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8.长生俎宫
泰山嵤内部有从外壁延展出来的台阶。
借着碧绿的灯光,两人踩着台阶一前一后往下走。
过岭灯灯光扫过,他们入目所及之处的每一块青石板上都刻着繁若星辰的符箓!
这些符箓是用籀文所写,字体很小,密密麻麻浩若烟海!
见此唐铭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恐慌:“王大人,你应当知道吧,这泰山嵤的威力大小是与所刻符箓的多少有关系的。”
王七麟当然知道,泰山嵤上符箓越多,它的威力便越是强大,内中所镇压的凶物越可怕。
而这里符箓数目之多,他们都是前所未知的!
他硬着头皮往周围看,边看边忍不住的说道:“这、这他娘刻了多少符箓啊?还有太奇怪了,这泰山嵤的符文怎么刻在里面而不是外面?”
唐铭脸色复杂的吞了口唾沫,苦涩的说道:“我想这上面的不是普通符文,而是一套云篆符阵!”
“据我所知,只有云篆符阵是由内而外发力,而且力能透千甲。王大人,咱们此行真是大获丰收,要是这真是失传多年的云篆符阵,咱们只要把这东西抄出去,立马就能立下大功,再升一级!”
王七麟说道:“咱们若是能找到长生不死药,那还在乎什么升级做什么?咱们可以直接立地飞升了!”
唐铭激动的点头,举起过岭灯打头沿泰山嵤的台阶往下走。
泰山嵤只是一层堆砌的石板,内部空间很广阔。
它的台阶不是直上直下式,而是王七麟在梦中地球的别墅上见过的那种螺旋状楼梯,绕着泰山嵤转了好几圈。
不过这台阶没有彼此相连,它们是嵌在青砖墙壁上一块块石板,孤孤单单彼此分离,看上去着实危险。
好在走了没两步,一座琉璃飞燕式房顶便隐隐约约的出现在灯光中。
看到这座建筑,唐铭低呼一声。
他回身抓住王七麟的肩膀哆嗦着说道:“长生俎宫!王大人,我们果然找到了长生俎宫!这地宫竟然被封印在泰山嵤当中,难怪咱们一直没有找到痕迹!那不死药一定就在这里面!”
听着唐铭的话,王七麟微笑,然后悄无声息的将抽出一半的妖刀又给按了回去。
刚才唐铭突然回身,他差点就一刀劈上去。
隔着地面两三丈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放弃了继续顺着石板台阶行进,而是纵身跳到了地上。
站在地面上他们仰头看,一座气势雄浑、精巧诡异的宫殿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座宫殿不算高大,泰山嵤不过才十数丈,而这宫殿是被封闭在泰山嵤中的,实质上只能算是一座楼宇。
可看这楼宇全貌,王七麟就是会感觉它的气势太磅礴了,如同一只历经百战的凶兽匍匐在地面,无关高矮,气势实打实的摆在那里,称呼楼宇着实不恰当,更应该用宫殿来形容它。
另外这宫殿不光有气势,而且修建的精巧诡异。
王七麟从没见过这种造型的楼宇,它仿佛是一座铜鼎。
三足鼎立撑着楼体、整座楼中间宽阔上下两端收缩,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楼顶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隔远了看简直就是一座冒着冉冉烟云的铜鼎,造型很奇异。
更奇异的是,这楼似乎是一块块青铜片接成的,用个不恰当的比方,王七麟感觉这楼宇穿着一件铜甲耸立在地面。
楼宇内中是红紫色近黑色的木料,王七麟凑上去看了看发现木料之间没有缝隙,应该是由一整棵巨树雕成的。
唐铭也走了上来,他抚摸着楼宇的木料说道:“西汉初期有本书叫《搜异志》,上面记载说庄襄王秦异人时期,吕不韦为结交他曾赠与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其中就有一棵出产自辽东苦寒之地的铁檀树。”
“这树高十数丈、宽十数人合抱,堪称当时天下第一神木,当时有神人称此树便是《山海经》所载神树昆仑木枝叶所化。”
“根据《搜异志》记述,后来到了始皇帝年间,这树忽然就不见了,相传是这神树乃西昆仑诸仙给世人昭示天下将现共主的征兆,后来始皇帝登基,诸仙目的达到,就把这不应属于人间的神树收了回去。”
“现在我想那树根本没有被收回去,而是被运到这里雕刻成了这长生俎宫!”
王七麟也听说过铁檀木的名头,他皱眉问道:“如果这宫殿是铁檀木所制成,那么它是用什么雕琢的?铁檀木可比寻常钢铁更硬上好几倍!”
唐铭说道:“这天地之间总有一些神兵利器——呃,对了王大人,刚才我那把快刀……”
他为了解开青铜大门救命,曾经给过王七麟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刀。
王七麟装作没听到他的话,说道:“咦,你看这里有一扇门,门没锁。”
唐铭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最终没有继续讨要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他整了整凌乱的衣服走上前去,慢慢推开了楼宇门板。
悄无声息的,两扇暗黑色的大门打开了。
但就在完全开门的一刹那,他们忽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声,就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接连打开。
这声音吓了他们一跳,石台顶上那些毒砂利箭把他们吓成惊弓之鸟了,这会处在地宫最核心处,恐怕步步危机。
两人各自倚着一扇门板掏出武器准备开打,可他们随即发现这声音确实是机关发出的,但这机关不是触发什么攻击利器,而是打开了地宫内地面的一些石盖子。
“啪啪啪啪!”
“擦擦擦擦!”
“嘎嘎嘎嘎!”
杂音不断响起,机关带起了一座座的条形石盖。
而随着一块块石盖被掀翻,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沟壑出现在地面上,这些沟壑有序的相继出现,从四周向内里进逼,将黯淡的楼宇内部变得光彩照人。
沟壑中,一种银白晶莹的液体缓缓流动,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幅似是而非的图像。
王七麟一眼认了出来,这些东西正是高纯度水银。
说这图像似是而非,是因为从整体来看这是一副太极图,可从细节看,却与传统太极图有着极大差异。
太极大圆四周横竖交错,液柱纵横捭阖让人眼花缭乱,并且这副太极图的两个鱼眼不是位居图录两端而是在阴阳线两畔紧靠着。
其中在图像内里,有一处太极眼四周液面上漂浮着无数只有人指肚大小的精巧棺材,另一处则呈现出雪白色蝇头小字。
两个太极眼上,一点安放着座两人高的铜木组合鼎;另一点则是一片同样大小但连绵不绝的小楼。
最绝的是,在这些水银中,有一条深色线条贯穿其中,这线条不知道是什么做出来的,竟然凝聚在漂浮不定的水银中不动不散。
“这是雪金书!”唐铭倒吸着凉气惊叹道,“两千年了,这副雪金书竟然还有效!鸩王此人果然是大家,他在风水堪舆机关术中的造诣真是令人赞叹!”
王七麟对于唐铭的见识也表示惊叹,这家伙懂的比他可多太多了。
他的江湖经验还是浅薄,许多东西只在书本上见过,并没有见过实物,比如当前的雪金书。
雪金书这东西是水银做成,却不是单纯使用水银。
因为水银要凝固得在很寒冷的环境下才行,但是被以秘法熔炼之后,有些水银能在寻常低温下凝结。
这个寻常低温是多低呢?天上下雪时候就行,所以它才有‘雪金’之称。
看到雪金书出现,王七麟便警惕的看向左右。
相传雪金书是用来记述极其重要事情所用,它的附近常常伴有雪金尸。
雪金尸是一种极厉害而又极弱小的守卫。
它们的厉害之处是以水银灌入尸体炼成,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追逐人气而动,永生不死。
而它们的弱小则是源于身上一处罩门,这处罩门便是灌入水银的所在,很是孱弱。
一旦找到雪金尸的罩门,那寻常人也能杀死它们,这时候它们就很弱小了。
不过既然罩门这么紧要,雪金尸的制作者自然不会轻易将之外露,要找到它却是极难的。
他在防备雪金尸,唐铭则在研究这幅雪金书。
雪金书占据地表后迅速成型,可是绘制出来的图案却是他无论如何理解不了的。
他皱眉看着雪金书指着里面的东西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东西?嗯,从位置来看,嗯,不对,与位置无关——啊,我知道了,这是一幅地图!”
“你看,太极阴阳图有两个阵眼,一个阵眼上有一个大鼎,其实这不是鼎,而是长生俎宫!”
“外面这些棺材,嗯,这就是围着长生俎宫那些棺材,这是千棺困聻邪阵!”
王七麟随着他的话一看还真是这样。
水银流淌,小棺材们不断摇晃着变动位置,如同千棺困聻大阵中不断变幻的诸多青铜巨棺。
这样他看向另一个阵眼,迅速的推断出了上面那片楼房的身份。
他见过这片楼房,甚至是两次见过,这就是他们两次在地下遇到的楼区,也是谢蛤蟆口中的‘阴牢’。
这点他不会看错,因为他从中发现了一座密檐塔!
想清楚这些后他心里一动,这雪铅书描述的是不是地宫内外的环境?
也就是说,这是地宫的立体版地图?而贯穿其中那条深色银线应该就是出入路线。
唐铭没有见过阴牢全貌,他跟着王七麟等人进入楼区后便直接进入密檐塔,而不像王七麟和徐大曾经跟随长右在阴牢之上纵横捭阖,见识到了阴牢布局。
他盯着雪金书看,然后也有了发现:“我明白了,这是一张图!”
“先天两仪太极图!”
王七麟说道:“这当然是太极图,还用这么久才发现?”
唐铭叫道:“王大人此言差矣,这可不是寻常太极图,是先天两仪太极图,它是有生死两仪阵眼的!”
“咱们现在所处这地宫的位置便是太极图中的死阵,那片楼房所在位置则是其中的生阵,咱们只要找到它,便能轻松离开这个地方!”
越说唐铭越是兴奋:“我真的明白了,这是一座阵!不对,它描述的是一座阵!整个地宫和周围地底所部署的一切共同组成了一座大阵!”
听着他的分析,王七麟脑海突然之间亮了起来……
他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了。
他们还是在阴阳坟下面!
大青叶寨的族老长钟保曾经给他们说过,阴阳坟以前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叫帽子山。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整座山南北两面忽然变得完全不一样。
一面山上郁郁葱葱终年花草不断,另一面山不管春夏秋冬都是寸草不生如同坟茔,这才改了名字。
之前王七麟两次去过阴阳坟也没有搞清楚原因,现在看到这副雪金书他隐约猜到了真相。
这副雪金书整体的确是个太极,正如唐铭所说,它不是普通的八卦太极图,而是先天两仪太极图。
先天两仪太极图没有什么乾、坤、巽、兑、艮、震、离、坎的区别,只有生死两极之分。
不过唐铭有一点说错了,这个大阵的生极阵眼不是在阴牢位置,而是他们如今所在的这长生俎宫!
他敢断言,这地宫就在终年花草不断的那一面山的地下,或者与那一面有关。
而死极阵眼则是那所阴牢楼房,那片楼房自然是在寸草不生的那一面山的地下。
这就解释了为何阴阳坟一座山两面山上形态差异为何会那么大,一侧生气充盈另一侧却死气沉沉,原因就在地底这个先天两仪太极阵上。
这座大阵更改了地气!
根据他的分析,长生俎宫位居太极阵生眼上,外围千棺困聻阵本来就有凝聚生气克制凶邪的本领,再说泰山嵤至刚至阳也能吸引四边生气来靠。
这样生气顺着地宫源源不断往山上发散,山上的动植物得到这些额外生气自然长势就好。
而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生气的凝聚必然伴随着死气的生成,加之牢狱这种地方又需要死气。
大阵运转,太极阵生眼处所形成的冲天死气被送入了阴牢位置,随即顺着死眼同样作用在了山头上,导致那山什么东西都活不成。
就在他的思索之中,地上的雪金书终于完活,完整的地下大阵被描述了个清清楚楚。
然后地宫顶上发出咔啦啦的巨响,一座小房子般的青铜古棺在几条成年人大腿粗细的锁链垂吊中慢慢落下。
这是真正的青铜棺材,与外面那些只是外层涂了铜水的山寨青铜棺材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这副巨型铜棺沉重朴实磅礴大气,带着浓烈的威严气息,让人一看就心生恐惧,一眼能感觉出来这棺材是纯粹的青铜炼成,不带弄虚掺假。
棺材四周镂空雕刻了九条恶龙,这些恶龙翻云覆雨张牙舞爪,仿佛是被困在了铜棺上一般,怒瞠双眸极尽凶恶,形象异常逼真。
“九龙藏棺!”唐铭抬头一看顿时失声大叫,“快出去关门,这是九龙藏棺,若此地有尸王,一定被藏在了这具棺材里头!”
唐铭不喊王七麟也知道得赶紧跑路,谢蛤蟆之前给他们讲年轻时候在土王墓与尸王遭遇的时候提到过这玩意儿,这是专门葬殓尸王所用的棺材!
两人脚踩地面不约而同的倒退出去,结果他们还没有推出门口,看到巨大的青铜棺材已经降落下来。
与他们预料的不一样,棺材根本没有落到地面,而是悬在半空就停止不动了。
看悬棺不动,唐铭心存侥幸,说道:“千万是吊这棺材的滑轮出了问题棺材落不下来了,否则咱们今天……”
“往上看!”王七麟赶紧打断他的话。
繁杂的链子后,几张惨白如雪的大脸阴沉沉的出现。
它们或者躲在密集的链子后或者躲在恶龙身后,正悄悄窥视着两人。
雪金尸终于出现了!
好在他们进入地宫没几步隔着门还挺近,一发现不对立马后退,这反应不可谓不快,所以就没给雪金尸留下伏击的机会。
雪金尸腾空扑下,两人已经退出门外。
但雪金尸的速度也异常的快,他们前脚迈出大门后脚就有几个白影从青铜恶龙身后爬出来嚎叫着跳到地面,接着身影闪烁出现在了门口。
千钧一发之际,后退中的王七麟和唐铭一人拉一扇青铜大门往后拽,咣当一下子将门板给拽上了!
“砰砰砰!”接连几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在了门上。
这个用脚上的死皮也能猜出来,肯定是雪金尸在撞门!
随后门后传来铁器抓挠玻璃一样‘吱嘎吱嘎’的声音,让人听了说不出的难受,这个用脱落的头皮屑也能猜出来,肯定是雪金尸在用指甲刮门板。
还好地宫大门是正经青铜所铸造,雪金尸没有削铁如泥的神兵,绝不可能打开这扇门。
青铜大门内传出一阵刺耳声音。
雪金尸在狂怒的攻击大门,将青铜大门撞的连连摇晃,可就是出不来!
唐铭忍不住发出得意的笑:“有种你们就撞开门,你们要是能撞碎青铜大门那用不着你们动手,我洗干净脖子让你们杀!”
随着他话音落下,里面指甲挠门板的吱嘎声和撞门声突然消失了。
王七麟觉得有鬼,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
里面静悄悄的确实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砸吧着嘴抬头向头顶看了看,这是他随意的一个动作。
结果这一抬头,正好看到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从头顶的窗户上探了出来!
说是鬼脸一点不假,这玩意长了个人头,可五官却好像没发好的面团般皱在一起,看上去就是一张扁平的脸上在中间凑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两人刚刚接触到地宫给忘记了,这地宫是有窗户的!
雪金尸可没忘,它们从窗口纷纷探头,双方终于面对面了!
669.就在眼前
王七麟一抬头正好与那鬼脸来了个对视,然后他脸色一沉吼了一声:“滚蛋!下来老子整死你!”
估计这雪金尸趴在窗口迟迟不下来是想吓唬他。
毕竟它这个架势确实挺吓人的。
结果王七麟出口就开骂,它可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人,一时之间镇住了,便没有冲他扑下来而是探着头往下看。
听到王七麟的吼声唐铭抬头看,一看头顶每一扇窗口都趴着个雪金尸,而且所有雪金尸都在阴沉沉的凝视着他们,他的裤裆当场就有点热乎了。
这时候王七麟心里忽然想到了在梦里接触的一句话,叫做老天爷给你关上门的时候一定会打开一扇窗。
他记得在梦里这话是用来开解人的,但当前来看他觉得这句话可能是陈述一件杯具。
现在他就希望老天爷别给他们打开窗了,帮他们关上窗最好。
他们两人没动弹,这些雪金尸也没有动弹,仅仅是趴在窗上阴测测的凝视着两人。
看着这些诡异的雪金尸,王七麟又想起了狼群,就问道:“你说这东西在等什么?是不是在等所有雪金尸聚齐了然后一起下来?”
唐铭惴惴不安的正要开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又有一张鬼脸露出在窗口。
这张鬼脸一出现,所有雪金尸鬼叫一声,呜咽着张开双手向他们扑下。
唐铭只来得及骂一声乌鸦嘴就再没机会说别的话,因为有两个雪金尸扑到他头顶了。
八臂夜叉的本事展现而出,他身躯一震夜叉飞出撕扯一具雪金尸,而唐铭挥臂放出两把毒钩钉在了另一个雪金尸身上并厉喝一声:
“滚!”
两个雪金尸被打飞出去,它们落地后立马翻身而起匍匐在地——
这些雪金尸虽然是人尸但并非像人那样走路,而是野兽般四肢伏在地上往人身上扑,看起来是靠尖锐的爪子和牙齿来撕咬对手。
雨露均沾,也有两只雪金尸冲王七麟扑了下来。
见此王七麟鼓荡真气施展太岳不摧神功,不退反进上去挺肩来了个蛮牛冲撞,其中一只雪金尸便被他用肩膀给硬生生撞飞了。
另一只雪金尸劈手砸下,王七麟见此凶性大发,他没有用武器,而是眼手一条线,闪电般探出手臂来了个空手夺白刃的功夫直接掐着脖子逮住了。
雪金尸同样伸出爪子扫他脖子,它的爪子上长得不是指甲,而是能闪烁寒光的刀片!
王七麟迅疾反应来了个铁板桥,雪金尸利爪扫过划开空气发出嘶嘶声响。
短暂交锋,双方全下死手!
铁板桥避开雪金尸伸出来的爪子,王七麟变换位置一只手摁住它肩膀一拳头砸它后脑勺,同时右膝曲起向着它后腰撞去——
先弄断它脊梁骨再说!
膝盖如愿撞在了雪金尸后腰上,王七麟心头暗喜以为这东西不过如此。
结果这一撞如火星撞地球!
一股剧痛从膝盖传到他后脑勺,太岳不摧神功能护体但不代表没有疼痛感!
他这一膝盖可是狠,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了铁板上,而雪金尸也是够惨,整个身躯已经对折,他趁机撒手,这雪金尸便被顶飞出去!
雪金尸落地,像破烂麻袋装的野草一样在地上乱翻几圈。
王七麟扫了下膝盖准备继续迎敌,没想到那雪金尸的身躯别扭的扭转几下,竟然又缓缓的爬了起来!
看样子它只是被撞飞出去,连皮都没掉一块!
又有雪金尸联袂扑来,王七麟捏剑诀一声剑出,六把飞剑齐刷刷展开。
剑雨飞洒!
有雪金尸当头落下,王七麟御剑同时反手拔刀,妖刀切开空气带着一声脆响斩落在那雪金尸头顶。
巨力砸下,泰山压顶!
妖刀刀刃从雪金尸头上扫过,声音凄厉刺耳,像是扫在了精钢上!
妖刀被压如弹簧般弯曲,王七麟强力甩出,这雪金尸便倒翻几个跟头飞了回去又落在了窗口。
它如灵猴般单爪抠着窗口挂在墙壁上,冷冷的看着王七麟。
四五个雪金尸硬顶飞剑撞上来,火光四溅,地宫外头跟元宵节放烟花的广场一般。
六把飞剑全被荡开,小阿修罗们一时发怔:这什么玩意儿?
按理说铁人也能被他们劈下二两铁来,怎么这玩意儿能扛住他们攻击?
雪金尸冲来,王七麟一看妖刀不能破防,索性回身一甩将妖刀插在地上,摆开双爪厉喝道:“来!”
当头一只雪金尸冲他上三路而来!
其他的冲他下三路而去!
这是不打算给他留后了!
当然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那更别谈留后这回事。
王七麟眼疾手快捏火焰印四处轮转。
火焰狂飞,拍在雪金尸们身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雪金尸力大无穷,这一记扑击就是泥头车踩着油门撞老太太!
王七麟以二牛之力出击将雪金尸拍的后退,可自己也被反震的后退。
烈焰在雪金尸身上燃烧,但逐渐便熄灭。
雪金尸身躯光滑如故。
这与黑毛干尸不是一回事,它们不怕火!
雪金尸又扑来,王七麟一看刀不怕火不怕,他索性来横的!
他错步避开雪金尸的利爪,伸手上去抓住它脚腕学挥舞敌人尸体当兵器的典韦,周围雪金尸敢扑上来一律拍上去,一时间气吞如虎!
可时间久了就不行了,雪金尸着实太沉重,以他的膂力挥时间长了腰酸背痛腿抽筋。
雪金尸速度快、力量大、防御强,简直就是一个个人间凶器。
他遭遇围攻之后力有未逮,便且战且退靠近了地宫青铜大门,以大门为依靠保护后背。
唐铭那边被围攻的也很惨,但他又抽出了一把快刀,这快刀挥舞中有阴风缠绕,雪金尸竟然不敢轻弑其锋,只能抽冷子去挠他。
王七麟有大门护住后背便冷静下来,有雪金尸跳起,他右臂擎天格挡左手捏剑诀以六剑齐出横冲直撞!
六剑加身,外表近乎金刚不坏的雪金尸也顶不住,小阿修罗御剑上前刺出,抬脚使劲抽射一记!
死门剑汹涌澎湃的杀机带起剑尖螺旋探出,雪金尸一下子捅了个口子。
虽然这下子算是重击,但王七麟不敢乐观——他知道这雪金尸无生无死更没有欢乐疼痛,就算捅伤它也不算什么。
可是事实出乎他的预料。
受伤之后的雪金尸张开嘴巴发出惨烈的嚎叫,带着凄厉叫声它倒在地上开始打滚。
一些如水银般质地的黑色东西从伤口里淌了出来,雪金尸挣扎一下后竟然从内里开始融化,最终只剩下一张皮。
其他雪金尸也惨叫一声,不过没有趴在地上打滚,而是惊惧的退到了一边。
趁这机会唐铭推了他一把,接着三步并作两步钻入地宫内并迅速的闭合大门,他用身体死死顶住门板叫道:“还愣着干什么?顶住门,先缓一缓!”
王七麟说道:“这能缓个屁,它们可以从窗户进来!”
他纵步跳起,利索的跳上一处窗户。
雪金尸四肢着地奔跑,能够如壁虎般在墙壁上攀爬,很快便有雪金尸爬了上来。
王七麟的六剑加听雷神剑都已经埋伏在窗户内了。
雪金尸钻进来,七把飞剑一起飞出,轰它的七窍!
金石撞击声和滚雷轰鸣声不绝于耳,这钻进来的雪金尸等于落入他陷阱,被他来了个当头一锤!
雪金尸被轰的倒飞回去,顿时有七窍往外流淌黑色水银状东西。
其他雪金尸见此手忙脚乱往后退,远远站着不敢再靠近。
见此王七麟心里大喜,他叫道:“雪金尸还有意识,它们很怕死!”
唐铭苦笑道:“奶奶滴,问题是咱们没办法弄死它们!”
王七麟说道:“能,它们并非是刀枪不入,只要刀够锋利还是能伤害到它们的,而它们不能受伤,一旦受伤就会是!”
听到这话唐铭联想先前雪金尸避开自己快刀的行为,他也跟着大为欣喜,叫道:“原来如此,那七爷你快用我那把龙纹灵犀刀,龙纹灵犀刀最是锋利!”
王七麟问道:“什么龙纹灵犀刀?”
唐铭说道:“就是我给你开青铜大门那把刀!那是我爷爷当年在大雪山救了一位活佛后所得到的回报,相传那把刀乃是以天外飞铁所铸就,锋利无匹!”
王七麟讪笑道:“那把刀我刚才没注意放到哪里去了,好像是下泰山嵤之前将它给扔在了外面,你还有没有其他快刀?”
他这话是糊弄唐铭的,龙纹灵犀刀是弯刀,不长,被他用完后习惯性揣入了怀里,然后被造化炉给吞掉了。
为了打发唐铭,他将外套脱下拍了拍身上给唐铭看:
“龙纹灵犀刀真不在我身上,而且我发誓我也没有须弥芥子那种宝物,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其他宝刀了?”
唐铭叫道:“你竟然把龙纹灵犀刀给随手扔掉?真是、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他甩手要将手中另一把宝刀扔上来,但想了想后说道:“你下来顶门,我去堵窗口!”
他算是聪明人,知道这把刀一旦落到王七麟手中怕是没有好下场。
王七麟并不贪图他的刀,听到这话便跳下来用后背堵住了门。
唐铭抽出刀夹在臂弯里用袖子擦了擦刀刃,伏击在窗户口后头低声道:“来吧,让你们尝尝新亭侯的厉害!”
一听这话王七麟大惊:“你手中的刀是新亭侯?”
新亭侯乃是九洲名刃之一。
相传此刀乃是汉末猛将张飞初拜为新亭侯时命能工巧匠取炼赤珠山铁打造而成,削铁如泥、霸气凛然。
很多人都知道张飞为给关羽报仇出征东吴结果被麾下士兵斩首一事,但很少有人知道,在这个传说里,斩掉张飞头颅的正是名刃新亭侯。
撞击青铜大门的声音没有再响起,雪金尸选择了从窗口来突袭,结果正中唐铭意下!
唐铭号称八臂夜叉,他靠的便是速度,双臂功夫施展开来带着残影当真如八臂一般。
窗口不大,雪金尸往里一钻正好卡住,就跟给他送饭一样被他一一刺伤。
雪金尸不能有伤口,它们一旦受伤便会烟消云散。
唐铭几次连击得手,顿时恍然大悟:“王大人,我悟了!”
“雪金尸不是活物,它们燮胄一般,都乃是怨气所化,一旦身上出现伤口,怨气散掉水银淌出,就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死尸!”
雪金尸没有什么脑子,它们只有对生气的追逐与攻击,以及对怨气的恐惧。
所以有雪金尸受伤怨气外泄它们会惊恐的逃避,但一旦怨气消散它们又会去追逐王七麟和唐铭的生气来发起攻击。
它们很厉害,可惜被找到了漏洞——
唐铭堵着窗口,来一个捅一个!
雪金尸逐渐被毁掉,唐铭松了口气倚在墙上喘粗气:“总算、总算把它们给整死了,呼呼,这可真把我给累坏了!”
王七麟苦笑一声,指着那生在半空的青铜大棺材说道:“别高兴的太早,剩下最后正主还在里面,要是我所知不错,里面葬着的就是泰山嵤镇压的尸王。”
何止泰山嵤在镇守,外面的千棺困宅大阵也在困守这尸王!
唐铭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真有尸王这种古怪玩意?”
王七麟沉默了下来。
唐铭琢磨了一下忽然又说道:“不管它是不是尸王,咱们何必净钻牛角尖?反正现在棺材里没有动静,如此一来咱们还管他干什么?赶紧找不死药,拿到手走人不就得了。”
王七麟指向九龙藏棺说道:“如果那所谓的长生不死药,就在棺材里头呢?”
