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侯德才
夜幕降临,县城万家灯火。
王七麟站在水塘岸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徐大和谢蛤蟆分列左右。
三人在等待着水鬼的身影。
午夜时分。
灯火逐渐熄灭,城市开始陷入沉睡。
旧的一天结束,新的一天开始。
月辉洒落水面,夜风乍起,吹皱一池老水。
纤细的波纹缓慢而有序的激荡,有一条金影忽然出现在湖面上。
一条大金鲤。
金鲤在湖面上撒欢的游动,八喵从王七麟怀里探头往外看,然后冲着金鲤吐了口口水。
看到大金鲤,徐大眼睛比月亮还要亮,嘿嘿笑着就要下水。
谢蛤蟆挥臂拦住了他,道:“徐大人,你真以为这是一条鱼吗?”
金鲤在池塘岸边慢慢的游荡,看起来像是没什么精神头,让人感觉随手一捞就能捞到它。
三人的注意力被金鲤吸引住了,但没有下水,而是在岸边盯着它看。
毫无疑问,这是水鬼所化。
夜风轻轻的吹,小小的波浪拍打着池塘岸边。
不知不觉,岸边变得湿漉漉起来。
谢蛤蟆忽然叫道:“不对,看脚下,地怎么这么湿?”
黑沉沉的夜幕之中,岸上突兀的掀起了一道水墙!
水墙从左右身后卷向三人,留给他们只有一条路:踏入池塘。
谢蛤蟆叫道:“不要进池塘,随我来!”
他挥着长袖钻入水墙想要冲破束缚逃出去,结果水墙闭合化作猛兽形状,张开大嘴里面黑水翻涌,一下子将谢蛤蟆给吞了进去!
王七麟和徐大只好进入池塘,水中传来一声嘻嘻奸笑,有两个黑漆漆的手抓住了他们脚腕。
两人慌张挣扎,却无论如何甩不脱这个看起来单薄瘦弱的手臂,越是挣扎越是往深水里滑。
水猛兽从岸上跃起给了他们致命一击,将两人一把给扑倒在了水里。
湖面顿时风浪迭起!
但逐渐的又平静下来。
月华照耀,夜风轻轻吹,风生水面波纹细。
一艘扁舟从池塘对面划了过来,从中站起来一个人,风吹他颔下胡须飘动,这是一个老人。
他站在小舟前头喃喃道:“石大人说这王七麟是后起之秀让我小心,我看不过如此,连个水大虫和水鬼都制不住,他怎么能斩杀刘二那恶煞?”
一只小黑猫站在地上喵喵叫,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老头贪婪一笑:“果然是一只玄猫啊,嘿嘿,小玄猫到爷爷怀里来,以后跟着爷爷天天有灵鱼吃。”
他跳上岸去抓玄猫,但玄猫很机灵,机警的往路上跑的飞快。
老头盯紧了它的身影笑道:“小宝贝儿,只要你不施展夜隐的本领,那你今晚可就跑不掉了。”
“是啊,它怎么不用夜隐的本领呢?”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老头果断的转身就跑。
一个大汉扛着个狼牙棒站在他身后冲他不怀好意的笑:“侯大人,去哪里呀?”
小水乡小印,侯德才!
王七麟中午听胖妇女说听天监有人来过的时候,还以为是石周山来了,结果胖妇女摇头,说是个干巴巴的老头,穿着跟他一样的玄衣。
吉祥县这几个小印中,老头只有一个,那就是侯德才。
再联想池塘中水鬼那一句话:‘初来乍到,第一天拉一个足矣,勿要贪心’。
它随口一句话说明它今天刚来到水塘,那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
真相很简单:有人把它放到这里来的。
谁放的?
小水乡小印侯德才祖辈渔夫,素有一手水上治邪的法术。
会治邪自然会施邪!
想到这里王七麟就明白了,水鬼的出现不是偶然、他卷入这案子也不是偶然:
侯德才放水鬼制造案子,侄子侯矫健带王七麟卷入案子。
所为何事他还不清楚,但他清楚今晚肯定有一场恶战,所以赶紧练了《金刚横练》。
看到王七麟出现,小黑甩着尾巴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侯德才傻了:“王大人?刚才水里的那不是你?”
谢蛤蟆笑道:“无量天尊,侯大人是老花眼了吗?怎么连纸人和真人都分不清?”
侯德才心里咯噔一下:“纸人?纸扎如生神术,你一个浪荡老道士怎么会这等道术?”
徐大哈哈大笑:“你还挺好学,咋滴,平日里在河流里遨游,今晚想在知识海洋里遨游?”
侯德才脸色铁青,他说道:“老夫打了一辈子鱼,最后竟然让一条老鱼给骗下了水。嘿嘿,这确实好笑啊,老夫竟然还想用金鲤做饵迷惑你们下水,结果自己却被玄猫这个饵给骗进了你们的陷阱。”
“王大人,我小瞧你了!”
王七麟握着刀问道:“侯大人,说说吧,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侯德才眯起眼道:“王大人,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多,活的日子越少……”
“距离七月十五不足两个月,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所以我怕什么?”王七麟打断他的话笑道。
侯德才被这话噎住了,他又说道:“王大人,今晚你的表现让我必须对你刮目相看。毫无疑问你是个人才,不如归顺我们怎么样?只要你归顺我们,秦晋劫这种小劫难轻易就能解开,保你一生安然无恙!”
王七麟顺着他的话问道:“归顺你们?归顺谁?”
侯德才笑道:“你先放我走,明日自然有人来接触你。我向你保证,我们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只要你加入我们,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王七麟失笑:“一个小印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还能许我荣华富贵?你们想要造反吗?一个小印竟然要造反?哈哈,这笑死人了!”
侯德才道:“王大人你无需套我的话,我这辈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玩心眼能玩过我吗?”
徐大问道:“侯老头,你吃这么多盐干什么?做腌肉吗?”
侯德才隐怒:老子说能给你们荣华富贵,你问我吃盐多了干什么?你是缺心眼还是脑袋里差点事?
王七麟道:“侯大人怎么有脸问这句话?我玩心眼要是玩不过你,这会你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的?”
侯德才无言以对。
看到他不再说话,王七麟缓缓抽出妖刀:“侯大人,我有许多疑问,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只能送你上路,然后去找石大人询问了。我不明白我没有得罪过他,为什么他一心让我死呢?”
侯德才下意识的说道:“今晚石大人没想要你的命,他只想把你留在这里,以防你再耽误他事。前晚你差点坏他大事、昨晚你坏他大事,他现在对你有些忌惮……”
说到这里他猛的一怔。
说漏嘴了!
王七麟却顺着他的话迅速分析:“前晚差点坏他大事,我前晚斩杀了刘二恶煞。昨晚坏了他大事,我昨晚斩杀了一个落头氏……”
“刘二恶煞背后是他捣鬼?!”
“杨大嘴曾说当初他们能抓到千面郎君有听天监帮忙!是石周山策划的这一切!刘大冤死也是他在捣鬼!”
“那落头氏也是你们的人!难怪昨晚我一说是石周山让我来抓他,他就说我漏了马脚,原来你们是一伙的,石周山当然不会去抓他!”
“刘大冤魂、刘二恶煞、落头氏!他今晚要把我留在水塘边,我知道了,衙门的变故就是他在布局!他今晚要在衙门做什么事!”
侯德才脸色大变:“竖子闭嘴,你给我去死?”
他的手一甩,袖子中飞出来一幕黑水。
地上泥里的水顿时被剥离,迅速凝聚成一头水形猛兽。
袖中飞水落在猛兽身上,它顿时凶残的冲王七麟扑来。
水大虫!
122.万佛子
徐大和谢蛤蟆要动手,王七麟运内力行金刚横练,一座怒目金刚在他身后凝聚显形并将他身躯包裹其中:金刚归位。
金刚既出,王七麟口出佛偈:“阿弥陀佛!速速退下!”
金刚咆哮!
佛音如雷音,低沉威严,振聋发聩!
水大虫奔跑神速,一个兔起鹘落扑到了王七麟跟前。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水大虫并无具体身躯,它嘴巴一张就是个地狱入口,从上往下将王七麟给吞噬其中。
王七麟不闪不避,背后金刚双手合十、面色傲然:歪门邪道,雕虫小技耳!
金刚坐禅,不惧邪魔!
看到水大虫将他吞噬其中,侯德才忍不住面露笑意。
但接着一刀凄冷的刀影出现在他眼中。
身是金刚定邪魔,刀如惊雷起平地!
王七麟以金刚横练硬扛水大虫的攻击,双手持刀一步迈前,主动迎向水大虫挥刀连斩!
无需太阴断魂刀,妖刀自能诛邪除魔。
大开大合,纵横捭阖!
就像莽夫伐树,一把五尺妖刀在他手里化作大斧。
他挥刀速度极快,妖刀带着残影闪亮,仿佛真的化作了开山巨斧!
水大虫被砍,一蓬蓬血水往外喷溅,它知道了王七麟的可怕,却不愿退后,它的凶性被激发出来,硬扛着王七麟的妖刀撕咬怒目金刚。
内力运转,《金刚横练》一招一式的演练开来。
金刚开山!
金刚伏虎!
金刚降龙!
这才是《金刚横练》的厉害之处,王七麟可以继续挥刀,怒目金刚自己程序化施展大威金刚九式,就像一套盔甲般将他给严严实实的包裹着。
谢蛤蟆惊叹道:“原来前天夜里用佛家大手印阻止落头氏逃脱的是大人,我这两天就在思量谁有本领使出那佛掌!”
水大虫终于害怕了,狂退着想逃跑。王七麟快步追上,左手捏火焰印右手竭力挥刀,数十道刀影化作一招劈刺,火焰刀芒贯穿水大虫身躯。
仿佛烧红的铁器穿水而过,呲呲声音中有水汽蓬勃冒起。
水大虫化作无数水滴炸向四方。
造化炉出现,又是一道火焰到手!
刚到手的看家邪祟被人硬生生给撕裂式斩杀,侯德才被吓傻了:这青年怎么能这么可怖!
他们所有人都小看他了!
王七麟收刀入鞘,厉声道:“拿下侯德才,随我去衙门!”
徐大上去一记黑虎掏心,侯德才被他掏的跪在地上吐胆汁。
他的法术全靠水,他没了水就像孙缪没了香,还不是徐大对手。
徐大用极富技巧性的绳结捆绑了侯德才,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叫道:“给大爷走!”
谢蛤蟆则沉声道:“王大人,我们真要去衙门见石大人吗?要知道他可是大印啊。”
王七麟道:“正是因为他是大印,所以我才没有杀了侯德才,我要去见他,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你见到他又能怎么样?不听他的调令,那你就是忤逆军令。”
“见到他我要抓他,”王七麟喝道:“石周山害死刘大一家、害死柱子,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总之他违法在前,我虽然是他下级,但也能抓他!”
侯德才怒道:“你为什么非得与我们作对?”
王七麟厉声道:“是你们先与公道作对!我在听天监当差,抬头是天道、脚下是阳道、行的是公道,谁与公道作对我就与谁作对!”
“刘大一家犯了什么罪?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柱子犯了什么罪?你们为了拖住我竟然害了他的命!那些姑娘犯了什么罪?你们伙同落头氏装作千面郎君坏她们清白、夺她们财产!这还只是我知道的,还有不知多少我不知道的恶事被你们掩饰住了!”
谢蛤蟆微笑:“无量天尊,这衙门就是龙潭虎穴,今晚我们也要闯一闯!”
徐大道:“走,闯穴去!”
衙门之中却是一片寂然。
月光轻盈的照下,毫无异常。
石周山并没有出现,整个衙门里一个人都没有。
谢蛤蟆进入后便喃喃道:“不对啊,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或许他还没有来?”
“我不是说石周山没有出现,是百鬼哭天怎么没有出现,现在已经过子时了,它们该出现了。”谢蛤蟆说道。
说着他又往周围看了看,心里出现一个不好的猜测。
王七麟拄着刀站在后堂院子的门口,里头的地面被挖的坑坑洼洼,好像麻风病人的脸。
白天衙役们已经挖地三尺了,但还没有找到三尺聚宅。
大约到了亥时,衙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迈着沉稳的脚步走进衙门:“石山、狼山小印常规之奉命而来,敢问铁尉大人身在何处?”
原本握紧了妖刀的王七麟听到这番话后愣住了。
常规之怎么来了?
铁尉大人身在何处?
常规之看到他们一行后也愣住了:“王大人、呃,侯大人?侯大人怎么被绑住了?”
侯德才正要叫,徐大脱下靴子拽下一条袜子。
当场,老头子落泪了。
这死咸鱼味太猛烈了!
他行走水上几十年,见过的臭鱼烂虾不知多少,可竟然没有能超越这臭袜子的。
话到嘴边,侯德才赶忙改口叫道:“别别,徐力士,我不说话、不说话!”
