禁奇怪:“你们就不生气?”
“多可怜的孩子!”
长平一学生轻轻叹息,“不过他说的到对,玉英姐最喜欢满足敌人的愿望了,这回他的愿望,说不定能实现。”
江南书院和周围其他学子,瞬间觉得长平书院里全是怪人。
此时高云超伸手一挥,眼前通往擂台的青石地板上,水汽便化作白雾,渐渐消失。
整个擂台都干燥下来,四壁烤得发红,很快就变作高云超熟悉并且喜欢的环境。
显然他这人别管口中对杨玉英是如何轻视,行动上却颇慎重。
人人都说京城双绝,高云超远比不上夏志明,但既并列双绝,又是国师高徒,那他自不可能是草包。
要说当年他老和赵奕斗嘴时,还有那么点浮躁,如今也已脱胎换骨了。
高云超衣袂翻飞,两步走上擂台,气势如虹,高手风范十足。
看客们纷纷道:“擂台赛是男人们的游戏,女人们早该回去抱娃娃,你看前面几场女子比赛,个个软绵绵,明明是比武,愣是看着像比舞!”
“就是,不过咱们大顺朝的男人还是太宠着女人,要不然……前头那三个女擂主怎么来的?”
徐梦听到这等议论,回头看了眼。
林官摇头道:“哎,我大顺朝竟也有这么多智障,真为我国悲啊。”
徐梦莞尔。
京城大比何等重要,难道这样的场合,还有人会让人?
能说出那些话,不是智障是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阵轻轻松松的脚步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杨玉英一身青袍,打着油纸伞,施施然而来。
她穿着素净,既没有很郑重其事地打扮,也不曾披着星光,驾着风云,就是那么平平常常地穿过小径,走到擂台前面,再踩着石阶,一步步上去。
高云超从一开始就做了完全的准备,话术攻击,扰乱心神,逐渐提升自己的士气,改善地形,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他也做得极好,每一个步骤都无懈可击。
杨玉英却只是很寻常地过来,和她曾经玩游戏一样轻松。
高云超研究过杨玉英很多次,知道她其实擅长的是布阵,手段诡异,常让人无可防备。
就在杨玉英的脚登上最后一石阶的瞬间,他整个人便如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整个人横撞过去。
杨玉英一笑,朱唇轻启:“来。”
话音落,袖中长剑一滑,落入掌心,剑芒闪烁,整个人也向前一步。
顷刻间两个人交手数招。
整个擂台上火光闪烁,剑芒携冰棱四射,擂台下众人看得几乎呆住。
刚才有人说,女子比武若比舞。
其实大多数长脑子的都只听了一乐。
能登上擂台,甚至做了擂主的女子,哪个不是真本事?男人们说怪话,不过泛酸而已。
但是这一刻,他们竟真觉得杨玉英仿佛是在跳舞,着实美得动人心魄。
台下思绪很多,但只是一闪念而已,台上高云超却丝毫欣赏不了剑舞之美。
他只觉得每一块肌肤,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危险!
毛孔似被来自九幽深渊的寒冰堵塞,再澎湃的火力也爆发不出,每一个招式将出时,都好似新生的火苗撞上了冰山,还未燎烧,便先熄了。
他清楚这并不是真的,杨玉英也没有那么强,可是清楚归清楚,但是他的身体在害怕,根本不听他的意志指挥。
高云超心中陡然暴怒,他怎么能害怕!
一瞬间,全身的力量集中到一点,他竭尽全力地搜罗自己每一分力量。
轰一声,高云超骤然出拳。
拳风带起火龙,孤注一掷,轰然而出。
台下一片惊呼。
赵彦猛地站起身。
常青愕然:“高云超疯了?他急什么?”
杨玉英的剑法是好,他看了都心旷神怡,但再高妙的剑法,也能看出某些地方尚不圆融,并非没有破绽。
高云超若冷静应对,不说一定能赢,至少现在还远不到分胜负之时。
但现在却输定了。
果然,杨玉英好似提前预知对手的招式路线,只是轻轻地一侧身便避开对方拳风,随即调转剑身,拿剑柄磕了下高云超的额头!
高云超的身体就软软倒了下去。
……
“杨玉英胜!”
“第七擂台,擂主杨玉英!”