唐铭一听沉默了。
他思索了一阵后失神的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它娘的,如果棺材里头真有尸王,那长生不死药很可能被它给含在了嘴里,有人用这种仙丹妙药来镇压它!”
这话顿时打消了王七麟对长生不死药仅存的一点念想。
一颗丹药被一具尸体含了一千大几百年,先不说这药是否变质,单是想一想就感觉恶心!
唐铭又说道:“这一切都是猜测,或许长生不死药不在棺材里头呢?或许它被藏在了这长生俎宫里呢?咱们先在里头搜搜看,即使找不到长生不死药,咱们总能找到点别的东西吧?”
长生俎宫就像一座寻常宫殿,里头东西很繁杂,有书架书柜、有木桌和蒲团、有笔墨纸砚。
王七麟先去看与文字相关的内容,木桌上本来有竹简,可是时间太久,穿竹简的麻绳已经腐烂了,竹简本身字迹也模糊不清。
他拿起竹简想看看,结果一提起来,整本竹简全散乱了!
竹简噼里啪啦落在书桌上,有的当场四分五裂。
声音嘈杂,他有些尴尬的看向唐铭。
结果唐铭竟然不见了!
他快速在宫殿里头扫荡,地上没有唐铭身影。
这让他有些着急,不管是泰山嵤还是无俎地宫都透露着邪气,他第一反应是这唐铭不会给什么东西弄去了吧?
但这念头一闪而逝,他迅速想到了真相,抬头看向悬挂在半空的巨棺!
只见在巨棺正下方的诸多青铜链子中,一个猥琐的身影正在悄悄攀爬,这不是唐铭是谁?
王七麟冷笑一声挥手放出飞剑,六把飞剑叮叮当当敲在青铜链上,将它们敲得摇晃不止。
唐铭急忙换位置避开来袭的飞剑,他委屈的叫道:“七爷你这是干……”
“干干干,不用问,问就是老子要干你。”王七麟掐着剑诀凝视唐铭。
“说,你是什么人?”
唐铭愕然道:“我是什么人?我是唐铭啊!”
王七麟冷笑道:“当我傻子呢?你是唐铭?你是唐铭能被泰山嵤顶上的机关给暗算?”
“唐门机关术妙绝天下,你连上千年前古人布下的一处寻常机关都察觉不到,也有脸自称唐门子弟?”
唐铭无奈的说道:“我刚才太心急了……”
“闭嘴,这时候就咱们两个人了,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必要么?”王七麟喝道,“是条汉子的就摆明车马炮,咱们一对一的较量!”
唐铭叹气道:“可我真是唐铭,王大人,我怎么才能自证清白?我放出我的地行夜叉给你看不行吗?”
“我可以发誓没有在身份上欺瞒你,誓约你来立,不管什么毒誓都可以!”
他后面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听的王七麟一时疑惑。
难道这货真是唐铭?
唐铭看着他慢慢的说道:“王大人你现在怀疑我了,这很正常,我来十万大山,其实不是冲着剿灭旱神而来,我的真正目的便是为了长生不死药。”
“但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的妻子。”
“我妻子家族世世代代都以移灵术——也就是赶尸术谋生,这盏过岭灯便是我妻子家族所属。”
“前些日子有人控制了我妻子家族,以长生不死药威胁,要他们找到这东西,否则便灭杀他们。”
说到这里唐铭苦笑一声:“我妻子全家族人的性命都在人家手里,我能怎么办?只能投鼠忌器,替他们来寻找这枚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仙丹灵药。”
“还好,看起来这枚仙丹灵药真的存在,而且现在恐怕就在我的眼前。”
“王大人,只要拿到不死药,我就能救下我妻子一家老少的性命,我没办法,我必须得这么做!”
670.巨棺开,巨尸现
唐铭这么一说,王七麟有些蒙头转向了。
他的话能不能相信?
这得打个问号。
唐铭看到他面露游移不定之色,便急忙说道:“王大人,不管怎么说,从咱们相识开始,我可没有害过你!”
王七麟说道:“你没有害过我?你告诉我一些错误信息这算不算害我?”
唐铭下意识叫道:“这话是哪里来的?我哪有告知你什么错误信息?”
王七麟指向头顶:“青铜门内侧那些小篆,你的解读是真的吗?”
唐铭一听这话顿时开始吱吱呜呜:“那个,原来王大人是说这个,嗯,难怪……”
王七麟不耐的斜睨他,他苦笑道:“王大人,刚才我不是有意告诉你一些错误信息,并非想要隐瞒什么,而是青铜门内部那些字,我也看不懂!”
“你不是精通小篆吗?”王七麟阴沉着脸问道,“这时候了还糊弄我?”
唐铭无奈的说道:“可是青铜门后的字,不是小篆!”
王七麟一听这话急眼了,他指着唐铭道:“你是不是知道我读书少故意欺负我?你说那门后的字不是小篆?你它酿的逗我玩呢?”
唐铭信誓旦旦的说道:“咱们待会出去的时候,你用衣服将上面的字影印下来,去给谢道长看,他自然是认识小篆的,他能证明我所言非假!”
王七麟怒道:“那你还说你看懂了?还跟我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唐铭心虚的说道:“我、我确实糊弄了你,但我是担心你不肯进入地宫,我就知道这地宫里头很危险,我自己闯入里面,怕是不成。”
王七麟阴沉着脸说道:“然后带上我一起,就成了?”
唐铭说道:“七爷你的修为之高深……”
“停停停,”王七麟不爽的摆手,“用的着我的时候就叫七爷,用不着了就是王大人,是不是以后到了外面就叫我老七了?”
唐铭抿了抿嘴角说道:“那不能,老七。”
王七麟瞪他,他苦笑一声道:“氛围太沉重了,与你开个玩笑。”
他又伸手在棺材上拍了拍,继续说道:“七爷你帮个忙,咱们一起把这棺材给开了,取出里头的长生不死药,让我去救我妻子和她的族人。”
王七麟迈步跳起,踩着青铜链飞起。
他喝道:“别动,你真要找死么?”
唐铭摁住棺材叫道:“我不想找死,可我也不想我妻子和她的族人死!”
王七麟坚决的不想让他开棺,他不知道巨棺里头有什么,但根据他的经验,肯定没有好东西。
他看唐铭脸色都涨红了,便劝说道:“你先别激动,先不说长生不死药是否真的存在,咱们就当它真的存在,可是它肯定在这地宫里头吗?”
“即使在这地宫里头,难道一定在这巨棺之中?如果它不在里面呢?”
唐铭沉默了一下,说道:“七爷,我确实有一些消息是瞒着你的,其中关于这长生俎宫和长生不死药,我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不等王七麟发火,他赶紧补充:“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咱们之前经历的燮胄和冰俑我都知道,另外便是知道这里头真的有长生不死药,而且这药就被藏在一座巨棺之中,用来镇住一个大凶之物!”
说着他意有所指的拍了拍棺材。
他的手掌在棺材顶上拍了两下就收了起来,可是“啪啪”两声响动之后,又有“砰”的一声闷响出现。
两个人脸色顿时变了。
前面的‘啪啪’声是唐铭拍棺材发出的,声音更接近清脆。
而那第二声却是从棺材内部传出来的,阴沉绵延,好像是有人在棺材里回应唐铭。
“怎、怎么回事?里面还真有大凶之物?”唐铭瞠目结舌的问道,一时间舌头都绕在了一起。
王七麟也傻了眼,他挥着手叫唐铭赶紧跳下来,嘴里叫苦不迭:“娘希匹,你都说了长生不死药是藏在一座巨棺中镇压一桩大邪之物,那你还敢对它起邪念?”
唐铭脸上露出无助之色:“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妻子和她的族人们死吧?”
王七麟说道:“你先别碰这巨棺,你不就是想要救你妻子和她的族人吗?那为何非得获取长生不死药?直接去对付那些绑了你妻子的人不就行了?”
唐铭摇头,说道:“我们对付不了。”
王七麟喝道:“怎么对付不了?绑咱们听天监的人,这是胆大包天,这是与朝廷作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还有咱们朝廷对付不了的人?”
唐铭用直直的目光看着他。
王七麟下意识往左右看了看,说道:“怎么了?”
唐铭说道:“你猜到了绑走我妻子她们家人的背景。”
王七麟微微色变:“不可能吧,是朝廷?”
唐铭惨淡一笑,满脸颓然。
“绝不可能!”王七麟一挥手,“朝廷若要咱们来寻找长生不死药,何必要抓人威胁?直接下圣旨便是!”
唐铭苦笑道:“确实下旨了,可我妻子一家抗旨了!”
王七麟瞠目结舌。
唐铭继续说道:“很简单的道理,王大人,我并没有欺骗你,若是当今陛下让你死,你会去死吗?”
王七麟缄默不语。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傻逼!
他又不傻,太狩皇帝若想弄死他,他肯定跑路出海。
唐铭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又是苦笑一声:“我妻子一家便想逃入十万大山中藏起来,可惜去被抓住了,被黄泉监给抓住了。”
“陛下要长生不死药,他们宁死不肯下地宫……”
“等等,”王七麟问道,“陛下为什么非得让你妻子这一族来给他寻找长生不死药?”
唐铭说道:“因为昔年鸩王一脉藏身龙起山下炼仙丹时,留下了子嗣后代,我妻子那一族,便是他们后代中的一支。”
他解答完毕后,恳切看向王七麟:“王大人,我必须得要找到长生不死药,或者找到相当于长生不死药的东西,否则我没法交差的。”
王七麟说道:“但是长生不死药未必在这口棺材里头。”
唐铭一把摁住棺材盖想要拍开:“我总得看看,这里是存放不死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了!”
看到他突然发力,王七麟豁然色变。
这孙子!
结果青铜棺材盖子纹丝不动。
这就尴尬了。
唐铭本想打他个措手不及,现在却是他措手不及了,于是王七麟瞪着他看、他讪讪的瞥王七麟,大眼瞪小眼。
王七麟不敢再让他捣乱,便飞身扑上青铜棺材说道:“唐大人,长生不死药这回事还得从长计议,咱们不能胡乱打开地宫里头的东西,这里面必然是危机四伏、步步杀机!”
唐铭绝望的说道:“我只想救我的家人,为什么这么难?”
他看到王七麟已经摁住了青铜巨棺的盖子,便知道不可为了,只能退回地面。
地面上的雪金书中水银散发着皎洁的光芒,他随意看了一眼,忽然发出‘咦’的一声叫。
王七麟警惕的看向他。
唐铭跳到了太极双眼之一矗立着长生俎宫模型的位置,那座地宫只有人高,但造型与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真正地宫却是一般无二。
地宫模型上有窗口,他从窗口看进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接着他便上手拉开了地宫模型上的青铜大门!
王七麟阻拦不及,只能期待他不要惹是生非。
青铜门拉开,里面接着有个东西被拖了出来。
这似乎是玉石雕刻而成的细长酒樽,大概有人的手臂长短,材质晶莹剔透、外表雷云纹光滑流畅。
王七麟定睛看去,在酒樽两侧还有两条五爪神龙仰首摆尾,似乎要破风而去,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他曾经见过一个一样的东西,不过不是玉石质地而是青铜质地,然后被造化炉给吞掉了。
“不对,长生不死药是在这里!”唐铭强忍住心里的激动说道,“长生俎宫本是炼丹大殿,可是里头的炼丹炉呢?那炼丹炉就在这里!”
当玉鼎被他抽出来,一阵机括发动的‘嘎嘎’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
机括运转声从长生俎宫的地下和四面八方一起响起,像是有什么大型机关被启动了。
唐铭不管这个,他拉出玉鼎后往里看,但什么没有看到他便晃了晃。
没有弹丸晃动的声音,只是随着他摇晃,从玉鼎里头摇出一卷书纸来。
可他又不是来求签的,所以这结果自然让他大为失望。
王七麟箭步跳到地面一把拉起他喝道:“你干什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唐铭不管他的拖拽,匆忙从地上捡起书纸。
这是一张兽皮,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文字,只看到密密麻麻一大片。
机括运转声音不绝于耳,最终那吊着青铜悬棺的锁链缓缓拉动,棺材慢慢下降,眼看就要落到雪金尸中间唯一的空地上了。
看到这一幕,他拉起因为没找到不死药而失魂落魄的唐铭就往外飞奔。
九龙藏棺不能接触地气,尸王一旦接触了地气人气就会死而复生!
从悬棺开始下落,地宫里开始出现生锈轮轴转动产生的‘嘎嘎’声响,这声音越来越响,地面都开始微微晃动,仿佛是地震了一样。
而且这时候悬棺下降速度加快,王七麟冲出门口的瞬间趁势回头扫了一眼,却看到那九龙藏棺的主体铜角棺已经落到地面。
青铜棺盖正在打开……
但他不着急,他很稳,地宫外头有台阶,他们顺着台阶跑路即可。
可跑出地宫他抬头一看傻了眼:随着机括运转,那些台阶竟然一个个收缩了起来。
几个呼吸之间,泰山嵤内部变得光秃一片,别说台阶,连个搭手攀爬的石缝也没有了。
“唐大人,你那个蝎子倒攀城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行?”他看着负角度的泰山嵤墙壁期盼的问道。
唐铭苦笑道:“你猜呢。”
“猜你麻痹,你个傻逼。”王七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生气,这一切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乱子?
他御气纵身飞上屋顶,准备再次御气直接飞上青铜门。
结果他一落脚从屋顶里头落了下去!
踩空了!
屋顶也收起来了!
随着他一脚落空便重新跌入地宫里头,而是是直接冲着巨棺去的!
他紧急捏剑诀放出听雷神剑御剑飞起,这时候他下意识低头一看,看到棺盖打开露出了巨棺底部躺着一具巨人尸首。
这尸首说是巨人一点不夸张,徐大算是高大的了,可与那巨尸比至少矮了两个头,这还是因为那巨尸是躺在棺材里而进行的保守估计。
巨尸身披青袍、头戴龙冠,腰上束着条金玉大带和软玉革带,青袍的交领上绣着条玄色恶龙,上衣绘有日月星辰、山海虫藻,端的是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可是看那巨尸本身,就让人有些不舒服了。
巨尸皮肤已经起皱脱落,肌肉萎缩发黑,脸上五官皱在一起,看上去和那些雪金尸有些相像,有着说不出的邪恶阴毒。
在巨尸的头顶吊着一面铜镜,这铜镜脸盆大小,用金线挂在棺材盖子上,这样棺材打开,铜镜便撑了起来直接照在那巨尸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铜镜本身就散发黄光的原因,他隐约看见这铜镜发出柔和金光笼罩着巨尸的头颅。
唐铭也踩空了,他直接落在棺材上看到了这巨尸,随即叫道:“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高大?”
王七麟也被巨尸的卖相给震住了。
他说道:“听说有位名叫牧野先生的地师写了本唤做《鬼吹灯》的杂史传记,专门记载各朝野史传奇。”
“其中有一篇记述说秦始皇南巡时曾在海边打捞到一具浮尸,那男尸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容貌不俗髯长过胸,肌肤白润肉坚如铁,穿着上古之王者衣冠,面色如生,仙风道骨。”
“始皇帝认为那巨尸是海中仙人的遗蜕,而方士们声称巨尸是商朝余孽僵尸,要求寻找福地将它埋葬镇压,并请出神王八镜中的‘神农辟疫镜’嵌于巨尸头顶,以炼化它的怨气。”
“我一直以为那书只是闲人杜撰的故事,想不到确有其事,更想不到这僵尸竟然被鸩王封存在了这泰山嵤里!”
他好不容易展示了一回渊博见识,可惜时机不对。
就在他说话之间那巨尸灰黑色眼皮在微微颤抖,好像是要睁开眼睛一样,而且那面古镜无风自动,边缘跟着巨尸的眼皮同频率颤抖。
“跑呀!”
唐铭呼喊一声跳起飞身上了一扇窗户,又从窗户跳起飞上屋檐,以屋檐为跳板窜向泰山嵤内壁,施展蝎子倒攀城的本事哼哧哼哧的爬动着。
他还真能在负角度下攀爬!
王七麟御剑飞起速度更快,唐铭忽然大叫一声:“快跑啊!神农辟疫镜已经镇不住尸王啦!”
这一声吼叫可是声如霹雳,王七麟下意识扭头往后看,只见一张乌黑硕大的脸盘正对着他在看。
在那青铜巨棺里,巨尸已经直愣愣的站起来了,本来悬在它头顶那面什么神农辟疫镜变成了挂在巨尸胸前,屁用不顶!
唐铭速度加快,竟然比王七麟更抢先一步窜到了泰山嵤顶上的大门口下。
有一扇青铜门已经被他拆掉了,唐铭便一挥手将门板给推开,回身叫道:“王大人!”
王七麟跟冲天炮似的飞了出去!
几乎就在他看到外面鸿蒙岩微光的瞬间,他感觉一股滔天寒气如巨浪般追逐而来,忽的拍到了他后背,仿佛是要将他给拍倒在地!
王七麟的真元疯狂涌动,但一瞬间又凝结了!
还好他身上依旧佩戴着阴阳鱼玉佩,在他真元凝结的时候玉佩有一股暖意生出,虽然不足以溶解凝固的真元却足够给他提供一丝力道。
他借着这股力道抓住屋檐飞了上去。
接着青铜大门关闭了。
唐铭的身影从内壁上落下,他与王七麟一样,真元也被突兀出现的寒气给凝结了。
他无力再施展蝎子倒攀城的功法,又来不及逃脱,最终掉入其内!
掉落下去之前,他反手将推开的青铜门板又给拉了下来。
门板闭合的刹那,王七麟回头看,看到了里头有繁多星辰闪耀。
泰山嵤内部的符阵发动了!
紧跟着一声不甘怨忿的尖叫从地宫里响了起来,刺的人耳朵剧痛!
王七麟再看,青铜门已经关闭了。
而在泰山嵤顶端,密密麻麻的短箭散落在石板上,短箭下有一层黑色沙子,黑色沙子湿润。
不管是什么都带着腥臭气味,一看便是剧毒之物。
唐铭折在泰山嵤中了。
这个想法让他一时感到茫然,他站在泰山嵤顶上往四周看了看,地面空洞乌黑,稍远一点就看不清了,只是模模糊糊看到数不清的棺材立在地上——立在地上?!
这发现让他从迷茫中走了出来,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仔细看向四周:
原先排成千棺困宅大阵走向的青铜木板棺材不再是放倒在地而是全数立了起来,这棺材又高又大,隔远了看好像是地面变成了青铜树林,有着说不出的诡谲阴森!
顿时,王七麟头皮过了电一样麻酥酥的。
按照谢蛤蟆给他介绍所说,千棺困宅大阵中棺材立起来的时候,那是这大阵要发威了,不是棺材自己站起来,而是里面的僵尸立起来的时候带动棺材竖了起来。
但谢蛤蟆和徐大呢?
他穷尽目力往地面看,泰山嵤四周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的影踪。
他喊了两声,却没得到两人的回应,顿时心烦气躁起来。
之前发现唐铭在泰山嵤上中了机关陷阱后他便警告了谢蛤蟆和徐大,让他们找地方躲避,所以他们不在泰山嵤四周也是正常。
可是他们不回应他的呼喊,这就不正常了!
671.一条龙
登高望远,王七麟看向四周。
可惜四周巨棺群中依然有黑雾萦绕,让他的视力无法穿出太远。
他在泰山嵤顶上一阵风般狂奔一圈,眼睛从近到远的细看,结果还真看到了一些痕迹。
青石地面上多了一块破烂木板。
他御剑飞了过去,看到上面潦草的刻着一些字:已读懂泰山嵤上古文,有变,闻鼓声而来。
看清楚这些字他有些茫然,这句话很好理解,谢蛤蟆和徐大应该是在他和唐铭进入泰山嵤后继续研究了上面的字画符号,然后说他们看明白了这些符号记录的消息。
并且还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听着鼓声去找他俩。
可是,哪里有什么鼓声呢?
他茫然的倾听四周,没听到什么鼓声只听到‘叩叩叩’的敲门声,并且看到了群棺中有身影在跳动。
王七麟定睛看去,看到长右站在一座棺材上瞪大眼睛看向泰山嵤。
长右与他打了个照面,口中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但王七麟搞不懂它的意图,甚至搞不懂这是不是它发出的声音。
因为‘叩叩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很像是棺材里头的干尸在叩击棺材要逃出来!
长右没有与他进行沟通,对他吼叫几声后转身狂奔,身影很快消失。
王七麟有意去追他,可是犹豫一番后还是没有去追。
长右跟他们敌友关系不明,不能过于信任。
群棺之中,声音绵绵不断。
突然之间,从泰山嵤背侧那两座阴楼所在处响起‘砰’的一声闷响!
这声音不是很响亮,但带着震雷般的威严,清楚的传到了四方。
鼓声!
随着这奇怪鼓声响起,千棺困宅里的铜木棺材纷纷抖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似乎是棺材盖子要挪开。
在石洞入口处,一些雪白的身影若隐若现,王七麟凝神一看,竟然是困在冰块里的镇宫冰俑出来了!
见此他当场就破口大骂一句。
谢蛤蟆可是说过这些冰俑都已经完犊子了,没想到他在这件事上也翻车了。
他无暇去研究长右意图,转身循着鼓声奔跑。
穿过盘踞在大阵中央的迷雾,两栋小楼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小楼有两层高,已经破败不堪的不成样子,窗栏门柱都烂了,支撑四壁的石砖松松散散,长满青苔,似乎有人轻轻一推就能把楼推倒一样,颓败气息浓郁。
看着这座腐朽小楼,王七麟算是知道刚才用来刻字那块破木板是哪来的。
鼓声似乎就是从小楼里面发出的,不过环境太过昏暗他看不清楚,走近了才发现这声音不是从楼里发出,而是从楼后发出。
在小楼后面有一座一丈高的玄黑色祭台,祭台形状与泰山嵤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唯一区别是,泰山嵤上头是一片坦途,而这祭台上头则是立着一个大鼓,此时长右正在咬牙切齿的敲鼓,徐大站在不远处举着燃木神刀盯着它看。
谢蛤蟆则站在台子边缘,他双手负在身后凝神看着前方,渊渟岳峙,高人风范。
见此他便几个箭步冲了上去问道:“道爷徐爷,你们怎么在这里?”
谢蛤蟆没有回答而是抢着问道:“无量天尊,七爷你总算出来了,你们是不是拿出了伏魔龙鼎?哦,对了,唐铭呢?”
什么伏魔龙鼎?王七麟莫名其妙,他说道:“我们什么鼎也没有拿出来呀,至于唐大人。”
他叹了口气,迅速的将之前在泰山嵤中遭遇的一切说了出来。
谢蛤蟆听后跺脚,叫道:“唐铭从太极阵中拖出来的那个青铜鼎便是伏魔龙鼎,这次你们可闯祸了!”
“先前你们进了泰山嵤以后从上面落下一些飞箭毒砂,还有浓雾一样的毒气,那会老道就知道情况不对。”
“后来老道研究了外面的图像和文字,发现它记录了一个警告,说里面根本没有长生鼎和不死药,倒是用龙鼎镇压着一个上古巨邪,任何人不得进入,假使非要进入,那也不得移动龙鼎,你们倒好,直接把这龙鼎抽了出来!”
“上面有没有说龙鼎里记录了什么?”王七麟问道。
谢蛤蟆愕然看他。
他便又解释道:“龙鼎里头掉出来一张兽皮,上面写了许多字,我猜里面可能写的是克制那巨尸的法子。”
谢蛤蟆问道:“你把那张纸带出来了吗?”
王七麟说道:“唐铭随身带上了,但他又掉下去了。”
谢蛤蟆气的一拂袖:“那你说个鸡儿!”
王七麟讪笑道:“道爷你别冲我发火,这事跟我无关,我已经跟唐铭说了别作死,谁知道他非得多手多脚的去瞎动弹?”
“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击鼓?这是什么地方?另一个泰山嵤?”
谢蛤蟆摇摇头,道:“无量天尊,这地方来头可大了,这是天鼓击妖台!”
“先前老道搞懂泰山嵤中藏着什么东西后,便猜到你们可能会在里面瞎捣鼓然后捣鼓出事来,于是便带上徐爷来找到这个地方。”
“龙鼎一动,巨邪复生,只有敲击击妖大天鼓,发动千棺困聻大阵,合天雷人怒鬼怨之威才能勉强克制那巨邪的能耐,再行解决它!”
王七麟问道:“可是击鼓的怎么是这长右?”
谢蛤蟆摇头说道:“无量天尊,老道也没有想明白个中隐情。”
“先前你警告我们泰山嵤内外有机关发动,于是老道和徐爷便跑到了棺材后头去躲避,这长右则消失不见,就是刚才它突然跑了过来,抢走鼓槌敲击了天鼓!”
他看向远处模模糊糊的泰山嵤,说出了一个猜测:“若老道所料不错,这长右应当是发现了巨邪出世,于是便摒弃与我们的前嫌,来想办法一起对付巨邪!”
听到‘巨邪出世’四个字,王七麟心里一动,道:“道爷你说那泰山嵤里头的巨尸,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旱神犼?”
“你看长右得知它要出来,拼了命的敲击天鼓,它肯定很忌惮里头的巨尸,对吧?”
谢蛤蟆看向旁边的长右,倒吸一口凉气。
这长右真的在玩命!
击妖天鼓可不是寻常牛皮鼓,它是以上古神兽夔的皮毛所做成,鼓槌是它的唯一那一条腿的骨头。
夔皮做成的鼓是震慑天下妖邪的头等厉害法器。
《黄帝内经》载:“黄帝伐蚩尤,玄女为帝制夔牛皮鼓八十面,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
轩辕黄帝讨伐蚩尤之时,曾经宰杀了一只夔,九天玄女率领军士制作了八十面战鼓。
相传当黄帝摆下了奇门遁甲阵以对付蚩尤大军,蚩尤大军入阵,九天玄女便亲率军士以雷兽之骨大击八十面夔牛皮巨鼓,以天鼓之音唤奇门遁甲大阵起阵。
谢蛤蟆给王七麟介绍,有一种说法是说夔与天地同生,世上只有三只,黄帝杀掉的是第一只,第二只乃秦始皇所杀,然后在历史上便没有什么名声。
历史上修士们认为秦始皇没有黄帝的功业,所以这只夔的皮做成的鼓就没那么厉害,进而没有在史书中留下名声。
但现在看来他们都说错了,秦始皇杀夔制成天鼓,做成了天鼓击妖台,这天鼓击妖台深埋十万大山深处,一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这才导致它名声不显。
毫无疑问,这天鼓设立于此不光是要以它自身的威势来镇压大邪,还要配合千棺困聻大阵,设立天鼓击妖台者想要学轩辕黄帝,以天鼓唤醒大阵配合使用。
这种法器威力强横,使用起来条件自然很高。
长右虽是上古灵兽,可是依然难敌天鼓神威,它大力挥舞鼓槌,也不知道是反震力太大还是鼓声伤害了它,它四个耳朵都在往外冒血!
从它的表现来看,它是真的玩命了。
王七麟三人看的眼睛发直,长右乃是水兽,与旱神势不两立。
所以能惹得它这样玩命,那里头的大邪真可能是他们要找的旱神。
可是王七麟真没想到自己会找到旱神,他觉得自己运气不能这么好吧?
