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进山
山路崎岖,可马金斋在这生活了好多年,有的路闭着眼都可以走完,胡白璃身负武艺,小小山路自然也不在话下,所以一路顺利。大概是美女在侧,马金斋又是跳脱的性子,忍不住搭讪道:“姑娘你为了娘亲不辞辛劳来到这昆仑山,孝心天地可鉴,待取回雪莲,定能治好你母亲。”
胡白璃微微颔首:“借公子吉言,假若真能救得家母,便是给公子为奴为婢也无不可,但求老天开眼,这趟别遇上什么麻烦事。”
马金斋听闻激动万分,故作镇定道:“姑娘放心,咱们只需要对付鹿王就行,只要将它一举控制住,那雪莲自是手到擒来。”
“如此小女便放心了,那鹿王就交于我,公子只管夺取雪莲便是。”
三个时辰之后,两人已行至山顶,马金斋指了指前方:“白姑娘且慢,前方便是鹿王巢穴,待我先打探一番,省的打草惊蛇。”胡白璃不置可否,只见马金斋三两下爬山一颗大树,举目远望,并未见到鹿王身影,倒是依稀可见雪莲。
滑下树干,马金斋一脸不解:“奇怪,这鹿王向来不离雪莲,怎的只见雪莲不见鹿王?”
“公子不必多虑,可能那鹿王去别处了,它不在不是省了咱们的事么。”
马金斋挠了挠后脑勺:“姑娘所言甚是,倒是马某人小家子气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取雪莲。”
走近雪莲,二人只觉寒气逼人,马金斋环视一圈,并未有鹿王踪迹,便一把摘下,入手冰凉:“白姑娘,这就是雪莲了,姑娘你吉人自有天相,这趟才这般顺风顺水。”
胡白璃小心翼翼接过雪莲,还未答话,单手扶额,娇声道:“公子,我头晕的紧,这…”还未说完,就瘫软在地,马金斋伸手去扶,指尖还未触及娇躯,一阵天旋
地转,也晕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马金斋悠然醒来,只见自己身处一片黑漆漆的地方,身边并未见到胡白璃的身影:“胡姑娘,你在哪?”
一声娇笑从黑暗中传出:“马公子,我在这。”听声音透着一股邪魅,马金斋不禁眉头紧蹙:“姑娘既然无恙那边好,咱们既已取得雪莲,赶紧回村吧。”
黑暗更远处又传来一阵苍老的大笑声:“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子,小狐狸,这勾引男人的本事比起你师祖你可是更胜一筹啊。”
“老祖说笑了,白璃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怎能入了老祖法眼。”
听闻二人对答,好似相识,马金斋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颤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苍老的声音复又响起:“人?小子,等你见了老夫模样,恐怕就不会这么问了。”又答非所问道:“二百年了,谁能想到我血魔老祖被困于此这么久了,当年各类名门正派集结三十六位高手也只是和老夫堪堪打成平手,若非欧阳玉山那老儿从旁偷袭,老夫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他们将老夫囚禁在此,好在近日禁制松动,加上你们狐仙洞这二百年一直没有放弃找寻老夫,又碰上一个纯阳之体供我附身,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说完一阵桀桀怪笑。胡白璃在一旁附和道:“老祖洪福齐天,我狐仙洞不过顺应天意而已。”
马金斋惊恐万分,浑浑噩噩间只依稀听见什么二百年,附身之类,恐惧和疑问一起涌上心头。黑暗中,胡白璃一挥袖,亮起点点荧光,马金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似身在一个洞穴之中,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前段日子发现的神秘山洞么,用力嗅了嗅,恶臭已经淡去。胡白璃站在不远处,身旁漂浮这一个人形黑影。马金斋爬起身,还未站稳,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
扯了过去,临近黑影,一阵恶心涌上心头,马金斋忍不住干呕起来,那黑影果然不能称为人,只见它从头到脚的左侧身体完全没有一丝皮肉,只剩骨头,右边与常人无异。
黑影长嘴一吸,一条鹿腿从别处飞来,大口咀嚼,血肉残渣从嘴角不停落下,原来那鹿王早已遭了毒手。马金斋深知难逃一死,仍是执意问道:“既然姑娘早已知晓洞中秘密,为何非要带上我一起?”
胡白璃笑吟吟道:“公子有所不知,近些日子为了找寻纯阳之体,我走遍无数村庄,终于给我找寻到你,况且直接让公子交出性命,岂不生硬?待老祖附身于你之后,公子大概还有三个时辰残存意识,倒是借你之手屠尽刘家村不是很有趣么?”说完哈哈大笑。
马金斋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妖女,你不得好死!”
“公子只管骂好了,待他日我圣教雄起,公子名留青史之后,只会念着我的好了。”
黑影冷哼一声,打断二人对话:“胡丫头,别与这小子废话了,赶紧助老祖转生,这二百年的深仇大恨是时候还给他们了。”
“谨遵老祖法旨。”只见胡白璃十指飞动,默念口诀,那黑影啧啧称奇道:“这血炼之术原是我血魔门不传之秘,未曾想二百年后既然有圣教后人能融会贯通,胡丫头,饶是老祖这般眼界奇高,也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胡白璃微微一笑,运功之际不敢答话,轻喝一声“啅!”只见数道华光从黑影身上激射出来,纷纷钻入马金斋身体内,那老祖**逐渐消融。
华光刚入体,马金斋只觉浑身被撕扯开一般疼痛,无他,自己修八尺有余,在刘家村已是鹤立鸡群的雄伟男子,可那老祖身高丈二,自身作为容器要想容纳,必定要承受分筋错骨之痛,他大叫一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四章 重生
半个时辰后,那血魔老祖已完全侵占了马金斋的身体,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啧啧称奇:“这小子骨骼惊奇,又是少见的纯阳之体,老祖我只需将它完全化为己用后,功力定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胡白璃又惊又喜:“老祖自有天佑,他日我圣教必定重回巅峰!”
血魔老祖哈哈大笑,忽然咦了一声:“小子,你终于醒了,老夫知道你现在还有眼耳意三识,这副身体老祖就笑纳了,他日我称霸天下,你小子也算出了份力气,好过在小山村默默老死,现在离你完全被同化大概还剩三个时辰,老祖要让你用双手屠尽刘家村,让你带着怨念泯灭,哈哈哈哈哈!”
说完,血魔老祖带着胡白璃一起冲出山洞,刚出洞口,血魔老祖哈哈大笑:“整整二百年不见天日,老夫此番重生,定要让这世间永无宁日!”此时胡白璃脸上的神情有兴奋也有恐惧,她也不知道这次将魔头释放出来到底是对是错,可魔教这两百年来一直深受正道各大门派的镇压,没有血魔老祖的出世,自己也将没有出头之日,想到这里,为了能正大光明的活着,哪怕万劫不复,也虽死不悔。
两人不一会就回到了刘家村,村民见只见马金斋好似好大了好多,都深感疑惑,深知他的脾气,也不多问,胡白璃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村民,“马金斋”狞笑一声,闪电般冲入人群,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四起,血魔老祖也不言语,只是在不停地杀戮,一边已迷音之术对马金斋的神识说道:“好好瞧瞧这些村民,记住他们临死前的眼神,记住他们的怨恨,然后带着怨念魂飞魄散吧。”
当马金斋看到三伢子被自己的双手撕碎身体之后,他的神识也彻底灰飞烟灭,刘家村也没了活口,不复存在。
血魔老祖的出世,不断作乱人间,涂炭生灵,很多之前蛰伏在各地苟延残喘妖魔鬼怪纷纷粉墨登场,一时间人间大乱,百姓民不聊生,魔教势力日渐壮大,其中以血魔老祖创立的血魔宗为首,胡白璃所在宗门仙狐洞,万毒王的毒王门和刀鬼梅中柳的鬼刀山庄并成为圣教四大派,门下弟子三千,为祸人间。与此同时,天下修道之人也奋起反击,四大宗门应运而生,分别是金光寺,剑神谷,翠云山和梧桐落,其中又以金光寺为首,住持净空和尚佛法高深,带领四大宗门抵抗魔道,怎奈何血魔老祖妖法通玄,正道之士只能避其锋芒,节节败退。
第五章 左仙凡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十余年,民不聊生,战乱连年,直到有一天,剑神谷门下一名不出名的弟子左仙凡无意间在一部古籍中参透出无上剑法,修为一日千里,凭一己之力,杀得魔教妖孽屁滚尿流,一时间魔教众人闻之色变,人人自危。血魔老祖怒不可遏,约战八月十五,泰山之巅,与左仙凡一绝生死。
当日,正道众人与魔道首脑齐聚泰山,血魔老祖一身黑袍,眉宇间满是煞气,眼睛死死盯着场中众人,忽闻一声轻啸,左仙凡御剑而来,丰神俊朗,一袭白衣,月色中宛若仙人。只见左仙凡飘然落地,剑尖直指血魔老祖:“老妖怪,你为祸人间三十余年,涂炭生灵,今日左某便要替天行道,让你灰飞烟灭!”
血魔老祖一声嗤笑:“无知小辈,所谓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老夫今日便告诉你,何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说罢化身一道黑影,凌空向左仙凡袭来,只见后者一拧身,手中青云长剑应声出鞘,随手抖出个剑花,硬生生将这雷霆一击化解开来,随后欺身而上,眨眼间连刺九九八十一剑,将血魔老祖逼得手忙脚乱,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越来越快,围观众人中修为稍弱者感到胸口凝塞,魔教之中更有几名弟子“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忽然间只听一声闷哼,两人各自退开,左仙凡衣不染尘,潇洒收剑,而血魔老祖身上不断绽开多多血花。
“咳咳,好快的剑,小子,这是什么剑法?”
左仙凡晒然一笑:“老妖怪你作恶多端,今日左某就用这手中长剑替天行道,教你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正道中人见左仙凡一合便重创血魔老祖,纷纷拍手叫好,净空和尚见左仙凡伤敌之余仍神情自若,也由衷喝了声彩,要知道这三十余年来,正道中人每次斩妖除魔都铩羽而归,并非整体技不如人,着实是血魔老
祖修为通天,无人能敌,假若他一死,正道在左仙凡的带领下必将所向披靡,其他宵小不足为惧,斩草除根指日可待,今日一战,可谓决定着日后能否天下太平。
血魔老祖此时有苦难言,自出道以来,哪怕二百年前被围攻之下封入昆仑山,论单打独斗未逢敌手,今日首次直面左仙凡,万万没料到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领,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飞快思量到:“老夫破不了他的身法,也挡不住他的剑招,此般下去,定是凶多吉少,说不得,只能使出禁招,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和他同归于尽,日后再让胡白璃想办法助老夫重生,这左仙凡不死,恐怕今日便是我魔教灭亡之日,届时真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心念至此,嘴唇微动,以传音入密之法将计划告知胡白璃,同时双手结印,准备最后殊死一搏!
左仙凡见血魔老祖十指飞舞,心中顿时了然,这老妖怪定是有所阴谋,于是下手不容情,提剑又上,剑招之快,宛如月光铺地,只一瞬便刺入血魔老祖心口,可左仙凡只觉青云长剑刺中的不似人体,而是一片汪洋,立感不妙,想要抽剑回身,可长剑却被紧紧吸附在那具躯体之上,想要撒手,胳膊缺不听使唤。只见血魔老祖慢慢抬起头来,双眸猩红如血,口中发出的不似人声:“小子,老夫修行四百年,未逢敌手,今日却败给你,如今老夫散尽毕生功力,以秘法与你同归于尽也并非难事,可惜了,只要你一死,除了净空秃驴之外其他所谓正教人士都不足为惧,可我圣教人才济济,我看届时你还能保住谁,哈哈哈…”
左仙凡只觉一股怪力袭来,持剑右臂提不起办点力气,可丹田之中气机饱满,毫无异样,一时摸不清头绪,又听血魔老祖大声道:“四百余年无敌天下,今日却败在你的剑下,小子,能逼得老夫使用禁招,你也虽死无憾了,修罗血化**,吒!
