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锦山镇被拦
这是一个十分热闹的小镇,尤其此刻已近徬晚,前来歇脚的江湖人士很多,有些是大中门的弟子,有些是不知什么门派的游侠,脚夫和镖队也有。
若说莫城是整个江湖最大最繁华的城池,展现着江湖上最美好最和谐的一面,那么与莫城仅仅一山之隔的锦山镇,便是整个江湖上最真实的地方。
在莫城往来的都是一些大型的商队,以及各种武林世家十分的繁华昌盛,而会在锦山镇落脚的,则是一些真正生活在江湖中的普通人。他们有的人可以为了生存做任何事情,有的人会为了钱去杀人越货,也有的人心怀天下想要造福整个武林,但更多的是一些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的可怜人。
当然了,这样的地方也是有炎华宫的暗线的,毕竟人越密集的地方,消息来源就越多,越快越真实。
我勒马停下,道:“淮风,先派两个人前去探一探如今锦山镇是什么情况,如果可以的话,跟咱们自己的人联系联系,查一查林伯的下落。”
虽说这里驻扎的都是些武林盟的新弟子,没有什么威胁,但是毕竟人多眼杂,不可在这里逗留太久。
“是。”淮风领命,带了两个人先去了镇子里。
林伯母掀开了帘子,问道:“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靠近马车,解释道,“林伯到锦山镇后隐匿了行踪,我们的人没有找到他,伯母你放心,一旦联系上林伯,我们便马上回去,定不会跟武林盟的人起冲突。”
听完我的话,林伯母却并没有宽心一些,看起来反而更担心了。
我想了想,道:“伯母可是有什么顾虑,难不成这锦山是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所以您才如此忌惮这里?”
林伯母却是摇摇头,依旧什么都不肯说。
很快淮风便折返回来,道:“少主,属下在前面的客栈订了几间房,咱们且先行去安顿下来罢。”
我点了点头,又问:“联系上我们的人了么,有没有林伯的下落?”
淮风道:“属下担心,我们一来就跟他们联系,会让武林盟的人注意到,所以并未联系我们的人。”
想着林伯母需要休息,我只好道:“如此便先到镇上安置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再从长计议罢。”
看林伯母那个态度,林伯跟着锦山定是有什么渊源,可她偏生又不肯多透露半分,那就只好让我们的人来查了,希望林伯不会有事才好。
“是。”淮风颔首。
一行人便慢慢的朝锦山镇走去,谁知入了正门牌坊之后,还没进客栈便被人拦了下来。
一群粗布衣裳的大汉持着武器朝我们道:“你们是从何处来的,为何做这身打扮?速速报上名来!”
我皱了皱眉,也未曾听说过锦山镇有这样一群蛮不讲理的人啊,为何我们前脚才踏进景山镇的牌坊,后脚他们便来拦路了,难不成还要让我们交些过路费什么的?
好在出于习惯我们这一群人出门的时候都是易了容的,并未以真容示人,是以,并不担心被人发现。
淮风见状,立刻上前问道,“几位兄弟,这是什么情况?从前也没听说过景山镇有这个规矩啊。”
那几个大汉并不理会淮风的客套,依旧硬邦邦地道:“快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那马车里坐的又是谁,掀开帘子让我们瞧瞧!”
说着便有两个人上前要掀马车车帘。
淮风赶紧拦了下来,道:“哎呦,几位兄弟,我们这行人,不过是来这里落个脚,歇一晚罢了,不会出什么事的,何必查得这么严,这儿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怎的如此严厉盘查起来?”
那大汉见淮风一直不配合,也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大手一挥,让身边的人强行过来查看。
淮风脸一沉,道:“怎么着,你们这是给脸不要脸,非要跟我们杠是吧,那么多人不拦,偏生要来拦我们这群人,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故意找茬是吧,那我们可不怕你们!”
旁边那些三五成群的人进去了就进去了,他们看也不看一眼,却偏偏抓着我们不放,这不是故意刁难是什么?
那几个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我以为他们这是要不再跟我们计较,转而退让的时候,谁知为首那人却忽然掏出一支骨哨吹了一声,很快便有更多的人过来了。
这时,我忽然察觉到林伯母有些不对劲,尤其是那骨哨被吹响的时候,林伯母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惊了一下。
我的马就跟在她的马车旁,以我的内力,林伯母若有什么动静都是能听得出来的,现在林伯母似乎十分害怕,浑身都在颤抖,连内息也紊乱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察觉到,原来林伯母的武功和内力都远在我之上,甚至比顾清风更深厚。只是因为林伯母的武功远胜于我,平时又隐藏得太好了,内息运转得缓慢,所以我才会觉得林伯母没有武功罢了。
“怎么了伯母?”我弯下腰轻声唤道。
林伯母颤抖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走快走,别跟他们发生冲突……”
我正疑惑间,那群人却是已经将我们围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赤溪见淮风应付不来,只好出面,“你们若是故意想找茬的话,我们可不怕。”
“哟,搁这威胁谁呢?”为首那个壮汉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们,今儿你们要不是我们找的人倒也罢了,放你们过去,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若你们确实是我们要找的人,那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锦山镇!”
淮风气道:“谁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人,平白无故拦了别人的去路,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
我倒是从大汉的这番话里品出了些别的东西。首先他们本就是生活在这锦山镇的,所以才对这里这么熟悉,不管是谁,直接便拦,也不管对方的身份,因为他们有底气,这是他们的地盘;其次他们在找人,而且多半是仇人,倘若找到了定是要不死不休。
最重要的是,我看林伯母这个反应,林伯母多半是知道他们的身份的,并且过往定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我心头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只怕,他们找的正是我们。
倘若景山镇住了一个跟林博和林伯母有仇怨的人,并且武功高强,是以林伯和林伯母的本事都难以对付的,而林伯母在锦山附近消失中的消息被林伯知道以后,林柏以为林伯母被那个人抓去了,于是单枪匹马找上他们想讨回林伯母。
可谁知道,林伯母实际上并没有被那个人劫走,而是在我们的护送下回了清湖城的分堂,所以林伯反而自投罗网,被那个人抓了。现如今,那个人正是仗着自己手上有林伯做人质,所以才会在这里拦人,因为他知道,林伯母一定会去救林伯的。
我看了赤溪一眼,他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朝我歪了歪头,仿佛在问是什么事。
我望着赤溪,悄悄打了一个手势,“走。”
再继续待下去,若是那个人亲自带人来查了林伯母的身份,一定会暴露的到那个时候倘若我们打不过对方,那可就糟了。
赤溪反应过来,给淮风递了一个信号。
淮风知悉后,立刻改了口:“好,既然你们如此不给面子,那这锦山着我们不住还不成吗?天黑之前,我们照样有地方歇脚!
咱们走!”
说完淮风调转马头,作势要离开。那几个大汉见我们如此硬气,丝毫不肯低头,有些犹豫起来。
我正听见他们在讨论着要不要放我们走时,后面便有另一群人围了过来。
“既然来了,就别这么着急着走啊。”
一个浑厚低哑的男声响起,“来者皆是客,我们自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
此人一开口,那种威压和气势便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我心下紧了紧,明白今天是不能善终了。
倒是林伯母,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赤溪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来,调转马头朝那人道:“这锦山镇是江湖地界,何时成了阁下的私人地盘了?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难不成今日你们还要强人所难?”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低哑的地嗓音让我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天色已晚,来都来了,不若就在这锦山镇歇歇脚吧。如今这江湖上可乱的很,万一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这话可就是明摆着在威胁我们了,这意思不就是,倘若我们违背了他的意思,离开了这锦山镇,他就会直接派人对我们动手吗?
我摸不准此人的实力,并不敢轻举妄动便捏紧了袖中薄刃,时刻准备保护林伯母。
赤溪道:“多谢阁下的提醒指示,我们这一行人想要自保并不难,所以便不用阁下操心了,就此别过罢。”
说完赤溪一挥手,准备让淮风的人直接闯开他们的包围圈。
那男人见状,失了耐心,冷笑了一声,道:“少给脸不要脸,把马车帘子给老子掀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这锦山可是我的地盘,今天若是我不开口你就别想走!
老子等他们两个等了十几年了,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你们竟然还想走?真是可笑!”
说完男人一声令下那些穿着粗布麻衣的壮汉便开始对我们动手。
此刻已夕阳西斜,往来的行人不少,但他们一动起手来那些,人便十分自觉地散了个干净,都离我们远远的,全然不敢靠近。
甫一交手,炎华宫的弟子便直接被打趴下了两个,那些壮汉看起来虽然粗俗野蛮,没想到动起手来却是一把好手,下盘很稳,动作也并不迟钝,干净利落得连我都要为之赞叹一声。
以他们的本事想要在这江湖上闯出一番事业来并不难,可他们却甘心窝在景山镇这么个小地方,看来都是有故事的人,那么,我为首的这个男人也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了。
赤溪护在我身侧,道:“少主,这些人恐怕不好对付,您还是看着机会与林伯母先行离开罢,让属下殿后!”
就算带林伯母离开,这人也已经知道了林伯母的下落,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只是我很疑惑,我们明明都易了容,在服饰装扮上也没有太过突兀,他们究竟是怎么找过来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断空山时,我明明隐藏的那么好,可是躲过了一开始的盘查,却没能躲过黄芪的追捕,而且黄芪和这个男人一样都是直奔主题,明摆着冲我们来的,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我微微颔首,道:“这些人本事都不弱,便是炎卫,对上她们也有些吃力,你多加小心,倘若实在应付不过来,便立刻撤走。”
跟他们硬碰不是什么好主意,看这群人五大三粗的,还一个个都这么能打,我们的人就算是打赢了,只怕也要累个半死,极有可能被武林盟的人捡了漏去。
“是。”
赤溪应了,找准了机会直接出手,朝身边一个男人攻去,凭着自己的本事,硬生生将包围圈撕出一个口子来。
淮风见状,立刻掩护着我带人离开,赶马车的属下也立刻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扯着缰绳往突破口冲。
“想走?哼!”
男人不屑道:“你们真以为,今天还能从这锦山镇走出去不成?”
话音一落,一道锋利的罡风擦着我的面颊呼啸而过,直直攻向了马车。
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戏谑的声音,“林洮,你躲了半辈子,如今总算是栽到了我的手上,怎么,还想跑?你是不要你那情郎的性命了吗?”
罡风直接击碎了马车的车厢壁,林伯母坐在中间定是受到了波及的,可就在马车炸开的瞬间,林伯母身形矫健地一跃而出,稳稳落在了地上。
林伯母一改平日里的温婉可亲,厉声质问道:“他怎么样了,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想来这个他应该就是林伯了。看来我的猜测没错,锦山这里住的这一位、让林伯和林伯母都忌惮的人,果然是他们熟悉的人,而且林伯也确实以为林伯母被他抓了,所以自己送上门去,反而自投罗网成了这个人要挟林伯母的筹码。
男人笑道:“别着急呀,师姐,我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他以为你在我的手上,可是在我那儿闹出了不少笑话来呢,说起来也是给师姐丢脸。”
闹出了不少笑话,意思就是,这人虽然没有抓住林伯母,但却拿林伯母来要挟林伯,让林伯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情了。
林伯母。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张脸沉静如水,长眸微斜,冷漠如冰,“我劝你现在就把他给放了,否则,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
面对林伯母的威胁,男子却并不慌张,反而气定神闲地笑道:“为了个那样的男人,你都搭上自己的一生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摆脱他,你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呢?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听着他们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对话,我眯了眯眼,暗中给赤溪打了个手势,让他注意一下旁边那些已经停止了动作的壮汉,准备随时护着林伯母离开。
能如此嚣张的与林伯母呛声,说明他的实力定不低定不在林伯母之下,倘若真交起手来,只怕我与赤溪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第四百一十章 阳向幽被害
就在我以为林伯母和他会打起来的时候,一个人走近前来,朝男子说了什么,那男人便弯了弯腰,笑呵呵地道:“师姐,咱们后会有期,弟兄们,咱们走。”
说完便如同来时一般直接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留给我们。
他们……就这么走了?
我愣了愣,有些回不过神来,赤溪也是一脸茫然。想是有什么别的事情碍住了他,他要急着回去处理吧。
见林伯母不再开口,想是有些累了,我便道:“先进这锦山镇歇一会儿吧。”
既然来都来了,也被人发现了行踪,再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必要,不如就大大方方的住在这锦山镇上,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因着有先前那一出,路上的行人对我们都避之不及,生怕给自己招惹了什么麻烦,所以,我们一路进锦山镇的客栈都没遇见什么旁的人敢找事。
想来那个男人在锦山镇的威严颇高,是这些人轻易招惹不起的,他们怕挨着我们,让那个男人误会,牵连到自身,所以才会如此。
进了客栈用了些吃食之后,赤溪率人外出打探消息去了,我和林伯母便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淮风则寸步不离地带人守在我和林伯母的房间门口,生怕出什么事情。
我想了想,觉得林伯母今日情绪委实不太对劲,且她绝对瞒了我很多事情,又担心她一个人做出什么傻事来,主要是她的武功应该在我之上,我担心她要做点什么,我拦不住,为了以防万一,于是我轻轻的敲了敲林伯母的房门,问道:“伯母,您可歇下了?”
里面传来林伯母轻缓的声音,“知你要来,等你许久了,进来吧。”
林伯母的声音如此平静,一看便是心里酝酿着滔天的巨浪。
我心中有些不安,与淮风对视了一眼,让他好好守着周围后,轻轻推门进去。
只见林伯母就坐在窗前,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沉重。我注意到,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平安符。
我知道,这平安符定是有什么故事的,要么是跟林伯有干系,要么就是跟傍晚遇见的那个男人有干系,总之,不是一段让人轻易放得下的过往。
“伯母。”
我轻声开口,坐在了林伯母身侧的椅子上,“您再想些什么,可否与我说说?勿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委实不好受。”
林伯母没应,目光放得有些空旷,似乎是在追忆往昔,良久,我才听见她轻缓的声音响起,“这是我师弟,也就是先前你见过的那个男人送给我的,他叫做蓝献。我与他师出同门,他自小无父无母,入了师门之后,也经常因为个子矮小,性格怯弱而饱受欺凌,我实在看不过去,便经常帮他说说话,有时候带着他一起练功,所以,他对我比对旁的师兄妹都要亲近一些。
直到后来,我不顾师门的意愿,执意要与你林伯在一起,当时,他知道了以后十分生气,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生气,他说天底下那么多好的男人,我为什么偏偏就要选择那样一个人。他十分的不喜欢你林伯,可是没办法,因为我一直坚持,就连师门也不再约束我,所以他只能放弃劝说,改为默默的支持。
因为门派有规矩,门内弟子若是要与非门派之人结为眷侣,便须得废去武功退出门派。当时师弟不舍得我受那份经脉寸断之苦,于是他同师傅求了情,说是让他来做那废我武功之人,师傅念在我与他同门一场,感情颇深,而我却要背弃师门,想让他明白与门外弟子相恋的后果,于是允了。
到了行刑的时候,他便是先让我服下了一枚丹药,悄悄瞒了过去。而这平安符,便是我离开师门时他送给我的。”
放眼整个江湖,有这条规矩的也就只有柠山派了。
我心中明了,并且暗自决定,待会儿要让赤溪去查一查柠山派这些年发生的那些大事,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那他应该是真的很爱伯母吧?只有真的把伯母当成了最亲近的人,才会舍得为她做这么多的事情。”
别看蓝献只是为林伯母保全了武功,少了一番痛苦,可真正要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又有几人呢?放眼那些宗门中,平日里个个都是师姐师妹师兄师弟的,喊着好不亲热,真正遇到了什么事情,别人却是连伸个手拉你一把都不愿意,更别说是冒着被逐出师门的风险做这样的事了。
林伯母感叹道:“是啊,他从来都是把我当做亲姐姐的。他以前很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违背我的意愿,但凡我说他一点不好,他就绝不再做那件事,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弟弟了。”
我几乎能想象得到,后来,他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了。
许是林伯因为身份特殊,林伯母嫁给他之后太过危险,所以染了这一身疾病。蓝献因为看不过去,找上门来讨说法,没想到林伯母反而维护林伯,伤了他的心,所以三个人的关系才会闹得如此难看。
林伯母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接着再问,只转而道:“那他会杀了林伯吗?”
林伯母道:“应该不会,他知道我与你林伯早已离不开彼此了,当是舍不得我受那份亲人离散之痛的,只不过,这些年来,他对你林伯也颇有怨言,想是皮肉之苦绝对少不了了。”
“那林伯和林伯母这些年,为什么一直避着他呢?”
虽然林伯母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从她听到锦山之后的反应,以及关于这件事种种态度来看,林伯和林伯母似乎都是忌惮着锦山,甚至是惧怕这里的。
林伯母沉默了半晌,只含糊不清地道:“说来也是我的不对,当初因为种种误会,让他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一方面是歉疚,另一方面,则是真的害怕吧。”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男声骤然响起,“既然师姐这么害怕我,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我说过,倘若师姐一辈子不踏入这里,我与师姐便永远都是姐弟,可师姐为了那个男人,却还是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随着这个声音一直到达的,是一道轻飘飘的人影。
这个男人出现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我竟是半分都没有察觉,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进来的,可见他的武功之深,远在我之上。
且先前林伯母说了那样一番话,我很是担心这男人要对我和林伯母下手。
门外的淮风听见动静,立刻带人闯了进来,可人还没进屋,一道掌风呼啸而去,我便听见便听见哐的一声,连人带门全都摔了出去。
林伯母见状,高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心怀怨恨,便尽管朝着我来,不要伤及那些无辜之人!”
男人桀桀笑了两声,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尤其可怕,“我怎么忍心伤害师姐呢?我都是为了师姐好啊,师姐,你可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这番话乍一听并没有什么,可谁知道林伯母听完却整个人脸色都不对了,甚至身上开始微微发抖。
我寻思着,蓝献也没有威胁林伯母,为何林伯母会对这句话如此抗拒和害怕呢?
蓝献看了林伯母这副样子,笑得更欢快了,好半晌这才停了下来,“师姐如此害怕,想是还记得这番话究竟是谁说出来的吧?”
林伯母没有说话,但是整个身子都已经瘫软的坐在了床上。这下不用问我也知道了,当初定是林伯母对蓝献说过这番话,还做了伤害他的事情,才会让蓝献惦记至此。
蓝献看了一眼林伯母,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但也没再继续扎她的心,反而话锋一转,落在了我的身上,“你这小丫头,怎的如此大胆,在这里听得十分得趣?大人的事情也是你能知道的!”
又一个叫我小丫头的,真是有些烦人。
且他叫我小丫头也就罢了,还自称是大人,那不就是在说我是个孩子吗?最重要的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压得又低又可怕,就像那种吓唬小孩子的长辈,实在是幼稚得很。
我皱了皱眉,想着反正也打不过他,若是在嘴皮子上还要吃亏的话,那可就太委屈了,于是道:“我瞧着你也不过三十岁,怎得一口一个小丫头,这般的没有礼貌?我今年已经十七了,忒烦。”
没成想,蓝献不但没生气,反而哈哈笑道,“真不愧是我师姐的女儿,有她当年的风范。”
见他如今心情还算好,应当不会忽然翻脸,我小腰一叉,不满道:“谁跟你说我是林伯母的女儿了?”
蓝献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啧啧道:“确实是不像,你这丫头,怎么年纪轻轻的便一身戾气?”
见他仍旧以长辈的口吻对我说话,我冷哼:“能没有一身戾气吗,从小杀人杀十几年了。”
蓝献又啧啧了两声,朝林伯母道:“这小丫头倒是个好料子。”
林伯母一听,激动地拉了我一把,上前将我护在身后。“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别碰她!”
“哈哈哈……”
蓝献低声笑道,“师姐护着她的样子,和当初护着那男人的样子真是如出一辙。”
蓝献的话说完,林伯母的身子僵了僵,因为离他很近,我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了她的迟疑和害怕。
“少主!你没事吧?!”
你来我往之间,我那些属下已经全都被惊动了,一个个警惕的围在外面,准备随时冲进来。
我冷静地回道:“我没事,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连淮风都能被蓝献一掌打飞出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他们这几个人,还不够他练手的,没头没脑的冲上来,只会是白白送了性命。
蓝献重新打量了我一眼,“你就是华幽?”
他说这句话时,态度与先前叫我小丫头时截然不同,带了几分审视和警惕以及不屑的意味。
看来,是先前便有人与他说过我的名号了,又或者,那人本就是想让这男人来杀我的。
寻思着反正也打不过他,跑也跑不了,倒不如冷静应对,反正林伯母在这里,好歹还能护我一护,我便定了定心神,道:“我便是炎华宫少主华幽,你待如何?”
“好丫头,有胆识,有气魄!”
蓝献气定神闲地拍了拍手,道:“看在师姐的份上,我便不杀你了,只要你现在就带人撤出锦山镇,我可以不计较你的无礼。”
“退出去,然后把林伯母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轻哂,“林伯母护我,我自然也不可能将她一个人丢下。今日,你便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若是想打架,我奉陪到底,便是赔上这条性命,我也不怕。
可你若是只想吓唬吓唬我们,麻溜地滚,少大半夜的在我们房间里蹦达!”