闷雷般的鼓声不断响起,竖起的铜棺颤抖越发激烈,连空气都开始抖动,好像里面的僵尸随时能破棺而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现在他们与长右是一个阵营,而且说起来长右这次出现也没有攻击三人——只攻击了唐铭,而唐铭跟他们又不是一路人。
所以他们双方之前并没有矛盾,此时又有共同敌人即将现身,王七麟觉得双方可以合作。
徐大大踏步走上去对长右伸手:“鼓槌给大爷,让大爷来敲鼓!”
长右面容狰狞的扭头看他,看了他一眼后轻蔑一笑,又咬牙切齿的回头去敲鼓。
徐大气的要打人。
谢蛤蟆喝道:“无量天尊,鼓槌给老道!”
他一甩长袖飞了上去,罡风激荡,长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长右似乎知道他的厉害,便将鼓槌扔给了他。
谢蛤蟆接过鼓槌双手握柄,咬着牙狠狠的敲了起来。
从谢蛤蟆开始敲鼓,鼓声猛然变得浓重而紧促,震得他和徐大浑身热血沸腾,仿佛那即将出征的战将,斗志高昂。
长右则死死的盯着模糊的泰山嵤,双拳紧握,浑身水汽荡漾。
它做好了战斗准备!
天鼓在谢蛤蟆手中展现出来的威力跟长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本身神兽夔之皮毛做成的天鼓便威力非凡,它又被做成了击妖台,那威力更强!
击妖台又叫击妖雷辕,所谓‘雷辕’就是在战鼓声中奋勇前进的战车之意,有关这东西的最早传闻可以追溯到夏朝阐截两教的封神大战,后来出现在过很多大型的除妖辟邪战斗中。
这样天鼓加上雷辕,绝对的强强联合,绝对的一加一大于二!
击鼓声滚雷一样越发的响亮越发的密集,鼓声传到山洞四壁又被折射回来,愈加显示其声势骇人。
当击鼓声和反射回来的声音几乎连成一条线的时候,猛然间一股洪水般的怒吼声在山洞里响了起来。
鼓声隆隆作响,但这突兀出现的吼叫声却完全把鼓声压制住了,吼叫声之后是震慑人心的人鸣马嘶和刀枪剑戟撞击声,数不清的方言被人用吼叫的方式喊了出来,一时间这漆黑的山洞里杀声盈天、气冲霄汉!
徐大叫道:“七爷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场战争的声音啊!”
他的猜测不错。
随后又响起了惨叫声、求救声、绝望的呼喊声压住其他声音成为主流。
王七麟想起马明谈起战场时候的一些话。
他说战场上白刃战的时候没有人,只有牲口和野兽。
一直以来王七麟没法想象他说的那是什么意思,如今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他终于有些了解了。
谢蛤蟆面色凝重的挥舞鼓槌,隆隆战鼓声中,嘶吼声越发惨烈,有一方开始发起冲锋。
当冲锋喊杀声响起的时候,从千棺困宅大阵内层开始,竖起的铜木棺材的盖子纷纷掉落,数不清的僵尸从棺材里蹦出来,向泰山嵤冲去。
这些死尸身穿玄青色破烂甲胄,身上甲片质地为青灰色略质地细密的铜铁片,呈层理状,叠叠相交。
甲片有长方形、近方形、舌形、等腰梯形、直角梯形、圆形好几种,有些甲片上还钻了一些圆形或方形的小孔,用扁铜条联缀在一起。
甲片未被叠压的边上有一道袜棱,被叠压的角有磨角,以便联缀和甲胄伸缩。
这些甲胄特征综合起来,大秦铁军所穿的侧襟铁甲!
看着死尸冲向泰山嵤,徐大结结巴巴的吼道:“七爷,咱们还、还他娘上不上啊?这是怎么回事?都诈尸了?而且它们在冲泰山嵤?”
一道身影掠过,长右已经飞身而去。
泰山嵤顶上,一道巨大的尸身矗立起来,它手中举着曾经挂在胸前的庞大铜镜,仰天发出咆哮声!
王七麟当机立断,喝道:“管它是不是旱神,并肩子一起上,做了它!”
他御剑飞起,徐大含上了请神金豆也纵身而来。
狂奔几步后徐大吼道:“七爷,不对啊!”
王七麟正要一鼓作气冲上泰山嵤,听到徐大的吼叫他只好回身看了一眼。
徐大举着小金豆叫道:“日他姥姥,青龙王给大爷的这请神金豆又失效了!”
战况紧急,王七麟无暇多想,说道:“先干它再说!”
这次爬泰山嵤他不用御剑飞起,徐大也可以自如的爬上去。
因为泰山嵤外面爬满了身穿破烂甲胄的干尸和浑身赤裸带着寒气的镇宫冰俑。
它们像是叠罗汉一样往泰山嵤上攀爬,两人踩着它们肩手脚肩膀便能爬上去。
长右则没有这么做,空中忽然有瀑布出现,它踩着瀑布逆流而上,纵身腾空——
接着浑身鲜血喷涌!
王七麟只感觉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入!
他压根没看到尸王的手段,长右竟然就遭受重创!
要知道这长右可是上古凶兽,他当初是与之交过手的,虽然做不到彼此知根知底,但他能感觉到长右不好对付,自己即使能拿下它也得费一番功夫!
可是如今他压根没看到尸王怎么出手,长右已然失去战力!
长右鲜血喷出,却没有像正常那样洒落大地,而是像烟火般在空中绽放了。
轰隆隆的声音接二连三,王七麟看向左右,发现环境很古怪!
本来他们是处于一座庞大的山洞中,现在他们还是在这座山洞中,可是山洞却有所变幻!
随着天鼓声响,山洞顶上和左右山壁都有滚滚巨石落地。
但巨石没有砸毁什么。
或者说它们实际上没有落地!
王七麟只是看到了有石头脱落这种事,他看到的像是一场虚幻!
虚幻之后,山洞扩展。
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出现。
这股香气淡而弥久,让他忍不住去使劲吸了两口气。
驾驭飞剑的香神面色变了,叫道:“是龙涎香!”
山洞变幻极快,平整的地面变的参差不齐、犬牙交错,大块的岩石出现,这些岩石竟然全是绿色的!
王七麟定睛看去才确认,原来岩石的颜色是上面覆盖着的青苔所现,并不是岩石是绿色的,而是所有石头都长满了苔藓,所以才是绿色的。
四处之中,水流滚滚。
这是一座巨大无朋的水溶洞。
王七麟茫然的看着这处洞穴。
它是怎么回事?它来自哪里?它怎么突然出现了?
洞穴上下四周都是岩石,很粗糙的岩石,覆盖着青苔的岩石。
这种情况下,有一条庞大的黑管穿插在浓密的青色之中。
徐大看着山石中这条粗粗的黑管发呆。
黑管像是——像是一座连绵的小山在溶洞中起伏,近乎是一座迷你山脉。
山脉通体漆黑,上面的石头以一种优美的线条与纹路互相镶嵌……
这些黑色石头在某一片区域个头很匀称,它们生长在山岭上,区域之间石头个头则不一样,越往远处这些黑石头的个头越大。
王七麟穷尽目力看去,看到山岭尽头的石头比徐大还要高大……
很古怪的是,这些石头上有统一的纹路,石头大小不一,纹路紧密程度不同。
大的石头纹路不那么繁密,小的石头纹路则很紧密。
纹路迭起,王七麟一眼认出这是云纹。
然后他往山岭尽头看,看到了尽头是一座凸起于地面的山丘。
山丘上的黑石头最是巨大,但不像山脉其他地方一样全是黑石头,它在黑石头覆盖之间还有其他东西,比如有两个高高凸起的山包……
比如有一条修长开阔的山脊,比如山脊两侧露出了小巧而尖锐耸立的山峰……
徐大惊骇的看着这一切叫道:“七爷,这是怎么回事?咱们这是突然到了哪里?”
震耳欲聋的天鼓之音忽然断绝,谢蛤蟆的声音传来,同样语气惊骇:
“怎么回事?无量你娘的天尊,七爷徐爷你们怎么样?这这这,这怎么有一条龙!”
一条龙!
王七麟恍然大悟。
他看到的不是一座迷你山脉,而是一条巨龙!
672.龙醒(大年三十啦,兄弟姐妹们,欢度佳节啦)
龙者,鳞虫之长。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关于龙的形象,王七麟小时候就了解了。
可是没人告诉他,这龙可以生的这般巨大。
那些敢自称胯下有巨龙之相的,都它娘是瞎鸡儿扯犊子!
巨龙——这是真的很巨大啊!
王七麟呆呆的看着这条缠绵在山石中的大黑龙,一时无语。
徐大也惊呆了。
他嘴巴张的老大,透过微光能看到,在他咽喉处,他的扁桃体在哆嗦。
巨龙!
他们有生之年,真看到了龙!
泰山嵤依旧在,它和千棺困聻大阵像是斗转星移了,然后移到了这座庞大无匹的地下溶洞之中。
巨尸和群尸都安静下来,它们似乎也被这条巨龙给震慑住了。
巨龙在沉睡,它那山丘般的眼睑低垂,不见眼珠。
或者它已经死掉了,它的身躯钻入山石中,脑袋也镶嵌在里头,只露出了一些部分在石头外面。
或者它不是钻入山石中,而是它曾经倒在了这里,山石生长,很缓慢很缓慢的,将它身躯给逐步包裹起来。
隆隆天鼓声落下,谢蛤蟆腾身飞了过来。
他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惊惧,说道:“道祖在上,七爷,咱们遇到了一条玄龙!”
王七麟讪笑道:“道爷,这是怎么回事?”
谢蛤蟆苦笑一声:“你可能不信,老道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老道以为咱们顶多遇到旱神,结果这怎么遇到了一条龙?!”
他随口一句话,却让王七麟心头灵光闪耀!
“等等,旱神……”王七麟迅速开口,“咱们此次来十万大山是要找旱神?可是压根没人见过旱神,仅仅是因为九洲各地有主导旱灾的异兽出现,所以朝廷推断是有旱神出世?”
“这推断是错的!”
“如果出世的不是旱神呢?而是一条龙死掉了呢?”
王七麟指向无声无息的巨龙说道:“你们看,这条玄龙是不是死了?”
“龙为四方水神,或许不是旱神出世,而是水神陨落呢?”
他越是推断,联想到的越多:“旱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当是从年后开始!”
“年前九洲大暴雪,为什么会有大暴雪?会不会是玄龙临死之前所为?”
“年后咱们为了查当年倒悬军被屠一事去了陇东,当时遇到了大雾天气,那雾气很怪,悬挂在半空,道爷你当时说这叫什么来着?”
“龙王爷出殡。”谢蛤蟆叹气道。
王七麟说道:“不错,龙王爷出殡!那是哪位龙王爷出殡?会不会就是咱们面前的玄龙?”
徐大小心翼翼的说道:“七爷道爷,你们说的这些话,大爷不懂。大爷只想问一句,这它娘到底咋回事啊?咱怎么就来到这么个地方了?”
谢蛤蟆苦笑道:“若老道猜测不错,千棺困聻大阵和泰山嵤所在的洞穴应当还是个阵势……”
“我干!”一声大叫从高大的泰山嵤上发出,“我出来啦?”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唐铭!
王七麟吃惊的回头,果然看到唐铭出现在泰山嵤顶端。
他这会估计是懵了,看着变幻的空间和巨龙,他伸手就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耳光清脆,唐铭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王七麟在心里惊叹:这货真狠啊,对自己下手都能这么狠!
他现在看到唐铭还活着大为欣喜,本来他对这货很有戒心,可是最后他们被巨尸追上的时候,唐铭选择让他先走而自己舍身关闭了泰山嵤顶上的青铜门,这事让他大为感动。
唐铭这人很不错。
于是他便招手喝道:“唐大人、唐大人,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唐铭茫然的低头俯瞰他,问道:“王大人,呃,这是什么地方?好像不大对劲,你们前头那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看着很像一条龙呀!”
王七麟说道:“你看的不错,就是一条龙,玄龙!”
一听这话唐铭脸上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怎么还有真龙出世?”
王七麟将自己的推断告知于他,谢蛤蟆中途忍不住说道:“唐大人,你们当时从伏魔龙鼎之中得到了一卷书,那书呢?”
唐铭纵身飞了下来问道:“什么伏魔龙鼎?”
王七麟赶紧说道:“就是你抽出来的那个小鼎,里面当时不是掉落了一块兽皮吗?”
唐铭拍拍脑袋:“原来如此,我有些晕头转向了。”
他从怀里掏出兽皮,谢蛤蟆一把抢了过去。
王七麟又问道:“唐大人你怎么没死?”
唐铭戒备的看着他。
王七麟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被巨尸给拽下去了吗?你不是没有逃出泰山嵤吗?怎么没事?”
唐铭又茫然起来:“对,我怎么没事?可我就是没事!”
“我当时昏迷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我发现我还活着,只是头很痛……”
“你的头顶现在就跟个小笼包蒸屉一样,满头都是小笼包,他能不疼吗?”徐大伸手去摸他头顶,唐铭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
他又说:“后来我醒了,发现自己不但活着,泰山嵤上的青铜门还打开了,于是我便爬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问:“这到底怎么回事?王大人,你们干啥了?”
王七麟说道:“事情与我们没关系,当时巨尸出现,我们以为它要作祟,便以天鼓号令群尸对付它……”
“咱们都猜错了。”正在兽皮书上低头看的谢蛤蟆打断他的话,“七爷,坏菜了,千棺困聻大阵要对付的不是你口中那尸王,你们碰到的巨尸不是尸王,那就是鸩王!”
王七麟惊呆了。
唐铭这会估计脑震荡了,他还是一脸茫然。
谢蛤蟆继续说道:“它娘个腿的,什么狗屁长生不死药!压根没有这玩意儿,是龙珠!所谓的长生不死药就是龙珠啊!”
“龙起山中曾经有这条玄龙出现,鸩王得知消息后便鼓动大秦始皇帝,以百般手段禁锢了这条玄龙,并夺取其龙珠……”
“禁锢?”听到这里王七麟觉得不对劲了,“没有杀死?”
泰山嵤顶上,鸩王所化的巨尸肃然挺立,群尸环绕,将整个泰山嵤包裹成了干尸台。
看起来邪气凛然。
却貌似对他们没有威胁!
它们都在盯着玄龙。
谢蛤蟆继续读兽皮上的内容,说这兽皮叫做龙鼎仙书,是鸩王坐化为尸之前所写就。
之前泰山嵤外头所说的‘大邪’自然不是鸩王巨尸,它说的是玄龙!
不管泰山嵤还是千棺困聻邪阵又或者是镇宫冰俑等,它们对付的都是这条玄龙!
只有之前的燮胄才是专门对付外来人的。
目的是防止有人或者有东西进入地宫进而放出玄龙。
听着谢蛤蟆讲解,王七麟明白了:“坏菜了,这一切是长右在捣鬼,它进入地宫的目的是放出玄龙!”
龙为水神。
长右为水凶兽。
谢蛤蟆苦笑道:“不错,那长右有问题,无量天尊的,它之前是被鸩王镇压在了阴牢里头,结果被七爷你们给放出来了。”
“这水凶兽曾经是玄龙的仆役,脱困之后它便想要帮助玄龙脱困,这样它需要有人帮它破阵,需要有人进入泰山嵤中,需要有人去放出鸩王。”
“所以它之前带咱们穿过千棺困聻邪阵也不是出于对你们报恩,而是要继续坑咱们,它就赌咱们会去做这些事,会放出鸩王。”
“它赌赢了。”唐铭叹气说道。
王七麟则问道:“可是它为什么要放出鸩王的巨尸呢?难道这地洞的变化,与鸩王巨尸的出现相关?”
谢蛤蟆正要回答,唐铭指着玄龙叫道:“干,它要睁开眼睛了!”
那两座小山包在轻轻抖动,很缓慢的抖动。
有石头滚落下来。
徐大小声问道:“七爷,你说它会不会醒来?”
王七麟诧异的看着他。
“徐爷,你脑子被玄龙的眼皮子给夹了吗?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你还问什么?”
徐大哭丧着脸说道:“大爷只是希望它不要醒来,大爷有预感,它一旦醒来咱们就会有麻烦。”
唐铭安慰他道:“也未必,咱们不是龙的子孙吗?咱们说不准跟它是有血脉关系的,这样它应该不会对付我们的。”
谢蛤蟆干笑道:“老道觉得未必,嘿嘿,这玄龙的龙珠被鸩王给偷了,又被封印在了这座小洞天里——哦,老道没有与你们说是吧?咱们这是在一座小洞天中。”
说到这里他冲王七麟稽首行礼:“无量天尊,七爷,恭喜你找到了一座小洞天,世间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想要找一座小洞天却求而不得,七爷咱们误打误撞就碰到了,这真是不知道该说咱们幸运还是不幸。”
唐铭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找一座小洞天?”
谢蛤蟆诧异的看向他。
唐铭苦笑一声又说道:“对了,刚才我说这玄龙可能看在咱们都是龙的子孙份上会饶过咱们,你为什么说‘未必’?”
谢蛤蟆说道:“哦,对,老道把话题给岔开了!”
“老道问你一句,如果有人盗了你的丹田真元,并将你封印一个地方沉睡上千年之久,等你醒来之后看到他的族人,然后他这个族人说你们都是人族希望你可以看在这份上放过他,那你会放过他吗?”
唐铭想了想说道:“如果我心情好的时候,那我可能会放过他。”
王七麟震惊的看向他,道:“唐大人,这不是你八臂夜叉能说出来的话吧?”
江湖上有一句话说的好,人的名字会起错,人的绰号不会起错。
唐铭绰号为八臂夜叉,他有夜叉之名不光是因为身上背负的地行夜叉,还因为他强悍威猛、嗜血好杀。
不过王七麟回忆了一下,从他认识唐铭开始,这货就并没有显示出凶残方面,所以或许关于唐铭的传闻也只是三人成虎罢了。
面对吃惊的三人,唐铭露出一记苦笑:“嗨,放在以前可能不行,但是如今在地宫之内经历这么多事,特别是我还经历了一件……”
“干!”
话说到半截他惊恐的指向玄龙:“它睁开眼睛了!”
王七麟扭头看去,玄龙眼睑确实收了起来,就像两扇推拉门正在拉开——它的眼睑竟然不是向上翻起,而是往左右分开。
然后,一只庞大而晶莹剔透的眼珠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玄龙的眼珠不是黑色,而是白色,非常纯粹的白色,就像湛蓝天空中那一朵朵白云。
而在这片白色之中是它的瞳孔,猫一样的竖立瞳孔,它此时只是刚刚睁开眼睛,还没有彻底复苏,所以睁开眼睛后它的瞳孔尚没有变化。
徐大开始往左右看,他要找退路了。
他看了看后郁闷了,问道:“不管是镇宫冰俑还是鸩王巨尸,不是都要对付玄龙的吗?这玄龙已经醒来了,它们怎么一动不动?”
谢蛤蟆看了一眼说道:“它们在蓄力,在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王七麟看向泰山嵤,他觉得不对,鸩王和所属干尸、冰尸似乎都在犹豫。
或者说鸩王在犹豫,其他尸首在等待着它的命令,它却迟迟没有下达命令。
鸩王犹豫的在泰山嵤上缓缓走动,它那张干枯丑陋的大脸对着左右转动,手臂几次举起又几次落下,很显然是有什么事让它陷入了纠结中。
王七麟也很纠结,他纠结的是该不该对玄龙动手!
玄龙开始眨眼间了,这代表它正在复苏中。
此时玄龙应该是最虚弱的时候,起码是防御力最差的时候,它身上磷甲比山石还要结实,王七麟所能想到的唯一攻击点便是眼睛。
而玄龙肯定也知道这点,它现在应该是处于刚刚苏醒的迷糊状态,所以还没有刻意去保护眼珠。
等到它彻底醒来呢?到时候他们再想攻击它的眼珠可能就没有那机会了。
纠结之下,他决定博取众人所知,于是便问道:“你们说咱要是趁机去爆掉它的眼睛,那待会它要是攻击咱们的话……”
徐大拦住他道:“七爷你可别作死,这玄龙现在并没有对咱们表现出攻击意图,咱们要是招惹它导致它生气了然后才选择干咱们,那可怎么办?”
这就是王七麟纠结之处。
玄龙醒来后到底会不会干他们?
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
玄龙几次开合眼睛之后开始抬起头颅,一座小山慢慢的从地上升起。
庞大无匹的地洞开始摇曳,洞窟顶部倒吊着诸多钟乳石,这些钟乳石很脆弱,玄龙只是带动石洞摇晃它们便脱落下来。
王七麟御剑劈开从头顶掉落的钟乳石,一时烦不胜烦。
徐大那边更是吃力,他只能紧靠王七麟来借助他的飞剑来获取空间。
唐铭那边则一动不动。
徐大着急的说道:“唐大人你小心头顶的石头!”
唐铭坐在一块钟乳石上,他伸手指向洞窟顶部说道:“有什么好小心的?我找了这附近最大一块石头,这石头已经落下来了,这样我只要呆在它落地的地方,那其他石头掉落是不可能砸到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七麟和徐大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还真他娘是这么回事!
万炮轰鸣的战场上哪里最安全?弹坑里!
玄龙像是被困在了地下山石中,它抬起头后仰起头,头顶两枚龙角堪比百年巨树!
这两枚龙角本来也镶嵌在了山石之内,结果当它抬头,龙角轻松的划过山石露了出来。
它甩动脑袋,更多的碎石飞向四面八方,但它身躯却没法自如的动弹。
玄龙想要起身,结果起了一次没有起开,山洞地震一样摇晃,洞顶石头滚落,地上飞沙走石!
见此鸩王终于有了反应,它仰头发出众人听不到的长啸声——之所以能判断出它发出了叫声,是因为掉落在它头顶和四周的岩石纷纷化为了齑粉!
群棺干尸和镇宫冰俑纷纷反应,镇宫冰俑带着森寒之气扑向玄龙,而干尸们则离开泰山嵤像退潮似的返回了千棺困聻大阵的棺材之中。
群棺震动,每一座棺材内都有一个淡泊的身影走出。
它们身穿战甲、手持武器,姿势统一、进退有度,赫然是大秦铁军的风范!
王七麟以为这些鬼影要去攻击玄龙,结果并没有,它们进退几次之后像是操练战阵,随即纷纷飞起,直冲洞顶。
玄龙奋力挣扎。
它起初刚刚醒来,浑身无力,所以未能从禁锢它的山石中脱困。
随着它清醒时间增加,它的力气陡增,庞大的身躯摇曳,地面巨石迸溅四方、洞顶碎石哗啦啦落下,一时之间山崩地裂!
镇宫冰俑所行之处则冰封地面,它们冲玄龙巨头而去,有兵俑速度快率先出现在它下颌处,只见它身躯上有雪白字符炫动,它整个忽然膨胀一圈一步跳上玄龙身躯,挥爪拍在了它的鳞片上!
漆黑的鳞片出现一片洁白,仿佛是寒冬腊月挂了霜的黑陶。
玄龙不耐的甩头,可是并没有甩下那冰俑,反而更多的冰俑到来,像是上山狩猎的猎户去登山一样,嗖嗖嗖的爬上了它的身躯!
冰俑们爬上去后迅速下手,玄龙身躯受冻,脖颈处摇晃的节奏明显变慢。
紧接着有冰俑抠到了玄龙甲片,随着寒气冒出,它竟然将甲片给拽了起来!
王七麟大吃一惊,镇宫冰俑彪悍如斯?竟然在跟玄龙正面抗争中取得了上风!
给兄弟姐妹们拜年了(今天一更)
大年三十,许多兄弟姐妹阖家团圆,也有兄弟姐妹坚守岗位就地过年,弹壳在这里给大家先拜年了,感谢大家伙对《妖魔哪里走》的支持,感谢大家伙赏弹壳一口饭吃。
说实话,今天还是想万字更新的,下午写完后处理了一点私事,耽误了时间,然后年夜饭忍不住和岳父一起多喝了点酒,其实弹壳喝的也不多,啤酒大概600ml吧,但是被干迷糊了,一直到现在还是有点乱。
今天只能一更了,实在写不出第二章来,就是糊弄都糊弄不了。
其实弹壳有强迫症的,如果不是年前发生这么多事,妖魔哪里走应该是日更万字直到完本的。但是这或许就是生活吧,一切都被打乱了,挺对不住大家伙的,真金白银看了一本书,这本书后头却不尽如人意,弹壳只能黯然失色的说一句,诸位,对不住了。
肚子里面很多话,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给大家伙拜年吧,真情实意拜个年,祝每一位读者身体健康、阖家欢乐,祝大家伙新的一年有新启程,能取得新成就,若是能一切顺心,那便最好不过了!
愿兄弟姐妹们在日后的岁月里,笑口常开。
673.屠龙(大年初一,给大家再次拜年啦)
玄龙鳞甲被剥开,眼看要变成开鳞大草鱼。
镇宫冰俑一时风头无两。
然后它们就糊了!
玄龙打开的鳞甲片中冒出了黑色烟气,它身上有石头,石头碰到这黑色烟气便开始燃烧。
而镇宫冰俑碰到黑色烟气则变成了黑色!
谢蛤蟆叫道:“无量天尊,老道知道了,这片小洞天是博山!”
“《古龙志》有云,玄龙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龙无尺木不能升天。呵气成云,既能吐水,又能涌火。”
烟气四起,玄龙脖颈处的冰层顿时化开,化作水流往下淌。
玄龙张开嘴吸气,纤细的水流如一条条银线穿入龙吻之中。
水汽入体,它顿时精神大振。
它下意识要震荡身躯挥舞一条巨爪,山石崩塌,它的巨爪往外拔了拔,最终还是被山石给禁锢住了。
鸩王仰头,飞起的秦军干尸们的淡泊身影变幻方位,有无数道绿光冲巨龙扑去。
绿光落在玄龙四处,玄龙身上鳞甲出现了斑驳痕迹。
这东西有腐蚀性,应当是剧毒!
鸩王挥臂。
泰山嵤上出现裂缝。
这裂缝其实在玄龙从山石中挣脱时候便已经出现了,泰山嵤似乎要垮塌。
随着鸩王挥臂,泰山嵤终于坍塌,石头散落!
但鸩王大袖震荡,这些石头飞出,像是烤烧饼似的纷纷贴在了地下大洞的内壁。
石头内部有符文,符文闪耀着淡金色光芒,光芒喷涌,将小洞天的巨大山洞给照耀的雪亮。
随着符文亮起,地上那些因为玄龙挣扎而崩裂的山石又重新变得坚固。
见此王七麟怒视唐铭一眼说道:“你不是说这是什么云篆符阵吗?不是说它由内往外发力是来禁锢巨尸的吗?”
唐铭讪笑,顾左右而言他。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唐大人可没有说错,这确实是云篆符阵,七爷你瞧,它们现在成阵之后不就是由山壁之内来禁锢玄龙吗?”
唐铭立马变得理直气壮:“七爷,我可没有说错,是你自己理解错了而已!”
徐大上前一步不耐说道:“你们能不能别废话?这它娘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内讧?咱们现在要想的是怎么离开吧?今天这事是鸩王跟玄龙内部矛盾,让他们自己解决就是,咱们赶紧走!”