只见血魔老祖**极速膨胀,像圆球一般,体内血液沸腾一样咕咕作响,“砰”的一声,猛然炸裂开来,千万道血剑向四周溅射开来,血肉横飞,场中无论正道魔教中人纷纷提起兵器格挡,动作稍慢者,一中血剑,躯体也跟着爆裂开来,血魔老祖身躯炸裂的瞬间,左仙凡感觉右臂又恢复了只觉,立时抽剑回挡,无奈相距太近,即便剑法入神,仍有小半数血剑未能抵挡,血剑入体,只觉浑身气血翻涌,剧痛攻心,左仙凡一咬舌尖,强忍剧痛,双脚一踏,向后方掠去,净空和尚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住,左仙凡嘴角渗出乌黑血丝,心知不妙,万没想到老妖怪临死前还留了这一手,转念间,想到自身事小,若今日命丧于此,正如血魔老祖所言,现今正魔两道实力悬殊,己方除了净空之外再无顶尖高手,他日有将会是生灵涂炭,一念至此,提起长剑,以无上内力逼出三尺青芒,反手刺入自己丹田之内,剑气入体,将心脉尽封,虽可暂时抵御血毒,可左仙凡明白,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心脉尽封,气机阻塞,再强行运功杀敌更是雪上加霜,对自身伤害太大,恐怕大罗金仙转世都无法救治,可为了天下苍生,只能牺牲小我,奋起余勇,御剑追赶魔教众人,长剑在手,无人可挡…
经此一战,为祸人间三十余年的魔道巨擘血魔老祖灰飞烟灭,万毒王身死,胡白璃被斩断双臂,被梅中柳拼死救下侥幸逃脱,反观正道,除左仙凡命不久矣之外几乎毫无损伤,自此天下重回太平。
此番决战泰山之巅,从结果来看,可谓正道大胜而归,可代价却是一位百年不遇的天纵奇才昙花一现,不知是否太过巨大。
三日之后,左仙凡坐化于剑神谷中,临死前将毕生所学化繁为简,记录在册,传于谷主杨清风,并留下五字遗言“大道不长生”,一代天骄,就此陨落。
第一章 一百年后
扬州郡余府后院,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躺在摇椅之上,两眼望天,一言不发,剑眉星目,可谓难得的美男子,可总给人感觉很轻浮,他叫余景芝,扬州郡首富,也是最大盐商余青松的独生子,年方十六,三岁识千字,自幼被称为神童,可十二岁那年,母亲偶染风寒,原以为只是小毛病,未曾想三日后病情恶化,当晚闭上眼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谁都没有预料到,饶是余青松家财万贯,也没能挽留住爱妻性命,目睹母亲离世之后,余景芝消失了整整七日,七日之后,骨瘦嶙峋的余景芝回到家中,从此性格大变,放浪形骸,不与人言,连父亲余青松一年到头也和他说不上几句话,只能多给些银钱,暗中派人保护着,也算是对爱子亏欠的一些补偿。
放眼整个扬州城,也就只有郡守高士莲之子高耀能与余景芝称得上朋友,二人没事就厮混在一起,也是做不来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从未捅出过什么大篓子,反正终日无所事事,要么混迹烟花之地,要么喝个大醉酩酊,反正两人的爹一个郡守一个首富,不缺随从,家中长辈也不担心两个孩子受欺负,也就听之任之。
余景芝正发着呆,思量着待会找些什么乐子去,忽听一声叫唤:“景哥!”只见一位少年悄然爬上墙头。少年披金戴银,头发以象牙簪束起,脸如桃杏,瞳孔灵动,配上此情此景,更显顽皮,此子正是高耀,余景芝见状,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你这厮好好的正门不走,翻什么墙,莫不是偷看哪家黄花闺女洗澡被逮住来我家避难了?”
高耀跳下围墙,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去力道,也不管一身衣服占上泥土,随意拍了拍道:“偷窥这种事,小孩子才乐意做,我早已金盆洗手了,这不是余伯伯在家,我怕他看见我又要和我说大道理么。”说着向余景芝走去,一屁股坐在摇椅旁,“景哥,金瓶巷福远镖局新来个师傅,天生神力,镖局门前那对石狮子轻而易举就给举了起来,现在街坊都围着看热闹,你说若是有这等武力,到我爹麾下当个教头不是更好?”
“你爹手下能人多,规矩也多,这镖师入了官府,少不得有诸多限制,况且,力气大并非本事大,若是没点拳脚功夫很难出人头地,退一万步说,教头一月饷银不过十二三两,一年到头也不够一顿花酒,镖师做得好的,哪个不是家财万贯,自然不愿意去投奔你爹。”余景芝老神在在说到。
“可毕竟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啊!”
“走镖向来讲究个人缘,你真以为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动辄就能遇到个山贼土匪什么的了?况且这镖师若真如你所言力能扛鼎,恐怕寻常歹人三五人近不得身,怕这作甚。”
高耀挠了挠头,恍然大悟。“景哥,你说世上真有那种飞来飞去的高手么?”
余景芝毕竟只是寻常富家公子,平日里见得最多的也只是平常商贾,哪里知道这些,只能含糊道:“约莫是有的吧…”
高耀哈哈一笑,也不说破。余景芝俊脸一红,一巴掌拍在前者后脑上:“你笑个屁,赶紧的,小爷太无聊了,想了乐子。”
“景哥,我听闻春丽苑新来了一位北地头牌,一手琵琶那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长相身段更是没的说,不似咱们江南小家碧玉这般软糯腻人,别有一番风味,这不我就来通报你了么。”高耀一脸谄媚奸笑道。
“你这雏儿,跟猫似的闻不得腥味,每次咱哥俩去这些地方,你就只敢听听小曲儿,自斟自饮,姑娘们投怀送抱就跟个木头桩一般不敢动弹,这次兴奋个什么?
高耀耷拉着脑袋:“哎,景哥你还不了解其中缘由么,虽说那春丽苑是扬州正儿八经的头号青楼,喝喝花酒还成,要是被我老爹知晓我去寻花问柳,非打断我的腿再丢进大牢不可,那不只能听个小曲儿了么。”说罢长吁短叹,余景芝一个鲤鱼打挺从摇椅上翻起身来,对高耀说道:“既是新到的头牌,岂有不见之理,走起!”带着高耀,差人从马房牵出两匹高头大马,向着春丽苑飞驰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已到,高耀率先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龟公,大步踏入。春丽苑王嬷嬷立刻笑脸相迎。高公子里面请上座,来人呐,还不赶紧看茶!”高耀不着痕迹的拍了拍王嬷嬷丰满圆润的屁股,笑道:没想到嬷嬷徐娘半老依旧风韵犹存,这手感,啧啧,真是绝了!别光顾着招呼本公子,你看看后面是谁?”
王嬷嬷顺着高耀的目光向后望去,脸上又多挤出一份笑容:“哟!这不是景爷么,奴家眼拙,没见着您,您大人有大量,还望多多包涵。”
余景芝微微一笑:“嬷嬷不必客气,小爷听说你这新来以为北地姑娘,这不一时心痒,就不请自来了么。”
“景爷太客气啦,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您里
面先请好,待奴婢前去通报一声,即刻就带她来见二位爷。”
余高二人在雅间坐定,点了花茶,王嬷嬷告罪一声,一扭腰肢,向后院走去,不多时,一位年芳二八,光艳袭人的美丽女子怀抱琵琶,款款走来,略一欠身,向二人说道:“小女商瓶瓶,见过两位公子。”声音空灵悠远,听得人心头荡漾。余景芝看了看一旁的高耀,发现这小子已然痴了,杯中酒水洒了一身而不自知,于是扶额笑了笑,对商瓶瓶说道:“姑娘名字美人更美,今日我二人多有打扰,还望姑娘见谅,初次见面,时间仓促,未能准备见面礼,下次定会双倍补上。”
“公子说笑了,瓶瓶一介风尘女子,岂敢劳神公子挂心,今日为二位献丑一曲,技艺不精,公子莫要见笑。”
“哪里话,姑娘太过自谦,我等必当洗耳恭听。”
商瓶瓶微微一笑,玉手轻颤,悠悠弹起琵琶,正所谓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手法娴熟,技艺精湛,余景芝一时间也听的浑然忘我。
一曲奏罢,余景芝率先叫了声好,高耀更是拍红了巴掌,商瓶瓶施了个万福:“公子谬赞了。”余景芝拉起高耀,向商瓶瓶拱手道:“今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余某得偿所愿,就不再叨扰姑娘清修了,时候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我二人先告辞了。”商瓶瓶笑了笑,也不答话,余高二人转身离去,刚出房门,王嬷嬷从一旁贴了上来,问道:“两位爷,咱们瓶瓶技艺如何?”
余景芝使了个眼色,高耀立时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塞进王嬷嬷胸口,“商姑娘的琴艺,着实妙哉!嬷嬷,今日我二人先行告退,明日再来,你可得帮我看着点,别让其他人进了商姑娘的房间。”王嬷嬷满脸堆笑:“景爷放心好了。”
二人走出春丽苑,龟公早已将宝骏牵至门口等候,翻身上马,高耀在余景芝一旁耳语道:“景哥,看得出你和商姑娘郎情妾意,怎的,这次动了真心了?”
余景芝笑了笑:“世间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的,小爷只是欣赏而已,不想其他凡夫俗子打扰她。”
“可她毕竟是青楼女子,你就不怕玩火**届时不好收场?”
“只是歌姬,未曾做那令人作呕的皮肉生意,我家里人不会乱说什么,你也别乱嚼舌根。”
高耀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二人沉默一阵,各自回家了。
第二章 来者不善
第二日,刚过了晌午,高耀又来到余府,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又一同前往春丽苑,王嬷嬷一如既往的在楼中等候,二人一进门,也不说话,在王嬷嬷的带领下又来到商瓶瓶小屋,送上酒水一番寒暄之后,王嬷嬷起身告退,几乎同时,商瓶瓶从内院走了出来,余景芝从怀中掏出一部古琴谱,笑吟吟的双手奉上:“姑娘,此谱乃是百年前乐圣苏溪常手稿,反正我留着也是暴殄天物,今日赠与姑娘,还望姑娘笑纳。”商瓶瓶摇了摇头:“所谓无功不受禄,公子能来捧场瓶瓶已经很感激了,怎敢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余景芝不容分说,将琴谱放置在桌上:“都说宝剑赠英雄,这本琴谱留在我手上只能蒙尘,姑娘琴艺通神,还望手下,若姑娘过意不去,待会多演奏一曲即可。”
“如此,小女便收下了,多谢公子赠谱。”
收起琴谱,商瓶瓶正襟危坐,又弹起琵琶。
一曲奏完,商瓶瓶放下琵琶,端起酒杯与余景芝对饮:“看来公子也喜欢音律,日日前来,瓶瓶惶恐。”余景芝还未答话,一旁高耀插嘴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景哥不仅喜欢音律,更喜欢姑娘你呢。”商瓶瓶闻言俏脸微红,余景芝佯怒道:“喝你的酒,要你多嘴。”这么一闹,房中气氛瞬间旖旎起来,高耀干咳两声说道:“这酒喝多了有些头晕,我出去透透气,就不打扰二位了。”未及起身,屋顶传来一声轻笑,声音酥媚入骨,拨人心弦:“没想到堂堂梧桐落得意弟子商瓶瓶,竟然藏身于这等烟花之地,更与这等凡夫俗子打情骂俏,也不怕祖上蒙羞?”