男蓝献听完,哈哈大笑,却是对林伯母道:“师姐,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孩子?真是不错,只可惜呀,当初你若是有她半分胆识气魄,也绝不会沦落到今天这幅田地,真是后生可畏啊,难怪能坐得稳这炎华宫少主的位置,还能将炎华宫宫主推了下去。”
他的话亦褒亦贬,让我有些不高兴,可实际上我不过是纸糊的老虎,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想必蓝献今日也不是独自一人前来,他的那些人手已经将这客栈围了个严实,否则的话,并且跟我的手下起了冲突,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晚才过来。
“你究竟想要怎样?”林伯母忍无可忍,道:“我知道当初是我亏欠了你,可如今他们却是无辜的,你莫要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蓝献笑了笑,那笑容里竟是带着几分讽刺,“我要杀他们与你有何关系,你以为自己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可笑。若非是武林盟那群人找上我,让我帮忙来杀了这炎华宫少主,我还懒得出山呢。”
听了他这话,我只觉得想笑,首先,蓝献替武林盟的人办这件事,竟然一上来便什么都给说了,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若是武林盟那群人在这里听到他这番话,要被气得老血都吐出来吧。
而且,就他关注林伯母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不在乎的,只怕真实的情况是,武林盟的人让他来杀我,他不愿意,可是一提到林伯母与我在一起,他便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想必他心中还是惦记着与林伯母当初的情谊的,应该也不会对林伯做些什么。
我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两个人从窗户口窜了进来,朝男人道:“不好了,头儿,那男人死了!”
蓝献听了这话,脸色一沉,目光却是不自主地看向了林伯母,还带了几分试探和小心翼翼的味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男人”……说的该不会就是林伯吧?
林伯母也是一颤,问道:“蓝献,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蓝献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林伯母的话,可这个时候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应。
林伯母红了眼,朝蓝献冲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吼道:“蓝献!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的!如今他死了,我也不活了,你干脆连我一起杀了好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傲娇的蓝献
“师姐你相信我,不是我做的。”蓝献一把扶住了林伯母,低声解释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要杀他。”
“那你告诉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人抓了他?”林伯母质问道:“是不是!”
“是。”蓝献承认得十分干脆,“可我只是让人把他抓了回来,并没有做什么。刚才你也听见了,我的手下说的是他死了,人死了就一定是我动的手吗?”
林伯母听完,松开了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最后只道:“我不管是不是你杀的,你现在带我去见他。”
“我没有杀他,”蓝献冷冷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十年前你就不相信我,十年后你仍然怀疑我,师姐,究竟是什么让我们从当初的亲密无间变成了如今这样!”
林伯母道:“我让你带我去见他!”
“好,让你去看,我也正想知道,究竟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了他,还嫁祸在我的头上。”
蓝献说完,回身朝那两个人道:“带她过去,还有,让兄弟们将锦山镇给我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要放出去!但凡有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此来本就是为了找林伯的,如今林伯出了事,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我也让淮风等人准备一起跟着过去。
蓝献见状,有些不高兴,道:“小丫头,你自己去就够了,还带这么多人去,像什么样子?”
我嗤笑道:“怎么,你不敢让我去,是想趁着我不在,对林伯母做些什么吗?”
说完,不等蓝献回答,我便已经带着淮风跟了上去。
见淮风脸色苍白,步态都有些不稳,我低声问道:“如何,可还撑得住?”
淮风勉强道,“属下已经通知统领了,……少主,属下实在是有些难受,不若便带人留守此处,且先调息片刻,稍后让统领大人去接应少主。”
“也好,那你多加小心。”我从身上翻了翻,找到了一小瓶丹药递给他,道:“这是顾清风给我的续命丹,你若实在不适,便服下,可保住心脉,不至于受损。”
淮风双手接了,道:“多谢少主。”
见淮风离开时都还捂着胸口,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我忍不住问蓝献,“刚才那一掌你究竟用了多少内力?真要打死他不成!”
淮风毕竟是跟着我这么多年的人,倘若他真死在了蓝献的手下,我是决然不能忍的。
蓝献不甚在意地道:“方才不过用了七八成内力而已,已经算是很收敛着了,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要不是因为你们与师姐熟识,我早就用十成十的内力,一掌将他拍死了。
你炎华宫的人难道就这么不经打吗?我看那些弟子更是没劲,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真是不知道武林盟那些人为什么还千方百计地说服我来对你动手,这不就随便派个人来便能除掉了吗?”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您活了多少岁,我跟他才活了多少岁?你这就是以大欺小,我告诉你,以我们的本事在如今的江湖上已经能横行霸道了,武林盟那人让您来对付我们,那是因为若正面迎击,他根本打不过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活得像个老妖怪似的。”
平素我难得对人说话这么没有礼貌,一般能动手的,我绝对不跟他多话,能多话的也都是我亲近的人,断不会如此,这蓝献倒是独一份。
蓝献伸手拍了我脑门一巴掌,“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的,难不成浑身是刺,不扎人一下难受?”
“……”
我真的是!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淮风会被蓝献一巴掌拍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倘若换成我,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蓝献的内力实在是太深厚了,我跟他比起来,简直就和闹着玩似的,难怪林伯和林伯母这些年一直躲着他,想必以林伯母的武功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吧。
真是太可怕了,看年岁,蓝献应该比林伯母还要小一些,可是内力却如此深厚,委实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
我想了想,问道:“你真没杀林伯?”
蓝献看了我一眼,不答反问,“你叫那男人什么?”
“林伯啊,怎么了。”我有些无奈,而且,这根本不是我话里的重点好不好?
“他倒是有脸称一声林伯!”
蓝献嗤笑一声,“我告诉你,他叫阳向幽,就是当初那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机关术师和锻造师,要不是因为他作恶多端,又怎么会被整个江湖弃如敝屐?
我说这些年来怎么没有他的消息了,原来是连名字都改了,不敢将自己的名号拿出来,倒是有脸拿我师姐的名字在外面招摇撞骗!”
见他如此激动,我忍不住为林伯开脱,“事实上林伯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何对他恶意如此之大?”
“那是你没见过当年他杀人的时候,你以为,他真如你所见到的那般和蔼可亲?”蓝献冷笑,“当初那个组织里,杀人最多的就是他了,只不过他并没有用阳向幽的身份出去杀人罢了,也只有我师姐那个心性单纯的女人才会信了他的鬼话,相信他是一个良善之辈。”
我细细想了想,似乎每一次林伯跟我在一起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从来不曾慌乱过,甚至出手快狠准,每一次都能找准时机切入,如此看来,若林伯真是个简单的锻造师的话应当不会有这份魄力和胆识才对。
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不知他传回来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林伯若当真死了林伯母定会伤心欲绝,到时候万一场面收不住,那可就麻烦了。
倘若这是蓝献做的,我跟林伯母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蓝献,只怕到时候林伯母还会刺激蓝献,惹得他对我们下杀手;倘若不是蓝献做的,那就说明,武林盟还派了人手在这附近盯着我们,若是他们趁着林伯母和蓝献发生争执的时候插手进来,趁人之危,偷袭我们的话,那就不好了。
可惜蓝献的人走在前头,蓝献又离我不远不近,我便是想要联系赤溪都不可能,只能这么跟着过去了。
蓝献的宅院建在锦山脚下,十分隐蔽,但却恢宏得很,我十分惊讶,因为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座宅院,更从不知道锦山镇这小小的地方,还有蓝献这么一个人。
不是我盲目吹捧蓝献,而是以蓝献的武功,倘若放在江湖上,那也是少有敌手的。
门口看起来没什么人把守,可黑暗中却有几道气息在这附近,我敢保证,如若走在前面的不是蓝献的人,而是我的人,他们定会直接出手。
看守宅院的人走了,出来迎接蓝献,蓝献走到最前面,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人呢?”
“头儿,我们也不知道,本来一直好好的,可就在刚才,我们听见动静,过去才发现……”
那人话音未落,却是已经被蓝献一脚踹了出去,“我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看个人都看不住!我说过不能让他死,你们是怎么给我看的!”
那人被蓝献踹了一脚,直接倒飞出去,想是力道用得十足,下一刻,男人便头一歪,喷了一大口血出来,哪怕是在夜里也触目惊心。
见蓝献生气,那些人全都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林伯母淡声道:“少在我面前做戏,我要见他。”
先前还一直情绪激动的林伯母,这会儿倒是比谁都要冷静,可我眼看着,心中却愈发地不安起来。
“伯母……”我朝林伯母走了两步,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别担心,说不定那人并不是林伯呢,又或者林伯根本就没有来这里,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定会让人全力寻找林伯的下落的……”
林伯母看了我一眼,浅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无需多言,可今日,倘若你林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苟活。”
听了她的话,我心头一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十分害怕待会带过来的若真是林伯的尸体,林伯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下意识地看了蓝献一眼。
蓝献没理我,但脸色显然比之前更难看了,暴怒道:“人呢,给我带过来!”
“是……”
那些属下见蓝献这副样子慌忙去办,不多时,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便被抬了上来。
我还没辨认出来,林伯母便先身子一软跪了下去。见林伯母这副样子,不肖说,那人也定是林伯了。
“伯母,你……”
我努力想把林伯母扶起来,她却是一把推开了我,自己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那具尸体,还把正抬着尸体的那几个人都给推开了。
“头儿……”
那几个属下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林伯母,又看向蓝献,想是他们也看出来,蓝献对林伯母的态度并不一般,所以不敢轻易对林伯母做些什么。
蓝献望着林伯母,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挥了挥手,让那些属下都退开了。
“向幽……”
林伯母低低的哭泣声,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我皱了皱眉,朝蓝献道:“看着林伯母一些,我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蓝献偏头看了我一眼,上前两步直接把林伯母一记手刀砍晕了。
“……”
就算我说的是防着林伯母,不让她想不开,你也不用这么直接,一上来就动手把人打晕了吧!!!
蓝献回头看着我,道:“这样不就不会想不开了。”
我捏了捏眉心,道:“我可算是知道,当初林伯母为什么会跟你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但凡这蓝献脑子好使一些,林伯母也绝对不会狠下心这么多年不见他吧?
林伯母心地善良,心肠又软,定是这蓝献榆木脑袋不开窍,说了什么让她难受的话,偏生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非要与林伯母杠上这么许多年。
蓝献冷冷扫了我一眼,吩咐属下把林伯的尸体安置好,同时弯腰抱起了林伯母往屋内走去。
属下这才近身问道:“少主,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既然林伯母在这里,那我定是不能让她一人在此的,就算蓝献不会伤害她,可到时候林伯母醒了,也必定会因为林伯的事伤心欲绝,我若是在跟前,好歹还能安慰几句,否则的话,就靠蓝献那个榆木脑袋,怎么可能哄得好林伯母?只怕会把林伯母气个半死。
我问道:“赤溪可来了?”
那属下道:“赤溪统领已经到了,只不过此处防守森严,统领大人不敢轻易靠近,是以带人在外面守着。”
我寻思着,待会儿蓝献回过神来,定会派人去查林伯的死因,可是他并不清楚我跟武林盟之间那些糟心事,也并不清楚连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怕会处理不妥,说不定还会被连月哄骗,我还是从旁协助比较好,于是道:“你去把赤溪他们都带进来。”
有炎卫在,办事也会方便一些。
“这些人会让咱们的人进来吗?”那属下十分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属下担心,他们若是有心对咱们的人动手,只怕加上赤溪统领,咱们也无力反抗。”
确然,蓝献这宅院里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宅院,可实际上只要稍微用内力一探便能发现,这院子里隔五步十步的便有一人守着,简直与炎华宫总坛的守卫有得一拼。
只不过,既然蓝献对林伯母并没有恶意,那想必他也不会再对我做些什么。
只要蓝献不傻便能想明白,是武林盟的人杀了林伯然后故意栽赃给他,好挑拨他跟林伯母之间的关系,从而让蓝献连带着将我一起杀了,若是蓝献再做的狠一点的话,还能帮着武林盟的人把炎华宫一起给端了,简直就是一举多得。
“无妨,你只管带赤溪进来,他们不会拦你的。”我道:“我姐去看看林伯母怎么样了,你们进来之后不要乱动,在此地等我号令便好。”
就算蓝献。不会对我的人做些什么,可他们要是乱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那不就是逼着蓝献灭口吗?
“是。”
那属下应了,带了两个人朝外走,我便循着蓝献先前离开的方向过去,想看看林伯母怎么样了,谁知还没走进屋,蓝献便已经折返了出来。
我刚想开口,蓝献便道:“你先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严肃,严肃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紧张。我十分怀疑,倘若我没有回答好这个问题,下一刻他便会把我摁在地上打。
我故作镇定地道:“哪句话?”
蓝献耐着性子,“你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和师姐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所以,是为什么?”
我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这男人如此在乎,见他实在问得诚恳,我道:“你的性子太硬了,不懂得适时的服软,不会撒娇,倘若当初你和林伯母发生矛盾,中间有误会的时候,你能说一句软话,态度稍微和缓一些,也绝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蓝献听完,沉默了一阵,最后冷冷地道:“想让我服软?不可能!你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亏我一直听说炎华少主如何如何,可今日看来,炎华少主也不过如此!”
“……”
真是活该一辈子自己窝在这个地方!!!固执的老男人!
气死我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连月的阴谋
气归气,可正事还是要做的。
本来我答应了林伯母,一定会将林伯好好的带回去,也承诺过林伯会让他和林伯母平平安安的隐居山林度过余生。可若不是因为我执意要带他们到炎华宫来,然后再送他们离开的话,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林伯也不会跟武林盟的人对上……林伯那样好的一个人啊,可我却害死了他,更害得他跟林伯母阴阳相隔……
远远望着林伯的尸体,有一股寒意自心头窜起,我不知道这是出于歉疚,还是因为我对林伯有了不一样的感情,那种我从未感受过的,叫做亲情的东西,哪怕我见过那么多人的尸体,如今还是有些心里发怵。
我忽然有些不敢去看林伯了。
蓝献见我站着不动,忍不住催促道:“小丫头,你在那想什么呢?过来看看。”
我回过神来,敛了敛心神,朝蓝献走过去,跟他一起蹲在林伯的尸体面前,细细查看伤口。
林伯僵硬的躺在地上,胸口上开出了一朵血花,脸色苍白得可怕,已然没有呼吸了。
想着不久之前,林伯还在与我有说有笑,我不禁有些不舒服,可心中那股凄凉哀伤知感还没来得及涌上来,便被蓝献一句话浇了个彻底。
蓝献道:“这男人熬了这么多年,可算是死了,只可惜我没能亲手杀了他,啧,死得可真够惨的,连心脏都被人给拍碎了。”
“……”
见我脸色不对,蓝献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道:“怎么着,你还心疼他不成?”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低头搭了一把林伯的话,却是被震惊了。
原本我就在想,林伯母看起来如此年轻,那么林伯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只是不知为何他却看起来如同老人一般鸡皮鹤发,如今查看了林伯的尸体,我才发现,原来是林伯浑身的内息都已经枯竭了,就连内力也是堪堪维持。
而且,这种枯竭并不是与人打斗时因为被人吸纳,所以才会如此,而是因为长时间的内息损耗,让林伯的身体已经完全属于高负荷状态,根本支撑不住了。
我惊讶地缩回手,抬眼看向蓝献,“这是怎么回事?”
蓝献虽然没说话,但眼底的不屑还是少了几分,这个眼神让我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味,不禁开始猜测,林伯的这个情况是不是跟林伯母的病有关。
蓝献似有所觉地瞪了我一眼,训斥道:“让你来是为了让你看看他的死因,而不是让你看这些有的没的,若不想好好调查的话,那你就带着你的人走!”
我咂咂嘴,“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一副被踩了痛脚的样子,看来事情果然如我想的一般啊。”
未免蓝献再次发火,我赶紧开始仔细查看林伯的伤口。
致命伤就是胸前的那一处,按伤口形状来看,应该是被剑直接贯穿造成的,而且那剑还在他的胸前搅了一把,彻底碎了心脉,不过,在此之前,林伯的心脉就已经受损了。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蓝献:“翻过来。”
蓝献凉飕飕地剐了我一眼,却还是照做了。
果然,林伯背后还有一片青紫,一看便是被人用十足的内力打了一掌,以林伯现在的武功来看,这一掌下来,足以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我道:“致命伤应当是这两处,不过,就算没有这一剑,林伯也指定活不成了。就我知道的江湖上那些人,能一掌把人打成这样的并不多。”
至少以我目前的武功来看,对上那些没有武功的人尚能如此,一掌震碎心脉,可要是对上像林伯这样本身武功就不弱的人,当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顶多是伤了他的心脉,让他在内息调度上出岔子,然后趁机取他性命。
蓝献斜了我一眼,“你当我傻,这我难道看不出来?我是让你给我分析是谁干的!”
想着毕竟打不过他,我咬了咬牙,忍不住骂道:“好,行,我分析……”
又将林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我发现在他手臂上和脚上面都有许多伤痕,只不过都是些皮肉伤。
我道:“这个剑比一般的剑要轻薄许多,如果不细看只会以为是薄刃所伤,若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玲珑剑派的玲珑剑,只不过这玲珑剑派从宗主到底下的弟子都没几个能打的,就算他们比林伯厉害,也不可能将林伯伤成这个样子,所以应当是别的宗门故意拿了玲珑剑来杀人。”
蓝献不耐烦道:“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我是让你分析,最有可能是谁杀了他。”
我做少主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几个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而且,我已经很耐心、很详细的在分析了,还要我怎么样?
我压着性子,道:“事情的起因说来还是在我身上,当初我去断空山的时候跟天鹰门的人打起来了,当时他们人多势众,我应付不过来,却正好偶遇了林伯,林伯帮了我,也就招惹到了武林盟的人。
后来我想着毕竟是因为我,林伯才会被武林盟的人盯上,所以我才会派人去接林伯母。所以,如今林伯出了事,多半是因为有人在算计我,若我……”
“你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蓝献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想听你们之间的故事,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我分析你个头我分析!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了,我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人在你的地盘上被人杀了,你找不到凶手就算了,居然还有脸让我分析?
你当我是谁,查案的捕快吗?你就不能让你那些属下一一盘查,究竟是谁接近了这里吗?锦山镇就这么大点,要是有人想动点手脚,怎么可能避得开你的眼睛,你这些手下又是养着是干什么吃的?
我真是够了,蓝献,你一个大男人,分明在乎林伯母却不敢说,分明没有那么恨林伯,你非要装作依旧恨他的样子,你这样活得不累吗?
就好像现在,你这么紧张地想让我找到杀害林伯的凶手,不就是担心林伯母会太伤心,想要弥补一份歉疚吗?”
蓝献听了我的话,整个人都暴怒起来,直接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将我半举起来,几乎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咬牙道:“蓝献,你真是个懦弱的男人。”
蓝献红了眼,微微收紧了自己的手,就在我眼前渐渐变黑,感觉快要迈进鬼门关的时候,他还是松开了我。
蓝献松手松得并不重,落地之后我还勉强能站稳,喘了几大口气以后,我这才缓过神来。
“怎么,被我说中了吗?”我揉着脖子,冷笑道:“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是这样说。”
蓝献这回没再掐我的脖子了,沉沉地看了我一眼,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也是亏了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大,这点事情都拎不清楚。”
虽然我知道,蓝献多半是因为这件事情跟林伯母有关,而林伯母的情况又不太好,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可我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戳他心窝子的机会?
见蓝献眸色暗了暗,我心中升起一股子报复的快感,这才冷声吩咐道:“来人,把整个宅院接触过林伯的人全部叫过来!”
查事情自然得从事情发生的地方开始查起,要想知道林伯究竟是被谁所害,那就得看究竟都是哪些人接触过林伯,都是什么时候接触过,倘若这其中有人不敢来或者是干脆不见了,那么那人就必定有什么蹊跷,也就是蓝献心急上火,脑子都快不清楚了,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
将他的手下一一盘问过后,果然有三个人不见了。
蓝献质问道:“难道你们就没发现他们三人失踪了吗?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听着蓝献问出这句话,我竟觉得有些好笑,这男人还这么小气呢。
其中一人解释道:“头儿,今天是他们三个值夜,你也知道这职业不就得走来走去巡视四周吗?这他们去了哪里,咱们也不知道呀!”
“还敢狡辩?”蓝献怒道:“给我去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是。”
那些人见蓝献如此生气,纷纷作鸟兽散去,赶紧去查了。
我叉着腰,利灾乐祸道:“啧,做你的手下可真是个糟心事儿,太惨了。”
蓝献冷冷扫了我一眼,见他是真的不高兴,我只得收敛了几分,以免蓝献恼火起来,真要杀了我。
我咳了咳,道:“林伯母怎么样了?先前我就看她身子不太好,又一路奔波,未曾好好休息,我有些担心她。”
蓝献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时,听得他道:“当初师姐为了救阳向幽,身中奇毒,伤了根基,所以这些年来,她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蓝献的名号,多半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出过这锦山镇,可他却知道林伯母的身体情况,可见他是真的在乎林伯母,而且一直关注着林伯母的身体状况。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朝蓝献道:“头儿,有人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宗门的人。”
我皱了皱眉,这时候怎么还会有武林盟的人敢自己送上门来?
林伯死了,林伯母好不到哪里去,这时候蓝献正是在气头上,正愁找不到人发泄呢,真是不知死活。
“来的真好,带几个兄弟,咱们去会会他!”
蓝献果然像是找到了出气的地方一般,顺手从身侧之人的腰间抽了把刀出来,便气势汹汹的带着两个人出去了。
看着蓝献里远离的背影,我默默为来人默哀了片刻。这就算是不死,那也要脱层皮吧?
可谁知道我还没高兴一会儿,便有一个炎卫提醒道,“少主,方才属下收到消息,说是顾先生带人过来了,万一这蓝献要去对付的人,正是顾先生怎么办?”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说完,我足尖一点,赶紧用了朝蓝献离开的方向追去。
若来的真是顾清风,这要是跟蓝献对上,吃亏的肯定是他,万一顾清风有个什么三常两短,那可怎么办?
追了一段路之后,隐约听见前面有什么动静,我赶紧跟了上去,果然看见蓝献正扛着他那把破刀与一道身影缠斗在一处。
“……”
定睛看去,我不禁扶额,还真是被这炎卫给说中了来的,可不就是顾清风吗?