谢蛤蟆苦笑道:“走不了,咱们进入一座小洞天之内,先前那长右应该不是被鸩王给整死了,而是它看到鸩王出现便以性命为祭,唤醒了小洞天的入口或者怎么回事,把咱们给牵扯进来。”
“所以咱们要想离开小洞天,就得找到出口。或者等到玄龙死掉,这博山小洞天自动垮塌,咱们才能离开!”
玄龙咆哮,满身飞火,口中更有云雨在酝酿。
战局很紧。
鸩王发动了云篆符阵之后飞到了半空,高举双手擎起先前挂在胸口的古镜。
古镜那古铜色镜面上出现一个八卦,八卦旋转,化为八面古镜出现在鸩王身边。
这些镜子横径八寸左右,有镜鼻,鼻作麒麟蹲伏之。
绕镜鼻四方的是龟龙凤虎,依方陈布。四方外又各起八卦之一,卦外置十二辰位,每个时辰位置后头都跟着十二生肖之一。
辰畜之外,还各有三个字总共有二十四字围绕铜镜轮廓,这些字似小篆,点画无缺,但又不是小篆,正是他们之前在泰山嵤青铜门内侧看到的那些字。
谢蛤蟆见此喝彩一声:“无量天尊,秦王八镜!”
玄龙听到了他的声音扭头来看,它定睛一看,突然大怒,挣扎着回头冲他们四人狂吼一声!
狂风突至!
徐大那么老大的一条汉子被吹的跟娇娇女一样扭腰晃屁股的乱摆。
而唐铭更不堪,他直接被吹飞了,然后他不知道落入哪里消失不见。
王七麟见此骂他狡猾。
这货修为不可能被玄龙一口真气喷出那么远,肯定是他不想插手龙尸血战,选择躲藏起来。
玄龙睁大了山丘般的巨目盯着他们看,它的身躯狂野抖动,一只前爪隐隐探出,努力扭转身躯要扑击他们。
王七麟见此就死心了。
这玄龙绝对没认出他们是龙的子孙这回事,它是想要攻击众人。
云篆符阵上光芒流转,越发耀眼。
凡光芒所至,洞内石头更加坚固,牢牢的困着玄龙。
玄龙暴躁的咆哮,回头冲三人张开嘴深吸一口气!
随着它进一步瞪大眼睛,谢蛤蟆一把摁住徐大叫道:“七爷稳住,它要吸咱们过去!”
果然。
这次喷出来的不是狂风,而是一股磅礴吸力,王七麟气沉丹田也没有顶住,被吸的连走几步。
玄龙再吸气。
谢蛤蟆叫道:“七爷徐爷,干它吧!这已经是一条邪龙了,它要吃掉咱们来补充精力!”
徐大放出所有助力,山公幽浮、鱼汕汕、两个英魂和吊客纷纷出现。
山公幽浮出现之后大气没喘转头就跑!
山跑跑再次上线。
徐大气炸了,叫道:“你好歹它娘的往后看一眼战局再跑,这一露面就逃跑算什么事?”
山公幽浮太清楚了,把自己叫出来绝无好事,所以先行逃跑绝对没错!
它一直跑到一块巨石后头才小心翼翼露出半张脸查看战局,看清玄龙的样子后,它呆住了。
玄龙咆哮,连续吸气未能吸到王七麟三人它便改成去吸水,溶洞之中水多,有水潭有瀑布,顿时有水柱向它口中涌去。
谢蛤蟆喝道:“无量天尊!七爷拦住这些水,不能让它们进入龙口之中!”
他自己则往后退。
徐大见此便大叫:“道爷你跑什么?”
谢蛤蟆吼道:“老道跑你的臭屁股!老道要去敲天鼓,以天鼓击妖!”
王七麟着急忙慌的叫道:“可是可是,我怎么阻挡这水柱啊?”
八门剑和太阴断魂刀倒是能阻拦一条水柱,可被玄龙吸去的水柱有几十条,他拦不过来!
谢蛤蟆没法回答他,他已经飞快奔向天鼓击妖台,很快隆隆战鼓声响起!
这一刻王七麟见识到了天鼓击妖台的厉害!
喊打喊杀声响起,溶洞上空云雾萦绕,闷雷奔行!
“轰隆!”
“咣!”
炸雷直奔玄龙,将它身上鳞甲炸的朵朵盛开。
更有兵马从天鼓击妖台处赶到,它们身形与千棺困聻大阵中的魂灵一样淡薄,但色为金黄,冲出之后布置战阵,有金色大弩冲玄龙飞射。
这大弩有一丈之高、五丈之宽,简直就是超级战车,它有数十名金光魂灵操作,金光魂灵们找到巨石开始操作,迅疾的拉出一条石柱放入弓弩之上。
石柱前端尖锐,领头魂灵挥手,这石柱呼啸一声冲破虚空射到了玄龙身侧。
威势吓死人!
王七麟估计这不是阳间的玩意儿,如果战争中有一方拥有这般巨弩,那还有什么攻城战?只要一石箭射出去,就算是长安城那城墙也得垮塌半边!
彪悍的玄龙也得忌惮此物,它怒睁双眼用爪子拼命拍打地面,地面上石头崩裂,裂开的地面留下巨大的口子,整个博山小洞天都为之摇晃。
说时迟那时快!
这一切说来话长,可是只是瞬间之事。
先头水柱涌入了玄龙口中,它扭头咆哮,水泽荡漾,水柱化为水墙挡在石柱之前。
石柱撞在水墙上。
但无坚不摧的巨石在柔软的水上遭遇滑铁卢,石柱穿过水墙的时候像是被磨损,石粉石屑和石块激荡,石柱一段段消失。
水墙最终也消失,这时候石柱还有一段,便撞上了玄龙鳞甲。
石柱彻底碎裂瓦解,却撞飞了玄龙一块鳞甲,露出下面通红的血肉。
王七麟倒吸一口凉气,这巨弩威力真是恐怖,如果能拦住玄龙吐水墙,那他们未必没有屠龙之力!
徐大也想到了这一点,叫道:“七爷,风水鱼!”
王七麟一怔。
对哈,他还有这小家伙带在身边。
他猛的一拍身上看向徐大,徐大从怀里掏出个盒子叫道:“带着呢!”
当时两人在畜生道那怪村之中遇到彩衣瓷人时,以为双方会有冲突,于是他放出了八喵和九六去伺机准备偷袭彩衣瓷人。
结果双方没有开打,他和八喵九六被动分开。
而风水鱼还被他们带在身边,这货虽然融合了灵兽赤鱬,但一直以来没怎么派上场,于是王七麟交给徐大,让后勤来管它。
徐大便将它用盒子给装了起来,平日里塞在怀里没怎么管过它。
如今,它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盒子打开,风水鱼冒头。
它依然是那幅呆头呆脑的样子,看看王七麟后冲他歪了歪嘴: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王七麟火急火燎将它抱在怀里指向玄龙:“快去吸干它搞到的水!”
玄龙的存在就是个霹雳。
风水鱼的反应与他们一样,顿时给呆住了。
按理说鱼是没有眼睑的,所以它们眼睛有多大是有数的,可是看到玄龙后,风水鱼的眼珠子硬生生又大了一分!
王七麟将它抛飞出去,叫道:“你不去吸干它的水,就会被它给吸掉吃了!”
玄龙还真注意到了风水鱼,龙头调转顾不上去吸水,冲它张开嘴狂吸。
它想吃掉这风水鱼!
毫无疑问风水鱼更是滋补,比王七麟等人还要大补。
风水鱼身躯猛然膨胀,尾巴摇曳鱼鳍摆动,身躯在溶洞中迅速起伏,玄龙一口气竟然没能吸走它,反而被它乘风飞起。
它体内终究有灵兽在!
赤鱬同样不是凡品!
一时之间,风水鱼姿态翩若蛟龙,它远离玄龙张开嘴开始吸水。
王七麟这边发现战机,趁着玄龙注意力被风水鱼所吸引,他甩出刀鞘挥舞妖刀狂奔而去。
身在半空,万家灯火!
刀锋逆转,刀风撕扯空气带出鬼啸音,化作钻头进入玄龙鳞片中。
玄龙鳞片比他想象中更厚实,怕是有几寸之厚,妖刀进入鳞片之间旋转,这简直就是给它挠痒痒!
王七麟立马改成御剑术!
妖刀开缝,听雷神剑轰击!
玄龙的鳞片总算崩开一截,它并不感觉很痛苦,只感觉很愤怒。
这种事属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龙为百虫之圣,竟然被个小小的人虫给伤害?
暴怒之下它竟然将一条前肢给拔了出来。
可怜徐大追随王七麟的脚步挥舞燃木神刀来开砍,结果他好不容易跑到了发现山崩地裂,一条远比宫殿更巍峨粗大的爪子带着石头扯了出来。
五只利爪,如同五把镇国紫金梁!
眼看他处于危险之中,一道身影从他身边掠过,如风掠叶,悄然无声。
消失不见的唐铭突然出现,他那矮小枯瘦的身形变得更小,可是他有一只手臂却粗壮结实。
蚂蚁撞大象一般,他挥拳迎向龙爪!
‘咣’的巨响,一股强风从拳爪相迎处震荡四方,有被玄龙拔爪所带起的岩石被狂风席卷向后。
唐铭接着被反震回去,落地之后又消失不见。
而玄龙刚拔出的爪子外皮爆裂,岩浆般的血水往外喷涌!
王七麟惊呆了,唐铭这八臂夜叉的绰号恐怕不是说他速度快,而是说他手臂修为恐怖!
玄龙痛苦嘶鸣,仰头往外喷水。
风水鱼趁机游荡而来吸走这些水,然后第一时间往一处水潭里钻。
玄龙冲它咆哮,它对水的控制能力竟然还比不上风水鱼,让风水鱼偷了一招后只能狂吸气。
但是被吸到嘴里的多是石头!
至此王七麟稍微心安,这玄龙或许彪悍无匹,可是因为刚刚被唤醒或者龙珠被偷又或者怎么回事,它的能力还没有回到巅峰,并不是难以匹敌!
他来了信心,御剑轰它眼睛。
玄龙闭眼,六剑轰在它眼皮子上只撕开一点缝隙,又有龙血流出,但量极少。
这侮辱性更强了,简直被人骑脸输出!
于是它嘴上龙须怒张,张开嘴撕咬正面而来的诸多魂灵。
魂灵被它一口便能吞噬,不过它们显然不是玄龙心仪食物,它吃进去后嘴里寒气翻滚,嘴角结冰!
这在寻常时候或许没关系,可此时在血战之中,玄龙嘶吼,它张开嘴巴力度太大,一旦使劲过度,冰冻的嘴角便会碎裂开来!
天鼓声越发震耳欲聋,溶洞这种环境放大了它的威力,反射的回音互相加强,直到玄龙吼声被压制!
一时之间,溶洞之内只有天鼓声。
击妖台所派出的天兵出现的更多,巨弩一支支撑起,从两面轰击玄龙身躯。
它们不能击中便罢,一旦被击中就是一块龙鳞被砸碎!
砸碎的龙鳞又遭遇千棺困聻大阵中的恶尸攻击,它们被鸩王炼就,拥有释放剧毒之能。
毒药落在玄龙身上伤口上,它好不容易拔出来的爪子最惨,几乎要腐烂了。
玄龙暴怒甩头,唐铭突兀的出现,出现在它后面,接着双臂合抱一块巨石奋力砸向巨龙后脑勺。
接着又消失。
王七麟服了。
这神出鬼没的本领让他忍不住想起一个旧友,黄君子!
玄龙后脑有一块大盾般的鳞片保护,石头压根无法破防。
可是它视为挑衅,便回头去撕咬。
王七麟一个翻身踩着听雷神剑飞起躲避,唐铭从一块石头后冒出来叫道:“颔下有损口!”
玄龙回头,就像一座小山压境而来。
王七麟的身影对它来说太小了,贴着它张开的龙鳞便飞了过去。
龙鳞展开,有灼热烟气往外冒。
他的八部天龙剑阵终归不是真正的飞剑,他御剑而飞的时候遭遇烟气冲击便身形不稳,于是他落在玄龙身上开始飞檐走壁。
龙鳞时而伸展时而贲张,就跟火山口一样往外冒着烟火。
温度极高!
王七麟摸索出规律总能抢在龙鳞张开之前逃走,一番翻山越野他有惊无险出现在龙颈之前。
玄龙要回头,唐铭纵身飞出在它磅礴悠长的脊椎上狠狠一敲。
龙背上有龙鳍,这龙鳍如一面铁皮大旗一样竖起,被他一拳给砸掉了一截。
玄龙再次勃然大怒,回头冲他深吸气。
唐铭立马扎马步,结果玄龙张开嘴又喷出了一股黑色水流!
此时王七麟已经落到了玄龙颔下,他面前是一座山,山石整齐,一片片匀称镶嵌,正好有八十一鳞,具九九至尊阳数。
但是八十一片鳞少了其一,少的正是它颔下最顶上的一片!
在那地方露出了一块鲜红的肉膜,肉膜四周有滚烫冒气的金红色液体往外渗出。
王七麟知道这就是龙生长龙珠之所在,那龙珠已经被鸩王偷走并炼化,如今遗留了一个巨大创口而历经千年不愈合,绝对是它命门所在。
见此他毫不客气,将七把飞剑一起派了出去!
七把飞剑先后往里轰击,肉膜很是孱弱,不像龙鳞那般坚不可摧。
随着飞剑炸入,肉膜破碎,飞剑纷纷长驱而入!
玄龙双眼瞪得好像要凸出来一样,仰头伸长脖子发出一声让王七麟听后忍不住眼前一黑的咆哮!
这声音之响亮是他前所未闻的!
咆哮声甚至压住了天鼓声,诸多冰俑闻声而爆裂!
玄龙拼命摇头,博山小洞天中遭遇山崩,山石如瓢泼大雨般下落。
徐大冲山公幽浮吼叫,山公幽浮总算壮了一回胆子,它飞奔而来将徐大扛在肩膀上,满脸惶恐的在乱石中穿梭。
压根没法挡住这么密集的超级石雨!
徐大伸手指向谢蛤蟆,山公幽浮迈开长腿顶着石头冲去。
王七麟躲在玄龙颔下,石头砸在它身上连挠痒痒怕是都算不上,但它已经痛苦无比,几次摇头之后忽然力气尽失,庞大龙头颓然落地!
674.乱殍潭、聚阴池
战事起的突兀,结束的也突兀。
玄龙倒地,群尸攻势更猛烈。
像是一群蝗虫去啃一棵参天大树。
明明大树那么高大,蝗虫那么卑微弱小,但前者却无力反抗后者的侵袭。
玄龙颔下肉膜被飞剑给劈碎了,有赤金色黏液往外徐徐的流淌。
王七麟收回剑来看向唐铭叫道:“唐大人,你怎么知道……”
唐铭火急火燎的攀爬过来,冲到玄龙颔下大喊道:“这是真龙元精!服用能增添修为、浸泡了锤炼筋骨皮!若是长年累月的浸泡,身躯能金刚不坏、神打不败!”
一听这话王七麟顾不上质问他什么了,赶紧开始脱衣服。
徐大不一样,他先脱裤子!
赤金色黏液徐徐往下滴落,量并不多,唐铭仰头伸开双臂接了一大团就往身上抹。
王七麟将他推开,又把徐大拉了上来:“道爷你赶紧来,这里有真龙元精!”
龙之元精才是真正的宝贝,说它是天灵地宝都有些保守了。
唐铭说的没错,这玩意儿服用了能增进修为,抹在身上可以锤炼筋骨皮。
徐大抢了一团护在手里,就跟搓澡似的在胯下一阵猛搓。
王七麟则往嘴里塞。
这玩意儿有一股清新香气,竟然味道很好。
他们两人小心翼翼的接着垂落的玄龙元精,结果很快没了。
王七麟失望的抬头叫道:“就这么点?”
然后他看到唐铭正趴在玄龙颔下破口处!
真龙颔下生长有九九八十一枚鳞片,每一枚鳞片的个头都有人高,其中第一位鳞片尤其大,得有一丈的长宽,如今这鳞片缺失,它那颔下位置就像是出现了一个洞穴。
唐铭正在往洞里钻。
王七麟勃然大怒,这还能截胡?
他飞起来一把抓出唐铭怒道:“唐大人,不讲究了啊。”
唐铭讪笑道:“王大人乃是屠龙功臣,你来你先来。”
王七麟钻进去收集玄龙元精,双手抓起便往嘴里塞。
元精入嘴,不用他吸收,自动化作柔软的水汽弥漫他嘴里。
它变得很古怪,好像一入嘴突然挥发了,挥发成了浓郁的水汽。
而这股水汽却又拥有实质般存在,在他口中四处轻轻翻腾——像是吃棉花糖,但又要更柔软更温和。
他嘴巴和咽喉各处都能吸收玄龙元精,这股元精被他吸收进入经脉之中后就不一样了。
忽然之间变得猛烈而汹涌!
它们在经脉之内形如狂风巨浪,翻滚冲击,肆虐八方。
王七麟固守本心调动丹田本元去引导它们,他驱动自己的真元去融入龙元,使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后又引导真元顺着经脉而行,带动龙元跟随其后。
狂风巨浪依旧猛烈,但逐渐有序。
它们冲击经脉洗刷经脉,锤炼内脏滋补内脏。
王七麟感觉自己正在脱胎换骨!
他正全心全意修炼,忽然之间元神悸动,有杀意从他身后突现!
开门剑先轰了上去!
他睁开眼睛迅猛回头,唐铭后退正在躲避开门剑。
两人对视一眼,唐铭避开了他的眼神,迅速退了下去。
这时候徐大哼哧哼哧的爬了上来,打眼一看说道:“嘿哟,七爷你怎么回事?你眼神——嘿,这眼神真是跟刀锋一样犀利啊!”
王七麟低声道:“唐铭不对劲,他有问题!”
唐铭绰号八臂夜叉,他之前几次放出过夜叉,可是先前与玄龙血战之时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用一条手臂施展神通且施展出了很强力的神通。
能将一条龙爪震的龙皮碎裂!
还有这场战事出现的突兀结束的更突兀,玄龙可是天地之间最威猛的神兽,如果只是正常交战,他们已经扑街了。
在玄龙被困山石中且有诸多助力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过才勉强能与之打的有来有回。
但一切因为唐铭的一句提醒而结束。
唐铭告诉王七麟玄龙颔下有罩门,王七麟以飞剑轻松结束了它的命。
其实有点过于轻松了。
所以这就古怪了,虽然谢蛤蟆说过鸩王要炼的长生不死药是以真龙的龙珠为原料,可是他并没有说,这长生不死药已经炼成了,或者说玄龙的龙珠已经被取走。
唐铭偏偏知道。
再者龙珠即使被取走那也是千年之前的事,按理说玄龙不死,它应当能恢复正常。
即使不能生出新龙珠,也能长合伤口。
奇怪的是这玄龙伤口迟迟未能长合,而唐铭竟然也知道这事!
王七麟隐隐怀疑,唐铭可能与鸩王有关……
之前他掉入泰山嵤中,真的没有被鸩王迫害吗?
从泰山嵤中出来的唐铭,还是唐铭吗?会不会是鸩王?
这些疑问早就出现在他心里了,只是他先前急着抢玄龙元精,所以未能去质问唐铭。
此时元精已经没了,本来也没有多少,谢蛤蟆飞过来后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他在玄龙颔下的龙鳞处溜达,搜集先前流出挂在龙鳞上的元精。
这东西流出来后跟稀薄的果冻很像,还是能收拾的。
王七麟走出来,他此时站在了一条巨龙的身体里,他去俯瞰这片洞穴,看到的情景又不一样……
博山小洞天正在消弭。
天鼓击妖台收声,天兵消散。
千棺困聻大阵也开始收敛,散布在溶洞上空的淡绿色虚影魂灵回到棺材中。
泰山嵤却已经散落了,里面的地宫露出在外,本来被放置于泰山嵤内壁龛位中的那些不死不活的活死人掉落了下来。
他们已经很脆弱了,单纯就是皮包骨头,从高空掉落后有许多被摔碎——直接摔成碎块。
地上竟然有血迹。
谢蛤蟆看到这些活死人后大为惊奇,下意识说道:“无量天尊,这又是什么东西?”
王七麟正要给他讲解之前在泰山嵤中看到的这些活死人情况,一个身影闪过,是唐铭纵步从玄龙身下跳起,直接跳向了前方鸩王巨尸。
鸩王高举秦王八镜照向他,四周正在玄龙身上撕扯的镇宫冰俑猛然后退,像退潮一样哗啦啦的涌向鸩王巨尸去围剿唐铭。
唐铭厉声道:“你们还在看什么?快点跑出来!博山小洞天要消失了,不对,是与人间道分离了,你们若是还留在里面,那就回不到九洲了!”
庞大的博山小洞天逐渐淡薄,玄龙也变得淡薄起来。
原本开阔无边的溶洞变成了泰山嵤和千棺困聻大阵所在的那座洞穴。
这座洞穴也很开阔宽大,但与博山小洞天不能比。
谢蛤蟆见此拍了拍额头道:“不错,七爷徐爷快点走,玄龙已死、博山小洞天已开,咱们得抓住这机会离开!”
王七麟拉起徐大起飞。
徐大绝望的回头伸手:“不是吧?咱们没法拥有这条玄龙?这可是一条真龙啊!”
真龙之尸是天地至宝,他们拥有这一条龙尸,那就等于拥有了一座巨大宝藏。
很可能连朝廷都无法拥有的宝藏!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徐爷你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莫要贪心不足!快走!”
他们追逐唐铭而去,身后是退潮般回归的镇宫冰俑。
一切发生于无声无息。
王七麟回头看,看到小洞天消逝,玄龙那庞大的身躯也消逝了。
如梦幻泡影。
一切仿佛就是他的幻想。
他竟然屠了一条真龙?!
但现实没有留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鸩王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神经,又冲王七麟等人发起攻击!
看着它将秦王八镜照向自己一方、看着镇宫冰俑带着铺天寒气蜂拥而至,徐大忍不住破口大骂:“日你粮,老祖宗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没有了玄龙这个共同敌人,鸩王还是冲他们下手了!
王七麟此时修为大涨,龙元在他体内澎湃激荡,让他有一种挥舞妖刀从南天门砍到凌霄中路的冲动。
他厉声道:“徐爷你站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唐铭的身影冲向千棺困聻大阵,他大喊道:“那王大人你们保重,我相信这些死虫子不是你们对手,干死它们!”
谢蛤蟆见此立马拉了王七麟一把说道:“无量天尊,七爷咱们也走!咱们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与鸩王这些东西交锋,没有意义啊!”
王七麟一想确实没有意义。
鸩王一方明摆着是傻狗,逮着谁就咬谁,它们并没有去作孽,王七麟没有对付它们的必要性。
它们手中也只有秦王八镜这一个宝贝,不值当他们拿着小命冒险去抢夺。
于是谢蛤蟆一跑他也跑了。
徐大被他们带着跑,一边跑一边叫:“七爷道爷,你们怂什么?不就是一群死尸吗?去天鼓击妖台敲鼓干它们,干死它们!”
谢蛤蟆不耐的说道:“天鼓击妖台对付的是妖,这些死尸不是妖,所以鸩王当年才会放心大胆的在这里设下天鼓击妖台!”
徐大继续叫道:“可问题是咱们往哪跑?咱们不能追唐铭那疯子,他是要进千棺困聻大阵!这次可没有长右给咱们带路了!”
王七麟沉声道:“唐铭知道出阵的路,追他!”
果然,唐铭身影在巨棺上连连闪烁,身影一路变幻,最终还真是穿过了千棺困聻大阵。
王七麟三人追他身后也成功出阵。
唐铭回头一看,说道:“娘的,这些死虫子怎么还追在后头?算它们狠,咱们继续跑!”
山洞的内壁上有洞口,他们便是从这洞口出来的。
唐铭率先闯入其中,三人则接着跟上。
结果他们一闯进去,洞穴之内忽然有几个老猫小狗一样的玄黑身影上蹿下跳。
王七麟被这地宫里的陷阱搞出心理阴影了,看到这些身影出现他立马御剑防守。
唐铭也吓一跳,然后松了口气说道:“原来只是大老鼠,呸,晦气!”
这些大老鼠个头大、性子凶,竟然还想要上来扑击他们。
王七麟一捏剑诀以开门剑轰击,这些大老鼠跳在半空被削掉了头颅。
热血遍洒。
热气蒸腾。
但也有森然寒气在洞中飘荡。
正是因为洞中温度低,所以大老鼠断头后喷洒出来的鲜血才会热气蒸腾。
王七麟环首四顾,很快看到了右侧的冰渠,便说道:“不对劲,咱们走错路了!这不是咱们来时走的那条镇宫冰俑通道!”
谢蛤蟆点点头道:“无量天尊,一点不错,唐大人带错路了,这山洞虽然也有水汽但没有来路时候那么寒冷,很不对劲。”
徐大哈哈笑道:“当然没有当初那么冷了,镇宫冰俑都跑出去了。不对,这些狗日的现在追在咱们屁股后头。”
谢蛤蟆没好气的说道:“徐爷你真是个没脑子的货!”
王七麟从中折合道:“道爷别这么说,我开始发现山洞里没有镇宫冰俑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另外徐爷你往周围看看,虽然这山洞也有一条挺宽的冰渠,可这冰渠怎么位于我们右手边?”
徐大下意识说道:“七爷你这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了?咱们来那会冰渠不就在右手边——干!我们现在是往回走,如果路没走错,冰渠应该在我们左手边了?”
毫无疑问,他们确实走错路了,而且王七麟知道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他们当初过了升仙桥后见到了两个洞口,唐铭和谢蛤蟆都选择了一条,最终来看谢蛤蟆选择的这条路是正确的。
而现在他们走的应当就是唐铭建议要走的那条通道。
那么问题来了。
徐大终于头脑灵光了一回,他低声道:“七爷,事不对,这唐铭来的时候就劝说咱们走这条路,现在又把咱们引进了这条路,他有什么阴谋?”
结果唐铭听到了他的话,叫道:“我能有阴谋?别忘了是我把你们从玄龙口中救下的,如果不是我,你们绝对走不出博山小洞天!”
徐大厉声道:“那你为何三番两次的引我们走这条错路?”
唐铭不耐烦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条路有问题,刚才被那些死虫子给追的太紧,我是、是随意找了一条路跑的!不过你们确定这条路有问题?我觉得这条路没什么问题,你们看咱们走到现在不是很安全吗?”
王七麟三人阴沉着脸看向他。
他不对劲!
唐铭便摸了摸鼻子说道:“既然我们走错路了,那我们现在掉头回去重新找路行不行?”
王七麟冷笑道:“快你娘拉倒吧,后头一群冰俑追着呢,咱回去干什么?回去跟它们打遭遇战?”
徐大愣了愣响应道:“对呀,这样咱们刚才跑什么?敢情咱是白跑啦?”
洞穴中寒气更盛。
镇宫冰俑人未到脚步未到,寒气先来了。
谢蛤蟆往前看了看沉声道:“好了,都别吵架了,继续往前走吧,前面好像有光,是不是到出口了?”
听老道士这么说,三个人都心里大喜。
镇宫冰俑道的另一个出口是燮胄所在的水河,他们到时候可以玩一招驱虎吞狼,让燮胄跟镇宫冰俑来一个狗咬狗!