商瓶瓶闻言脸色一变,未及答话,高耀一拍桌子怒道:“大胆,竟敢调侃本公子,屋顶上的娘儿们,可敢现身?”
“如你所愿。”说完,只见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推开房门
走了进来,媚眼如丝,朱唇微启,眉间绣着一朵小莲花,酥胸微露,更添妩媚,只见她掩嘴咯咯笑道:“我还以为是谁这么大火气,原来是个毛头小子,也罢,姐姐就当你童言无忌,这次便不与你一般见识了。”高耀何时受过这种嘲讽,撸起袖子就准备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们一记耳光,余景芝一把拉住他,只觉告诉自己,这个女子不一般,示意高耀不可轻举妄动。来人一声嗤笑,不再管余高二人,转头与商瓶瓶对视,一时间,儿女之间剑拔弩张。
只听那女子娇笑道:“商仙子不必紧张,小女林妙儿,家师胡白璃,想必仙子有所耳闻。”
商瓶瓶明眸之中闪过一丝慌乱,虽一闪而逝,却被一直关注她的余景芝给巧妙的捕捉到了,心头不禁产生疑惑,对这所谓的青楼头牌越发好奇起来。商瓶瓶略一欠身:“奴家见过林姑娘,瓶瓶只是一介风尘女子,担不得仙子之称…”
林妙儿素手一挥,打断她的话,双眼好像直射人心,望向商瓶瓶:“商仙子不必自污,你的身份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态?若真说起来,怕是小女子更像风尘女子吧。仙子刚刚所弹曲子,辅以贵派独创灵犀指手法,小女一时心痒,忍不住以本门天狐心法窥探,仙子到底年纪尚轻,不知人心险恶,立时被我所扰,乐曲出现一丝停滞,仙子指法虽强,可论心法,还是我仙狐洞技高一筹,这才让我猜出仙子身份。”
商瓶瓶此时心中早已激起千层浪,她这次奉师命前来扬州,只因近年来魔教中人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师父凤舞真人特命她前来打探消息,为了避人耳目,选择藏身青楼之中,梧桐落中人历来洁身自好,料想谁也不会猜到堂堂凤舞真人门下最出彩的弟子竟会藏匿于这等风月场所,可自己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被林妙儿偶然发现,心中思虑万千,飞快
想着应对之策,但表面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微笑着对林妙儿说到:“瓶瓶不知姑娘所言,什么灵犀指梧桐落,但姑娘有一点说的不错,适才瓶瓶弹奏时确实有一丝停滞,只因技艺不精,让姑娘见笑了。”
林妙儿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她:“既然仙子不愿承认,那小女也不再多言,仙子不必多虑,我此番来到扬州并非针对仙子,不然也不必动用神识,让此间与外界隔离,你以为那毛头小子闹出这么大动静,春丽苑这么久都没有人前来过问是为何?毕竟在扬州郡内,敢惹上这两位的人屈指可数,我也不愿多生事端,我说的可对?余公子?”
余景芝暗自心惊,问道:“这位姐姐你认得我?”
林妙儿掩嘴一笑:“姐姐?这位公子真是油嘴滑舌,喜欢乱攀关系,小女当然认得你,今日不便,日后定向公子登门拜访。”说完便不再理睬余景芝,眉头一挑,又对商瓶瓶说道:“小女也未曾料到会在此地遇上仙子,既来之则安之,省得我再多跑一趟,家师有句话让我转告与你,七月十四,九星连珠,血魔归位,万劫不复。”说罢,一声轻啸,飘然而去。
直到此时,高耀才缓过神来,一身冷汗,抖了抖湿透是衣衫,对余景芝说道:“景哥,这妩媚女子是谁?为何会认得你?”余景芝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他天资聪颖,虽近年来放荡形骸,可过目不忘的本事还在,却没有一丝一毫关于林妙儿的印象,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此事必有蹊跷,待我回去问问老爹,好好商量一番。”说完对商瓶瓶一拱手道:“商姑娘,今日多有叨扰,望姑娘海涵,我二人就先告辞,放心,此间之事绝不会透露半点。”
“如此也好,奴家恭送公子。”
余景芝拉起高耀,快步离去,商瓶瓶望着余景芝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三章 追忆
远离了春丽苑之后,高耀四处张望了一圈,小心翼翼说道:“景哥,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古怪,那林妙儿出现之后,我脑袋一片空白,好像说不出话来,只顾着盯着她看。”余景芝听到这,暗暗回想:“当时没太在意,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奇怪,以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应当一言不发,莫不是看上那位姑娘了?”
“景哥你可别说笑了,你瞧瞧她那身打扮,肯定就不是什么正经女子,再说了,看上去岁数就比我大,我可不喜欢嫩牛吃老草。”高耀嫌弃道。
余景芝也被高耀逗乐:“你真是人小鬼大,什么嫩牛,都是谁教你的这些浑话,罢了罢了,你赶紧回去,免得再生事端,我也得立刻回家找天心爷爷问个清楚。”
说起天心这个名字,高耀立马想到那个自打自己记事起就一直深居简出在余府深处白发白须老人,喜穿白衣,皮肤似雪,因常年不与外界接触,不似生人,高耀至今都记得小时候有次夜晚偷偷溜进余府,只是远远一瞥就吓得尿了裤子,从此心中有了阴影,再也不敢天黑去找余景芝,一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冷颤。余景芝也没去在意高耀那点小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策马回府。
刚回到家,余景芝翻身下马,也不去管门房的请安,飞奔回后院,一把推开天心老人屋门,嚷嚷着:“天心爷爷,景芝有事请教,你在哪?”此时天心老人正站在书桌后,俯身作画,见余景芝如此莽撞,微微皱眉,将画笔搁置一旁,问道:“究竟何事如此慌张?慢慢道来。”
余景芝深吸一口气:“爷爷可曾听闻仙狐洞,梧桐落?”
天心老人伸出两指捻了捻胡须问道:“你是从哪听到的?”
余景芝见老人表情起了变化,也不多言,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
天心老人不由微微苦笑,他深知余景芝的性子,若是不想说的,便打死也不会说,招了招手,示意后者坐下,倒了杯茶:“这样,既然爷爷作画的兴致被你扰乱了,那不妨和你说几个故事。”老人闭目思索了一会,好似追忆过去,缓缓开口道
:“你可知世上除了寻常凡夫俗子之外,亦有修真之人,这些奇人异士,一心求道,有人为祸人间,也有人替天行道,前者称为魔教,后者则称之为正道,这些人本领高强,飞天遁地,高高在上,寻常人平日不得多见。”
余景芝不禁打断道:“那爷爷你有这般本领么?”
天心老人摆了摆手:“老夫这等微末本事,在他们眼中无异于三岁稚童,不足挂齿,你莫要打岔,仔细听着,这些故事这些人,日后若有机缘,你自会得见。百余年前,魔道巨擘血魔老祖重现人间,兴风作浪,为祸人间,当时人人自危,民不聊生,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以老妖怪所创立的血魔宗为首,兴起魔教四大派,你刚刚所提的仙狐洞,便是其中之一,魔教猖獗,正道人士奋起反抗,与之抗衡的四大门派应运而生,分别是金光寺,剑神谷,翠云山以及梧桐落。当时,剑神谷出了一位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左仙凡,剑法通神,血魔老祖与他约战泰山之巅,那一场正魔大战最终以左仙凡重伤不治的代价斩杀血魔老祖,此后天下重归太平,魔教销声匿迹一百年,所以你不曾耳闻,我也是从先人口中得知此时,对于左仙凡前辈心神向往,可惜天赋平平,只能做个有点本事的普通人,对于修道可谓一窍不通。对了,你是从哪得知这两个门派的?”说着站起身来,帮余景芝添了备茶水。
余景芝听闻此言,更觉心惊,按天心老人所言,魔教已经蛰伏了近百年,不知林妙儿为何出现在此处,那商瓶瓶若真是梧桐落弟子,那她的出现又所为何?于是将今日之事全盘托出。当听到仙狐洞林妙儿之后,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无神,嘴里喃喃自语:“都是劫数,都是劫数啊…”余景芝也被吓了一跳,从小到大,天心老人一直都游然物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见他有任何波澜,更别说如此失态了,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爷爷,你怎么了?”可天心老人浑然不知,只是自顾自地重复那句话。
片刻后,正当余景芝一筹莫展之时,天心老人重新恢复平静,可眼神中不再是像往常那般风轻云淡,而像是看透生死的淡然,余景芝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竟让老人如此绝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天心老人缓缓开口道:“一切都是劫数,老夫本以为你能够无忧无虑过完一生,哪怕你终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也不愿你承受一些无法接受的事实,万万没想到,你爹娘费尽心思,为了你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保全你,仍是百密一疏。那林妙儿乃是仙狐洞主胡白璃关门弟子,现身扬州,证明魔教又开始崛起,胡白璃可能已经知晓了你的存在,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还是去向你父亲问个明白吧,他会亲自告诉你一切。老夫已经活的够久了,这几十年的安宁也赚够本了,可你还年轻,老夫实在不忍心看你遭受此劫,但力所不逮,无法保你周全,为今之计,只能听你父亲的安排,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能渡过难关。”说罢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自己转身进了卧房,不再多言。
余景芝此时如坠冰窖,感觉周围一切都十分陌生,似乎自身处于一个极大是秘密当中,娘亲当年的去世,一直十分蹊跷,原来是付出性命来保全自己,越想越乱,丝毫没有头绪,一咬牙,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手忙脚乱是向着父亲书房跑去。
书房中,余青松察觉到爱子慌乱是气息和脚步声,知道出了事情,于是正襟危坐,安静等待爱子的到来。余景芝一把推开父亲房门,发了疯似得怒吼道:“爹!你告诉我,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你们又有什么秘密一直瞒着我?”
