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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不是大神啊     写书能成神txt下载     写书能成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 “获刑”CP-无巧不成书

    “无事不登三宝殿呐,炎华少主此来,有何贵干?”

    萧汝越仍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敞着衣襟卧在软榻上,只是他身边的那个男侍的衣衫凌乱了很多,身上还多了些可疑的痕迹,此刻正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伏在他身侧扭来扭去……

    此情此景,不难想象方才在我们出去的短时间内这两个人都做了什么,只怕若不是来人是华幽,萧汝越不好当着她的面行那等荒淫之事,这会儿这里已经是……

    嗯,真是恶心。

    华幽却仿佛没有看到这荒唐的景象一般,懒懒道:“贵干倒是没有,账倒是有几桩想跟副盟主算。把他们带上来。”

    她话音一落,走在最后面的两个属下便带了几个人上来,那些人看起来都不是善类,这么被五花大绑着押上来仍旧十分硬气,连头都不肯低一下。

    萧汝越一见着这几个人,脸上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身边那一股子旖旎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华幽见状,朝赤溪挥了挥手,赤溪便让属下直接在那些人腿弯处踹了一脚,硬生生压着他们跪在了地上。

    这下萧汝越坐不住了,一把把身边的男侍推开,站了起来,怒道:“华幽,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该是本少主来问才是,萧副盟主这又是什么意思?竟敢在炎华宫宫主出行之时派人刺杀,简直就是**裸的挑衅!”

    华幽冷笑,气势上竟半分不输,“挑衅也就算了,我炎华宫素来与冥天盟就不怎么对付,你们会趁机作妖也不奇怪,可你们既然敢做这种事,为何又没胆子承担,居然还打着人家弑神殿的旗号,栽赃陷害,妄图挑起我们与弑神殿的纷争,从中获利,真是让人恶心。”

    “所以你今日来,就是要与我说这个?”萧汝越一改先前颓靡的样子,表情变得凌厉凶狠起来,说话时也带了几分杀意:“华幽,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华陌养着玩的一条狗罢了,真觉得自己日后真能当上炎华宫的宫主不成?跑来在我这里大呼小叫,可真是不知所谓!”

    华幽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温声道:“不得不说,萧副盟主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这风流倜傥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想……”话语未落,她不知从哪抽了一把刀出来,直接朝萧汝越攻去,最后一个字才悠悠吐出。

    “揍。”

    萧汝越毕竟也是冥天盟副盟主,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数十年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又怎么可能是废物?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从身侧的属下手里拔了一把剑过来,轻轻松松便接下了华幽砍过去的那一刀。

    见他挡的这一下力道十足,内里深厚,只怕华幽年纪轻轻,不是她的对手。我有些担心,却见赤溪直接带着人退到了门口,走得干脆利落,没一点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我跟着他们一起退了出去,但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担心她么?为何不在里面守着,万一萧汝越率众围攻她怎么办?”

    赤溪盯着场华幽的声音目不转睛,看得出他是在意华幽的,但他只是看着,声音也很是沉稳,并不着急,“少主应付得来,而且她与人交手时并不喜欢别人插手,我们不必去干涉。”

    我点点头,也把目光转向了华幽。

    我还以为她小小年纪,直接对上萧汝越会吃亏,可她却并不生怯,身姿灵活地接下了萧汝越的一招又一招,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她便轻轻松松地将手里的长刀横在了萧汝越脖子上。

    华幽挑眉:“萧副盟主,你输了。”

    只见她一身红衣,张扬艳丽,就像是一朵耀眼似火的刺梅花。

    虽然艳丽却并不是牡丹那种弱不禁风的富贵花花,需要人细心呵护,承受不住一点风雨;也不是桃花梨花那等娇花,刺梅自带尖刺,孤高自得,并非轻易就能攀折的;又不像寒梅,冷傲如霜,刺梅热情似火,让人一看便忍不住想靠近。

    萧汝越收了剑,闲闲站定,“既然如此,那你要什么。”

    华幽收了刀,抛给赤溪,笑道:“萧副盟主果然豪爽,本少主也不多要,就要莫城的两个堂口吧。”

    萧汝越有些不高兴,“就凭他们几个人就想换我两个堂口华幽,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么?”华幽的笑容冷了下来,“萧副盟主派去的人虽然没有成功刺杀母亲,可却险些取了本少主的性命呢,你说,过分么?难不成本少主的这条命还不及两个堂口?”

    萧汝越不语,他身侧一个属下低声与他说了什么,八成是在证实华幽所言是真是假。

    听完,萧汝越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给你便是。”

    华幽挑眉轻笑,看起来十分满意这个结果:“如此,本少主这便不打扰了,晚些时候自会有人来与您的手下商议接洽事宜。”

    她转过身来,看到了我,又补了一句,“这个小公子生的还不错,既然萧副盟主也是要杀了的,不如就送给我罢。”

    萧汝越扫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可是我刚刚才抓到的贼人,身份尚不明确,难不成,是你炎华宫的人?”

    见萧汝越居然想拿我做文章,我忍不住想开口辩解,以免因我这点事搅黄了华幽方才与他商议的事,可华幽却没给我这个机会。

    她道:“自然不是。萧副盟主觉得,如果他二人是我炎华宫弟子,你如此对待他们,本少主还会这么好说话么?赤溪,咱们走。”

    说完,华幽头也不回地带着我们往门口走去,丝毫不怕惹恼了萧汝越。

    “砰!”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随即便响起了萧汝越暴躁的声音,“滚!都给我滚!”

    听着身后的动静,我打量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华幽,疑惑道:“你难道不怕热恼了他,到时候他找你寻仇吗?”

    华幽身边另一个黑衣男子道:“寻仇?是他冥天盟自己先动的手,我们上门讨个说法怎么了?公子是不知道,我家少主当时为了护着宫主,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可结果呢?不仅没有得到一句夸奖,还被责怪守备不力,这口气,谁能咽的下去!

    再说了,此次我家少主可是全权代表炎华宫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他萧汝越嘴上说说也就罢了,也不敢真的怎么样。否则,炎华宫是不会放过他的。”

    “赤云!”赤溪喝道。

    赤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忙朝华幽告饶,华幽却并不理会他,而是转头问我:“你来这里真是来寻那霍卿的?”

    听她提起,我才想起来,我来冥天盟的堂口本来是要来找霍卿的,结果却被华幽给带偏了,连正事都给忘了!方才我怎么就没想起问一句霍卿的下落呢?

    我有些懊恼的拍了拍手,道:“方才走的时候忘了问萧汝越,霍卿是不是在这里了!”

    华幽淡淡道:“就算你问了,他也不一定会告诉你。若此人在冥天盟的身份不低,那他绝不会透露任何消息;若是此人在明冥天盟没什么地位,那他根本就不会记住这个人,又怎么告诉你呢?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你跟我站在一起,算是炎华宫的人,他刚刚受了我的气,又怎么肯开口。

    还有,我劝你还是别找个人了,这萧汝越不是良善之辈,不会做这种拿不到好处的事,若是今日你朝他提了这个人的名字,他或许转头就会去查,一个不高兴就有可能直接将人处理了,你这根本就是在害他。”

    我抿了抿唇,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先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他是……”

    “与我何干?”华幽道:“你走吧,就不必跟我回炎华宫了,本少主还有其他的事要去做。”

    我忙拱手道:“今日多谢少宫主!”

    华幽轻笑:“把你要过来也不过是顺手而已,我知道凭你的本事,这两次要脱身都不难,所以你也不必谢我。来日江湖再见,或许就是敌人了,我是不会留情的。”

    说完,她便带人离开了。

    我盯着华幽的背影看了看,觉得有些看不懂她了,难不成她救我,真的就只是顺手而已?身为炎华宫少主,她会是这么善良单纯的人吗?

    在我思绪纷乱之际,身边的属下道:“护法大人,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尊上说过,让您不要出来惹事的。而且那霍公子也未必就是萧汝越的人,说不定他在就已经死了呢?”

    听他这么说,我又想起来刚刚在墙头上偷看时他惹我不快,导致我们被抓的事,直接抽了剑出来,一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护法……大……”

    我冷冷道:“你该死。”

    不仅害我暴露了行踪,还恶意揣测霍卿的生死,简直罪不可恕!

    也亏得是今日遇上了华幽,否则要是单凭我一个人,还要带上他这拖油瓶,要从冥天盟的堂口出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就算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万一萧汝越再狠一些,直接对我们下了杀手呢?我岂不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白白死在这里?

    更何况,正常的属下都不会让自己的主子去假扮**接近敌人吧?这种既丢面子又丢里子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干呢,他根本就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说完,我把剑抽了出来,那属下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没了生息。

    我擦干净剑身上的血迹,准备先回弑神殿堂口再说。也不知道兄长知不知道我被冥天盟的人抓住的事,若是被他知道了,定然少不了一顿痛骂。

    我颓丧地叹了口气,霍卿,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啊?

第三百四十章 月夜见鬼医

    门口轮值的紫衣亲侍很快通报道:“少主,孟殿主来了。”

    “进。”我停下笔,翻出了先前看到的那本折子。

    孟青跨门而入,规规矩矩朝我我行了一礼,“属下见过少主,见过赤溪统领。”

    我直接将那本折子丢给他,问道:“今年的选拔赛事为何要提前,往年都安排在十月中旬,为何今年却要提前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话,那些新弟子的训练时间不够,见识和能力都不行,比往年表现得差很多的话,可能会与他们本该坐到的位置失之交臂,埋没了人才。”

    孟青将那本折子稳稳接住,面对我的质问,他有些不满地道:“少主难道不知道么?今年门内弟子损耗十分大,青叶阁为了保证门下弟子的数量又从四殿六阁挑选了不少弟子补充进去,导致各处弟子人数紧张,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要求四星殿提前选拔了。

    先前我们招的新弟子本就不算多,早些将他们正式编入正职也好填补空缺,缓解各处的压力。而且这件事也是属下与淮南和乐林一同商议过后才定下,写成折子呈上来的。”

    这损耗指的还不就是我去北疆这一趟死的那些弟子么,哼,别看这孟青恭恭敬敬地在说着这些话,只怕他现在正在心里骂着我呢。

    我道:“现在天气如此炎热,那擂台更是有如火烤,比一场下来他们命都要没了半条,你就不替他们想想?万一再他们再受点伤,因为天气的缘故加重了伤势,反倒白白折损了人。”

    孟青本就是个急性子,好不容易压着说了几句,见我如此直白,说话也开始躁了,“当初我们这些人不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打拼上来的,他们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成什么大事?只是天气热了一点而已,还能要人性命不成!”

    我压了压自己的性子,忍住不骂他,转而问赤溪:“此事你怎么看?”

    赤溪起身回道:“属下觉得可行,毕竟填补空缺才是最重要的事。毕竟不是什么事都会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发展的,未来他们只会遇到比这更苛刻的条件,艰苦一些也好。

    若是少主实在担心,可把地点改在后山的轻烟泉边,那附近的树已长成了,可遮荫蔽日,不必担心太过炎热影响比试结果。”

    “罢了。”我捏了捏眉心,“既然你们都觉得可以,那就提前举行吧,不过,这件事必须给我安排好了,若是再出现当初选新弟子时那样的事,孟青,你就等着去莫城驻扎吧。”

    最近莫城频频生乱,那边的头目也该换一个了,否则压不住局势,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孟青去的话也未尝不可。反正他只会惹我生气,换个温和些的做四星殿殿主,我看着也顺心。

    “……是,属下告退。”孟青躬身一拜,这才退了出去。

    我与赤溪便继续看折子了,遇到些毕竟麻烦的事我还会和他一起商讨。

    在书房整整坐了一天后,我们才把所有的折子批阅完,一把折子下发到各处,赤溪便立刻着手去查莫城那边的事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看得我有些唏嘘。

    不管赤溪有没有私心,他其实都是最适合接手炎华宫的人。

    我舒了舒身子,回房去泡了个澡,闲下来后便习惯性地想练字,动了这个念头才发现,自从搬出别宫,我就已经没有再写过字帖了,那几本还未写完的我走时也未曾带上,如今倒是没有东西可练了。

    以前是青筠巴巴地盯着我练字,我尚且有些不情愿,如今他不在身边看着了,我自己倒是主动想练了,想想也是有些好笑。

    “赤云。”我站在卧房门口,轻声唤道。

    赤云很快便出现在我面前,乖顺地站着等着我的后话。

    我道:“赤翼也还没找到么?”那些跟着阿娆一同离开的人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按理说,既然阿娆都还好好的,那他们应该也会没事才对,可如今却生死不明,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委实是有些奇怪。

    若是他们还在,便是不护在阿娆身边也会回来给我报信的,若是他们已经遇害了,那阿娆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才对,为何他只字不提?

    “未曾找到。”赤云低声道。

    我道:“加派些人手查一查是怎么回事,当日跟阿娆一同离开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我们还一点消息都查不到,岂不是辱没了炎华宫的名声?”

    赤云应道:“是,少主。明日属下便让莲城那边的人也帮着去查。”

    “嗯。”我想了想,还是问道:“青……青阳王他如何了,可返程回北疆了么?”

    赤云道:“是。举办完朔公子的丧事后就回了,只比我们晚了几日,不过他现在应该还在南疆行交接事宜,毕竟现在南疆也是青阳王的地盘了。”

    我靠在门框边,懒懒道:“改日你让几个人带些竹叶青过去给他,再问他拿些茶叶和字帖回来,若是他不应的话……那就算了。”

    也不知道青筠是不是还在怨我,当日他虽然没表现出来什么,可我总觉得看见他有些尴尬,哪怕他不愿理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么

    “是。”赤云应了那句话,借着夜色隐去了身形。

    我刚准备回房歇息,却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忙回身从房里拔了破月出来准备迎战,却见一道身影从墙头踏着月色翩然而下,哪怕是一身纯黑的衣服也自带着几分仙气。

    “你来做什么。”我收了破月,身子却依旧绷着,并没有放下戒备。

    这人都摸到本少主的夕落阁来了,那些暗卫和炎卫是死了么,居然拦都不拦?我就不信,这顾清风的本事已经到了可以只身独闯炎华宫的地步。

    我皱了皱眉,看着顾清风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从朝我走来,哪怕我手里还拿着刀也没给他半分威慑。

    顾清风抖了抖衣摆上沾染的几片草叶,径自走到我面前,声音温软:“听说你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我放心不下,便来看看。现在,可好些了?”

    在这样静谧的夜色里,他这样低缓温和的声音更显撩人,尤其他并未易容,那双澄澈的眸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虽然我确实贪图美色,可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顾清风既然能避开炎华宫的重重守卫,准确地找到夕落阁来,说明他对炎华宫的布局很了解,可我当初只是带他来过一次,他不可能就记住了夕落阁的地方,而且能在晚上如此准确地找到这里吧?

    再说了,他的武功几乎已经胜过了炎华宫所有的暗卫,而我又才恢复内力,若我与他真打起来,我可不一定会占优势。当然,我也不会真的单纯到认为他是为了看看我的情况才闹的这么一出。

    我低头摆弄着破月,淡声道:“本少主身体康健,伤势已然大好,就不劳鬼医大人费心了。而且,鬼医大人若是想见本少主的话大可白日里递了拜帖上门,不必在晚上如此偷偷摸摸地行事。”

    顾清风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语气依旧温和,“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当日你为何不告而别,我若是在你身边的话,你的眼睛或许早就已经医好了。”

    “本少主与鬼医大人关系很好么,何来生气一说?”我收刀入鞘,淡淡道:“我炎华宫亦有通歧黄之术的人,又何须劳烦鬼医大人。”

    顾清风道:“若是为你,便不是劳烦。”

    “哦?”我轻轻一笑,“今日,且权当鬼医大人是兴致好了想来炎华宫走走,便不计较了,若有下回,鬼医大人可就要想想怎么才能从炎华宫全身而退了。不送。”

    说完,我转身回了屋内,直接关上了门,心中却还是有些纳闷。

    顾清风这个时候来,究竟是想干什么?空灵谷这些年来一直不涉世事,更不参与江湖纷争,所以他还不至于是为了打探我的情况,好对炎华宫下手,可……他应该也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我与他虽有些交情,可最后不也是分道扬镳,在浣纱镇别过了吗?而且他刚才还提及了我的病,莫非是觉得我是他的病人,这咒术罕见,所以还有些兴趣?