徐大将袜子挂在侯德才领子口上阴笑道:“你要是敢胡言乱语,嘿嘿,那咱今天不吃好的、不吃贵的,就吃个带味儿的。”
常规之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道:“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常大人怎么来了?”
常规之道:“我接到了铁尉大人的传信,要我今夜亥时务必赶到衙门,说是有要事通告,你们不是吗?”
又有马蹄声响起,这次来的是王七麟的熟人,牌坊乡小印孙缪。
之后七仗乡小印崔旺也赶来了,吉祥县五个小印再度聚首。
面面相觑。
铁尉万佛子给他们发了手谕,内容一样,就是亥时赶到县里衙门。
王七麟没收到。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被人无视,恰恰相反,他猜自己一直被人盯着,万佛子知道自己今夜会来衙门。
也就是说,石周山在盯着他,万佛子也在盯着他。
但他此前却一无所知。
他满腔悲愤,感觉自己成了棋子,不光不能掌控命运,还被人利用。
徐大对此沾沾自喜:“我就没被人利用过。”
谢蛤蟆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太没用,所以才没人去利用你?”
三个刚来的小印更是满头雾水,他们三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讨着什么,眼光不时扫光王七麟和被绑着的侯德才。
谢蛤蟆无聊,随意问道:“大人,你的金刚护体神功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王七麟平淡的说道:“早就在练了,今晚第一次用。”
谢蛤蟆道:“这是什么神功?能护体还能外放佛家大手印阻邪。”
王七麟正要应付,忽然觉得不对:“什么外放佛家大手印?”
谢蛤蟆道:“就是前天夜里那落头氏要逃跑,结果你不是用佛家大手印将他给逼了回来吗?”
王七麟猛的瞪大眼睛:“那不是你做的吗?我看到你去巷子另一头堵他了!”
谢蛤蟆道:“我去的太迟,佛家大手印拦下落头氏是我赶到巷口之前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名字:
万佛子!
万佛子也在查落头氏或者石周山,或许一切本来就在人家掌控之中,所以当落头氏逃跑,他出手将之拦了下来。
123.斩之为大印(今夜凌晨上架)
王七麟正在沉思,绑在衙门外的军马忽然纷纷嘶鸣。
孙缪和崔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门口走去。
三柱清香烧起,酒红色香头被夜风吹的一闪一烁,有三缕青烟没入夜风。
孙缪秉香在手,心里安定,他率先走到门口,猛的又往后退。
崔旺也往后退。
徐大抡起狼牙棒跃跃欲试:“什么妖魔鬼怪竟然把你们吓成这样?”
一个身穿玄衣劲装的巨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王七麟仰头。
妈咧,这货怎么长的?吃了地球上的化肥尿素吗?
徐大已经够魁梧壮硕的了,可在巨人面前不够看!
春秋战国时候称呼男子汉为七尺男儿,现今一尺比那时多了接近三分之一,六尺汉子已经算是大高个了。
但这巨汉以现在的度量衡来看也有七尺多,肩宽体阔、大眼如牛眼,他往门口一站夜风似乎停滞了。
徐大身高有六尺半,在人群里跟鹤立鸡群差不多,但在这巨人面前就有点小鸟依人了。
巨汉进门来,牛眼徐徐扫视众人,声如洪钟:“都来了?”
孙缪被他盯的头皮发麻,道:“敢问大人可是万佛子万大人?”
小印们没有见过万佛子,只听说这位大人天生佛相、有金刚天王之威猛,也如活弥勒般喜欢游戏风尘,神龙见首不见尾,吉祥县内听天监官差只有石周山见过他。
不认识人可以认玄衣上的官纹,王七麟努力看向巨汉的玄衣。
听天监从上往下职位不同玄衣上的纹路也不一样,除去最高的青龙王,往下八个品级玄衣上各有一道八宝纹。
八宝是道教八仙手持的八种吉祥器物,二品为犀角,三品是龙门,四品玉鱼,五品仙鹤,六品艾叶,七品方胜,八品松,九品则为祥云。
王七麟是小印,他的玄衣上便是祥云纹。
唯独青龙王不一样,他的玄衣上印的是青铜鼎纹。
青铜大鼎,国之重器!
可惜夜色不甚清晰,为了起隐蔽作用,玄衣上纹路又少,只有袖口和腰上有几道,所以他看不清。
不过巨汉将一个令牌扔给了孙缪,孙缪看后立马半跪行礼:“牌坊乡小印孙缪见过万大人!”
其他人纷纷见礼,唯有侯德才挺立。
万佛子看向他冷森森的说道:“这是哪位大人?好大的官威,见了本官竟不行礼?”
侯德才委屈的说道:“我被绑住了,腿也被绑住了,无法行礼呀。”
徐大给了他一脚,他直接跪下了。
大晚上的,他这一跪整的跟上坟似的。
见礼后孙缪抱拳道:“不知道万大人深夜将卑职等齐聚于此是所为何事?”
万佛子道:“所为何事,得等你们石大人出来才能说!石周山,你还鬼鬼祟祟的藏着做什么?好歹是条汉子,敢作敢当,出来吧!”
他声音洪亮,如老刹铜钟,随着他开口衙门里甚至出现回音。
等到回音落下,石周山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从后堂院里响起:“万大人不出现,让石某出来做什么?”
众人纷纷进入后庭院,看到石周山站在小牢屋顶。
俯视着众人,石周山又笑道:“万大人,您既然来了那就别藏头露尾的了,还不露面相见?”
一行人诧异的看向巨汉,结果从巨汉身后走出来一个少年,少年笑嘻嘻的说道:“石大人,我已经露面啦,是你光盯着食人侯的聚宅没有看到我。”
看清少年样子王七麟等人大吃一惊:竟然是他感觉古怪那少年!
崔旺愕然:“这位才是万大人?”
徐大自来熟的打了个招呼,道:“肯定是啊,我们熟人。”
少年倒是给他面子,也回了个招呼:“对,我们很熟,大爷光是揍我的想法就生出两次了。不过大爷咱之前那是误会,你不该想揍我而是应该想揍石周山。”
“这个早就想了!”徐大摩拳擦掌。
常规之迟疑的问道:“可是,铁尉大人不是天生金刚法相吗?”
徐大自觉的维护熟人,道:“咋滴,迷你金刚就不是金刚啦?”
王七麟没出声,他看着少年铁尉陷入思索,想通了许多事:
难怪少年第二天跑去莫名其妙的抢了他一碗面,还说什么‘这是你们欠我的’,他当时以为是听天监有对不住少年的地方,原来是少年真帮过他们忙,施展了佛家大手印拦住了落头氏。
难怪少年起初见到他们态度很是轻蔑,他那时候应该刚到吉祥县来调查石周山的事,以为吉祥县听天监上下都跟石周山一丘之貉。
他又想到了飞僵家中的那封铁尉手谕。
当初给他们带路的烂鼻子老四说曾经带一个少年去找过飞僵,但他没把少年和铁尉联系起来,毕竟听天监内传闻说万佛子天生金刚法相、高大威猛。
他正思索,石周山已经开口了:“万大人,我家主人的话您不考虑吗?一旦事成,你就可以重新见到你爷爷了。”
万佛子嗤笑道:“傻瓜才信你的话呢,好了,废话不多说,本大人在这里宣布一项朝廷抓捕令!”
清了清嗓子,他厉声道:“听天监吉祥大印石周山听宣,据百姓状告、本大人亲查,你在任期间鱼肉百姓、亵渎职务、欺上瞒下、投敌谋反,罪大恶极!即日起革职查办,并送去神都天听寺听候处置!”
“对于本大人的判罚你可有不服?有的话你憋着,等到了天听寺自有玉帅大人审讯,那时候你把话说与他听就好!”
“现在!诸位小印大人听令,给我拿下石周山!”
徐大往手掌里吐了口唾沫,拎起了狼牙棒。
石周山双手背在身后轻松的笑道:“万大人好威风,不过你让本官的人来拿本官,这可能吗?”
崔旺为人机灵,他立马说道:“石大人,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为好。”
石周山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崔大人不愧是我吉祥县官场第一墙头草,这较量还未开始,你就急着倒下,不怕倒错方向被风给吹断吗?”
崔旺严肃道:“崔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听命于当今圣上,并未倒向任何人。诸位大人,朝廷律令已经下达,我等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还不快快一起去捉拿这案犯?”
他嘴里说的大义凛然,但站的比谁都靠后。
石周山大笑,他用脚一挑,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落在他手里,他举起这木盒笑着问道:“诸位大人可识得此物?”
徐大道:“谁不认识?骨灰盒嘛,佛家高僧坐化后焚烧,就是用这盒子装骨灰。”
谢蛤蟆却面色一变,他看向王七麟问道:“那晚上百鬼哭天,你有没有看清那些人的穿着和相貌?”
王七麟道:“没看清,怎么了?”
谢蛤蟆面色凝重的说道:“他手里好像是个阴囹圄!无量个天尊,如果是这样那咱就猜错了,哭天百鬼不是被聚宅给收敛的主人家鬼魂,而是被阴囹圄困住的鬼魂!”
“可惜我们没看清百鬼面容,那些鬼不是食人侯府中亲眷,而是我汉人!食人侯比咱预想中要残暴的多,他竟以阴囹圄为聚宅,当真是胆大妄为!”
一直轻松嬉笑的万佛子也露出严肃表情,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将这三尺聚宅挖出来的?不可能!我今天一直躲在这里监督,根本没有发现聚宅!”
石周山失笑道:“当然,今天你当然没有发现聚宅,因为我昨夜就拿出来了。”
谢蛤蟆反应过来,说道:“昨夜百鬼哭天并不是被禅师念经给偶然惊扰出现,是你拿到了阴囹圄将它们给放了出来!”
石周山笑容可掬:“不错,老道士倒是见识广博。”
徐大跺了跺脚:“唉,孩子又死了奶才来,鼻涕泡又到嘴里了才知道甩,道长你整什么玩意儿?怎么老是后知后觉?”
王七麟拦住他怒视石周山道:“我明白了,衙门的一切都是你在操盘!你发现刘二适合做恶煞,便伙同落头氏害死他大哥、逼死他爹娘,让他走投无路去化身为恶煞!”
“刘二以为自己化为恶煞就能报复衙役,但你放它进衙门却不是为了报复衙役,而是要让它来引出阴囹圄中的百鬼,帮你确定阴囹圄的位置!前面几天夜里,百鬼已经出现过了!”
石周山微微笑。
几个小印也知道衙门的案子,听了王七麟的分析后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太狠了!
万佛子双手合十在胸前,他大声道:“诸位小印,石周山罪大恶极可以当场斩杀!谁能斩杀此獠,谁就取而代之,官拜吉祥县大印!”
崔旺问道:“万大人,您不亲自动手吗?”
万佛子无奈道:“我要以身镇住阴囹圄,否则今日你们谁都跑不了!”
他们还在说话,已经有人持刀扑上去了:“案犯石周山,下来领死!”
弹壳又要上架了
这本书发布至今五十多天,更了三十万字,但期间只发了一个单章,跟大家没怎么沟通。
因为弹壳一直就想,在上架的时候再跟大家聊聊,有很多话想聊,事到如今要写上架感言的时候,却发现也没有很多要说的了。
写小说嘛,一切靠书来说话,书好,读者多,成绩好,书写的不好,其他没有意义。
说到成绩,弹壳连续扑街两本,之前两本老读者都知道,写的很不尽人意,让许多追随弹壳多年的兄弟姐妹大为失望。
最失望的还是弹壳,那两本书完全摧毁了我的信心,我感觉自己的成功是偶然的,黄金渔场的诞生是偶然的,我其实不是个有天赋、有实力的作者。
但弹壳还是不死心,觉得可能是写多了种田文,把肚子里关于种田文的东西都掏光了,胖郎才尽,写无可写。
于是就有了这本妖魔哪里走,写鬼写妖的仙侠文(跟风之作,但没有高仿和抄袭)。
弹壳第一次写仙侠文,出了许多问题,比如大家反馈的力量体系不清、比如过多笔墨描写了配角、比如一直没走出新手村太过于慢热,等等等等,确实问题很多,导致成绩很烂,追读很差,读者很少。
在这里特意感谢一下我的编辑北河兄,他给了弹壳最大的支持,包括小说题材、包括内容修改、包括推荐位,都尽了特别大的努力来帮助弹壳,否则弹壳这本书的成绩会更难看。也感谢黑山老鬼和常世这俩鸟,他们给了弹壳很大的信心,无论成绩怎么样,他们给弹壳的反馈都是很精彩,玛德就是他们看弹壳的眼神让弹壳很不爽,总是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气死了。
然后还好一点的是,能追下来的读者给的反馈都不错,说故事讲得挺好挺有意思,主角和配角们也没有太拉胯。
这已经足够了,弹壳这本书的整体思路跟种田文是不一样的,就是要讲故事,有铺垫、有推断、有交锋、有结果的讲故事。
上架之前的内容已经讲了几个故事了,上架后坚持走这条路,故事会更多。
然后,上架之后也算是跳出了新手村,从乡村进入县城,开始与官场打交道,这个神秘的鬼神世界要向王七麟拉开它的面纱了。
不敢承诺太多,但保证故事会更有趣一些,大家请放心的追。
最后说说上架,今晚过了十二点上架,跟以往不一样,这次上架不会大量的爆更,当然万字更新打底还是要保障一下的。
这点还希望大家能理解,弹壳这本书写的比种田文吃力的多,讲故事要铺垫、要挖坑、要拉线要埋坑,甚至还有点小推理——虽然里面的推理故事或许在高手看来很儿戏、很不值一提,但弹壳天资有限,确实是耗费大力气来设计剧情、设计故事的,所以写的比较慢。
实不相瞒,这本书上架的存稿是历来几本书最少的,因为公众期弹壳一天也就写三章,挺多的时间用在看书和修稿上了。
所以如果更新难以让大家满意,还望谅解,弹壳肯定是尽全力来写这本书的,但尽全力不代表能让大家满意,这点弹壳也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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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说了不少,距离上架还有十一个小时,希望喜欢《妖魔》的兄弟姐妹,到时候愿意鼎力支持一把吧。
江湖不远,我们儿童节再相见。
124.身陷囹圄
看到王七麟越众而出,石周山失笑:“王大人,你想做大印?”