此时,半边擂台才一寸寸化作飞灰。
高云超最后一击,强大的让人恐惧。
当然,副作用也大,他只能出这一击而已,一旦一击不中,自己便必死无疑。
擂台下,无数观众嗡嗡地议论起来。
杨玉英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高云超的点心盒子,轻声道::“点心还热着,不耽误你,请。”
众人:“……”
高云超努力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居然真走过去拿起点心盒子,披上斗篷,一步步走人。
常青此时才后知后觉:“杨玉英应该还是用了她最擅长的阵法。只是,究竟是何时?”
鸿鹄班的人都清楚,杨玉英擅阵法,高云超必然也是小心提防,万分戒备,可即便如此还是中招。
若说他是因为身在局中,但他们旁观也没察觉到杨玉英出手的痕迹,这就让人有些头痛。
夏志明轻笑,刚想说什么,一转头就见林官目中星光闪烁,流露出一丝说不出的温柔,登时怔了怔。
林官忽而笑道:“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在和几个臭小子打架,蓬头散发,一身狼狈,她说,谁敢骂她娘亲,她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只说了这一句,林官一笑,眉目低垂。
看见那小姑娘时,他手里的匕首已经刺入左胸一寸。
可他忽然想,他若死了,母亲受欺负时,还有人会冲过去替母亲打架吗?
于是他就活到了现在。
第一百七十五章 前十
没想到小姑娘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杨玉英。
“真有欺诈嫌疑!”
母亲是那样的母亲,女儿是这般的女儿。
他想的那些母慈女孝,竟都是脑补。
林官先是颇无奈地愤恨了片刻,一下子又笑得不行。
不过,如今这样的杨玉英也很好。
京城大比,鸿鹄班十位擂主决出,但是目前为止,这个擂主的位置还坐得都不是很安稳。
杨玉英,夏志明,杨景泽,谢云,周晔,夏晓雪,童若男,几人还好,剩下三个擂主,一日之内换了六次,目前白马书院古闵,洛城书院白小艺,京城书院张昊暂时占据擂主之位。
一连三日的守擂之战,京城那些始终认为杨玉英是靠运气取胜的观众们,总算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或许有一点误差。
一开始杨玉英的擂台前最忙碌。
她战绩虽不错,但一来除了高云超,竟没遇到特别显眼的对手,二来她每次胜利,真仿佛是运气所致。
各地书院鸿鹄高手们,面对她时,多多少少都会有种感觉自己说不得能胜。
“长鸣王战,请杨同学赐教!”
台下一小臂能有普通人大腿粗细的壮汉,缓缓起身,手持一人高的长刀,双目炯炯有神,神光内敛,竟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观众们齐齐感叹欺负人一小姑娘,可怜的女孩子!
“哎,可怜……”
结果眨眼间,王战一头摔下擂台。
反应慢的,还没为杨玉英叹息完!
众人:“……”
王战好歹还上了擂台,出了两刀。
接下来半日,二十多位各地鸿鹄班优秀学子前赴后继,能登台的不超过一半,能过三招以上的只有四人,剩下的都两眼茫然,不知所措,输了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输!
杨玉英都有些无聊。
看台上杨景泽一干高手皆是叹气:“阵法这类,确实对擅长近战的不大友好。”
从天色擦亮,打到了艳阳高照,杨玉英已经困了。
夏晓雪一看,连忙从自己擂台上下来,趁着没人挑战的工夫,忙前忙后摆好小小木桌,小小木椅。
杨玉英一坐上去,椅子就自动调整到最适合她的高度和弧度。
桌侧撑起伞,伞上珠串叮叮咚咚,声响若清泉,色彩依阳光而变,无论哪个角度都是极好的风景。
杨玉英躺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夏晓雪就坐在她身边,一边看书,一边盯自己的擂台,一边把切好的水果拿竹签插着递到她嘴里,特别的温柔体贴。
台下有个眼睛有些花的老妇人,一边笑着点头,一边道:“这才是贤惠女子,我家儿孙娶妻,也合该娶这般的才好。昨日那个小丫头就不好,打人打得那般凶,以后婆家要吃亏的。”
周围一众观众都愕然,随即忍俊不禁。
他们一开始也闹不明白那些鸿鹄班的高手们高在哪里,但看了这么久的擂台赛,再外行也变成半个内行,听了老妇人的话,自然想笑。
其实即便大家知道,鸿鹄班学子们无论男女,皆能力不俗,前程可期,但有些学子的身份本同他们差不多,甚至有好些以前地位比他们低不知多少,如今忽然一步登天,众人自是心中不平,没少私底下说各种酸话。
大顺对言论管束得极松,从不以言获罪。
这在众人看来不光不是错处,到还彰显朝廷清明。
但最近闹得这一出接一出,却显出弊端,人人说话不谨慎,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自然是相当惹人反感。
不过新律里面似加重诽谤罪量刑,以后或有改变。
擂主挑战赛打得热火朝天。
像江南书院,皇家书院这等大书院的学生,明知道不敌也要去挑战一番,就为了给自家书院的擂主探探将来对手的底细。
整个京城校场之上,无数人斗智斗勇。
邹宴抱着必须审阅的文书,也坚持待在校场看这一场大比,他身边残剑,旧年二人,看了这几日,咋舌不已:“论智计,论武功,这些学子,可比我们当年强得多!”