事已至此,余青松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过去和妻子种种所为都成了徒劳,当初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安静祥和的日子过得久了,心底难免希冀着这一天不会到来,或者说不会这么早到来,他站起身走到余景芝身前,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心疼道:“景芝,你先冷静一下,爹自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说完打了个响指,向暗处说道:“十一,去拿两壶烈酒来,告诉管家,闭门谢客,我与少爷相谈之时,不得有旁人打扰。”
黑暗中传来一声厚重男声,答话道:“是!”不一会,桌上摆好了两壶酒,余景芝只感到一阵微风拂面,并没有看到人影,他揉了揉眼睛,只觉得面前的父亲变得十分陌生。
第四章 秘密
余青松指了指桌上烈酒:“景芝,你先喝一口压压惊,为父自会慢慢告诉你事情真相。”余景芝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辛辣入喉,稍稍冷静下来,看到儿子情绪稍缓,余青松开口说道:“景芝,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和你娘亲心中的秘密,并不是刻意要隐瞒你什么,只是你还小,我们怕你承受不了也无法理解,今日你所听到的任何事情,不要惊奇,有任何疑问,为父稍后都会一一为你解答,现在只要耐心听我说完就可以。”见余景芝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其实,为父不仅仅是个商人,我年少时也曾憧憬江湖,羡慕那些御剑飞行行侠仗义的仙人们,更仰慕百年前左仙凡祖师无上风采,于是拜师剑神谷门下,谷主杨清风见我天资卓越,又心地善良,特收我为入室弟子,传授剑法,修行二十年,剑法终于小成。此时谷主早已过了百岁高龄,飞升无望,为了剑神谷的未来,便想要新立谷主,而他亲传的六位弟子之中,我排行最后,年纪亦是最小,但剑法已是最高明,可我自认年少,无法服众,加之我生性自由,不愿被束缚在谷主之位上,因而并未答应接任谷主一事。师父无法,只得宣布比武论道,选举下任谷主。其余五位师兄,当属二师兄刘光磊第一,我这位二师兄,跟随师父四十余年,除去剑法之外,无论本门威望还是同门关系,他都是下人谷主的最佳人选,他也自视谷主为囊中之物。平日里我与他情同手足,内心也是希望他可以继任谷主之位,对他对己都是最好的结果,可二师兄却一直担心,论剑法,我小胜于他,于是在谷主选举前一晚,他偷偷找到我,希望我可以放弃争夺,我听后立刻答应下来,于是连夜向师父禀报,以年纪尚轻为由,拒绝参加选举,可师父却说当年仙凡祖师年纪也不大,却做到了先辈们都未曾做到的壮举,谷主之位,不在年纪而在于能力,只有剑法第一才可继任谷主,我自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想着次日比武之时故意输给二师兄即可。离开师父房间,将心中所想告知二师兄。第二日,我如约在比试中输给他,二师兄也如愿当上谷主,其实我二人本事只在伯仲之间,我虽技高一筹可经验尚浅,若全力比试败给他也不无可能,可师父却始终认为我故意求败,心术不正,不为师门作想,整整七日都不搭理我,二师兄也心怀愧疚,处处躲着我,原本亲如一家人的师徒三人开始变得形同陌路。
当是时,又有魔教妖人出现,为祸人间,金光寺法明方丈广发除魔令,命四大门派除魔卫道,我不愿留在谷中徒增烦恼,便主动请命。因自百年前血魔老祖,万毒王被仙凡祖师诛杀之后,魔教一蹶不振,只剩仙狐洞胡白璃和鬼刀山庄梅中柳还有些势力,可二人皆是成名百年的魔道巨头,轻易不会露面,所以四大门派都只派了些年轻的精英弟子前去降妖除魔,剑神谷更是只有我一人前往,我和其他三派同门相聚于金光寺之中,共同商议对策,后来得到消息,此次作乱之人乃是毒王门新任门主汲波和其胞弟汲涛,以及梅中柳单传弟子花无颜为首,集结了一群魔道宵小,在江南一带为非作歹。
于是众人南下,这些正道弟子之中,只有我并无师门陪同,所以我率先独自前往,刚到苏州,便遇上了想要吸取他人真元的花无颜,我立刻提剑而上。非是为父自夸,我当时修为之高功力之强,正道同辈之中罕逢敌手,料想这花无颜虽是梅中柳亲传弟子,可年岁比我还小好多,对我而言无非也就是一剑之事,可万没想到他妖法之强,竟在百招之内将我击败,危难之际,有如神助般使出一套剑法,刺伤他身上九大窍穴,此一战辗转数十里,声势浩大,花无颜担心其他正道同门闻讯赶来,届时自己以一敌众定会吃亏,一闪身便向别处掠取,我也因此侥幸活了下来,但重伤之下,已无力御剑,想要强撑着离开,突然一阵剧痛攻心,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你娘亲坐在一旁托腮看着我,这就是我们初次见面,我受伤颇重,你娘亲就一直照顾我,寸步不离,自我记事起,从未有人如此关心我,我虽然不知她身份,却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你娘亲也对我心生爱意,有一天我向她表达爱慕之情,你娘亲听后很欢喜,可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忧虑。后来我才得知,你娘亲竟是魔教中人,胡白璃的弟子!她也知道我师承于剑神谷,可情难自禁,我二人还是决定在一起。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们二人的结合,无论正道还是魔教看来,都是欺师灭祖的忤逆之举,思前想后,我们决意一同退出师门,去过平凡人的生活,但我是剑神谷门下最出彩的弟子,你娘亲也是胡白璃钦定的下任洞主,就这么擅作主张退出师门恐怕会有更多事端,于是我二人商议返回师门,通报掌门,约定十五日后在扬州城中相见,那时我们都不知道,你娘亲已经有了身孕。
听到这里,余景芝双拳紧握,浑身颤抖,竭力控制着自己,又听余青松继续说道:“我回到师门之时,已过了一月之久,家师已经羽化登仙,师兄刘光磊接任谷主之位,我向他说明来意之后,一直与我关系不错的师兄虽未大发雷霆,却也是一言不发,正邪不两立,虽然你娘亲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又心地善良,可她毕竟出身魔教,更是胡白璃得意弟子,为了剑神谷百年清誉,师兄将我逐出师门,我为了让师兄放心,自毁窍穴,废去一身修为,担保不会为非作歹,师兄见我如此决绝,深知我的脾气,知道此事已无挽回余地,只得放我离去。或许是他还念旧情,又或者是他心有所愧,如果当日是我继任了谷主之位,也许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了。临别之际,师兄向我承诺不会将事情公之于众,只会对外宣称我外出修行,并且若日后遇到任何难事,他也会破例帮我一次。
后来我离开剑神谷,立时前往扬州城等候你娘,十五日之期很快就到了,可我却一直等不到她,原以为是路途遥远,路上有所耽搁。又过五日,依旧不见你娘踪影,我心急如焚,知道定是出了变故,谷主师兄与我同辈,我退出师门尚且历经波折,你娘作为胡白璃最为看中的弟子,想要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这仙狐洞胡白璃,正是百年之前助血魔老祖重生之人,当年那场泰山之巅的正魔大战,虽被仙凡祖师斩断双臂,却侥幸逃脱,百年之后,更是魔教最高一辈的巨擘,实在不能以常理揣测,我越想越担心,只想着只身前往仙狐洞救出你娘,可这仙狐洞百余年来神神秘秘,究竟藏身何处鲜为人知,我踏遍千山万水,寻遍大江南北都未曾发现,后经多放打探,得知仙狐洞近百年来一直藏匿于昆仑山顶一处洞穴之中,正是当年血魔老祖被封印之所。那时我修为尽失,想要硬闯绝无可能,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万全之策,无奈之下,只得光明正大走了进去…”
余青松停了停,仿佛回忆起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余景芝也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仙狐洞妖孽众多,父亲那时不过一介平民,修为尽失,独身前往需要莫大勇气,正是因为对娘亲的爱意,才使得他能够如此义无反顾。
余青松收回思绪,又说道:“当我走进洞中之后,立时被人抓了起来,押送到胡白璃面前,她白衣白发,虽已是百岁高龄,可驻颜有术,容颜逼人,但我知道她时日无多,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正思量对策之时,她一声嗤笑打断了我的念头,‘你就是余青松?杨清风的关门弟子?’
‘回前辈的话,先师正是杨清风,可晚辈已退出师门,无颜再以剑神谷弟子自居。’
‘先师?这么说来,杨清风也死了!哈哈哈,没想到血魔老祖也好,左仙凡也罢,一个为了毕生霸业,一个为了天地正道,都死在百年前那场大战之中,如今杨清风也死了,这些所谓的高手,都死在了我胡白璃之前,什么宏图霸业,什么正道,都是过眼云烟。’说罢,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自然知晓,可飘飘毕竟是我仙狐洞弟子,更是我一手养大,我师徒二人情同母女,你花言巧语拐骗了她,飘飘涉世未深,竟为你有了身孕!’”
“那时我也才刚刚得知你娘已经怀了你,心中感慨万千,我出身正派,平日里嫉恶如仇,但彼时寄人篱下,有求于人,加之胡白璃毕竟是你娘亲恩师,只能硬着头皮委曲求全道:‘晚辈一时冲动,还望前辈见谅,可我和飘飘真心相爱,如有冒犯之处,晚辈自当以死谢罪,只求前辈法外开恩,念在师徒情意上,放过她们母子二人。’说完跪下连连磕头,胡白璃见我真情流露,不似作伪,轻叹一声,‘罢了,不必再跪着了,你先起来,飘飘毕竟是我一手养大,我若不放过你,只怕她也不愿独活,老身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虽不是我亲生,可这些年来我一直视如己出,我见你情深义重,为了飘飘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退出师门,只要日后你真心待她,今日我便大发慈悲,放你二人安然离去。’不知是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于胡白璃的态度我也深感讶异,只见她拍了拍手,你娘亲满脸泪水从暗处走了出来,见我额头红肿,心疼的摸了摸,我心头一热,紧紧握住她的手,一把揽入怀中,谢过胡白璃,和你娘亲离开仙狐洞,临走之前,胡白璃与我约法三章,以后不得再以正道人士自居,不得再与魔教为敌。需隐瞒你娘仙狐洞弟子身份,避免她受到任何侵害。若胡白璃百年之后,仙狐洞未曾找到合适传人,需由你娘亲返回师门继位。前两条即便她不说,也与我之前想法不谋而合,至于最后一条,想来仙狐洞人才济济,届时定能找到合适人选,便应承下来,带着你娘离开了。此后定居扬州
城,做起了官盐生意,不久之后,你便出生了。”
余景芝听到这,虽然父亲是话语显得风轻云淡,可他依旧感受到那段过去的惊心动魄,年幼时也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御剑天地间,娶一个温婉如娘亲般的女子相濡以沫,找一个生死与共的兄弟相忘于江湖,本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和那些飞来飞去的仙人办点关系都没有,一辈子钟鸣鼎食,却没料到原来自己的身世竟如此特殊,一念至此,很多疑问都已水落石出,可娘亲毕竟是修真之人,因为一场风寒就病故仍是疑点重重,于是问道:“那娘亲病故,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余青松闻言,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痛饮一口烈酒,吐出胸中浊气缓缓说道:“你可记得那约法三章最后一条,正是我当时的武断,才导致后来的苦果。自打你出生以后,你娘亲便一直在家安心相夫教子,我也一直经营着生意,日子充实又甜蜜,直到你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你娘病故那年。本来按照常理,你娘亲虽不如我从前那般功力深厚,可毕竟也是修真之人,功力尚在,若无重大劫难,活上百年自是易如反掌,可突然有一日,你娘亲对我说道,‘松哥,近日来我的心总是莫名跳的厉害,总感觉会有什么祸事发生。’我那是早已全无内力,感官与常人无异,并无特殊感觉,只得连连安慰她,可你娘亲却依旧愁眉不展,说那种感觉十分强烈,让我这几日多加小心,我自是连口答应,派遣更多护卫保护你母子二人,平日出行,也有高手随从。
突然有一日清晨,我和你娘像往常一样睡醒,只见一封书信直挺挺的放在我们房中书桌上,我赶忙下床打探,四周并未发现任何踪迹,你也知道,为父有了这万贯家财之后变得愈发惜命,我余府戒备森严,可不是常人可以来去自如的,更何况是我的卧房,来人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留下书信,就算不是顶尖高手,实力也要超出你娘亲一截,但仅是留下书信,并未加害我二人性命,着实让人猜不透,正疑惑时,你娘亲已展开那封信,片刻之后,脸色苍白,我赶忙拿过来,只见信上写到:柳师姐,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师妹甚是挂念,如今师尊行将就木,特来此相告,商讨继任一事,今夜子时,师妹自当登门拜访,此间巨细,将与你夫妇二人详谈。落款正是林妙儿。此时我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你娘也秀眉紧蹙,她曾经与我提起过仙狐洞众人,这林妙儿乃是她最小的师妹,和她一样,自幼被胡白璃收养,当年你娘离开师门之时,林妙儿不过才七八岁,虽年纪尚轻,可心机却最重,不得胡白璃喜爱,但天资卓越,小小年纪已将天狐心法修炼到第三重境界,你娘和她年岁相仿时,才堪堪突破第一重。这林妙儿一直觊觎与仙狐洞密宝天狐珠,和当年血魔老祖一样,极具野心,妄想一统天下,所以一直视你娘为眼中钉肉中刺,当日我带你娘离开仙狐洞,与胡白璃约法三章之际,林妙儿也在场,最后一条很显然触犯了她的逆鳞,毕竟她修为再高,可你娘尚在人间,终究还是她继任掌门的头号劲敌。我俩思前想后,只得在家中静静等候。
是夜,林妙儿如期而至,我原以为她会虚与委蛇,没料想却直接开门见山说道,‘我的好师姐,你可知洞主之位妙儿整整期盼了十几年,现在师父时日无多,只消师姐一死,那天狐珠自是妙儿囊中之物,你从小都让着我,恐怕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吧!’我立时勃然大怒,你娘深知林妙儿脾性,见我如此,死死扣住我的手臂,她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示意我静观其变,忽见林妙儿脸色一变,大怒道,‘师姐,妙儿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如今话已带到,师妹念在昔日同门情谊,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若是耍什么花招,只怕不仅仅是你,你的家人也难逃一死!’见我挣开你娘,一挥手便将我打飞,我挣扎着爬起身,林妙儿早已扬长而去。这天狐珠乃是仙狐洞无上至宝,由历代洞主代代相承,不仅可以提升功力,据说还记载着胡白璃游历天下寻得的两件神兵利器,以林妙儿的资质,若得到天狐珠,必是如虎添翼,修为一日千里,假以时日,未尝不能达到血魔老祖的境界。
我和你娘亲一夜未眠,相顾无言,你娘深知林妙儿为人,言出必行,若是不答应,恐怕咱们一家都会惨遭毒手,我如何愿意,为父并不怕死,可你年纪尚轻,我们不愿你收到任何伤害,无奈之下,只能委屈你娘。”
此时余青松早已老泪纵横,颤声道:“为父从未那般痛恨过自己,若是自己没有废去一身神通,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娘含恨九泉,本想着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等你长大成人之后就去阴间陪伴你娘亲,可没想到,才过去四年,林妙儿又找上门来,恐怕事情又出了什么变故。”
第五章 惊变
事已至此,余景芝终于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以为自己只是寻常富家公子,未曾想爹娘还有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回想起娘亲的音容笑貌,泪如雨下,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看着父亲,余青松见爱子如此,胸中千言万语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父子二人沉默半晌,余青松惊觉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林妙儿若是大开杀戒,只怕城中无人拦得住她,需差人赶紧前往剑神谷,恳请谷主出手相助。”一念至此,对着黑暗中说道:“十一,速速前往天目山脚剑神谷,求见刘光磊,恳请他命人前来此地。”可黑暗中并没有往常一般都回应,余青松心知不妙,只听房中梁上传来一阵娇笑,余家父子顿时大惊失色,抬头望去,只见林妙儿正坐在房梁之上,双腿轻轻摆动,双手一撑,飘然落地,自顾自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说道:“这是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好久不见了姐夫。”
余景芝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林妙儿,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道:“妖女,你害我娘亲,我要你血债血偿!”说罢径直冲向后者。
“景芝不可!”余青松在一旁惊呼,只见林妙儿素手随意一挥,余景芝向后飞去,重重撞在墙上,嘴角渗血,爬不起身。
林妙儿咯咯笑道:“我的乖侄儿,见到师叔不倒茶请安就算了,居然如此无礼,真是没大没小,师叔和你娘姐妹情深,这次没有给你带见面礼,那就送你去死好了!”