不等王七麟说话,他继续说道:“那你不如拜入我们王庭,日后待我王夺回天下,何止大印,你想做铁尉、铜尉都没问题,甚至能做的更高。”
“王庭?夺回天下?”王七麟豁然色变,“你跟前朝有关?你是狗鞑子的人?”
石周山避而不答,道:“王大人,我很看好你,你是一块璞玉。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情急之下随便任命你做伏龙乡小印,早知道你有这般潜力,我该让你那傻力士做小印,而把你带在身边调教。”
听到这话徐大勃然大怒,他握紧狼牙棒咬牙道:“干礼娘,七爷你先退下,看我怎么对付这鞑子杂种!”
王七麟厉声问道:“石周山,你跟鞑子什么关系?”
前朝鞑子当政,汉人的命跟猪狗一般下贱,甚至比不上能耕地的牛、能骑跨的马。
所以,汉人对鞑子最是痛恨!
被他逼问,石周山收起笑容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我只能告诉你,当今世道是最坏的世道,我所作所为是替天行道。”
王七麟问道:“你为了拿到这聚宅逼的刘家绝户、为了缠住我放出水鬼害死人命,纵容落头氏为恶,现在还跟我说你是替天行道?要不要我给你唱一首正道的光来赞扬你两句?”
石周山道:“你说的这些我不否认,但我行小恶是为大善,我杀几人是为了救世人……”
“不要脸!”王七麟忍无可忍,双手持刀快步冲上去拔地而起:“吃我一刀!”
刀化银龙,月光闪耀,一刀劈出,小牢屋顶轰隆被砍了个破口!
石周山轻飘飘的避向旁边屋顶,他不屑的说道:“王大人,你进步神速,上次我们交手你还是斗力境,现在怕是已经进了炼骨境。但我的修为远远在你之上,已经进入通窍境,你不是我对手,我不想害你性命,你不要执迷不悟。”
“聒噪!”万佛子冷哼一声,摆开马步一拳打出。
一尊金白色大卧佛猛然出现在石周山身后,卧佛睁眼,一手撑地坐起,一手握拳冲石周山砸下。
声势骇人!
石周山身影幻化从小牢屋顶跳下,面对万佛子的出击他不惊反喜,大笑道:“万大人不来压制阴囹圄竟然冲我出手,那我就不客气了!都给我进去吧!”
随着他声音响起,王七麟眼前空气忽然波动了起来……
他身边环境忽然变幻,不再是衙门,而是处在一片兵马摧残后的废墟中。
忽然,他身边一座倒塌的茅草屋下钻出来一道黑影,黑影一闪而逝,下一个呼吸便出现在王七麟背后,双臂伸张要搂住他。
回马刀!
斩!
王七麟眼疾手快,目光一扫回身一刀劈砍上去。
黑影速度快的惊人,他这一刀还没有落下,它已经往后退出几步。
王七麟拔脚追砍,黑影连连闪烁,他竟然几刀全劈空了!
好快的速度!
接着又有鬼影从废墟下钻了出来,这鬼影出现后便开始嚎哭,哭声像人用指甲猛挠瓷器,咯吱咯吱的声音听的人浑身颤栗。
还有黑影出现后像蜈蚣一样贴着地爬行,它嗖嗖嗖爬过来一把抱住了王七麟双脚。
森冷寒气从他双脚灌入全身,太极鱼游动起来,将寒气全数汲取。
正面鬼影抓住了这机会,带着残影挥爪杀来。
八喵跳出,抬爪拍向正面而来的鬼影!
双爪交锋!
王七麟气血鼓荡,妖刀反转一刀戳向身下。
鬼影不料他能挡住自己的阴气,被他一刀劈死。
造化炉没有出现!
却有更多的鬼影出现了!
每个鬼影的速度都快如疾风。
见此王七麟运转《金刚横练》,以守为攻:“八喵回来!”
八喵闻声而退,被它撕扯的不像样子的鬼影正面进击,它一爪扯向王七麟肩膀,但已有横练金刚归位了!
鬼爪撕扯在金刚身上,一点点火星嗤啦啦出现,王七麟挥刀如孔雀开屏,瞬间在鬼影身上连劈七刀!
妖刀扫过,鬼影化作黑雾飘散在空中。
又有鬼影从后面杀来。
王七麟杀心不休、身影不动,屹立如山,刀光闪烁:
夜战八方!
怒目金刚双臂拉开,金刚伏虎!
有鬼影腾空跳起从空中挥爪,王七麟右手抓妖刀格挡身后鬼影,左手捏剑印,带着金刚护臂抬手一拳冲天炮。
黑影被剑印击中,化作散乱黑雾倒飞出去。
寂静黑暗的夜里忽然刮起大风,风声中有隐隐约约的喃喃声。
随着声音响起,天色快速变幻,夜幕消失,朝阳升起,艳阳高挂!
环境也快速变幻,王七麟愕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山野中,他身边不再是废墟,而是高高的荒草。
时值深秋,草木枯黄,风声含悲,如人低声吟唱。
身后草丛中猛的伸出来一支脏兮兮的手臂去抓他,王七麟转身挥刀欲斩,身后人却用低沉急速的声音说道:“后生,快快躲起来!”
王七麟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一张满是泥垢的脸从杂草中冒了出来,他着急的说道:“快躲起来!猰骑马上来了,小心给他们看见!”
王七麟沉声道:“猰骑是什么?”
泥垢脸诧异:“你是外乡人?竟然不知道猰骑?”
随后他脸上又露出羡慕之情:“真好,那你不用担心受怕了,我不给你多说,免得你害怕,总之咱们在这里躲好,只要不被猰骑瞧见就好。”
两人蹲在了草丛中,远处有一群骑兵驰骋而来。
隔近了看,骑兵们头盔上有红缨、皮甲下有长袍,腰胯弯刀、脚踏长靴,压根不是汉人打扮。
看他们的面容就更明显了,他们额头两侧头发编成辫子挂在耳畔,王七麟只在关于前朝人的画像中见过这般打扮。
骑兵们凶戾的用长枪在草丛中抽插一番,没什么发现后很快纵马而去。
脏汉子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逃过一劫,吓出我一头汗水。”
说着他伸手将头颅给摘了下来,用袖子在额头、两颊擦拭起来。
刚从他怀里钻出来透风的八喵看到这一幕惊呆了,俩猫儿眼瞪得跟玻璃珠一样。
怀疑猫生。
脏汉子却没有感觉异常,他手上擦着脑袋,口中说道:“外乡人,你来自哪里?要去往何处?”
这时候风声中的吟唱声越来越响,王七麟听的也越来越清楚: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观音咒!
脏汉子听到咒语声后说道:“没时间问你啦,外乡人你要走了。那你以后能不能给侯爷捎句话?跟他说停手吧,我们这里面太挤了,大家伙挤不开了。”
他的话刚说完,王七麟眼前的空气又波动了起来。
白昼消失,夜幕低垂。
他重新回到衙门后院落,所有人都在这里,其中万佛子双手合十在垂头虔诚念咒,孙缪、徐大等人凶神恶煞的胡乱舞动,谢蛤蟆则在飞身与石周山缠斗。
王七麟骇然,这阴囹圄好厉害,而且还很古怪,交手至今让他还是摸不着头脑。
万佛子的声音出现在他心底:“王大人,阴囹圄强悍,我只能将你从中救出来,请速速拿下石周山,否则其他人的性命有危险!”
他心通!
王七麟立马持刀冲向石周山,口中喝道:“道长去给老徐护法,此獠交于我手!”
125.手刃
除了万佛子和谢蛤蟆,其他人先前都被阴囹圄给吞掉了。
万佛子只能施佛法护住他们,这样他被牵制住了,无法分身对付石周山。
不过他以天眼通观看了众人在阴囹圄中的表现,选择将实力最强的王七麟给救了出来,依仗他来对付石周山。
王七麟不负所托,他快步上前,太阴断魂刀连绵不绝施展开来,连续三刀杀了石周山一个措手不及,石周山为避锋芒,摆脱刀阵后急忙往后退。
见此王七麟持刀猛追,运气丹田厉喝出声:“畜生哪里走!”
结果石周山是佯退,他接连后退几步后却猛的又正面冲来,不惧妖刀一拳轰出。
王七麟丹田像火山般爆炸开来,磅礴的内力经手臂灌入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劈砍。
石周山不退也不惧,他双眼怒瞪、举步向前,右臂挥出如开山炮,冲着王七麟当胸就来了一炮!
怒目金刚双手合十,一步跨前:金刚归位!
‘咣’!
一声巨响,石周山一拳正中王七麟胸口。
但妖刀已经化作开山巨斧劈落,凌空而下,刀锋汲取月华变得更冷,从他脖子倾斜劈下!
一刀斩落,石周山半边身子都被劈开了!
拳力惊人,王七麟被一拳打的倒退出去好几步。
但他不以为意,一拳换一命,值!
他没想到这么轻松解决石周山,只是刀已经将对方胸膛劈开了,这样石周山断无生还可能。
停下脚步收起刀,他面无表情。
春风有客梦刀头,政好将军侍太丘……
他正要吟诗,结果回头一看,石周山在一间小牢门口冲他微笑。
但地上确实倒着一具尸体。
王七麟目光收缩:这家伙修的什么功法?!
石周山冲他点了点头,道:“王小印的功夫进展竟如此之快,真是天赋惊人,石某看走眼了。”
王七麟重新冲他举起刀。
石周山道:“且慢,王大人,你真的不愿意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只要你加入我……”
“你想让我做鞑子的走狗?”王七麟问道。
石周山冷笑道:“话不必说的这么难听,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你现在连走狗都不是!”
无需废话!
王七麟快步冲他奔跑,冲到跟前凌空跳起。
跳劈!
石周山叹气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面对斩落头顶的妖刀,他飞速滑了一步从侧面打出一拳。
“来得好!”
面对反击王七麟不惊反喜,太阴断魂刀是套路刀,对方愿意跟他对打就好!
刀阵展开,一刀更比一刀快。
凄冷的月华照耀在刀身上,刀刃越发锐不可当。
血痕扭曲,鬼脸隐现。
石周山不断急速挥拳撞开刀刃,大为震惊:“你这把刀哪里来的?”
王七麟不言不语,太阴断魂刀越来越快,威力越来越强,最后只见刀影不见人影,这一刻他不再是挥刀人,而是刀身!
唰唰唰!
石周山已经挡不住快刀了,一刀刀劈在他身上,两人最终错开,他往前踉跄一步,整个人跟被片过的鱼一样倒地。
王七麟快速扭头,果然又看见了一个石周山出现在不远处。
这次石周山不笑了,他面色凝重,道:“好快的刀!”
王七麟不说话,面色冷漠,再度双手握刀将刀刃对准了他。
石周山捏了捏拳头,沉声道:“好,既然你不愿意……”
不等他说话装逼,王七麟已经快步冲来。
石周山浑身肌肤猛的变成青白色,他一甩双臂,玄衣长袖猛然炸开,露出手臂上全是青紫色短毛。
王七麟杀到,快刀劈上却只是个残影。
一道爆鸣出现在侧面,石周山一拳击出,空气被打爆:“咣!”
王七麟避开要害回身又斩。
又是劈中了残影!
石周山一拳打中他后肩,就像一头蛮牛撞到他身上,将他一下子撞向小牢墙壁。
身后再度响起空气爆鸣,王七麟顺势滚开,小牢墙壁被一拳打的粉碎!
烟尘四起!
一朝得势,势不饶人。
石周山深谙此中道理,挥拳冲他连连捶出。
王七麟被逼的连连后退,对方能预料先机,将他打的无法出刀!
石周山脸上露出狞笑:“不自量力!”