    那上一次他带那么多人去新月山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还真是为了去救我?

    我想不明白。也罢,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所谓了,我已是将死之人,如今在炎华宫也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何必纠结这些?

    “不是兴致好了来走一走,只是想见你。”

    门外,顾清风低低的声音传来,不过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感觉到他的气息消失,我竟然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还有些失落。许是曾与他推心置腹,把他当做挚友一般信任过,可如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就格外渴望有个人能陪着我吧。

    虽然我的态度是有些不好,可他来都来了,再哄哄我怎么了?

    我有些不高兴,刚和衣卧下,门外便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那些属下们一般是不会来打扰我的,且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他们定是拿着急报就匆匆忙忙来砸我的门在门外大呼小叫了,又怎会这么不急不缓地敲门?

    我心中有了个猜测,难不成,是顾清风回来了?

    这么想着,我起身打开门,却见顾清风一手提着酒坛,另一手拿着很多大小不一的油纸包,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顾清风见着我,先是委屈地瘪了瘪嘴,“你别再关门了。”他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啊,竟也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我半倚在门上,挑眉轻笑:“你又来做什么,忘了我方才说过的话了?”

    “记得,可我觉得现在应该有个人陪着你。”顾清风扬了扬手中的酒坛,“新酿的药酒,喝了对身体好的,陪我喝点吧?”

12“获刑”CP-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回堂口我便被兄长逮了个正着,兄长正在院子里看着一张信纸,头也不抬地道:“阿敏,出去玩得高兴么?”

    我怂了怂,随即硬着头皮道:“还行。”

    兄长抬起了头,眼神锐利得像是能把我看穿,“霍卿是谁?”

    听到霍卿的名字从兄长的口中说出来,我心头一跳,“一个朋友。”

    “朋友。”兄长皱着眉头念了一遍这个词,继续道:“今年是弑神殿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这才刚开始你就给我招惹了剑宗、冥天盟和炎华宫,让我该怎么说你才好?”

    我立刻道:“兄长,我知错了。”

    我是知道兄长的性子的,他素来有一说一,在正事面前,绝不会因为我是他的弟弟就偏袒一些,近年来我自己主动练功,努力上进,他对我的要求就更加高了,在这个当口我却跑出去闹事,又怎么能不受责罚?

    “行了,带着你的人回去吧,这次的武林大会你不用参加了。”兄长仍是怒道:“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早晚有一天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兄长是在说那个属下的事,他今日的表现委实可疑,可也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我杀他也不过是因为一时恼怒而已,如今被兄长这么一说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虚心地道,“还请兄长教诲。”

    兄长道:“你那些手下的身世背景,自己回去以后好好查一查,既然决定做好弑神殿的护法在外开疆辟土,那就要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看清楚了,免得哪一日他们捅出篓子来,给你惹麻烦。今日那人是蠢了些,若是再狠一点,你现在早就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让属下去办。”我连忙答应下来,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能不能继续参加武林大会啊?”

    这还是第一回呢,我也想见识见识啊,万一我得了个好名头,霍卿知道了,就来找我了呢?

    兄长道:“要参加也可以,而且我还能帮你找那个叫做霍卿的人,不过,我又一个条件。”

    “你说!”

    听到兄长这话,我高兴得险些蹦起来。如今弑神殿已经算得上是个中上的门派了,若是兄长肯下令让整个弑神殿去找的话,那岂不是比我自己找要容易的多?

    兄长道:“一年之内我要你坐上弑神殿大护法的位置。”

    听了他的话,我愣了愣,“如今的大护法不是俞宣沉么,我要是当大护法,岂不是得先把他挤下来?”

    兄长耐着性子劝道:“这些年来你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敷衍了事,到努力练功、自己主动接任务,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一直在逃避,不肯承担自己身为弑神殿护法应有的责任,什么大事都推给俞宣沉,让他做主,这是不对的。

    我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弑神殿大部分弟子都要优秀,做事果决,可你并不是弑神殿的普通弟子啊,你是护法,就应该做好一个护法该做的事。你看看,四大护法中有谁像你一样,手里还只有一块地盘的?最少的都有四五个地方,俞宣沉如今手上的人马上万,可你呢?就那么几个人,还要俞宣沉给你拨人,你丢不丢人?”

    兄长的这一番话可谓是半点情面都没给我留,字字句句都往我的心窝子里扎。可我确实如他所说,在这方面我并不是那么主动钻营,也不是很想往自己的身上揽权,所以哪怕我有这个能耐去做,我也会把事情推给俞宣沉。

    “我知道了,兄长。”我点点头,想起了霍卿当初的那些话,对自己的将来也有了新的打算。

    三日后,武林大会正式开始,我代表弑神殿登台比试,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大会过后,我便带着赵泉拾回了玉林,开始发展玉林一带的势力,开始招兵买马,朝大护法的位置进发。

    这么多年以来,我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寻找霍卿上,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若有一日我找到了霍卿,而他还是如当初一般比我更强,看不上我,又该如何?

    三年过去了,我怎么能还是这个样子。

    赵泉拾对我的这一变化表示十分高兴,一直尽心的辅佐着我,很快玉林这边的势力便渐渐发展起来,我又吞下了附近的两处地方,手中的权势更大了。

    我渐渐开始不满足于这一方天地,开始接管殿内的事务,开始揽权。正如赵泉拾当初所说,我只是没有尝到权势的滋味,所以才会对此不屑一顾,如今我感受到了权势的味道,就开始贪婪了,我想要拥有更多的权利,更多的人臣服于我。

    对内,我将弑神殿内那些与我不对付的人暗中除去,将他们手上的人马归为己有;对外,我不断的侵蚀周边的小门派,以及冥天盟的势力,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招兵买马。

    终于,在遇见霍卿第四年的秋天,我杀了俞宣沉,成了弑神殿的大护法。

    对此兄长没说什么,只告诉我,俞宣沉早有反意,就算我不除去他,兄长也会自己动手。

    此后,兄长来弑神殿的时间就更少了,因为北疆在兄长的统治下也已经发展得很好了,民富兵强,只是兄长大权在握,难免有些人敷衍他,明里一套背后一套,所以需要他四处巡视,这样一来,整个弑神殿基本上都是我在打理,只有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需要兄长亲自定夺的,我才会传信给他,等着他的批复。

    只是,霍卿一直都没有消息。

    有趣的是,我成了弑神殿的大护法之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自称是霍卿的人找上门来。

    一开始我还抱有些希望,会去见一见,可渐渐的我就发现,他们只是得知了我在找霍卿的消息,所以故意设下圈套想要引我上钩罢了。

    看着这个月出现在我床上的第九个女人,我沉着脸让属下把她拖了出去。这些女人一个个的顶着霍卿的名字就算了,居然还妄图勾引我,实在是可恶!

    这时,赵泉拾拿着一份密报走了进来,脸色却不太好。

    因为方才那个冒充霍卿的女人我还有些不高兴,语气也就比平时更冷一些:“什么事?”

    赵泉拾将那份密报递给我,语气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护法大人还是自己看吧。”

    我接过来扫了一眼,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手上一个使劲,那张纸便化作齑粉散落在了地上,我沉声道:“这消息,是真的?”

    或许是出于同情,赵泉拾的声音也有些沉:“这个消息是真的,那暗探是去年我们安插进去了,如今位置已经很高了,他花了不少功夫才查到了当初那些人的身份,可是当时随行的,并没有叫做霍卿的人,不仅如此,当年的幸存者都说并不认识霍卿,那个反水的人,不是冥天盟的人。所以,我们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赵泉拾的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我最后一点的希望也抹去了。

    多么可笑啊,这四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霍卿,哪怕当初他失约了,我也觉得他是有苦衷的,一直在等着他来找我。

    可结果呢?霍卿骗了我。他并不是冥天盟的人,反水也是假的,所以,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那些约定,也是假的了?

    我现在甚至觉得,哪怕他真是来找我履行诺言,要我陪他一晚也好,至少,不要骗我。

    “护法,您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要不早些休息吧?”赵泉拾试探着问道。

    我没说话。

    赵泉拾接着道:“反正咱们也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坏消息没有得到过,说不定这次的消息也不是真的呢,再说了,您不是说霍卿本事很好吗?那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一定能保全自己,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属下相信,你们也一定能再次相遇。”

    我知道赵泉拾是在安慰我,这些年来我与他的感情颇深,有时候还会互相交心,他会这么劝慰我,也是常事。

    可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

    我道:“传我的命令,停止寻找霍卿,且日后若是再有人说自己是霍卿寻上门来,一律格杀勿论。”

    赵泉拾愣了愣,随即应下了。

    我们都知道,这个虚幻的约定,是时候该结束了。

    数月后,我听说炎华宫少主篡位,夺了大权,赵泉拾笑着问我,为何对此如此上心,该不会是也想效仿吧,我摇摇头,并没有把当初我遇见那个一身红衣如枫,张扬似火的少女的事告诉他。

    又过了几个月,我听说,兄长带了个女子回王府,而且就要与她成婚了。

    稀奇的是,他居然没有告诉我,也没有通知我回去为他接王妃,闹洞房,甚至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我,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想起兄长在须臾城美人在怀的惬意,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几日后,我终于赶到了须臾城,只可惜我还是回晚了一点,兄长的大婚在昨日就已经结束了,我就算是想闹洞房也闹不成了。

    一到须臾城便听说了很多兄长和那位青阳王妃之间的故事,无一例外说的都是兄长如何宠她,爱她,力排众议将她迎入王府成了王妃,我听的只想笑。

    就兄长那样的人,也会做出这种事吗?据我所知,他那一院子的女人可一个都没碰过,只怕这个也是假的吧。

    我正这么想着,外头驾着马车的赵泉拾忽然道:“护法,尊上就在前面。”

    我探出脑袋朝他指的地方看去,却是直接愣住了,兄长身边的那人,是……霍卿?

    一时间,我有些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数年来被欺骗的愤怒,失约的怅惘,齐齐涌上心头,我忍不住高声喊道:“霍卿!”

    霍卿,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顾清风示爱

    听顾清风这么说,我扫了一眼他提在手上的那两坛酒,忍不住打趣:“哪有你这样的,让人喝酒不寻些什么佳酿,反倒提两坛药酒来,寒不寒碜啊?”

    嘴上是嫌弃着,但我还是给他指了个方向,“喏,那边的廊前有块大石头,过去那边等着吧,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总不好就这么穿着一身寝衣就跟他去喝酒吧,顾清风虽然一身黑衣,可还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怎么着我也得衬得上才好,免得丢了炎华宫的脸面。

    顾清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拿着东西便朝那边去了。我转身回房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随手扯了跟发带扎上头发便出了门。

    还未走近我便闻到了一阵肉香,近前一看,原来是顾清风把那些油纸包一一打开了,全是些什么猪蹄、牛肉、酥肉、炸肉等各种各样的肉食,还有一小包粉色花朵状的点心。

    见那方平滑宽阔的石头上已经被盛着各种吃食的油纸包铺满,我有些无奈,“你带这么多吃的过来做什么?夏日我最喜欢坐在石头上喝酒,这还是我特地让人打磨好搬来的,可现在你看看,我都没地方坐了。”

    平素我可是要躺在上面喝的。

    我没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什么不对,或许是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干,又或许是和顾清风在一处待着觉得熟稔,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顾清风好脾气地将外衫脱下来铺在了地上,朝我笑道:“那就坐这里吧,先前你也没说,我便放在上面了。”

    脱衣服脱得这么顺手,该不会是故意摆这么些东西,就想让我坐他那儿吧?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顾清风倒是坦荡,大大方方让我打量,面上还含着一抹笑意,倒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见他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顺从地挨着他坐下了。

    顾清风把自己提来的那两坛药酒开了封,递给我一坛,低声道:“先前你说我不带些佳酿来,反倒带这些药酒,其实是错怪我了,这酒唤作屠苏酒,是我取了数十味上等药材精心酿制的,味道绵柔不辣喉,在江湖上可谓是有市无价,如何却比不得那些只值百金千金的佳酿?”

    他的声音低缓,细细一听,还有些委屈的意味。

    我道:“空口无凭,好不好喝,那也得我尝了才知道。”末了,我又补充了一句,“少跟我撒娇,没用。”这一个两个都知道我吃这一套,都在我面前演起来了是吧?

    顾清风淡淡一笑,没说话。

    我接过酒坛闻了闻,只觉得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但并不浓郁,只算得上是清香而已,丝丝缕缕,却极为清冽好闻,不似那些直接用人参当归泡出来的酒,味道浓烈刺鼻,让人闻到便觉得想作呕。

    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顾清风,我暗戳戳地想,这酒跟他身上的味道倒是挺像,都是浅浅淡淡的。

    我没拿酒盏,顾清风也没拿,干脆就抱着坛子尝了一口。初时只觉酒水入喉口感绵软厚重,喝完以后唇齿间便漫着一股淡甜,并不觉得苦涩,只一口便胜过那些所谓的佳酿不知凡几。

    只是我不熟药理,并不知道里头都放了些什么,一口下肚,只能品出些淡淡的甜味和药香来。

    “味道怎么样?”顾清风定定地看着我,眼中似乎有期待之色。

    我眯了眯眼,赞道:“口感还不错,就是觉得味道淡薄了些,若是浓厚一点的话可能会更好喝。对了,都这么晚了,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吃食?”

    说着,我伸手捻了一块酥肉放进嘴里,就着酥肉又喝了口酒。早上跟他们练武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来又是吐血又是运功的,还批折子批到这么晚,实在是有些累了,今晚的晚饭也只是随意对付了两口,这会儿倒是真觉得有些饿了。

    顾清风道:“早让人备下的,听说你一直在忙,就没有来打扰。”

    “听说?”我转头看他,眼底带了几分戏谑,“我的行踪可算得上是炎华宫的机密,泄露出去的话,可是大消息呢,很值钱的。只是,我从不贩卖自己的消息,那么鬼医大人这又是听谁说的,赤溪,还是雨休?又或者,你在我炎华宫放了暗桩?”

    顾清风没什么反应,全然没有一点露出马脚被人抓住的窘迫,反而一副恳切的模样望着我,“你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你想想,你我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我何时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你与我说了那么多,我又何时透露出了半点出去?再说了,若是我要把你的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你觉得自己还瞒得住吗,只怕是整个江湖都已经知道了。”

    我斜他一眼,生出几分不耐烦:“怎么,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你替我保密?”

    顾清风被我恶劣的语气噎了噎,不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忽然就躁了起来,看着他被训斥了以后委屈巴巴地模样又有些后悔方才说话重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收的回?我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来哄他,只好狠狠地灌了两口酒下去。

    顾清风见我喝得急,低声劝道,“喝慢一点,这虽是药酒,却也醇厚,后劲很足,小心喝醉了明日头疼。”

    “喝醉就喝醉,一醉解千愁,省得烦心。”我摆摆手,又灌了几口酒,没过多久,果然感觉身上暖了起来——后劲开始上头了,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跟平时我喝的那些烈酒相比差远了,我便没放在心上,继续喝了。

    在我快喝完时,顾清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朔诚的事,对不起。”

    我喝酒的动作一顿,将酒坛放回了地上,手不自觉往腕间的琉璃串上摸去,“你不必与我说这个。”

    顾清风道:“那你还怪我吗?”

    我定定心神,再次抱起酒坛灌下一口酒,含糊道:“怪你什么,为什么要怪你。”

    “怪我当时没有把他救回来。”顾清风的声音有些沉,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不会。”我道。

    当时我确实是怨过顾清风的,他是名满江湖的鬼医,若能及时出手相救,或许还能真有可能挽回朔诚的性命。可后来我便想清楚了,他到的时候,朔诚已经不行了,这个假设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害死朔诚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我该怪的只有自己,顾清风又何其无辜?他不过是我给自己开脱扯上的替罪羊而已。

    顾清风并不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又问道:“那你很在意朔诚吗?”

    我盘起了腿,抛了几粒花生米进嘴里,反问道:“若是有人因你而死,你会不在意吗?”