担心蓝献把顾清风给打坏了,我从那炎卫手里手中抽了把刀出来,也加入了其中。
顾清风见是我,一把把我拉到了身后,用身子护住了我,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先走,我来殿后!”
感动之余,我又有些想笑,眼看蓝献收不住攻势,我赶紧推开了他,挥刀挡下了蓝献的一击,抱怨道:“蓝献!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男人,你要是敢伤着他,我就带林伯母走!”
蓝献冷哼一声,愤然收了手,“既然是你的人,你为何不早说清楚?就算是伤着了,那也怪不得我!”
说完,他挥了挥手,让自己的手下们也都停了下来,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我想了想,叫住了他,道:“蓝献,别急着走啊,把人放进去,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鬼医,让他去给林伯母看看!”
蓝献听到林伯母这三个字,脚步顿了顿,却是头也不回地道:“带进来就是了,没人会拦你。”
我看了蓝献那孤傲的背影一眼,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还真是个死要面子又倔强的人。”
顾清风也跟着看了一眼蓝献,问道:“这是什么人,你认识他吗?我听炎卫说你们是被人抓过来的,怎么样可有受伤?他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
见顾清风一见面便是劈头盖脸这样一长串的问题,我忍不住道:“好了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有事的不是我,而是林伯和林伯母,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林伯在这里被人杀害了,但是凶手还没有找到林伯母,因为太过伤心,有些接受不了,如今还昏迷着,我方才说让你去看看林伯母,也并不是在开玩笑。
想必林伯母的状态你也是知道的,先前在清湖城分堂的时候,你那些属下就说她的身子骨已经很虚弱了,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这一路上从清湖城到这里都没有歇息过,如今又接受了这样的打击,我担心林伯母恐怕……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执意要将林伯和林伯母都接到炎华宫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让林伯母出事。”顾清风伸手拍了拍我的背,安抚道,“这也怪不得你,谁都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你想这么做也是一番好心,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不把他们接到炎华宫来,难道武林盟那些人就会放过他们吗?若是他们遇了险,身边还没有人帮衬一二,如今只怕早已遭了毒手了。”
虽然知道顾清风是为了安慰我,但听到这番话,我心头还是暖了暖。
我道:“好了,先进去看看林伯母吧,我还是很担心林伯母。先前她的状态变极为不对,还是蓝献为了防止她想不开,所以将他打晕了。”
“嗯。”顾清风点了点头,低头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别担心,一切有我。”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连月和燕诀
顾清风的话虽然简简单单,却极大程度的给了我安慰和勇气。
与他一起进了宅院中之后,我便带着他去了林伯母休息的屋子里。
林伯母还在睡着,可看起来她睡得并不安稳,细长的眉头紧锁着,呼吸也有些急促,而蓝献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分明已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人了,可他此刻看起来却还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听见动静,蓝献立刻警惕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看清是我以后这才卸下了几分防备,“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让他给林伯母看看,你真以为我方才是诓骗你的?”我白了他一眼,道:“顾清风的医术在这江湖上敢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
“果真?”蓝献不太相信地打量了一下顾清风,“看他这么年轻,不会是个骗子吧?”
“不让看算了。”我没好气道:“你当就你一个人在乎林伯母?我又不会害她!”
蓝献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道:“那你看看吧。”
顾清风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无事,顾清风这才朝前走了两步,俯身拿过了林伯母的手开始诊脉。
良久,顾清风这才道:“情况并不是很乐观,她身中奇毒,而且中这毒有些年月了,体内余毒未清,一直在损害着她的根本,所以这才是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这么虚弱的原因。
且她现下又遭受了打击,更是一蹶不振,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求生**,可以说,若是唤不醒的话,她很有可能就会这么睡过去了。”
“不可能!你这个庸医!”蓝献暴怒地一把推开顾清风,扑上前握住了林伯母的手,喃喃道:“不可能的,师姐怎么会想要寻死呢?她刚刚分明还好好的……”
我忍不住道:“蓝献,你要真这么在乎林伯母,就不该这么多年都赌气不见她,如今反倒在这里做样子,后悔又有什么用?”
顾清风悄悄扯了我一把,低声道:“林伯母的情况不容乐观,你如今再刺激他也没有用,她中毒太久了,身体又一直都不太好,只怕是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可蓝献内力深厚,倘若能一直为林伯母温养身体的话,还能勉强让她过得舒服一些。”
我想起林伯内力枯竭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林伯的内力和内息都枯竭的原因,是因为他一直在给林伯母温养着身体,林伯是真的在用自己的命保护着林伯母啊。
哪怕顾清风已经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以蓝献的本事,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他道:“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继续活下去?”
顾清风点了点头,“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活得更舒服一些,免去余毒的折磨。”
蓝献道:“我会保护好师姐的,至于那个男人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恨了他这么多年,可他毕竟是师姐的丈夫,我不会杀他,所以定是有人杀了他,嫁祸到我的头上,倘若你们需要什么帮助,只管从我这里调人手,我这些人虽然不多,但个个本事都还算看得过去,好歹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看向我,“也算是报答你这个小丫头保护师姐的心意。”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以长辈的口吻跟我说话的感觉!
我捏了捏眉心,想着他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给我了,我还是耐着性子道:“林伯母把我当做女儿一样对待,我自然也要懂得知恩图报,你这些人手我会要,但林伯母永远都是我的伯母,你最好好好照顾她。”
“自然。”蓝献转过了头,不再说话,我便于顾清风一起退了出去。
我道:“先前我和蓝献查看过林伯的尸体,他的胸口上有一处致命剑伤,从伤口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玲珑剑造成的,但是他背后还被人打了一掌,算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我便带着顾清风去了存放林伯尸体的地方。顾清风毕竟是医者,查看得比我要仔细很多,只看伤口便基本可以确定是谁做的了。
听完他的分析,我有些不敢相信,“你觉得是燕诀?”
顾清风颔首:“剑宗与玲珑剑派本就是同出一脉,而如今在江湖上活动的能有这个本事的,除了燕诀,我不做他想。”
我摇摇头,道:“在帝都之时我也与燕诀打过交道,他虽然厉害,可还没到这种地步,且林伯就算内息再枯竭,那也是有内力傍身的,怎会被他一掌打成这个样子?”
顾清风道:“你以为这一掌是在林伯受伤之前打的?据我判断,这一掌应该是在林伯胸前中剑以后打的,不信的话你看这里,后心处的掌印明显避开了中剑的地方,而且林伯的心脉,虽然是被震碎了,但碎的多是右侧,左侧心脉却大多完好。”
我想了想,道:“那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是燕诀?这江湖上会用玲珑剑的比比皆是,比胭脂厉害的人也一抓一把。”
“因为我看见他了。”顾清风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我来的时候碰巧看见他在镇上,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我想不联系起来都难。”
我哭笑不得,“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带人去抓他!”
顾清风拉住了我,道:“那你就打算让林伯母留在这里?如今林伯母肯定以为是蓝献杀了林伯,可你偏偏还要把她留在这里,让她醒来之后看见蓝献,心里怎么想?”
“你放心,林伯母和蓝献虽然看起来水火不容,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就蓝献那个傲娇的样子,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他想弥补这么多年对林伯母的亏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舍得伤害林伯母?”
顾清风摇摇头,“就算是这样,那也还有一个问题,林伯母的情况你也知道,需要用大量内力温养经脉,如果蓝献这样做了,那他的内息就会跟林伯一样渐渐枯竭,日后想要保全林伯母,就不会同今日这般容易了,我总觉得武林盟这一次是在放长线钓大鱼,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更何况,刚才蓝献说的那番话,难道你这么轻易的便信了吗?他的人手你敢用吗?你如何就敢肯定蓝献并不是与他们一伙故意要算计你的?”
也是,自从我离开断空山后,我和林伯身边就一直没有断过刺杀的人,虽然每一次他们都没有成功,但他们却从来不曾放弃,这说明武林盟的人想杀我们的绝对不在少数,而我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他们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兜兜转转只是把林伯杀了,而我却还安然无恙,这可不像是连月的作派。若真是连月动的手,那么,最后不让我掉一层皮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像之前我想要跟青筠连起手来,趁着武林盟掉以轻心之时对他们动手,却反被将了一军损失了近半的人马一样,这一次也绝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收尾。
我叹道:“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武林盟的人势必要将炎华宫赶尽杀绝,而接下来,若炎华宫再败一次,便会被人打到自己的地盘上,往后就算炎华宫打赢了,那也是抹不去的耻辱。
就算蓝献的这些人不可靠,那也是我目前唯一的选择了,倘若我现在要跟蓝献作对的话,只怕是连着锦山镇都走不出去,又谈何保护炎华宫?”
要怪就只能怪连月做得太绝,步步紧逼将我的退路算计得一清二楚,这次我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也罢。”顾清风微微一叹,“既然你决定要这么做,那我便听你的,不管是对是错这条路我都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他的话让我瞬间清醒起来,是啊,顾清风可是空灵谷的谷主,这么多年来与政协两道毫无瓜葛,本来是可以置身事外,不掺和这些的,可如今他却因为我被牵连到这场战事里。
如今还好,因为有我刻意隐瞒,所以他的名声尚未在江湖上传开,那么,等到以后炎华宫败了,武林盟的人要开始清剿炎华宫势力的时候呢,古今风和空灵古又会不会受到牵连,一起被除掉?
我问道:“顾清风,倘若我走的这条不归路,要让你赔上你和空灵谷所有人的性命,你也愿意吗?”
顾清风有些无奈地道,“你在想什么呢?既然你我如今夫妻一体,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空灵谷和炎华宫自然也是一体,倘若炎华宫败了,空灵谷便是在这江湖上享有再好的名声,又有何用?你不需要想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你做的任何选择都有我陪你一起走下去。”
我笑了笑,应道:“好。”
表面上我没有说什么,可我心里清楚,若这一战炎华宫赢了还好,倘若炎华宫输了,那可真就是我害了顾清风和空灵谷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顾清风在我头上揉了一把,低声道:“如今先把林伯和林伯母的事情处理妥当才是正事,林伯如今尸骨未寒,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杀害他的凶手,炎华宫那边也还在等着你主持大局呢。”
我点了点头,转了话题:“先前蓝献已经吩咐手下将锦山镇围了起来,想必那些人还没有出这个镇子,只要一一盘查,便能抓住凶手了。”
蓝献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找到,我们定是在整个锦山镇都放了眼线,否则的话动作也不可能那么迅速,这样一来整个锦山镇的动向便都在他的眼中,若是有人出了镇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可当时得知林伯死讯的时候,并没有人告诉蓝献,这段时间里有人出了锦山镇,那就说明,人还在镇上,只是隐藏得太好了,一直没有被揪出来而已。
蓝献的人远离江湖已久,并不清楚如今江湖上的局势,会漏掉一些线索也是正常,如今让炎华宫的人来查,或许便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让赤溪带着炎卫跟蓝献的人一起把锦山镇翻了一遍之后,果然发现了燕诀,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人,连月。
见到这两位这一起的时候,我实在有些诧异,就是不知道他们是走不了还是不想走,故意等着我们去找他。
此时的连月全然没有先前在青筠面前的怯懦,朝我扬眉一笑,道:“炎华少主,别来无恙啊。”
我眯了眯眼,道:“连公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本少主怎么在哪都能看见你。”
连月扯了扯唇角,竟是一副自信沉稳的样子,“自然是因为,在下与炎华少主有缘。”
说着,他双手抱胸,戏谑道:“怎么,看炎华少主这副颓丧的样子,想是遇到了什么事?哦,对了,我听说,当初那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机关术师阳向幽还活着,啧,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呐。”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连月还真是会踩痛脚,既然他都自己主动提到了,那这件事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我就也不再跟他们多话,直接问道:“燕诀,人可是你杀的?”
燕诀虽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了当地问出来,但也干干脆脆地应了,“是我。”
“你该死!”我冷了眉眼,喝道:“为什么杀他,他跟你有什么仇怨?竟让你下那样的狠手!”
燕诀冷然:“他帮了你,那就是与武林盟为敌,更何况阳向幽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他也早就开始死人一个了,如今,我不过是让他死了个彻底而已。”
我嗤笑:“今天在帝都之时,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我只以为你与他们不同,原来不过是一样的。”
为了所谓的江湖道义,便可以屠戮无辜的人,口口声声正邪不量力,可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就真的是正义的吗?
“炎华少主,有件事,也是该跟你说清楚了。”连月笑道:“数月之前,我曾与炎华宫护法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如今,护法大人可还安好?”
听他一提起阿娆,我便觉得有些不对,难不成,阿娆身上的毒是他下的?
果然,接下来连月的话便印证了我的猜想,“这解药么,也不是没有,既然我敢给她用这个毒,那我就有办法解,只不过当时她硬气得很,说什么都不肯服下解药,我也没有办法……就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互反身上的毒发作了没有?那样娇俏可爱的一个人儿哟,受那样的毒折磨真是可怜。”
“连月!我杀了你!”
林伯的事情虽然让我生气,但却远没有阿娆的事情给我来的冲击力大,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停止搜查到底是谁给阿娆服的毒,但一直没有结果,如今动手的人就在我的面前让我如何不恼?
动我可以,可动阿娆却是万万不行的,连月知道我在乎阿娆,所以故意要拿她开刀,实在是罪该万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华幽的抉择
破月出鞘,寒芒一闪而逝,我直接提了刀朝连月砍去。
因着燕诀站得离连月较远,便是想替他挡一挡也来不及,所以,连月只仓皇失措地挡了一招便被我伤到了手臂,直接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刀刃没入浅皮,鲜血立刻涌了出来,连月身子一僵,只得止住了动作,并且让身边的人都住手。
我压了压刀锋,冷笑:“怎么,现在不横了?”
连月恶狠狠道:“如今这江湖上有殒香丸的人可没几个,你可想好了?你杀了我,你那护法也得死!”
他的话确实让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只得收了力道,道:“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阿娆的情况我是清楚的,顾清风也未必能完全治好她如今,不过是抑制住了毒性,让她在空灵谷将养着,倘若我想把炎华宫交到她的手上,那这殒香丸的毒就必定要解。
看连月这个样子,他手上定是有解药,所以才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我就说呢,连月为什么会那么乖,觉得留下来被蓝献的人抓住,原来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我呢。
“我不想怎么样,”连月站直了身子,伸出两只手指弹了弹我的刀锋,“今天我会来见你,就是想让你做个抉择,在炎华宫和你的护法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倘若你选了炎华宫,那么你那个护法就会毒发身亡;倘若你选了你那个护法,那么我会把解药交给你,不过,武林盟的人就会全力进攻炎华宫,让它从江湖上消失。而你要做的就是不再反抗。”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谈条件?如今,你的性命可是捏在我的手上,真是不知所谓。”我眯了眯眼,手下又用了几分力气,连月脖颈间的鲜血瞬间涌出得更多了。
这种选择我是不可能做的,虽然在我心中阿娆确实更重要一些,但我倘若选择了阿娆,一人便是至整个炎华宫弟子于不顾。那么多的炎华宫弟子,还有赤溪沐秋淮风这些跟了我那么久的人,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我就算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连月脸色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你可想好了,今天我死可以,但跟我一起死的还有你那个护法,只要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给你殒香丸的解药,而那炎华宫是否能保得住,还尚未可知呢。”
我道:“就算没有殒香丸的解药,我照样能保住他的性命,可我若是为了救她,一人继炎华宫于不顾,那么,就算我救活了他炎华宫那些幸存下来的弟子,难道就会放过我们吗?我还没糊涂,更不需要你来让我做这种愚蠢的决定!”
连月嘲讽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她怨恨你吗?她会中殒香丸的毒,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可你却为了炎华宫,要舍弃她的性命,你要她怎么想?她拿自己的命护你,你却拿她的命来护炎华宫,华幽,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会中殒香丸都是因为我?”我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连忙追问道。
这么久以来,我都不知道阿娆究竟是为什么会中殒香丸的毒,她对此事一直避而不谈,每每说起都是含糊其辞,便是顾清风为阿娆治疗了这么久,也没有套出半句,可看连月这个样子,他却像是知道的。
我问道:“这毒难道不是你给她下的吗?”
连月哈哈大笑,“原来你竟然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中的毒!我倒是想给她下毒呢,只可惜,当时我抽不开身,否则的话,我就不会让她服下这种毒药,而是直接给她一剑,让你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了!”
“说!”我又把刀锋往前送了一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阿娆一直瞒着我,就说明其中必有隐情,可她究竟是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亲密无间,情同姐妹,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秘密才是。
而且,为了逃避此事,她甚至还假装要与炎华宫决裂,嫁给元明霁,不顾自己的名节都要把事情瞒下来!
“是你那好母亲给她服用的呀。”连月直接伸手拿开了我的刀,幸灾乐祸道:“你还不知道吧?当时华陌也在帝都,也是她设计派人抓走了你那护法。
原本呢,华陌并不是想要抓她,而是想抓你的,只不过阴差阳错之间,去金安寺的竟然是她,所以被带走的人自然也是她了。可以说她如今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拜你所赐。
哦,对了,还有当初那几个炎卫,啧啧,死的可真是惨哪,被当众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就因为他们听从你的命令,为了保护那个没用的炎华宫护法!”
原来如此!
我就说为什么阿娆会失踪,那些炎卫也一直联系不上,而之后再见时,却忽然性情大变,立誓要与炎华宫断绝关系,原来是因为华陌!
我和阿娆都曾是华陌手底下的人,他自然最是清楚我跟阿娆之间的关系,想要拿捏住我们再容易不过。
想必,从一开始,华陌的目的就不是我,而是阿娆。
因为她知道,阿娆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只要阿娆在她的手里,我便会乖乖听他她的话。只可惜华陌没有想到的是,阿娆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的姑娘了,华陌再也掌控不了阿娆,所以才会让阿娆服下殒香丸,想要她服从于自己。
亏得那些炎卫以死相护,才让阿娆脱了身,可阿娆也因此。身中剧毒,为了不让我知道,她才想出了那个办法——跟元明霁演戏。
后来我也派人去打探过,元明霁确实是已经成婚了,只不过,他是纳了一门妾室,而且那个人并不是阿娆。若不是当时她病得太严重,以为自己没得几天好活了,想必是绝对不会到莫城去的吧?
当时发现他她的炎卫还在与我说,阿娆鬼鬼祟祟的接近分堂,还易了容,想必就是不想让我们发现她……真是个傻姑娘。
“华幽,事到如今,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难道还要牺牲她,来保全你炎华宫弟子的性命吗?你对得起她为你做出的这一且牺牲吗?”
见我开始犹豫起来,连月谆谆善诱:“原本她是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和和美美幸福一生的,可是为了你,她现在每天都要忍受非人的折磨,会英年早逝,你为什么不替她想想,若她能得到这枚解药,这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了……”
就在我快要被连月的话冲昏头脑的时候,顾清风轻轻握住了我的手,道:“不要被他骗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给你的就是殒香丸的解药呢?这殒香丸的解药及其难得,这世间可以说已经绝迹了,便是连空灵谷都没有留存殒香丸解药的配方,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解药?
只怕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放弃炎华宫,好一举拿下,等到那个时候,你没有了炎华宫做靠山,对他们而言也就没有了半分威胁,他们又凭什么遵守诺言,让你和阿娆好好活着?”
顾清风的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可若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阿娆确实是因为我才会中了殒香丸的毒,现在有了机会,我却不救她,阿娆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想?
更何况,我刚刚才害死了极有可能是阿娆亲生父亲的林伯,如今又至阿娆此的性命于不顾,这让我于心何忍?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也是事实,可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阿娆被殒香丸折磨成那个样子,更何况,她会经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如今,有了挽回的办法,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我苦笑道:“你也说了,你根本解不了殒香丸的毒,现在不过是暂且压制住了毒性,好让阿娆能更舒坦一些罢了,那日后呢?也要阿娆每天服用那么多的药吗,她那样娇气,如何能扛得住……顾清风我没有办法了,我只想让阿娆好好活着。”
我知道我做出这个选择之后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更清楚自己此刻应该果断的拒绝连月这个不靠谱的提议,并且杀了他,然后击退武林盟,保下炎华宫,可我做不到。
如果这样做的代价是要牺牲阿娆,那我宁可一败涂地。
顾清风皱了皱眉,低声道:“华幽,你清醒一些,我说过了,他给你的未必就是殒香丸的解药,我问你倘若他是在骗你,你当如何?
更何况,他方才说,是华陌算计了那一切,让阿娆服下了殒香丸,那殒香丸的解药又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当时华陌不过才离开虞城,手上并没有自己的势力,这可是她的底牌,只要华陌不傻,都不会轻易交给别人,她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底牌交给一个曾经是天鹰门少门主的人?
就算你觉得亏欠了阿娆,担心她受苦,想要为她解了殒香丸的毒,那也不该是这样一个担心法。这一切不过是连月的计谋罢了,他想要的就是毁了你,毁了炎华宫,毁了你拥有的一切,想让你也你尝尝,失去一切,跌落神坛的滋味。”
一直沉默着的赤溪插进话来:“少主,我们既然入了炎华宫,便是您的人了,生是生是死由您说了算,我们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属下还是不得不说一句,顾先生的话说得有道理,连月此人阴险狡诈,未必就真的会把解药交给你,若是我们信了他的话,恐怕会中了他的奸计,最后一无所有。”
我扯了扯嘴角,道:“你们都看得比我清楚,都以为自己旁观者清,可你们知不知道阿娆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即便是赌,我也想赌一把。”
我看向连月,道:“我可以答应你,从今以后便收了手,再也不率领弟子反抗炎华宫,此后便退出炎华宫,辞去少主之位,但你也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履行承诺,把解药交给我,否则的话,你我不死不休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让你尝到后果!”