又是一拳捶下。
王七麟尽力挥刀反撩,拳头砸在妖刀刀身上,一股大力传到他双臂,他手腕一抖,虎口爆裂,鲜血流出!
妖刀落地。
石周山迈腿跟进,王七麟狼狈翻滚,双臂撑地钻进小牢。
见此石周山大笑:“自寻死路!”
他一个箭步跟进去正要找人挥拳,结果打眼一看,面前傲立着一尊怒目金刚!
“嗡班则尔萨垛吽……”
王七麟双唇快速翻动吐出金刚萨埵心咒,双手交叉捏宝山印,配合横练金刚一拳砸出!
金刚开山!
石周山眼疾手快一拳击出,两拳相撞,一阵拳风从拳头上往外迸射,音浪轰鸣。
宝山印之后结火焰印,怒目金刚行金刚坐禅!
王七麟又是一拳击出,同时拔腿向前转身,堵住门口一拳接一拳挥出。
没有防御,全力出击!
石周山清白皮肤恍如精铁,他的拳头和大手印砸在上面发出金石撞击声。
他的全身是横练金刚,石周山的拳头打在上面更是声音轰鸣!
金刚横练,越战越勇!
廿年内功,二牛巨力,王七麟感觉心脏变成了八缸马达,全身肌肉紧绷、无处不是力气!
石周山脸上终于露出骇然之色,他身体一晃,一具躯体出现在王七麟跟前与他对攻,另有身影退向后方。
但他身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
王七麟一拳将躯体打飞,步步紧逼又是大手印抡出!
狮子奋迅印!
火焰轮止印!
剑印!
三钴金刚印!
石周山全身青白色肌肤逐渐出现裂痕,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身影变幻,但他被逼在了墙角,无处可去!
王七麟最终双手握拳重重抡在他额头,他挺直的腰板猛的垮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小看你了!”
石周山仰头,七窍流血。
王七麟后退,防止狗急跳墙。
石周山运最后一口气,面色忽然平静下来,他微微笑道:“好!好!好!王大印,很好!”
“给你一个忠告!往上爬!做高官!有朝一日你会理解我的!”
“请相信我,一定要做高官,去看看朝廷什么样子,到时候你就明白我为何宁可投靠鞑子……”
不知所谓的说出几句话,石周山身躯一晃,软绵绵倒向地上。
就此气绝!
126.我所守卫的
看着石周山的尸体,王七麟沉默不语。
这次他是真死了!
王七麟心里不好受,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于私,石周山坑他,将他送入秦晋劫死局,该杀!
于公,石周山投靠鞑子、残害百姓,更该杀!
但他心里还是波澜起伏。
这让他记住了石周山临死前那几句话,虽然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遗言,分外深刻。
他感觉那几句话不是石周山临死前乱说,不过朝堂之上、覆雨翻云,肯定藏着诸多机密。
所以石周山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乱糟糟的。
外面此时更乱,石周山身死,阴囹圄失去效力,万佛子将困入其中的人全给救了出来。
然后他们发现阴囹圄找不到了。
阴囹圄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侯德才。
先前趁着阴囹圄发威困住众人,石周山给侯德才松绑了,之后侯德才看到王七麟跟石周山血战,便带上阴囹圄跑路了。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王七麟的厉害,所以跑的很快!
万佛子急忙下令:“诸位大人请速速去搜捕侯德才,绝不能让他带阴囹圄走脱!”
但除了王七麟之外的三个小印都已经瘫了,他们被阴囹圄折腾的很惨,全靠万佛子以佛家大威能手段庇佑才侥幸活下来,否则这会该有三具尸体了。
王七麟倒是想去抓侯德才,可他对吉祥县不熟悉,此时又是夜晚,侯德才逃出衙门后就是游鱼入海,压根没法找。
谢蛤蟆去东塘看了看,回来后摇头:“小船还在,他没去东塘。”
徐大道:“你能不能算算他跑去哪里了?”
谢蛤蟆又摇头:“他带着阴囹圄这等法器,命数已经被阴气遮住了,以我的卜算之术算不到他的去路。”
这会有了闲工夫,王七麟问道:“这阴囹圄是什么东西?”
谢蛤蟆解释道:“囹圄者,牢笼也。阴囹圄可以看做阴牢,它很邪,能困人的阴魂,将阴魂炼成恶鬼。食人侯名不虚传,当真凶残,竟然以如此邪物做聚宅!”
“我猜食人侯一脉必然子嗣兴旺、家族繁茂,但最终下场很惨。阴囹圄这等邪物就是如此诡谲,用它做聚宅,那家宅人气能压住它的时候,它能庇佑一家一户官运亨通、运气惊天。可是当家宅人气散失压不住它的时候,它的反噬分外凶残!”
这只能进行猜测,关于食人侯的档案资料全被人给搜刮干净了,这个家族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能考据的文字记录都没有了。
不过从这点来看也符合谢蛤蟆的推测,阴囹圄的反噬分外凶残,食人侯一家不光断了血脉,甚至没了记录。
王七麟猜测资料是被石周山弄走的,他可能正是偶然从中发现了阴囹圄的存在,这才布局找到八字相合的刘二,并通过陷害刘大等手段逼的刘二变为恶煞,将阴囹圄给引了出来。
现在他想通了,他斩杀刘二恶煞那一夜,石周山就躲在了衙门里并顺势得到了阴囹圄。
阴囹圄事关重大,万佛子让手下那巨人力士带走了石周山尸体,然后急匆匆的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蛤蟆给他们讲解,说阴囹圄还不算可怕,这玩意儿真正厉害地方在于可成长性,能长为鬼域,进而成为小地狱、幽冥殿,据说终极形态能成长为阴曹地府!
徐大问道:“那这玩意儿怎么成形的?”
谢蛤蟆摇摇头道:“这是天机,知晓者甚少。不过我听说过一个说法,说是用息壤培育出神树,以神树树心雕琢为盒子形状,再用无上残暴手段炼制,这才形成阴囹圄。”
王七麟想起离开阴囹圄时候听到那鬼物的话,将之说了出来。
谢蛤蟆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我打听到的说法或许是真的,因为‘无上残暴手段’就是将人置于一处大恐怖地,将人的阴魂吓得离体而出。”
“接着还要换手段去惊吓阴魂,让它逃到阴囹圄处,这时候阴魂无处可逃,绝望惊恐之下它会钻进阴囹圄里头,就这样往里驱赶阴魂,驱赶的阴魂越多,阴囹圄炼成几率越大!”
徐大打了个寒颤,道:“人心怎么能这么可怕?”
三人正积极的讨论着,崔旺走了过来向王七麟抱拳行礼:“王大人斩杀了石周山那逆贼,应当是升官有望,日后还请大人多多提携。”
王七麟连连客气,说那只是铁尉大人随口一提,不得当真。
几个人入住了同福客栈,第二天杨大嘴亲自在客栈大厅里等待他们。
看见王七麟出现,他连忙小声问道:“王大人,我听说昨晚县衙里头出了大事?”
王七麟给他一个眼神,道:“静坐沉思己过,开谈莫瞎鸡儿打听。”
县里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他骑马回家。
本来他还计划去庸水县打听秦晋劫的消息,现在暂时没必要了。
他很可能会升为大印,到时候秦晋劫自然而然的会转移到新任小印身上。
当然,他已经沾染了秦晋劫的因果,今年七月半肯定会有鬼上门。
但到时候上门的只是普通鬼,他一点不怕。
太阴断魂刀+临字真言+金刚横练,他身负三大绝学,还有二十多年功力和二牛之力,说实话现在他都不太害怕秦晋劫了,更何况普通邪祟?
他们早早回程,此时朝阳初升,金色光晖洒在乡路小径、洒在田间野外,分外灿烂。
小娃稚童欢呼雀跃的在乡野里奔跑,歇息了一夜的农夫们扛着锄头、三五成群的上工,稚童吹响口哨,农夫们笑声爽朗。
普普通通的生活,简简单单的日子。
这就是王七麟要守卫的东西。
驿所门口,黑豆正抱着个大海碗坐在门槛上津津有味的吃早饭,跟猪吃谷子似的,分外香甜。
偶尔一回头看到王七麟等人的身影,他惊喜的放下大海碗向他们跑去:“舅舅、大爷,道士爷爷!你们回来了,太好了!一二一,一个不少,都活着回来了!”
他伸出手指数了数,转身跑回院子欣喜的大喊:“娘,舅舅他们都活着回来了,有一二一个!”
王七麟问道:“猪谷里豆,过来,你说什么活着回来了?我们不应该活着回来吗?”
黑豆习惯性露出弱者的笑容,道:“那晚上你们跑了,娘没睡,给菩萨磕头,说菩萨保佑你们一个不少的活着回来,现在你们活着回来了!”
“而且,”他伸出手指数了数,“一二一,一个不少!”
屋子里案桌上,水瓮中探出一个滑溜溜的鱼头,风水鱼侧头用一只眼睛盯着他们看。
八喵从王七麟怀里跳了出来。
见此风水鱼不甘的回到水瓮中气的用尾巴拍水:夭寿啦,失望!
127.授课
看到三人安然无恙的回来,王巧娘高兴不已,忙前忙后给他们准备早饭。
早饭是槐花饭。
农历四月槐花香,到了现在槐花已经落掉了。
不过农家都会在四月摘下槐花晒好,然后省着点一直能吃到秋天。
槐花饭简单又美味,将槐花放入面粉里翻滚,洒上点盐放到锅子里蒸熟即可。
王巧娘做了蒜泥来下饭,这跟槐花饭最配。
上锅不多会,水汽朦胧,槐花特有的清新香气弥漫开来。
黑豆抱着比他脑袋瓜还大的海碗耐心的在门口等待。
王七麟问道:“你刚才不是吃过饭了吗?”
黑豆害羞:“没吃饱,还能再吃点。”
王巧娘板着脸道:“小孩吃太多干什么?”
王七麟挥手:“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孩子身体发育需要营养,只要不撑到,肯定吃的越多越好,起码得吃饱。”
他伸手去盘黑豆的翘天辫,黑豆乖巧可爱的坐好,随便盘。
槐花饭出锅,王七麟给黑豆塞了一大碗,并亲切的问道:“猪谷里豆,够不够?”
“够了够了。”黑豆激动的要流眼泪。
舅舅对我太好了,我以前竟然还觉得他是坏人,我怎么这么傻?
他抱着大海碗开心的吃了起来,吃的打饱嗝。
王七麟去屋子里打开包袱,将在县城里买的大肉包子拿了出来:“大姐,锅空出来了?那你把包子热一热,正好有蒜泥,咱待会吃包子。”
看着雪白饱满的大包子,黑豆心里的幸福感一点一点消失了。
“我还能吃。”他默默的对自己说。
但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
我本来能吃一二一二一个大包子,现在只能吃的下一个了!
吃完饭,王七麟撸着八喵在乡里溜达。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黑豆又自己在门口玩,顿时感觉心里难过。
想起早上回来的时候黑豆不会数数,于是他说道:“黑豆,来,舅舅教你学习,以后你没事干就自己学习,然后就不孤单了。”
黑豆摇头,王巧娘熟练的脱下鞋子,黑豆急忙点头。
教学得从简单开始,王七麟决定先教他识字:
“一个是一,你看,一个手指,一个舅舅,一个八喵,一个黑豆,一个娘,这是一。”
八喵点点头:“喵。”
黑豆做出聪明的样子:“一,这是一,一个手指,一个舅舅,一个八喵……”
“两个是二,你看,两个手指,两个手,两个眼睛,两个耳朵。”
“二,这是二,两个手指、两个手,呃,那到底是二还是两?”
“二就是两!”
“对,二就是两!”黑豆使劲点头。
“很好,黑豆很聪明。”
黑豆露出聪明的笑容。
“接下来是三,三个手指,三棵树,三、咱们三个人。”
黑豆点头:“三,这是三!”
王七麟掏出三个银铢放在他跟前:“这是几个银铢?”
黑豆傻愣愣的看看银铢,又抬头看他。
眼神很无辜。
王七麟无奈:“别看我,看银铢,数啊。”
黑豆:“属啊?哦,属,豆属龙!”
王七麟翻白眼:“谁问你属相了?让你数、数银铢!”
黑豆又抬头看他,傻黑甜。
徐大看的哈哈大笑,笑的胸前两坨肉玩命的颤。
王七麟捏了捏拳头,指节嘎巴嘎巴响,黑豆吓得肝颤:“舅舅,豆不会。”
“数数啊,多简单啊,怎么就不会?”王七麟指着银铢说道,“刚才我不是教你了吗?”
他拿出一个银铢:“这是几个?”
黑豆笃定的说道:“一个。”
王七麟脸色稍微好看一些,又加上一个:“这是几个?”
黑豆笃定的说道:“二个!”
王七麟笑了:“聪明!”
他再次加了一个:“这是几个?”
黑豆笃定的说道:“两个!”
王七麟一下子炸了:“什么两个?刚才不是两个了吗?”
黑豆说道:“刚才是二个,现在是两个,一个二个两个,你刚才教豆的。”
王七麟道:“一个二个三个,二个就是两个,明白吗?”