余青松担心妖女痛下杀手,挡在爱子身前,示意他稍安勿躁,色厉内荏:“当年我夫妇二人已兑现承诺,飘飘更是付出了性命,为何你还要苦苦相逼,还嫌害得我们余家不够惨么?”
林妙儿一瞬间杀气外泄,又转瞬消散,掩嘴娇笑:“姐夫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年师姐自愿赴死,与小女有何关系,妙儿既是世人眼中的妖女,做事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今日前来,只为天狐宝珠。”
“那珠子是贵派密宝,怎么会在我手里,你师父难道没有传于你么?” 余青松一脸疑惑,当年正是因为这个从未见过的珠子,断送了妻子性命。
林妙儿盯了半晌,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不禁转念想到:师姐被我逼死之后,这余家父子还留在扬州城中,看来真的是我多虑了,恐怕余青松确实不知天狐珠所在,想来以胡白璃那个老狐狸的性子,说什么情同母女,对叛出师门的柳师姐也不甚放心,没有将宝珠私传于她。如今师父她时日无多,难不成非要等到百年之后才肯将密宝传于我么?也罢,此间事了,待我回到师门之后再从长计议。可这余家父子是万万不可留了,若秘密公诸于世,徒生是非。撇了撇嘴角,不屑道:“姐夫你故意这般大声说话,是寄期望于府上死士相互?实不相瞒,你那豢养多年的十八位‘高手’,在妙儿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唬唬寻常人就算了,至于贵府中那位真正的隐士高人,为何还不出现我也无从知晓了”
“你这妖女!非要将我余家赶尽杀绝么?”余青松心中一惊,府中豢养的十八位随从武艺非凡,平日里都隐匿在他们父子二人四周,这些年来不止暗中挡下多少仇家侵袭,距刚刚十一取酒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妙儿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击杀十八人,妖法真当骇人听闻,至于天心老人,余青松虽不止他身在何处,也明了他已洞悉房中之事,正躲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深院一间卧房内,天心老人将满头白发束起,从密室之中取出两柄长刀,精心擦拭:“老兄弟,本想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了,老夫此生七十余年,历战无数,恐怕此战乃是生平最后一站,就让老兄弟再陪我走上一遭。”说完隐匿气机,压制住心跳声,蹑手蹑脚向着余青松房间走去。
屋内剑拔弩张,余青松深知今夜难逃一死,可
爱子年幼,不忍他共赴黄泉,双膝跪地,对林妙儿说道:“林尊主,余某这四年来无时无刻不思念亡妻,我不怕死,临死前只希望你能网开一面,念在同门情谊上放爱子一条生路。”
林妙儿微微摇头:“姐夫啊姐夫,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正所谓祸从口出,非是妙儿心狠手辣,可这天狐珠乃是本门不传之秘,你觉得妙儿会让他人知晓么,所以说,害死你儿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余青松闻言如遭雷击,余景芝大喊一声:“妖女,要杀要剐别动手,何必惺惺作态!”
“既然你一心求死,师叔便随你的愿,让你一家三口早日阴间团聚。”说完右手五指虚握,一件泛着紫光的兵刃显现出来,形似月牙,正是林妙儿所用兵器光华轮,双脚一蹬,向着余家父子掠去。危急之际,一个人影撞开房门,手举双刀,挡下了林妙儿雷霆一击,来人正是天心老人,只见他一扭头,对余家父子说道:“你二人先走,不用管我,老夫自会抵挡一阵。”推开光华轮,与林妙儿缠斗在一起。
余青松拉起爱子,只管向着府外跑去,可天下虽大,又能逃到哪里?余景芝此刻早已缓过神来,对着父亲大喊:“爹,速去春丽苑,若我猜的不错,那商姑娘正是梧桐落弟子,或许她可以救我二人一命。”此时余青松也不去想这商姑娘是何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若儿子所料不错,或许真能逃过此劫。
余府内,天心老人和林妙儿激战正酣,老者手持双刀,大开大合,仙狐洞本就不以近身互搏见长,一时间林妙儿竟是近不得身。百合之后,天心老人到底年岁大了,气力不济,已是攻少守多,身上更是被光华轮划出几十道伤口,虽不致命,可长此以往真如软刀磨肉,恐怕凶多吉少,林妙儿也微微心惊,本想这老头修为再高,也只是略强于那十八名死士,自己虽不以贴身战见长,可碰上寻常修士,百合之内也未逢敌手,这老人年轻时定是个高手,可场中形势,自己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将其击杀也只是时间问题,就怕时间拖得太久,余家父子藏匿起来,自己对扬州城人生地不熟,恐怕又要多费几日功夫,一念至此,右手挥舞着光华轮,左手按结手印,将天狐心法提至四重,大喝一声“哚!”天心老人只觉浑身气机一滞,好似被人点了穴一般无法动弹,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可高手过招,这一瞬间往往变化无穷,说时迟那时快,林妙儿右手一挥,将老人连人带刀劈成两截,甩掉光华轮上滚热的献血,看也不看尸体一眼,抹了抹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大步离去。
街上,余家父子二人竭力向着春丽苑跑去,所到之处,人群纷纷避让,从未见过二人如此狼狈的众人议论纷纷,也不知出了何事。跑了好一阵,春丽苑大门已近在咫尺,余景芝大叫道:“商姑娘救命!”