连月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既然炎华少主,哦,不,现在不应该叫炎华少主了,华幽,哈哈,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一定会说到做到,将解药交付于你,只要你宣布辞去炎华宫少主之位,解药立刻便会送到你的手上。”
“只需如此?”我挑了挑眉,道:“倘若我做到了,你却给不出解药,该如何?”
连月信心满满:“你放心,此次为了与你谈成这桩交易,解药我早就已经让人备好了,只要你一宣布离开炎华宫,解药必定到手。”
“哦,是吗?”我拉长了声线,转头对赤溪道:“刚才我们说过的话你可都听见了?连月,倘若你给不出解药,我必与你不死不休,今日来这里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去!”
“没问题。”连月冷笑,“就怕你舍不得这少宫主之位!”
我扯了扯唇角,朝赤溪道:“赤溪,我现在就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不再是炎华宫少主,阿娆将会继任炎华宫宫主一职,在此之前便由你统管整个炎华宫,你可愿听令?”
赤溪一愣,随即道:“少主,你切勿轻信了此人。”
我加重了声音,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入了炎华宫,是生是死都听从我的吩咐吗?如今,我说的话却是不听了?”
“少主!”一贯对我百依百顺的赤溪有些急了,“这可是关炎华宫的未来,怎可儿戏?如今少主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若是离开了炎华宫,那炎华宫以后该怎么办?你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炎华宫弟子被武林盟那些人屠戮殆尽吗!”
“赤溪。”我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可是我的属下!”
赤溪垂了垂眸,应道,“是。”
我道:“既然是我的属下,那就要听从我的号令,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再是炎华宫的少主了,炎华宫由你统管,等到阿娆痊愈,便让她继任宫主之位。”
赤溪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咬牙应了,“……是。”
见状,我转过头,朝连月道:“如你所愿,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炎华宫的少主了,也不会带领炎华宫与武林盟为敌,你可以将解药交给我了。”
连月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道:“你就这么草率的辞去了炎华宫少主之位?”
“怎么了?”我问道,“我炎华宫与你们那些名门正道不一样,区区一个少主之位的转让请辞还要搞得隆重盛大,生怕别人不来掺和一脚。废话少说,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了。”
连月沉了脸,道:“你这根本就是耍赖,谁知道你转过头会不会又成了炎华宫少主!空口无凭,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冷笑:“怎么着,这是要赖账不成?我当你们这些名门正道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是耍耍心机计谋,想要空手套白狼罢了!
如今,诓骗我辞去了炎华宫少主之位,可你倒是反悔,不愿给我解药了。连月,我说过,倘若你反悔的话,我必会与你不死不休,你可想好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巫妖族秘法
连月有些恼了,“你这根本就是使诈,再说了,解药根本就不在我身上,要我怎么给你?”
我眯了眯眼,道:“那你这就是在骗我了?”
我看了一眼燕诀,淡笑:“看来,今日到来这里的诸位都要跟连月一起陪葬了。”
连月皱眉道:“华幽,你根本就是在耍赖,我若是带在身上,还不早被你抢了去?我只是把解药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已,何时说了不给你?我告诉你,你休要胡来,等我们退出锦山镇,解药自会送到你的手上。”
“哦,是嘛。”我低头摸了摸破月的刀锋,道:“说的可真是好听,到时候你们都走了,我上哪去找你要解药?就算我找到了你,你若是不肯给,我又怎能证明得了你答应过我此事?到时候你指不定还要反咬一口说我栽赃陷害你,真把我当傻子呢……你倒是好说,我空口无凭,你允诺要给我们解药不?同样是空口无凭吗?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我将刀一横,猛然朝连月攻去,“给我上!”
先前我便朝赤溪悄悄打过手势,他已然知道了我接下来的打算,如今一声令下自然全部出手控制住了最顶尖的那一批人,蓝献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跟了上去,双方立刻缠斗在一起。
至于燕诀自然是留给顾清风来对付了,我打不过燕诀,但顾清风必然可以与他一战,再加上有炎卫和蓝献那些手下相助,想要打赢他并非难事。
连月敢如此嚣张的跟我对峙,不过是仗着手上有阿娆的解药罢了,这些人真要打起来,如何是蓝献那些属下的对手?更何况,我这些炎华宫的弟子也不是吃素的,就算这批武林门的弟子再顶尖,也不可能以一当十。
连月的武功虽然恢复了不少,但与我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他身边两个人被我斩杀之后,连月便只能独自与我交手了,很快便败下阵来。
“华幽,你敢!”连月威胁道:“你若是杀了我,你那个护法也是死路一条,你若是不想让他给我陪葬,我劝你还是先想清楚!”
我冷笑道:“阿娆我自然有办法救,而你今日却非死不可!”
方才我在与顾清风商讨林伯的情况时,得知有一种剧毒的解法,便是用自己的内息温养中毒之人的经脉,缓解毒性,只要内力足够强大,不管是什么样的毒,都有延缓和治愈的可能。
这些年来,林伯为了救林伯母就是这样做的,而我为什么不可以为用自己的内息来温养阿娆的经脉,以此延缓她毒性的发作呢?
就算我内力不够,身后无法与林伯相媲美,但是要给阿娆压下殒香丸的毒性还是不成问题的,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阿娆就是安全的,就算我死了,阿娆炎华宫那千千万万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做到,不还有沐秋和淮音吗?他们是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阿娆毒发而死的。
这样一来,中毒的问题解决了,那么连月抛给我的两个选择我可都可以不用选,而且还能反过头来出其不意地反杀他。
我迅速出手,正想直接取了他连月的性命,谁知,就在刀锋即将割破连月脖颈的时候,斜刺里忽然飞来一柄尖锐的白色骨刺,直接将破月给挡开了,
那骨刺锋利至极,竟是将破月打得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声。
我用破月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交过手的兵器数不胜数,还从来没有什么武器能让破月发出这样的铮鸣声。
定睛看去,竟是一个披着黑色袍子的人,虽然他头上并没有带着骨冠,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巫妖族族长。
我倒是说怎么还有武器能与破月相看,原来是用巫术炼制而成的骨刺,难怪便是破月也感受到了威胁。
堪堪收回了破月,我朝巫妖族首领道:“长老倒是好兴致,这也要来插上一手吗?”
巫妖族首领朝我抬了抬手,沙哑的嗓音悠然传来,“非我要与你作对,只是连月公子我不得不护,若有何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说话间,连月早已趁机逃走了。也罢,反正我也没想这一次便能杀了他。
有蓝献的人相助,战斗起的快结束得也很快,身边那些其他的武林盟弟子也大都被擒了,只有少数与连月和燕诀一同脱了身。
见那巫妖族首领还未离开,我收刀站定,问道:“我且问你,连月死而复生,可是你所为?”
“是。”巫妖族首领也不遮掩,直接道:“我巫妖族有一种秘术可保刚死之人活气不脱,若用灵蛊为媒,用巫蛊为心,便可让他活过来。”
我道:“我怎知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世间若真有此等其死回生之术,早已被世人追捧,奉为神术了。”
那首领朝我一揖,道:“姑娘对我巫妖族有恩,我自是不会骗你,这些话都是真的,只是连月公子我也不得不救,往后还是要姑娘为敌,还请恕罪。”
“倒是还有你这样的人,跟别人打架之前还要假客气地说一句。”我被他逗笑了,道:“我真想知道连月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一个个这么死心塌地的帮着他……”
我想了想,问道:“我再问你,夜幺府上那个会驻颜之术的,可是你巫妖族人?”
那首领道:“连月公子于我巫妖一族有大恩,各种缘由便不细说了,至于姑娘所说的那个,并非我巫妖族人……告退。”
那首领说完,再一拜,便执着那柄骨刺离开了。
这老头子武功虽然不强,但他手上那骨刺可都是下了嗜血蛊的,但凡沾上一点,便会被吸成人干,是以,我并没有让人去拦他。
顾清风道:“方才的那些话,你们便当做没有听见,否则的话,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整个江湖便将不得安宁了,而巫妖一族,不管是正是邪都会受到整个江湖,甚至是这世间所有人的盲目追捧,这世间,也就该乱套了。”
“是。”
众人应了,但显然,大家都没有把顾清风的话放在心上。
见他们个怀疑心,甚至有的人已经动了歪心思,我不禁冷了眉眼,直接甩出一枚薄刃穿透了一个正在低语的炎华宫弟子的脑袋,“我知道,世间若真有此等秘术必会成为众人所追求之起死回生之术,可你们刚才也听说了,想要活过来便要用灵骨为媒,巫蛊为心,就算活过来了,那你又如何能保证你还是你呢?
既然入了我炎华宫决心踏入这片江湖,便要不惧生死,若是你有了再重来一次的机会,行事上定会散漫许多,也更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一回事,可你如何能保证那其死回生之术你就能得到呢?”
就算我并不关心这江湖的局势,更不关心这无古之所能给江湖上带来什么样的腥风血雨,但我炎华宫的弟子还是要保全下来的,倘若他们也开始偏信这样一种可怕的秘术,那么炎华宫也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虽说众人都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方才乃巫妖族首领并没有灵蛊和巫蛊是什么,又要如何做,他不过是给我们画了一张饼,可就是这样一张或许并不存在的病,就已经足够让人为之痴狂了。
顾清风看了我一眼,想是有些意外我会帮着他说话,因为我一贯都是不怎么在乎这些人命的,所以他大概以为我在此事上也不会干涉太多。
他道:“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各位,我从医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灵蛊和巫蛊是什么东西,我这人医毒双绝,巫蛊之术自然也是懂的,可就连空灵谷都没有这两种蛊虫,那你觉得,巫妖族会把它拿出来救你们吗?
方才巫妖族首领也说了,是因为连月对他们有恩,所以他才会用上此等秘术,做这样逆天改命的事情,可你们又凭什么让巫妖族的人救你们呢?我劝你们不该有的心思还是不要有的好,否则,最后只会害人害己!”
如今,就怕这些人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而私底下集结人马对巫妖族人下手,哪怕我并不在乎那几个巫妖族人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但我在乎自己的人,便不会因此。陷入了罪恶的魔掌之中。
“是。”
这一次,赤溪率先带领属下们应了,然后跪在地上了朝我道:“属下谨遵少主之令!”
我笑了笑,道:“这倒是不必了。”我摇摇头,道:“方才我说的那些话并非是戏言,我确实想过将炎华宫交给阿娆,这段时间便由你来暂代少主一职。赤溪,你做事沉稳,我是放心的,你有什么想法只管与我说,我为你参详参详,但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
赤溪惊讶道:“少主,难道你当真要辞去炎华宫少主之位吗?刚才连月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诳骗你而已,他是不会把解药交给你的,你又何必要按他说的这么做?您若是不当少主,那炎华宫该怎么办?”
我道:“我说了,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这段时间便由你站暂代宫主,我可从旁协助于你,但这炎华宫少主之位,我是不会再坐了。”
本来我就有心把炎华宫交给阿娆,只是她一直不肯答应,我也苦于找不到机会,一直没有正式提起,如今机会送上门来,我又怎能不好好利用?
终究我是活不了多久的人,就算现在情况稳定,我也是找死的命,还不如在死之前替阿娆把炎华宫上上下下都打点好,等到时候我真的要离开炎华宫了,她也好自己一个人能扛下来。
“少主!”赤溪跪在了地上,沉声道:“属下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少主忠心耿耿,所图的并非是少主之位,更不是宫主之位,属下只是想好好辅佐少主而已,如今,少主的这个命令恕属下难从,倘若少主辞去炎华宫少主之位,那属下也会离开炎华宫,就算要独自从霞云山走出来,丢了性命也绝无怨言!”
我一直以为赤溪就算是我的属下,那也是怀有私心的,至少对权力这方面还是很在意的。
毕竟,赤溪从当初一个默默无闻之辈做到今天的炎华宫炎卫统领,在炎华宫的地位可以说是之下万人之上,足以证明他的努力,可如今赤溪的这番话却让我有些不确定了。
我还想说什么了顾清风扯了扯我的袖子,道:“别忘了正事,禅让也好,请辞也罢,总该要把手头上的事情办好,才能想着打点其他的事,如今林伯母还在昏迷,炎华宫也还面临着存亡之危,并非是谈论此事的时候。”
听了顾清风的话,我这才按捺下来,朝赤溪道:“这些话今日你不肯听,遍全当我只是预先告知一声,往后我还是会这样做的,你且心里有个数。”
说完,我朝蓝献那些属下吩咐道:“你们把这些抓住的人全部扭送回去,看蓝献如何处置,其余人跟我走。”
“是!”
众人听完将手头上的人质交接了之后,炎华宫的弟子便自觉地站在一起,跟着我一同离开了。
顾清风问道:“你不回去再看一看林伯母吗?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了?”
我道:“你也说了,林伯母如今情况虽然不好,但还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她愿意醒过来,蓝献便有办法保住她的性命,而蓝献交给我的事情我也给他查清楚了,杀人的是燕诀,帮凶是连月,他那些属下自然会一五一十的转告给他,用不着我再去说什么了。”
此去难有归期,我若是再去看一眼林伯母,只怕看到她那温柔的面孔,我便会想留在这里,再也不出去面对外面的狂风暴雨了,所以,还不如不看呢。
顾清风道:“那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打算去做什么?如今我们距离莫城并不远,还是先撤回清湖城比较稳妥,否则的话,我担心武林盟的人来擒你。”
“经过方才那一站联运和烟局都已经受了伤,只要他们不傻,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冒着跟蓝献对上的风险与我作对,只是,这锦山镇日后便也没有安宁之日了。”
我嘲讽道:“以前这里会被江湖上各大宗门当做试炼新弟子的地方,那是因为这里没有所谓的帮派倾轧,只有靠实力打拼出来的成绩,可如今,蓝献身份暴露,若是不将他除去,武林盟的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像当初他们想方设法都要除去林伯一样——他们容不下任何对武林盟有威胁的人,不管是阳向幽还是蓝献。”
顾清风道:“蓝献能在这样的地方隐瞒身份这么久,想必也不是个头脑不清楚的,其中都厉害,他又怎会不清楚?更何况,如今他还要照顾林伯母,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他也会好好活着的,你不必担心那么多。”
我轻轻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宅院的方向,道:“也是。”
我该担心的是我自己才对,从现在开始,武林盟和炎华宫之间的战争便是拉开帷幕了,一战定生死,若我胜,则日后炎华宫为江湖之主;若我败,则武林盟为江湖之主。
第四百一十六章 谋夺冥天盟
当晚我便连夜回了清湖城,毕竟炎华宫的大部分人手都在那边,还是回去看着点的好,这几日一直与青筠在一起,手头上的要紧事都没有处理过,先前也不过是随意过了一些急报罢了,若是不好好部署,我担心炎华宫真要被武林盟的人一战压下去,直接退到炎华宫自己的地盘上了。
连续奔波了几趟,又跟连月他们打了一战,说不劳累那是假的,便是骑在马上我都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顾清风隔着马将我捞了过去,揽在怀里,让我坐在了他的前面,双臂轻轻拢着我,道:“若是太累了便休息一会儿吧,明日再赶路也不迟,何必着急着在这一时半会儿过去。”
我朝后靠了靠,倚在他身上,“你也知道炎华宫如今是什么情况,倘若我不赶过去的话,如何能安心?就连帮了我一次的林伯都被他们算计成了这个样子,若是不及时回去坐镇,我担心连月又对炎华宫做些什么手脚。”
最重要的是,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去清点完炎华宫在清湖城的弟子人数,然后尽快从总坛那边调度人手过来,也好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先前因为我的失误,想要诱敌深入,然后联合弑神殿的人反杀武林盟,结果反倒被连月趁机夺取数个档口损失地址上千,可以说是伤到了根本,如今武林盟是完全占了优势的。
“好好好,那你靠着我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顾清风在我眉心处轻轻揉了揉,我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下来,便安心地靠着他闭目养神了。
一路到了清湖城已是第二日辰时,路上换了两回马,大家都累得不行,但我却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一到分堂便立刻让赤溪把整理好的折子拿过来给我看了。
在大型战事之后的这段短暂休息时间里,最先恢恢复过元气的那一方总是更有利的,而如今这一方毫不意外便是武林盟,炎华宫此刻正面临着被他们围剿的危险。
赤溪问道:“总坛那边传来消息说,内乱已经被压下来了,那些叛乱的人也被尽数抓捕,少主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沐秋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只可惜,如今将他们都抓下,那就引不出背后之人了。可既然抓都已经抓了,也不可能说再放回去,那样做与放虎归山无异。
我道:“那就都杀了吧,一次不忠,终身不用,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了。”
肖如衡倒是隐藏了很久,本事也还不赖,只不过既然他是华陌的人,那就必须要从炎华宫消失,如今的炎华宫已经经不起任何意外了,必须全力应付武林盟这一次围剿,后院若是失火,再想要处理妥当就难了。
赤溪应道:“是。”
我颇为头疼地问道:“青叶阁那些弟子什么时候能到?实在不行,让四星殿的弟子也派过来一批,如今我们这边人手不够,若要从其他分堂调人,比总坛直接调人过来更要麻烦许多,等到人手到了,咱们这里都快打完了,更何况还要防范着武林盟的人逐个击破,在我们集聚人手之后对那些分堂动手,那边的人就更不能动了。”
赤溪道:“已经在路上了,不过,那么多人马调过来赶路太慢,至少还需要三日,沿途还会遇到来自各方面的阻力,且武林盟的人也不会让他们顺利到达清湖城的,三日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我道:“若是三日能到也就罢了,倘若武林盟的人在这三日之内便对我们发起了进攻,那我们这一仗便要败了。”
都怪我当时一时冲动,竟决定与青筠将计就计,连月那样狡猾的人怎么会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憨傻?!也就是我上了他的当,如今炎华宫的局势才会如此被动。
这时,一个炎卫忽然进了书房,递过来了一个消息。
赤溪不悦:“何事如此急躁?竟连门都不敲一声。”
倘若方才我与赤溪在说重要的事,这炎卫此刻便该是一具尸体了。
“还请少主、统领赎罪!”把炎卫匆忙跪下,双手递给赤溪一份信件,“这是弑神殿尊主命属下送来的,说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少主的手上,关乎炎华宫的存亡,是以属下未曾顾及礼数,还请少主谅解!”
“青筠送过来的?”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先前我离开弑神殿分堂的时候,青筠应当是还有机会在于武林盟的人演上一演的,如今直接给我传了消息,只怕武林盟的人会更加不相信他了。
“是,弑神殿尊主就是这么与属下交代的,只不过他并未详说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只让属下一定要送到少主的手上。”
那炎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由于赶路太急满脸的灰,混着汗水,就像是个泥人一般,看起来十分可笑。
“你且先下去吧。”我接过了那封信,道。
“是,属下告退。”那炎卫朝我和赤溪各自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拆开信一看,我彻底被惊讶住了,难怪青筠会说这封信关系到炎华宫的存亡,诚不欺我。
里面并不是青筠写给我的亲笔信,而是一封冥天盟盟主闫倾。写给青筠的密信,想是原件用过特殊的手段,青筠看过之后信便毁了,这封信的字迹明显是青筠摹出来的。
上面说的是,冥天盟有意与弑神殿结盟,一同协助武林盟,将炎华宫从江湖上彻底铲除。
毕竟,先前我与青筠做戏时打的就是弑神殿与武林盟合作的旗号,冥天盟眼看着炎华宫不行了,转而支持他们,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这样一来炎华宫便真正是孤立无援了。
原本我还期盼着就算冥天盟的人,在这次决战中不帮忙也就罢了,保持中立看看戏还好,可没想到他们竟做得这么绝,直接便要跟弑神殿合作,反炎华宫的水。
虽说这些年来炎华宫与冥天盟的关系都算不上很好,但也不至于我还没落井就开始下石了吧?
得亏青筠将这封密信给我看了,而且青筠并不是和武林盟勾结在了一起,否则的话,炎华宫这次可就真是没了生路了。
我咬了咬牙,冷声道:“这冥天盟倒是做得出来,咱们这还没倒台,他便想着该怎么瓜分我们的地盘和势力了。”
赤溪问道:“少主此言何意?”
“你自己看看吧。”我将那封信给了赤溪,想了想,我问道:“你觉得,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若是日后阿娆当了宫主,赤溪定是要辅佐她的,毕竟阿娆心性不定,又太过单纯,定是要人看着些才好,很多大事需要赤溪帮忙决断,这如今这些事情交给他参详参详也好,以免日后遇到什么难题束手无策。
赤溪看完之后,脸色也有些差:“这冥天盟未免也做得太过分了,如此明目张胆的结盟,根本就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想要从这次武林盟的围剿之中将自己摘除出去,可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炎华宫、弑神殿和冥天盟同为邪道巨首,炎华宫若是完了,冥天盟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扯了扯嘴角,道:“无妨,既然他们敢这么做,那我们就让他们好好尝尝后果。如今的冥天盟不过是一盘散沙,除了盟主手下有些兵之外,值得一提的就只有姓萧的,他闫倾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雄霸天下的冥天盟不成?”
青筠会将这封密信给我,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他与炎华宫之间的联盟是真的,并且十分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可这一次。是因为冥天盟找上了青筠,他才会提前给我预警,倘若明天我们找的是别的宗门,想要在背后给我捅刀子呢?
我想了想,决定先下手为强,灭了冥天盟再说。
几大宗门合在一起,势力强劲的武林盟我打不过,难道对付一个冥天盟我还不行吗?
“那少主的意思是,要与弑神殿联手,先将冥天盟给灭了?”