    顾清风道:“这就需得看是什么原因了,这世上因我而死的人也不少,只是,若是为了保护我的话,那确实会在意一些的吧。毕竟是一份尝不清的恩情。”

    “那不就是了。”我瞥他一眼,带了几分明知故问的嫌弃,可对上顾清风清澈的眉眼时,那几分不悦尽数退去,便只剩了些叹惋,“原本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只是他执意要护着我,所以才会有今日的情形。可他不知,我早已是个将死之人,早些死晚些死也没什么差别,用不着他救,他这样也不过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罢了,不值当的。”

    良久,顾清风才道,“我其实很羡慕他。若当日挡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这么惦记着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听顾清风这么说,我有些惊讶,下意识转头看去,此刻他脸上满是艳羡和懊悔,仿佛真的在想自己为什么没能跟朔诚做一样的事。

    我摸不准他的心思了,难不成他今晚来找我,就只是为了道歉,还是,他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见他不说话,我试探着问道:“顾清风,你这是怎么了?”这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嗯。”顾清风敛了神色,恢复了往日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温声答道:“无事,只是觉得能一直被你记着的话,好像很不错。”

    哪怕是死么?

    我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今天是真的有些不正常,便顺口道:“所以呢。”

    “所以我想留下来,留在你身边。”

    顾清风偏头看我,眸中似有星辰,语气再认真不过:“华幽,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你或许不知道,我有多嫉妒青筠,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顶着你夫君的名头在外面与你亲近,哪怕这是假的,也会让我记恨好久;我也嫉妒朔诚,嫉妒他能那么任性地缠着你,也能为你付出生命,让你记着他一辈子;更嫉妒阿娆,嫉妒她能得到你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

    让我留下来吧,哪怕帮不了你什么,可至少在你不高兴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说说话。现在朔诚不在了,阿娆和青筠也不在你身边,我舍不得你一个人,所以,我来了。你能不能,也把温柔分我一点点?”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这个在我印象中一直捉摸不透的男人就这么直白地把自己剖开来,一字一句都仿佛在立下什么庄重的誓言一般。

    见我不回答,顾清风倾身过来,温润的面容离我不过一尺,声音低缓得像山间勾人的妖精,“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我觉得自己这会儿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浑身都在发热,脑子也开始糊涂了,眼中只剩下了顾清风温润的眉眼,还有他薄薄的因为沾了些酒水而显得过分水润的唇。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竟是支起直接身子凑了过去,双唇轻轻碰在一起的瞬间,我脑子一炸,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可还未来得及退开,顾清风已经伸手扣住了我的后脑勺,死死压着我,加深了这个吻,再不让我后退了,腰间不知何时也横了一只手臂,似乎要把我勒进他的骨血中。

    此刻,顾清风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似乎愈发浓烈,仿佛成了勾魂一般的味道,让我有些神志不清,甚至开始回应……

    是夜,月色撩人,春色满园。

13“获刑”CP-认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眼将他认出来的,可就是那么一眼看过去,我便觉得他就是霍卿,绝对不会错。

    可是我喊了几声,他都没反应,我有些疑惑,难不成是没听见?我都喊这么大声了,不应该啊。

    坐在前面赶车的赵泉拾道:“公子,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我们找了霍公子那么久都没消息,怎么会这么巧就遇上了?”

    我叫停了马车,朝那人细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一眼望去,只见那人的五官生的十分精致,穿了一身干练的月白色窄袖束腰劲装,英气十足——分明就是霍卿!

    我用内力加持着喊了一声,他还是没反应,可连他身边的兄长都已经听见并且转过头来看我了,他不可能没听见吧?

    很快,我就明白了过来,霍卿之所以没有反应,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忘了自己用过这个名字,更忘了自己曾用这个名字说过的那些话,又或者,他在装着不认识我。

    毕竟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他若是一口否认,我也没有办法。

    我气急了,真想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凭什么这么多年来记得的都只有我一个人?凭什么他可以转头就忘,留我一个人计较了这么些年,执着了这么久?

    越想越恼,我当即拿了佩剑便跳下马车,想追上去。

    赵泉拾低声劝道:“护法大人,这可是须臾城,行事切勿冲动!”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么多年来,你是看着我走过来的,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见赵泉拾垂着头不说话了,我接着道:“把马车停远一些,不必跟着了。”

    说完,我便朝霍卿的方向追了过去。

    身后传来赵泉拾的声音:“正是因为知道才越担心您啊。你们几个,跟上去看看吧,免得公子身边无人,被人……欺负了去。”

    很快便有几个护卫追了上来,不过我没管他们,兀自举着剑朝霍卿跑去。五年不见,我与当初相比早已截然不同,今日势必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对上兄长略凶的目光,我咬了咬牙,决定坚持自己的想法。霍卿或许是还没想起来怎么回事,我的剑都快扎到他身上的,他也只是稍稍避了避,甚至还下意识地护住了手里的糖葫芦,往后退了退。

    太过分了,就这么瞧不起我吗?!

    我心下恼怒,正要再刺他一次,兄长却冷着脸拦了下来,“阿敏,闹够了没有?”

    兄长怎么也帮着他!

    我愤愤道:“兄长!”

    兄长脸色和缓了一些,问道:“不是让你在半夏城老实呆着么,跑回来做什么?”

    见兄长今日是执意要护着他,我只得道:“此事稍后再议。”我必须得给霍卿一点教训,谁让他骗了我这么多年!

    正要出手,身后的那几个护卫已经到了,兄长朝他们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拦着你家公子!”

    他们才不敢呢。

    那几个侍卫只是象征性的拦了拦,并不敢对我动手,兄长见状,更生气了,直接出手把我手中的剑夺了去。

    我也有些生气,兄长为何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我气急败坏地指着霍卿,质问道:“兄长,你可知他是谁?你怎的与他在一起!”我寻了霍卿五年,兄长若是早就知道了此人的下落,为何不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会走在一起!

    未曾想,兄长竟是答道:“不管他是谁,你都不能在街头行这等歹事,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半夏城吗?在这个当口还敢再须臾城的街头上胡闹的,你倒是独一份儿!”

    被兄长这么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我这才算是清醒了一些方才赵泉拾也是劝过我的,只是因为看见了霍卿,我控制不住自己而已。现在想想,若是兄长不在,我真当街行凶杀了他,会闹出什么影响来。

    这会儿正是帝都巡查使来北疆挑刺的档口,我这么鲁莽,只会给兄长添麻烦。

    想明白了其中厉害,我只得低头认错:“我知错了,兄长。”

    兄长也没有要跟我计较的意思,只道:“既然回来了便跟我回去,莫要在外面乱跑,惹是生非。”

    可我还得找霍卿问个清楚呢。

    话未出口,抬头便对上了兄长的目光,我心下一凛,忙应道“……是。”

    看了看还候在不远处的赵泉拾,我只得让护卫知会他一声,先去一趟青阳王府。本来还说先回了朔府再去找兄长的,没想到在大街上便被他逮着了,实在是有些颓丧。

    余光瞥见悠然自得的霍卿,见他仿佛没事人一般走着,我忍不住问道:“兄长,你为何会跟他在一起?”

    兄长还未答话,霍卿却已经转过了身来,朝我笑道:“这位小公子,你一见面就对我喊打喊杀的,请问,我认识你吗?”

    我愣了愣,疑惑道:“你不认识我?”

    不可能啊,霍卿这样貌虽然跟五年前相比有些出入,可也只是展开了一些,显得更好看了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我还不至于认错,尤其是他这样一笑,那就更像了,我绝对不可能会认错人才是。

    “我为何要认识你?”霍卿伸手搭在了兄长的肩上,看起来跟兄长十分亲昵,“这是你弟弟么?”

    兄长十分好脾气地解释道:“不错,他是我伯父之子,姓朔,单名一个诚,字敦敏。”

    兄长说完,霍卿转向我,笑问:“朔诚,你认得我么?”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恼了,实在是捏不准,他到底是真忘了我还是装着忘了我,可他如今这副样子分明就是仗着兄长护着他,故意在气我。

    我怒道:“怎么不认识,霍卿,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别以为兄长护着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霍卿听完似乎愣了愣,兄长听我喊出这个名字,也有些意外,他转向霍卿,低下头问道:“霍卿?”

    孰料,霍卿竟是半点没有要承认的意思,“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霍卿如此,我忍不住冷笑一声,果断拆了他的台,“这家伙肯定是没告诉你他的真名吧?”虽然他也没有告诉我。

    就在我准备继续说下去时,一队银甲士兵朝我们走来,然后向兄长行了一礼,问道:“王爷,有人禀报说,您在西吉与人发生了冲突,属下们便立刻赶来支援了,您可安好?”

    “无事。”兄长扫了我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明显,“回府再跟你算账。”

    “哦。”我随口应了,只得乖乖跟着兄长回去,目光却忍不住往霍卿身上扫。

    等等!

    霍卿这身衣服怎么有点眼熟?这不是兄长以前穿过的猎装吗,怎么会在他身上?他又怎么会跟兄长在一起?

    我思绪有些纷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路走到了青阳王府,兄长便让人备午食,我发现霍卿也一起进来了,不由疑惑道:“兄长为何要将他也带回来?”

    霍卿回头看了我一眼,微微挑起的眉头带着几分嘲弄:“我住在这里,为何不能回来。”

    “什么!”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惊讶道:“你怎么可能住在青阳王府,你是不是又骗了人?我可告诉你,你最好现在就像我兄长坦白一切,说不定兄长还能饶你一命,否则的话,依我兄长的性子,要是知道了你做的那些好事,一准将你五马分尸,你以为人人都像我这般好说话吗?”

    我登上大护法之位后仍然查了霍卿很久,却只查到了些零零星星的消息,但却已经证实了霍卿当初是在骗我,他可能还以各种身份骗过别人,也就是说,他是个骗子!

    现在他居然胆大包天的把主意打到了兄长身上,若是兄长知道了他的事情,会怎么对他……杀了吗?

    谁知道我这番苦心劝慰霍卿不仅不听,还故意问道:“这位小公子,请问我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如此气愤?”

    这一问,让我想起了五年前他靠着树干,说要让我陪他的时候,那些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脸上也烫烫的,见他和兄长都盯着我,我咬牙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居然还好意思问,真是不知羞耻!

    霍卿疑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便转向了兄长,“你让人给我备衣裳了么?”

    兄长点点头,“备了,就在先前那间房里,放在架子上,自己去拿。”

    霍卿又道:“那我先去换身衣裳,你让人把这两个糖葫芦包一包,给我送回院子里去。”

    就在我以为兄长会拒绝时,兄长不仅接了,还立刻就唤出了个暗卫去做,简直惊掉了我的下巴。

    不是,这事情走向不太对劲啊,兄长怎么对霍卿态度这么好,简直就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兄长就是对我态度都没这么好吧?别说我了,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兄长对谁那么好的。

    按理说,就算霍卿忘了那些事,兄长也是知道我在找霍卿的,可为何兄长知道他就是霍卿之后半点怀疑都没有?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兄长,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兄长微微皱着眉头,道:“他真的是霍卿?”

    我点了点头,笃定道:“不会错,兄长,我找了他五年,你觉得我会认错吗?”这张脸无数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也曾无数次的幻想与他相见的情况,可却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兄长沉默了片刻,道:“他身份特殊,待会儿我替你问,你且稍安勿躁。”

    “嗯。”我点了点头,对此没什么意见。

    这时,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她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明眸皓齿,唇不点而朱,一头青丝半挽,只簪了支简单的步摇,举手投足间肆意轻狂,美艳无双。

    不过,好看是好看,可谁来告诉我,这姑娘为什么顶着一张霍卿的脸啊!

    我盯着她看了半晌,确认自己没看错以后,忍不住颤声道:“你……你是女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夜荒唐事

    “嗯哼。”

    宿醉果然不好,头疼,腰疼,哪哪都疼,简直比昨天刚恢复内力时那种经脉疲软的感觉还要糟糕,此刻我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费劲地抬手揉了揉额角,我觉得身上实在难受得紧,准备起床再去练练功,舒缓舒缓筋骨,可刚一动,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我衣服呢?

    不可能吧,因为常年身处危险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杀我,为了能及时应对,我睡觉可从来都不脱衣服的啊。

    正疑惑间,一只手十分熟练地捞了我一把,把我揽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里,低沉温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乖,别闹,再睡一会儿。”

    我愣了愣,闻着这人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有些回不过神。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床上什么时候有男人了?而且这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待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后,觉得自己头疼地更厉害了。

    这人不是顾清风吗?!他为什么会在我床上……我们这是???

    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颤巍巍伸出手在他脸上戳了戳,却发现这顾清风好像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所以,我会这么累跟本不是因为宿醉,而是因为我和顾清风昨晚在一起了?

    此刻天已经亮了,浅淡的晨光从蝉翼纱窗透进来,在屋内撒下一片淡金色的光晕,将整个屋子都镀上了一层暖色。

    顾清风闭着眼睛,长睫撒下一片阴翳,哪怕他还睡着,眉眼间也尽是一片柔和,我知道,他睁开眼睛后,那双眸子才是最吸引人的。若不是他现在躺在我床上,还抱着我,我定会好好欣赏一番。

    我吞了吞口水,试探着唤道:“顾清风?”

    喊了好几声,顾清风这才有了反应,可他没应我,却是直接朝我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含住了我的双唇,轻轻吮吸起来。

    一吻作罢,我只觉得身子都快软了,顾清风这才低声哄道:“乖一点,不许再闹了,再要你的身子会受不起的。”

    他那还未睡醒的慵懒模样,以及低缓诱哄的嗓音简直让我魂都要没了。我乖乖地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我挪了挪身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顾清风也被我吵醒了。

    我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床上的?”

    “是你把我丢上来的啊。”顾清风软着声音道。

    见我神色不虞,他长眉轻挑,朝我笑道:“怎么,少宫主这是吃干抹净就想不认账了?”

    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顾清风抬手把薄被往下一扯,半个光溜溜身子便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我面前,那上下滚动的喉结、精致的锁骨、结实的胸膛都让人挪不开眼,可现在,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上青紫交加,伤痕遍布,简直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疼。

    不用多说我也知道那些伤痕究竟是谁干的。

    两相对望,未免有些尴尬,我忙把被子再拉上来,又扯了个角盖住自己的脑袋,迅速回忆着昨晚的事情……

    昨夜似乎是顾清风先来找我喝酒,然后喝着喝着就说他喜欢我,然后我就、我就没把持住亲他了?好像还摁在那块石头上亲了?嗯……好像也确实是我把他丢在床上的……我的天,所以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啊!

    我把顾清风强占了!

    等等。

    我把被子拉下来,望着还半支着身子的顾清风,认真地问道:“你先前说我的血液中有毒的是吧,那你……?”

    顾清风愣了一会儿,随即便露出了一抹笑容,他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温声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

    我真不是担心你有事,还有,你能不能别表现得跟我这么亲密啊喂,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我抬手把他的脑袋推开,冷静地问道:“你武功那么好,为何不推开我。”

    顾清风弯了弯眉眼,眸子里映出一个小小的我来,“我喜欢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求之不得,为何要推开?”

    “……”

    未等我回话,顾清风又道:“昨晚你闹得太凶了,缠着我折腾到五更才睡,身上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想起自己昨晚零零星星缠着他欲行不轨之事的样子,简直要疯了,我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啊!

    见他还真打算给我检查一番,我连忙抓住了他的手,道:“我没事,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再说话。”检查什么啊检查,分明就是想吃我的豆腐!

    顾清风轻轻“嗯”了一声,从我身上翻了下来,把我的手反握在手里,柔声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不再休息一下了么?”

    见他一副熟稔的样子,我摇摇头,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不用,习惯了这个时候起,睡不着了。”就算我想睡,你这个样子躺在我身边,我敢睡么!

    刚想坐起来,我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坐起来都没力气。难不成,这就是放纵过度的后果?

    顾清风伸手扶了我一把,感受到他放在我腰间的手,我针扎似的避开来,慌不择言道:“你、你先离我远一点。”

    顾清风又乖顺地“嗯”了一声,窝到了床的另一角,背对着我去捡自个的衣裳去了。可等我运功把身上酸痛的感觉去的差不多,又寻了衣裳穿好以后,却发现顾清风还坐在哪里,身上仍旧不着寸缕,那背后的抓痕咬痕更是触目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什么人虐待了。

    我皱了皱眉。

    这厮该不是要借此缠上我吧?就一晚而已,他难道长这么大还没跟别人一起过不成,一个大男人,怎这般扭扭捏捏,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见他还不动,我耐着性子问道:“你怎么了,为何还不走?”