黑豆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那现在是几个?”
黑豆伸出手指着银铢数了起来:“一、二……”
一边数他一边偷偷看王七麟。
王七麟微笑点头,给他以鼓励。
“一。”黑豆在第三个银铢上落下手指,“一二一,一个二个一个,二个就是两个!”
王七麟懵了:一二一,你搁这儿给我踢正步呢?
他说道:“这总共是几个银铢?”
黑豆再次指着数了起来:“一二一个。”
王七麟抓狂了,叫道:“不要数了,没有一二一,就一二三,这是几个银铢?”
八喵看不下去了,走上去用爪子挨个银铢点了一下,然后叫道:“喵喵喵。”
王七麟心里的郁结之气顿时没了,他眉开眼笑的抱起八喵亲了一口:“崽真聪明,对,三个!”
黑豆恍然道:“三个,对,三个!”
王七麟怀疑的看向他:“你会数了?”
黑豆认真的点头。
王七麟又去拿了三个鸡蛋出来:“这是几个鸡蛋?”
“三个!”黑豆看都没看。
王七麟松了口气,总算教会他数到三了:“来,你给我数一遍。”
黑豆指着鸡蛋:“一二一!”
王七麟扭头,黑豆问他:“舅舅你找什么?”
“扫帚呢?”
黑豆急忙说道:“不要扫帚,不是三个,是二个,二个就是两个!我这次猜得对不对?”
王七麟惊呆了:“猜?你是猜的?”
他无法理解外甥的蠢,都三岁的小孩了,认个数字怎么那么难?
还是徐大安慰他:“你别吓唬他了,你这么大的时候会数数吗?就是秀才家的孩子这么大也不会数数。”
王七麟想了想倒也是,自己三岁多的时候应该只会梦见地球然后哇哇大哭,别的好像都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强颜欢笑的露出三根手指:“黑豆,这是几呀?”
黑豆说道:“三!”
“很好,来,给舅舅数出来。”
“一二一!”
“去你娘的吧,以后谁再让我教他数数,我打断他的腿!”王七麟恶狠狠的伸出两根手指:“两条!”
黑豆怯生生的伸出手指数了数:“一二,二个手指,二就是两,两个手指!舅舅,对不对?”
王七麟愣了愣,不得不回答道:“对。”
黑豆便安慰他道:“那舅舅别生气了,你看豆学会了。”
王七麟又捡起三块石头放在他跟前:“你给我数这个。”
黑豆看了看,决然道:“舅舅,你还是生气吧。”
130.新官上任
马车晃悠晃悠的进了县城,黑豆兴奋且胆怯的努力打量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进城。
很多乡民究其一生都不会进城,他们被绑在了自家农田里,在村里出生、在村里去世。
城门口有官兵把守,看到王七麟玄衣上的松纹,这些人立马挺直腰板、岔开腿行礼。
吉祥县实际上的最高武力长官来了。
王七麟抱拳回礼,胸怀中一片豪迈之情。
权力才是男人的胆。
听天监消息最灵通,王七麟穿着松纹玄衣刚进城门没几步,向威带着一群力士和游星就赶过来了。
这些人是万佛子给他留下的一个麻烦。
石周山经营吉祥县多年,不可能只有侯德才一个嫡系心腹,其他小印好说,这些力士和游星怕是屁股很不干净。
但万佛子没有抓走他们,原因就跟阴囹圄有关。
侯德才带走了阴囹圄不知道躲在何处,现在听天监各地都接到了命令要抓捕他,万佛子猜测他还是躲在吉祥县内,并且就是躲在这些力士游星保护伞下。
所以他希望王七麟能以盯紧几个力士和游星,以他们为饵,最终钓出侯德才,找到阴囹圄。
阴囹圄事关重大,听天监高层没想到普普通通一个县衙里能藏着这东西,否则很可能是玉帅带队来抓他。
万佛子当初来吉祥县也不知道有阴囹圄,他是接到密报,说石周山鱼肉百姓、投靠鞑子,还以为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拿下他。
这也是他起初他对王七麟三人充满怨念的原因,他以为当地听天监已经被鞑子给完全渗透了,所以第一次见面就鄙视王七麟三人,冲他吐唾沫。
六个力士、六个游星,十二人联袂而来,看到王七麟后十二人一起拜倒在地:“属下等恭迎王大人大驾吉祥县。”
王七麟面色冷漠的挥了挥手道:“起来,带我去驿所。”
县里的驿所跟乡下就不一样了。
实际上新汉朝的官府机构都是从县一级展开的,只有听天监在乡里设置办事单位。
听天监很重视乡村地区,因为妖魔鬼怪最喜欢从人烟罕至的穷乡僻壤开始攻略。
所以如果听天监不能扎根民间,很可能出现某个村子被妖魔给全数残害而朝廷却毫无所知的惨剧,那样一些深山村庄就会成为妖魔的盘踞地甚至是巢穴。
相比乡里的驿所,县级驿所就是一个正经单位了。
吉祥县驿所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有公堂、有校场、有花园、有仓库、有马厩、有小牢。
这里厨房有厨子,马厩有马夫,花园里有花匠,上上下下有二十余人。
王七麟从衙门经过,肖十四带壮班巡逻,看到他后赶紧双手抱拳鞠躬行礼。
他们的命都是王七麟救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
王七麟刚刚搬进驿所,凳子没有坐热乎呢就开始下发调令:“将小印们都叫来,我要开一次全体人员大会。”
向威抱拳领命,王七麟摆摆手道:“你们在驿所里等候即可,徐大,你去通知三位小印。”
徐大抱拳道:“喏!”
向威等人坐立不安,他们给董季虎使眼色,之前众人和王七麟有过冲突,只有董季虎跟他关系算是比较近。
董季虎眼观鼻、鼻观鸡,假装没看见他们的眼色。
王七麟的手段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这是个狠角色,他才不去蹚浑水呢。
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自个儿没事就行。
下午,孙缪、崔旺、常规之三人先后到来,见了王七麟后恭谨行礼。
人到齐了,王七麟打开公堂坐上主位主持开会。
三名小印在一侧,力士游星们在另一侧,徐大和谢蛤蟆站在他身后分列左右。
王七麟说道:“我等都是熟人了,就不必互相介绍,那么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吧。”
崔旺堆笑:“王大人有话请吩咐。”
王七麟站起来说道:“我知道石周山被我击毙后,三位大人都在朝廷活跃过,结果朝廷没有提拔三位也没有从他处调任哪位大人来坐镇咱们吉祥县,你们知道原因吧?”
三人不敢接话。
王七麟说得对,他们当然跑前跑后活跃过。
对三人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高升,次一些的结果是空降一名大印,最差的结果才是王七麟上任。
毕竟他们做小印多年,而王七麟两个月前还是游星,见了他们得行礼问好。
结果短短两个月,位置互换,大老爷们都是要脸的,这谁能遭得住?
另外就是他们信不过王七麟的本领,听天监不比别处,他们是要真刀真枪跟邪魔外道厮杀的。
长官不只要管辖下属,还要保护下属,崔旺三人最怕的是这一点,他们怕王七麟护不住自己小命。
王七麟继续说道:“原因就在于石周山竟然叛入狗鞑子阵营,包括我在内,咱们在座诸位都因此而受到牵连,朝廷怀疑着咱们呢,没有人愿意到吉祥县这个泥潭里来。”
众人叹了口气,这点确实要命。
“所以,咱们得用行动来把自个儿给洗清,从今日起本官坐镇县城驿所,有任何疑难案件就递交上来由本官办理。本官不去承诺什么,但可以光明磊落留一句,只要本官活着,你们都死不了。”
三个小印起身抱拳:“王大人高洁。”
王七麟点点头道:“无需客套话,接下来我说一下人事调动。侯德才失踪,小水乡小印空缺,诸位大人有愿意应征的吗?”
三个小印低下头,力士和游星们倒是蠢蠢欲动,可是想想自己的本领也只好低下头。
听天监不比别的地方,强行上位会死人的!
权力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王七麟回头对谢蛤蟆说道:“道长,你愿意做小印吗?”
谢蛤蟆摆手道:“老道士自由散漫惯了,做个游星已经勉为其难,小印就免了。”
王七麟道:“那你去暂时管辖小水乡,我会再找一名小印,到时候让他去替换你。”
谢蛤蟆道:“无量天尊,老道遵命。”
王七麟又问道:“伏龙乡小印也有空缺,诸位有愿意应征的吗?”
这下子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
去找死吗?
王七麟道:“那还是我来点将吧,向威大人……”
向威面色惨白,站起来双腿一软,跪下了。
他绝望的抬头,最终还是听到了不想听的话:“向威大人为人忠勇果敢、对朝廷忠心耿耿,那本官就提拔你为小印,即日起处理伏龙乡诡事。”
听天监自成体系,小印可以由大印任免,比较草率。
但朝廷不在乎,只要底层乡村不要出事就行。
大印以上职务则要越级任免,像王七麟就任大印并不是直属上司万佛子任命,而是由更高一层的铜尉任命。
向威面色惨淡的说道:“王大人,卑职确实曾经与你有过矛盾,那是卑职不懂事犯了错,可这错不至死吧?”
王七麟说道:“你当然错不至死,我在救你,你不明白吗?”
向威心一横,道:“恕卑职愚钝,实在想不通大人用意。”
王七麟淡淡的说道:“说起石周山的心腹,你怕是比侯德才更称职吧?”
向威无力的垂下了头。
石周山以谋逆大罪被诛杀,这些日子他胆颤心惊,最怕的就是被株连。
王七麟继续说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心里没鬼,那你在伏龙乡好好做你小印即可,本官刚才已经把话撂下了,只要本官没死,你死不了。秦晋劫,本官破定了!”
崔旺立马抱拳:“大人神威赫赫,必能侦破秦晋劫。”
向威叫道:“可是王大人,卑职能力有限,怕是镇不住伏龙乡的妖邪啊。”
王七麟道:“你自己镇不住,可你身边还有这么多兄弟呢,让他们去帮你就是。”
向威看向左右,众人投以求饶的目光。
他问道:“我能选几个?”
王七麟道:“随你喜欢。”
向威顿时笑了,他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众人吓尿了,都在用眼神求放过。
然后他们也听到了不想听的话:“那我不选,我全都要!”
一行十一人在心底破口大骂:草你娘!要你娘个批!
131.枕戈待鬼
向威带走所有游星和力士的选择在王七麟意料之中。
毕竟自己掉粪坑里了,不赶紧拉几个人下去作伴还能干什么?
除了人事任免就是案件汇总,王七麟问道:“这段时间,县里各地有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诡事?”
三个小印摇头,他们地盘风调雨顺。
游星和力士们互相对视,最终董季虎起身抱拳说道:“王大人,县里还好,倒是没什么事,可是咱驿所里有个诡事!”
王七麟问道:“什么事?”
董季虎说道:“石大人的、不对,是石周山的卧房有点事。他家不在咱县里,所以平时都是住驿所,然后前些日子石大人被你整死了,不对,是伏法!石大人伏法……”
“是石周山伏法!”向威忍不住哼道。
王七麟不动声色的撇撇嘴。
以前陪着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
天下男人都一样啊。
“对对对,石周山伏法,然后他卧房不就空出来了吗?但平时苏嫂子还是去照常收拾,结果这几天她晚上去收拾的时候,总会看到有个人影出现。”
王七麟皱眉:“驿所闹鬼,这是它自寻死路,你们没去解决它?”
董季虎干笑道:“苏嫂子说,这个人影有点像石周山啊。”
“绝不会是石周山。”王七麟断然道,“那我晚上看看吧,还有吗?”
没毛壮汉白虎殷勤的将一本案宗递给他道:“大人,其他的都详细的记在这里面了。”
王七麟收走案宗,淡淡的说道:“行了,今天的会到这里结束,诸位大人请便吧。”
有人下意识问道:“不聚餐吗?”
王七麟起身拂袖,脸色阴沉:“诸位须知我等还都是戴罪之身,现在当务之急是去镇压邪祟、抓捕侯德才,怎么,你们准备论功行赏喝大酒?丧事当喜事办?”
众人悻悻的抱拳,纷纷离开。
等屋子里没人了,徐大忍不住说道:“七爷,带队伍不是这么带的,你得收买人心。”
王七麟笑道:“你想错了,我现在要做的不是收买人心,而是给他们压力,让他们畏惧我、想方设法讨好我、投靠我。”
为上者严、为官者威。
“以前从石周山到游星力士都坑我,不坑我的也没有帮我,如今我做了大印,这些坑就一笔勾销?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我不找他们麻烦,已经是恩赐了。”
“而且你得知道这些人不是我的班子,我再怎么示好也不可能得到他们对石周山那样的忠心。所以,不如让他们畏惧我,这样他们起码不敢糊弄我。”
王七麟继续讲解道:“同样道理的还有我把所有人都调给向威这件事,我是要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做的不好,我就将他们全部换掉!另外,万大人说侯德才应该被这伙人给藏在了县城里,那我现在把他们全给调走,看看他们还怎么来给侯德才打掩护!”