苑中,商瓶瓶此时正飞鸽传书,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告知师门,听得惊呼,身形一掠,向着声音赶去,就在余家父子二人松了一口气之时,一声娇笑从脑后传来,余青松奋起余勇,一把将儿子向前方推去,几乎同一瞬间,光华轮洞穿了他的心口,余景芝被父亲推了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转头一看,林妙儿正一脚踹开父亲尸体,瞬时双目圆睁,急火攻心,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林妙儿提起光华轮,嗤笑一声:“这小子这般不济事,也好,省的姑娘再追赶了,小子,下辈子投个好胎吧!”正准备痛下杀手,只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袭来,向后纵身一跃,只见刚刚落脚之处插着六柄飞刀,商瓶瓶怀抱琵琶,从上空飘然落地,挡在自己和余景芝之间。
林妙儿收起兵刃,冷眼旁观。商瓶瓶蹲下身来,见余景芝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将内力传入后者体内,余景芝只敢浑身热气腾腾,悠悠然挣开双眼,见商瓶瓶妙目凝视着自己,想来自己已经得救,
可父亲却遭了妖女毒手,一时间泪如雨下。
商瓶瓶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明显能感受到林妙儿毫不掩饰的杀机,又见一旁以为中年男子倒在血泊之中,顿时了然。感到余景芝拉住自己,后者悲恸道:“商姑娘,这妖女杀了我爹,还要取我性命!”商瓶瓶不知如何安慰,只得将余景芝扶起,说道:“公子莫急,现今大敌当前,待此间事了,公子再与瓶瓶细说不迟。”余景芝闻言微微颔首,深知自己一介常人,远非林妙儿对手,只能寄希望于商瓶瓶之身,抹了把眼泪,退到一旁。
林妙儿咯咯笑到:“商仙子,咱们又见面了,小女子不想多生事端,你将身后那小子交给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商瓶瓶摇了摇头:“莫说正邪不两立,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瓶瓶身为正道弟子,岂能袖手旁观。你想要带走余公子,只怕得先过了我这关。”
林妙儿脸上阴晴不定,她虽然未曾与商瓶瓶交过手,但对于这位梧桐落高徒也早有耳闻,乃是近年来新崛起的正道年轻翘楚,与剑神谷刘光磊养子刘千言,金光寺法明座下高徒慧灵及翠云山二代大弟子李慕云并成为“四小真人”,想来修为深不可测,一手师门绝学梧桐花雨的暗器功夫不知比上自己如何,怀中琵琶配以灵犀指法弹奏,正是本门天狐心法的克星,可一旦此刻放手,那之前种种都将前功尽弃,倘若余景芝得到梧桐落这等正道大派的庇护,届时想要再杀人灭口更是难如登天,一旦他将天狐珠的秘密公之于众,那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都将为他人作嫁衣,一念至此,杀机暴涨,从怀中掏出一把暗器,一齐射向商瓶瓶,反手握住光华轮,欺身而上,既然远攻不如对手,那便近战分出个胜负好了。
商瓶瓶素手一抖,指尖寒光森然,也向着林妙儿射去,一时间,叮咚之声不绝于耳,眼见林妙儿携兵器杀了过来,立感不妙,自己指力虽强,可一身本事都在暗器之上,若被林妙儿近身,手中琵琶怎能抵挡光华轮锋芒,向后倒退两步,运起神通,以灵犀指弹奏琵琶,乱其心神。林妙儿只觉一股压力袭来,稍有不慎,满盘皆输,顿住身形:“商仙子与我刚刚切磋完暗器功夫,不过开胃小菜,此时又要与小女子比拼内力了么?你我二人何必生死相向,练练拳脚点到为止岂不是皆大欢喜?”见商瓶瓶并不答话,知道此女不会被自己三言两语扰乱心神,默默运起天狐心法,一边抵御那无形压力,一边朝着商瓶瓶一步一步走去,可越靠近,越感到压力倍增,无奈之下只得在商瓶瓶身前一丈外停驻不前,儿女各施神通,一时间竟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商瓶瓶香汗淋漓,她虽然修为高深,可头一遭对敌魔教高手,只能堪堪求个不败,想不出取胜之道。正当胶着不下之时,林妙儿气机暴涨,纤手一挥,一道寒光射向一旁的余景芝,她本就不愿与商瓶瓶生死相向,自始至终只想将余景芝杀之而后快,商瓶瓶记挂余景芝安危,立时分了神,就这一瞬,林妙儿嘴角勾起,感到那股压力弱了几分,怎会错过如此良机,握住光华轮,向着商瓶瓶当头劈落,后者无法,只得举起琵琶格挡,那木质琵琶怎抵得住利刃锋芒,转眼便被从中斩断。商瓶瓶向后跃去,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琵琶,万念俱灰。
原来适才双方僵持不下之时,林妙儿强提一口气,冒着被商瓶瓶重伤的风险,向着余景芝射出一道暗器,虽看着势如破竹,可都是障眼法而已,就算侥幸射中,也不会伤及性命,二女功力本在伯仲之间,林妙儿率先分神,商瓶瓶后手本有无数压制之法,只需一鼓作气便可重伤妖女,但到底江湖阅历尚浅,又心系余景芝,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如今琵琶被毁,灵犀指法威力大打折扣,仅凭一手暗器功夫尚不能自保,更不消说还要分心护着余景芝,一时间,商余二人双双陷入危难境地。
第六章 得救
光华轮疾速飞转,商瓶瓶只得一手护住余景芝,一手不断发出暗器勉强抵抗,不多时已是险象环生,“噗”的一声,光华轮划破商瓶瓶衣衫,在她如玉一般都小臂上带起一串血花,商瓶瓶剧痛攻心,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拉着余景芝后退,林妙儿见状,收起光华轮,娇笑道:“商仙子何必如此执着,如今这种局面,莫说护住你身后那小子,只怕仙子也要自身难保了,不如将他乖乖交于我,小女子自当网开一面,放仙子你生离此地。”说罢又大笑起来,今日力挫正道翘楚,真是大快人心。商瓶瓶此时有苦难言,林妙儿所言非虚,可如果就这般将余景芝拱手相让,那与魔教中人有何区别,可此情此景,早已深陷必死之局。余景芝见状,对商瓶瓶说道:“商姑娘你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只能来世再报,姑娘不必为了我白白送了性命。”踏前一步,指向林妙儿,“妖女,余某技不如人,今日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望你信守承诺,放商姑娘生离此地。”
商瓶瓶一把拉住余景芝,“公子何出此言,斩妖除魔乃是我正道中人分内之事,瓶瓶学艺不精,今日非凡不能降获妖女,反连累公子遭受牵连,瓶瓶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公子独自涉险。”
余景芝听完,心头一热,未曾想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女子竟如此重情重义,一时间紧握商瓶瓶玉手,“好,既然姑娘心意已决,那咱们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一旁林妙儿见状,拍手大笑道:“果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没想到二位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既然商仙子你冥顽不灵,就休怪小女手下无情了。”复又提起光华轮,准备结果了二人。
正此生死存亡之际,只听一声巨响,一道寒芒从天而降,直插林妙儿身前,场中三人纷纷被巨响震慑,硝烟散尽,尘埃褪去,一柄四尺长剑出现在三人面前,剑身轻颤,林妙儿见之色变,惊呼道:“龙吟剑!”余景芝只感一阵清风拂面,一道身影踏在剑柄之上,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手中握着一支竹笛,轻笑道:“姑娘好眼力,此剑龙吟,出鞘至今,已斩杀四十七名魔教妖人。”来人正是剑神谷刘光磊养子刘千言,四小真人之首,剑法通玄。
林妙儿见势不妙,立刻转身遁逃,刘千言此番现身扬州城,本就为了妖女而来,岂容她轻易走脱,御起宝剑,直掠而上,剑气呼啸成风,有若龙吟,林妙儿本就远逊于他,加上今日连番苦战,更加不是对手,只能且战且退,刘千言下手不容情,神兵在手,剑影扑朔,瞬间占据上风,他自幼深得刘光磊真传,加之天资百年不遇,被誉为资质直追当年左仙凡,十二岁那年,闭关修行时与剑山龙吟剑共鸣,此后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在年轻一辈正道弟子中,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林妙儿虽功力不俗,可在他面前也难免相形见绌。
二人你来我往,只见刘千言抖了个剑花,长剑刺入林妙儿肩头,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襟,刘千言收回长剑,倒持龙吟,不见喜怒的望着林妙儿,后
者银牙紧咬,捂住伤口,死死盯着刘千言,自忖道:没想到今日居然碰上这么个棘手的家伙,姑娘我犯不着把性命丢在这里,就先饶过余家小子一命,他日再另做他想打探天狐珠的消息,就算他将秘密告知天下,对我来说麻烦是麻烦了点,可未尝不是件好事,届时正魔两道一同寻觅,也省了我不少功夫,罢了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还是保命要紧。于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对刘千言一拱手道:“刘公子剑术高妙,小女子今日认栽。”嘴上这么说,却悄悄从怀中摸出三枚弹丸,猛的向身前一扔,刘千言唯恐有诈,持剑于胸,左手护住口鼻,只见一阵浓烟飘起,片刻之后,烟雾散尽,林妙儿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听远处传来声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刘公子一剑之仇,他日小女必将十倍奉还!”
刘千言断了追击的念头,回身向着商余二人走去,商瓶瓶一拱手:“多谢刘师兄救命之恩,不知师兄前来此地有何贵干?”刘千言嘴角含笑:“举手之劳而已,商师妹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只因家父近日见中原大地魔教似乎又有死灰复燃迹象,他挂念老友,担心我那十六年前隐退的六师叔余青松一家安危,特命我前来探望。”
听到这,余景芝“啊”了一声,便昏了过去,今日接连发生的变故早已超出他的想象,所见所闻更是触目惊心,匪夷所思,见刘千言提及亡父,悲从心起,气血上涌便不省人事。刘商二人见状,大吃一惊,商瓶瓶眼中酸涩,险些流下泪来,揉了揉眼睛,对刘千言说明余景芝身份之后,运起内力,将余景芝救醒,内力入体,余景芝呕出一口血水,不去看商瓶瓶,手脚并用爬向刘千言,双膝跪地,死死抓住他的衣襟说道:“娘亲四年前被林妙儿那妖女害死,今日爹爹也惨遭妖女毒手,求求你带我回剑神谷见刘剑神,让他传我武艺,为爹娘,为余家惨死的亡魂报仇雪恨!”说完连连磕头,双拳紧握,紧咬嘴唇,滴滴鲜血流了下来。
商瓶瓶见此情景,瞥过头去,不忍再看,泛起一阵心疼,这余景芝与自己相识不过两日光景,但却已经在自己心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特别是适才二人身处绝境时那番话语,更是触动了自己的心弦,世间情爱大多如此,不明所以,不知所起,可此时此刻,商瓶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站在一旁陪伴。
刘千言扶起余景芝,此时他亦是眉头紧皱,一脸怒容,不禁自责道:“都怪我路上耽搁了,若再快些,师叔也不会惨遭毒手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放妖女生离此地!”在他的印象中,余师叔待人温和有礼,本领极高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便是骑在余师叔脖子上和他一起御剑飞行,平日里余师叔不仅会教自己一些剑法,更会给他讲一些光怪陆离的江湖趣事,每次出谷回来,都会变着法儿的给自己带些小礼物,在自己的记忆中,余师叔是除了义父之外对自己最好的人,甚至某些时候比义父更好,可十六年前余师叔突然不辞而别,自己只是从义父口中得知师叔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修炼剑术,没想到当日一别竟是天人永隔,一念
至此,后悔不已,见余景芝神情如此,更觉痛心,拍了拍他是肩膀说道,“不必多礼,既是余师叔遗孤,在下自当领你回去拜见家父,至于拜师一事,余兄弟不必担忧,家父宅心仁厚,更与余师叔情同手足,定会尽心教你。”
余景芝闻言一抱拳,强忍泪水,沉声道:“多谢,待我厚葬了父亲,便随刘公子前往剑神谷。”
“理当如此。”
余景芝转头望向商瓶瓶,“商姑娘今日舍命相救,在下自当铭记于心,他日姑娘若有所需,景芝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大恩不言谢,还望姑娘受在下一拜。”商瓶瓶赶忙一把扶住余景芝,肌肤相触,想到适才情急之下二人手牵着手,一下羞红了脸,“余公子不必多礼,我辈修士,降妖除魔乃是分内之事,瓶瓶哪里受得起公子如此大礼,余公子气宇非凡,人中龙凤,还望公子拜入剑神谷门下之后,勤加修炼,他日你我二人共同杀敌,既然此间事了,瓶瓶就先回师门复命,公子安葬好父亲之后,早日随刘师兄回去吧,咱们后会有期。”又向刘千言拱手道:“刘师兄,师妹先行告退,他日得空,必将亲自登门拜谢今日救命之恩。”刘千言摆摆手:“师妹客气了,咱们后会有期,一路顺风。”商瓶瓶朝二人轻笑,便自离去。
余景芝望着商瓶瓶独自远去的背影,百感交集,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相见,但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儿女情长终究只能抛之脑后,转头看向刘千言,“刘公子,在下先将亡父安葬好,家中还有些要紧事物需随身携带,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刘千言见此刻临近黄昏,也明白余师叔身后事为大,点了点头,“理应如此,今日你我二人就在城中休息一晚,待事情处理妥当,明日再回谷也不迟。”余景芝见刘千言本领高强,又平易近人,心中更添亲近之感,于是抱起亡父,领着他向余府走去。
回到府上,安葬父亲是余景芝又不免一阵心酸,又将其他下人安葬妥当,事发突然,只得一切从简,痛哭一阵之后,将刘千言安顿在客房休息后,余景芝回到自己卧房,收拾了几件衣物,金银细软,打开床头机关,从床下取出一个檀木小盒,里面都是柳飘飘留给他的东西,其中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此玉碧绿通透,形如满月,余景芝从出生之时便一直戴着,知道娘亲去世那天,只因害怕睹物思人,一直收纳在盒中,明日一早就要远离家乡,前往剑神谷拜师学艺,不知何时才能回乡,就又将玉佩佩戴在身上,脑袋里一片混沌,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余景芝收拾妥当,留下一封书信给高耀,将昨日发生的事故简明扼要的记录下来,至于自己身世之类的敏感话题都忽略了,只是说自己要去别处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挂念,至于为何不当面告别,只能说相见不如不见,也算是对于高耀的一种保护。
关上府门,在刘千言的带领下,一同御剑,前往剑神谷,从今往后,告别了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生活,踏上了一条修道复仇之路。
第七章 剑神谷
剑神谷位于浙江境内天目山脚,离扬州城并不算远,余景芝牢牢抓住刘千言,二人御剑飞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就到了。从天上向下望去,只见剑神谷四面环山,好似一个天坑,刘千言笑着向他解释道:“谷主一辈现余五人,除父亲及门下弟子居住在谷中,其他四位师叔伯分别带领门下弟子长居四周山峰之上,东方最高的择剑山住着的是大师伯杨光耀,择剑山上有着历代祖师或亲自铸造或寻访得来的名剑,每位弟子入门之后都要去山上挑选一把配剑,我辈剑士,剑在人在,不可轻言更换,他日你也要仔细挑选一柄自己的配剑,南边的持剑山住的是三师叔徐辉旭,乃是本门弟子修行之地,至于为何,我也不知,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而已,西边是四师叔周珉君所在的悟剑山,乃是剑法登堂入室之后闭关修炼,寻求破境之所,周师叔是众位师叔伯中唯一女子,性格十分乖张,若门下弟子一年内未能突破,会被她赶下山去,剩下北面最矮的那座,是五师叔曾易所在的剑心山,乃是历代祖师祠堂和思过崖所在,门下弟子触犯门规,都要在思过崖面壁思过,所以剑心山是我们最不愿意去的地方,没到夜晚更显阴森冷清。这几位师叔伯,除了三师叔门下无弟子之外,其余都是已买单穿,而四座山峰所包围的神谷,便是谷主所在的剑谷了。”
余景芝默默听完,暗自牢记,想了一会问道:“如刘公子所言,几位山主都是一脉单传,那剑神谷岂不是显得有些人丁稀薄?”