    顾清风回头看了我一眼,把手中的衣物抛在我面前,眸中带了几分无辜,“我的衣裳昨晚都被你撕坏了,你难道想我就这样光着身子出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堆烂布,只觉头疼不已。

    华幽啊华幽,在青筠身边待了那么久你都忍过来了,那么多诱惑你都挺住了,为什么你就偏偏栽在了整个顾清风手上啊!

    见顾清风还盯着我看,一副誓要让我给个交代的样子,我只得道:“那你再睡会儿,我给你寻一套衣服过来。”

    顾清风又是乖顺地“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先沐浴,昨晚……事后还没沐浴。”

    “……”

    为什么不沐浴!

    我的天,这种事情做完了难道不应该清洗干净才睡的吗!所以我也脏兮兮的跟他就那么睡了一晚?

    我咬了咬牙,问道:“为何不沐浴。”

    顾清风一脸无辜,“我本来想叫人打水进来的,是你自己不肯。”

    我当然不肯了,大半夜忽然叫人打水沐浴,房里还有个男人,那岂不是整个夕落阁的人都知道我干了什么好事了?

    见顾清风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我捏了捏眉心,忍住揍他的冲动,“我的卧房后就有一方浴池的,自山上引下来的水,冬暖夏凉水温正好,你不知道么?”

    顾清风摇摇头,“你没说。”

    想着毕竟是我主动在先,我舒了口气,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一些,“后面那个池子除了我没人会进去,你去洗便是,待会给你送衣服过来。”

    顾清风这次没“嗯”了,只是问道:“你也没洗,要不要……”

    “不必了。”看着顾清风满是伤痕的后背,我担心自己到时候又色性大发,下意识便拒绝了,“你自己去便是。”

    而且就算我要洗也不可能跟你一起洗啊,混蛋。

    我怕他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乱我心神,连忙转身去了隔壁的屋子里。

    我的衣裳就放在隔壁的屋子,男装也是有的,可顾清风比我高很多,身材也不同,只怕是穿不了,我只得暗戳戳地叫了赤云出来,让他去拿一套他的新衣服,最好不是带了炎华宫标志的那种。

    赤云心下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很快就寻了一套大理石色的衣裳过来,“这是先前在北疆时做的,一共做了两套,另一套淡绿色的属下已经穿过了,只有这一套了。”

    我伸手接了,却又想起了昨晚顾清风只身闯入炎华宫还无一人拦他的事,便只道:“暂且退下吧,稍后把昨夜轮值的炎卫都聚在前院,我有事要问。”

    “……是。”

    赤云走后,我拿着那套衣裳回了卧房,往后面的浴池走去。这个浴池一面临山,三面挨着屋子,倒也不担心有人偷看,只是我为了挡蚊虫和太阳,特意让人在周围挂了好几层纱幔。

    晨光熹微,层层纱幔后,隐约透出一个人影来。

    阿娆是不会在我这里沐浴的,所以,这里只有我一人用过。这种在自己的私人地盘上看见另一个人的感觉确实有些奇妙,而且,这人不久前才与我做过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心中有个地方,不自觉地就柔软了下来。

    我站在池边,并不进去,只远远问道:“你洗好了么?”

    “尚未。”顾清风温软的声音从纱幔后传出来,带着几分沙哑,哪怕只说了两个字也莫名的勾人,我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

    我忽然也想跟他一起洗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瞬间就被我狠狠地掐死了,我瞥了一眼那纱幔后的人影,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一边恼着自己竟生出了这样龌龊的心思,一边又恼着顾清风这般不知收敛,竟就纵容我闹了他一晚,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我道:“衣裳给你放在架子上了,出来以后便能看见。”想了想,我又补上一句,“我去院子里,你好了就过去,我让人备些早食。”

    顾清风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便去了院子里。

14“获刑”CP-缘定

    霍卿没搭理我,兀自与兄长交谈着,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是她,有些惊疑不定。

    这怎么可能呢?霍卿明明是个男人啊,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于是不死心地上前质问道:“你究竟是不是霍卿?你到底是谁!”

    她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如你所见,在下慕黎,乃是青阳王正妻,昨日刚成婚。”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朝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当初霍卿亲口承认的自己是男人,还说什么断袖之癖早已不是新奇之事,怎么会是女人呢?又怎么会是兄长昨日才迎娶的青阳王妃?

    若真如此,那我这五年来的努力又算什么?我为了找她,花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甚至好几次都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这又算什么?真是……可笑至极。

    我又认真地看了看眼前之人,确定了这张脸就是霍卿没错,忍不住道:“怎么可能,我不信!你就是霍卿,这张脸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你就是霍卿,对不对?你告诉我,如今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我不可能会认错的啊,哪怕是一面之缘,可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能看见她的脸,她当初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是这样呢?

    霍卿对我的质问充耳不闻,挨着兄长坐下后,十分顺手地拿过了兄长给他倒的茶,瞥了我一眼后,朝兄长道:“青筠,你这弟弟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我有些拿不准霍卿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做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兄长,兄长却示意我不要冲动,我也只好耐着性子站定,等着兄长问她。

    在我殷切的期盼下,兄长终于开了口:“五年前,你是不是去过半夏城?”

    嗯,不愧是兄长,果然问得比我犀利多了。或许霍卿只是她用过的一个假名,甚至连当初的身份都是假的,所以我一直问她是不是霍卿,她可能没有印象,可事情发生在半夏城,若是她去过,就一定会有印象的!

    我给兄长递了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转头盯着霍卿,想看看她听了是什么反应。

    可霍卿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兄长,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也不记得什么霍卿,更不记得我了。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我和兄长已经确定了她就是霍卿,于是愣愣地问道:“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扶了扶额,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该不是真都忘了?

    兄长只能细细解释道:“他是我的堂弟,也是弑神殿的大护法,又名刑放。五年前,弑神殿的势力还不如今日,但已经从冥天盟手里夺下不少地盘,虽然根基不够稳固,却也隐隐有了崛起之势。可有一天,冥天盟忽然派人进攻,我们的一处堂口,势头非常迅猛,不过当时我并不在弑神殿,阿敏便带人去驰援。”

    兄长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让我自己说接下来的事。见霍卿仍旧一副懵懵的样子,我捏紧了拳头,狠下心接过了话茬,把当初的事一一说了一遍。甚至把“陪他我一晚”那句话都说了出来,可是霍卿脸上还是没有出现什么别的表情,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似乎只是觉得有些好玩而已。

    她的反应被我尽收眼底,我只觉得一颗心凉了个透,只觉得就算是跟人争地盘被一箭穿心那次都没这么疼。

    这时,兄长忽然道:“那你当时可答应他了?”

    这句话仿佛踩到了我的痛脚,我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我当然没有!”

    可回忆起当初霍卿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还是止不住地红了脸。

    兄长审视一般的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看透似的,我只觉得在他这样的目光下自己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这些年我的变化兄长自然是看在眼里,如今说破了,他一定能猜得到,我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霍卿……

    未免兄长胡思乱想,误认为我是那等不知羞耻,对男子都有非分之想的人,我继续道:“当时是她自己主动出手救了我,事后非得说我欠了她人情,要我以身相许的,我可没答应他!我佩剑上的那串红穗子就是他留下的,说是、说是定情信物……”

    我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解释道:“不过我留着那红穗子只是为了提醒我当初的耻辱,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然后将他斩杀于剑下,一雪前耻,并非是想、是想……”眼看事情被我越描越黑,我险些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了下去。

    这时,兄长打了圆场,“阿敏,我问你,你为何就那么肯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方才你自己也说了,当时救你的是个男子,可慕黎却是女儿身,你确定自己没看错吗?”

    “我怎么可能认错!”

    见兄长怀疑我,我立即反驳道:“当时在街上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敢保证,她就是霍卿没错,虽然时隔五年,她的相貌已经有了些变化,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

    或许是我太激动,声音拔得有些高,兄长皱了皱眉,提醒道:“阿敏,你小声一些,这可是青阳王府,不是半夏城,府内耳目众多,你这般大呼小叫,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点破事吗?”

    “……哦。”见兄长这么说,我只得安分下来,可我还是忍不住的把目光落在霍卿身上。

    不得不说,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她都跟好看。

    孰料,霍卿竟然挑了挑眉,朝我冷笑道:“怎么,这是讹上我了?我可提醒你一句,我如今已是青阳王妃,就算你非要说那个人是我,我也不可能再与你有什么瓜葛了,除非,你想抢你兄长的妻子。”

    说完,她还朝兄长温柔一笑,声音妖媚做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你说是不是呀?王爷~”

    我:“……”过分了。

    行,是我输了,可就算你跟兄长成婚了,也用不着这么对我吧?好像我就要对你意图不轨似的!

    “这饭我就不吃了,兄长,你跟……你们慢慢吃。”看着霍卿那张脸,我怎么都喊不出那两个字。

    兄长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直到回了朔府,我都没能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赵泉拾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道:“公子……”

    我捏了捏眉心,道:“你去查一查霍……慕黎的身份,看看她到底是不是霍卿,给我查的仔细一些。”

    赵泉拾递过来一份折子,“可是公子,这边的堂口内部出了些事情,还有别的帮派介入,您不是过来处理这件事的吗?今天早上这边的人才递了消息过来,您看看。”

    我接过那折子扫了一眼,颇觉头疼,只得道:“此事你看着处理,这几天尽量别来烦我,霍卿的事先替我去查。”

    “是。”赵泉拾见我脸色不太好,也没再多问,自己退下了。

    很快我便知道了“慕黎”的身份。她原是莫城第一镖局万金镖局的少主,三年前在运镖时与兄长相识,后兄长便一直追求她,直到前段时间她才终于松了口,答应跟兄长入府,二人很快便完婚了。

    当然,这些屁话我是不信的。

    这些年兄长一直在北疆和弑神殿之间奔波,哪有什么时间撩拨什么镖局少主?

    我斜了赵泉拾一眼,“这就是你给我找回来的消息?”

    赵泉拾道:“这是那些百姓口中所流传的消息,据咱们自己的人所说,不久前王爷忽然下令让他们暗中注意什么人,后来慕黎便被王爷从一家客栈带回了王府,至于对方的身份,王爷似乎有意隐瞒,所以我们的人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

    我想起了当时兄长与她那亲昵的样子,兄长会替她遮掩身份也不奇怪,“罢了,你下去吧,不必查了。”

    她说的没错,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都已已经是兄长的妻子了,我与她之间不可能会有任何瓜葛,这场荒唐的故事该到此为止了。

    傍晚时分,兄长来了。

    望着一身紫色华服,贵气十足的兄长,我第一次生出了与他比较的心思。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便打消了。兄长是青阳王,位高权重,又是弑神殿尊主,长得也这么好看,霍卿会喜欢他很正常,我又如何能与他相比?更何况,当初的我弱成那个样子,她看得上才怪。

    兄长并不知道我这些小心思,在我面前坐下后,直接道:“我先前并不知道霍卿原来是个女子,也不知道你们……”

    这样的开场白让我心头一跳,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解释道:“兄长,虽然当初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不妥,可当时我们尚且年幼,不过是玩笑话罢了,这些年来,我寻她主要也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而已,绝对没有那个心思!

    而且她现在已经是你的王妃了,我不可能会再存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放心,日后在我心中她就只是嫂嫂……”

    “阿敏。”兄长一脸无奈地唤我。

    “怎么了?”我无辜地看着他,“兄长,我真没那个心思,而且你想,当初霍卿是个男人!我今天这就是太激动了,我……”

    “我跟她是假成婚。”

    “哦,我知……假成婚?”我愣了愣,不确定地再问了一次,“兄长,你和霍卿是假成婚?”

    兄长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查她,准确的说,她叫华幽,是炎华宫的少主,我与她只是做了个交易,她做我的假王妃,我助她在北疆行事,仅此而已,并非如你所想。今日你所见到的,都只是我与她做的戏罢了,不必当真。”

第三百四十三章 原来的缘来

    此刻昨夜轮值的炎卫已经全部聚在了一起,其中就以赤云为首。

    我扫了一眼在院中站得整整齐齐的这几个炎卫,淡淡道:“暗卫和轮值守卫武功低,察觉不到有人来也就罢了,赤云,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你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来敲我的门,而你却未曾出现,嗯?”

    我可不相信,以赤云的本事,人都到了我院子里敲门了他还察觉不到,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赤云根本就不想拦他。

    这番话问出来,一向话多的赤云破天荒的没说话。

    见他一脸心虚的样子,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沉声道:“所以,究竟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为何顾清风出入炎华宫能畅通无阻?”

    若非说顾清风武功高强,偷偷摸摸来了一趟没发现也就算了,昨晚顾清风那样子可不像是掩了行踪来的啊,来了两趟不说,还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东西,赤云就是再瞎,也该发现了吧?

    炎华宫怎么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宗门,又因主要财路是贩卖消息,所以防卫之严,比剑宗玄宗更甚,顾清风虽然武功不错,但还没到那种能出入炎华宫如无人之境的地步。别说是他,我敢保证,就是剑宗第一高手来了,也休想从炎华宫囫囵着出去。所以,顾清风昨夜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生疑。

    “少主恕罪!”见我生气,众人慌忙跪在地上,却是无人开口解释半句。

    我捏了捏眉心,简直要被他们气笑了,“好,还都挺嘴硬,别忘了你们可是我的属下,你们是炎卫,唯一的主子是我,要做的也只有保护好我,可你们现在呢?还学会帮着别人算计自家主子了?”

    赤云等人又不说话了。

    我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们也不必再留着了,自去宣门领死罢!”

    一群出卖主子的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今日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冷眼旁观出卖我一次,谁知道他们日后会不会再次如此狠手把我的性命拱手相让?

    眼看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赤云这才坦白:“还请少主恕罪,昨夜不拦顾先生,是统领大人吩咐的,原本属下们也觉得不妥,可统领大人却说,有什么后果他一力承担,所以……”

    “所以你们便听从了他的吩咐。”

    这个我答案我倒不是很意外,如今除了赤溪也没人能越过我使唤得动这些炎卫了。

    我沉声道:“赤云,我问你,倘若昨夜顾清风是来杀我的,你待如何?你们只知道听从赤溪的命令,为什么就不想想,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赤溪若是推了个干净,到时候承担责任的可是你们!”

    真是一堆蠢货,赤溪是他们的统领,与他们情谊深厚没错,可我才是主子,我才是他们要效忠的人,倘若赤溪此举真有异心呢?他们如此顺服,那此刻我岂不是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赤云道:“属下相信统领大人不会做对您不利的事,昨夜顾先生来炎华宫时,属下们也是盯着的……”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冷喝一声,“赤溪如今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赤云道:“统领大人昨夜带人去莫城了,说是那边的情况有些棘手,需要他亲自过去一趟,是昨夜子时出发的,现在应该才刚刚到,恐怕一时半会没办法回来。”

    “他倒是走得干脆。”

    我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炎卫,冷冷开口:“让赤溪回宫以后先来见我,炎华宫昨夜轮值的所有弟子,全部去宣门领罚三十鞭,炎卫五十鞭,往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们违背我的命令,我绝不留情。都给我记住了,你们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我!”

    “是,属下谨记。”赤云等人忙躬身应了,这才退了下去。

    宣门的鞭子可不是那么好领的声音一般不会武的人十鞭下去估计就没了半条命,就算炎华宫弟子习武多年,这三五十鞭的,也足够他们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了。

    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还真要忘了谁才是主子了!

    属下们走后,我独自在院中石桌前坐下,想着屋内还有尊大佛,不觉有些头疼,望着满桌的餐点,竟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虽说昨晚是我主动,才会和顾清风发生这样的事,可现下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一觉睡起来,我总不好直接把人赶走吧?

    我揉了揉额角,宿醉之后头本来就有些不舒服,再想一想这些破事我就更难受了。

    “怎么了,头疼?”

    身后传来顾清风的声音,话音一落,一阵淡香从身后传来,两侧额角覆上了一双手。

    本想推拒,可他揉得舒服,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不愧是医者,只轻轻揉了一阵后,我便感觉好了不少。

    “已经好了很多了。”我将顾清风的手拿下来,想了想,又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顾清风轻轻笑了笑,在我身侧的位置上坐下,十分自然地盛了碗粥递给我。

    “顾清风。”我拦下他的动作,淡声道:“昨夜之事,你我二人权当没有发生,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你也不必再对我示好了。”

    顾清风垂下眉眼,声音平缓温和,“华幽,我昨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喜欢你,想陪着你,我想……”

    “够了。”我打断他的话,冷冷道:“昨夜是在下孟浪,轻薄了鬼医大人,可你我皆是江湖儿女,平日行的也不是什么规矩营生,又何必拘泥于昨夜之事?炎华宫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请您自便。”

    说完,我起身欲走,顾清风却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道:“你就非要如此狠心,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么?”