赤溪道:“虽然少主这样想是不错,这样不仅能解决炎华宫现下的危机,更能震慑江湖,可问题是,我们完全抽不出人手来对付他们。”
“人手的事倒是不急。”我道:“先前我们在冥天盟安插了那么多眼线,萧汝越身边更是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了,只要除去威胁最大的萧汝越,接下来的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赤溪迟疑道:“可是少主,如今大战在即,武林盟的人还在对我们虎视眈眈,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还要分派势力去对付冥天盟的话,那岂不是……”
我皱眉道:“赤溪,你如今怎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变得畏首畏尾?若是不奋力一搏,真要炎华宫背武林盟压着打,背灭掉才好么?”
我一贯是喜欢自己去赌一把,却不肯按部就班地去做,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能把冥天盟拿下,那么人手和钱财以及地盘堂口炎华宫就都不缺了。
赤溪默然,只得道:“属下但凭少主吩咐。”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出于稳妥。才会这么做,还是因为不想让我把炎华宫的重担压在他身上,所以才做出这副样子,平日里赤溪是我忠实的追随者,但也是我最坚实的盟友,不管我什么决定,他虽然不问,但却也会与我参详,两个人一同敲定最合适的解决方案,可是今日他明显就有些敷衍。
我揉了揉额角,道:“也罢,你先下去吧,待我与青筠敲定合作方案之后,我自然会通知你。”
“是,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赤溪朝我一拜,竟当真干脆利落地走了出去,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干瞪着眼。
看来这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竟然连赤溪都做出这样的事情,完全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是不是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
我吐了一口浊气,还是按捺下来,开始翻看着青筠附带着送过来的一副弑神殿弟子势力分布图。
他给我这幅图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让我将自己的方案写下来,然后传信回去给他,他自然会派人去解决萧汝越那边的事。
只要萧汝越一死,闫倾失了左膀右臂,战斗力便会大大下降,再加上冥天盟,本来就不如炎华宫和弑神殿,势力都由宫主,一人统管,他们不过是多个派系合在一起组成的联盟,倘若真到了那一步,他们自然会各自寻找出路,不可能会真的跟闫倾这个所谓的盟主死磕到底的,所以要拿下冥天盟,只要计划得当应该不难。
好不容易花了两个时辰将方案推算出来,我立刻让炎华宫去传信给了青筠,又将书房里堆积的急件全部处理完,部署好应对武林盟攻势的相关事宜,这才回了卧房,准备眯一会儿。
谁知刚闭上眼睛,顾清风便来敲门了。
我对顾清风的脾气一向都很好,可这一次我却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我不耐烦道:“又有什么事非得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顾清风面色严肃,道:“阿娆出事了,昨夜她体内的殒香丸忽然发作,如今人已经昏迷了。”
我一惊,瞬间睡意全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情况已经控制下来了,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有事吗?为何会忽然毒发?”
我刚刚才拒绝了连月的提议,没有为阿娆拿到殒香丸的解药,可紧接着便告诉我阿娆因为毒发已经陷入了昏迷,生死未卜,这跟玩弄我有什么区别?
若是阿娆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顾清风歉然道:“我也不知为何,再三询问下来,都说不知情,分明在我离开之时,还根据她的情况开了很多副药,只要逐一服用是能够压制住毒性的,可……”
我眯了眯眼,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说你已经反复确认过了,从这里到空灵谷,消息来回最快也至少需要两日,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没有告诉我?
若真是如此,那昨日我在拒绝连月提议的时候,你为何不阻止我,倘若阿娆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该怎么办?”
顾清风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也是方才才知道这件事的,只是我在炎华宫这些手下收到了消息,但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又回信确认了一番,这才传达给我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阿娆已经昏迷至少两日了?”我轻笑道,“真是好一个反复确认再告诉我……那现在呢?她怎么样了?”
顾清风微微摇了摇头,“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只不过谷内众人都会医术,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这点你可以放心。”
“而且,”顾清风语气一沉,“就算我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当时我也不会告诉的,年月很明显,就是在匡骗你,谁知道他手上有没有你想玩的,这样当时你若真那么做了,只怕下一刻连月便会杀了你,然后再攻打炎华宫,阿娆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向顾清风:“你可真是可笑,什么都是为了我好,对吧?从当初的不让我屠城,到现在的欺瞒,都是为了我好……
顾清风,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你在为别人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你为我做的这些,难道是我想要的吗?”
第四百一十七章 除去萧汝越
就算顾清风是为了我好,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那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真的就是完全为了我好,而不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利益吗?
不管是屠城那一次,后来便于青筠纠缠不清也好,这一次的错失有可能得到殒香丸的机会也罢,顾清风从来都是站在正义的角度来做事,顾及的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利益,身为医者,他是善良而仁爱的,这份爱,却不单单只给我一个人。
我闭了闭眼,心底有些泛酸,道:“不是我会派人把阿娆接回来,既然如此,顾清风,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见我了,你与我之间,恩断义绝。”
顾清风愣了愣,随即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你要与我恩断义绝,意思就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见我,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是吗?”
我冷眼看他,狠下心道:“是!顾清风,你觉得自己善良对世人都保持一颗仁慈的心,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医者,我不是你凭什么把自己的要求加在我身上?
你觉得这件事那件事你都是为了我好,可实际上,你的方法并不适合我,一次两次我还能忍,这一次居然涉及到了阿娆,那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许是我的话有些残忍,顾清风的脸色白了又白,简直半分血色也无,看得我心中一痛。
“你当真,要赶我走?”
顾清风低声问道:“往后我再也不说你了,再也不会把我的要求拿来要求你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吧,如今你的情况尚且不稳定,我很担心你……”
“用不着,我炎华宫自有医者,鬼医大人还是离开吧。”我冷冷道:“来人,送鬼医大人离开。”
话音一落,便有两个炎卫应声出现,将顾清风“请”了出去。
他落寞的背影,萧条得就像门口池里伫立在秋风中的残荷。
我松开了捏紧的拳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别怪我啊,顾清风,你那样好,虽冠着鬼医之名,但在世人眼里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我这样恶贯满盈的人又如何配得上你?
空灵谷那些人原本就是无辜的,在这场战事中,已经牺牲了好几个,他们本不该被牵扯到其中,只是因为我才会如此……我扪心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是要让人白白的因我去死,还是顾清风手底下的人,我便有些于心不忍。
我让人找来赤溪,吩咐道:“你立刻便传出消息去说是空灵谷谷主顾清风被我要挟,所以才不得不相助于炎华宫,如今顾清风联合属下,已经脱离了炎华宫的控制。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空灵谷从这一次的事情里面摘除出去。”
赤溪顿了顿,却还是应道:“是,少主。”
这么做就意味着我自己主动拒绝了空灵谷的支援,在世人眼中,炎华宫也彻彻底底坐实了这个恶人的位置。
想了想,我又叮嘱道:“应对方案我已经定下来了,近日多盯着些冥天盟那边的动静,尤其是夜幺那边,夜幺是萧汝越手底下的人,若是萧汝越出了事,夜幺不可能袖手旁观,倘若她要回去支援,定要将人拦下来,不要给萧汝越任何脱身的机会。”
只有除掉了萧汝越,闫倾身边无人可用,他才会开始慌乱,那样一来,冥天盟的防备出现破绽,炎华宫和弑神殿也就更容易将之拿下。
“是,少主。”赤溪颔首,这才退了出去。
我在桌前坐了,看着桌上已经被批复完的折子,有些愣神。不经意间,瞥见窗外一株小树被风吹得摇摆不定。
顾清风在我面前大多时间都是温柔的,像是夜间的一盏灯,冬日里的一杯茶,虽平淡,却也不可或缺。当然,这得除却他一开始时对我的“百般调戏”。
我并不太明白,一个嘴上可以口口声声叫着我“夫人”的男子,是怎么也可以做到这般温顺体贴的,原本的他,又该是什么样子……
回过神来,我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往日里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可如今,我却为了顾清风自己在这里琢磨了半日,倒是头一回。
本来一直忙到现在,我该是疲惫不堪的可,现下,却半分睡意也无,索性扯了淮南淮风与我一起巡视宫中弟子训练的情况,顺带检查检查言俊山等人练功练得如何。
就算他们三人现在还不堪大用,可若是培养的好,日后必是阿娆手下的猛将。
淮南见着我,先是问道:“少主身体可还安好?”
“嗯。”我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如今这分堂的弟子,能出战的共有多少人?”
淮南道:“比之先前撤到清湖城的人数已然少了三成,倘若此时武林盟发起进攻,定是应付不来的,少主,倘若我们再要战,最妥帖的方法当是退至自己的地盘,设了这清湖城。”
我看了他一眼,道:“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我知道,是我错误的决定让炎华宫折损了这么多人,可若是退到了自己的地盘上,那我们炎华宫的脸面该摆在哪里?
人活着要争口气,面子里子都不能丢,如今我们虽然势弱,却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退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硬生生打到家门口的话,那炎华宫的面子也就保不住了,日后,就算我们再度兴盛起来,江湖众人又会怎么看我们?
炎华宫需要的是新生的力量,以前虽然名声不好,但地位从未丢过,这也是为什么每年都有那么多人来炎华宫的原因。”
淮南有些担忧,“可我听说,少主又从总坛那边调人过来了,属下出来之时,青叶阁的人已然不多了,若是再要调人,便只能动四星殿的弟子了。
可少主应该知道,既然没有入青叶阁,就说明他们还没有通过弟子试炼,没有资格做预备力量,虽同为炎华宫弟子,可其中的差距却并不小。”
这一点我自然是知道的。
可当下的情况,若是不从总坛调人马过来,只怕武林盟那些人再连起手来发起一次进攻,清湖城就该要弃了。
一步退步步退,这一仗输了炎华宫,自己的地盘上也未必能打得赢,结果显而易见。
不知为何,想着这几次行事总会出些什么差错,我心里总有些不安,担心萧汝越那边办不下来。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派人过去看看。
既然前几次都有炎卫和紫衣亲侍在旁,这次的行动我便不用他们,倒要看看会不会又走漏消息。
于是我便干脆让淮南安排人前去。
淮南听完,惊讶道:“少主是想先与弑神殿联手,灭了冥天盟,然后再借助冥天盟和弑神殿的势力,共同抵御武林盟?”
我点了点头,道:“是,所以这一次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淮南是我一手带上来的,我能信得过,自然也不必瞒他,更何况要让他去办事,却有什么都不告诉他,淮南是指定不会去做的。
入夜时分,有属下来报,说是顾清风已经离开了,只是空灵谷那些人还未撤走。
我捏碎了一只青瓷杯,前几日才被赤溪抓过来照看我的雨休一遍埋怨一边将我手上的碎瓷片清理干净,赤溪却是什么都没说。
很快,武林盟要再度围剿炎华宫的消息传了出来,防御攻势在紧锣密鼓的修建着,总坛那边的人手也已经到位,被分派好了各自镇守的地盘,而我和赤溪则焦灼的等待着冥天盟那边的消息。
面对着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斗,在战事来临前的这段时间里,等待就如同等死一般,所有的人都有些无精打采,无论是炎华宫那些弟子还是淮风淮南等人,都十分颓然。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炎卫和青筠的人都传来了消息,说是成功杀了萧汝越,已将他手底下的所有势力全部收入囊中。
这个消息无异于让处在绝望之际的炎华宫看到了希望,萧汝越手底下的势力虽然不多,但对炎华宫来说也算是一大助力,我们反扑武林盟也就有了更大的机会。
青筠为此,亲自来了一趟炎华宫,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避着武林盟的人。
我道:“就知道你要来邀功,不过,这次的事情确实办得漂亮,只可惜,我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不如待到武林盟败了的那一日,你我再好好庆祝一番好了。”
青筠挑眉道:“如今八字还没一撇,你便已经算计好该如何庆祝了?”
我道:“怎么着也该有一撇了,萧汝越一死,闫倾势力大大受损,其他那些没什么人手的盟主定然会起了散伙的心思,只要除掉闫倾,冥天盟的势力不就归我们了么?
一个炎华宫是打不过武林盟,那要是再加上弑神殿和冥天盟呢?先前那一战虽说是三岛联盟共同应付柠檬,可实际上,出力的只有炎华宫,弑神殿和冥天盟当时都是在划水,你我应该心里有数。”
冥天盟划水,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支持炎华宫,可是省点划水,便全然是因为那个首领看不惯我,所以故意混水摸鱼罢了,这些青筠心里想必都是清楚的。
品出我话里的味道,青筠道:“你也别再怪他了,他与阿敏情谊深厚,阿敏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只是对你不满,吩咐手下懈怠,没有给你添乱已经算是很好了,再者说,这一次去刺杀萧汝越就是他带人去的,也算是功过相抵了罢。”
我垂了眉眼,道:“看来,尊主大人心中,也还是怪我的。”
青筠避而不答,道:“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如今炎华宫要应付武林盟的围剿,完全分不出人手来对付冥天盟,那你是想让弑神殿来拿下冥天盟吗?”
我道:“我可以分派人手给你,虽然不多,但也算是出了一份力,在你与冥天盟争斗的时候,我必会保证炎华宫不被武林盟拿下,事成之后,你我三七分利,你拿大头。待到武林盟败了之后,亦是如此,不知你尊主意下如何?”
青筠笑了,“这次你倒是大方得很。也罢,既然你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要是再推拒,可就是不给你面子了。”
见青筠如此胸有成竹,我便知道他对此事恐怕早有谋划,就算我不出手相助,他也迟早会对冥天盟动手的。
毕竟,弑神殿起家就是靠着冥天盟,从一开始他们两家就不对付,甚至是互相倾轧,弑神殿有早有除掉冥天盟的打算,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样三七分利给弑神殿乍一听起来像是炎华宫吃了亏,可仔细一想,倘若弑神殿不帮炎华宫,而是眼睁睁看着炎华宫被武林盟出去的话,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甚至可以在武林盟灭掉炎华宫,需要休养生息时趁机吞并冥天盟,以达到与武林盟相持平甚至是胜过武林盟的地位,获得的难道不比现在更多吗?
所以说,炎华宫能保全自己已然是大幸了,地盘可以再抢,人手可以再招,但若是根本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这一点我还是很拎得清的。
“对了,为何不见顾清风?”青筠忽然道,“近日江湖上一直在传说是炎华宫用空灵谷弟子的性命威胁他,所以顾清风才会帮助炎华宫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垂了眉眼,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前几日那伤口,早已愈合得一点疤痕都没有了。
“就如你所听到的一样。”我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青筠忍不住道:“顾清风喜欢你,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这么做,该不会是想让他去武林盟给你当卧底,刺探消息吧?
不是我说,你这也太狠心了,先前你跟我合作的事,一眼便被连月看穿了,顾清风又如何能取得武林盟的信任?只怕他这一局危险重重,你是太过心急了些。”
我低声道:“往后,空灵谷与炎华宫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青筠一愣,很快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你把他赶走了?”
见我沉默不语,青筠哪里会不知道实情,忍不住道:“华幽,什么时候你也便得这么大公无私了?宁愿自己扛下这一切,也要把顾清风和他那空灵谷保全下来?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伟大的人?!”
我摸不准他这么说到底是夸我还是讽我,便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想说话了。
“唉。”青筠叹道,“看来,这一次你是对他动了真心了。你是担心炎华宫,挺不过这一关,又或者就算停过了这一关,也会连带着空灵谷的名声一起变坏,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顾清风真的就会高兴吗?你给他的就是他想要的吗?没有一个男人会不想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陪着他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你这样决然的把他推出去,那他会怎么想?
都说陷入爱河的人会变蠢,如今看来还真是没说错。”
我反驳道:“是他陪着我听起来是挺好的,可你有没有想过,顾清风能有今天这个地位,都是因为他治病救人,所以才被江湖人称赞,得了鬼医的名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人能把他捧到这样高的位置,就能把他摔下来,摔到泥里更能毁了他。
就算炎华宫赢了,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炎华宫,可炎华宫毕竟不是正统,到时候连带着空灵谷也会被人们唾弃,我也就罢了,可我实在舍不得顾清风那样谪仙一般的人物受这份罪……是对也好,错也罢,我只是想他好好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庆阳城屠杀
谈话虽然不欢而散,但合作还是不出意外地定了下来,弑神殿也很快就开始行动了。
比起武林盟的雷声却大不见雨,弑神殿可谓是言出必行,第二日,我便得了弑神殿发兵庆阳城的消息。
这庆阳城便是冥天盟的总坛所在之处,当初冥天盟被奉为江湖第一宗门,门下弟子万千,地盘广阔,堂口无数,冥放便自比前朝,将自己的总坛所在之城改名为庆阳城,当然在那个时候也没有人敢说他半句,自是风光无限。
“少主,这弑神殿怎么忽然对冥天盟动手了?”淮风不解,“现在这个关头,他弑神殿不选择帮炎华宫,也不选择帮武林盟,为何会对冥天盟动手?难道就不想从这次的武林大战中分到一杯羹吗?”
我道:“这么多年来,弑神殿跟冥天盟本来就不和,打起来是早晚的事。更何况弑神殿最初本就是因为掠夺了冥天盟大量资源和地盘,所以才能新盛起来的,如今弑神殿实力强劲,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把冥天盟打下来呢?”
“虽说不是不和,可这么些年来也没见他真跟冥天盟打起来呀,”淮风道:“那到时候岂不是整个江湖都要被打得一团糟?我原先还想着弑神殿能派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呢,如今看来他们自身都难保,我们炎华宫或许真要独自面对武林盟众人的围剿了。”
我淡笑不语。
先前那些计划不管跟谁说了都会泄露出去,最后的结果毫不例外便是失败,这件事既然都是青筠一个人去做,那我就只要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消息就好了,完全没必要再四下宣扬——更何况,就算我想跟他说什么,我也根本不知道青筠的计划。
我问道:“炎华宫新来的那批弟子安排的怎么样了?”
淮风碎碎念道:“都已经让淮南安排好了,少主你就放心吧,虽然他们比不得其他弟子,但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咱们的胜算也就能多一分。
根据赤溪统领收集回来的消息来看,武林盟这次派来的的人比之前一次进攻的少了很多,我们要坚持一段时间并不难,只是,要想翻盘却有些困难。最后僵持下来,吃亏的肯定还是炎华宫。”
我斜他一眼,道:“为何你就那么笃定,吃亏的是炎华宫。若是双方僵持下去,损耗应是差不多的,武林盟也好不到哪里去。”
“主要是,这武林盟吧,有个大钱袋子,各大宗门还有自己的小钱袋子,供养自己的那些弟子不足为虑,而咱们炎华宫呢?就只能靠着自己的这点收入,养活全宫上下这么多人,还要给他们打造新的武器和装备,以及各种各样的锻造材料、衣裳、药品,这些都是不小的开支,总坛那边梦秋已经递过来好几封消息,告诉赤溪统领,资金周转的问题了。”
淮风碎碎念道:“自从北疆那边出事以后,鹤堂提供的资金来源减了近半,这就意味着炎华宫能调动的钱财并不多,要支撑得起如此大的开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几人已经仔细的清算过了,若是找如今这样的损耗下去,炎华宫顶多能坚持三四个月,再之后,便要面临囊中羞涩的困境了。”
这个问题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我一贯便从没有担心过钱财的事,如今听淮风这样提起,倒是有些诧异。
“你的意思,是炎华宫没钱了?”我不可置信地问道:“这些年来炎华宫赚了那么多钱,单论财富的话,在江湖各大宗门里也从来都是数一数二,怎的便连仗都打不起了。”
“也不是说连仗都打不起了,咱们现在还是很富裕的,只是,这打起仗来在武器和药品上的花费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有钱也耗不起啊。”
淮风痛心疾首,“少主难道不知道,一旦发生战事,那些百姓流离失所,无论是棉麻蚕丝还是各种药材,产量都会急剧下降,变得十分珍贵,价格也就会随之抬高数倍吗?咱们现在买衣服要的钱搁在以前能买45抚养,您觉得,按照这样的价位来花钱,炎华宫能支撑多久?咱们就算是有两个钱库也不够花的呀!”
我默然,良久,这才道:“倒是我疏忽了这一点,放心,这一次的战事能不能赢我心里有数……
倘若炎华宫真的败了,你们便从钱库里领了钱财,各自散去隐居江湖吧,免得被武林盟那群人逮住,白白送了性命。”
淮风道:“少主在说些什么呢?我们生是炎华宫的人,死是炎华宫的鬼,若炎华宫这一仗真的没有打赢,那我们也会誓死捍卫炎华宫的尊严,绝对不会抛下你和炎华宫不管的!”
见淮风一副激动的样子,我不由好笑,“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去给我倒杯茶吧,渴了。”
淮风看了一眼我面前已经空空如也的茶壶茶杯,一拍脑袋,忙赔笑道:“你看看属下这脑子,是属下的错,属下这就去给少主添茶!”
见淮风离开,我站起身来,准备去后院里看看。顾清风是走了,可他那些手下还都留在这里,若是他这些手下不走的话,那我传出去的那些话岂不是根本不可信了?
刚一跨进院门,顾林那大嘴巴便发现了我,“华幽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刚要应,却听得他继续道:“华幽姑娘,你究竟跟我家公子怎么了?是不是我家公子对你不好?怎的公子这便离开了炎华宫,还传出了那样的消息去?
我们这些人会来炎华宫帮华幽姑娘都是我们自愿的,若是让我们知道是谁传出了这样的话去,并非华幽姑娘强迫我们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我心道:传出这谣言的,可不就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么。
“我今日来也是想与你们说这件事情的,顾清风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你们也跟着一起离开吧,毕竟都是空灵谷的人都传出那样的消息去了,你们若是还留在炎华宫的话,只怕影响不好。”
我刚一说完,顾林便咋咋呼呼道:“怎么了华幽姑娘?这是我家公子真招惹到你了,竟让你把他赶走还不算,还要将我们给赶走!