听了他的解释,谢蛤蟆惊诧道:“大人你才踏入官场两个月,怎么会有这些手腕?”
王七麟笑而不语。
保持神秘感也是制造威严的一种手段。
反正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在梦里看了许多宫斗官争的电视电影。
谢蛤蟆骑马赶去小水乡,徐大则去监视向威一行人前往伏龙乡。
王七麟给他们期限了,让他们必须今天收拾家当赶紧去赴任,将他们逼得很紧。
他刻意要制造距离感,所以手腕强硬,出手不留情。
县里的驿所有厨子,王巧娘来了后没事可干,便去后厨做帮工。
这样干活的多了吃饭的少了,一顿晚餐很快收拾出来。
为了讨好他这位新任大人,厨子将晚饭做的花样百出,很是丰盛,馋的黑豆一个劲吞口水。
一口气能吞六口!
太阳没下山的时候王七麟去石周山的卧室看过了,这个卧室其实是一座小房子,这就有些古怪了。
要知道驿所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主要房间都是并肩建成,石周山的房间却是独立于其他房子之外,就像是后面重新建起的。
这房子全木质地,颇为古旧也颇有格调,里面家具跟房子是成套的,中间有个客厅,两边各有卧室对称,徐大选了一个,早早就把行李给搬了进去。
王七麟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他本想将灵官冲厄符贴到卧室门口,但想了想暂时没用,他倒要看看房子里的鬼影是怎么回事!
吃过晚饭,徐大先拎着一壶酒醉醺醺的回了房间。
带来的檀木棺材板成了他的床板,供桌石板摆放在客厅正北,风水鱼在罐子里露头露脑。
八喵从阴影中走出来,风水鱼赶紧缩头缩脑。
但人家没看它,八喵出来后也缩头缩脑,它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便甩着长尾巴去了徐大房间,将酒壶偷了出来,掰着壶嘴舔了两口老酒。
酒壶没多少存货了,它喝了两口便没了。
这样八喵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拖着酒壶上了供桌,毛爪毛脚的将酒壶摁入水瓮中。
风水鱼懵了,它死死贴着水瓮瓮壁惶恐的看向水面上的猫脸:下手了下手了,杀鱼了杀鱼了……
八喵给酒壶里灌上水,心满意足的准备拖回徐大房间,但是不经意间一扭头:王七麟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它。
“嗷呜。”八喵拔脚就跑。
王七麟追着要揍它,风水鱼露出光头很激动的看:弄死它!下狠手!刀呢?抽刀啊,劈它!
八喵跑出门去钻进了草丛里不见了,王七麟骂道:“你有种别回来,竟然学会偷酒喝,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回身要进屋,却透过灯光看到徐大房间的窗棱纸上出现了一个阴影。
这是个壮汉的身影,背着手在房间里转悠着。
却不是徐大的形象,确实跟石周山更像!
王七麟立马冲进房间中,可是他推开徐大门后却没有看到鬼影,只有徐大双腿夹着被子在一脸满足的打呼噜。
刚才肯定不是徐大醒来下床走了几步!
他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异常。
这样他回到房间,不过开着门。
妖刀在枕头下。
真-枕戈待鬼。
他眯着眼睛往外打量,两个卧室是对称的,打开门后他能看到徐大的床。
屋子里空空荡荡,时有风水鱼搅动水花的声音,此外只剩下寂静。
他侧耳倾听,没有声音。
他悄悄的扫描房间内外,没有人影。
嘴里的冰台珠被他含得都发胀了,却没有变冷,屋子内似乎没有阴气。
王七麟监视了好一阵,没有任何发现,他有些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眼前有黑影快速晃了一下。
刚才晃过的黑影,仿佛只是他迷迷糊糊中的错觉。
但他快速往周围看,屋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桌子上的火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只有袅袅炊烟摇曳升起。
屋子里有些黑。
但今夜月色很好,雪白的月华照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雪。
没有发现他的精神放松,眼睛又眯了起来。
瞌睡之中再度有黑影在他眼前晃过。
这次不是一晃消失,而是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
王七麟忽然想到了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人或者东西,伸手在他眼前晃动,想要试探他是不是能看到东西的那种晃动!
心头一浮现出这念头,他的头皮都炸开了!
他猛的瞪大眼睛,但房间里还是没有东西!
接着他脖子扭动,余光偶然扫过床头正对的屋顶。
一张模糊的脸在房角露出,正仔细打量他……
132.暂避锋芒
王七麟伸手在床上一拍凭空跳起,右手顺势摸枕头下的妖刀。
一摸一手空!
妖刀不见了!
房角的那张脸也消失了!
但他没有遭到攻击。
事情很不对劲,他急忙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燃蜡烛。
轻巧的脚步从门口传来,他一晃火折子出现几丝烟火,借着火光他看向门口,八喵站在门口冲他发出尖叫:“喵呜!”
它在叫什么?
疑惑一闪而逝,王七麟迅速反应过来:身后有东西!八喵在冲自己身后叫!
他捏大手印往身后砸去,只用余光看到个黑影凭空消失。
王七麟后背一下子见汗了!
他先点燃了蜡烛,然后屋子里亮堂起来,还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但屋子里肯定有个鬼,还不是普通鬼!
王七麟掀起枕头,刀鞘还在枕头下,可是妖刀不见了。
八喵还在门口叫,它不肯进屋了。
王七麟快步走过去伸手抱它,撸着它的小脑瓜安慰道:“没事、没事,八喵,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怕,八喵不怕……”
他话没说完,看到了屋门后矗立的妖刀。
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麻烦大了!
他从未遇到过这么强横的鬼!
能避开冰台珠的检测、能无声无息接近他、能从他枕头下偷走妖刀,还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最近两月来他积累的所有信心都崩了!
新汉朝的鬼并非是什么虚幻莫测的东西,它们也是天地之间一种存在,有形体、能斩杀,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不能悄无声息消失,行为举止跟人一样有迹可循。
但是这次遇到的鬼就并非如此!
王七麟冲进徐大房间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徐大屋门‘砰’的关闭!
这鬼意识到它被发现了,要动手了。
王七麟没去门口较劲,他拖着徐大从窗户塞了出去,自己又跳了出去。
徐大摔在地上终于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揉着额头叫道:“谁?谁?谁谁敢偷袭大爷?大爷听天监、听天监的……”
王七麟使劲晃了晃他低声道:“别唧唧歪歪了,是我,老七!”
“七爷。”徐大满头雾水,“刚才我在梦里让人从悬崖给踢了下去,可吓死我了。咦,我怎么出现在外面?我没回床上睡觉?又露宿在外面啦?”
王七麟没管他,他退到院子里看向屋子。
徐大的屋子灯灭了,他的屋子里火烛还要亮着。
对称的两个卧室一间漆黑一间昏黄,好像两只眼睛,一个闭着一个睁着。
中间客厅的北面是供桌,风水鱼在里面跳动:你们都跑了?都跑了?我呢?没有管我的?
屋子内情况不明,王七麟不敢鲁莽的往里怼。
风水鱼看见他在门外不进来,终于觉悟了靠爹爹老、靠墙墙倒的道理,尾巴一拍水跳了出来,然后一路鲤鱼打挺给砰砰砰的跳了出来。
速度竟然很快!
王七麟将它捞了起来,正好院子里有水桶,他把风水鱼先给放了进去。
风水鱼冒出头,月光洒在它的湿漉漉的脑门上亮晶晶的,就像得道高僧。
徐大终于清醒过来,问道:“七爷,怎么了?”
王七麟凝重道:“屋子里有个很厉害的鬼,很厉害。”
徐大一转手中死玉扳指,傲然道:“多厉害?能有我的山公幽浮厉害?”
王七麟阴沉着脸道:“我清醒的时候,它能悄无声息的从我身上偷走斩马,它靠近过我,但我连它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本来准备放出山公幽浮的徐大老实了,他问道:“怎么办?”
王七麟缓缓摇头道:“不知道,先等等,谋而后动。”
徐大问道:“这鬼的样子你也没看清?什么信息都没有?”
王七麟还是摇头。
徐大道:“那它是不是害人鬼?咱俩反正没事,前几天苏嫂子去收拾房间也没事,它可能对人没有敌意?”
王七麟依然摇头。
他不这么认为。
光从先前这鬼封门的举动就能看出来,它不是带着善意来的。
还有八喵看到鬼后那声嚎叫,声音凄厉,八喵当初看到阴差还有飞僵可不是这反应。
他觉得这鬼是没有妄自动手而不是不想动手,猜测凭证便是先前它挥手试探自己有没有睡着的动作。
那不是个友善动作。
正巧,卧室里的蜡烛熄灭了。
但这会没有风,院子里很闷热,那根蜡烛也是新拿出来的,可它就是熄灭了。
月光飘飘忽忽的透过窗户招进去,王七麟依稀看见了里面站着个身影。
它站在窗户前。
偷偷的看着他们。
徐大也有所察觉,他凑上来低声道:“那个影子?”
“就是!”
徐大想了想说道:“让你说的我有点瘆得慌,这样,咱不能进去,那让八喵进去探探路怎么样?”
八喵听到后炸了,跳起来一爪子掏在他裤裆上。
王七麟拎着它颈后皮将它塞进怀里,道:“不要闹了,今晚换房子睡。”
他们要走,风水鱼在水桶里蹦跶:又不管我了?我是后娘养的还是怎么回事?我也长得圆头圆脑啊,怎么就没个亲近我的?
王七麟听见水声后想起还有个鱼,赶紧回来把水桶拎走。
其他房间很正常,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气不佳,后半夜来了阴云,从清晨开始下雨,小雨淅淅沥沥没有停歇。
门房是个姓金的老头,是一名百战残生的回乡老兵,驿所上下对其尊崇有加,称呼为门房金大爷。
吃早饭的时候金大爷拖着一双老寒腿进屋,递上一纸请帖说道:“王大人,李知县门下家仆大清早给送来了一些礼物还有这张帖子,说是他家大人要宴请您。”
王七麟打开请帖一看,上面笔走龙蛇——
听天监王大人亲启:时值蒲月、金乌当空,愚兄欲在寒舍举办赏荷小宴,定於庚午年五月二十四日晚间开宴。吾素闻大人有天下英雄之姿,庇护百姓、鼎力国基,甚为仰慕。今诚邀大人莅临,必尽地主之谊。若蒙赐教,实乃三生有幸。万望晤面。
落款是李英。
今天是二十二,宴席在后天,王七麟不着急。
他放下请帖请门房坐下,问道:“金大爷,您来这驿所日子最长,我有点事想问问您。”
门房笑道:“大人好生客气,有甚话尽管问,老金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七麟问道:“以前石大人住的那间屋子有没有什么古怪?”
金大爷举起老烟杆子抽了一口,道:“以前石大人是不让大家伙靠近那屋子的,所以有甚古怪我们不清楚。不过最近日子里,有人说是在里面看到过石大人的身影,这是一个大古怪。”
“其次,这屋子不是驿所里的,是石大人上任后找人整个给搬进来的,当时为了将这木屋搬进来,他还拆过一堵墙,这也算是个古怪吧?”
王七麟点头:“对,还有吗?”
金大爷又抽了口烟,低声道:“还有就是屋顶有古怪,大人也知道,这种老木屋风吹日晒的久了难免漏风漏雨。石大人从来不让人去修缮,他都是自己处理,自己换木板,但是!”
“我曾经偶然见过他干活,他都是在夜里修补屋顶,所用木板是老棺材板!”
133.它想,出来
到了中午,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王七麟撑着伞在雨中慢走。
这是他第一次在雨中的县城散步。
雨丝从天穹落下,像无数银线。依稀之间,天与地被串联了起来。
一些燕鸟在雨幕中纷飞,娇小的身躯很快活,很自由。
朦胧雾气笼罩住了县城,像给它盖上了一床厚实而蓬松的被子。
青砖石板路,橙黄琉璃瓦。
鼎盛楼门口,一大一小两只橘猫正懒洋洋的依偎在一起。
猫怕水,它们在避雨。
黑豆披着一张油纸在雨中飞奔,小小的身躯藏在大大的油纸下,幸亏这油纸是屎黄色,如果是白色就可怕了,这样子很像披麻戴孝。
县城终归是县城,即使下雨,白天也是忙忙碌碌,时不时就有牛车马车驴车出现在路上。
因为下雨,这些车子行驶的比往日更急,而雨天路滑,车子跑快了发现异常往往来不及停下。
于是王七麟就把黑豆喊停了下来:“别跑了,小心撞到马车。你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很不容易,你要是出事她得多伤心?”
黑豆停下来,然后过来试探的问道:“舅舅,我们去跳水坑吧?”
王七麟说道:“你自己去跳就是,舅舅不跳。”
黑豆摇头:“不行,豆自己跳会被娘打的,这样打、这样打!”