王七麟纵步飞奔,果然看到有些许亮光出现在远处。
一行人顿时加快了脚步,亮光由模模糊糊的微微亮变成了朦胧亮。
胜利就在眼前。
谢蛤蟆修为最高,但他带着徐大;剩下的就是王七麟修为更高,他率先冲到了亮光尽头的出口。
一如预料,镇宫冰俑道的洞口之外空间豁然扩大,鸿蒙岩微光照耀。
王七麟走上去一看,顿时心底一沉。
等其他人都走过来了,倒吸凉气的声音好像抽风机一样响了起来。
到了这里石洞的确变得开阔成为山洞,但却不是他们来时遇到的那个岔道口山洞,而是一片积着冰水的大水潭!
只见这水潭里漂浮堆积着数不清的骷髅枯骨,他们所看到的亮光除了鸿蒙岩的微黄光泽还是这些由骨头氧化产生的磷火发出的绿光!
死尸堆里,有密密麻麻的黑色尸蹩在穿梭,这些尸蹩个头肥壮,王七麟比划着看了看,发现最小的都有他手掌大小。
而在水潭上沿则打着蜂巢般的小石洞,不断有黑毛大耗子在石洞里钻进钻出,尸蹩被死尸养的肥肥胖胖,正好成了这些耗子的粮食。
黑毛的耗子在水潭冰面上跑动着,抓到尸蹩就一口咬死吞下去,尸蹩爬行的‘唰唰’声伴随着耗子咀嚼的‘吱吱’声连绵响起,让人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唐铭看到后咧着嘴叫苦不迭:“娘希匹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些东西看起来很不好对付!”
徐大指着尸蟞和黑毛尖嘴大耗子给谢蛤蟆看:“道爷,我们上次在阴阳坟下头碰到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谢蛤蟆无奈的说道:“无量天尊,老道已经看见了,它娘的,咱们是碰到了一片殍地啊。”
听他这么一说,王七麟心里一动,道:“道爷,这不是殍地,这是个乱殍潭!”
谢蛤蟆点头道:“不错不错,老道就说这山洞里怎么会有一条镇宫冰俑道,原来这里有个聚阴池。这么些死尸、死黑煞尸蹩、死玄金尖嘴鼠,能不凝聚出浓重阴气来吗?”
他又扭头对王七麟说:“七爷,咱们以后出门一定要看黄历,这次下个地宫碰到的尽是些邪气玩意儿,真是太倒霉了,这是出门碰上了扫把星!”
徐大问道:“道爷七爷,什么是乱殍潭、聚阴池——p啪!”
“奶奶滴!”
他还没有提问结束,突然一拍脖子叫了一声。
王七麟顿时知道糟糕!
徐大的叫声不算响亮,可是他们面前又是一个山洞,这山洞是半开阔的,所以声音会在里头回响。
聚阴池内外的黑煞尸蹩与玄金尖嘴鼠都立马停下动作一起转身看向他们方向。
一时之间,洞里什么声音也没了,只剩下数不清的绿眼珠子在昏暗中一眨一眨。
徐大甩手扔出一个黑煞尸蟞,他委屈的低声说道:“七爷道爷这不能怨大爷啊,大爷被咬了,你们防备头顶!”
被挤到最后头的唐铭讪笑一声道:“咱们还得防备后头,诸位,咱后头来人了!”
675.你不是人
身后森然涌来的寒气就是一张通知书,王七麟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镇宫冰俑追上来了!
王七麟额头上的汗水‘唰’的就下来了。
不管镇宫冰俑还是黑煞尸蟞、玄金尖嘴鼠都不是大麻烦,可是它们数量多,实在是恶心人。
就像黑煞尸蟞和玄金尖嘴鼠这些东西,如果它们一拥而上,自己一方怎么对付它们?
简单来说,四人不是对付不了冰俑尸蟞,而是没有对付它们的必要!
他们斩杀这些小角色是理所当然的,可要是被咬上一口、扑上一记那可就恶心了……
短暂的对视之后,黑煞尸蟞和玄金尖嘴鼠都开始蠢蠢欲动。
王七麟见此果断挥手:“还愣着干什么?弟兄们,果断立正转身齐步走大步跑啊,这乱殍潭怕是一千多年没填充过死人了,不管耗子还是尸蹩盼着有肉上门这一天肯定好久了,再不走就等着做它们的夜宵吧!”
徐大乐观的说道:“或许不是夜宵,咱们在这地宫里头干的时间可不短了,现在外头说不准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那这就是午餐……”
谢蛤蟆听到这话陡然打了个哆嗦。
王七麟翻白眼道:“午餐和夜宵有区别吗?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你看你吓到道爷了。”
徐大讪笑道:“道爷不至于吧?”
谢蛤蟆皱眉喝道:“你们懂个屁!老道——嗨,先别废话了,咱们可能真的碰到事了!先走!”
黑煞尸蟞与玄金尖嘴鼠终于按捺不住了,谢蛤蟆话说半截,耗子吱吱尖叫声与尸蹩爬动声交织在一起,各种杂音下雨一样绵绵不绝的传进他们耳朵!
它们开动了。
聚阴池中的大老鼠与尸蹩挣扎着往上爬,洞顶缝隙里头的往下爬,他们面前顿时一片密密麻麻!
他们回头跑路,看到镇宫冰俑耷拉着一张张惨白的死人脸出现了。
王七麟喝道:“道爷照顾好徐爷,老唐你断后,我将亲自带头冲锋!”
他箭步迈出,身周罡风呼啸,六把飞剑风火轮般转在他身边。
耗子尸蹩没有一个少于四条腿的,它们爬上乱殍潭之后速度竟然很快,就跟一道阴影似的哗啦啦便追了上来。
阴影蔓延,摆明是想要淹没他们。
好在有唐铭断后。
王七麟这么想着回头看,想看看唐铭的功夫。
然后看到唐铭脚上功夫很厉害,竟然追上他了……
这货没有断后,而是努力狂奔。
王七麟叫道:“你娘!”
唐铭愕然问道:“她在哪里?”
王七麟骂道:“你娘个腿的!不是让你断后吗?”
他以听雷神剑开路就像手握雷霆,只听闷雷滚滚而过,迎面而来的几个镇宫冰俑都被劈翻在地。
唐铭身如游龙从镇宫冰俑之间穿过,道:“我才不断后,那些东西太恶心了!”
他们与镇宫冰俑短兵相接了,追来的镇宫冰俑数量极多,竟然将通道给堵满了。
见此王七麟做好了力战的准备!
这时候徐大叫道:“七爷让开,大爷要放鱼了!”
王七麟让开,徐大的叫声从后头传来:“给大爷喷水啊!”
哗啦一声巨响。
庞大的水柱疑似九天落!
镇宫冰俑浑身寒气,身边温度极低,王七麟与它们交锋不得不运转阴阳大道神功才行。
结果风水鱼喷出的水正好成了它们的克星。
水柱翻涌而过,镇宫冰俑全变成了冰雕!
它们的身影虽然未被完全冰封,但却被迟滞的厉害。
这下子徐大可是立了大功,他们的突破之路顿时变成坦途。
王七麟大喜过望,他踩在冰层上像溜冰一样滑了过去。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镇宫冰俑正在破冰而出。
但王七麟一方速度太快,尽管寒冰只是迟滞它们几个呼吸,却足够他们穿过通道。
黑煞尸蟞与玄金尖嘴鼠是真正的狠角色,它们简直是过境蝗群,看到这么多尸体立马潮水一样盖了上去!
撕咬啃噬和咀嚼声密密麻麻的响了起来!
镇宫冰俑本就是感受生气而活。
现在王七麟已经想明白了,之前他们从冰俑道经过的时候之所以没有唤醒这些冰俑,那是因为一行五人生气不足所,毕竟冰俑不是对付几个人而存在的。
玄金尖嘴鼠与黑煞尸蟞都带有浓郁生气,它们啃噬冰俑之尸,也被冰俑所吞噬。
它们身上旺盛的生气正是冰俑所需!
破冰而出的冰俑随手抓起大老鼠和尸蟞就往嘴里塞。
徐大强笑道:“七爷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现在玄金尖嘴鼠与黑煞尸蟞都是咱们与镇宫冰俑的敌人,咱们与镇宫冰俑之间能不能缓和一下关系?”
王七麟用坚定的背影回复了徐大,火烧屁股般继续逃亡。
谢蛤蟆也开始提速,他快速的说道:“无量天尊,镇宫冰俑一旦吸了生气实力会大涨,咱们还是加快点速度吧,被这么多冰俑给缠上可没有好事!”
王七麟越过镇宫冰俑往后回头看。
他此时对于黑煞尸蟞和玄金尖嘴鼠的态度很复杂。
感谢它们纠缠住了镇宫冰俑,却又郁闷它们为冰俑供应了生气。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很顺利的离开了这条石洞。
唐铭又跑出去找另一条洞穴,王七麟仔细看冰俑的情况,然后喊了一声:“快点找正确的路,镇宫冰俑又要出来了!”
冰俑们毕竟比黑煞尸蟞和玄金尖嘴鼠技高一筹,它们并没有受到大损失。
耗子们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当它们发现冲上去只会死这一事实后,这些货终于明白尽管尸蹩难吃但能吃到嘴,这些全身精瘦肉的东西好吃可吃一口会送命,果断放弃纠缠夹着尾巴跑路了。
镇宫冰俑摆脱了它们纠缠后没有追击它们,而是果断回头又来追王七麟一行。
这把他给气炸了。
大家都是人,起码曾经都是人,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了。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在冰俑的追逐下,我们没用怎么一会便冲过了冰俑道赶到了洞口,再往外就是升天桥所在的地下暗河。
跑到洞口唐铭没有继续往外冲,他探头看了看说道:“不好办了。”
王七麟喝道:“你让开,道爷出钉尸符,我来镇住燮胄——卧槽,怎么变成这样了?”
只见洞口外的地下暗河红浪滚滚,曾经暗黄色的河水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水质粘稠,如果不是没有血腥味那就是一河的鲜血!
在通红的暗河当中,四个燮胄全沉到了水面之下,只有铁丝一样的长发交叉漂浮在河面上,仿佛是一道道蛛网交叠在一起。
谢蛤蟆看了一眼感叹道:“无量天尊,鸩王着实厉害,他生前所布置的机关是环环相扣的。应该是刚才不知道哪个环节牵扯到了这河里的什么机关,机关触动,放出了储备在河中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朱砂。”
河水中翻涌的红色,正是朱砂!
徐大看看王七麟问:“七爷,燮胄都潜水了,这下子怎么办?”
王七麟不耐的说道:“我哪知道怎么办啊,你让我想想,肯定有办法对付它们。”
唐铭说道:“七爷你可快点想,时间不等人,后面的镇宫冰俑追上来了。”
王七麟不用回头也知道,唐铭所言不虚。
镇宫冰俑们沉重纷杂的脚步声伴随着通天寒气已经率先追上他们了。
这让王七麟心里叫苦不迭,前有燮胄挡路后有冰俑追杀,难道他们只能血战?
情形万分危急,徐大一看王七麟没有好主意便吼道:“算了,还它娘想什么法子?拼了算逑!”
王七麟不理发飙的徐大眼睛往四周看,石洞里面空间狭窄是无险可守,外面燮胄的发丝延伸到河沿了一出去就能被攻击……
他御剑猛轰石洞两旁的石壁。
六把剑锋利,插入石壁中就跟六支大钉子。
王七麟立马跳出去一只脚踩一把剑给贴在了石壁上。
谢蛤蟆恍然大悟的一笑,他有样学样的也去占据了两把剑站稳了身躯。
徐大怒道:“你们俩真是不讲义气了,大爷修为最差,而且脚最大,你给大爷留一把剑?”
王七麟说道:“谁说给你留了一把剑?这不是两把剑吗?”
一听这话唐铭懵了:“那我的剑呢?”
王七麟耸耸肩道:“我没看到。”
徐大则恍然大悟,赶紧小心翼翼的踩着洞口最近处两把剑贴着山壁站好。
山洞中的通道是人工开凿的,可山壁是自然形成的,所以山壁比较粗糙,他们脚下有剑踩着又倚着山壁,身影很稳。
唐铭一咬牙也跳了出来。
他跳到了徐大身上。
强人锁男。
徐大一个慌神差点掉下去,下意识骂道:“日你粮!”
唐铭说道:“随便日,你日完她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浪迹天涯了,我找她许多许多年都没有找到她呢。”
他们说话之间,寒气从洞口喷涌出来。
镇宫冰俑是没有脑子的,看到四人消失在洞口,它们想都不想加速狂奔,直接从洞口飞了出去……
王七麟放松下来,他感叹道:“此情此景,我忍不住想要赋诗一首!”
“一个冰俑两条腿,两个冰俑四条腿,噗通噗通跳下水!”
徐大想鄙视他两句,然后展示一下文采。
可是现实不允许。
有个男人正紧紧的挂在他身上,用尽生命中所有的力气拥抱着他,他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他是他所有的指望。
徐大鼓着气才站稳,他要是开口泄了这口气,那俩人都得掉下去。
燮胄是蓄积了怨气与阴气的咒魂死尸,仇恨一切活物。
王七麟知道这点,所以很好奇它们对镇宫冰俑这种不死不活的怪物会是什么态度。
按理说它们在一个主子手底下做事应该不会互相交锋,但王七麟觉得这时候情况不一样,镇宫冰俑刚吸了玄龙的生气和黑煞尸蟞、玄金尖嘴鼠的生气,燮胄应该对它们没有好感。
他得感谢黑煞尸蟞和玄金尖嘴鼠,它们的生气让冰俑实力大涨,却也让它们不再是不死不活的冰尸。
只见冰俑跳入河中,蜘蛛网一样的发丝就把它们层层包裹起来。
最先跳入的那一只最惨,数之不尽的黑发沿着它的七窍钻了进去。一个眨眼间,这冰俑就成了个乌黑的茧子。
然后它被分成了好些碎块扔了出来。
枪打出头鸟,其他冰俑情况要好一些。
这些冰俑没有被燮胄撕碎,它们更没有束手待毙,而是选择反击。
这些怪物不死不生力大无穷,被燮胄黑发包裹之后便开始疯狂挣扎,就像许多大黑茧子在水里翻滚。
后续又有些冰俑接连不断的跳入水中,它们没有大脑无法思考,尽管嗅到了他们四人发出的生气,但却不会急停刹车在洞口往四周看,只会莽牛一样往外冲。
刹那间,平静的地下河里红浪翻滚,整条河似乎都沸腾起来了!
四个燮胄黑发狂舞,将所有落水的冰俑都绑了起来,像巨蟒一样紧紧勒住冰俑的身子并往水底拖拽。
冰俑的力量和生存能力不可小觑,尽管它们都被绑了起来,但依然在水里翻腾,搅得这条河仿佛成了开了锅的热水。
所有冰俑挣扎的力量很可怕,硬生生将燮胄拉的东倒西歪。
王七麟四人看的火热。
但忽然之间他想起一个问题:“镇宫冰俑能放出寒气,刚才风水鱼吐水便瞬间冰封,怎么这条河里的水没有结冰?”
谢蛤蟆沉声说道:“因为河水之中布满朱砂,这些朱砂不是防备外来阴邪的,而是防备镇宫冰俑!”
“有朱砂大河在,它们被唤醒后便只能往另一个方向的洞口前行!”
王七麟恍然点头,朱砂属火,力能辟邪克尸,正是性属寒属阴的镇宫冰俑的克星。
其实跳下水的冰俑肯定不是燮胄对手,燮胄全身被陶瓷包裹,等于是做了防水处理,它们不怕朱砂水。
可是镇宫冰俑害怕,它们待在河中迟早会给烧的灰飞烟灭。
趁着燮胄与镇宫冰俑两败俱伤,王七麟腾空飞剑,以最快速度掠向对岸。
燮胄黑发飞起,竟然还有余力去对付他。
一条条黑发丝阻拦,瞬间天空杀机遍布。
但王七麟丝毫不惧,他大喝道:“你们快点跑路,我要收剑了!”
谢蛤蟆飞起,双手抓住徐大和唐铭追在王七麟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王七麟一声剑出,剩下四把飞剑顿时消失——
开门洞开,五把剑一起出现!
如今他丹田有玄龙元精,浑身上下精力充沛,真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五把剑格外狂野,杀出之后将发丝一一截断!
王七麟纵身而过,落到岸上后回头对燮胄竖起中指,满脸不屑:
“老子知道你们是可怜人,不愿意对付你们罢了,还真当老子对付不了你们?”
谢蛤蟆带着徐大飞到,中途扔掉了唐铭。
唐铭惊呼一声,沸腾的河水翻涌,就跟喷泉似的忽然高起。
他落在了这水柱上,一个鹞子翻身在空中飞过,几次踩着水柱也成功上岸。
王七麟警惕的看向唐铭想要出剑,谢蛤蟆摇头道:“先离开这地方,咱们……”
“那是什么东西?”徐大突然指向前方。
王七麟跟着看去,看到来时升仙路上多了一个小骨堆。
他愕然走过去一看,全是骨头,鸡骨头鸭骨头鱼骨头还有牛羊骨头!
徐大嗅了嗅说道:“娘的,味道还挺好,这怎么回事?有人跟在咱们身后来过这里,还在这里好吃好喝了一顿?”
谢蛤蟆脸色阴沉。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
谢蛤蟆冷笑着看向唐铭说道:“他知道。”
唐铭顿时懵了,他瞪大眼睛叫道:“我知道?我知道什么?”
王七麟抽出妖刀用刀尖指向他,说道:“鸩王,你如今还要瞒着什么吗?”
唐铭反手指向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七爷你是不是中邪了?我?鸩王?”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可是猜错了,他不是鸩王……”
“对呀,我是唐铭!”唐铭无奈的说道。
“更不是唐铭,”谢蛤蟆打断他的话,“你是玄龙!”
唐铭盯着他看了一阵,接着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我、我是玄龙?你说我是刚才被七爷弄死的那条大龙?”
王七麟恍然的一拍头:“对,我先入为主了,你不是鸩王,你是玄龙!怎么回事?你怎么进入唐铭身躯中的?”
唐铭大叫道:“你们在乱说什么?我怎么会是玄龙?你们到底怎么了?”
谢蛤蟆喝道:“无需狡辩,玄龙,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们吗?实话告诉你,早在你从泰山嵤刚出现,老道便知道你已经不是人!”
唐铭说道:“可我分明就是唐铭,你们以为我是易容而成?或者换皮而成?那你们可以检查!”
“不,你是被人夺舍了。”王七麟缓缓的说道,“我起初以为你被鸩王夺舍,很显然我错了,你是被玄龙夺舍了。”
唐铭委屈的要说话,谢蛤蟆挥手道:“无量天尊,无需辩解,老道说过了,从你走出泰山嵤老道就怀疑你了,后来才确定你其实是玄龙。”
“于是这就很有意思了,堂堂天地之灵真龙,为何要夺舍一个凡人?”
676.一日时光
唐铭看看谢蛤蟆、看看王七麟,脸上苦笑之色愈浓。
他又看向徐大,表情很诚恳:“徐爷,您是了解我的,您应当知道我的身份。”
徐大反手帅气——他自以为帅气——的反拖燃木神刀:“大爷的确了解你,也的确知道你的身份!”
唐铭期待的看着他。
然后徐大说:“大爷不知道你是不是玄龙,但你一定不是唐铭了!”
他再度帅气的拖拽燃木神刀到胸前:“朋友,大爷给你一条忠告——言多必失!”
“你要冒充一个人,那你一定不能在他熟悉的人面前多说话!”
“你知道大爷怎么知道你不是唐铭的吗?”
“唐铭从来没有称呼大爷为徐爷过!这个狗草的压根看不上大爷,日他仙人板板!”
显然这点让他如鲠在喉。
唐铭的表情有点尴尬了。
王七麟挽了个刀花说道:“你不必费尽心机的掩饰了,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其实你的暴露点挺多的。”
“比如起初不管玄龙是眨眼还是睁开眼,都是你最先发现的。”
“比如你知道玄龙要害是哪里,而且是你故意招惹它回头让它暴露出要害的。”
说到这里他想清楚了一件事:“按理说玄龙乃是天地间的至高灵长,它的颔下既然有罩门,那它不可能露出来的,应该死命保护才对。”
“当时玄龙之所以会回头露出颔下位置,是因为它并不知道自己颔下竟然有那么大的缺陷。”
“它才是唐铭,是吗?”
‘唐铭’苦笑道:“我才是唐铭!它绝不是唐铭,它若是唐铭,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引颈就戳!”
王七麟将妖刀扔在他面前。
‘唐铭’愣了愣问道:“你什么意思?”
王七麟说道:“你不是要引颈就戳吗?刀给你,戳吧。”
‘唐铭’气急败坏的后退两步说道:“我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玄龙体内魂灵是唐铭,我才引颈就戳,但明明不是!”
“那它体内魂灵是谁的?”王七麟追着他问道。
‘唐铭’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行吧,看来瞒不过你们了,那玄龙是长右,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了一具新死之尸夺舍的,因为我的身躯被那长右给夺走了!”
这话说的有点劲爆。
王七麟嘴巴一下子张大了。
他扶了扶下巴问道:“这什么意思?”
‘唐铭’正要解释,徐大突然气急败坏:“干你粮了,难怪鸩王会指挥手下对付我们,原来它不是攻击我们这些活人,它是认出了你的身份要追杀你!”
谢蛤蟆点点头:“无量天尊,鸩王肯定认出了他的身份。你们是否记得一个细节?鸩王刚出现的时候没有立马指挥手下攻击玄龙身躯,而是在犹豫。”
“它在犹豫什么?老道起初不明白,现在却是明白了,它很早便发现了玄龙的魂灵与身躯分开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攻击谁!”
‘唐铭’悻悻的说道:“你们当我愿意做人吗?”
王七麟冷笑道:“咋地,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啊?”
‘唐铭’愣了一下,说道:“那个,对于占据这具身躯来说,我确实深感抱歉。”
“但这不是我自愿的,”他说着委屈起来,“如果是你本来好好的庇佑着一片天地风调雨顺,结果它娘的来了一群人挖了你的喉结还把你禁锢了起来,你心里什么想法?”
“不止这些!本来你认命了,喉结没了就没了,被禁锢了就算了,老老实实睡觉养身子便是。”
“结果身子还没有养好,突然又来了一只牲口,这牲口更过分,它以性命为祭,舍弃自己身躯占了你的身躯,把你的魂灵给挤走了,你心里什么想法?”
王七麟问道:“你说的这牲口就是长右了,可是长右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竟然能抢占一条玄龙身躯?”
‘唐铭’摊开手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我占据一具身躯醒来,露面一看便看见自己的身躯出现在歪头,它娘的,你知道那一瞬间我又多绝望吗?”
王七麟想到了突然暴毙的长右,他当时以为是鸩王一击之下屠戮了长右,现在仔细想想他这念头很不对。
先不说长右的本领,只说鸩王修为。
它修为并没有高到能在王七麟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杀死一只长右的地步,否则他们几个人早扑街了。
徐大听玄龙说过前因后果,忍不住说道:“你可真惨。”
玄龙恼怒的说道:“谁说不是?那大秦皇帝真不是个玩意儿,我保佑他的天下风调雨顺,结果他回头派人来偷我龙珠?我怎么得罪他了?”
“不过我也没有让他好过,”说到这里他得意一笑,“我被他的人给伏击了之后,便放出一口龙气去寻找了两个很有气运的人,帮助他们谋反对付了大秦皇帝。”
王七麟三人身躯一震:“你找的两个人不会是叫陈胜和吴广吧?”
玄龙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脱胎而出一口龙气,如同你们人族一魂离体,意识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我是通过一场大雨改变了他们的命途……”
“陈胜吴广起义!”徐大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一时对玄龙有些肃然起敬。
这是真大佬!
谢蛤蟆却猛的一甩袖子喝道:“玄龙,你不必在此巧言令色,别把你说的好像一朵雪山圣莲一样。”
“你夺取唐铭身躯,根本就是强取豪夺!并不是长右夺你身躯逼得你只能另寻躯壳,是你自愿放弃了龙体!”
玄龙指着他叫道:“老道士你疯了吗?我愿意放弃一具能通天彻地的龙体?”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你这具龙体已经毁掉了,你想要摆脱它很久了,对吗?”
他向王七麟和谢蛤蟆说道:“鸩王昔年盗采龙珠的手段一定很阴损,导致玄龙历经千年却依然未能长合伤口,并且还是玄龙耗尽元精的情况下都未能长起伤口。”
王七麟道:“难怪这么大的玄龙,却只有那么一点元精!”
徐大也说道:“大爷还以为这龙肾虚呢。”
玄龙气的不行。
他怒道:“也就是龙体没了元精,否则你们以为它生命力会那么脆弱,会被七爷你几剑给戳死?”
王七麟摸了摸鼻子。
玄龙这么称呼他,让他觉得事情很难办:待会怎么冲这货动手呢?
徐大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毕竟拿人家的元精在身上抹过的。
谢蛤蟆则自顾自的对玄龙说道:“没人比你更了解自己身体的情况,你知道龙体已经废了,所以有机会脱离它,便毫不犹豫的脱离了。”
“甚至这龙体是你主动脱离的,并不是长右抢走的——长右只是水生凶兽,它哪有胆量去抢龙体?”
说到这里谢蛤蟆猛的一拍额头道:“老道知道了,长右自古以来便是你们龙族的奴仆,一定是你让它以上古秘术来占用龙体……”
玄龙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越说越不靠谱了,刚才你也看到了,那长右一心想杀死我,它并没有对我手下留情,绝不是我的奴仆,所以你的推断是错的。”
他这点说的没错。
王七麟回忆了一下,玄龙龙体起初对他们敌意还不是很大,是回头看清他们情况后才突然暴怒发起攻击。
唐铭在它面前着实毫无威信,甚至遭遇攻击后,他还第一个跑去躲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心头忽然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等等,我知道了!”
“这长右被你坑了!它曾经被困在一座地宫内,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交流的法子?”
“你骗了它,让它放弃自己身躯占据你的龙体,等到长右占据龙体醒来,发现了你的龙体已经没了元精,它占据的只是一具油尽灯枯的破烂皮囊,所以恼羞成怒。”
“它占据你的龙体,自然能认出你的真实身份……”
一声长笑响起。
玄龙翻身一转落入身后深潭:“你们自己猜去吧,哈哈,不得不说你们人族的脑袋真是不可小觑!”
几乎没有水花溅起,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水潭中。
三人急忙追上去。
谢蛤蟆说道:“走,跟上他!”
徐大叫道:“可里面有黑獠猖……”
谢蛤蟆已经跳下去了。
王七麟一脚将徐大踹入水中,自己也跳了下去。
黑獠猖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有风水鱼!
实际上压根用不着风水鱼,这水潭里的黑獠猖不见了,干干净净。
水潭另一头在毕方阴牢中,玄龙对此地显然非常熟悉,他的身影在水中一闪而逝,直奔出口方向而去。
谢蛤蟆追到了他的身影,三人顺利追逐上去。
但是龙乃水之神,他们三人都是凡人之躯,怎么能比肩神明?
他们离开水潭后正好出现在阴牢中,这时候玄龙身影已经不见了。
巽离燎天阵果然厉害,地面烧成了熔岩!