如今炎华宫面临的局势有多么困难,我们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个时候我们要是离开了,那炎华宫该怎么办?这段时间我们在炎华宫吃好喝好却没班上什么忙这就走了,叫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再说了,武林盟那群人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我顾林却是铁定要留下来保护你的!”
谈话虽然不欢而散,但合作还是不出意外地定了下来,弑神殿也很快就开始行动了。
比起武林盟的雷声却大不见雨,弑神殿可谓是言出必行,第二日,我便得了弑神殿发兵庆阳城的消息。
这庆阳城便是冥天盟的总坛所在之处,当初冥天盟被奉为江湖第一宗门,门下弟子万千,地盘广阔,堂口无数,冥放便自比前朝,将自己的总坛所在之城改名为庆阳城,当然在那个时候也没有人敢说他半句,自是风光无限。
“少主,这弑神殿怎么忽然对冥天盟动手了?”淮风不解,“现在这个关头,他弑神殿不选择帮炎华宫,也不选择帮武林盟,为何会对冥天盟动手?难道就不想从这次的武林大战中分到一杯羹吗?”
我道:“这么多年来,弑神殿跟冥天盟本来就不和,打起来是早晚的事。更何况弑神殿最初本就是因为掠夺了冥天盟大量资源和地盘,所以才能新盛起来的,如今弑神殿实力强劲,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把冥天盟打下来呢?”
“虽说不是不和,可这么些年来也没见他真跟冥天盟打起来呀,”淮风道:“那到时候岂不是整个江湖都要被打得一团糟?我原先还想着弑神殿能派人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呢,如今看来他们自身都难保,我们炎华宫或许真要独自面对武林盟众人的围剿了。”
我淡笑不语。
先前那些计划不管跟谁说了都会泄露出去,最后的结果毫不例外便是失败,这件事既然都是青筠一个人去做,那我就只要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消息就好了,完全没必要再四下宣扬——更何况,就算我想跟他说什么,我也根本不知道青筠的计划。
我问道:“炎华宫新来的那批弟子安排的怎么样了?”
淮风碎碎念道:“都已经让淮南安排好了,少主你就放心吧,虽然他们比不得其他弟子,但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咱们的胜算也就能多一分。
根据赤溪统领收集回来的消息来看,武林盟这次派来的的人比之前一次进攻的少了很多,我们要坚持一段时间并不难,只是,要想翻盘却有些困难。最后僵持下来,吃亏的肯定还是炎华宫。”
我斜他一眼,道:“为何你就那么笃定,吃亏的是炎华宫。若是双方僵持下去,损耗应是差不多的,武林盟也好不到哪里去。”
“主要是,这武林盟吧,有个大钱袋子,各大宗门还有自己的小钱袋子,供养自己的那些弟子不足为虑,而咱们炎华宫呢?就只能靠着自己的这点收入,养活全宫上下这么多人,还要给他们打造新的武器和装备,以及各种各样的锻造材料、衣裳、药品,这些都是不小的开支,总坛那边梦秋已经递过来好几封消息,告诉赤溪统领,资金周转的问题了。”
淮风碎碎念道:“自从北疆那边出事以后,鹤堂提供的资金来源减了近半,这就意味着炎华宫能调动的钱财并不多,要支撑得起如此大的开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几人已经仔细的清算过了,若是找如今这样的损耗下去,炎华宫顶多能坚持三四个月,再之后,便要面临囊中羞涩的困境了。”
这个问题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我一贯便从没有担心过钱财的事,如今听淮风这样提起,倒是有些诧异。
“你的意思,是炎华宫没钱了?”我不可置信地问道:“这些年来炎华宫赚了那么多钱,单论财富的话,在江湖各大宗门里也从来都是数一数二,怎的便连仗都打不起了。”
“也不是说连仗都打不起了,咱们现在还是很富裕的,只是,这打起仗来在武器和药品上的花费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有钱也耗不起啊。”
淮风痛心疾首,“少主难道不知道,一旦发生战事,那些百姓流离失所,无论是棉麻蚕丝还是各种药材,产量都会急剧下降,变得十分珍贵,价格也就会随之抬高数倍吗?咱们现在买衣服要的钱搁在以前能买45抚养,您觉得,按照这样的价位来花钱,炎华宫能支撑多久?咱们就算是有两个钱库也不够花的呀!”
我默然,良久,这才道:“倒是我疏忽了这一点,放心,这一次的战事能不能赢我心里有数……
倘若炎华宫真的败了,你们便从钱库里领了钱财,各自散去隐居江湖吧,免得被武林盟那群人逮住,白白送了性命。”
淮风道:“少主在说些什么呢?我们生是炎华宫的人,死是炎华宫的鬼,若炎华宫这一仗真的没有打赢,那我们也会誓死捍卫炎华宫的尊严,绝对不会抛下你和炎华宫不管的!”
见淮风一副激动的样子,我不由好笑,“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去给我倒杯茶吧,渴了。”
淮风看了一眼我面前已经空空如也的茶壶茶杯,一拍脑袋,忙赔笑道:“你看看属下这脑子,是属下的错,属下这就去给少主添茶!”
见淮风离开,我站起身来,准备去后院里看看。顾清风是走了,可他那些手下还都留在这里,若是他这些手下不走的话,那我传出去的那些话岂不是根本不可信了?
刚一跨进院门,顾林那大嘴巴便发现了我,“华幽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刚要应,却听得他继续道:“华幽姑娘,你究竟跟我家公子怎么了?是不是我家公子对你不好?怎的公子这便离开了炎华宫,还传出了那样的消息去?
我们这些人会来炎华宫帮华幽姑娘都是我们自愿的,若是让我们知道是谁传出了这样的话去,并非华幽姑娘强迫我们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我心道:传出这谣言的,可不就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么。
“我今日来也是想与你们说这件事情的,顾清风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你们也跟着一起离开吧,毕竟都是空灵谷的人都传出那样的消息去了,你们若是还留在炎华宫的话,只怕影响不好。”
我刚一说完,顾林便咋咋呼呼道:“怎么了华幽姑娘?这是我家公子真招惹到你了,竟让你把他赶走还不算,还要将我们给赶走!
如今炎华宫面临的局势有多么困难,我们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个时候我们要是离开了,那炎华宫该怎么办?这段时间我们在炎华宫吃好喝好却没班上什么忙这就走了,叫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再说了,武林盟那群人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我顾林却是铁定要留下来保护你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 武林盟进攻
对于青筠所用的那些手段我并不在意,因为弑神殿和炎华宫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我没有资格要求他用良善的手段对付冥天盟的人,更何况他这么做受益的是我,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呢?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武林盟并没有因为冥天盟那边出事,便将自己攻打炎华宫分堂的计划延后,在冥天盟被弑神殿吞并的第二日,他们便对炎华宫分堂出手了。
一切都来得十分突然,好在,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让他们松懈,就等着今日。冲在最前面的依旧是剑宗的弟子,由燕诀亲自带人,打得十分凶猛。
我并不知道原本打算放过炎华宫的剑宗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仅加入了这一次的战事,而且成了主力军,就好像突然对炎华宫起了敌意,恨不得炎华宫所有的弟子都死光一样。
据赤溪所说,先前但凡是碰到剑宗弟子的炎华宫弟子皆无一生还,尤其是燕诀,更是杀红了眼,哪怕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炎华宫的弟子杀死。
我沉吟片刻,道:“让淮南带人去应付便是,其余人暂且留守分堂,不要出击,以防他们在背后偷袭。”
如今我们背后虽然是自己的地盘,可难保避开我们的耳目,绕后偷袭。以淮风的本事,要带人与燕诀打个平手还是不难的。
“是。”淮风得了命令,立刻离开了议事厅,直接带了一队弟子迎战。
淮南一走,其余人都开始紧张起来。谁不知道,以淮南在炎华宫的身份,是断不会有出手的机会的,他堂堂青叶阁阁主,评述只需要训练手下的弟子,做一做人手调度的事便可,如今却被我派出去当了先锋,他们自然害怕起来。
害怕炎华宫无人可用,也害怕炎华宫抵挡不了武林盟的进攻。
我朝堂下扫了一眼,见其中几个眼神闪烁不定,似是生了退意,便道:“我瞧着,你们像是对炎华宫没信心了?”
那几个做贼心虚的,看了我一眼对上我的目光之后,连忙跪了下去,“请少主恕罪,属下绝对没有那个心思!属下定为少主马首是瞻,愿为少主,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淮风忍不住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少主平日里最是讨厌只会说不会做的人吗?若是怯了便怯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我实话告诉你们,如今炎华宫这个境遇要想赢确实很难,你们若继续留在这里,很有可能便会成为武林盟那些人的剑下亡魂!要是怕死的现在就说出来,少主心善,说不定还会放你们一马。”
那几人面面相觑,看了看淮风又看了看我,我微微眯了眯眼,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淮风说的不错,你们若是有想走的尽管与我说,我绝不为难你们。”
“少主所言可是真?”其中一人问道:“属下之岛炎华宫有炎华宫的规矩,若是要退出炎华宫,需得从霞云山上只身一人走下山,还能活着便算与炎华宫没了干系。如今我等是根本回不到霞云山去,少主莫不是诓骗我们?”
“如今情况不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若是要走,我们自然也拦不住。”淮风淡淡道。
跪在地上那几个人想了想,又对视了片刻,似乎是在交流着,最终,均朝我三叩首,道:“还请少主恕罪属下们心中都是敬佩,少主将少主视为榜样的,可我们想来炎华宫,是为了跟着炎华宫吃香的喝辣的,成为武林上最威风的弟子,走到哪里都能受到别人的尊敬。
可实际上,自从我们入炎华宫以来,不仅没有得到这份殊荣,更是在江湖上人人喊打。现下这般境遇,炎华宫要想翻身实在很难,请少主放属下们离开,也算是给属下们一条活路罢!”
我轻轻笑了笑,挥了挥手,那几人惊喜地对视了片刻,立刻站起身来准备朝外走,似乎恨不得要离开,留在这里片刻都不行。
淮风冷眼看着,道:“真是不知所谓,入了炎华宫要想再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说完他一挥手,只见几枚形状怪异的飞镖射了出去,直接穿透了那几人的后心。可怜那几个弟子,还没有走出炎华宫分堂议事厅的大门便直接倒下了。
很快便有属下把他们的尸体拖了下去,就连残留的血迹也擦得一干二净,仿佛方才那一幕并没有发生一般。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露出几分惊骇之意,却无人敢再挑衅半分,一个个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唯恐淮风对他们下手。
我垂了垂长睫,眼底并无半分波澜。
看来也是我太久没有给他们些教训了,所以才让这些人如此放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们当这炎华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成为炎华宫弟子之时,第一条宫规便是誓死守卫炎华宫,保护炎华宫宫主,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以说炎华宫弟子,哪些荣誉武功以及所有的财富都是他们自己拿命换来的。可得到这些的同时,他们也就成为了炎华宫的奴隶,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改变。
在成为炎华宫弟子的时候,他们就该有这个觉悟,倘若不愿入炎华宫,我也是不会逼迫他们的。
而如今我虽然没有继任宫主之位,可炎华宫真正掌权之人是我,他们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在这样关乎存亡的时刻生了退役,还想着全身而退?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淮风抖了抖袖子,冷声道:“我倒要看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想着在这样的关头退出炎华宫。
你们其中大部分人不是炎华宫收留的,便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主动投奔炎华宫的,要么就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贪念和仇恨,主动加入炎华宫的,若不是炎华宫,你们的尸骨早已烂在泥里,或者进了野狗肚子了。
是炎华宫给了你们性命让你们活到现在,现下炎华宫有难,倒是一个个只想着自己的小命!
我告诉你们,就算炎华宫真的败了,我们想除掉你们这些不忠不义的败类,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此等不忠之人,炎华宫不会再用,更不可能让你们去江湖上给炎华宫造成任何威胁。想必你们还不知道吧,为何炎华宫会有走下霞云山便于炎华宫毫无瓜葛,成为自由之身,这样一条规矩。”
淮风讽刺地笑了笑,“那是因为,霞云山上,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全都是陷阱密瘴,而霞云山后便是悬崖峭壁,自从炎华宫建立以来,从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你们真以为,炎华宫会让威胁到炎华宫自身利益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淮风这一席话说完,整个议事厅静寂无声,气氛沉得可怕。
我轻轻笑了笑,道:“入了炎华宫,就该遵守炎华宫的规矩,当初没有任何人逼着你们入炎华宫,如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有本事了,炎华宫又遇了难了,就想着远走高飞?
若是不想死,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若是还要走,那你们的下场,便和方才那些人一样,明白了么。”
堂下众人听了,连忙跪在地上行礼点头称是。
这时,赤溪进了议事厅,朝我行了一礼,道:“少主,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挥了挥手,将除了淮风和赤溪外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这才道:“说说看。”
赤溪道:“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阴着先前在燕和楼时,我们并未对剑宗弟子下杀手,所以他们本来不欲参加此次对炎华宫的围剿,可不知怎么的,剑宗宗主遇刺的消息忽然传开了。
而且,七巧在严刑拷打之下,吐露出了少主的名号,随后便重伤不治而亡,算是将刺杀炎华宫宗主义罪彻彻底底扣到了炎华宫的头上。剑宗其余几位长老恼羞成怒,这才让燕诀带人支武林盟的。”
我不可置信地道:“七巧在临死前说是我指使她做的?”
天地良心,我华幽虽然杀了不少人,也确实想让剑宗那老头子死很久了,可我真的没有让七巧去刺杀他!!!
更何况七巧可是青筠的人,她不杀我就算好的了,我怎么使唤得动她?
转念一想,我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七巧既然是华陌和席岳的女儿,先前在向阳县时她能够那么帮着华陌,冒着被我杀掉的风险,也要求我派人去救华陌,足以见得她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而只要华陌想,让七巧牺牲自己的性命,把这个罪名栽赃到我的身上,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华陌蛊惑人可是一把好手。
只是,华陌还当真是舍得,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也说牺牲就牺牲,就为了让剑宗跟武林盟一起对付我,委实不易。
淮风惊讶道:“剑宗那些人脑子都昏了是不是?七巧早就跟咱们炎华宫没关系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吗?真是什么脏水都往咱们炎华宫身上泼!”
赤溪扫了他一眼,淮风脖子一缩,连忙住了嘴,全然没有半分先前教训那几个弟子时的威风。
我看得好笑,忍不住道:“淮风,方才你不是还威风得很吗,怎么现在倒是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淮风委委屈屈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赤溪一眼,没敢贫嘴,规规矩矩道:“还请少主恕罪方才属下,不过是一时激动,这才会罔顾规矩,日后属下一定注意。”
这已经不是淮风第一次被赤溪教训了,可见,他是真的很怕赤溪啊。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很快便有炎卫直接现出身来,围在了我的身侧。
眼看着这个情形,我不禁皱了皱眉,莫不是武林盟的人已经厉害到能够混进炎华宫分堂准备刺杀我了?
赤溪和淮风立刻警觉地护在我身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个炎卫朝我们行了礼,道:“请少主恕罪,方才有人闯入了炎华宫分堂,直奔议事厅而来,属下们担心少主遇到危险,故而才会如此。”
果然如此。
我们派人去刺杀萧汝越,以此拿下冥天盟的,武林盟竟是也要效仿,只可惜要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
“闯入了炎华宫分堂?”
赤溪皱眉,“你们都在做些什么,何时炎华宫的地盘也能让人随随便便混进来了?倘若真让他们得逞,便是将你们碎尸万段,也难以弥补!”
那几个炎卫连忙告罪,又赶紧派人先去打探情况,得知前来刺杀那些人都被炎卫出去,以后赤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转身便朝我请罪,“而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属下疏忽,请少主责罚。”
我揉了揉眉心,那股子奇怪又挥之不去的遭遇再次涌上心头,我不耐烦道:“好了,你也不用说这么多,我知道这件事并不能怪你,往后警醒一些便是。”
“是,少主。”
赤溪应了,迟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可他还没开口便有一个阳痿从外面冲了进来,“启禀少主,统领大人,淮风大人,淮南大人败了!”
“败了?”我一惊,忙问:“那淮南可还活着?”
按理来说,以淮南的本事,跟燕诀打个平手是没问题的,怎么可能会败……难不成是连月在背后暗算他?
那炎卫道:“淮南大人受了重伤,已经通知雨休大人前去救治了,现在生死未卜。”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尖高昂的声音,“报——”
一个负责通传的弟子在门外跪了,急忙道:“武林盟大军已经攻破了第一道防线,就要打到福禄街那一处堂口了!”
“他们动作怎得这样快?”
淮风不禁诧异,“按理来说,从第1道防线被攻破到第二道防线,这其中陷阱无数,不花费上半个时辰是不可能的,他们怎么可能动作这么快,便杀到第二道防线去?
而且,在第二道防线附近的所有分堂之中,唯有这福禄街的堂口驻扎弟子最少,实力最弱也是第二道防线的薄弱之处,最容易被攻下,为了隐藏这个缺点,我和统领大人费了不少功夫,他们究竟是怎么找到我们防守的破绽的?”
“那只是你以为罢了。”我沉声道:“绝不能让他们突破第二道防线……”
赤溪忽然道:“少主,请让属下带人前去会一会这燕诀!”
我眯了眯眼,心下起了几分怀疑,便道:“不必,你留下来,淮风,你亲自挑几个本事不错的首领带兵前去,一定要将第二道防线给我保下来。”
“是!”
淮风应了,立刻着手去办,那两个前来传信的弟子也都退下了,屋内的炎卫见也没有什么危险,便也再次寻了位置隐匿在了黑暗之中,整个议事厅内,便只剩下我和赤溪两个人。
我站起身来,问道:“赤溪,你方才是想去做什么?平日里你恨不得与我寸步不离,时时刻刻保护着我的安危,如今已经有人杀到炎华宫分堂来,要取我的性命了,你却反倒主动请缨,想前去会一会烟诀,这这是什么道理?”
凭我的直觉,赤溪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第四百二十章 炎华宫将倾
“属下对少主绝无二心!”赤溪跪在了我的面前,“属下不过是担心武林盟那些人突破了第二道防线,会直奔此处分堂而来,对少主不利,所以才想带人前去阻截……”
“够了。”我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该知道我是什么脾气秉性,我眼中容不得沙子,若是不忠之人,我绝不饶他。”
说完我站起身来,直接朝外走去。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门派的人敢直接冲进我炎华宫分堂来打我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
“人可都抓住了。”我叫出两个炎卫问道。
一个炎卫回道:“回禀少主,已经抓住了,不过在被我们擒获之时,那些人便自杀身亡了。”
“几个人都看不住,竟让他们死在了炎华宫?”我皱了皱眉,评述这些地址,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些死士的习惯,怎的还能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那炎卫道:“这几个人似乎跟寻常死士不同,死士大都是在牙缝中藏药亦或者直接自杀,可他们分明没有任何动作,我们也已经将他们控制住了,一下巴也卸了,可他们还是死了……恕属下无能。”
听完他的话,我捏了捏眉心,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死士,而是陌尘殿的杀手。”
陌尘殿会训练出来一批与死士相类似的弟子,无论成败只要时间一到他们便会暴毙,虽然残忍,但最大程度上的防止了身份泄露,而且陌尘殿的弟子本来就擅长伪装和隐匿之术,这样一来,若是想栽赃给其他宗门或者摆脱嫌疑,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炎卫道:“可是陌尘殿并没有参加此次的围剿,为什么会派人前来刺杀少主?他们不是早就立下了规矩,同一个人不接第二单,不出第四次手吗,如今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坏了规矩被江湖中人诟病?”
“那又如何,如今我已成为整个江湖的敌人,若是他陌尘殿能杀了我只怕整个江湖都要对他高看几分,那些名门正派更是要把他捧上天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不规矩。”
我笑了笑,道:“陌尘殿并没有参加这次的围剿,但却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如今更是直接派人找上门来挑衅了。把这些尸首都给我挂到陌尘殿总殿的门口去,不挂上三天不准给我取下来。”
炎华宫虽然不比陌尘殿,但这些年来刺杀暗杀的生意也没少接,大家都是同一个道上的,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那便留不得什么情面了。
“是,少主。”
那炎卫领命,立刻叫了几个弟子过来,把地上的尸体全部拖了下去,准备直接运去陌尘殿的总殿。
这时,一个弟子匆忙前来,道:“少主,淮风大人守下来了,现武林盟已暂歇攻势!”
我点了点头,道:“把我们的弟子也全部叫回来,让她们好好休整一番,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战斗。”
武林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不过是暂时休整,调派新的弟子过来罢了。
江湖上的战事不像国与国之间的厮杀,还会讲究什么兵法战术,但凡被他们抓到一丝机会,他们便会进攻,各门派的权势从来都是用人命堆砌出来的。
果不其然,这炎卫还没去传话,墙头上便冒出了一茬人头。
那群人窜下墙头,高声喝道:“杀了这个妖女!”
“保护少主!”
几乎是同一瞬间,紫衣亲侍和隐在暗处的炎卫皆现出身来,与那些人战在一处。
我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摸进来的,炎华宫分堂就算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可防守也不至于松散到这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吧?
这一次来的不过是些。普通弟子想必是一时头脑发热,这才会找上门来,想要杀我,很快便被炎卫全部清理干净了。
浓郁的血腥味在院子里铺散开来,我闻着竟然有些兴奋,这种异样的感觉让我觉得有些不对,便吩咐道:“血腥味都打扫干净。”
我总觉得一闻到血的味道,似乎心头就有一种声音在叫嚣着让我去杀人,让我去沾染一些鲜血。
歇了不过两个时辰,武林盟的人便又发起进攻了,这一次来的门派多了很多,并不单单只有剑宗,炎华宫应付起来有些吃力,哪怕已经拼尽全力,也还是节节败退。很快,第二道防线也破了,武林盟的人直接杀到了炎华宫分堂门口。
听着外面一片喊杀声,我却不急,端坐在议事厅主位上品着新泡的茶。
“少主,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在喝什么茶?”