他先抬起脚踢了两下子,又假装伸手抓住一个人的耳朵,提在手里往屁股位置甩巴掌。
有妇女带着孩子经过,看到身穿玄衣的王七麟和对着空气又踹又打的黑豆后惊呆了,赶紧惶恐的抱起孩子离开。
一阵夏风吹过,王七麟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听天监还有这么小的驱邪师?”
夏风不光吹来妇女的话,还吹来一阵香气。
有穿着蓑衣的老汉推着个小车走来,车上一口小锅子里热气呼通呼通的往上冒,他一边走一边喊:“饺饵!饺饵!今天天不亮拌的馅,好吃的饺饵!”
黑豆若无其事的对王七麟说道:“豆不馋,豆不爱吃,娘包的饺饵才好吃。”
一边说他一边抹嘴,口水吞不下,顺着嘴角往外流。
王七麟笑了,说道:“既然豆不爱吃,那咱就不买了。”
黑豆低下头想了想,说道:“舅舅寿比南山,舅舅是齐天大圣!”
王七麟哈哈大笑,他冲老汉招招手问道:“都有什么饺子?”
饺饵就是饺子,但县城叫的文雅。
“大人请了,老汉这里品类齐全,有久财饺、有勤财饺、有百财饺,肉多馅大、皮薄且软,饺子汤用的是猪大骨汤,汤汁鲜美,撒一把小香菜、就一瓣大蒜,嘿哟,这下雨天吃起来别提多美!”
让老汉一说,黑豆那边口水更止不住了,他直接伸手捂住了嘴巴。
县里吃东西也有讲究,一些食物取谐音,怎么好听怎么来。久财饺就是韭菜饺,而勤财饺是芹菜饺,百财饺则为白菜饺。
王七麟问黑豆:“要哪个?”
黑豆激动的说道:“不挑不选,全都要!”
王七麟索性让老汉推着木车去驿所门口现包现下,然后出来一份水饺就送回去一份,正好做午饭了。
黑豆端着水饺要往家里跑,王七麟指了指门房,黑豆又赶忙跑进去给金大爷放下。
老门房呵呵笑,从腰上摘下个酒壶美滋滋的说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今中午跟着王大人沾光喽。”
王七麟要了一份白菜水饺,一口一个吃的开心。
八喵跟着混了一个,见此风水鱼又在水瓮里蹦跶起来:好呀,跑路的时候忘记我,开吃的时候也忘记我?
它故意用尾巴使劲拍水,掀起水花跟海浪似的。
王七麟吼道:“草鱼肉馅的,你也想尝尝?”
风平浪静。
下午终于云销雨霁,王七麟正指挥徐大搬梯子,有人忽然喊道:“谁把大人的被褥扔出来了?”
两人快步走进院子里,看见自己的铺盖被扔在了地上。
这些铺盖从门口散落,被子接褥子、褥子连床单,一条接一条,蜿蜿蜒蜒的通往邻近的一处厢房。
徐大气的破口大骂:“透你娘,大爷刚换一条新床单,谁干的?谁干的!让大爷知道……”
“鬼干的。”王七麟说道,“这还用问吗?”
徐大要收拾被褥,他摇头道:“先别碰,先上屋顶。”
屋顶是一张张齐整的木板拼凑而成,看不出是不是棺材板,不过板子全是朱红色。
如果是棺材板的话,那屋子里的鬼就很邪了。
吉祥县当地风俗中棺材有五色,原木色、黑色、白色、红色和金色。
金色给皇家贵族使用,寻常人不能用;黑色给横死人使用,白色是未出阁少女和早夭少年使用,红色则分两种,一种是寻常红,给喜丧老人用,一种则是朱砂红,用来镇邪伏恶!
徐大拆下一条木板看了看,点头道:“厚度跟棺材板一样。”
王七麟皱眉道:“石周山在搞什么鬼?这样,你给我掠阵,趁着这会是白天,我进去试探一下。”
屋子里鬼很邪,他将灵官冲厄符贴往屋檐下。
符箓贴好他低头下梯子,然后看到地上出现一张符。
灵官冲厄符。
他捡起符箓抬头看,屋檐下空空如也。
于是他又把符给贴了上去。
没有风吹,灵官冲厄符自动落下。
徐大倒吸一口凉气:“我透!这屋子太邪门了吧?七爷,要不你别去冒险了?”
王七麟换成蜃炭镇秽符,同样,符纸贴不上去。
他收起符箓拎起妖刀进屋,徐大拦住他为难的说道:“七爷,太冒险了。”
王七麟指着地上的被褥道:“冒险也得去试试,必须除掉它,你看看这些被褥像什么?”
徐大下意识的问:“像什么?”
“像不像铺成一条路?从这屋子门口往厢房延续的路?”
这鬼想要出来!想要去往厢房!
徐大悚然。
不寒而栗。
“这鬼想要踩着被褥去厢房?它大白天的也能出来?那这是厉鬼啊!不过既然是厉鬼,为什么要踩着被褥才能出来?这不怪了吗?”
王七麟捡起被褥,下面不是泥土地,而是一张张木板!
被褥盖住了这些木板。
王七麟去把收拾木屋的苏嫂子叫来,问道:“嫂子,这屋子除了有石周山的踪影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苏嫂子是个干粗活的妇女,她畏惧的看了眼屋子迟疑的反问道:“别的异常?”
王七麟直接说:“就像现在这样,地板莫名其妙出现在院子里,或者椅子桌子出现在屋子外。”
“让您这么一说,椅子桌子有,它们有时候会出现在院子里,但我以为是谁把它们搬出来晒太阳。”苏嫂子嗫嚅着解释道,“大人您知道的,现在快梅雨天了,家具木制品啥的得经常见见日头去去潮气。”
王七麟让她离开,然后对徐大说道:“明白了吗?这鬼想要出来,但不知道为何,它必须得附着在屋子里的东西上才能出门。”
“以前它试过,把桌椅搬到院子里,可是会被人搬回去。这次它直接用了地板,拆地板来通往其他屋子,这是下定决心要出来了!”
徐大问道:“那铺我们被褥是怎么回事?嫌踩着木板硌脚?”
王七麟一边思索一边摇头:“不对,应该是以前它把桌椅之类搬出来过,但会被人发现又搬回去。于是这次它拆出来地板后,想用我们被褥盖住木板不为人所知。”
徐大懵了:“被褥盖住地板?透它娘,这不是更明显了?”
王七麟道:“我们知道这对人来说更明显了,鬼可不知道。”
而且刚才苏嫂子跟他们说了,自从石周山伏法,她就把桌子里的衣物被褥全给收拾了出来,以防止发潮发霉。
所以他猜测,石周山活着的时候有办法镇压这鬼,甚至就是他养的这鬼,所以鬼没法离开屋子。
当石周山死了,这鬼就解放了,开始尝试着从屋子里逃脱出来。
但这鬼或许不能碰泥土或者必须得借助屋子里的物品才能出来,于是它将屋子里的家具地板之类铺出来,并以为用被褥可以掩饰它的行为,但以前没有被褥,所以没这么做过。
无论如何,他得尽快解决屋子里的鬼了。
因为它现在急迫的想要逃出来!
133.它想,出来
到了中午,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王七麟撑着伞在雨中慢走。
这是他第一次在雨中的县城散步。
雨丝从天穹落下,像无数银线。依稀之间,天与地被串联了起来。
一些燕鸟在雨幕中纷飞,娇小的身躯很快活,很自由。
朦胧雾气笼罩住了县城,像给它盖上了一床厚实而蓬松的被子。
青砖石板路,橙黄琉璃瓦。
鼎盛楼门口,一大一小两只橘猫正懒洋洋的依偎在一起。
猫怕水,它们在避雨。
黑豆披着一张油纸在雨中飞奔,小小的身躯藏在大大的油纸下,幸亏这油纸是屎黄色,如果是白色就可怕了,这样子很像披麻戴孝。
县城终归是县城,即使下雨,白天也是忙忙碌碌,时不时就有牛车马车驴车出现在路上。
因为下雨,这些车子行驶的比往日更急,而雨天路滑,车子跑快了发现异常往往来不及停下。
于是王七麟就把黑豆喊停了下来:“别跑了,小心撞到马车。你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很不容易,你要是出事她得多伤心?”
黑豆停下来,然后过来试探的问道:“舅舅,我们去跳水坑吧?”
王七麟说道:“你自己去跳就是,舅舅不跳。”
黑豆摇头:“不行,豆自己跳会被娘打的,这样打、这样打!”
他先抬起脚踢了两下子,又假装伸手抓住一个人的耳朵,提在手里往屁股位置甩巴掌。
有妇女带着孩子经过,看到身穿玄衣的王七麟和对着空气又踹又打的黑豆后惊呆了,赶紧惶恐的抱起孩子离开。
一阵夏风吹过,王七麟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听天监还有这么小的驱邪师?”
夏风不光吹来妇女的话,还吹来一阵香气。
有穿着蓑衣的老汉推着个小车走来,车上一口小锅子里热气呼通呼通的往上冒,他一边走一边喊:“饺饵!饺饵!今天天不亮拌的馅,好吃的饺饵!”
黑豆若无其事的对王七麟说道:“豆不馋,豆不爱吃,娘包的饺饵才好吃。”
一边说他一边抹嘴,口水吞不下,顺着嘴角往外流。
王七麟笑了,说道:“既然豆不爱吃,那咱就不买了。”
黑豆低下头想了想,说道:“舅舅寿比南山,舅舅是齐天大圣!”
王七麟哈哈大笑,他冲老汉招招手问道:“都有什么饺子?”
饺饵就是饺子,但县城叫的文雅。
“大人请了,老汉这里品类齐全,有久财饺、有勤财饺、有百财饺,肉多馅大、皮薄且软,饺子汤用的是猪大骨汤,汤汁鲜美,撒一把小香菜、就一瓣大蒜,嘿哟,这下雨天吃起来别提多美!”
让老汉一说,黑豆那边口水更止不住了,他直接伸手捂住了嘴巴。
县里吃东西也有讲究,一些食物取谐音,怎么好听怎么来。久财饺就是韭菜饺,而勤财饺是芹菜饺,百财饺则为白菜饺。
王七麟问黑豆:“要哪个?”
黑豆激动的说道:“不挑不选,全都要!”
王七麟索性让老汉推着木车去驿所门口现包现下,然后出来一份水饺就送回去一份,正好做午饭了。
黑豆端着水饺要往家里跑,王七麟指了指门房,黑豆又赶忙跑进去给金大爷放下。
老门房呵呵笑,从腰上摘下个酒壶美滋滋的说道:“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今中午跟着王大人沾光喽。”
王七麟要了一份白菜水饺,一口一个吃的开心。
八喵跟着混了一个,见此风水鱼又在水瓮里蹦跶起来:好呀,跑路的时候忘记我,开吃的时候也忘记我?
它故意用尾巴使劲拍水,掀起水花跟海浪似的。
王七麟吼道:“草鱼肉馅的,你也想尝尝?”
风平浪静。
下午终于云销雨霁,王七麟正指挥徐大搬梯子,有人忽然喊道:“谁把大人的被褥扔出来了?”
两人快步走进院子里,看见自己的铺盖被扔在了地上。
这些铺盖从门口散落,被子接褥子、褥子连床单,一条接一条,蜿蜿蜒蜒的通往邻近的一处厢房。
徐大气的破口大骂:“透你娘,大爷刚换一条新床单,谁干的?谁干的!让大爷知道……”
“鬼干的。”王七麟说道,“这还用问吗?”
徐大要收拾被褥,他摇头道:“先别碰,先上屋顶。”
屋顶是一张张齐整的木板拼凑而成,看不出是不是棺材板,不过板子全是朱红色。
如果是棺材板的话,那屋子里的鬼就很邪了。
吉祥县当地风俗中棺材有五色,原木色、黑色、白色、红色和金色。
金色给皇家贵族使用,寻常人不能用;黑色给横死人使用,白色是未出阁少女和早夭少年使用,红色则分两种,一种是寻常红,给喜丧老人用,一种则是朱砂红,用来镇邪伏恶!
徐大拆下一条木板看了看,点头道:“厚度跟棺材板一样。”
王七麟皱眉道:“石周山在搞什么鬼?这样,你给我掠阵,趁着这会是白天,我进去试探一下。”
屋子里鬼很邪,他将灵官冲厄符贴往屋檐下。
符箓贴好他低头下梯子,然后看到地上出现一张符。
灵官冲厄符。
他捡起符箓抬头看,屋檐下空空如也。
于是他又把符给贴了上去。
没有风吹,灵官冲厄符自动落下。
徐大倒吸一口凉气:“我透!这屋子太邪门了吧?七爷,要不你别去冒险了?”
王七麟换成蜃炭镇秽符,同样,符纸贴不上去。
他收起符箓拎起妖刀进屋,徐大拦住他为难的说道:“七爷,太冒险了。”
王七麟指着地上的被褥道:“冒险也得去试试,必须除掉它,你看看这些被褥像什么?”