瞧瞧这手段,瞒天过海,示敌以弱,反间计,美人计,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这些学生用不出来。
“但凡能在这场面下厮杀出头,那必然都是意志,武力,智力都超人一等才可。”
邹宴点头:“的确很精彩。”
五日后,守擂战终于结束。
统合统计分数,赵彦,杨玉英,夏志明,杨景泽,谢云,夏晓雪,高云超,常青,方硕,周晔。
分别为各个擂台最终擂主,也是京城大比,诸多书院鸿鹄班前十的学子。
方硕算是最后关头,险之又险地成为擂主,不要说别人,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所谓一举成名天下皆知,消息传遍京城,不知多少学子作词作曲,描写京城大比的盛况。
从今往后,他们的命运就要同以前大为不同了。
杨玉英从擂台上下来,隐约看到自家徐山长同几个书院的山长站在一起,看表情,那叫一志得意满。
赵彦忽然出现在杨玉英身边:“你们书院成绩不错。”
长平也算突然冒出的一匹黑马,到不是说长平鸿鹄班的学生有多强,而是每每有出人意料的对局出现。
谢云算是高手中的高手,长平的徐梦和她比,宛如萤火同皓月,可擂台之上,谢云为数不多的败局,就有一局是败给了徐梦。
长平书院其他学生,也每每有出人意料的胜利。
只这一点,就足够了不起。
谢云以后成就再大,也不能不承认他曾在京城大比最重要的擂台上,输给了长平一无名小卒。
赵彦想到此,目中露出几许笑意:“正好有空,不如一聚?”
常青也转身,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喝酒吗?”
杨玉英顺手拽住夏志明,胳膊里挂着夏晓雪,冲方硕招呼一声,想了想:“酒算了,吃饭吧。”
于是几个人出了校场,直接就躲在街边馄饨摊上一人叫了一碗小馄饨。
老板娘做了二十八年的馄饨,如今这手艺比御厨也差不了太多,个个馅大皮薄,汤汁鲜美。
一口馄饨咬下去,几个人一对视,都顾不上说话了,个个埋头苦吃。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支持
几个人正吃着,旁边忽然钻出来一青衣短打的小伙计。
这小伙计手里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纸片,满脸堆笑,神采奕奕,四处一张望,就径直走到他们这一桌前面。
“各位公子,小姐,还请听某一言,此番京城大比,但凡参加的,那都是万岁爷的门生,个个武曲星转世,文曲星下凡,大家难道不该支持支持?”
方硕口里含着半个馄饨,一时不知是要咽下去,还是吐出来,迟疑片刻,还是吃了,这才正襟危坐:“支持什么?”
小伙计见有人搭话,登时声音更洪亮,“您瞧瞧,这些都是支持券,‘铁金刚’赵彦的,‘风神’夏志明的,‘花神’杨玉英的……您看好哪位能得榜首,那您就多买几张,若是您选的那位荣登榜首宝座,您可就发了!”
“支……支持!”
方硕稀里糊涂,一口气把夏志明,杨玉英的都买了下来,兜里的钱一分没剩。
杨玉英:“……”
小伙计大喜,拼命夸他眼光好:“哟,您这是很看好登州长平书院?他们书院还有个擂主叫方硕,这可是冷门,买他也划算呢,要不您来几张?”
“不,不!”
方硕脸唰一下红了。
常青笑得混沌汤都呛到鼻子眼里去,一边笑,一边道:“来,伙计,方硕的给我几张,我买了。”
伙计大喜,好话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一时将方硕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常青算什么,赵彦也不是事,这位公子好眼光,榜首肯定是长平方硕的!”
常青:“……”
方硕脸瞬间爆红,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杨玉英觉得若是这伙计还不走,继续说,榜首是谁还不好说,等十位擂主登台较量时,必有一个要轮空。
这伙计才最强,兵不血刃就干掉一位高手!