    他站起身来,扳过了我的身子,直视着我,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你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吗?华幽,你分明不喜欢自己一个人,为何还要把所有人都推开?你分明不喜欢杀人,不喜欢被拘在炎华宫中,为何还要逼着自己做这炎华宫少主?

    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好,我只是舍不得你一个人,只是想陪着你罢了,别推开我,好不好?”

    一番话说完,他矮下了身子,把头轻轻搁在了我的肩膀上。清幽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不管是这香还是这些话,都险些让我心神大乱。

    我闭上了眼睛,定了定心,道:“你怎知我不喜欢杀戮?顾清风,你可别忘了,炎华宫可是三大邪教之一,我身为炎华宫少主,手上人命无数,又怎会如你所说一般?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测罢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你又怎知我不了解你?”顾清风直起身子,道:“你是不是忘了,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了。”

    “什、什么?”我被他的话震惊了,慌忙推开他,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耳朵出问题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什么时候还跟他有过鱼水之欢了!

    顾清风苦笑了一声,“果然不记得了,是么?”

    见他一副被人始乱终弃的委屈样,我扶了扶额,简直有种想拍死他冲动,“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风道:“去年春天,我在松原城行医,却偶然遇见了你,当时你正被人追杀,对方人数很多,我本想出手救你,可你忽然之间有如神助,竟然带着一身伤反杀了对方,然后便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而昏了过去。

    本着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的原则,我顺手将你带回了当时我的住处,为你处理了伤口。谁知,你当晚醒后,竟然到了我的房间……就那一次,是我们的第一次。也是从那以后,我才拒绝接诊一些品性不好之人的,就是怕再遇到像你这样的人。”

    说完,顾清风的耳垂都已经。红的快滴出血来了。

    我皱了皱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所言可是真的,这些该不会是你编的吧?”

    我去年确实去过松原城,那边是玄宗的本宗所在之处,当时我接了个刺杀的单子,本想混入松原城取了对方首级便走,可对方身边的人太多,得手后那些人一直紧追我不放,我只能拼尽全力,以求脱身。可后来再醒过来时,我分明是在城外的树林里啊?

    顾清风抿了抿唇,道:“我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来骗你。”

    见他不似撒谎,我捏了捏眉心,坐回了凳子上,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看了看顾清风,道:“我只记得我在松原城被人追杀,可后面的事已经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树林里,并非与你在一处啊?”

    顾清风道:“当时你情况很不对,是我猜测或许是因为被那些人围杀,符火咒发作了,所以影响了你的记忆。在望夫崖时,你身上的咒术也发作过一次,你不是也说不记得发当时发生的事了吗?”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开始有些发虚了,却还是嘴硬道:“若真是如此,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是随你怎么说了,那你又如何证明我真的与你做了那等事?”

    顾清风红着脸道:“我记得欢好时,你背上还有一个凤凰浴火的图案,应该是因为符火咒发作的缘故。”

    凤凰浴火的图案……

    我想了想,似乎在望夫崖一事之后,我也曾在自己背上看见过,后来在青筠给我的那本册子上也有提及……难道顾清风没有骗我,当时我确实是因为咒术发作失了心神,所以与他在一起过?

    “可上次我咒术发作也未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一口咬定当时是我对你做了什么,有何凭据?”

    我斜了他一眼,“万一是你贪图我的美色,欲行不轨故意而为之呢?”

15“获刑”CP-炎华少主

    我惊讶道:“兄长,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真的是炎华宫少宫主华幽?可我当初在武林大会上见过华幽,她不是长这样的啊!”

    兄长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你当炎华宫少主那么好当的?她若是整日顶着自己的真面容在外晃悠,早不知道被人杀了多少次了。”

    我皱眉道:“所以,华幽当时是用了易容术?不可能啊,若真是如此,我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啊,而且,就算我看不出来,那武林大会上那么多人,难道他们都没长眼睛吗?”

    兄长叹了口气,“不是他们没长眼睛,而是他们就算知道华幽易了容也不敢说什么。”

    “为何?”我有些不解,“这武林大会至关重要,三年一度,几乎是所有江湖人士心中最神圣的事情,参加者难道不应该以真面目示人吗?剑宗玄宗那些主办的大宗门难道就没人有意见?”

    “有又怎么样?”兄长懒懒道:“你可别忘了,不管是炎华宫也好,冥天盟也罢,又或者是我们弑神殿,之所以冠着邪教之名还能在武林盟占据一席之地,与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功劳最大的就是炎华宫,他们对炎华宫的忌惮,远胜弑神殿和冥天盟,哪怕是享有百年宗门之称的剑宗都不敢对炎华宫怎么样,所以大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何他们要怕炎华宫?而且这些年来,便是兄长你这些年也一直尽量避免与炎华宫发生摩擦,就连前段时间密宗被他们夺去了,也没说什么。难道炎华宫就这么厉害么?难不成他们还有掌控整个江湖的本事不成?”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多了。你若是不信,我给你举个例子。”兄长道:“当初的冥天盟风头极盛,几乎占据江湖一半的地盘,领土之广,甚至被人称之为鬼域,与素有仙人之国的圣域都能平分秋色,可想而知,那是何等威风?

    但就算是如此,他们与武林盟都没有和平相处过,双方斗了几十年,最终分崩离析,成了今年这幅惨状。那你想想,冥天盟全盛之时都做不到的事,可炎华宫却有这个本事,他们能不忌惮么?”

    我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兄长却已知悉了,接着道:“这时候你肯定要问了,炎华宫也不过是个建立了几十年的新宗门,有什么本事能让整个江湖都对它忌惮至此?

    这个问题,想必如今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兄长顿了顿,我极有眼色地给他倒了杯茶,他抿了一口,润了润喉,这才继续道:“那是因为,炎华宫建立之初聚集的就是一帮穷凶极恶之徒。

    当时的华陌为了快速在江湖上打响炎华宫的名声,带人接了不少刺杀的单子,死的都是当时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人。这人死了也就死了,江湖上每天都会死人,大不了去报仇就是了。

    可偏偏炎华宫的人杀了人以后还把那些人生前的事迹公之于众,对方所做的恶事桩桩件件一清二楚,那些人的同门之人便是想寻仇都没脸。

    正是如此,炎华宫的名声很快便响亮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投奔,不管是正道弟子还是邪教之人,只要有本事,炎华宫那是来者不拒。这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不惯别人的小人和被长久欺压渴望一展抱负的人,炎华宫就这样成形了,且发展十分迅速。

    炎华宫可以说是介于正邪之间,要说人家是邪魔歪道,可又找不出把柄,还会被反咬一口,要昧着良心说是正道吧,他们的所作所为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处处有悖纲常。就这样,炎华宫便成了整个江湖中的一根刺,拔不得,动不得,只能捧着。

    这也是炎华宫在江湖上横行这么多年都无人敢动的原因。你说,连武林盟都让我们这些邪道入了,和平相处的盟约也签了,区区一个面具又算得了什么。”

    “哪有这么夸张啊?”我怀疑道:“炎华宫上上下下所有的弟子,就算加上暗桩,也不过上万人吧?那些宗门若是有心合力绞杀炎华宫,还不是水到渠成之事?追根结底,不过是他们心志不坚定,不够团结而已。”

    “你还是太年轻了。”

    兄长看了我一眼,道:“那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动过围杀他们的念头,可是尚未付诸行动,便先被炎华宫盯上了。

    那些宗门说得好听是百年正道门派,可有哪个门派没点龌鹾事?次日,他们那些恶事便满天飞,传得整个江湖人尽皆知,不等炎华宫自己动手,那些自诩正道的宗门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便只能自断臂膀,各种解释以求保存颜面,哪里还敢再打炎华宫的主意?

    建立之初尚且如此强势,更何况是如今已经根基稳固,势力庞大的炎华宫?不是我在这里吹捧炎华宫,而是他们真有这个实力。之前华陌手下那四大护法,可是整个江湖都害怕的存在。

    但凡这华幽稍微蠢一点,仅是前段时间夺权之战,就已经被各大门派趁机合力绞杀了,所以,你最好别轻看了她,也少去招惹她。”

    我摸了摸鼻子,小小声道:“分明是她先招惹我的。”

    兄长似乎没听见。

    我看了一眼兄长,问道:“兄长,既然你跟华幽不过是逢场作戏,并非真的夫妻,那……我能不能找她将当年之事问个清楚?我觉得,我与她之间还是说清楚的好,不然我这五年来的执念怎么也放不下。”

    兄长想了想,道:“也罢,过几日我寻个机会,让你见见她,也好把此事说清楚,不过你得注意些身份,她毕竟顶着青阳王妃的名头,是你的嫂嫂,不好太过逾矩,否则会乱了我们的计划。”

    我点点头,一口答应下来:“兄长放心,我自有分寸。”

    可兄长走后,我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兄长是不会骗我的,而且据我查到的那些消息来看,霍卿的身份绝不是镖局少主慕黎那么简单,若说她其实是华幽,那就好解释多了。素来不近女色的兄长会娶她,更有可能是如兄长所言——他们在做一场交易。

    可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意味着霍卿(且让我这么叫吧)早就把我给忘了?

    两年前的三年之约她失约了,那时候她正好陪同宫主一同出行方式却遭遇了冥天盟的刺杀身受重伤,若说她是因此未能赴约倒也罢了,可在武林大会前夕,我分明与她遇见过的。

    当时她先是替我解了围,驱散了刁难我的剑宗弟子,后又把我从冥天盟的堂口捞了出来,不仅如此,我还在她面前数次提起霍卿这个人,但凡她惦记我半分,也该记起来了!

    越想我就越清楚当下的情形,心情仿佛沉入了谷底。我甚至希望我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她,那样的话我就不会知道这五年来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傻傻的在坚持,我还能欺骗自己,霍卿也是惦记着我的,只是他被什么绊住了,没办法找我,可如今,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我让赵泉拾去查了华幽的身份背景以及最近的行踪,可所有的消息都在告诉我,青阳王妃慕黎确实就是炎华少主华幽,而华幽也确实有一段时间隐匿了踪迹,据说是混迹在江湖上,那么,霍卿也极有可能就是华幽了。

    彻夜未眠。

    兄长说的机会很快就来了,第二天,兄长便派人通知我,说是华幽要出门逛夜市,让我同去。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于是,为了避免被拒,我与兄长便悄咪咪的提前在华幽乘坐的马车前候着了,兄长还推拒了好几个盛情邀请他一同去逛街的侍妾。

    华幽似乎是为了带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出去玩,并不想与我们同行,对兄长的态度也不甚温和,我只得说明来意:“兄长已尽数告知我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华幽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松了口,“也罢,要去就去吧。”

    见她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把,疼得厉害。

    兄长也备了马车跟在她们后面,路上,兄长问我:“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救命之恩,你要如何去还?”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乱,且看看她怎么说吧。”想了想,我问道:“兄长,你娶她时,真的只是因为一场交易,还是你真的喜欢上她了,所以才故意而为之?”

    兄长笑了笑,问道:“她是炎华宫少主,我是弑神殿尊主,我与她看起来很相配,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是。”不仅是身份相配,兄长生得好看,华幽也好看,我不否认,他们二人站在一起,便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队。

    兄长摇摇头,“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与华幽真在一起了,整个江湖怕是都要翻了天去。弑神殿和炎华宫都算是邪道巨头,若是那些正道人士知道我们在一起了,难免会觉得炎华宫要与弑神殿联手,他们不仅不会屈服,只会因为惧怕和忌惮被逼得狗急跳墙,反倒团结起来对我们出手,到时候,整个江湖就该乱了。

    撇开这些不说,我还是凌云的青阳王,别看华幽如今顶着青阳王妃的名头也还算安分,可江湖女子哪里是能被这些世俗规矩束缚的?尤其是华幽那般素日被人尊崇,奉为主上的人,怎么可能甘愿做一个只能待在后院里的女人?她不会喜欢我的,我与她,也根本不可能。”

    听完,我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只是弑神殿的护法,没有兄长那么多的束缚,那我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阿娆的请柬

    顾清风静静地看着我,没说话,可眸中却是一片柔和之色。

    我弹了弹指甲,淡笑:“顾先生,你的武功那么好,便是我没有受伤,也难是你的对手,且据你所说,当时我身上还有伤,又如何能勉强你?这一次你说是你心悦我所以没有推拒,是我理亏,我就不说什么了,可……”

    “可你就是跟我在一起了。”

    顾清风打断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十分欠揍:“我不管,你不能不负责任,一次就算了,这都第二次了,你还居然想耍赖,简直有损你炎华宫少主的威名。”

    这是真赖上我了不成?

    我咬牙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我,万一认错了人故意讹我呢?”

    顾清风颇为认真地道:“放心,不会,我怎么可能认错?在断空山的时候我给你把脉诊病时就认出你来了,你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脉象与常人不同吧?正常人的脉象又称常脉。常脉为三部有脉,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

    或许是受到了咒术影响,你的脉象比寻常人稍浮一些,轻按可得,重按则减。原先我也以为是浮脉,可细细诊断以后,却又发现你并没有浮脉的症状,其差别十分细微,一年前我便细细校对过你的脉象,记忆颇深,为此当时我还查阅了不少医术典籍。所以在断空山时我细细切了你的脉象,这才确定下来。”

    “原来如此啊。”

    我扬起眉头,扯了扯嘴角,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所以当时在断空山你确实在大半夜去找过我,为的就是为了确认当初那人是不是我,对吧?难怪我说为什么之后你对我的态度转变那么大,隐藏得够好的啊。

    那时候你让顾林给言俊山送药也是故意的吧,为的就是借炎华宫大选接近我。后来你还故意在我面前露出真容勾引我,嗯?”

    顾清风也不否认:“是,知你喜欢好看的男子以后,是我故意的。”说到这里,他又轻叹一声,“可我没想到你那般谨慎,我一有回应,你便如惊弓之鸟一般从我身边离开了,我只好按捺下来,循序渐进,一步步靠近你了。”

    难怪我看到顾清风时,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甚至有时候心中躁郁不安,只需要他一个眼神便能安抚下来,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顾清风是一个医者,所以才会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却从未想到我跟他之间还有这段故事,是以难得亲近几分。

    在我思绪纷杂之际,顾清风半蹲下身子,将我的手握在他手心,虔诚地道:“所以啊华幽,你都已经吃了我两回了,这次可不能不认账。”

    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若是立场坚定,要拒绝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得手?”

    顾清风无赖道:“我不管,你得负责。”

    “负责?”

    我抽出了自己的手,轻笑道,“这种事你情我愿的,负什么责?况且,我还未追究你与我炎华宫炎卫统领勾结一事,你倒是巴巴地赖上我了?

    顾清风,你可要搞清楚了,我是华幽,不是什么闺阁女子,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江湖人称玉面双刀炎华少主,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你居然口口声声要让我负责?真是好笑。”

    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清风,语气冷淡:“能留你一命已是我大发善心了,我劝你最好懂事一些自己离开炎华宫,休要再纠缠下去,否则,不管你是鬼医神医,我照杀不误。”

    “我不会走的,我就是赖上你了。”

    顾清风也站起身来,望着我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哪怕是被我冷嘲热讽这么一番脸上也无半分不耐和羞恼,“我喜欢你,自然要与你待在一处。”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说不会再离开我了。上一次他假扮雨休陪在我身边,可最后不还是丢下我走了?既然走了又何必再来招惹我。

    望着顾清风沉静的眉眼,我抿了抿唇,避开了他的目光,袖摆下捏紧的拳头还是松开了,“也罢,你若实在想留下来,便留下吧,既然先前你已经以医者的身份来过炎华宫,日后便依旧是你的顾先生,暂居拈花阁,有什么事找雨休即可。”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去了书房,生怕再看着他我便要溃不成军了。

    昨日与赤溪二人一股脑把所有积压的折子都处理完了,今天其实没什么要处理的事,不过三五本折子,可我怎么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顾清风。

    我虽然喜欢好看的人,却也不会动不动就跟人亲近,但也不是那种把贞操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所以我并不会因为和顾清风在一起了便觉得一定要嫁给他怎么怎么样。

    但不管是他方才对我说的话,还是昨晚两人欢好时的零星片段,亦或是他含着爱慕和心疼的眼神都让我心神大乱。我可以诚实的说,若是我与顾清风互换的话,我不一定能受得住刚才我说的那一番话……那他是真的喜欢我吗?