平整的地面坑坑洼洼,这显然是大火高温之下,石头融化重新凝结的结果。
徐大看后忍不住感叹:“这火是真对得起毕方族群。”
密檐塔里面青石板都烧焦了,水潭与之相连,自然有许多水被蒸发了进来。
现在密檐塔内温度不是很高,不过空气里湿度浓的可怕,人一出水,好像进了桑拿房,汗水‘唰唰’往外淌。
塔内上方雕刻毕方雕像竟然没有烧毁,而且满屋水汽如同烟云,活灵活现的毕方雕像仿佛活了一样,色泽逼人、威武邪厉,一只只低头俯身,随时能飞起来扑人啄食般。
他们出门跳上屋顶,接着有轰鸣声从黑暗之中传来!
一声咆哮接着响起:“阿弥陀佛,妖魔你哪里走!”
听到这声音,王七麟三人全懵了!
这分明是沉一的声音!
谢蛤蟆哀嚎一声:“无量天尊,坏啦!”
王七麟茫然问道:“怎么了?什么坏了?还有我怎么我听见沉一声音了?”
他一时话都说的不清楚了。
徐大道:“大爷也听见了,娘的,是不是咱陷入什么幻境了?”
谢蛤蟆面如土色的说道:“没有,是九洲的时间距离咱们进入地宫已经过去挺久了。”
徐大下意识说道:“瞎说,咱下地宫才多久?顶多下去十个时辰吧?”
王七麟却明白了谢蛤蟆的意思,他面色一白,问道:“小洞天?”
谢蛤蟆苦笑道:“不错,你们知道人们为什么去追求小洞天吗?”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里的‘天’就是小洞天!”
“小洞天有诸多神奇,其中相同的一点神奇就是时间与外界不一样。”
“所有小洞天的时间都要比外界更慢,相传有小洞天名为乌兔,这小洞天中一天在外界便是一年!”
“所以只要能进入这种小洞天,在其内过一年,九洲过的是三百六十五年!”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不是实现了长生不老?”
他这里说着话,外头声响连起。
“别让他跑了!他从哪里来的?咱们已经把入口守住了呀。”
“还有别的入口?抓他问问!”
“他说不准知道七爷的讯息,抓他!”
“马爷你别脱衣裳了,是个活人,你脱了衣裳不管用!”
沉一的声音、马明的声音、沈三的声音、巫巫的声音等先后响起。
王七麟大为惊喜,他的人都在这里!
然后——
“六六六!”
久违的九六咆哮声传进他的耳朵,让他忍不住激动大叫:“六啊!”
之前跑路的唐铭声音响起:“七爷在后头,还有徐爷和道爷,咱是自己人!七爷他们去屠龙来着,屠了一头上古玄龙!这消息别传出去,要不然七爷可就有麻烦了!”
破空声向他们逼近。
九六甩着小短腿跑的飞快,它刚才之所以叫唤就是嗅到了王七麟的味道,所以它也是最早跑过来的。
八喵趴在它后背上,用尾巴卷着它的脖子。
但九六太激动了,跑的太颠了,于是八喵变成了挂在它身上……
王七麟迎上一步蹲下要去抱九六,九六跳起来准备扑向他温暖的怀抱。
后头有人喊:“绥绥娘子,七爷在这里,我看见他啦!”
王七麟更激动的站起来叫道:“娘子,你也来啦?”
九六扑到了。
哗啦啦的撞在他裤裆上给反弹了回去。
它站起来后习惯性的甩了甩身体,这样八喵的尾巴一时没有卡住它脖子,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挺惨的。
九六委委屈屈的跑过来,王七麟赶紧把它捞进怀里,然后急迫的问道:“我家娘子呢?”
沉一甩动袈裟飞掠而来,他哈哈笑道:“阿弥陀佛,七爷道爷二喷子,好久不见呐!你们果然命硬,青龙王说的对,你们没死!”
王七麟无奈的说道:“干,你们这是什么话?我家娘子呢?”
飞僵从天而降,少见的说了句话:“活人?阴魂?僵尸?”
后面那话就有点期待了。
王七麟白了他一眼道:“活人,我们只是进入了一座小洞天,并不是进入了九幽地府——我家娘子在哪里?”
“七爷七爷!”
“嗷嗷嗷,七爷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我家娘子到底在哪里?”
“喵喵喵!”
众人围上来,欢聚一堂好光景。
王七麟转头往左右看,一时没有看到自己心仪的姑娘。
还是沉稳的马明最靠谱,他拱了拱手说道:“回禀七爷,绥绥娘子去追刚才跑出来的那个人了。”
王七麟稍微有些担心。
绥绥娘子修为高深他知道,可玄龙绝不是好惹的料,他明面上本事不怎么样,但他心里始终很忌惮这货。
要知道玄龙之前一拳干碎了龙爪!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候王七麟三人,徐大没有过多关注绥绥娘子,他搂着弟弟的脖子叫道:“老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徐小大叹了口气说道:“老哥,不是如隔三秋,是真的隔了好久!”
谢蛤蟆震惊道:“不是吧?无量天尊他姥姥的,我们失踪了多久?三年?”
徐小大摇头道:“那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三个月,你们失踪的时候是八月上旬,而如今已经是腊月上旬——快要过年了!”
谢蛤蟆惊骇道:“博山小洞天的时光过的竟然这么快?那玄龙被禁锢其内一千几百年,或许对它来说并没有过很久。”
徐大说道:“那道爷你的猜测不对,你说那玄龙是自愿舍弃龙体,因为它的龙体历经一千多年还没有长合伤口,现在来看它伤口没有长合,更大可能是时间还不够嘛。”
谢蛤蟆摇头道:“不,老道这点一定没有猜错,龙的康复能力极强,即使博山小洞天时光流逝的快,那九洲过去一千多年,它里头也得是许多日子,按理说它的伤口肯定能长合……”
听到他们的对话,众人目瞪口呆。
舒宇呆滞的问道:“你们真杀了一条龙?”
徐大一拍王七麟的肩膀说道:“是七爷杀的,待会大爷给你们好好讲讲我们的威风。”
沈三面如土色的拦住他说道:“徐爷,这话咱们内部说没问题,你们出去已经要保守秘密,绝不能说出来。”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
沈三吃惊的问道:“你不知道屠龙对朝廷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造反!”谢蛤蟆抚须说道。
沈三沉重的点头:“特别是如今这个时候,你们不知道,在你们失踪这些日子里,外头发生了许多事,边境多城确实造反了!”
677.回家过年
马明这话把王七麟给说蒙了。
新汉朝立国不足百年,仅历经二帝,正是海清河晏、国力强盛的年头,近年来更是接连对外用兵,连连取胜,边疆不要太稳固。
所以即使是外贼攻城,边疆城池也不会出问题,这怎么还造反了?
他想询问细情,马明摇头说不清楚。
他们一行人本来在十万大山外围的县城里头修整,结果接连多日没有等到王七麟三人消息,他们便知道有变故着急了。
后面被王七麟留在大青叶寨粮仓上头看门的胖五一到来,说三人下了一座地底祠堂然后不见踪影。
得知这消息众人便急眼了,赶紧披星戴月往火候山赶。
马明沉稳、沈三老练,两人同时想到向青龙王求援——王七麟和谢蛤蟆联手都没有解决一件事,那他们去了也是白给。
沈三很贼,他在给青龙王送的青蚨密信上说了王七麟得罪前朝监谤卫一事,旁敲侧击的猜测说会不会是监谤卫的玄武圣和朱雀圣出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有心思去了解外界消息?
得知他们通知过青龙王,王七麟很感兴趣的问道:“那青龙王带你们下来了?我们在一处水潭外的升仙路上看到了一些骨头堆,是不是你们吃剩下的?”
马明说道:“七爷所言极是,青龙王很看好七爷,得到消息他亲自带人赶来……”
“然后发生了许多事。”沉一抢着打断他的话,“七爷你压根猜不到有多少事!简直海了去!喷僧敢保证,你们没有一个能猜到的!”
徐大不耐的说道:“你脑子不好使,简单一件事说的颠三倒四,所以这时候别插嘴,让马爷说话。”
沉一勃然大怒:“阿弥陀佛,二喷子你这么说话很欠揍知道吗?”
马明从中和稀泥:“好了好了,沉一你别嚷嚷,徐爷你也别着急,让他插下嘴没事……”
“就是,喷僧不插嘴插什么?插屁股?”沉一愤愤的说道。
马明忍无可忍给他一脚:“滚蛋!”
他又扭头冲三人说:“沉一有一点没说错,后面发生的事还真是很复杂,青龙王到来后发现这火候山一带有很多问题,而且还查到了一个你们死活猜不到的人!”
事态紧急,他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答案:
“祯王!”
徐大一听笑了起来,说道:“鸩王嘛,我们怎么猜不到?大爷还以为你说的是谁呢!”
“我们遇到过鸩王,那家伙已经变成一具巨尸了,就是它在地下指挥着千棺困聻大阵……”
“什么巨尸?”马明等人满头雾水,“祯王还活着呀。”
王七麟算是听明白了:“你们说的是祯王?经略蜀郡的陛下胞兄,祯王刘暑?”
马明点头道:“不错,正是祯王刘暑,你们也遇到他了?”
这下子轮到王七麟三人满头雾水了,他们三个互相看了看,徐大讪笑:“闹误会了,还以为你说的是秦皇朝的鸩王。”
马明说道:“不,青龙王发现的是祯王刘暑。”
“咱们在蜀郡捉拿祯王家三位郡王的时候,他们不是说其父祯王进入了十万大山求长生吗?”
“我们以为他们是在胡诌八扯,没想到这是真的!”
王七麟看着他等待后面的信息,结果马明摊开手说没有了。
祯王确实藏身于火候山一带,并且青龙王到来后便发现了他,但他具体为何躲在这里不回蜀郡,一行人却不清楚。
他们只是跟随青龙王抓到了祯王,当时祯王自报了身份,随即青龙王便将他给带走了,后面还有什么事众人就不清楚了。
“祯王多年前身染恶疾,命不久矣,于是他得到十万大山中有秦皇朝长生不死药的消息后,便带人秘密进入了山中进行调查。”
脆生生、清泠泠的声音传来。
八喵和九六顿时正襟危坐,摆出肃然起敬的架势。
王七麟惊喜的扭头看,绥绥娘子来了。
绥绥娘子踏着巨大石碑掠来,衣袂飘飘、白衣胜雪,她从最后一块石碑上落下的时候,裙摆平展,如芙蓉绽放。
王七麟迎上一步握住她手臂,满脸的含情脉脉:“娘子,这些日子让你担忧了,你也受累了。”
绥绥娘子笑吟吟的说道:“奴家知道你没事,所以并没有很担忧。至于受累更是无从谈起,奴家只是来到这十万大山中欣赏了山中秋景和冬情。”
“十万大山的秋天很美,”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轻轻说:“可惜没有你在身边。”
王七麟使劲握了握她的手腕。
谢蛤蟆问道:“无量天尊,娘子刚才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祯王来查长生不死药的消息,然后呢?”
绥绥娘子说道:“然后他查到了,这山下有秦皇朝的地宫,有一座泰山嵤,他在里头查到了关于长生不死药的消息,但却没有继续查下去。”
“因为这长生不死药正如名字所说的一样,它能长生不死,祯王不敢服用!”
“祯王是疯了吗?”众人没理解绥绥娘子话中的逻辑,“他找到了长生不死药,结果不敢服用?”
王七麟听到‘泰山嵤’又听到‘祯王不敢服用’,他猛的心里一动:
“他不敢服用,因为他找到的是长生不死药,不是长生不老药!”
“秦皇朝的鸩王都不敢服用这药物,因为长生不死不是永生,而是永远痛苦!”
他眼前出现了泰山嵤内壁龛位上那些皮包骨头的活死人。
他们不死不活,不知道被塞入龛位上多少年,他们日日夜夜仰头看着泰山嵤的青铜大门,恐怕他们在上千年里只重复一个念头:
离开这地狱!
长生不死药,仅仅能够长生不死,仅仅能让人一直活着!
可是人会老,会越来越老,最终人会老的缩成一团,不人不鬼,还不如死掉!
绥绥娘子微微笑道:“是的,他找到的是长生不死药而不是长生不老药,服用这药物之后人确实可以很久不死,但也不是正常活着。”
“余生会很惨、很惨!”
她继续说道:“祯王发现这点后便失魂落魄的准备等死,可是老天爷没有给他绝路,他发现自己待在十万大山中,身上绝症竟然不再发展。”
“而且他在山中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人,那人是奇才,万道皆修,他点化了祯王,让祯王放下了俗事俗念留在了山里头。”
“他自己开垦农田、自己伺弄粮蔬,在这里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并准备终老山中。”
“但是很可惜,他平静的生活被两个人打破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则看向徐大。
徐大惊呼一声:“吾草,不是吧?那个李老头竟然是祯王!难怪咱们亮出听天监身份后他就跑路了!”
绥绥娘子说道:“他没有跑路,他还是待在火候山,而且他久居此地驯服了地下一群得了机缘的黄鼠狼,他曾经御使这群黄鼠狼想赶走你们,但结果应该很糟糕。”
王七麟和徐大忍不住的摇头。
难怪黄鼠狼会死活跟他们过不去!
两人以为粮仓诡事是黄鼠狼所为,因为他们进入粮仓第一夜就碰到了一个很邪性的黄鼠狼和一群老鼠。
没想到这黄鼠狼是祯王所化的李老头操纵所为!
青龙王对他们还不错,从祯王口中知道三人下落后,他带着众人下过地宫。
祯王带路,他们通过这座阴牢找到水潭入口踏上了升仙路,然后克制了燮胄进入了地宫核心区域。
结果在那里他们发现泰山嵤消失了、千棺困聻大阵发动了,而王七麟等人却不见了。
青龙王终究经验丰富懂的多,他便说地宫困守的一个邪魔苏醒了,王七麟三人应该是困入其中,所以不得其踪。
他们在地宫里头等候了一些日子,然后关于边境战事的消息就送来了。
随即除了观风卫一伙人,听天监其他人全撤走了,应该是全被调集去了边疆地带。
介绍完这件事,沈三叮嘱他们说道:“千万不能将七爷屠龙的消息传出去,值此多事之秋,这种消息一旦传入圣上耳朵,恐怕会生出不测!”
绥绥娘子说道:“那条龙没有死。”
王七麟问道:“你刚才与他交手,认出来了?”
绥绥娘子叹气道:“不错,奴家小瞧他了,看他修为低还以为肯定能拿下他,没想到他身负龙魂。龙魂一出,奴家只能败退。”
王七麟说道:“是的,玄龙的龙体被摧毁了,龙魂还在,附在了一个盗墓贼身上。”
徐大说道:“所以,咱们得担心他会出去乱说,对吧?”
沉一一甩伏魔杖吼道:“阿弥陀佛,那还犹豫个甚?让九六闻闻味去找他,咱们大家伙并肩子上做了他!”
绥绥娘子无奈的说道:“他此刻早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不过他应当不会主动透露我家郎君屠龙之事。”
徐大和沉一下意识的问道:“为啥?”
王七麟和徐大却点头。
见此其他人纷纷点头,都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他们一起鄙视的看徐大和沉一。
八喵站起来也鄙视的看他们两个,它并不知道答案,但它喜欢这种鄙视的感觉。
这让它有一种智商压制的快感。
王七麟倒是没有嘲笑两人,他直接说道:“龙体很宝贵,但如今陨落在了博山小洞天之内。”
“咱们打不开这小洞天,所以得不到龙体,而龙魂却能打开。”
“所以关于龙魂与龙体的事最好没人去提出来,若是龙魂说出我们屠龙之事,我们也可以说出龙魂入世之事。”
“朝廷会忌惮我们屠龙,但更会忌惮有龙魂附着在了人的身上。”
“这可是正经的真龙天子!”
简单来说,双方互相投鼠忌器。
绥绥娘子引路,一行人离开黑暗的地下世界回到了粮仓。
王七麟露面后迫不及待就跑了出去。
他们进入地宫时候是夜晚,此时依然是夜晚。
他迈出粮仓的门。
门外是满天繁星。
山风呼啸的吹,他张开双臂使劲吸了口气。
很清新的感觉。
他又反身飞起,飞上粮仓顶去环首四顾。
夜幕之下,满山萧瑟。
大青叶寨里,灯火摇曳。
他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对他来说进入地宫顶多是昨天的事,他身上还穿着初秋衣裳,可是一天过去,初秋变为腊月寒冬。
现在他理解了谢蛤蟆的话。
难怪那么多人要去寻找小洞天,他们实际上是在寻找一个延长对世上万事感知时间的法子!
马明等人出来,徐大看着粮库四周吊着的枯绳和已经干枯的树木,顿时悲上心头: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几多时。
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
王七麟问道:“这次咱们听天监精锐尽出,可是在山中找到了旱神?”
马明摇头道:“没有听说这回事,倒是扫掉了山中诸多妖魔鬼祟。”
王七麟对谢蛤蟆说道:“道爷,咱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朝廷的猜测是错误的。”
“并没有什么旱神入世,而是水神将死,天地间灵兽有所感知,它们知道九洲将有大旱情,于是纷纷入世。”
谢蛤蟆沉重的点头。
无论如何,玄龙龙体已死,九洲失去了一尊水神。
其他人不明所以,于是徐大将之前王七麟的推断说给了他们听。
听过他的分析,舒宇忽然开口:“不对吧?这玄龙的龙体是刚刚陨落在你们手中,九洲各地主导旱情的凶兽为何却是在一年前就纷纷出现?”
谢蛤蟆抚须道:“无量天尊,或许是天地有灵,它们有所预知吧。”
王七麟摇头道:“无论如何,此间事了,朝廷没有给咱们观风卫委派新任务,那咱们回家过年吧。对了,今天是腊月初几了?”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腊月初八啦,今天刚喝了腊八粥!”
王七麟一挥手说道:“那大家伙直接在山里头放年假,要回家过年的自己规划行程,咱们回去过年了。”
徐大说道:“大爷今年不回家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有点多,大爷反应不过来,得先安静几天捋一捋。”
谢蛤蟆轻叹道:“无量天尊,诸位都先别回家过年了,玄龙龙体陨落,这是天地震动的大事,恐怕这个年不会很好过,咱们还是先待在一起吧,有事也可以互相照应。”
巫巫兴高采烈的说道:“好呀,反正我们不过年。”
他们在粮仓门口攀谈很久,大青叶寨都毫无反应。
马明说寨民们已经疲惫了,寨子里没有多少人了,他们看到的那些没有灯光的屋子,里面已经没人了。
王七麟去见族老长钟保,长钟保开门看到他后下意识搓了搓眼睛,随即一声苦笑:
“王家大人,总算是吉人自有天相,您果然安安康康,这真是太好了。”
王七麟也满脸苦笑,他说道:“族老,实在是对不住您了,我们听天监把您这寨子搅和的够呛。”
长钟保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他怎么留宿。
王七麟没有留宿,他决定连夜动手赶回并郡去见爹娘。
快要过年了!
得知他们连夜要走,长钟保也没有挽留他,只是拱手长拜到底:“王家大人,祝一路顺风。”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分别,便是永别。
所以长钟保这一拜很用力。
王七麟对他是有恩情的,他对寨民们的信任很重要,否则他们会被当做迫害原大青叶寨百姓的凶手给抓起来。
众人上了青凫准备离开,走在最后的是徐大。
他磨磨蹭蹭对长钟保摆手,长钟保也给了他很用力的一拜。
徐大上去扶起他说道:“老族长何须多礼呢?”
长钟保说道:“徐大人对小寨有恩情,老夫自该道谢。”
徐大听了这话便冲他挤眉弄眼:“你若是真要道谢,那大爷也不拦着,但咱换一个谢礼——你在山里头采草药酿造的那种酒……”
长钟保恍然大悟。
徐大状若无奈:“没办法,七爷需要这玩意儿。”
长钟保递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老夫见过七爷家娘子了,当真是世间罕见的美女子!”
十万大山不好跑,青凫发力也是跑了五天才回到平阳府。
如今武翰林高就并郡郡守,他用了一年时间将权柄牢牢把控在了手中。
王七麟听说过这一年里并郡官场的地震。
武翰林入主并郡后先坐稳位子,随后便大刀阔斧的对各大实权职位挥动屠刀,开始清除异己、安插自己人手。
朝廷并没有放任他乱来,也派遣了不少能臣干吏来与他对对台戏。
武翰林强势,可是武氏怎么可能是朝廷对手?
现在并郡官场重职武氏只是占据了少量席位,反而平阳府的知府这一大位让朝廷给拿下了。
王七麟对朝廷党争和争权夺位这种事毫无兴趣,他并不管并郡和平阳府如今是谁在当家,只想回家跟家里人过个年。
如今并郡和平阳府的情况都不太好。
官场争斗连连。
边疆战事不断。
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老百姓。
而且龙体陨落给九洲带来了一些影响,比如天灾不断。
他们赶回平阳府的时候是夜晚,天气寒冷,可是大半夜的、大冷天里平阳府家家户户却开着门窗。
一天之前刚刚地震了!
民间有传言说是这发生的只是小震,后头跟着的还有大地震,所以老百姓惊恐无比,开着门窗随时准备拖家带口的逃命。
王七麟踏着夜色回到自家家里,他推开门后进院子,发现院子里、窗户上放着一些破旧陶瓷瓶子罐子。
他们人多,沉一徐大又冒失,他们吵吵闹闹进来后便没有注意脚下,难免一脚上去踢到了一个两个的瓶子。
瓷瓶子倒地便摔碎了,有清脆声音响起。
王七麟正要喝令他们小心,忽然看见一扇窗户里飞出来个黑影。
他惊愕的看去。
黑影落地是黑豆。
正好坐在了地上。
黑豆傻叽叽的坐在地上努力睁开朦胧的睡眼,然后和王七麟面面相觑。
双方打了个照面,黑豆重新闭上眼睛:“好烦,又梦见舅舅了,继续睡,换个人。”
马明和徐大赶紧从后头拽住王七麟肩膀将他给架了起来:“七爷别抽刀啊,黑豆总归是你亲外甥,你不能劈了他,你劈了他不好!”
“就是,再说杀人犯法,咱是当官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王七麟叫道:“放开我,我要劈了他——这不犯法,我这是自卫、是自我防御!”
“马上就是正月了,这小子很有可能在正月里剃头,所以我现在劈了他算是防患于未然,这也算是自卫!”
678.北境大势
最后以全家被吵吵醒了结束。
王巧娘最先出来,她从窗口翻了出来,叫道:“哎呀,老七,是老七!老七你咋回来了?咋突然回来了?你举着刀干啥呢?”
王七麟耍了个刀花说道:“我准备给你们削苹果吃呢,大姐,刚才咋回事?你怎么把黑豆从窗口扔了出来?”
王巧娘还有些睡眼朦胧,她回忆了一下才恍然道:“嗨呀,没有地震?”
王七麟被她这句话给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句话?
绥绥娘子终究冰雪聪明。
她看了看地上的瓶瓶罐罐又看向打开的门窗,说道:“你们在院子里放了这些瓷器是来预警的?若是地震瓷器倒地出声,你们闻声而逃?”
王巧娘一拍手说道:“对呀,刚才我听见瓶子倒地了,便一激灵想跑,于是先把黑豆给扔了出来。”
王七麟感叹道:“大姐,你们幸亏住的是底楼,要是住三楼就现在这天、这地,黑豆指定过不了新年了。”
王六五夫妇和王三巧、王六巧等人先后出来,看到他们一群人全回来了高兴无比。
只有黑豆哭丧着脸。
王七麟在他面前总是情不自禁的摆出长辈的威严。
这盖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最小的那个,从亲情角度来说只有别人训他的份,没有他训别人的份。
如今终于有了黑豆可以训,他忍不住就去开训。
这就叫媳妇熬成婆。
他回到屋里坐下,看着黑豆哭丧着脸的样子便眉头一皱喝道:“猪谷里豆,你什么表情?你这是见到舅舅了还是在给舅舅上坟呢?”
王陆氏急忙拍了他一巴掌说道:“呸呸呸,大腊月里瞎说什么呢?”
她又对黑豆说:“豆,舅舅没回来的时候你总是念叨舅舅,怎么舅舅回来了你不高兴了?”
王六巧心直口快,说道:“因为他舅舅没回来的时候,他念叨的是让他舅舅别回来这样的话呀……”
王陆氏又对她挥巴掌:“你个死女伢,老娘打死你。”
她把黑豆领过来,说道:“你舅舅回来了,说句爷爷教你的话。”
黑豆眨眨眼,嗫嚅道:“奶奶,爷爷教了豆很多话。”
王陆氏说道:“就是腊月里要说的,忘了吗?”
黑豆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转,恍然大悟。
他咣当一下子给王七麟跪下了,说道:“舅舅,我给你上坟……”
正在喝茶的王七麟一口水没咽下去,直接表演了个飞流直下三千尺。
他横眉竖眼的叫道:“你说什么?”
王六巧笑声嘎嘎响。
这是个豪放派姑娘。
王陆氏无奈的说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是给你舅舅拜年!”
黑豆使劲点头:“对,给舅舅拜年,给舅舅拜个早年,祝、祝舅舅平步青云、寿比南山,祝舅舅和舅娘比案齐眉、仙福永寿!”
他这些成语用的有些乱,不过都是好话,王七麟听后眉开眼笑:“行了,起来吧。舅舅又不是老虎,你怎么老是害怕舅舅?”
黑豆陪笑道:“舅舅不是老虎,舅舅是好人,因为豆胆小,所以害怕。”
王六巧一甩手说道:“你快拉倒吧,你是怕你舅舅考核你学业!”
黑豆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他绝望的看向王七麟,稚嫩的心灵在这一刻遭受了极大伤害:
大人都是坏人!
王七麟说道:“对,舅舅要考核你的课业,当初舅舅送你回家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来着?”
黑豆说道:“舅舅给黑豆买了很多书,要好好学习。”
王七麟微笑道:“不错,那你这么做了吗?”
黑豆点点头:“这么做了。”
王七麟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你好好学习了吗?”
黑豆又点点头:“好好学习了。”
王七麟一下子倚在了椅子靠背上,他问道:“你都好好学习了什么?来,展示一下。”
他觉得不大对劲,黑豆转性了?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学习了?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结果黑豆转身跑路。
王七麟见此笑了:“你小子还真是天真,咋了,你跑得了和尚跑的了庙吗?”
他使了个眼色,八喵这狗腿子立马从阴影中冒出来跑到门口人立而起,它用两条后腿和尾巴撑地,前爪张开堵住了门。
黑豆回过头来说道:“舅舅,你这是干什么?”
王七麟说道:“舅舅还想问你,你想要干什么!”
黑豆说道:“你不是要豆展示一下,好好学习吗?豆要展示呀。”
王七麟冷笑道:“咋了,你学的是跑路?”
黑豆迷茫的看着他说道:“舅舅,不是要好好展示学习吗?”
王七麟问道:“对,可是你学了什么?你要展示什么?”
黑豆说道:“是好好学习,好好展示!”
王七麟一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这孩子啥意思?被自己吓傻了?
王六巧却猛的一拍额头叫道:“你那头猪!”
王七麟听到这话挺不乐意的,他说道:“六姐,黑豆已经是大孩子了,他有自尊心了,不管他做错什么还是怎么着,你们不能侮辱他的人格……”
“不是,”王六巧解释道,“是黑豆养的那头猪,那头猪叫好好!”