方硕一手抓杨玉英的支持券,一手抓夏志明的支持券,红着脸低着头,很是不知所措。
赵彦是厚道人,连忙把馄饨都吃干净,笑道:“走吧,养精蓄锐,赛场上再见。”
几个人起身,彼此拱拱手,分道扬镳。
等他们一走,小伙计数钱数得很高兴,数着数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正好隔壁书画摊前,穷秀才又画好一幅京城大比的群像图。
最近这一类画最好卖。
上到权贵公子小姐,下到贩夫走卒,都爱买几幅不同类型的回去收藏。
虽然穷秀才画的水平不高,只能卖给寻常百姓,可是寻常百姓家也有子女,也盼儿成龙,望女成凤,买一些这类画回去,寓意极好,让家里的孩子们沾沾人才气,自然是生意不错。
既然卖得好,卖画的秀才们肯定就会多画,馄饨摊前,这秀才就画了一幅巨大的,正展开欣赏,觉得自己画得形似,神也似,由此可见,他为此特意去买了张离擂台近的票,果然物有所值。
那小伙计看着画,忍不住揉揉眼睛,沉默半晌,猛地一掐自己大腿,长呼一声:“我的妈呀!刚才那是夏志明,夏晓雪他们!”
周围一片大笑:“你小子做梦呢?”
人家刚刚夺了前十的名次,不去庆祝,反到来这小破馄饨摊,就为了吃一碗馄饨?
可笑着笑着,众人忍不住回想了一下,笑声就渐渐止住。
刚才坐在那儿一姑娘,容光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他们也没敢细看,只是这么美的女子,世间难道还能冒出很多个?
外头不远处茶寮前,说书先生的声音正洪亮。
“‘……花神’杨玉英,实有闭月羞花之美貌,无论男女与其交手,都会被其容貌所慑,手足失措,神志不清,杨玉英自然便不战而胜……”
小伙计哑然,深深觉得这个故事,他能一直说给曾孙子听。
杨玉英他们此时已经赶场般地去参加文试。
别看擂台上已分胜负,但最终名次并不纯粹看武力,当然,他们十个擂主都是正经书院出身,到不怕文试。
三天后成绩出来,十个人顺顺利利地保住了位置,没有出现翻车现象。
就连杨玉英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在这场京城大比中,只要能确保前十,那么就已经稳胜不败。
在大比开始之前,长平书院根本就没敢多想,天下书院皆有鸿鹄,鸿鹄学子能力各异,谁敢保证能胜过其中绝大多数,让自己站在最高的位置上?
如今长平书院夏志明,杨玉英,方硕,前十竟然独占其三!
徐忠明这两天简直要乐疯掉,一直晕乎到最终排名战抽签,结果夏志明和杨玉英捉对厮杀。
方硕直接对上鬼枪常青。
徐忠明激灵一下,猛地醒过来,特纠结地围着杨玉英和夏志明转圈圈。
方硕也就算了,可夏志明和杨玉英两个要不要出全力,这可是个难题。
最倒霉的是若两人两败俱伤,岂不是再没有争夺第一的希望?
徐忠明愁了两天,也没愁出个结果,然后就到了正日子。
这一日的武德殿比往常都要热闹得多,以前大朝会都不怎么到的王公大臣悉数到场。
文武百官在列,当今陛下升座,京城大比最后胜利的十个人,领京城大比前百名学子,依次进入,行礼叩拜。
一应程序走完,十位擂主齐齐上前,陛下亲自走下雕刻金龙的高台,给他们佩戴上金刀,绥带,腰牌。
这等荣耀,多少大臣都眼红。
他们个个也多是进士及第,也称天子门生,奈何一看眼前的待遇,便觉得自己这天子门生做得像记名弟子,人家才是正经的嫡传。
“没赶上好时候啊!”
不少大臣哀叹,下定决心回去好生培养子孙。
皇帝大概是真高兴,很认真地把京城大比中出彩的优秀学子都夸赞了一通。
这是杨玉英两周目来,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皇帝。
皇帝长得不错,国字脸,浓眉大眼,年纪虽大了,保养的却还和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一般,眉眼含笑,神采奕奕,气势也强,一看就不是个很温和的君主。
他记性显然不错,对京城大比中出彩的学子如数家珍,每每提起都能让一排排肃立在大殿内的学子们激动得脸颊通红。
就是太能说了些!
杨玉英默默运转灵气,花纹繁复的阵法在她的指尖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