    说实话,我对顾清风的感情其实很微妙,虽然亲近,但绝对没到喜欢的地步。

    一开始,确实只是因为他好看所以生了几分调戏的心思,毕竟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从向阳县到北疆这一路来他基本上都陪在我左右,不得不说,他于我而言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至少难得有人能与我交心,除了阿娆以外,他算是头一个。

    我其实是喜欢青筠的,只是两个相同的人在一起,太累了,也太难了。

    和青筠相处了那么久,但我们始终没有越过雷池半步,他不会真的做什么,我也不会倒贴上去,因为我和青筠太像了,我与他是一路人,要考虑的太多,除了身边之人的安危还有自己的利益、手上的权利以及更多更多的东西,根本没办法把自己的感情作为第一位,哪怕他说了喜欢我,可那又如何?他什么都给不了我。

    说到底,我与青筠都是自私的人,他不会为了我放弃北疆放弃弑神殿只为与我长相厮守,我也不可能撇下炎华宫,收敛自己的锋芒去做他的青阳王妃,所以,哪怕再喜欢,我与他都走不到一起。

    更何况,如今我与他之间还有一个朔诚。

    可顾清风不一样。

    实际上从断空山相识到现在,我什么都没有给他,反倒是他一次次救我,帮我,为我抛下空灵谷,甘愿整日顶着别人的脸也要陪着我……一直在付出的是他。这样的顾清风,我要拿他怎么办?

    若是像青筠一般,不必说出口他就懂了;若是单纯如朔诚,他根本就不会让我为难,只会傻乎乎的对我好;可这人偏偏是顾清风。他不要我的财富权势,也不要我付出什么,仅仅只求能留在我身边,我又该拿他怎么办?

    我越想越烦躁,眉心都已经被我捏红了,可我还是没能静下心来。

    这时,书房外传来沐秋的声音,“少主,帝都那边传来消息了。”

    难道是阿娆出什么事了?我皱了皱眉,沉声道:“进来。”

    沐秋跨进书房,呈上了一封急报。本以为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可拆开一看,上面说的竟是阿娆要与元明霁成婚了,里面还附了一张喜庆的大红色请柬。

    看着那个刺眼的“囍”字,我觉得心头似乎有一块肉被硬生生挖了出去,那种痛锥心蚀骨,比我今日几次三番的发病都要疼,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一旁沐秋显然也看见了这份请柬,她犹豫了片刻,轻声唤道:“少主……”

    消息才送到,可请柬上写得日期却是昨天,这说明,阿娆与元明霁如今已经大婚了。虽然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甚至暗示自己这许久,可当我真正看到这个请柬时,我还是接受不了。

    我闭上了眼睛,遮掩了几乎快按捺不住的情绪,最终只道:“沐秋,她结婚了。”

    沐秋没说话。

    或许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的呢沐秋嘴笨,若不是跟在阿娆身边混熟了,她绝不会跟着话多,又怎么会安慰人。

    我苦笑一声,继续道:“她真的为了一个元明霁,不要我了,不要这炎华宫,也不要这江湖了。”

    分明她与元明霁才认识几个月,而我却陪了她十多年,难道元明霁就真的比我重要吗?喜欢一个人的话,真的可以这么无所畏惧,可以为他放弃一切吗?

    “少主。”沐秋道,“护法大人只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已,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祝福她才是。”

    听了沐秋的话,我脸色忍不住沉了几分,“你说什么?”

    沐秋连忙跪到了地上,半垂着头,道:“属下知错!”

    我睨了她一眼,冷冷道:“滚出去。”

    沐秋身子一僵,连声应是,退出了书房。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阿娆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是说过若阿娆有一天遇到了自己心仪的人,我一定会祝福她,一定会成全他们,可事情真正发生了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根本就舍不得。

    她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嫩的跟初春的柳芽一般,碰一碰都让人担心会不会伤着,怎么转眼就嫁了呢?元明霁那样的书呆子,能好好待她吗?元家是大家族,定是很讲究规矩的,可阿娆出身乡野,哪里会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他们又会不会刁难阿娆?

    我觉得,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捧在手里宝贝得不得了的东西忽然被人偷走了一样。

16“获刑”CP-是你就好

    一路到了集市上,马车才停下来。

    须臾城的夜市戍时开始,一直到子时方才结束,一般初一开市三日,十五开市五日,若遇佳节则另算。

    六月初三是六月初夜市的最后一日,到下一次开市近半月,很多人都赶着在这最后一日玩个尽兴,所以集市异常热闹,哪怕天色尚早,此刻也已经有很多人上了集市,放眼望去,一片人头攒动。

    我虽自小在须臾城长大,但自从兄长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半夏城创立了弑神殿之后,我待在半夏城的时间便渐渐的更多一些。尤其是近年我为了习武练功抢占地盘,忙得不可开交,只有逢年过节才挤出点时间回来一趟,更别说是逛一逛夜市了,眼下又看见了这般热闹熟悉的场面,心中忽然有种暖融的感觉。

    扫了一圈,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华幽身上,她还是如那日一样,穿着一身红衣,头上簪了一支金步摇,没有多余的配饰,打扮虽简单却又张扬好看,哪怕是在夜晚,也依旧让人挪不开眼。似乎在武林大会上她也是这样一身红衣的。

    华幽对所有人都是冷冷淡淡的,甚至下了马车后都没有看我一眼,但她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却是体贴细微,宠爱之至。我知道,那个是炎华宫的护法,叫做阿娆,听说与她感情颇深,我看着很是羡慕。

    既羡慕她能被华幽温柔以待,也羡慕同为护法,她却能被华幽护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前方的集市上太过热闹,马车进不去,只能步行,华幽等人已经在往前走了,我正要跟上去,赵泉拾却暗戳戳地告诉我,从我们出门开始,就有人暗中跟着了,多半是冲我来的,问我要不要先去解决了他们。

    此行我本也是要整顿一下须臾城这边的几个堂口的,那几个堂主并不知道青阳王与弑神殿尊主是同一人,发展起来后居然勾结了北疆的其他势力,欲对兄长动手。

    我的到来他们已得了风声,想必此刻正着急证实我的身份,我若是不处理好,恐怕会牵连到兄长。

    可我此刻看着华幽渐渐远去的背影,竟鬼使神差地道:“不必管他们,左右翻不出什么浪来。”

    既然兄长都说了他与华幽不可能,婚事也是假的,那岂不是意味着我是有机会的?如此一来,若为了那几个杂碎,错过了这难得的跟华幽解释清楚的机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赵泉拾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许是知道霍卿与我而言非同寻常,便只是把马车停到了一边,没有干涉我。

    兄长看了我一眼,显然也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事,道:“此来北疆匆忙,尾巴记得收拾好,若是惹出事来坏了我的好事,我可要揍你的。”

    我点点头,道:“我省得的。”

    这时,华幽等人已经进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店,店门口挂了个陈旧的羊肉招子,看起来颇有些年岁,应该是家老店面了。

    店老板似乎正在烤制羊肉,羊肉的味道焦香扑鼻,哪怕天气已经渐热,早已不适合吃炙羊肉,可这种诱惑还是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只是这店委实寒碜了一些,要吃炙羊肉的话,须臾城有很多大招牌的店铺。

    我与兄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她们真要在这吃东西,也只得跟着进了去坐着。

    在华幽支走了手下之后,我终于寻到了机会,朝她道:“可以和你谈谈吗?”

    华幽皱了皱眉,似乎不太乐意这时候和我说话,反倒是她身边的女子劝道:“少主去吧,待会儿羊肉好了,我给你留一份便是。”

    华幽这才答应下来,“好。”

    我知道,若不是阿娆相劝,华幽只怕不会应,便朝她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这才与华幽一起朝外走去。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满街火树银花,热闹非凡。或许谈话总是要到隐秘安全一些的地方,我与华幽并没有往热闹之处去,而是去了灯笼最少、人也最少的五福街。

    因为五福街有个须臾城最大的刑场,处死了不知多少人,所以到了晚上,百姓都会自觉的避开此处。眼见四下无人,我开始有些紧张了,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你……是华幽?”

    问完这句话,我又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子,我分明已经知道她是华幽了,为何还要再问上这么一句?

    好在华幽并没说什么,是应了声“是”。

    比起之前的冷眼相待,这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便紧接着问道,“霍卿只是你曾经用过的一个化名,是吗?”

    哪怕我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还是忍不住想再问她一次,想听她亲口承认。

    可华幽没说话,或许是觉得我烦了吧。

    我想了想,顿住了脚步,从怀里把五年前她送我的那一串红穗拿了出来递给她,原本早就想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声音却忍不住有些发颤:“这是当初你送给我的,你……还记得吗?”

    见华幽盯着那红穗,眼底似有疑惑,我有些羞赧地道:“我原是把它佩在剑上的,后来怕被弄坏了,便把剑连同穗子一起放在了剑架上摆着,再未舍得用过,是以依然像新的一样。”末了,我又补上一句,“我寻了你五年,霍卿。”

    华幽听到这里,朝我轻轻一笑,问道:“你为何会寻我五年?按你的说法,我当初虽然救了你,但却对你出言无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羞辱,那你寻我,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报仇?”

    我慌忙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有些不知所措,“我当然是……当然是……”

    华幽又是一笑,只是那笑意疏离浅淡,不达眼底,“如你所见,朔诚,我是炎华宫的少主,你是弑神殿的护法,不管我当初做了什么,也当不得真的,如今……”

    她的话还未说完,几道尖锐的风声骤然响起,我敏锐的察觉到这应该是暗器,动手的多半便是赵泉拾方才说的那一群人。

    本想立即拉着她躲开,余光里看见华幽的眉头皱了皱,显然也是发现了那些暗器,我忽然就起了心思,故意做出一副以为被她拒绝,而伤心难过失魂落魄的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华幽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仅仅犹豫了片刻便甩出了两枚薄刃,将暗器一一击落,没忍心看着我被那两枚暗器击中,穿心而亡。只是,我总觉得她投掷薄刃时力道和准头都很不错,可却没有用到内力,是她如今没了内力还是为了隐藏实力故意为之?

    容不得我多想,那群人一击未中,按耐不住纷纷从屋檐上窜了出来,纷纷亮出刀剑,我便故意站着不动,想看华幽的反应。

    华幽认命似的叹了一声,随即拉着我开始朝外跑,跑了两步,她忍不住回头朝我骂道:“你是傻子吗?别人这是要杀你,你能不能跑快些?亏你还是是神殿的护法,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番话简直与五年前一模一样,虽然是在训斥我,可其中的关心却显而易见,陡然击中了我的心脏,挑起了心底的回忆。

    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那个拉着我一路狂奔的少年渐渐化为眼前这一身红衣的少女,这一刻,我忽然想明白了,其实不管是男是女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要是她就好了啊。

    我顿住脚步,嘴角止不住地翘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高兴过,哪怕她不记得我了,她还是会护着我,这就够了,只要是她就够了。

    华幽见我停下,疑惑地转过头来看我,十分不解。我朝她笑道:“以后,换我护你。”

    她似乎有些不相信,我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那些人,不过是些普通的杀手。此刻我无比庆幸,幸好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我了,幸好我已经足够保护你了。

    我迅速折返回去,从其中一人手中夺下一把长剑,然后迎战那些人。他们的武功并不高,不过片刻,我便全部解决了。

    将手中沾满血的长剑一丢,我快步朝华幽走了回去,却看见他她有些呆愣地望着我,我止不住笑了起来。

    她该不是真以为我还需要她的保护吧?

    “霍卿,抱歉,我还是想这样叫你。”

    我走到她的面前,认真的道,“你可知方才那一番话,一如五年前一样,一字未改。”哪怕你已经不记得了。

    华幽又皱了皱眉,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她似乎很爱皱眉。

    我轻叹一声,继续道,“其实这五年里我每年都很努力的练功,哪怕再苦再难,我只要想起你,就会咬牙坚持下去。不怕你嘲笑,尽管当时你是以男子的身份说出那番话,我亦是心甘情愿地寻了你五年,把你当做我的榜样,以你为目标,不断努力,提升自己。

    你放心,我寻你不是想找你报当初羞辱之仇,你于我而言是不同的,不管怎样,我都欠了你救命之恩,我等着你来找我,等着你来实现你许下的三年之约,然后证明给你看,我也是很厉害的。可我没想到,最后你自己却忘了,你失约了。

    再后来,我寻你便是想问你为何食言,为何是你许下的承诺,可最后记得的只有我一个人……不过还好,承蒙上天眷顾,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说到这里,我心下一动,忍不住将华幽伸手抱进怀里,宣誓一般地道:“从你方才护着我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想明白了,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这辈子,我朔诚都认定你了。只要是你就好,霍卿,以后换我护着你,你也……别再把我忘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言俊山夺魁

    看着桌上大红色的结婚请柬,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就弄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好像没了阿娆,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这时,我心头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本来这炎华宫宫主之位就是想给阿娆的,如今阿娆成婚了,自然是不可能回来继任宫主了,我还把炎华宫捏在手里,又有什么意义?

    我有些烦躁,甚至想毁了这一切。

    恰在此时,一个弟子敲了敲门,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站在书房外恭声道:“少主,新弟子的选拔赛事已经开始了,孟殿主差属下来问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刚才的念头从脑子里摘了出去,这才回道:“不去了,比试完了以后,让孟青带着获得前三的人弟子到夕落阁来见我便是。”

    “是,少主。”炎卫很快隐去身形,传达消息去了。

    我彻底冷静下来,想着方才自己脑中的念头不觉有些后怕。方才若是那个弟子没有出现,只怕我已经被那可怕的念头占据了心智,彻底走火入魔了。

    是,虽然我确实把阿娆看得比什么都重,但炎华宫是我的责任,炎华宫上上下下数万人的身家性命都在我身上,我既然是他们的主子,便应该好好地把炎华宫维持下去,而不是因为一个阿娆,便生了报复的念头,要把炎华宫一并毁去。

    旁的且不说,这炎华宫在,阿娆背后好歹还有个撑腰的,不管是元明霁也好,江湖上的其他人也罢,都不敢轻易动她;若是炎华宫真毁在了我手里,那些人门派没了威胁,只会一边喊着替天行道一边对剩下的弟子赶尽杀绝,阿娆作为炎华宫护法,自然也难独善其身。

    所以,于公于私,炎华宫都得好好的。

    细细把今日的折子批阅完分发下去后,想着赤云那批人因为受了罚,现在还在修养,没个小半月是起不来的,我便让人将肖如衡找了过来,道:“这几日把夕落阁的所有轮值护卫和暗卫都换一批,昨夜之事想必你也知晓一二,我就不多说了。往后这种事情若再有一次,你这阁主的位置,可就要当心了。”

    肖如衡沉着脸,跪在地上告罪,看起来颇有几分隐忍不发的意思。

    炎卫们胡闹那是因为有赤溪罩着,又是我身边的亲近之人,个个本事了得,我自然会偏袒几分;可再怎么样,肖如衡身为落梅阁阁主,指责本就是守护好炎华宫,就算赤溪下达了那种命令,让他们不拦顾清风,可这种蹊跷的命令,他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我扣了扣桌案,道:“怎么,觉得委屈?”

    肖如衡摇摇头,低声道:“属下不敢。”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他那脸上分明带着不忿,就差直接写个“冤”字了。

    我道:“并非是我要刻意为难你,昨晚轮值的弟子不管是炎卫也好你阁中的人也罢,我都罚了,并未有何偏颇。只是赤溪如今尚未回宫,暂且不论,你这里,我敲打敲打不是应该的么?

    赤溪是你的上司不错,可你要知道,我才是你的主子,我才是整个炎华宫的主人,你身为落梅阁阁主,就该以我的安危为重,以炎华宫的利益为重,为何这种事情却不先来过问我一句?”