黑豆小心翼翼的点头说道:“嗯嗯,对,舅舅让好好学习,豆回来教好好学习了,它学了很多,会游泳、会潜水、会钻火圈、会恭喜恭喜,可厉害了!”
王七麟对王六巧接着说道:“不管什么情况下,你们都不要侮辱他的人格,但是可以尽情的揍他!”
“黑豆,纳命来!”
他凌空飞了起来。
马明和徐大又赶紧上去将他给架回……
王七麟让黑豆气死了,这熊孩子鬼心眼子那么多,就是没有学习的心眼子!
天寒地冻,寒冬腊月。
这样孤月高悬的夜晚中,对于回家的浪子来说最好的安慰莫过于母亲下的一锅面。
王陆氏抓紧时间和面、做臊子,给他们做了一锅的油泼面。
王七麟吃的肚皮暖暖,一时也懒得和黑豆算账,反正距离过年还有半月时间,他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小崽子。
黑豆跟着也蹭了个肚皮暖暖。
早上,朝阳初升。
王七麟在一阵朗朗读书声中醒来,是黑豆的声音。
“掷地刘郎玉斗,挂帆西子扁舟。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
燕雀岂知鸿鹄,貂蝉元出兜鍪。却笑泸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试手不?寿君双玉瓯……”
他打着哈欠出门,黑豆看到后立马放下书卷端着一杯温水屁颠颠跑来,站着挺远然后弯腰使劲伸手臂,很恭敬的将水杯递给他。
王七麟满意的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合适,于是他更满意了。
他说道:“行了,不用站那么远,舅舅又不揍你,走近点。”
黑豆讪笑一声,他看了看手背悻悻的走近。
王七麟又喝了口水,问道:“小豆子,早上在念书呢?”
黑豆腼腆的点点头。
王七麟说道:“很好,你家好好呢?”
黑豆使劲伸出手指向自己房间,很羡慕的说道:“在里头睡觉呢。”
王七麟说道:“嗯,让它好好睡,多睡觉才能长身体。”
黑豆一听这话急了,说道:“舅舅,豆也要长身体呀。”
王七麟摆摆手说道:“你确实要长身体,但不急于一时,你可以慢慢长,好好不行,它必须赶紧长,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要杀年猪。”
黑豆更着急了,他叫道:“不准杀好好,好好是我的朋友!”
王七麟说道:“但去年过年的时候,是你自己答应养一个猪然后咱们杀年猪的。”
黑豆吃惊的眨眨眼睛,他忽然伸出手背改变话题:“舅舅你看我的手!”
王七麟定睛一看,他手背上有一道道血痕。
这是冻疮。
然后他想到了刚才黑豆两次三番的冲自己伸手,原来是想让自己看到他手上的冻疮去心疼他。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嗯,豆太胖了,都快要胖炸了,所以你以后可要小心呀,得少吃一点,变瘦一些。”
黑豆惊呆了,他收回手去看了看,又把衣袖放下了。
吃是不能少吃的,胖炸了也要吃!
王七麟说道:“来,咱们继续讨论怎么吃年猪的话题。”
黑豆豁然色变,拎起自己的书卷飞奔而去。
王七麟冷笑着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不屑的说道:“你这种小东西还想跟我斗?我一个捶你10086个!”
厨房的烟囱炊烟袅袅。
他抱着杯子走进去问:“娘、大姐,今天咱吃啥好吃的?”
王巧娘说道:“吃羊肉烧麦,怎么样?来,你把漱口杯放下,过来搭把手。”
王七麟愕然道:“什么漱口杯?”
王巧娘随意指了指他手中的瓷杯说道:“这是黑豆的漱口杯呀,每天我给他准备一杯漱口水,咦,小七你要去做什么?”
王七麟出门喊道:“剑出!”
他们吃过早饭不多会,日出东方,一个熟人上门来了。
武景湛。
他带着仆役上门而来,带了好几担的礼物。
两人见面寒暄几句,武景湛叹服的说道:“七爷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上次相别,你刚刚官至铜尉,如今不过短短一年未见,你已经是银将了。”
王七麟拱手道:“都是青龙王抬爱罢了。”
他又看向武景湛,忍不住说道:“府尉大人好像一脸疲态?怎么了,平阳府内可是碰到了什么疑案难题?”
武景湛苦笑一声道:“咱们不过是分别不足一年,七爷已经忘记你我之间的旧交了吗?”
“府尉大人。”他学着王七麟的语气自我称呼一声,随即自嘲一笑,“外人看来这是好大的官职,但七爷应当知道我武氏处境有多难。”
他这么一说,王七麟有点尴尬了。
这时候武景湛接着往下说:“或许是七爷已经了解朝廷对我武氏的不满了,所以在称谓上特意与我划开界限?”
王七麟无奈的笑:“景爷这是什么话?先不说我从未有与你划开界限的想法,就说你那一句‘朝廷对武氏不满’也是极有问题的,武氏乃是咱们大汉肱骨……”
“七爷,这种场面话还有必要说吗?”武景湛又是苦涩一笑。
王七麟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知道的,我对武氏并无隔阂,否则我也不会在南下长安的时候将家里人都安置在平阳府。”
武景湛说道:“自然,刚才是我说话过分了,七爷自然不是这种人。”
他又无奈的摇头:“似乎在一夜之间,咱们新汉的局面为之一变。”
“塞外前朝余孽尽起大兵攻掠我朝边境,他们此次起兵甚急,而且兵精将猛,你敢相信,边境三十五城如今已经有二十五城落入他们手中。”
王七麟皱眉道:“据我所知,自从太祖皇帝将鞑子赶出九洲,每年冬天他们都会遭遇天寒地冻、粮食短缺问题,每逢这时候他们就会南下攻击我大汉边境,并将之称为打谷草。”
武景湛说道:“不错,但这次不一样。”
“过去多年,他们每年冬天都要南下抢夺边境百姓的粮草财产,可是他们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而来、抢掠之后而去,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
“今年不同,他们开始攻城并且占据城池,一如三个甲子之前的蒙元骑兵军团。”
说到这里他看向王七麟,又说道:“七爷应当知道,鞑子的骑兵速度快、攻势猛,他们野战很厉害,但并不适应攻城战,所以他们过去几十年也从不攻城。”
“可是今年他们的战斗风格却不一样,他们选择攻城,且攻城效率极高,以至于许多城池的守城大将甘愿大开城门向其投降。”
王七麟说道:“大军作战,风格不会突变。”
“鞑子的主力军队既然变得擅长攻城,那一定与他们换了主帅有关,他们主帅是谁?”
武景湛目光迷离的看向天穹,低声道:“我不知道,他们称呼主帅为孟和巴特尔乌恩其,翻译成咱们汉话就是——”
“天地永恒之主的忠仆!”
“从这点能看出他的身份吗?”王七麟问。
武景湛摇头:“看不出来,可是从他的用兵风格却能看出一二。”
王七麟隐有猜测:“咱们大汉曾经的大将军黄无欲?”
武景湛说道:“不错,正是此人。”
“从去年开始边境探子就送回了黄无欲改拜余孽伪帝逻碌为主,并为其操练精兵的消息,如今入冬后边境战事忽起,咱们被大破城池十余座,更有多座城池竟然闻风而降!”
“现在满朝文武都在传给前朝余孽贼子领兵的是黄无欲,那些投降的城池守军大将也是向他投诚,毕竟黄无欲在军中关系无数……”
王七麟说道:“这下子陛下可要震怒了。”
武景湛黯然点头。
“不仅如此,现在陛下也有些乱了阵脚,边境败局太快,防北三大防线被连破两条,最后一条岌岌可危。”
“现在北边的狼子贼兵已经可以打到咱们并郡了,我父亲亲自披甲上阵戍守北线,根据他的秘传消息,他已经与狼子贼兵的前锋交战多番!”
“防北第三防线一旦被破,那前朝余孽的铁骑可就打开了向南的门户,到时候咱们即使可以将他们击退杀败,但百姓所遭受的苦楚与磨难却是不可避免的。”
王七麟握紧妖刀说道:“看来我这个年是没法在父母身边安然度过了。”
武景湛笑了笑道:“局势很不妙,但咱们大汉也不是无计可施。”
“现在陛下已经调集多方精兵去守卫北境,桓王能征善战的碧血军也被动员了,若是局势进一步恶化,碧血军将由西南乘船北上援助北境。”
“你们听天监和黄泉监同样精锐尽处,青龙王亲自出征,整个北境现在高手尽在,北境的局势已经暂稳。”
他又给王七麟仔细讲解了前线战情,现在前线一切乱了套。
逻碌皇帝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他发动了塞外各部落的所有力量,声称一定能占据中原半壁江山,如若不能他甘愿自退皇位,由其他部族来取代他们黄金家族在草原的势力。
这也是塞外会忽然凝聚出可以让新汉朝震撼的军力原因,现在整个塞外各方势力都心动了,纷纷配合逻碌皇帝攻击边境线,要一举杀入中原腹地。
起初新汉朝边境城池会纷纷沦陷,也跟这点有关:
多年来只有新汉对塞外用兵,前朝余孽被打的很惨了,顶多有一些部族能偶尔突袭来打个草谷。
但打草谷是劫掠乡间百姓,他们也不敢攻城,这导致城池守备力量薄弱且掉以轻心了。
北境防线接连被破,太狩皇帝震怒之下处理了一批无能将臣,从各地调集精兵去对阵蒙元各部的主力。
去年冬天,塞外和中原九洲都遭遇大雪灾。
今年冬天,塞外和中原九洲将进行一场大决战。
老百姓的苦日子在持续。
但是时间不会因人与国的争端而减缓流逝速度。
王七麟关注着边疆战事,然后逐渐的,腊月的日子一天天结束,新年越来越近。
平阳府虽然未直接靠近北境边界,却相隔不远,战事消息不断传来,老百姓们心惊胆颤,城里城外并没有多少喜庆气息。
让王七麟感到古怪的是,朝廷像是忘了观风卫的存在,得知他们已经返回平阳府后,却迟迟没有给他们下调令和安排任务。
679.惹上麻烦了
无论如何,腊月比其他时候也要忙碌一些、热闹一些。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爷。
王七麟自己熬了糖。
按理说这糖是要粘住灶王爷的嘴巴,让他不能去天庭述职时候告状的。
结果他们家的糖熬的够黏,有没有粘住灶王爷的嘴巴不好说,反正把黑豆嘴巴给粘住了。
黑豆带了好几个小伙伴来一起吃糖,除了他的铁子、老刘头的孙子小锁柱,还有叫肉丁、刘光腚的。
这俩人乃是他们学塾的卧龙凤雏,王七麟记得上次绥绥娘子带黑豆去找他探亲的时候黑豆介绍过他们俩,说他们俩牢牢把持着他们学塾倒数第一、倒数第二的交椅。
黑豆则把持着倒数第三。
他们三个联起手来垄断了学塾内最后头的三个位子。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奔跑跳跃、在厨房门口含着手指看糖汁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从他们平日的言谈举止就能看出四人在学塾成绩的概况:
锁柱安静而好学,特别有眼力劲,在本来帮王七麟烧火的徐大离开之后,他很自觉的去捡起干柴帮王七麟烧火。
刘光腚上蹿下跳,没个老实时候。
肉丁则自始至终的趴在窗口盯着那一锅糖看。
王七麟挺奇怪的,他问黑豆说道:“猪谷里豆,你在学塾中除了锁柱,不是跟其他同窗关系不太好吗?怎么还主动邀请这两个同窗来家里吃糖?”
黑豆讪笑一声跑了。
王七麟觉得很古怪,他看向锁柱。
锁柱安静的笑了笑说道:“肉丁和刘光腚的课业是学塾里最差的两个人,小黑哥要交好他们两个,防止他们两个被其他人拉拢过去,然后每到课考的时候便请假不考。”
王七麟明白了,上次因为肉丁和刘光腚不参加课业考试,导致黑豆拿了个倒数第一。
黑豆因此而长教训了——他没有努力的去提升自己基本功,而是想办法稳住了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
他现在对黑豆的学习算是死了心。
看来他们老王家就没有出秀才的命!
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祖坟风水有问题,私下里他还去找谢蛤蟆聊了聊,他想让谢蛤蟆给他们家祖坟换个能出文曲星的地方。
谢蛤蟆说要是有这样的地方,他早把自己祖宗给挪过去了……
黑豆估计意识到了带同学来吃糖是一记昏招这回事,因为这事等于是在提醒王七麟注意他在学塾的事,而他在学塾里最大的事是什么?
课业成绩!
于是他晚上特别勤快的去表现。
给爷爷奶奶捏肩捶腿,给舅舅娘亲捏肩捶腿,给观风卫的大爷叔叔们捏肩捶腿。
到了睡觉时候,他还去给爷爷奶奶倒洗脚水,给舅舅娘亲倒洗脚水,给观风卫的——他给徐大倒洗脚水的时候流着泪跑了出来。
然后他拿起一本《唐诗集》努力的诵读起来。
腊月二十四,扫房屋。
他们现在在平阳府住的是一座大宅子,是绥绥娘子买来的。
本来武氏给他们也准备了房屋,但绥绥娘子没有让他们接受,而是自己买了一座宅子交给王六五一家人居住。
这宅子面积大、房屋多,要打扫的地方多。
观风卫上下人多,一个个身手高超,打扫个房屋肯定是轻而易举。
但王六五没有让他们动手,说大扫除这种事是他们粗人干的活,官老爷们不能染手。
然后王七麟被征调了,原因是他在家里是他王六五的崽子,不是官老爷……
绥绥娘子很主动的加入大扫除的队列中,她包上纱巾、换上粗布衣裳摆出厨娘的姿态。
王七麟脉脉含情的看,这是世上最美的厨娘了。
黑豆肯定也得干活,然后他把锁柱、肉丁、刘光腚等人都给拉了过来当小牲口。
他像胖企鹅一样看着小伙伴们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们以为昨天的糖,那么好吃吗?你们以为我钟大豆的东西,那么容易吃吗?”
腊月二十五,做豆腐。
腊月二十六,割年肉。
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徐大他们逗黑豆,要从他养的好好猪身上割肉做年肉。
黑豆伤心坏了,他不惜将好好猪身上抹满了猪屎以此来表示‘猪已经臭了不好吃了’。
在得到了徐大的回复‘就喜欢吃臭猪肉’后,他又牵着好好猪从早到晚的狂奔。
他要给好好猪减肥,因为锁柱告诉他,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头的椽子先烂、长肥的大猪先宰。
这换成了王巧娘的一顿打。
她打黑豆不是因为黑豆往猪身上抹猪屎、骑着猪乱跑,而是因为她受到了黑豆的欺骗。
在王巧娘眼里,这头猪本来就是养来吃的,为此她平时下了许多苦功夫,还厚着脸皮去街上一个饭馆子讨要人家泔水喂猪,然后把好好猪喂得肥肥胖胖——
一年时间,好好猪长到了三百斤!
这可是她的功劳。
结果到了年底她准备享受劳动成果了,黑豆竟然护着好好猪说这猪不能吃。
“猪不能吃那养着干嘛?”她生气的说道。
沉一听过这话后愣住了,他问徐大道:“阿弥陀佛,二喷子,猪能干吗?”
徐大也愣住了,然后问:“你它酿为啥问大爷这么变态的问题?”
沉一理直气壮的说道:“也只有更变态的你,才能回答这样的问题啊。”
徐大一听这话勃然大怒,撸袖子叫道:“大爷拼着耗费请神金豆今天的使用机会,也要揍你一顿!”
沉一将袈裟下摆塞进裤腰单手托伏魔杖摆开了架势:“阿弥陀佛,放马过来,喷僧今天要干了你!”
院子里鸡飞狗跳,王七麟赶紧去挨个拉架:“行了行了,沉一徐爷你俩可安静点吧,猪能干能干,徐爷有个朋友,江湖匪号就叫‘我干过猪’……”
他又去抱走黑豆:“行了大姐,别骂他了,这猪养出感情来了,他肯定不许咱们宰了吃肉呀。”
王巧娘不悦的说道:“这熊孩子整天哪来那么多感情?他懂感情?”
王七麟说道:“这说明咱家猪谷里豆重感情,你想想他对一头养了一年的猪都有这样的感情,那对于养了四五年的你这个亲娘,岂不是感情更重?”
王巧娘听过这话后忍不住笑了。
黑豆很会审时度势,立马叫道:“豆第一爱的是娘亲!豆以后要孝顺娘亲!”
肥猪好好不知道自己在阎罗殿前绕了一圈,它蹲在院子角落里哼唧哼唧:
八喵带着九六将它堵在了院墙一角,八喵亮出爪子在它胯下比划了两下子。
王七麟又赶紧来救猪:“八喵你这是要干什么?一边去!”
徐大看到后嘿嘿笑:“七爷你这还用问?它这是要杀鸡取卵呢。”
他又对左右说:“这八喵就是孝顺,知道他爹缺什么,早早就去给他爹做准备了!”
胖五一赞叹道:“这绝对的孝顺,爆孝如雷!”
腊月二十七,剔头剔机灵。
绥绥娘子再次施展她剃头娘子的手艺,给黑豆剃了个光头。
沉一看了黑豆的光头后大为艳羡,摸着自己已经长出短毛的脑袋瓜子来问绥绥娘子能不能给自己剔一个干净头。
绥绥娘子问什么样的头叫干净头,沉一说:“阿弥陀佛,就是一点三千烦恼丝都没有的,最好以后也长不出来的。”
绥绥娘子恍然大悟:“噢,那奴家给你揭掉头皮好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年三十转瞬即至。
又到了杀年猪吃杀猪饭的好时节。
黑豆一大清早就领着他的好好猪跑步,他给好好猪减肥,同时也给自己开胃。
王七麟觉得今年人多,一个个又是大肚汉,一头猪不够吃,索性去买了一头牛准备宰杀。
牛是朝廷管制牲口,但他是听天监银将,过年杀一头牛不是事。
但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他还是去买了一头老牛,反正老牛肉好好炖也能炖烂。
结果老黄牛被牵来后看到屠刀一下子流泪了。
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
举着刀的马明一下子把刀放下了:“唉,这牛给人耕作一辈子,到头来却要杀了吃肉,不行,这刀我使不下去。舒宇,你来,你心狠手辣。”
舒宇是使刀好手,屠刀在他手里如风中纸风车般飞转,阳光照在刀尖上,点点寒光如雪花般闪烁。
他跟老牛对视一眼,将屠刀一下子拍断了:“我才不干这种丧尽天良的活计,谁爱干谁干吧!”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这头老牛被留下了。
王七麟在年三十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黑豆倒是没有嘴馋,他见众人不杀牛了,立马甩动小短腿化作风火轮,很快的去把锁柱给叫来了。
锁柱小心翼翼的问:“七爷,听说这里要人放牛?”
王七麟将老牛的缰绳递给他,叹气道:“以后你乐意放牛的话,那就放这头牛吧。”
黑豆眉开眼笑:“柱子你快点接下,以后你放牛我放猪,这叫啥?”
“天造地设的一对?”胖五一给出了一个评价。
锁柱吃惊的看向他。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王七麟去拍了拍黑豆的肩膀道:“人家江湖豪客是神雕侠侣,你们俩呢?猪牛侠侣?”
黑豆不管他们,反正他找到了可以一起放猪的好伙伴。
锁柱以前生活贫苦,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能有一头牛,有了这头牛,意味着他爷爷下地种田不必那么辛苦。
他很向往放牛的生活,得到老黄牛放牛权后,立马爬上牛背让它载着自己走了一圈。
徐大将他的书给挂在了牛角上,锁柱一看自己能放牛还能读书,简直是欢乐无边。
可是这也不能不吃肉。
还好武氏顺便来送礼,给他们送的牛肉、羊肉、猪肉、鸡鸭肉和鱼肉俱全。
王七麟一看这下子好了,年夜饭有着落了。
武景湛亲自带队来送礼,王七麟请他去客厅落座喝茶,他喝茶之前先叹了口气。
王七麟大为诧异,问道:“景爷又有什么烦心事?”
武景湛苦笑道:“今天是除夕,一年里头的好日子,我是真不想拿一些糟心事来糟践七爷你的心情。”
王七麟摆手道:“就咱们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到底什么事?”
武景湛说道:“还是北境前线那些档子事。”
“北境边界四十城,如今有三十五城沦陷,还有五座城池撑起了防北第三线。”
“这五座城池是五个关城,分别叫做巨岩关、龙庆关、铁盔关、龙华关、居中关。”
王七麟道:“我知道这五座关城,这是太祖皇帝北征时候发动民夫、调集江南富户北上而建起的五座关隘,位置险要,互为犄角,塞外余孽不是一直久攻不下吗?”
武景湛凝重的说道:“不错,塞外余孽久攻不下,因为这五座关隘驻扎重兵且有战阵和城防机关守卫,易守难攻。”
“塞外余孽不清楚关隘兵防部署,更不清楚城防机关位置,所以他们每次攻城事倍功半,屡屡受挫,可一旦他们清楚了兵防部署、城防详情,那这五座关隘可就危险了。”
“之前黄泉监得到一条密信,五城之中有高官被塞外余孽策反,有心想带城防图投奔外头……”
剩下的信息他不必再说,王七麟已经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门口的谢蛤蟆立马问道:“无量天尊,消息是怎么得到的?有没有考据一下,是否是塞外鞑子所为?”
王七麟下意识说道:“鞑子一心想得到城防图,他们既然策反了五城高官,必然是第一时间去得图,怎么会去——啊,我知道了,这是阳谋!”
谢蛤蟆点头道:“若鞑子传出的消息,那正是阳谋。”
五城城防图乃是绝密信息,能知道这份信息的肯定是五城城防最顶层的高官。
朝廷既然拔擢这些人去戍守边疆,自然是深信他们对朝廷、对皇帝的忠诚。
同时边疆不比他处,这里容不得尸位素餐的蠢货,能成为城防高层的都是猛将,是塞外最为忌惮的对手。
所以这消息不一定是真的,有可能只是塞外放出的疑兵之计。
现在新汉朝的朝廷遇上了难题:
若是处理五城高官,那高官们难免心寒,一个处理不好,恐怕有兵变危机。
若是不处理这些高官,那问题更大了,一旦消息是真实的怎么办?难道真眼睁睁看着有人带着防北第三线的城防图投奔塞外?
面对两人的注视,武景湛苦笑一声:“具体消息是谁拿来的,我也不甚清楚,但家父认为军中行事、万分小心,这种事应当要谨慎对待。”
“宁可信其有啊。”
最后这句是他的感慨,显然也是当今朝廷分析此事的一个观点。
他问王七麟:“七爷,你认为这消息的真实性有几何?”
王七麟倚在椅背上闭目思考,然后说道:“不管消息是否真实,当今对咱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查找这个要带着城防图逃北的叛徒。”
“只要找到这个人,事情就好解决了!”
武景湛摇头道:“可是这个人很不好找。”
他又对王七麟苦笑一声:“不过家父倒是在上原府找到了一个人,我此次来七爷你府上,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七爷,你要有点麻烦了。”
王七麟奇怪的问道:“我有什么麻烦?”
武景湛说道:“家父在上原府抓到一个塞外来人,此人名为憨二,被人举报说他是前朝余孽,家父抓了他后发现他还真是。”
王七麟一听这个名字倒吸一口凉气:“卧槽!憨二?然后他说他与我有关系?”
武景湛无奈的说道:“他倒是没有这么说,可是这个人曾经在咱平阳府被抓过,典狱中有他的身份信息记录,而这份记录中有关于七爷你的信息!”
王七麟想起来了。
去年冬天黄君子一行人都被武氏给抓到过,还是他去把人给捞了出来。
这让他忍不住拍额头。
娘的,当初的处理还是草率了。
武景湛在盯着他看。
这个关头,朝廷上下、地方衙门内外都对前朝余孽信息非常敏感。
王七麟解释道:“我确实认识这家伙,而且还跟他算是朋友,可问题是这家伙是傻的,他脑袋瓜子不太好,他怎么会成为前朝余孽?是不是被人给利用了?”
武景湛道:“这倒是有可能,七爷,不如你跟我走一趟,他现在就在咱平阳府典狱中——家父抓到他后查明了他身份信息就把他送过来了。”
这算是对王七麟的保护了。
平阳府内终究是武氏地盘,把人送来更好处理。
这是很重要的事,王七麟点了徐大和谢蛤蟆,火速跟随武景湛去了平阳府典狱处。
武景湛很给他面子了,没有让他进牢狱,而是带他在典狱衙门等候。
很快有人将憨二给提了上来,王七麟打眼一看,还真是他认识的那个呆瓜憨二。
他顿时叹了口气。
自己惹上麻烦了。
憨二昂头挺胸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他用眼神斜睨王七麟一眼,吐了口唾沫:“狗官,要杀要剐你随便来,老子若是喊一声疼……”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改口:“那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老子绝不会冲你们服软!”
说到这里他还沉吟一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谓之大丈夫也!”
680.一年一次
看着憨二那彪呼呼的样子,王七麟苦笑。
憨二特意又对他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骂了一声:“狗官!”
王七麟问道:“你对我故意展现敌意,是不是想要表现出咱们不相识这样的背景?”
憨二下意识说道:“是啊!”
他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王七麟无奈一笑,说道:“行了,你这样的智商——就是你的脑子不适合跟人家去斗智。朝廷已经知道咱们是熟人了,你不必在这里演戏。”
憨二吃惊的问道:“啊,是吗?那七爷你是不是也被谁给卖了?”
他又愤愤的说:“我就是让人给卖了,真气人!”
王七麟忍不住摇头。
这种人能活到这么大,还长得这么强壮,真是祖宗保佑了。
不过考虑到当初在长安城中所了解到的他家家世,这憨二如今也算是落魄了。
他问道:“行了不废话,你怎么成了鞑子的人?还做了鞑子的官儿?”
憨二瞅了眼武景湛,闭上嘴巴不再出声。
王七麟说道:“武大人是好人,你有话直说吧,不必瞒着他,没什么意义。”
憨二坦诚的说道:“朝廷的狗官,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徐大骂道:“日你粮的憨二,大爷哪里得罪你了,你为啥信不过大爷?”
憨二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哪有信不过你?”
徐大说道:“刚才你说了,朝廷的狗官除了七爷别人你都信不过,那大爷……”
“在我心里,你不是狗官。”憨二说道。
徐大一下子愣住了。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自己在这憨货心里竟然地位很高;忧的是自己跟这憨货在一起,好像脑袋瓜子也不大够使了。
王七麟上去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乱了阵脚,也别岔开话题,憨二我问你,你现在怎么成了鞑子的官?”
憨二说道:“是他们非要封我的,我家公子爷还有陆师、卢俊才、于大局他们都被封了官。”
王七麟问道:“你是什么官?”
憨二抹了把嘴巴又梗起了脖子:“对不住,七爷,咱们如今各为其主,你想从本官口中得到什么密辛消息,那绝不可能,威武不能屈……”
“行了行了,”王七麟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鞑子对咱们汉人做过什么?你知不知道鞑子现在每年对咱们汉人做什么?”
“你去过塞外,也走过边疆,那你应当知道每年冬季鞑子怎么对咱们汉人同胞进行烧杀抢掠,他们强暴咱们姐妹、掠杀咱们兄弟,你竟然给他们做官?”