刘千言微微一笑:“余兄弟所言非虚,剑神谷确实如此,多如谷主门下,现如今也才不过三名弟子,除我之外,还有二师弟王牧,他年岁最长,可入门较晚,再有就是小师妹曹可欣了,嗯,应该同你差不多年纪,六年之前拜入家父门下,也是父亲旧识后人。”
言语间,二人已达剑
谷之中,在刘千言的带领下,余景芝向着剑谷中央一座楼宇走去,门上高挂着剑神阁的牌匾,阁内正厅中央,坐着一位身形魁梧,国字方脸的中年人,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好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一般锋芒毕露。
“这便是剑神谷谷主,当代剑神刘光磊了。”余景芝心中想到。
男子身后两侧分别站着一男一女,都背负长剑,男子神情木讷,相貌平平无奇,毫不惹眼,女子虽稚气未脱,却也长得眉清目秀,鹅蛋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余景芝,充满了好奇,想来便是刘光磊门下弟子王牧和曹可欣了。
只见一旁的刘千言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沉声道:“禀师父,弟子已从扬州城中归来,一时疏忽,未能诛杀妖女林妙儿,这位小兄弟便是余师叔遗孤。”刘家父子在外人前一直都以师徒相称,刘光磊听闻余青松离世的消息,身形一晃,面露苦涩,声音沙哑说道:“不想一别十六年,你我师兄弟二人竟阴阳相隔,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看向余景芝,“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余景芝学着刘千言的模样双手抱拳:“回谷主的话,小子余景芝,家父惨遭妖女毒手,恳请谷主收留我,传我武艺,助我报仇雪恨!”提及亡父,眼眶复又红了。
刘光磊看着身前的余景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余青松年轻时的身影,想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长叹一口气:“既是故人之子,那从今日起,你便拜在我刘光磊门下,他日勤学苦练,手刃仇敌替天行道。大师兄刘千言你已见过,这两位是你的二师兄王牧和三师姐曹可欣,这几日你便先跟着师姐熟悉一下本门基础功法,今日路途劳顿,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随着你师姐一起修炼吧,有不明之处随时可以来找我。”余景芝
闻言,双膝跪地,朝着刘光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谢师傅!”说完,告退一声,由刘千言领着去偏房休息了。一旁的王牧也告退一声便独自离开,厅中只余刘光磊曹可欣这对师徒,更显冷清,曹可欣见师父愁眉不展,怯生生问道:“师父,他是谁啊?”
刘光磊看了眼最宠溺的徒弟,仰天叹道:“一位故人之子。”
“故人?便是大师兄所说的余师叔么?为何我从未见过?”
刘光磊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之色:“这牵扯到为师心中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倘若当年为师和你余师叔都没有那般选择,那今时今日,我二人就会是完全不同的境遇了,唉,故人故人,既是老朋友,亦是已故之人,这件事为师不愿想起,你也休要再提,我累了,你先行退下吧,你两位师兄一个经常出门一个寡言,你那小师弟就暂且跟着你一同修行好了,莫要贪玩偷懒,好好指导他。”说完大手一挥,不再去理爱徒,只一个人默默地想着什么。
曹可欣入门六年以来,从未见过师父像现在这般心灰意冷,知道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悄然退出剑阁,可心中不免对这个年纪相仿的小师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天色尚早,余景芝回到房中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思虑万千,一个人躺在冰冷生硬的石板床上,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二次离家,也永远失去了双亲,想到自己一日之间变成孤儿,泪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终于拜入剑神谷门下,只要用心修行,终有一日会大仇得报,可转念一想,自己向来对武学修道一窍不通,若是习文识字,自己还有些天分,可修行不是读书认字,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要练到林妙儿那个地步,不知要耗费多少年月,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第八章 修行
第二日一早,余景芝还在睡梦之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揉了揉眼睛,一想定是师姐,立马翻身起床,擦了把脸赶忙跑了出去,只见曹可欣一袭红衫,背负一柄长剑,正双手叉腰怒气冲冲是站在门口,余景芝挠了挠头,讪讪道:“师姐早。”声音细不可闻。
曹可欣上前一步,纤细白净的手指指向余景芝:“早?早什么早!你是猪么?这么能睡,不知道今日师姐我要带着你一同修行么?还睡到这么晚?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么?”一连串几个问题直接把余景芝问懵了,后者不知如何作答,他原以为这美丽动人的师姐性子该和商瓶瓶一般温润如玉,没想到如此泼辣,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曹可欣嘴角一瞥,刚想继续挖苦他,转念想到这位刚入门的小师弟近日的遭遇,又初来乍到,对剑神谷人生地不熟的,哪里知道那么多规矩,于是心有不忍,舒了口气和颜悦色道:“小师弟,你别往心里去,刚刚师姐有些急躁,语气有点重,你第一天来,很多事还不懂,师姐不应该冲着你乱发脾气的。我先给你简单说明下本门武学再修炼,可好?”
这下余景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母老虎师姐怎么陡然间转了性了,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师姐肯教自己,给她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又如何,经此巨变,余景芝的心性一下成熟了不少,若放在以往,就算是寄人篱下,面对那样的挖苦,不说恶语相向起码也会拂袖而去。
曹可欣见余景芝没了适才的局促,微微一笑,说道:“本门武学,以灵青玄功法为基础,共有六重境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这便是灵青玄了,剑谷剑法,分剑意剑招,灵青玄乃是一门内功心法,辅以本门剑诀,可帮助本门弟子加深对剑的感悟,至于是剑招还是剑意,因人而异,当然,修炼灵青玄也要看个人资质和悟性,第一二重境界,无需佩剑,主要是提升修炼者的外劲和内力,内外兼修,不然纵有再高明的剑法,内力外劲不足,也使不出来,一般来说,这两重境界
,天资卓越者三个月便会有所小成,资质稍差的一两年甚至三五年也不无可能,但修行一事,如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世上没有速成之法,还望小师弟你日后多加修炼,切莫懈怠。通常在练到第二重境界之后,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感悟,此时会让弟子前往择剑山,挑选一把最适合自己的佩剑,第三重境界,自身与宝剑心意相通,何事能御剑飞行,便是小成了,第四重讲究人剑合一,剑随意动,意随心动,只有练到此境界,才算真正登堂入室,第五重则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我自不佩剑,剑气仍冲天,大师兄现在应该正是此境,至于最后一重,好像只有师父和四师叔练到,其他几位师叔伯鲜有出手,现在到底是何种境界我也不知,此境天地万物皆可为剑,若是想练到此境,除天资和勤奋外,一切机遇也必不可少。剑者,乃是公认的兵器之王,一流剑士除需有过人本领外,还要有开阔的胸襟和舍我其谁的霸气,最强者,方可称为剑神!”
余景芝心驰神往。
“说得好!”刘光磊拍着手从一旁走了出来,“欣儿近年来不仅剑术精进,连眼界也如此开阔,为师很是欣慰,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为一代女子剑神。”曹可欣虽在师父面前没大没小惯了,可师父如今当着小师弟的面这般夸赞自己,也不免有些害羞,小跑到刘光磊身边,撒娇似的摇着他的胳膊,刘光磊哈哈大笑,慈祥的揉了揉徒弟的脑袋打趣道:“咦,欣儿也会害羞?真是难得一见啊。”曹可欣俏皮的皱了皱鼻子,挥了挥粉拳,无声抗议。刘光磊不再继续调侃徒弟,转头看向余景芝:“景芝,对于你师姐刚刚说的,有何疑问?”
余景芝仔细想了想说道:“回师父,徒儿原以为练剑无非只是一把利刃在手,配以招式就足够,听闻师姐所言,没想到本门武学竟有这么多讲究,更有灵青玄这等妙法。”
刘光磊呵呵一笑:“习武修道,最讲究内外兼修,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俗话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就是这个道理,若说剑招剑气是外
在,那灵青玄便是内在,只有内力精深,才可以自如的使出高明的剑法,其实不光是我剑神谷,其余三大门派也有各自独门秘籍,像金光寺的金光经,翠云山的凌霄步,梧桐落的灵犀指,都是各门各派的武学基础,侧重不同而已,魔教之中也有仙狐洞的天狐心法和毒王门的万毒蛊。切记不可好高骛远,修力不修气,忽视了最重要的根本。”“弟子受教了。”余景芝毕恭毕敬的说到。
“剑神谷是修行之法,说白了就是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苦其心志,还望你日后多加修炼,切莫懈怠。”刘光磊苦口婆心道,“好了,为师也不再多言,一切都得靠你自己。”说完径自离去,曹可欣见师父走远,将灵青玄递给余景芝:“那小师弟你先翻阅一下,师姐我就在一旁,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来问我。”余景芝接过微微泛黄的册子,席地而坐,仔细翻阅起来。“剑者,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直刺可透骨,凶险异常,生而为杀,三尺青锋在握,如手臂之延伸,剑随意动,意随心动,随心而动,随刃而行,人剑合一,方为剑神……”
虽说在武学修道一途,余景芝毫无基础可言,但毕竟自幼被称为神童,智力超群,读起灵青玄来竟是毫无凝滞,不似初学者,渐渐被内容所吸引,津津有味的翻阅起来,仿佛置身事外,对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余景芝本性不坏,即便是娘亲去世后那几年,他自暴自弃,跋扈乖张,也不曾仗着家世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哪怕终日花天酒地,成了春丽苑的常客,也一直洁身自好,无非是找几个清伶歌姬喝些小酒听些小曲儿罢了,最多不过有那么几次,趁着醉意,闯入花魁闺房之内,取走几样贴身事物,并未行那苟且之事,乃是外表放荡形骸,里子里却严于律己之人,如今惨遭灭门,身负血海深仇,更坚定了他本就并不脆弱的内心。
未曾清贫难做人,不经打击永天真,世事无常,命理轮回,因果报应,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从今往后踏上了一条前所未知的全新道路。
第九章 青梅竹马
余景芝是那种一旦认真做起一件事来,就会进入一种浑然忘我境地的人,灵青玄将他带入一个见所未见的世界中,虽然之前毫无武学基础,可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爹娘毕竟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这点眼界还是有的,灵青玄常人虽难懂,但自己读之却是豁然开朗,未曾想武学修行竟是如此玄妙。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景芝被一阵呼喊声唤醒,将他从那个世界带离。“小师弟小师弟!已经中午啦!你怎么看的那么入迷,想当初我刚接触灵青玄时完全看不明白,根本静不下心,你的定力真是太好了!”抬头望去,原来是师姐来了,余景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来是师姐你来了啊,对不住,刚刚我看的太入神了,没有听见你叫我,有什么事么?”