    肖如衡这会儿真有些委屈了,“这炎华宫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赤溪统领是您身边的得力之人,他的命令自然也就代表了您的意思,属下不过是领命行事而已。”

    我皱了皱眉,“按你这意思,是不是哪天赤溪要造反,你们也无条件支持他,完了还得说是我的意思?”

    肖如衡脸色白了白,还是那句话,“属下不敢。”

    “行了。”我瞥了他一眼,道:“我又不会吃人,平日也未曾亏待过你们,有什么事心中拿不定主意的直接差人来问我一句便是,别再给我折腾出这种事来了,下去吧。”

    “是。”肖如衡这才退了出去。

    不过,他说得其实很有道理,虽然我不知道顾清风是怎么说动赤溪的,但赤溪调派炎卫和其他护卫们是事实。如今赤溪大权在握,手上又有炎卫,若真要背着我做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看来四殿的权利还是不能过早交给他。毕竟,把权利交给一个人和他自己主动来夺区别还是很大的。

    想了想我又唤出一个炎卫,吩咐道:“你让沐秋派几个人去查一查鬼医的身份背景,还有空灵谷,给我查仔细一些。”

    不管顾清风那些话是真是假,我都不能轻信,否则的话,感情用事,只会毁了我也毁了炎华宫。

    “是,少主。”那炎卫点点头,正要离开,我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一本关于北疆那边的折子,再次喊住了他,“等等。”

    炎卫驻足,恭声道:“少主还有何吩咐。”

    我道:“先前本欲在回宫之前亲自去北疆视察一下鹤堂的情况的,未曾想发生了意外,没能去成。淮音传信说那边近日发展不太顺利,让朝阳殿多派人盯着些,也好让淮音早些放手回来,漫云城那边该盯着些了。

    还有,如今护法不在,四殿的折子便直接送到我这里来,他们若有什么事的话,直接来找我便是。”

    “是,少主。”炎卫等我交代清楚,这才离开。

    与此同时,选拔赛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选拔赛是按新弟子品阶抽签选定对手的的,二选一胜,层层递进,最后还能站在台上的便是魁首。这种方法虽然粗蛮,但却很有效,每个人要打得场次并不多,十分节省时间。仅一日,数百人的比试便完成了。

    酉初,我刚准备用晚食,孟青便带着三个弟子来见我了。这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但看起来却十分精神,而且三人中还有一个女子。

    孟青先朝我见了礼,然后道:“少主,这三个便是最后的优胜者,他们几个表现都不错,尤其是魁首,进步很大。”说罢,他转向那三人,道:“你们也都介绍一下自己吧,作为新弟子,能在少主面前露脸,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咱们少宫主挺好说话的,不必拘谨。”

    看孟青这样子,想必是今日的比试成绩还不错,否则依他的暴脾气,这会儿肯定摆着一张臭脸,半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道:“少主,属下言俊山,是这一次的魁首。”

    我看了他一眼,稍稍有些意外。言俊山此人我还是记得的,毕竟他沦落至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他时,总觉得他像只招摇的斗鸡,神气十足,连打不过认输这种事都能做得洒脱自如,可现在的言俊山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半分原来的高傲,反而沉静内敛,颇有几分赤溪的味道。

    我扫了他一眼,觉得他进步确实很大,随口问道:“我记得当初跟你一起来的好像还有一人,他表现如何。”

    言俊山道:“回禀少主,属下的那个兄弟叫做赵成虎,在这一次的比试中夺了第五。”

    “还行。”我点了点头,看像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道:“你呢?”

    那人躬身行礼,道:“回禀少主,属下叫做吴鹰,乃是第二。”

    我朝他点了点头,最后那个女子便接着道:“属下徒月,是第三。”

    见他们一一介绍完,我赞道:“不错,今年的选拔时间提前了近两个月,你们仍旧能脱颖而出,想必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今日比试累了,且回去好好歇息一番,明日卯时到夕落阁来见我便是,都散了吧。孟青,你留下来。”

    “是。”三人齐声应了,朝我行了礼便各自离去。

    孟青躬身道:“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我白他一眼,“自然是要这三人身份背景的资料。如今护法不在,我身边能使唤的人不多,能提拔几个靠谱的上来也好。”

    孟青有些疑惑,“只是,这几人虽然表现去不错,但比之去年那些还是稍有逊色,少主若要挑人,为何不去青叶阁或者其他地方挑,偏看上这几个人?”

    我道:“正是因为他们是新人,所以才要早早提上来放在身边,与其去捡个半吊子,还不如直接自己带人,省事得多。”

    虽然炎华宫没有教学的习惯,但基本的剑术、刀法之类是会教的,阁内还有数不尽的秘籍、剑谱、心法,可以随他们自己的喜好去练。

    但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与其捡一个学了一半,什么东西都似懂非懂的弟子放着折腾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从头带他们,免去了他们走的那些弯路,也好早日为自己所用,毕竟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还是要放心一些。

    孟青问道:“那少主,明日就是各处正式收用这些弟子了,往日都是护法主持的,如今护法不在宫内,您看……”

    你瞧瞧,这孟青是真上道,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多好?不像肖如衡,自己得了奇怪的命令心怀疑惑却还自己在那憋着,要早问了我,我至于把顾清风那啥了,这会儿搞得焦头烂额吗?

    孟青许久没有得到我的回复,板着脸杵在堂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道:“行了,此事不必担心,明日我与你一同去便是,也好看看这批弟子的本事如何。对了,待会儿你顺道去知会辰余一声,给那些新弟子打造一批兵器,再制造一批弓箭出来备用。

    还有你,今年的堂口核查可以开始准备了,往年四星殿的堂口核查和弟子考核与年度收支核算是分开的,两项完成十分麻烦,今年一并进行,此事交由沐秋负责,你去与她好好商量商量,务必要盘点清楚,那些阳奉阴违、浑水摸鱼的人,该杀的就杀了,炎华宫可不养闲人。”

    “是,少主,那属下便先告退了,待会属下便让人把那三人的资料给您拿来。”

    我这才摆摆手,让他离开。

    余光不经意瞥见那抹红色,我不动声色地把它放进了书桌抽屉里。

    就这样吧,阿娆高兴就好。

17“获刑”CP-醋

    霍卿似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地道:“哦,原来当初我也说过这样的话吗?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我知道,但……”

    我还未说完,忽然有一道身影迅速朝我冲了过来,那人一掌打在了我的肩头,力道之大,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不用看,晚些时候我的肩上定是要青紫一片了。

    来人趁我吃痛,一把将霍卿从我怀里剥了出去,侧身拦在了她面前,低声问道,“可有受伤?”

    霍卿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无事,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那边看着么?”

    见他二人举止亲昵,我总觉得他们并不像是主仆那么简单,忍不住皱了皱眉,生出一种危机感。

    那人长剑朝我一指,威胁道:“不管你是谁,都最好离她远点。”

    若是以属下的身份来看的话,这话说得可就有些逾矩了。看出他眼底的隐忍,我知道,他就算喜欢霍卿也不会轻易明说,便故意道:“你又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我说朔诚是喜欢她,就是想娶她为妻,想护着她一辈子,又如何?”

    那人被我踩了痛脚,果然怒道:“找死!”

    我心中止不住冷笑,看来他果然喜欢霍卿。

    很快我与这人便再度交起手来,我虽没有武器,却也勉强能招架得住。二人交手打了几个来回,胜负未分,一群黑衣人忽然出现,将我们围了起来。

    见那些黑衣人身上带有炎华宫的标志,我知道这应该是霍卿身边的人,便连忙住了手。那些人见我们不打了,便也没有为难,开始查看巷子里那些尸体。

    这时,霍卿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两个打够了吗?打够了就给我安分一点,没打够的话,改日自己约战行吗?别再闹了。还有你,朔诚,你还是去查一查这伙人的来历吧,这一个两个可都是冲着你来的,能不能长点心?”

    说完,她便一脸不耐地带着阿娆转身离开了,赵泉拾这才带人出现,护在我身侧。

    见那男人要走,我立刻从属下手中夺了一把剑过来,想追上去跟他再打一回。

    赵泉拾连忙劝道:“护法三思,他们可是炎华宫的人,您若是对他们动手的话,难保那位不会生气。”

    我转念一想,也是,我要是杀了霍卿手底下的人,回头她肯定得找我麻烦,双方交了恶的话,那还怎么愉快的在一起啊?我还怎么把她勾到手啊!

    我越想越有道理,可念着那人对霍卿有些想法,我心里又硌得慌,实在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赵泉拾道:“要属下说,您要是真喜欢……炎华少主,那就得学会包容她手底下的人,不然的话,您整天跟他手底下的人过不去的话,岂不是让炎华少主夹在中间为难?”

    我有些迟疑,赵泉拾接着道:“而且,那毕竟是炎华少主身边的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您跟炎华少主在一起的时间多多了,万一你现在刁难他,他表面上不说什么,待会儿转头就给你使绊子,在炎华少主面前抹黑你怎么办?”

    “不是,”我有些不高兴了,“那要按你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不能动他,还得供老子似的供着了?这我可做不到,那小白脸分明就是对霍卿存了不轨之心!不行,我得杀了他,以绝后患!”

    “护法大人勿要冲动!”赵泉拾把我拽了回来,贼兮兮道:“您放心,属下在这方面颇有建树,能指点您一二,这种人一看就是那种喜欢却不敢说出口的,大可不必担心,有属下在,定能让您抱得美人归!”

    我斜了他一眼,对此十分怀疑:“就你?能行吗?我可记得你就一个看对眼的姑娘还让人抢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放浪到哪里去,身边连个雌的都没有,还大言不惭地指点我?”

    “护法……”赵泉拾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看破不说破啊,您这也太狠了!”我:“……”

    所以你还是没底的对吧!你就是在骗我!

    这时,兄长带着银甲士兵过来收拾残局,那些黑衣人也不知在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兄长道:“这些人的身份你可清楚?此行你应该不只是为了回来看我一眼吧?”

    我老老实实道:“知道。这次我会回来主要是因为须臾城这边有几个堂口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跟朱家的人一起闹出了点事情来,这边的人处理不下,上报到了总殿,想着也许久没回来了,所以我便亲自走一趟了。”

    兄长凉凉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自己该做的事,也亏的你出门的时候连这几个人都没处理干净,还闹到了集市上来。”

    我有些赧然,“原本赵泉拾是提醒过我的,只是那时候觉得这波人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所以就没放在心上,兄长,我知道错了,这不是他们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么?您消消气~”

    更何况,要不是他们,霍卿也不可能拉着我跑,又说出跟当初一样的那番话,我也不会坚定了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究竟要怎么安放,说起来,还要感谢他们呢。

    兄长梭了我一眼,忍不住骂道:“少给我来这套,从小到大就知道玩这一手,仗着我疼你,简直要翻了天去,做事也没个正形。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他们下手狠一些,把事情闹大了,你让我怎么给你收拾?这会儿朝廷那帮人正盯我盯得紧,我告诉你,最近你给我老实点,别再作妖了。”

    “好嘞,我知道了我的好哥哥。”我谄媚地迎过去,“这事儿我会让人处理好的,咱们还是先走吧?她们都不见了。”

    兄长叹了口气,无奈道:“走吧。”

    哼,就知道你舍不得凶我。

    我回头朝赵泉拾打了个手势,他心领神会地朝我点了点头,便带着手下去处理此事了。

    那些不识趣的家伙也该除掉了,这事说到底还是管制力度不够,这边的人不清楚兄长的身份胡乱接单子,搞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有那个朱家,不过是一个靠攀附徐离府发展起来的一个不入流小家族罢了,竟然也敢打兄长的主意?

    不过不管了,还是跟着华幽要紧,这点事赵泉拾自己去弄就行了。

    我们跟上去时,霍卿已经离开了那家买羊肉的小店了,唤出个暗卫问了问才知,她们已经去了街上,进了一家卖扇子的铺子。

    虽然想在霍卿面前露个脸,让她喜欢我多一点,可这种卖小玩意的店铺我素来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要选什么样的好看,去了也是白白丢脸,说不定还会让霍卿觉得我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嗯,反正霍卿的两个属下也没进去。打定主意后,我便没进去了,在门口等着她们,让兄长自己进去找霍卿。

    不多时,我便听见里面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争执。不过,有兄长在的话,应该没有人敢欺负霍卿吧?毕竟整个北疆没有人比兄长更尊贵得了,还有人敢当着兄长的面欺负他名义上的妻子吗?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兄长便把跟上来的银甲士兵叫了进去,拖了几个人个人出来。

    瞥了一眼那些人,似乎……还有个熟面孔?

    那人也发现了我,慌忙朝我扑来:“朔诚啊,我可是你的大嫂,你看看你哥哥,向什么样子?咱们都是朔家人,何苦要如此为难我,连半分脸面都不给我留!”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淡淡道:“大嫂,我尊你一声大嫂,也请你自重。可别对我一口一个咱们,一口一个朔家人,我朔诚可算不上是朔家人,当初是你们不把我当个人看,怎么,就昨晚回朔府住了一晚就算是朔家人了?

    我告诉你,要不是老头子非让我回去,我宁可一辈子不回那里,所以,你今天就算是被人打死也不关我的是,更何况,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还是轻的。”

    她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铁青着脸朝我低声咒骂了几句,我没专心去听,可什么“野种”“贱胚子”的词还是不断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还好,我早就习惯了,也早就不在乎了。

    不多时,兄长便跟霍卿一起出来了。我忙收拾好了心事,朝她灿烂一笑。

    霍卿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许是那女人刚刚给她找了不痛快。这么想着,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后悔方才没让人揍她一顿给霍卿出气。

    好在霍卿身边的阿娆劝了她几句,又拉着她到处去玩,霍卿看起来便没那么生气了。

    阿娆走到了一个花灯摊子前,一眼便看中了最上面的那一盏琉璃花灯。眼看霍卿便要掏钱买了,我心下一个激灵,这怎么行!

    一起逛街,买东西怎么可以让姑娘掏钱!对,就现在,那些愣头青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是本公子表现自己的时候啦!

    我连忙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贩,然后仗着身高优势先一步把花灯取了下来,递给霍卿,露出一个自认为英俊无比的笑容,“给,替你拿下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爱上我了?本公子帅气体贴又有钱,来吧喜欢我吧!

    霍卿愣了愣,抬头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很高兴,还是见阿娆想要,才勉强接了过去,朝我道:“……多谢。”

    “……”

    我要怎么说,难道该说不用谢吗?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看别人给小姑娘买东西,对方都会羞答答地说声“这怎么还意思啊”然后半推半就接受了,这……霍卿果然与众不同。

    买了花灯,霍卿便跟阿娆继续往前走了,我刚想跟上去,便听见兄长不轻不重的道:“阿敏,这可是须臾城,她毕竟是本王名义上的正妻,你注意些,莫要被有心人看了去……”

    我打断兄长的话,笑道:“兄长,此事,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

    无论如何我都会喜欢华幽的,既然兄长说了不会喜欢她,难不成还不让我喜欢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初秋夜色浓

    哪怕已经立了秋,夜晚还是来得很迟,上弦月迫不及待的爬上了树梢,把太阳的最后一抹亮色换成了自己的清辉。

    今天八月初八,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

    我拎了几坛竹叶青坐在阿娆的房顶上,如是想。

    微风一过,檐下的几串铜铃微微晃动着,传来一阵悦耳的“叮铃”声。

    喝了两口酒,我恍恍惚惚起身翻了下去。

    屋内还摆着那扇阿娆最喜欢的桃花屏风,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就好像她还在一样。

    正中的桌上放着很多杂乱的香料和工具,旁边的橱柜里存放的也是各种各样的香粉香片香丸。阿娆很喜欢制香,有时候一弄就是一整天,还经常会去跟吟月阁和拈花阁的那些人讨论调香的技术,若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要怀疑她就是华陌的亲生女儿了,毕竟她们两人都醉心制香,几乎到了痴狂的地步。

    我在桌前坐下,拉开了最左边的那个橱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很多精致的小盒子,里面全部是已经制成了的香粉。

    我拿出其中一盒,打开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是了,阿娆最喜欢这个味道。每次阿娆做完之后还会拿来给我,只是我极少用这些,便从不收。所以每次她给我上妆的时候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想要扑一些在我身上,可我素来就不喜欢香粉,更担心因为身上染了香粉混淆嗅觉,她从未得手,每到这时她就会嘟着嘴抱怨。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喜欢刺玫的事居然被她发现了,于是阿娆便在后山栽了一片红艳艳的刺玫,变着花样的做各种香,甚至连澡豆头油汗巾手帕什么的都给我安排上了,年复一年,乐此不疲。

    再往内,是一个小堂。堂内放着一方书桌,书桌上面摆着一副文房四宝,未画完的一副兰花图还被镇纸压着,摆在桌上,因为放了数月,纸张看起来微微有些皱,墨迹也早已干涸了。

    临窗的小榻边旁放着一个绣篮,阿娆偶尔会在上面做一些绣活,更多的时候却是在上面午睡。因为被我护得太好,她素来没什么警惕的心思,每每睡觉都睡得很沉,非要让我来找她,她才肯起床去处理宫务,又懒又可爱。

    穿过小堂,淡粉色的纱帘后便是她的卧房。里面放了一张梨花木的架子床,上面还挂着素色的床帘。以前她说拔步床好看,我便让人给她打了一张,可因为她总是磕在拔步床的外罩上,所以便拆了外罩,成了架子床。

    整个夏季她还没回来过,下人不敢乱动,所以床上的褥子还是春天那一套,不过也好,入秋了,夏季的东西也省了。

    看着看着,我的眼睛渐渐有些酸涩。这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可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夜风微冷。

    我半倚在屋脊上,一坛酒已经见了底。

    忽然察觉到有人靠近,我下意识摸上了袖中的薄刃,正要出手,却见顾清风披着漫天月光施施然落在了我身侧,一副天仙下凡,不染世俗的样子。

    我只扫了一眼便转开了头,淡声道:“你怎么来了。”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我不是都允他在药阁待着了吗,这会儿又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揪着那件事不放呢?