淮风焦急地道:“茶可以慢慢喝,您现在还是带人撤离此处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宁可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要是出了事,炎华宫那才是真的完了!”
我淡然地放下杯子,道:“急什么,别人打上门来了,那咱们跟他打就是了,这是我们的地盘,若是守不住,一退再退又何谈尊严?就算最后守住了又如何?”
淮风忍不住道:“我知道少主素来要强,可您就算是要强,也不该是在这样的时候耍脾气性子啊!武林盟这次来势汹汹,已非炎华宫一己之力所能抵挡,我们若是不退的话,便只能等着被他们围剿了!
属下知道少主武功高强,要自保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可少主有没有想过,您这样做,让那些炎华宫弟子怎么办?其中大部分弟子还都是炎华宫的新弟子,甚至连训练都没有完成,青叶阁都没有进,便要白白葬身在此吗?!”
我将杯子沉沉放在桌上,看向淮风:“本少主的决定,用不着你来置喙。你若是不想留下来,即刻带人退守便是,我绝不拦你。”
“少主!”淮风急地跪下了,“手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只是担心少主继续留在这里,会遇到危险而已!恕弟子得罪,如今炎华宫根本不是武林盟的对手继续打下去,不过是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少主难道真想让炎华宫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吗?您且先退让些许罢!”
我瞥了一眼淮风,站起身来,吩咐炎卫,“取我双刀来,吩咐紫衣亲侍列队出战。”
身后,刚才还被我把玩着的青瓷杯化作一堆齑粉。
赤溪朝我走了两步,我冷笑:“怎么,你也要拦我?”
赤溪摇了摇头,道:“属下身为炎卫统领,愿与少主同生共死,请少主允许属下一同前去!”
“想去就去,我又没拦着你。”
说完,我直接出了议事厅,拿了双刀直接带人出了炎华宫分堂。
武林门内寻人此刻就围在分堂外,虽然不少人都受了伤,但他们看起来十分兴奋,仿佛灭了炎华宫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分堂大门一打开,他们看见我,便一个个都想扑上来杀我,最终还是燕诀控制住了场面,这才让他们勉强按捺下来。
“属下对少主绝无二心!”赤溪跪在了我的面前,“属下不过是担心武林盟那些人突破了第二道防线,会直奔此处分堂而来,对少主不利,所以才想带人前去阻截……”
“够了。”我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该知道我是什么脾气秉性,我眼中容不得沙子,若是不忠之人,我绝不饶他。”
说完我站起身来,直接朝外走去。
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门派的人敢直接冲进我炎华宫分堂来打我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
“人可都抓住了。”我叫出两个炎卫问道。
一个炎卫回道:“回禀少主,已经抓住了,不过在被我们擒获之时,那些人便自杀身亡了。”
“几个人都看不住,竟让他们死在了炎华宫?”我皱了皱眉,评述这些地址,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些死士的习惯,怎的还能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那炎卫道:“这几个人似乎跟寻常死士不同,死士大都是在牙缝中藏药亦或者直接自杀,可他们分明没有任何动作,我们也已经将他们控制住了,一下巴也卸了,可他们还是死了……恕属下无能。”
听完他的话,我捏了捏眉心,道:“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死士,而是陌尘殿的杀手。”
陌尘殿会训练出来一批与死士相类似的弟子,无论成败只要时间一到他们便会暴毙,虽然残忍,但最大程度上的防止了身份泄露,而且陌尘殿的弟子本来就擅长伪装和隐匿之术,这样一来,若是想栽赃给其他宗门或者摆脱嫌疑,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炎卫道:“可是陌尘殿并没有参加此次的围剿,为什么会派人前来刺杀少主?他们不是早就立下了规矩,同一个人不接第二单,不出第四次手吗,如今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坏了规矩被江湖中人诟病?”
“那又如何,如今我已成为整个江湖的敌人,若是他陌尘殿能杀了我只怕整个江湖都要对他高看几分,那些名门正派更是要把他捧上天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不规矩。”
我笑了笑,道:“陌尘殿并没有参加这次的围剿,但却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如今更是直接派人找上门来挑衅了。把这些尸首都给我挂到陌尘殿总殿的门口去,不挂上三天不准给我取下来。”
炎华宫虽然不比陌尘殿,但这些年来刺杀暗杀的生意也没少接,大家都是同一个道上的,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那便留不得什么情面了。
“是,少主。”
那炎卫领命,立刻叫了几个弟子过来,把地上的尸体全部拖了下去,准备直接运去陌尘殿的总殿。
这时,一个弟子匆忙前来,道:“少主,淮风大人守下来了,现武林盟已暂歇攻势!”
我点了点头,道:“把我们的弟子也全部叫回来,让她们好好休整一番,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战斗。”
武林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不过是暂时休整,调派新的弟子过来罢了。
江湖上的战事不像国与国之间的厮杀,还会讲究什么兵法战术,但凡被他们抓到一丝机会,他们便会进攻,各门派的权势从来都是用人命堆砌出来的。
果不其然,这炎卫还没去传话,墙头上便冒出了一茬人头。
那群人窜下墙头,高声喝道:“杀了这个妖女!”
“保护少主!”
几乎是同一瞬间,紫衣亲侍和隐在暗处的炎卫皆现出身来,与那些人战在一处。
我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摸进来的,炎华宫分堂就算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可防守也不至于松散到这些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吧?
这一次来的不过是些。普通弟子想必是一时头脑发热,这才会找上门来,想要杀我,很快便被炎卫全部清理干净了。
浓郁的血腥味在院子里铺散开来,我闻着竟然有些兴奋,这种异样的感觉让我觉得有些不对,便吩咐道:“血腥味都打扫干净。”
我总觉得一闻到血的味道,似乎心头就有一种声音在叫嚣着让我去杀人,让我去沾染一些鲜血。
歇了不过两个时辰,武林盟的人便又发起进攻了,这一次来的门派多了很多,并不单单只有剑宗,炎华宫应付起来有些吃力,哪怕已经拼尽全力,也还是节节败退。很快,第二道防线也破了,武林盟的人直接杀到了炎华宫分堂门口。
听着外面一片喊杀声,我却不急,端坐在议事厅主位上品着新泡的茶。
“少主,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在喝什么茶?”
淮风焦急地道:“茶可以慢慢喝,您现在还是带人撤离此处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宁可是,我们的主心骨,您要是出了事,炎华宫那才是真的完了!”
我淡然地放下杯子,道:“急什么,别人打上门来了,那咱们跟他打就是了,这是我们的地盘,若是守不住,一退再退又何谈尊严?就算最后守住了又如何?”
淮风忍不住道:“我知道少主素来要强,可您就算是要强,也不该是在这样的时候耍脾气性子啊!武林盟这次来势汹汹,已非炎华宫一己之力所能抵挡,我们若是不退的话,便只能等着被他们围剿了!
属下知道少主武功高强,要自保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可少主有没有想过,您这样做,让那些炎华宫弟子怎么办?其中大部分弟子还都是炎华宫的新弟子,甚至连训练都没有完成,青叶阁都没有进,便要白白葬身在此吗?!”
我将杯子沉沉放在桌上,看向淮风:“本少主的决定,用不着你来置喙。你若是不想留下来,即刻带人退守便是,我绝不拦你。”
“少主!”淮风急地跪下了,“手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只是担心少主继续留在这里,会遇到危险而已!恕弟子得罪,如今炎华宫根本不是武林盟的对手继续打下去,不过是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少主难道真想让炎华宫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吗?您且先退让些许罢!”
我瞥了一眼淮风,站起身来,吩咐炎卫,“取我双刀来,吩咐紫衣亲侍列队出战。”
身后,刚才还被我把玩着的青瓷杯化作一堆齑粉。
赤溪朝我走了两步,我冷笑:“怎么,你也要拦我?”
第四百二十一章 少主咒术发
我立刻警惕起来,屏住了呼吸。
难不成,先前的那股味道就是华陌弄的?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华陌便已经提剑朝我冲了过来。
见她剑势凌厉,我顾不得再想许多,想着自己反正对那些药效果不强,便连忙拔了破月出来接下一招,然后另一手甩了三枚薄刃偷袭。
华陌轻轻一个旋身,躲过了那三枚薄刃,笑道:“华幽,这可都是我交给你的招数,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教你的武功,又是谁,让你活下来的,竟敢犯上作乱,妄想篡权!”
说完,她招式一变,愈发地凶狠凌厉起来。她的内力分明还不及我可招,招式却都威力十足,与她硬碰一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
我后退了几步,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服了那么久的化功散,你还能恢复这么多的内力,连经脉都能修复,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直接杀了你,也省得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你个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带回炎华宫,该让你活活饿死!”华陌冷喝,“看剑!”
说完她竟是剑身一抖,直愣愣朝我心口处袭来。
我刚要偏开身子,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危险靠近,只得将破月横在胸前准备隔开剑锋,同时转身去看是谁偷袭我。
谁知,就在刀剑碰撞之时,我忽觉身子一软,晃了片刻,后心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胸口处竟是直接冒出了一截剑尖。
“该死!”
我低咒一声,挥开华陌的剑,同时身子快速往前压去,硬生生将身子从那把剑上扯了出来。
鲜血很快在我胸前慢开,抽痛感从伤处蔓延开来,几乎让我手脚无力。
我觉得有些蹊跷,平日里就算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反应也绝不会这么大,今日为何只是出了这么些血,便开始觉得手脚乏力,甚至头脑都不清楚了?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那一股诡异的甜香?
“少主!”赤溪见我受伤,慌忙朝我跑来,替我挡了华陌两招。
“无事。”我摇了摇头,趁着这个空隙在胸前的穴位上点了点,控制住了出血。
淮风带人朝我靠拢,道:“您没事吧?您且先找个安全之处避一避,这里便交给属下吧!”
武林盟这些人武功都不错,如今炎华宫并不占什么优势,我若是再走了的话,那无人牵制住华陌,她定要四处作妖,炎华宫的弟子若是在折损一些,便要不够了!
青筠奈那厮说好胜了之后,便立刻先给我调一批人马过来应急,怎到如今还不到?若非有他这个承诺在,我也不会在今日如此莽撞,害得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不碍事。”说完,我斩杀了一个想要偷袭我的武林盟弟子,问道:“你们方才可曾闻到一阵甜香?”
本以为那股甜香味道那么浓郁,赤溪和淮风都会说闻到了,但他们竟然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闻到。
第1一次说是巧合也就罢了,在那树林里,若是我闻错了也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华陌是当着我的面倒的那瓶药水,再之后,我便闻到了同样的甜香,可赤溪和淮风都说没闻到,委实有些奇怪。
等等……这院子里莫非只有我一人闻到了?
我立刻警惕起来,屏住了呼吸。
难不成,先前的那股味道就是华陌弄的?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华陌便已经提剑朝我冲了过来。
见她剑势凌厉,我顾不得再想许多,想着自己反正对那些药效果不强,便连忙拔了破月出来接下一招,然后另一手甩了三枚薄刃偷袭。
华陌轻轻一个旋身,躲过了那三枚薄刃,笑道:“华幽,这可都是我交给你的招数,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教你的武功,又是谁,让你活下来的,竟敢犯上作乱,妄想篡权!”
说完,她招式一变,愈发地凶狠凌厉起来。她的内力分明还不及我可招,招式却都威力十足,与她硬碰一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
我后退了几步,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服了那么久的化功散,你还能恢复这么多的内力,连经脉都能修复,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直接杀了你,也省得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你个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带回炎华宫,该让你活活饿死!”华陌冷喝,“看剑!”
说完她竟是剑身一抖,直愣愣朝我心口处袭来。
我刚要偏开身子,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危险靠近,只得将破月横在胸前准备隔开剑锋,同时转身去看是谁偷袭我。
谁知,就在刀剑碰撞之时,我忽觉身子一软,晃了片刻,后心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胸口处竟是直接冒出了一截剑尖。
“该死!”
我低咒一声,挥开华陌的剑,同时身子快速往前压去,硬生生将身子从那把剑上扯了出来。
鲜血很快在我胸前慢开,抽痛感从伤处蔓延开来,几乎让我手脚无力。
我觉得有些蹊跷,平日里就算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反应也绝不会这么大,今日为何只是出了这么些血,便开始觉得手脚乏力,甚至头脑都不清楚了?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那一股诡异的甜香?
“少主!”赤溪见我受伤,慌忙朝我跑来,替我挡了华陌两招。
“无事。”我摇了摇头,趁着这个空隙在胸前的穴位上点了点,控制住了出血。
淮风带人朝我靠拢,道:“您没事吧?您且先找个安全之处避一避,这里便交给属下吧!”
武林盟这些人武功都不错,如今炎华宫并不占什么优势,我若是再走了的话,那无人牵制住华陌,她定要四处作妖,炎华宫的弟子若是在折损一些,便要不够了!
青筠奈那厮说好胜了之后,便立刻先给我调一批人马过来应急,怎到如今还不到?若非有他这个承诺在,我也不会在今日如此莽撞,害得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不碍事。”说完,我斩杀了一个想要偷袭我的武林盟弟子,问道:“你们方才可曾闻到一阵甜香?”
本以为那股甜香味道那么浓郁,赤溪和淮风都会说闻到了,但他们竟然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闻到。
第1一次说是巧合也就罢了,在那树林里,若是我闻错了也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华陌是当着我的面倒的那瓶药水,再之后,我便闻到了同样的甜香,可赤溪和淮风都说没闻到,委实有些奇怪。
等等……这院子里莫非只有我一人闻到了?我立刻警惕起来,屏住了呼吸。
难不成,先前的那股味道就是华陌弄的?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华陌便已经提剑朝我冲了过来。
见她剑势凌厉,我顾不得再想许多,想着自己反正对那些药效果不强,便连忙拔了破月出来接下一招,然后另一手甩了三枚薄刃偷袭。
华陌轻轻一个旋身,躲过了那三枚薄刃,笑道:“华幽,这可都是我交给你的招数,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教你的武功,又是谁,让你活下来的,竟敢犯上作乱,妄想篡权!”
说完,她招式一变,愈发地凶狠凌厉起来。她的内力分明还不及我可招,招式却都威力十足,与她硬碰一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
我后退了几步,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服了那么久的化功散,你还能恢复这么多的内力,连经脉都能修复,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直接杀了你,也省得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你个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带回炎华宫,该让你活活饿死!”华陌冷喝,“看剑!”
说完她竟是剑身一抖,直愣愣朝我心口处袭来。
我刚要偏开身子,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危险靠近,只得将破月横在胸前准备隔开剑锋,同时转身去看是谁偷袭我。
谁知,就在刀剑碰撞之时,我忽觉身子一软,晃了片刻,后心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胸口处竟是直接冒出了一截剑尖。
“该死!”
我低咒一声,挥开华陌的剑,同时身子快速往前压去,硬生生将身子从那把剑上扯了出来。
鲜血很快在我胸前慢开,抽痛感从伤处蔓延开来,几乎让我手脚无力。
我觉得有些蹊跷,平日里就算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反应也绝不会这么大,今日为何只是出了这么些血,便开始觉得手脚乏力,甚至头脑都不清楚了?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那一股诡异的甜香?
“少主!”赤溪见我受伤,慌忙朝我跑来,替我挡了华陌两招。
“无事。”我摇了摇头,趁着这个空隙在胸前的穴位上点了点,控制住了出血。
淮风带人朝我靠拢,道:“您没事吧?您且先找个安全之处避一避,这里便交给属下吧!”
武林盟这些人武功都不错,如今炎华宫并不占什么优势,我若是再走了的话,那无人牵制住华陌,她定要四处作妖,炎华宫的弟子若是在折损一些,便要不够了!
青筠奈那厮说好胜了之后,便立刻先给我调一批人马过来应急,怎到如今还不到?若非有他这个承诺在,我也不会在今日如此莽撞,害得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不碍事。”说完,我斩杀了一个想要偷袭我的武林盟弟子,问道:“你们方才可曾闻到一阵甜香?”
本以为那股甜香味道那么浓郁,赤溪和淮风都会说闻到了,但他们竟然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闻到。
第1一次说是巧合也就罢了,在那树林里,若是我闻错了也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华陌是当着我的面倒的那瓶药水,再之后,我便闻到了同样的甜香,可赤溪和淮风都说没闻到,委实有些奇怪。
等等……这院子里莫非只有我一人闻到了?我立刻警惕起来,屏住了呼吸。
难不成,先前的那股味道就是华陌弄的?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华陌便已经提剑朝我冲了过来。
见她剑势凌厉,我顾不得再想许多,想着自己反正对那些药效果不强,便连忙拔了破月出来接下一招,然后另一手甩了三枚薄刃偷袭。
华陌轻轻一个旋身,躲过了那三枚薄刃,笑道:“华幽,这可都是我交给你的招数,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教你的武功,又是谁,让你活下来的,竟敢犯上作乱,妄想篡权!”
说完,她招式一变,愈发地凶狠凌厉起来。她的内力分明还不及我可招,招式却都威力十足,与她硬碰一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
我后退了几步,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服了那么久的化功散,你还能恢复这么多的内力,连经脉都能修复,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直接杀了你,也省得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你个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带回炎华宫,该让你活活饿死!”华陌冷喝,“看剑!”
说完她竟是剑身一抖,直愣愣朝我心口处袭来。
我刚要偏开身子,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危险靠近,只得将破月横在胸前准备隔开剑锋,同时转身去看是谁偷袭我。
谁知,就在刀剑碰撞之时,我忽觉身子一软,晃了片刻,后心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胸口处竟是直接冒出了一截剑尖。
“该死!”
我低咒一声,挥开华陌的剑,同时身子快速往前压去,硬生生将身子从那把剑上扯了出来。
鲜血很快在我胸前慢开,抽痛感从伤处蔓延开来,几乎让我手脚无力。
我觉得有些蹊跷,平日里就算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反应也绝不会这么大,今日为何只是出了这么些血,便开始觉得手脚乏力,甚至头脑都不清楚了?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那一股诡异的甜香?
“少主!”赤溪见我受伤,慌忙朝我跑来,替我挡了华陌两招。
“无事。”我摇了摇头,趁着这个空隙在胸前的穴位上点了点,控制住了出血。
淮风带人朝我靠拢,道:“您没事吧?您且先找个安全之处避一避,这里便交给属下吧!”
武林盟这些人武功都不错,如今炎华宫并不占什么优势,我若是再走了的话,那无人牵制住华陌,她定要四处作妖,炎华宫的弟子若是在折损一些,便要不够了!
青筠奈那厮说好胜了之后,便立刻先给我调一批人马过来应急,怎到如今还不到?若非有他这个承诺在,我也不会在今日如此莽撞,害得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不碍事。”说完,我斩杀了一个想要偷袭我的武林盟弟子,问道:“你们方才可曾闻到一阵甜香?”
本以为那股甜香味道那么浓郁,赤溪和淮风都会说闻到了,但他们竟然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闻到。
第1一次说是巧合也就罢了,在那树林里,若是我闻错了也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华陌是当着我的面倒的那瓶药水,再之后,我便闻到了同样的甜香,可赤溪和淮风都说没闻到,委实有些奇怪。
等等……这院子里莫非只有我一人闻到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弑神殿支援
吟月阁大门再度合上,无人出入。
院中人头攒动,原本景色秀丽的院子混乱不堪,几颗桃树下跪了一片人,满地落英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炎卫手持刀剑架在他们脖子上,不敢有半分松懈,浑身杀意将最后几分美感尽数毁去。
中央跪着那几个吟月阁的堂主和主事,她们左右各站了一群人,一拨是各处来观刑的主事,一拨是先前随我进来的弟子,此刻各自站好,泾渭分明。
“都到了?”
我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
“今日有几件事与大家说,你们且用心听,刻在脑子里。往后炎华宫的事,是我说了算,诸位心里清楚就好,护法由阿娆担任,炎卫由赤溪统领,往后若是我知道有谁不听命令,格杀勿论。”
“再者便是这次大选,门中有弟子勾结冥天盟作乱,其中多为落梅阁弟子,此为落梅阁阁主之失,肖如衡,你彻查阁内弟子后自去宣门领罚。”
肖如衡上前一步,揖手:“是。”
我睨了他一眼,凉凉开口:“当然,若是有人不愿归入我的麾下,可自行离开,按照宫规,只要能凭自己的本事出了霞云山,便不再追究。可要是有谁敢做出什么逾矩之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见他们一个个都闭口不言,我继续道:“今日,吟月阁阁主和烁月殿殿主背叛本少主,门下弟子理应同诛,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那几个阁主殿主都有些惊讶,“少主,这个惩罚是否太重了?”
急性子的孟青也忍不住开口:“少主,炎华宫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啊。以前哪怕发现有阁主殿主心生反意也只是处死几个亲近的属下,普通弟子却不会处罚。若是杀了普通弟子,那炎华宫的势力也将削弱,哪怕重新招收新弟子,也极难立刻补缺!”
宏宇殿殿主也跟着说:“少主,这样罚未免太过了些,怕是会让门中弟子顾及自身,因此而日日战战兢兢,担忧哪日就性命难保,从此人心涣散,炎华宫便渐渐如同一盘散沙!”
我凝眸看着宏宇殿殿主宏远,厉声道:“如何,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都觉得我的决定不妥,那这炎华宫不如交给你们来管算了!”
见我发怒,他们连忙住嘴,跪在地上:“属下不敢,还请少主息怒!”
看着院中跪成一片的人,我心中躁郁更甚,杀意渐浓,“若是不严惩,谁知道那些普通弟子中没有人生出异心?若不严惩,他们便不会时时警醒自己,监督上级,炎华宫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我说过,炎华宫不是讲人情论道义的地方,若是觉得残酷无情,当初何必来这里?!炎华宫为你们提供了庇护,而你们连最根本的忠诚都做不到,那这命,也没必要留着了!”