徐大下意识的问:“像什么?”
“像不像铺成一条路?从这屋子门口往厢房延续的路?”
这鬼想要出来!想要去往厢房!
徐大悚然。
不寒而栗。
“这鬼想要踩着被褥去厢房?它大白天的也能出来?那这是厉鬼啊!不过既然是厉鬼,为什么要踩着被褥才能出来?这不怪了吗?”
王七麟捡起被褥,下面不是泥土地,而是一张张木板!
被褥盖住了这些木板。
王七麟去把收拾木屋的苏嫂子叫来,问道:“嫂子,这屋子除了有石周山的踪影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苏嫂子是个干粗活的妇女,她畏惧的看了眼屋子迟疑的反问道:“别的异常?”
王七麟直接说:“就像现在这样,地板莫名其妙出现在院子里,或者椅子桌子出现在屋子外。”
“让您这么一说,椅子桌子有,它们有时候会出现在院子里,但我以为是谁把它们搬出来晒太阳。”苏嫂子嗫嚅着解释道,“大人您知道的,现在快梅雨天了,家具木制品啥的得经常见见日头去去潮气。”
王七麟让她离开,然后对徐大说道:“明白了吗?这鬼想要出来,但不知道为何,它必须得附着在屋子里的东西上才能出门。”
“以前它试过,把桌椅搬到院子里,可是会被人搬回去。这次它直接用了地板,拆地板来通往其他屋子,这是下定决心要出来了!”
徐大问道:“那铺我们被褥是怎么回事?嫌踩着木板硌脚?”
王七麟一边思索一边摇头:“不对,应该是以前它把桌椅之类搬出来过,但会被人发现又搬回去。于是这次它拆出来地板后,想用我们被褥盖住木板不为人所知。”
徐大懵了:“被褥盖住地板?透它娘,这不是更明显了?”
王七麟道:“我们知道这对人来说更明显了,鬼可不知道。”
而且刚才苏嫂子跟他们说了,自从石周山伏法,她就把桌子里的衣物被褥全给收拾了出来,以防止发潮发霉。
所以他猜测,石周山活着的时候有办法镇压这鬼,甚至就是他养的这鬼,所以鬼没法离开屋子。
当石周山死了,这鬼就解放了,开始尝试着从屋子里逃脱出来。
但这鬼或许不能碰泥土或者必须得借助屋子里的物品才能出来,于是它将屋子里的家具地板之类铺出来,并以为用被褥可以掩饰它的行为,但以前没有被褥,所以没这么做过。
无论如何,他得尽快解决屋子里的鬼了。
因为它现在急迫的想要逃出来!
134.宅敵
王七麟迈着沉重的脚步进入屋子,这一刻他心头比脚步还沉重。
“风萧萧兮易水寒……”
徐大压着嗓子唱了起来,他还拎起一个铁皮桶,伸手在桶上拍了起来。
王七麟没好气的回身道:“滚蛋,你跟我闹呢?”
他是真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昨晚那鬼影展示出来的实力太过强大,他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和茫然感。
但他是此地大印,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级别的鬼,他都得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护一方百姓、守帝王基业,这是听天监职责!
徐大看着他的背影热血沸腾,他大声说道:“七爷你放心的去,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娘就是我爹娘!黑豆和他娘我替你照顾!以后兄弟和木兮或者云丫头的第一个崽,大爷让他姓王!”
王七麟笑了笑,留下一句话:
“汝想屁吃!”
进了屋子之后他感觉有些阴冷,这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刚下过雨的原因,当然更可能是鬼出现过的原因。
可是昨晚鬼也出现过,冰台珠却毫无反应。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地板被掀起来了,床上没有铺盖了,只有桌子上还放有一支熄灭的蜡烛。
天气依然阴沉,屋内光线也阴沉,王七麟上前去要点燃蜡烛。
手一碰蜡烛,它整个散了。
化作好几段,切口平整。
这是示威!
王七麟抱着妖刀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默念金刚萨埵心咒。
奈何精力充沛,他压根没有睡意。
这样正好,他就专心致志的防备鬼影突袭。
这鬼能在白天出现,王七麟得随时防备。
屋子里静悄悄,时光流淌的慢了起来。
雨后的风呼呼吹进小屋,窗户摇曳了起来。
‘砰!’
一声闷响,窗户被吹上了。
昨晚打开的几扇窗户先后关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王七麟闭着眼睛双脚蹬床板猛然侧身而起,左手不动明王印右手持妖刀飞跃而起,妖刀摇曳不休,刀光像流水一样泼洒了出去:
夜战八荒!
金刚归位!
虽然他一直闭着眼睛,可八喵在偷偷从衣服缝隙往外看,一有问题立马提醒了他!
王七麟出刀瞬间睁开眼睛,一个黑影赫然就在他面前了!
刀影飞出,这黑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它下意识往后退,王七麟却已然借着脚踏床板之力杀了上去。
“轰!”
脚下床板碎裂,王七麟身影化作一枚出膛炮弹,挟带不动明王之威扑向鬼影。
人快刀更快,刀芒更在刀光前!
连续两刀从鬼影身上掠过,后退中的鬼影猛的消失。
瞬移?
幻形?
王七麟心里刚生出猜测,屋子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墙壁上一下子出现了两道大口子!
这吓了他一跳,怎么回事?自己已经能发出刀气了?而且刀气特别长,足有七八丈?
另外鬼影的身手也让他很吃惊,他普通两刀竟然全斩实了,这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八喵从他怀里窜出,窜入床底贴着墙往上飞奔,接着小粉爪一拍墙壁冲他身后扑来。
福灵心至,王七麟回身就是一刀万家灯火!
嗖嗖嗖,刀芒刺破空气发出凄厉的破空声。
鬼影凭空出现在他头顶!
王七麟左手握剑印来了个举火燎天。
大手印与鬼手相撞,他厉喝一声全力推出。
二牛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鬼影再度消失,屋子晃悠了一下。
几乎是瞬间,八喵又冲他身后跳去,鬼影又出现在他身后!
王七麟回身劈出一记快刀,可鬼影再度消失!
此时他已经心里大为安定。
这鬼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它只是拥有普通恶鬼都没有的瞬移或者隐身能力罢了,只是很会突袭和刺杀。
破解刺杀的手段很简单,王七麟不傻乎乎的站定不动,而是在屋子里快速移动。
说来惭愧,这招还是跟八喵学的,八喵从露面就开始瞎鸡儿跑……
但他还是小看了这鬼,屋子里的桌椅突然冲他飞来,王七麟快刀连斩,桌椅化作几个碎块!
接着一片片地板揭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王七麟咬牙撞开,黑影再度出现在他头顶。
“抓到你了!”他冷笑一声跺脚化作冲天炮,刀芒如毒蛇吐信,嗖然窜出。
黑影不防刀芒变长,一下子被捅了一刀。
屋顶出现一个窟窿!
王七麟纳了闷,自己到底砍得是鬼还是屋子?
外面的徐大也纳了闷,这到底是抓鬼呢还是拆迁呢?
黑影还想玩消失那一套,但王七麟挥刀砍它的同时用左手拍飞来的地板,好几个地板被拍向四周,黑影被挡住了去路,撞在一块地板上露出真身。
太阴断魂刀接着就是一整个套路上去了!
黑影连连闪烁,他一挥手直接有一面窗户飞了过来。
王七麟不闪不躲,正面撞上!
随着咣当一声撞击,木头窗框化作几十块碎片四处纷飞,而妖刀却不受阻碍的继续缠上了黑影。
灵气灌入他身体,源源不断给他提供了无尽后劲,只见刀光化作水波在屋子里连绵流淌,鬼影无路可退被劈的——
屋子连连崩裂?!
又是一扇窗户破碎!
又是半边屋顶塌陷!
又是一面墙壁摇晃!
王七麟心里猛的闪过一个念头,他脚下一踏,万刀归宗,整个人化作一支利箭以勇往直前的势头窜出,妖刀就是箭头!
这是一记杀招,一刀杀出他双脚踏地借势从一间窗户窜了出去。
但门口响起一声咆哮,却是徐大看屋子摇曳、听交战声轰鸣,以为他遇上了麻烦,竟然提着狼牙棒窜了进来:“七爷勿慌,大爷来战!”
他刚窜进屋里,正好看见八喵的屁股消失在窗口。
这让他一愣。
接着,屋子倒塌了……
造化炉飞出,吸走了一道黑雾。
金大爷、王巧娘和刘厨子等人闻声而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王七麟顾不上解释,他说道:“屋子里有鬼,但被我斩杀了,徐大人被砸在里面了,快去救他!”
还好这座屋子是木质的,徐大又皮厚肉糙,虽然被砸在里面却没有性命危险,只是被砸了个昏天黑地。
众人推开木板、拖开木头找到他一只脚,刘厨子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伸手抓着他的脚往外拽。
结果一下子拽掉了一只靴子。
恰好一阵风吹过……
刘厨子使劲挤眼:“徐大人脚上抹了芥末吗?辣眼睛啊。”
巧娘说道:“刘大哥,今天晚饭我来收拾吧,你多洗洗手。”
王七麟掀开木头将徐大拖了出来,徐大还迷糊着:“七爷这怎么回事?你拆家呢?”
金大爷肃然起敬:“徐大人当真勇猛,亲入险境,以身克敌,老头子佩服!”
徐大没搞清楚情况,但装逼不甘人后:“为官一任,庇佑一方,这是大爷我该做的!不过这屋怎么塌了?”
王七麟说道:“这鬼并没有咱想象中那么厉害,它应该跟屋子是一体的,这点很古怪。我每次伤害到它,屋子就会受到一定损害,最终我将它斩杀,这屋子便塌了。”
徐大扫着身上灰尘说道:“这莫非是个宅敵?”
“宅邸?这么小的屋子也算宅邸?”有人问道。
徐大说道:“不是大户人家那个宅邸,而是敵人的敵,宅敵也算是一个鬼吧,它其实是诸多怨念形成的,《神异经》上说用棺材板做起房屋,棺材板上附着有死者一缕怨念,聚合而成就是宅敵……”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头:“嗨呀,我早该想到的,看到屋顶是棺材板、这鬼还能无声无息偷走七爷你的刀,我就该想到是个宅敵,宅敵就是房子本身,它能控制房子里一切死物!”
“而且咱猜错了,七爷,它把地板往厢房里铺,不是为了逃出去,而是它娘的想将厢房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只要它把地板贴到厢房墙壁上,厢房就等于成了它一部分!”
王七麟鄙夷的冲他说道:“孩子死了来奶了,鼻涕泡到嘴里知道甩了,你早干嘛去了?”
徐大郁闷,这话以前都是他说其他人的。
这一刻王七麟很想把谢蛤蟆给叫回来,如果老道士在场,以他的江湖经验和广博见识恐怕早就猜出真相了。
感谢大家支持,聊几句
首先感谢全体书友,每一个订阅的、每一个打赏的、每一个投推荐票的、每一个投月票的,特别是群里诸多好友们,说真心话,你们撑起了这本书。
昨天弹壳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白银盟,这个盟主是在咱们运营官黑羊兄的号召下,由书友们凑起来的(传说中的众筹凑盟,嘿嘿),交给了taiwuwux(大头是她/他),由她来打赏的,她还给弹壳拉来了爱爱这位盟主。在这里弹壳不一一感谢了,因为还有许多心里话要说说,但你们给弹壳的支持,铭记于心。
然后我来说说本书的内容。
第一,很多人说弹壳水。这点真的让弹壳伤心,你们可以去看章节数字,不管上架前还是上架后内容,是不是弹壳卡在两千字上了?有没有任何一章,弹壳卡在两千字上了?弹壳有没有就想坑大家三瓜两枣?大家看看字数,心里自有判断。
弹壳真没有水,只能说,可能我认为有意义的一些内容,大家伙却不感冒。这也是弹壳现在成绩差的原因,或许跟市场有些脱节,但你们说弹壳水,这个真的,伤人。
第二,有些人说弹壳故意写了黑豆这么个蠢孩子的角色。首先说实话,这个角色的灵感来自周咚咚,其次我没有去照抄人家人设,我其实写的是个小天才,黑豆很厉害,三岁,能说出一些成语类的好话,能自己下河去捉泥鳅摸田螺,很多书友应该是少年,还是学生,压根不知道三岁孩子是什么样子,但弹壳的外甥女和侄女现在都是三岁,简直了……话都说不清楚,更不会像黑豆这样拥有逻辑能力。
关于学数字学写字这些内容,大家想来简单,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教一个三岁的孩子学习,比教一个三岁的牧羊犬还难,弹壳是亲身经历的!
先暂时说这些,再有内容的问题,再随时和大家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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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重要的是正版支持的读者们,不管是老盟主疯羊、小胖这些老兄弟,还是新来的电台司令等新读者,弹壳感激不尽!
唯有更努力的去写作,更用心的去讲故事来报答诸位!
恳切的再说一句,请莫要再说弹壳水了,弹壳真的是想努力的去给大家讲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