徐大说道:“你可别让咱汉人同胞知道你家祖坟在哪里,要不然肯定把你家祖坟给挖了,你祖先尸首给烧了,骨灰给扬了。”
“还要骂你生孩子没**,生不出儿子。”谢蛤蟆抚须接话。
憨二脸上的横肉抽了抽,眼神顿时黯然。
王七麟问道:“你到底是鞑子什么官?这次来并郡是做什么?他们是不是要利用你打探什么消息?”
憨二嗫嚅道:“没有,我不是来打探消息的,我是途经并郡然后让人给卖了,本来我要去南方,去东南海边,我要去学操船、学水战、去组建水师。”
屋子里几个人满头雾水。
王七麟说道:“你为什么要去学操船、学水战?”
憨二说道:“我被封了个大官,叫蒙古汗国北水师元帅。”
王七麟一听懵了:“卧槽,蒙古汗国海军总统帅?”
憨二讪笑道:“不是总统帅,是北水师元帅,还有个南水师元帅。”
王七麟道:“问题是他们蒙古汗国有水师吗?”
憨二说道:“没有,所以我要去东南海边筹建水师。”
王七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武景湛仰头看向屋顶,喃喃道:“世上竟然有如此、如此单纯的人,他能活到如今,真是不容易呀。”
王七麟问道:“也就是说,你来并郡只是凑巧?你途经并郡然后被抓了?”
憨二一听这话涨红了脸:“我不是被抓的,我是被人给出卖了,那些叛徒!”
他大为恚怒,指着门外开骂:“我在塞外看商队的人可怜,他们要被鞑子给劫了,还要被杀,我听他们哭鼻子说家里还有老娘孩子,于是把他们给救下了,并且护着他们一路进入咱九洲,结果才到上原府就被他们给出卖了!”
徐大说道:“这确实是不地道。”
憨二煞有介事的对他点点头:“对吧?这太不地道了,咱俩是英雄所见略同。”
武景湛忍无可忍了,他拉了王七麟一把低声道:“七爷,你知道我对你是当至交好友相处的,你跟我说句实话,这大个子是不是跟你们那位沉一高僧一样,也是傻子?”
王七麟道:“沉一不是傻子,是脑子有点问题,他身上发生过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另外这个是傻子,而且他是真的傻!”
憨二听到了他们的话叫道:“七爷,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人?我怎么是傻子了?”
王七麟问道:“你若不是傻子,你会接受鞑子的所谓北水师元帅这官职?”
“你若不是傻子,你接受了这官职会跑去东南去进行所谓的自己组建水师?”
“不说别的,就说你已经加入鞑子阵营,那如今咱大汉与鞑子正在血战,你便不应当回到九洲!”
憨二问道:“我如果不回到九洲,我去哪里组建一支水师?”
王七麟要被他的逻辑搞炸了,他叫道:“鞑子没有水师,他们糊弄你呢。”
憨二说道:“对呀,我家公子也是这么说的,陆师他们也这么说,所以我要自己组建一支水师,我自己组建起了水师,那我的北水师元帅不就是名副其实了吗?”
王七麟没辙了,他说道:“你堂堂汉人,跑去认贼作父,你就不怕你爹娘你祖先在地下被骂作汉奸吗?”
憨二愣了愣,为难的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家公子被鞑子皇帝封了大官,我当然也只能追随他的脚步,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
徐大说道:“二哥,忠孝不两全,不是你这样的用法。你这不是忠孝不两全,你这是忠孝两不全!”
王七麟又问道:“黄君子被鞑子皇帝封了个官?他被封了个什么官?”
憨二骄傲的说道:“中书令!皇帝亲信!”
王七麟四人对视一眼,纷纷陷入沉思。
徐大说道:“这中书令,自古以来不是太监干的活吗?”
憨二震惊的看向他们。
王七麟道:“别的先不说,二哥,你这次南下就是要去海滨组建水师?没有别的任务?”
憨二摇头道:“没有,我们都没有任务,娘个臭逼的,那些鞑子信不过我们。”
王七麟说道:“你既然知道他们信不过你们,那你还给他们卖命干什么?”
憨二叫道:“我才没给他们卖命,他们想让我们去打仗,我们都找理由拒绝了,我的理由就是去组建水师!”
王七麟耐心的解释道:“你选择来到九洲,这就是给他们卖命,因为以你的脑袋瓜子,你迟早要被朝廷给抓了!”
憨二恍然道:“明白了,难怪陆师和卢俊才死活不让我进九洲呢。”
他向四人说道:“我是偷偷进入九洲的,嘿嘿。”
武景湛忍无可忍了:“七爷,这人咱们怎么处理?”
憨二顿时大叫一声:“要杀要剐……”
“闭你娘的嘴!”王七麟呵斥一句:“你不想活那就绝食饿死。”
憨二犹豫的说道:“饿死,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武景湛突然有些羡慕他。
这个世道好像当傻子也挺好。
他本来是有个心理准备,无论如何得做了这个人,或者把他送去给朝廷处理掉。
可是如今看他傻成这个狗样,武景湛实在对他提不起兴趣了。
但他也不会把憨二留在身边,而是将他给了王七麟。
出于对王七麟的负责,他劝说了一句:“七爷,这种傻子你最好哄哄他,让他别咧着破嘴出去说自己在鞑子里头做官的事,否则恐怕会有麻烦。”
王七麟肃然道:“景爷你放心便好,我会好好看管他的。”
徐大不屑的说道:“就这种傻子?景爷你说他就算出去说自己是鞑子皇帝,又有谁会信?”
武景湛点点头。
这也是他愿意放过憨二的缘故。
这种傻子的话不必相信。
王七麟将憨二拖走了,出去后徐大去哄憨二,谢蛤蟆悄悄问他:“无量天尊,七爷,你干嘛跟这傻小子扯上关系?”
“因为他是咱们的朋友。”王七麟叹了口气,“另外他还有用。”
谢蛤蟆被他的话说了个满头雾水:“他还有有用?有啥用?”
王七麟笑了笑说道:“憨二的鞑子官职是货真价实的,就当前鞑子与咱大汉的关系,你说咱们观风卫能做壁上观吗?”
他负手于身后看向正北方,面色凝肃:“道爷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被调上前线了。”
听天监不仅仅是用来斩妖除魔的,这机构最早起于前朝监谤卫,而监谤卫是个特务机构,平时监视百姓,战时去前线打探消息、刺杀敌方高官。
同样,听天监也有这些职责。
所以王七麟相信观风卫迟早会被派去北境前线。
但朝廷迟迟没有给他们下调令,倒是让他们在家里过了个好年。
大年三十,年夜饭。
去年王七麟吃过杀猪菜,滋味很不错,感觉更舒服,一群人在一起围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吃喝吹牛简直不要太享受。
如今已经到了年关,他们再去买一头猪来杀就不现实了。
市场关停,家家户户都在等待着欢度新年。
还好武氏送来许多肉食。
王七麟研究怎么做菜,其他人凑在一起指指点点,争执着什么菜好吃:
“就去年那样做杀猪菜,杀猪菜最好吃,吃了浑身暖和。”
“乡巴佬,杀猪菜有什么好吃的?炖羊肉羹,这个吃了更暖和,而且壮阳嘿嘿。”
“嘘,这点别让七爷知道,否则哪有咱吃的份儿?”
众人争执不休,憨二抱着膀子傲然站在众人后头,满脸不屑。
吞口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不悦的说道:“兄台,你这是什么意思?”
憨二昂起头骄傲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在烤羊面前,你们说的所有菜都是垃圾!”
众人不满的回头看他,他将脑袋使劲往后挺,以至于黑豆看到后大叫道:“快掐他人中!”
“什么?”众人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爆出这么句话。
黑豆火急火燎的迈着小短腿跑来喊道:“这个叔叔一定是得了羊癫疯!豆见过的,羊癫疯就这样,待会还会这样……”
他往后梗着脖子一个劲的抽搐,嘴巴一歪吐出口唾沫。
憨二看到后急忙又低下头,他不悦的说道:“这谁家熊孩子?瞎说什么呢?”
“这是七爷的亲外甥!”徐大提醒他。
憨二盯着黑豆仔细看,又若有所思的说:“还别说,让他给说中了,你们不知道,卢俊才就有羊癫疯,我可能被他给传染了,让这孩子一眼看透了,嘿,这谁家孩子?真有慧眼!”
徐大听到这话说道:“以后谁再说他傻,我跟谁急!”
憨二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很丢脸,他题归正转,很骄傲的说:“最好吃的菜是烤全羊,比什么都好吃!”
“你们想想看,寒冷的天气里,大家伙围着一团篝火,这火啪啦啪啦的烧着木柴,大家伙是不是感觉浑身暖洋洋?”
“然后火堆上吊着一只肥羊,它被烤的焦黄,羊脂融化渗出,滴在木柴上被火一烧会化作青烟,带着浓浓的香味传进大家伙的鼻子里——还有比这更享受的吗?”
黑豆使劲抹了把嘴巴,满脸向往的笑容:“没有了,叔叔你真会说,这真享受。”
王七麟对憨二招招手,然后将半挂肥羊递给他。
憨二问道:“七爷,这啥意思?”
王七麟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当主厨来给咱做个烤全羊而已。”
憨二有点慌了手脚。
我不是来蹭饭的吗?
木炭堆叠,又架上木柴,一大团篝火燃烧起来。
今天天公作美,除夕夜少见的没有大风也没有下雪,晴朗的夜空高悬他们头顶,冬日的星光分外皎洁清冷。
王七麟和绥绥娘子坐在火堆边,八喵坐在他们跟前学着人一样伸出前爪去烤火。
九六则钻进了王七麟怀里,很快在他怀里打起了小呼噜。
徐小大和武大三很主动的给大家伙倒酒,一碗碗酒水流出,香气四溢。
王六五搓着手嘿嘿笑:“这是年初我们搬过来后,武家送来的酒,老头学着绥绥的法子又蒸了蒸,夏天有江南商人来卖梅子,我买了一些放入酒中……”
“这梅子酒味道很地道啊。”正在忙活着转悠烤羊的憨二抽了抽鼻子赞叹一声。
王六五眨了眨眼睛,道:“呃,夏天有商人来卖梅子,我买了一些放入酒中做了梅子酒,待会拿给你们尝尝。”
听完他的话,徐大阴阳怪气的说道:“二哥,你鼻子够灵呀,这酒还在坛子里没开封你已经闻见了?那你们鞑子皇帝封你为水师元帅是封错了,应该封你为天下狗子大元帅!”
憨二说道:“徐爷你在这里可以随意嘲笑我、得罪我,但去了塞外吃烤羊的时候你可不能轻易得罪烤羊师傅,否则他们会往羊上偷偷吐口水的。”
绥绥娘子笑道:“怎么这么恶心?还让不让人吃烤羊啦?”
正仰头腆着小胖脸看烤羊的黑豆说:“可以吃了吗?”
王七麟说道:“你这么心急么?”
黑豆冲他微笑,又对憨二笑:“羊癫疯叔叔,烤羊鞭可以吃了吗?给我舅舅吃。”
“黑豆可真是孝顺孩子。”众人起哄。
王七麟端起酒碗说道:“行了,不开玩笑了,这又是一年除夕夜,那啥,咱马上可以吃烤全羊了,吃……”
“吃吃吃!”大家伙高兴的叫了起来。
他们举起酒碗相碰,快活的气息出现了。
王七麟端着个酒碗很郁闷,他刚才的话没有说完,他想说的是‘吃之前我先讲两句’……
憨二个头大,身大力不亏,膂力惊人,最适合去干烤全羊的买卖。
半片整羊在他手中缓缓旋转,篝火舔舐羊肉,因为他们用的是木炭,所以没什么烟灰熏在羊肉上,这样均匀的火力炙烤下来,羊肉是金黄色而不是焦黑色。
烤肉香味扑鼻。
憨二将准备好的佐料往上撒,佐料多数落入篝火中,燃烧之后有着别样香味。
外皮羊肉烤熟,憨二往外一摆,王七麟双刀一起开动,瓷片厚薄的羊肉飞到众人面前的盘子上。
院子里头火焰跳动、羊脂融化落在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也带起了浓郁的肉香。
屋子里头则是热气腾腾,一口铜锅架起,下头也有火焰在舔锅底。
王巧娘将切成薄片的羊肉卷和牛肉片下入锅子里,屋子里的热气带着肉的鲜美滋味。
黑豆吃烤肉吃到两腮鼓鼓,他跟一个小仓鼠似的,很勤劳的在屋里屋外跑进跑出。
屋外有香香的烤肉,屋内有鲜美的肉汤,他都喜欢。
王七麟又要举杯,这时候一声锐鸣传进他耳朵,他抬头看去,夜空之中有亮光直冲云霄。
轰鸣声后,烟花炸响。
过年了。
681.饿虎猎食之局
照例。
大年初一,并郡郡守武翰林要带领郡内高官举行迎春大典,所以这一天的凌晨开始,周边城县的父母官们都得火速赶过去。
平阳府是武氏地盘,武氏子孙中的精英如今多已经踏入仕途,他们自然也得去参加迎春大典——
有的是以高官身份,有的则是以帮工身份,无论什么身份他们都得去,因为这是个结交各城高官们的良机,武氏子孙必须得人脉广阔。
王七麟却没有去。
他是观风卫卫首,编制不属于并郡。
另外他觉得如今前朝余孽势力回归,大过年的他们肯定会找事。
年前平阳府还算安宁,那他就推断大年初一不会再安宁,特别是上原府举办迎春大典的时候,此时各城池头脑都不在,正是个搞事良机。
武景湛等人纷纷赶往上原府,这时候王七麟便坐镇了衙门。
前年他为官平阳府的时候,徐大曾经搞了一群泼皮散落在街头巷尾,以他们为线人监控民间异常。
这股力量可以再利用,王七麟便让徐大把这些人又给凝聚起来,给他们发了过年喜钱,然后让他们去打探消息,与诡事有关的消息。
另外他也把在平阳府衙门当差的窦大春一伙人给安排了出去。
窦大春一直在平阳府任职,因为王七麟的关系,武氏没有亏待他,如今已经是大捕头了,也算是混了个出人头地。
他家里有钱,为人豪爽大方很会混,所以尽管只在平阳府内任职一年多点的时间,却已经混的黑白通吃,关系很硬,人脉也很广。
王七麟让他去打探消息,窦大春直接一甩手说道:“七爷,不用去打探了,我知道有一件诡事,这事你肯定感兴趣!”
“你知道有个村子叫西山村是吧?我打听过了,你以前在那村子里头办过案子,那个村子现在出事了,有好几户人家丢了孩子!”
王七麟皱眉道:“西山村?”
他在平阳府的时候办过的案子不少,经历的村子更多,但西山村是这些村子中最独特的,让他印象最是深刻。
“它是不是有个绰号叫连线庄子?”
一听这话,窦大春在大腿上拍了一把:“一点没错,就是这个连线庄子。”
旁边的徐大也记起了这个地方。
他问王七麟道:“是当初刑天祭所在的那个村子?那个化外天地?”
王七麟点头。
他说道:“连线庄子那地方很诡异的,它有一方化外天地,有人若是贸然进去,很可能会落入那方化外天地之中,进而丢失在村子里。”
“不过那村子不是已经荒废很久了吗?我办完案子后,那村子都被封起来了吧?怎么还会有人进入并且丢失了孩子?”
连线庄子有人丢了孩子,他下意识就想到了刑天祭。
窦大春说道:“今年天下大旱,许多灾民流离失所。连线庄子确实有过诡事,可是那里有现成房屋,又有肥沃田地。”
“特别是当地农田有二三十年无人种植,虽然长满了野草,可稍微一收拾就是肥田,毕竟它里头积攒了二三十年的肥力呢。”
“灾民日子过不下去呀,能找个有水有田的地方过日子自然是心满意足,于是尽管这西山村发生过诡事,还是有不少人住了进去。”
王七麟沉默的点头。
他能理解老百姓的选择。
当人没饭吃没路走的时候,鬼又有什么好怕的?
甚至有些人在绝境时候会主动去发生过诡事的地方游荡,他们希望自己能变成鬼。
在他们看来,鬼不用吃喝,起码不会饿肚子。
老百姓活的难!
窦大春继续说:“人多人气旺、火力壮,住进西山村的流民越来越多,后来都人满为患了,结果好些日子下来也没有发生什么诡事。”
“实际上一直到年前,那庄子再也没有任何怪事发生,一切就跟寻常村子一样,以至于迁徙而来的灾民还以为以前村子里的事都是当地人三人成虎的传闻。”
“可是就在年前,那村子出事了,村子里一天少一个孩子!”
王七麟翻看手中诡事录,问道:“为什么平阳府的听天监没有接到报案?”
窦大春苦笑道:“庄子里头住的是一群流民,他们怎么会愿意去跟官府打交道?”
“再说了,这些人好不容易找个地方活下来,家里丢一口子人算什么事?”
“孩子没了再生养便是,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先让自己活下来呀!”
王七麟吃惊的问道:“这是什么逻辑?”
窦大春解释道:“七爷你压根不了解流民的难处,他们背井离乡飘零四方,流亡路上多少人死了爹娘丢了孩子?对他们来说,流亡那就是最可怕的事,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才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种情况下碰到庄子里发生诡事,他们只能忍着,他们害怕啊,害怕官府来了把他们赶走,把庄子重新给封了。”
“一旦这庄子被封了,他们住哪里、吃什么、怎么活命?他们害怕呀,害怕又继续去流亡,所以他们索性把这事给闷在了村子里头,不怎么往外头说,更不去报官。”
“丢了孩子的人家,就当是命不好,甚至有人家直接对外说是当初流亡的时候丢了孩子……”
窦大春说到这里都说不下去了,只能仰头闭上眼睛感慨一句:“都是让狗日的日子给逼的呀!”
王七麟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说道:“春哥你说的对,我还真对这件案子有兴趣。”
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案子背后可能有隐情。
连线庄子隔着平阳府城不近,但现在观风卫有青凫代步,王七麟让马明带主力留在府城,他则和徐大、谢蛤蟆一起出发前往连线庄子去侦查诡事。
三人曾经来过这庄子,记忆深刻,所以出城之后给青凫指明方向,直奔此地而来。
西山村外有土山,王七麟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这座土山。
他还记得这个土山的大概情况,山峦海拔不高,主要是绵延悠长,它是东北和西南的走向,其中东北方向偏高、西南方向偏低,像猛兽昂头。
看到这座山后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有点不对,这座山给他的感觉跟当初不一样。
他迅速回忆,想起了以前谢蛤蟆对于这座土山的评价:白虎凶山,凶煞之地。
但如今这座山整体不变细节却变了许多,最显眼的就是土山头上部分略有变化,它动过土,山头出现了一块凹陷,就像是被人从中挖走了许多土,而左右没有动。
这样,土山前部像是伸出了两条手臂。
谢蛤蟆看到土山后立马腾空飞起,他很快又落了下来,喝道:“无量天尊,好凶的风水!”
王七麟纵身掠过飞往土山前部,他站在土山前仔细回忆,想起第一次他看到这土山的时候,它的形象如同恶虎。
但那时候恶虎只是匍匐在地、昂头遥望前方,像是在打量外界。
如今不一样了。
这恶虎伸开了前爪!
虎匍匐在地伸出爪子是要做什么?
发起攻击!
如今王七麟站在土山跟前感觉不寒而栗——好像被一头凶兽给盯上了,而且这凶兽马上就会对他发起攻击!
这种感觉不舒服,但不至于让他害怕。
他冷哼一声甩手挥出六把飞剑,准备对土山进行狂轰滥炸。
谢蛤蟆拦住了他:“七爷,不能动手!”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
谢蛤蟆说道:“七爷你还记得吗?当年老道向你介绍这山上风水的时候说,此地如虎怒蹲视,昂头不平,祸机中藏。”
王七麟点头,道:“记得,你还说过此地的风水不是一般的凶恶,当属右山势蹲、昂头视穴,如白虎衔尸,形势凡此,法当破死。”
谢蛤蟆道:“不错,以前是白虎衔尸,如今白虎已经吃掉了口中尸,养足了力气要择人而噬!”
他指向山丘又说道:“有人动了土山,他做了一个饿虎猎食局!”
山丘四周树木繁多,树木之间,多有石碑。
王七麟不用靠近去看也知道,这是些墓碑。
山下有农田,大年初一百姓都歇息,有说法是这一天干什么,那未来一年都要干什么。
所以百姓会休息,以求一个整年都能休养生息的好兆头。
但西山村里的新住户们日子过的苦,有些人家抓紧时间下地干活,今天也不例外。
有人扛着农具从旁边经过,看到三人后便警惕的盯着他们仔细看。
谢蛤蟆便飞掠过去稽首行礼,道:“无量天尊,太乙祈福,三清祥瑞庆新年,玉皇庇佑保平安,三官大帝来赐福,福禄寿喜祝团圆,这位施主,老道有礼了。”
汉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但谢蛤蟆说的这番话很漂亮,让他忍不住露出笑意。
老百姓的大年初一,所求无非是个吉祥。
他说道:“我我也有礼了,道长,我可没有钱,你跟我说啥都没用。”
谢蛤蟆朗声笑道:“老道若是图钱,那何须云游四海?在长安城内摆个摊给高官巨富们排忧解难,还不是富贵满天?”
“但富贵于我如浮云,老道云游天下,只为趟不平路、解不平事,庇佑四方百姓。”
他大义凛然的说了几句话,高人风范十足,引的这汉子连连稽首回礼。
王七麟服了,对徐大说道:“看见没有?这才是高手!”
这时候谢蛤蟆将话题切入主题,问道:“施主,老道今日云游此地,看到此地风水有些古怪,这山上何时多了这么多坟墓?它们是哪里来的?”
汉子一下子闭上了嘴巴,哼哼唧唧不说话,眼神飘忽看样子想跑路。
徐大大踏步走过去,掏出一把铜铢塞进汉子的怀里:“兄弟,大爷找你问几句话,你若是愿意说,这些钱你拿走,你不说那这些钱大爷拿走,拿去给愿意说的人。”
汉子急忙摁住衣襟说道:“大爷你问、你问,我一定老老实实的说。”
见此徐大斜睨谢蛤蟆一眼,嘿嘿一笑:“高手?”
谢蛤蟆气的拽掉了两根胡须。
徐大将他先前问的问题又问了出来,这次汉子的回答就很爽快了:
“这些坟墓都是我们从村外头的坟场迁出来的,迁到了这山上,然后把原来的坟场给推平了,做了农田。”
一听这话谢蛤蟆冷笑出声:“林木虽茂,无形可久,碑言虽美,无后可守!”
徐大问道:“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汉子又开始吱吱呜呜。
徐大作势要收回手里的钱。
见此汉子急忙说道:“唉,你们是这村里人的后人吗?”
徐大摇头道:“不是,我们就是过路人,看这里风水古怪,好奇罢了。”
汉子明白他们不是来找事的便松了口气,他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必瞒着你们了。”
“迁坟这种事是大事,按理说我们占了人家村子,不该去冒犯人家祖坟。”
“可是这次迁坟不是我们贪图坟场的土地,而是前些日子有一天晚上,我们村里人都做了个梦,梦见以前村里人的祖先给我们训话,说这村里既然没了他们后人,那他们坟墓还留在坟场便没用了,让我们给迁到这山上来。”
谢蛤蟆说道:“你们被人给骗了,这梦不是村里人祖先托给你们的,是有人在害你们!”
汉子说道:“怎么会是害我们?这明明是救我们!”
他又拍了拍额头:“哦,有件事我忘记跟你们说,自从我们住进这村里开始,大家伙断断续续就生病,一家子里头总有人身体不得劲。”
“梦里头那西山村老祖宗就说,这是因为我们占了他们的地盘,被他们给捣鼓了。现在阴间有官查这个事呢,他们想和我们和解。”
“他说我们占着他们村子、种着他们的地,他们在祖坟里头天天看着这种事心里不爽,所以才捣鼓我们,于是让我们给他们迁坟,他们上山里去,眼不见为净。”
“然后我们给村里迁坟后,村里人一下子没有病了,一直到现在哩,大家伙再没有谁犯病。”
谢蛤蟆一甩袖子喝道:“无量天尊!此村有白虎衔尸守望,你们心神日夜担惊受怕,这种情况下生病还不是常事?”
“但白虎衔尸只能吓人而不能伤人,你们也只是生病罢了,并不会出人命。”
“可是如今饿虎下山,它要伤人了,难怪你们村里的孩子开始丢失……”
“你怎么知道我们村里有孩子丢了?”汉子大叫。
谢蛤蟆愣了愣,说道:“老道算出来的。”
汉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谢蛤蟆回过头看向土山,眉头紧皱。
王七麟问道:“不会吧?村里丢的孩子是被这山形所化的饿虎给叼走了?”
谢蛤蟆没有直接回答,他指向山上说道:“七爷你来看,这山煞气十足,可是这天地之间最灵者人,咱人族中兴掌控九洲的天与地、山与河。”
“所以只要有人气的地方,这山精水怪就不能随意作祟,对于这座饿虎山来说,咱们的人气是一把枷锁,锁住了它,禁锢了它。”
“但是偏偏这山上被人随意迁了坟,你看这些坟,竟然朝向东南方向,这不是找死吗?”
面阳不立坟,背阴不起屋。
修士们认为,面阳建坟就是用阳火炙烤坟墓中的鬼魂,会让亡者不得安宁。
背阴建屋更是大忌,这种屋子终年不见阳光,乃是养鬼之地。
谢蛤蟆继续说道:“本来西山村亡人们被人无缘无故搬了家就难免心生不满,如今又被搬去了个面向东南的地方,整日被朝阳之火炙烤,它们能没有怨气?”
“怨气能凝聚成怨水!”
王七麟点点头,他也感觉到了山上坟墓不对劲,坟墓四周土地湿润,可是野草不生、树木不茂。
谢蛤蟆叹气道:“本来这座饿虎山被人气为枷锁而锁住了,如今山上怨气冲霄,这就像是一把把快刀,聚合一处冲散了人气,给饿虎打开了枷锁。”
“你们说,饿虎一旦得自由它会怎么做?”
徐大指向村子说道:“它会去攻击面前这村子,去吃里面的人?”
谢蛤蟆缓缓点头:“不错,你们看,它已经伸出了前爪。”
徐大说道:“那就剁掉它们便是,让这饿虎没了爪子,看它怎么嚣张!”
谢蛤蟆瞪他一眼道:“乱来,饿虎猎食局若是这么轻易能破掉,那幕后人千方百计的谋划这局做什么?”
他顿了顿,进一步解释道:“此时这头虎只是饿虎,若是有人去贸然伤它,那它就成了受伤饿虎。”
“饿虎一旦受伤等于被逼入绝境,它会怎么做?肯定是竭尽全力、拼死一击!”
“到时候这座山恐怕会整个垮塌,这个村子就要给它全数陪葬!”
徐大被震住了:“这么邪门?”
谢蛤蟆冷笑道:“晚上老道带你来瞧瞧,你就知道它的厉害了。”
三人正对土山指指点点,村口处有人狂奔而来。
王七麟定睛看去,跑来的是个面黄肌瘦、体态单薄的青年人,先前离去的汉子在他身后奔跑。
再往后人就多了,至少十个汉子追着两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