    顾清风伸手把我身边的酒坛拎开,温声劝道:“少喝一点,万一又喝醉了怎么办。”

    这人还真好意思说啊,以我的酒量,这竹叶青我喝个四五坛都没事,可昨天那药酒那么醇厚,酒劲大得吓人,我只喝了一坛就醉了个七七八八了,这才让他得了手。结果这会儿他反倒来笑话我了?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

    “关你什么事?”我气呼呼地一把将酒坛子夺回来,道:“若是没什么事,你便回你的药阁好好待着,少来烦我。”

    “乖,别闹。”顾清风这次没抢我的酒坛子了,直接弯腰把我整个人“拎”了起来。

    我:“???”

    “你干嘛?放开!”

    我堂堂炎华宫少主,怎么可以被你拎鸡崽一样拎着!我不要脸的吗!

    顾清风充耳不闻,轻车熟路地把我带回了夕落阁,放在院中凉亭内的石凳上,没错,就是“放”。

    我站起身来,有些生气地看着他,“顾清风,你又抽什么风?本少主在自己的地盘上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既然你要留在炎华宫,那就是我的人了,应该听我的话,谁给你的胆子敢干涉主子的事!”

    “是,”顾清风伸手把我头上歪了的步摇簪好,低笑着应道,“我是你的人,早就是了,好了,先把药喝了。”

    我:“……”

    重点不是这个啊!你这该死的臭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呢!……算了,厚脸皮我比不过你,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视线落到桌上的药碗上,我疑惑道:“这是什么药?”该不是……避子汤?难道这就是顾清风执意留下来的目的,怕我怀上了他的孩子,所以要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

    或许是我的表现太过明显,顾清风忍不住抬手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弹,笑骂:“想什么呢?这是新给你调配的温养经脉的药。”

    我撇了撇嘴,抱怨道:“这药从我在向阳县就开始喝,都喝了好几个月了,再说了,我现在都已经恢复内力了,为什么还要喝药?”

    顾清风道:“我知道你的内力恢复了,但那符火咒尚未彻底解决,你练功时极易受到它的影响,导致走火入魔,所以,身子必须得养好了,免得又出什么差错,让人担心。”

    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我皱了皱眉,忽然就想起了今日得到阿娆婚讯后冒出的那个想法。

    按理说,我虽然把阿娆看得重,但也没有到那种没了她在身边就要整个江湖陪葬的地步,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的脑子里就是那样想的,那种奇怪的念头和**几乎让我发狂,我甚至想杀光所有人……

    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实在是有些后怕。这些年我杀的人虽然不少,可却不会用什么肮脏的手段对付他们,我自问也不是个嗜杀的人,那种念头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清风察觉我的脸色不对,弯下腰来,低声问道,还搭了两根手指到我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没事。”我摇了摇头,勉强敛了思绪,将桌上那碗药一饮而尽,倒是不担心顾清风给我下药啥的。

    喝完药,我还是止不住地想,若我哪一日当真疯魔了,真那么做了的话,这江湖上又该闹成什么样子?炎华宫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又会有多少人因为我的决定,白白丧命?我真的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傀儡吗?

    顾清风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清澈的眸子里染了几分担忧,“究竟是怎么了?我是你的大夫,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早跟我说才是。”

    “顾清风……”我艰难地开口,胸口有些酸涩:“这咒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弄清楚了?若按那本册子上所说的,发作三次后便会失去神智成为一个傀儡,那我岂不是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咒术发作的条件又是什么样子的?如今华陌已经死了,盛天王朝也灭亡不知多少年了,我若是真成了傀儡,那我会效忠于谁?”

    若顾清风说的是真的,那我在一年前就已经发作过一次了,而望夫崖是第二次,那么就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可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发作?

    “没事的,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顾清风将我捏紧的拳头抬起来握在手心,低声哄道:“乖,把手放开,你指甲那么长,小心伤着自己。”

    看着眼前温柔体贴的顾清风,我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想了想,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顾清风,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哄呢?”

    这语气这态度,不跟我哄阿娆是一样一样的吗?

    好气哦。

    忽然感觉都不悲伤了。

    顾清风成功地把我攥在一起的手指掰开了,这才安慰似的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低笑:“才不是,是在哄媳妇啊。”他朝我勾唇一笑,“当然,如果少主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是哄孩子。”

    顾清风的声音本就温软,这样刻意带了讨好的意味便更让人迷恋,可偏偏他说出来的话却这般没羞没躁。这是一切都说开了,所以开始放飞自我,连表面的样子都不肯装了啊!

    换做平时,我应肯定要干脆利落地把他踹开,然后指着鼻子骂几句登徒子的,这会儿我憋了半天,却只是道:“谁要你哄了。”

    我是绝不承认,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感觉其实还挺不错的。

    顾清风眉眼带笑,声音也似乎染了一层轻薄的笑意,直勾勾往我心里钻,“嗯,不要。少主天下无双,英明神武,才不需要人哄。”

    原本我以为青筠那样的才叫做勾人,因为青筠的样貌生的实在是太好看了,一颦一笑间只觉媚态横生,完全让我没有抵抗力。可没想到的是,我每天对着他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小半年相处下来,竟也相安无事,反倒是栽在了虽然也好看,但总让人感觉好看的不是那么突出,更温和一些的顾清风身上。

    我伸手推开他,耳垂忍不住悄悄红了起来,“好了,你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顾清风道:“我听说阿娆结婚了,怕你一个人憋着多想,所以过来看看。”

    “那你现在看见了,回去吧,我要休息了。”说完,我便转身回了卧房,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生怕顾清风那厮再跟进来。

    门外传来顾清风低柔的声音,“少主,好梦,明天见。”

18“获刑”CP-公子黏糊糊

    又陪着她们逛了一会儿,尚未尽兴,却下起了雨来。雨下的突然,路上的行人大都匆忙归了家,只有少数人撑着伞还在街头漫雨而行。那些摆摊的小贩们也都收了货物纷纷散场,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街头渐渐冷清起来,只剩下街道两旁的店铺还开着门。

    赵泉拾不知何时回来了,还给我递过来两把伞。

    我忍不住道:“你有这功夫取伞,不如把马车赶过来,那样不就能直接回府了?”

    赵泉拾一脸恨铁不成钢,“公子啊,这可是你表现自己的机会!”说罢,他把一大一小两把伞塞给我,又遁了。

    ……行吧。

    我将小的那一把给了兄长,另一把稍大一些的便过去给霍卿撑着,正好也能遮得住阿娆。

    又走了一段,雨势更大了,便是有伞也会淋湿衣摆,无奈之下,只能先进客栈避一避罢晚些时候等雨小一些再想办法。

    进了客栈以后,霍卿发现先前在巷子里对我出手的那个属下浑身都湿透了,便道:“你身上也有伤,为何不躲一躲?”

    难怪呢,那人武功原本在我之上,可先前跟我交手的时候都拿了剑还只是跟我战了个平手,原来是身上负了伤。可就他打我那个架势,伤势必然也不重吧,淋个雨又怎么了?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浑身湿透,却还端着架子站在那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看了只觉得惺惺作态。

    那人朝霍卿微微一笑,道:“没有少主的命令,属下岂敢自行离开。”

    啧啧,你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霍卿像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吗?你去避一避雨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身上有伤她还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让你跟着一起淋雨?这分明就是故意卖惨来哄骗霍卿!

    偏偏霍卿还信了,转头便朝柜台吩咐道:“掌柜的给这位公子收拾个房间出来,准备一套干净衣裳,再备些热水。”

    那人见目的达到,笑得越发灿烂,装模作样地朝霍卿一拜,道:“多谢少主。”

    很快便有小二带着他去了房间里,见霍卿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我忍不住道:“卿卿,你可别被他骗了,先前他打我的时候可厉害得很,怎么会那么柔弱,连这点雨都淋不得?我看你就是太心软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光纷纷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心下疑惑:怎么了?我难道哪里说得不对吗?那男人分明就是在装模作样,哪有那么夸张,也就是霍卿好骗才会上了他的当,换作我,非要让他再淋个三天三夜不可。

    霍卿冷着脸看我,“你叫我什么?”

    哦,原来是说这个,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我说了那个男人,所以生我的气呢。

    我腆着脸笑道:“卿卿啊,好听吗?”

    只有这样叫才能显示出我对你的不同和亲昵嘛~

    谁知道霍卿竟然没好气地朝我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倒是她身边的阿娆笑道:“少主,哈哈哈……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这样叫你!朔公子,你很勇敢啊!”

    看,这才是明白人!我与阿娆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

    霍卿听完,瞪了阿娆一眼,转向了兄长,神色不善,“青阳王,您能不能管教管教您的宝贝弟弟,我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对她下手了,到时候您可别怪我。”

    我心头一跳,这还兴说不过就找家长的吗?

    果不其然,兄长转过头来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可我这叫都叫了,总不能收回去吧?那以后卿卿该不喜欢我了。

    于是我顶着兄长暴怒的眼神道:“兄长,我就是喜欢她,你不觉得这样叫显得亲昵一些吗。”

    哼,你们不让我这样叫,我就偏要这样叫,卿卿是我一个人的!

    兄长剐了我一眼,不想和我说话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兄长对霍卿已经有了几分好感,若是我不及早让兄长知道我的心意,万一兄长也喜欢上她怎么办?

    就在我跟兄长说话的档口,霍卿又发现她另一个属下淋得浑身湿透,关怀道:“赤溪,你为何不用内力蒸干衣服?”

    我:“……”

    这还带一个一个关心属下的吗?

    那黑衣人也是个高手,摆着一脸直愣愣的表情便开始忽悠:“回禀少主属下需要时时刻刻保护少主的安危,若是分神用内力烘衣服,恐怕……”

    恐怕个鬼呀恐怕,这间屋子里有我还有兄长,我们武功那么好,怎么可能让人伤得了卿卿!你分明就是油嘴滑舌,想骗取卿卿的关心!

    见霍卿捏了捏眉心,一脸不耐烦,我心下一喜,看吧,你这心机男,卿卿才没那么好骗!骂死你!

    我这还没得瑟完便听见霍卿道:“你总该换个衣裳或者拿个帕子去擦一擦吧,这站在门口一直滴水,像什么样子?速去。”

    我:“……”

    所以卿卿这么心软的吗?这种当都能上,她对她手下的人是不是太好了啊?

    我忍不住酸道,“卿卿,你主动关心了他们两个,为什么就不问问我衣裳湿了没有?”

    明明我才是最可爱的那一个,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凶,却对他们那么关心,哼!

    ╭(╯^╰)╮好气哦

    霍卿瞥了我一眼,耐着性子道,“你不是跟我们一起打着伞吗?我眼睛还没瞎。”

    为什么对他们态度那么好,面对我的时候就这么不耐烦!我不甘地掀起衣摆,指着被水淋湿的地方,惨兮兮道:“你看这里全都湿了,鞋子也湿了,你都不关心我,我要着凉了……”

    霍卿再次捏了捏眉心,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朔诚,你够了!”

    “哦。”看吧,果然就是差别对待,是不是对炎华宫的人就有耐心一些,对我就有偏见?

    我忍不住打量了兄长一眼,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是弑神殿投奔炎华宫的话,兄长还肯不肯放人?

    雨下得越来越大,外面的天黑沉沉的,所有的灯笼都被打湿了,一丝光亮都没有,入耳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珠打在屋檐、瓦背上的声音,一时间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我忽然发现霍卿的脸色有些难看,阿娆似乎与她低声说了什么,隔得稍微有些远,雨声又大,我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见霍卿摇了摇头,便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把手伸了出去。

    霍卿的手腕纤细又苍白,完全看不出是个习武之人的手。大颗大颗的雨珠落在她的手心里,然后开出一朵朵水花来。

    不知为何,她苍凉的眼神我看得有些心疼,忍不住便想起身靠近她。

    可刚一动作便收到了霍卿警告的眼神,想着她或许是不希望有人在此刻去打扰她,我只好坐了回去,悄悄地关注着她的情况。

    这时先前那个儿,男子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朝霍卿行礼道:“少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方才还尖锐无比的霍卿在看到他的时候,浑身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连放在雨中的右手也收了回来,虽然只不咸不淡的问了他一句“伤口怎么样”,可我还是听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难道霍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行,我这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一切还没有开始,怎么能就这么结束!这不是我的性格,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追到我心爱的姑娘!

    我于是勇敢地站出来抗议:“卿卿,我想关心你,你对我如那般冷淡,可现在为何要主动关心他的伤口?我可是你定了娃娃亲的夫婿,你竟然关心别人,你这是、这是始乱终弃!”

    霍卿闻言,身边的气场又开始沉重起来,“按你这么说,青筠还是我名义上的夫婿呢。”

    我瞥了一眼从头到尾坐在角落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兄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嘴硬道:“你们这不算,我可是有信物的,你不能赖账。”

    霍卿白了我一眼,又不说话了。不过她也没再跟那个男子说话了,我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霍卿也不再反对我叫他卿卿,已经是一个进步了,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便我耐着性子继续等,等雨停,等有人来接应。话说,赵泉拾这个蠢货为什么还不来?再这么等下去,这天都要亮了!

    就在我望眼欲穿之时,一辆马车终于缓缓而来,停在了客栈门口,虽然驾车的不是赵泉拾,但只要有马车过来就好了,毕竟雨下得这么大,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来人朝兄长行了一礼,兄长点点头,朝霍卿道:“雨势如此之大,想必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下来,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等一个晚上,我有一处别院就在前面的秦柳桥不是很远,不如就过去歇一晚吧,衣裳热水都吩咐下人备好了。”

    众人都没有异议,我们便准备去别院,只是只有两一辆马车,只够坐四个人,兄长霍卿和阿娆一定是要坐的,剩下的一个位置当然就是我的了,那么他那两个属下就没有机会了吧。

    那么想着,我又有些高兴。

    霍卿只得嘱咐了一下自己的属下,让他们留在这里,我喜滋滋地撑起了先前那把伞在门口等她,“亲亲快过来,我看你衣裳也湿了,赶紧去别院洗个热水澡,莫要着凉了!”

    霍卿被我一番催促,来是来了,却没搭理我,带着阿娆自己上车了。

    我轻哼一声,跟着上了马车。

    车内阿娆问下次夜市是什么时候,霍卿便耐着性子哄她,语气温柔十分耐心,我有些羡慕,忍不住学着阿娆的语气道:“我也想去,卿卿到时候也带上我,好不好?”

    回应我的不是温香软语而是霍卿毫不留情的一脚。

    很快马车便到了秦柳桥的别院,管家带着人等在门口,将我们一行人迎了进去,可兄长和霍卿住的都是后院,我是算是外男,只能住厢房,好气哦。

    算啦,明天起来就能见到卿卿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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