“少主息怒。”阿娆见院中所有人都被我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抚道:
“虽然少主的决断没错,但确实如孟殿主所言,我们若是再培养一批新的弟子,怕是没有那么快接手,尤其烁月殿负责消息传递,其中门道复杂,哪里是短时间能掌握的?少主接手炎华宫,势力折损本就很大,如今未能丰满羽翼,是否要处置这些人还请少主三思。”
阿娆声音清婉温和,让我舒缓了几分,我压下心中不愉,“那你说,该怎么办?”
“依我所见,不如少主只将忠于烁月殿殿主和吟月阁阁主的属下处死,再亲自挑几个忠心的补上缺位,如此是损失最少的。”
我还没说话,便听得孟青那大嗓门喊开了:“就是啊少主!”
他激动地附和,唾沫星子四处飞溅,“这回的炎华宫大选可糟心得很,属下忙活了一天,腰酸背痛,比打架还累,若是少主杀了他们,明年定要招收更多弟子,属下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那一堆案牍上了!”
在孟青倒是耿直,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私心放在明面儿上来说,只是他的话句句属实,倒也没什么错处。
我点点头,“也好,那吟月阁与烁月殿的弟子便交由护法处置。”
阿娆弯下腰询问:“那堂主和主事……”
“普通弟子可饶,他们却罪无可恕,你看看那些人里有几个是清白的?就算他们没有参与,也多多少少会察觉到自己上级的异常。堂主主事数十人,却没一个人告知于我,若非胆小怯懦便是立场不明,这样的人要来何用?”
我看着云若身旁的几个女子,她们此刻身姿依旧挺拔,如同立于风中的劲草,坚韧不屈,倒是颇有一番风骨。
我扭过头去看向赤溪:
“我记得炎卫中也有一批是出自宣门,且手段不俗,今日这院中跪着的,便让他们来试试往日的功夫生疏了没有,如何?”
“是。”赤溪拱手,回身对身侧一个炎卫说了几句话,那个炎卫便去传令。
不多时,数十个炎卫推门进来,身上都背着一个黑色小包袱。
“少主。”他们单膝跪地,朝我行礼。
我摆摆手,“不必多礼,听说你们几个是从宣门选入炎卫的,想来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动手快些,本少主还有事要办。”
“是。”他们应了一声,拿着自己的小包袱各自走到一个人身边。
“少主不问问他们如何动手?”阿娆皱了皱眉。
“不管是什么手段什么方法都好,只要有震慑的作用即可。”我站起身来,望着阿娆有些苍白的脸:“待会定要见血,你要不要先回去?”
她素来不喜欢那样的场面。
果然,阿娆点了点头,“……好。”
我吩咐身侧几个紫衣亲侍:“你们与护法先回护法殿,我稍后便到。”
几人应了,跟着阿娆离开。
院中并无人注意到阿娆的离开,因为炎卫已经开始动手了,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云若是阁主,无人施刑,身边几个属下和那些后来被押进来的人一起拖到后面,有的被炎卫扣着,用绳子捆了起来,捏着手指开始往指甲缝里扎针;有的被喂了药,疼的在地上打滚;有的被割断经脉,生生砍去四肢;有的被按在地上,从背部开始剥皮;有的被捆在树干上,一刀刀片去身上的皮肉……
院中惨叫连连,血肉横飞,鲜血沁入白沙之中,腥气冲天,成了活生生的屠宰场。
许多人受不了,已经悄悄别过头去,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不去看,就算是那几个阁主殿主,脸色也沉的难看。
结束时,太阳已斜挂在天幕上摇摇欲坠,我又敲打了一番众人,这才带着属下离开,云若则被押到了宣门二院的狱中。我立刻警惕起来,屏住了呼吸。
难不成,先前的那股味道就是华陌弄的?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华陌便已经提剑朝我冲了过来。
见她剑势凌厉,我顾不得再想许多,想着自己反正对那些药效果不强,便连忙拔了破月出来接下一招,然后另一手甩了三枚薄刃偷袭。
华陌轻轻一个旋身,躲过了那三枚薄刃,笑道:“华幽,这可都是我交给你的招数,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教你的武功,又是谁,让你活下来的,竟敢犯上作乱,妄想篡权!”
说完,她招式一变,愈发地凶狠凌厉起来。她的内力分明还不及我可招,招式却都威力十足,与她硬碰一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
我后退了几步,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服了那么久的化功散,你还能恢复这么多的内力,连经脉都能修复,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直接杀了你,也省得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你个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带回炎华宫,该让你活活饿死!”华陌冷喝,“看剑!”
说完她竟是剑身一抖,直愣愣朝我心口处袭来。
我刚要偏开身子,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危险靠近,只得将破月横在胸前准备隔开剑锋,同时转身去看是谁偷袭我。
谁知,就在刀剑碰撞之时,我忽觉身子一软,晃了片刻,后心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胸口处竟是直接冒出了一截剑尖。
“该死!”
我低咒一声,挥开华陌的剑,同时身子快速往前压去,硬生生将身子从那把剑上扯了出来。
鲜血很快在我胸前慢开,抽痛感从伤处蔓延开来,几乎让我手脚无力。
我觉得有些蹊跷,平日里就算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反应也绝不会这么大,今日为何只是出了这么些血,便开始觉得手脚乏力,甚至头脑都不清楚了?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那一股诡异的甜香?
“少主!”赤溪见我受伤,慌忙朝我跑来,替我挡了华陌两招。
“无事。”我摇了摇头,趁着这个空隙在胸前的穴位上点了点,控制住了出血。
淮风带人朝我靠拢,道:“您没事吧?您且先找个安全之处避一避,这里便交给属下吧!”
武林盟这些人武功都不错,如今炎华宫并不占什么优势,我若是再走了的话,那无人牵制住华陌,她定要四处作妖,炎华宫的弟子若是在折损一些,便要不够了!
青筠奈那厮说好胜了之后,便立刻先给我调一批人马过来应急,怎到如今还不到?若非有他这个承诺在,我也不会在今日如此莽撞,害得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不碍事。”说完,我斩杀了一个想要偷袭我的武林盟弟子,问道:“你们方才可曾闻到一阵甜香?”
本以为那股甜香味道那么浓郁,赤溪和淮风都会说闻到了,但他们竟然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闻到。
第1一次说是巧合也就罢了,在那树林里,若是我闻错了也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华陌是当着我的面倒的那瓶药水,再之后,我便闻到了同样的甜香,可赤溪和淮风都说没闻到,委实有些奇怪。
等等……这院子里莫非只有我一人闻到了?我立刻警惕起来,屏住了呼吸。
难不成,先前的那股味道就是华陌弄的?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华陌便已经提剑朝我冲了过来。
见她剑势凌厉,我顾不得再想许多,想着自己反正对那些药效果不强,便连忙拔了破月出来接下一招,然后另一手甩了三枚薄刃偷袭。
华陌轻轻一个旋身,躲过了那三枚薄刃,笑道:“华幽,这可都是我交给你的招数,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谁教你的武功,又是谁,让你活下来的,竟敢犯上作乱,妄想篡权!”
说完,她招式一变,愈发地凶狠凌厉起来。她的内力分明还不及我可招,招式却都威力十足,与她硬碰一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麻。
我后退了几步,道:“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服了那么久的化功散,你还能恢复这么多的内力,连经脉都能修复,早知如此,当初我便该直接杀了你,也省得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你个白眼狼,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带回炎华宫,该让你活活饿死!”华陌冷喝,“看剑!”
说完她竟是剑身一抖,直愣愣朝我心口处袭来。
我刚要偏开身子,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危险靠近,只得将破月横在胸前准备隔开剑锋,同时转身去看是谁偷袭我。
谁知,就在刀剑碰撞之时,我忽觉身子一软,晃了片刻,后心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胸口处竟是直接冒出了一截剑尖。
“该死!”
我低咒一声,挥开华陌的剑,同时身子快速往前压去,硬生生将身子从那把剑上扯了出来。
鲜血很快在我胸前慢开,抽痛感从伤处蔓延开来,几乎让我手脚无力。
我觉得有些蹊跷,平日里就算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反应也绝不会这么大,今日为何只是出了这么些血,便开始觉得手脚乏力,甚至头脑都不清楚了?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那一股诡异的甜香?
“少主!”赤溪见我受伤,慌忙朝我跑来,替我挡了华陌两招。
“无事。”我摇了摇头,趁着这个空隙在胸前的穴位上点了点,控制住了出血。
淮风带人朝我靠拢,道:“您没事吧?您且先找个安全之处避一避,这里便交给属下吧!”
武林盟这些人武功都不错,如今炎华宫并不占什么优势,我若是再走了的话,那无人牵制住华陌,她定要四处作妖,炎华宫的弟子若是在折损一些,便要不够了!
青筠奈那厮说好胜了之后,便立刻先给我调一批人马过来应急,怎到如今还不到?若非有他这个承诺在,我也不会在今日如此莽撞,害得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不碍事。”说完,我斩杀了一个想要偷袭我的武林盟弟子,问道:“你们方才可曾闻到一阵甜香?”
本以为那股甜香味道那么浓郁,赤溪和淮风都会说闻到了,但他们竟然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闻到。
第1一次说是巧合也就罢了,在那树林里,若是我闻错了也情有可原,可这一次,华陌是当着我的面倒的那瓶药水,再之后,我便闻到了同样的甜香,可赤溪和淮风都说没闻到,委实有些奇怪。
等等……这院子里莫非只有我一人闻到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炎华宫反扑
次日一早,我是被言俊山吓醒的。
日曈曚,天色渐明,雾气霭霭,清晨的断空山下了一场细雨,银丝淅淅沥沥地落着,给树梢屋檐披了一层银霜,也将昨日种种掩在熹微的晨光里。
一个单薄的身影携着早春寒露登上这小阁楼。
沐秋伤重,便没有守在门口,直到言俊山走到门前这才发觉,开门看时,险些吓了她一跳。
言俊山一身是泥,泥里还混着血腥味,整个人灰头土脸,像是泥地里滚过似的,一双手更是血糊糊的,就那么直挺挺站在门口,也不说话。
背后小雨绵密,风一吹,便带进来几丝,屋内也起了几分寒意。
沐秋半掩着门,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来,我已没了睡意,便让她退下。
言俊山推门而入,脸上糊着泥水,看不起神情。
“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是吗?”
他声音很沉,沉得就像他身后断空山山间低矮的浓云,风稍晃一晃便能滴出水来。
“这个啊……”
我从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他这幅模样,也能大致猜出来他昨晚去做了什么。
能让他这么连夜劳心劳力自个儿动手的,无非是埋葬他大王寨那些亡人。只是没想到,他肯忍着一身伤痛亲手掘坟。
“知道,可是又如何?”我起身来,斜撑着桌案,问道,“你有能耐杀她么?你凭什么杀她?凭你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死她么?”
他身子一僵,身上润湿的泥灰落下几尘来。
我命沐秋去取了干净的罗帕给言俊山擦了脸,这才能看见些颜色。只是他的面色却不好,看起来没一点血色,苍白得很。
他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手里已经染了泥水的罗帕攥得死紧,“姑娘,你定然知道是谁杀的他们,对吗,而且你能杀了他们。”
“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条命,你若是愿意,我的命今后便是你的,你尽管拿去。”
言俊山目光如炬地盯着我,脊背挺直,脸上再无半分昨日那样的风采,就像一夜之间失了生机的劲松,枯留一副身躯。
我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挑眉笑道,“你若是肯做我麾下一个小厮,我便告诉你。”
他正要说话,屋外传来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大哥,不可!”
我抬头,便见沐秋将一个汉子拦在门外,正是赵成虎。经昨日一战,我以为他们都死了,没想到,这赵成虎倒是命大,伤的虽重,却未及要害。
“让他进来。”
沐秋看了我一眼,将横在赵成虎脖子上的刀收回。
言俊山见赵成虎拖着一身伤大步走进来,连忙呵斥道:“你来做什么,身上伤还没好,快回去歇着!”
“大哥,我若不来,你便要卑躬屈膝,做他人的奴仆吗?”
见言俊山沉默不语,赵成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这个孬种!寨子没了,我们再修,人没了,总会有其他人来住,可你若是走了,这大王寨就真的没了!”
我见他二人聊的起劲,索性坐下来,摸索出昨日林伯塞给我的瓜子磕了几粒。怎奈大清早的未曾喝水,干吃瓜子觉得口干,便只好收起来,专心做个看客。
“大王寨早就没有了!”
言俊山掰开赵成虎捏着他衣领子的手,眉眼间神色悲戚:“没了弟兄们,算什么大王寨?我言俊山被他们唤了那么多声大哥,就算再窝囊,也不能让他们蒙着怨恨去!黄泉路上,言某不能为伴,但言某,定要斩杀凶手,为他们报仇!”
他说得激动,忽然“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朝我道:“我知道你身份不凡,我只要为我弟兄报仇,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赵成虎见状,咬了咬牙,也跟着“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成虎这辈子誓死追随大哥,大哥去哪,成虎就去哪!”
“你二人兄弟情深,我知道,可你们不必在我这里跪来跪去,一大早,折煞我的气运。”
我是真想为他二人拍手叫好,这般诚挚的兄弟情,该是被传成话本子的,只可惜,这是江湖,茹毛饮血的江湖,不是什么话本子里的故事。
我蹲下身,看着言俊山,缓缓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言俊山摇摇头,有些不明白我为何这般问。
“哈。”我轻笑一声,“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便敢把命交给我?”
他顿了顿,“不管你是谁,只要能为我报仇,我便跟你!”
我撑着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温声细语:“我名华幽,字子约,乃炎华宫少主,年十六,杀人无数,最喜折人脖子,断人咽喉,门下弟子数千,沾染人命上万,乃江湖人人惊惧的邪魔外道三大势力之一。”
言俊山脸色僵了僵,显然没想到我的身份是这样的不凡。
赵成虎只静静跪在一旁没说话,我猜他是忍着一身伤痛,再没力气开口。
“怎么?怕了?算起来,你那些弟兄都是因我而死,若非我进了你这大王寨,他们也不会屠寨,杀你亲故,你如今——还要投靠我吗?”
“是。”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带了狠意和疯狂的偏执:
“哪怕你与江湖正道为敌,哪怕你嗜杀成性,只要你能助我复仇,我都无惧……”
他重重一磕:“我愿入炎华宫,终身为你效力,绝不背叛,只求能为我大王寨上上下下四十九口人报仇!”
我以为他会忌惮我的声名,觉得我是邪道,故此打消这个念头,没成想,这看似单薄的言俊山还是个顽固的人,“你起来吧。”
“你……”言俊山抬头看我,眼中光芒明灭不定。
“我说过了,你不必在这里跪我,能不能入炎华宫,能不能为你弟兄亲眷报仇,全靠你自己,与我没有半分干系。”
我站起身来,不再看他,“我炎华宫与旁的宗门不同,不计较门人的身份过往、年龄出身,只要你有些本事,能在炎华宫活下去,那就是我炎华宫的人。每年开春,炎华宫都会招手新的弟子,你若想入我门下,只管去参加便是。”
“……”
言俊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与赵成虎二人相互扶持着站起身来,朝我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门去,没入一厢烟雨中。
我盯着因他二人跪在地上留下的泥血印子,有些发愣。
“少主。”沐秋近前来唤我,“他二人,真堪用么。”
“堪不堪用,只消看他们怎么做。我不是善人,炎华宫也不是避难所,无用之人,留来作甚。”
我避开地上的脏污,出了门,“准备启程下山吧,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次日一早,我是被言俊山吓醒的。
日曈曚,天色渐明,雾气霭霭,清晨的断空山下了一场细雨,银丝淅淅沥沥地落着,给树梢屋檐披了一层银霜,也将昨日种种掩在熹微的晨光里。
一个单薄的身影携着早春寒露登上这小阁楼。
沐秋伤重,便没有守在门口,直到言俊山走到门前这才发觉,开门看时,险些吓了她一跳。
言俊山一身是泥,泥里还混着血腥味,整个人灰头土脸,像是泥地里滚过似的,一双手更是血糊糊的,就那么直挺挺站在门口,也不说话。
背后小雨绵密,风一吹,便带进来几丝,屋内也起了几分寒意。
沐秋半掩着门,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来,我已没了睡意,便让她退下。
言俊山推门而入,脸上糊着泥水,看不起神情。
“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是吗?”
他声音很沉,沉得就像他身后断空山山间低矮的浓云,风稍晃一晃便能滴出水来。
“这个啊……”
我从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他这幅模样,也能大致猜出来他昨晚去做了什么。
能让他这么连夜劳心劳力自个儿动手的,无非是埋葬他大王寨那些亡人。只是没想到,他肯忍着一身伤痛亲手掘坟。
“知道,可是又如何?”我起身来,斜撑着桌案,问道,“你有能耐杀她么?你凭什么杀她?凭你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死她么?”
他身子一僵,身上润湿的泥灰落下几尘来。
我命沐秋去取了干净的罗帕给言俊山擦了脸,这才能看见些颜色。只是他的面色却不好,看起来没一点血色,苍白得很。
他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手里已经染了泥水的罗帕攥得死紧,“姑娘,你定然知道是谁杀的他们,对吗,而且你能杀了他们。”
“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条命,你若是愿意,我的命今后便是你的,你尽管拿去。”
言俊山目光如炬地盯着我,脊背挺直,脸上再无半分昨日那样的风采,就像一夜之间失了生机的劲松,枯留一副身躯。
我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挑眉笑道,“你若是肯做我麾下一个小厮,我便告诉你。”
他正要说话,屋外传来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大哥,不可!”
我抬头,便见沐秋将一个汉子拦在门外,正是赵成虎。经昨日一战,我以为他们都死了,没想到,这赵成虎倒是命大,伤的虽重,却未及要害。
“让他进来。”
沐秋看了我一眼,将横在赵成虎脖子上的刀收回。
言俊山见赵成虎拖着一身伤大步走进来,连忙呵斥道:“你来做什么,身上伤还没好,快回去歇着!”
“大哥,我若不来,你便要卑躬屈膝,做他人的奴仆吗?”
见言俊山沉默不语,赵成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这个孬种!寨子没了,我们再修,人没了,总会有其他人来住,可你若是走了,这大王寨就真的没了!”
我见他二人聊的起劲,索性坐下来,摸索出昨日林伯塞给我的瓜子磕了几粒。怎奈大清早的未曾喝水,干吃瓜子觉得口干,便只好收起来,专心做个看客。
“大王寨早就没有了!”
言俊山掰开赵成虎捏着他衣领子的手,眉眼间神色悲戚:“没了弟兄们,算什么大王寨?我言俊山被他们唤了那么多声大哥,就算再窝囊,也不能让他们蒙着怨恨去!黄泉路上,言某不能为伴,但言某,定要斩杀凶手,为他们报仇!”
他说得激动,忽然“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朝我道:“我知道你身份不凡,我只要为我弟兄报仇,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赵成虎见状,咬了咬牙,也跟着“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成虎这辈子誓死追随大哥,大哥去哪,成虎就去哪!”
“你二人兄弟情深,我知道,可你们不必在我这里跪来跪去,一大早,折煞我的气运。”
我是真想为他二人拍手叫好,这般诚挚的兄弟情,该是被传成话本子的,只可惜,这是江湖,茹毛饮血的江湖,不是什么话本子里的故事。
我蹲下身,看着言俊山,缓缓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言俊山摇摇头,有些不明白我为何这般问。
“哈。”我轻笑一声,“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便敢把命交给我?”
他顿了顿,“不管你是谁,只要能为我报仇,我便跟你!”
我撑着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温声细语:“我名华幽,字子约,乃炎华宫少主,年十六,杀人无数,最喜折人脖子,断人咽喉,门下弟子数千,沾染人命上万,乃江湖人人惊惧的邪魔外道三大势力之一。”
言俊山脸色僵了僵,显然没想到我的身份是这样的不凡。
赵成虎只静静跪在一旁没说话,我猜他是忍着一身伤痛,再没力气开口。
“怎么?怕了?算起来,你那些弟兄都是因我而死,若非我进了你这大王寨,他们也不会屠寨,杀你亲故,你如今——还要投靠我吗?”
“是。”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再抬起头来时眼中带了狠意和疯狂的偏执:
“哪怕你与江湖正道为敌,哪怕你嗜杀成性,只要你能助我复仇,我都无惧……”
他重重一磕:“我愿入炎华宫,终身为你效力,绝不背叛,只求能为我大王寨上上下下四十九口人报仇!”
我以为他会忌惮我的声名,觉得我是邪道,故此打消这个念头,没成想,这看似单薄的言俊山还是个顽固的人,“你起来吧。”
“你……”言俊山抬头看我,眼中光芒明灭不定。
“我说过了,你不必在这里跪我,能不能入炎华宫,能不能为你弟兄亲眷报仇,全靠你自己,与我没有半分干系。”
我站起身来,不再看他,“我炎华宫与旁的宗门不同,不计较门人的身份过往、年龄出身,只要你有些本事,能在炎华宫活下去,那就是我炎华宫的人。每年开春,炎华宫都会招手新的弟子,你若想入我门下,只管去参加便是。”
“……”
言俊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与赵成虎二人相互扶持着站起身来,朝我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门去,没入一厢烟雨中。
我盯着因他二人跪在地上留下的泥血印子,有些发愣。
“少主。”沐秋近前来唤我,“他二人,真堪用么。”
“堪不堪用,只消看他们怎么做。我不是善人,炎华宫也不是避难所,无用之人,留来作甚。”
我避开地上的脏污,出了门,“准备启程下山吧,在这里耽搁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