曹可欣一把拉起他,就向前走去,边走边说到:“你这傻子,武道修行哪有一步登天的事,不要操之过急,先跟师姐去吃饭,别把身体累垮了。”余景芝闻言,心中泛起一丝感动,往日在家中,父亲忙于生意,其他下人无论是管家还是丫鬟佣人,谁也不会或者说不敢担心自己的饮食起居,只有天心老人偶尔会提一提,没想到来剑神谷的第一日,便有人如此关心自己。
很快,在曹可欣的带领下,二人携手来到膳房,刘光磊师徒三人早已等候多时,刘千言打趣道:“师妹,怎么这么迟才来,莫不是贪玩误了时辰?”曹可欣撇了撇嘴角:“大师兄,师妹我平日里确实贪玩,可这么多年来,那次吃饭我不是最积极?还不是小师弟太过沉迷修炼,看了一早上的灵青玄,这才耽搁了。”
刘光磊笑道:“老四啊,习武修道讲究循序渐进,贪多嚼不烂,切忌太过认真,反而适得其反,有何疑问可以随时请教你的师兄师姐,不知一个上午,你对这灵青玄感觉如何?”余景芝赶忙答道:“回师父,弟子刚刚接触灵青玄,所学尚浅,暂时还未有疑问,都能勉强看懂。”“哦?”刘光磊不禁发出一声惊叹,一旁的刘千言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就连木讷的王牧都忍不住抬起头来多看了余景芝几眼。“既然如此,那先吃饭,吃完老四你就接着练吧。”
余景芝见到三人的反应,一时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惹到师父不开心了,也不敢多言,惴惴不安的拿起筷子,默默进食。
剑神谷虽是四大门派之一,可毕竟财力大小与修为高低无关,望着一桌子粗茶淡饭,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余景芝一脸愁容,提不起胃口,加上又有心事,草草应付几筷子便吃完了,由俭
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己也不指望短期只能就能有将这些粗茶淡饭吃出山珍海味的心境,勉强果腹后,向师父师兄打个招呼,便退下了,稍稍休息了一会,又开始翻阅起灵青玄来,这次直看到日落西山,才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脑海中回忆起今日所学,体悟着灵青玄所带来的玄妙感受,只觉丹田处好似有一股暖流散发出来,流遍全身,说不出的舒畅,正享受着,房门又被人敲响。余景芝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见师姐背负长剑站在门外,开口问道:“师姐找我何事?”曹可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一笑,不由分说抓起余景芝的手,掉头就走,“师姐怕你晚上一个人无聊,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余景芝不由苦笑:“是师姐自己无聊了才来找我的吧。” 曹可欣俏脸微红,啐了一口:“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啰嗦什么,跟我走便是。”说完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余景芝举目四望,发现师姐好像是往剑心山方向走去,不由好奇问到:“师姐你去剑心山作甚?” “去思过崖。”曹可欣大步向前,头也不回道“看星空。”
说话间,二人已至山脚处,曹可欣抽出背后长剑,转头道:“此剑名曰莲花,长三尺二寸,宽一寸,正是师姐我的佩剑,小师弟你现今还不会御剑,待会抱紧师姐,千万别从天上掉了下去。”说完默念口诀,带着余景芝御剑上行。后者身在空中,不禁抱紧女子纤腰,晚风吹过,曹可欣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庞,痒痒的又很舒服,一时间竟有些心猿意马,脑中却浮现出商瓶瓶的身影。曹可欣只觉身后小师弟浑身发烫,呼吸急促,只当他是害怕掉落,并未深思。
剑心山并不高,不给余景芝胡思乱想的机会,二人已达思过崖顶,落地之后,余景芝恋恋不舍的松开双臂,抱羞道:“师姐你可真厉害,竟能和大师兄一般御剑飞行。”曹可欣笑了笑:“其实御剑飞行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困难,还记得师姐与你说过,灵青玄修炼至第三重境界后,本门弟子便会去择剑山挑选一柄佩剑么?说是人选剑,其实也不尽然,每个人因为先天体质与武道天赋的高低,修炼成果也会因人而异,择剑山上仙剑成千上万,若是人人自行挑选,岂不是看花眼了么,况且,若是你来选,是会挑选品质非凡的仙品还是一般的上品呢?所以当三重境后,本门弟子选剑之时,不靠眼,而靠感觉,用心去体悟,若有宝剑与你心生感应,那便是最适合你的佩剑了,届时人剑相合,配以本门心法,御剑也就易如反掌了。”
余景芝听完,心生向往,不
禁对灵青玄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愈发期待明日的修行,曹可欣见小师弟神游万里,拍了拍他,问到:“对了,小师弟,你今日修炼完,果真没有什么不解之处么?有什么疑问千万别自己瞎琢磨,你要是不好意思向师父师兄请教,可以来问我,师姐一定知无不言。”余景芝见师姐一脸诚恳,笑了笑,“可能是我刚开始修炼,还未看到什么高深之处,都能看懂,师姐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是什么面薄之人,若真有不解,一定会问到你厌烦的。”
曹可欣也被这一番话逗乐了,虽说大师兄刘千言岁数也不大,可深得师父器重,又醉心武学,一心想做仙凡第二,近几年更是难得一见,更别说抽出大把时间陪自己玩耍了,好不容易逮着个年岁相仿的小师弟,对自己又言听计从,便心生亲近。拉着余景芝席地而坐,夜晚的山风有些许寒意,曹可欣内力傍身,自然不惧,眼见余景芝不自觉缩了缩身子,悄悄的向着小师弟身边靠了靠,指向天空说道:“你看,这里的星空是不是很干净明亮?”后者顺着师姐的指尖抬头望去,发现这里的星空果然很美,转念一想,自己从小到大,好像从未如此仔细的看过夜晚繁星,不知扬州家中能否看到这等场景。
曹可欣不知身边人心中所想,自顾自说道:“自打我六年前拜入剑神谷,每逢遇到不开心之事,便会偷偷来思过崖独坐,后来发现这里的星空十分好看,就会经常晚上来这里,几乎天天如此,所以啊,我最讨厌下雨天,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刚开始来的时候还不会御剑,就一步一步走上来,有次被出了名不近人情的曾师叔发现了,我本以为他会禀报师父将我大骂一通,不过曾师叔只是对我笑了笑说道,夜里山上凉,下次再来多穿点衣服而已,并未责罚。后来大师兄知道我喜欢夜晚独自一人来这里,怕我有危险,就会陪着我一起来坐着,那时候大师兄早已会御剑,我也不用每日辛辛苦苦爬上来,再后来,我也可以御剑飞行了,大师兄却一心痴迷练剑,再加上要帮着师父处理本门事务,陪我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已经有三年六个月,大师兄都没有陪我来过这儿了。嘿嘿,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你,我总算可以不再孤单了。”
余景芝无奈的笑了笑,心道,原来师姐是怕一个人寂寞才拉上我一起来的啊,也罢,她平日里对我多有照拂,陪着她来便是。觉出师姐语气中那一丝落寞,好似师姐对大师兄情有独钟,也是,二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确般配,不由又想起了商瓶瓶,不知她现在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像自己想着她一般,也在思念着自己。
第十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曹可欣见小师弟仍在发呆,也不知有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禁也有了火气,一巴掌拍在后者脑袋上,把神游万里的余景芝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只见师姐鼓起腮帮,一脸怒容,连忙解释道:“师姐你放心好了,以后只要你想来这,我一定陪着你来。”曹可欣这才转怒为喜,又恢复了往日的笑脸,“这还差不多,算你小子有良心。”余景芝惺惺然,心想这师姐真是翻脸如翻书,甩了甩头,将脑中那抹倩影散去,怕再次分心惹得师姐心生不悦。
二人坐定后开始闲聊起来。
“我听大师兄说,师姐你好像和我同岁,六年之前就已拜入门下了,那时不过金钗之年而已,这等年纪拜师学艺,你爹娘能放心的下?”
曹可欣杏眼之中布满酸楚,仰头望去,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娘亲,六年前,爹爹也辞世了,听师父说,当年他与家父从有过半旬的萍水相逢,算是旧识,都说父母在不远游,既然爹娘都不在世了,师父见我孤苦伶仃,念及旧情,就将我带回了剑神谷,传我武艺教我剑法,平日里更是关爱有加,所以师父就像我的爹爹一般,我很感激他。”
余景芝是第一次听闻这些事,原来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师姐竟也有如此不幸的遭遇,想到自己虽也双亲离世,可至少也和他们有十几年的回忆,而师姐却连亲生母亲都没有见过。
曹可欣叹了口气,继续回忆道:“我是祖辈两家是世交,爹娘还未出生只是已被指腹为婚,从小也是青梅竹马般一起长大,家父对娘亲情深义重,可是娘亲心里一直把他当成自家兄长一般,绝无男女之情,虽有婚约在身,可自己不喜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情之一字如何强求的来,想着日后与家父说明心意,相信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可娘亲低估了爹爹的爱意,是那么不可理喻,从小到大十几年的朝夕相处,爹爹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他也一直误以为娘亲心思如自己一般,所以他们二人都没有猜对对方的心意。一日,娘亲像爹爹表明心意,可爹爹却像疯了似的以死相逼,娘亲怕爹爹做出什么傻事,只得以年纪尚轻,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岁数搪塞过去,可爹爹哪是那么容易好蒙骗的,第二日,爹爹便让爷爷去提亲,因为两家早有婚约,爹爹平素又为人和善,品行优良,所以爷爷奶奶自然连口答应,可是娘亲却极力反对,外公对此十分震怒,我猜爷爷当时是脸色应该也很不好看,无法,外公只得先将爷爷送回去,随后和外婆一起劝
说娘亲,虽然娘亲一向温婉贤淑,可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她不愿如此草率的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想要自己去寻求幸福,外公外婆都说,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亲此举无异于大逆不道,无奈,娘亲只得以死相逼,最终外婆心疼不过,和外公相商,只得一边先稳住她,一边安抚爷爷一家人,再做打算。
经此一事,爹娘之间已经出现了不可挽回的裂痕,人就是这样,无论之前关系多么亲密,一旦触及男女情爱,要么结局皆大欢喜,要么就是两败俱伤的境地。就这样,青梅竹马的两个人形同陌路,原本世交的两家也少了来往,娘亲和外公外婆只见也有了隔阂。
一个月后,外公外婆去庙中请香,娘亲自从那次拒婚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不愿出门,正独自在家,爹爹突然登门拜访,说已然想通了,要与娘亲好好谈谈,娘亲本不愿见面,可毕竟相识多年,有负与他,就答应了下来,二人在家中相谈,谁知爹爹竟在茶水中下了迷药,娘亲不疑有他,喝下后不就便不省人事,爹爹趁机将她奸污了。事后外公外婆回到家中,雷霆大怒,想要报官将爹爹绳之以法,可转念想到两家的关系,想到娘亲的清白和街坊四邻的风言风语,又质疑了,只得大事化小,劝说娘亲与爹爹完婚。
娘亲虽然面上答应了,可新婚之日偷偷藏起一把匕首,准备先刺死爹爹后再自尽,后来被眼尖的爷爷发现,没有得逞,之后娘亲被外婆终日看管,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有一天,娘亲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也就是怀上了我,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傻事,两家长辈都以为娘亲想通了,也就放松了看管,爹爹也以为苦尽甘来,终于要和娘亲白头偕老了。
时间过得很快,十月怀胎一闪而过,可在我出生后的第三日,娘亲连一封家书都没有留下就不辞而别,外公外婆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变卖了家产,开始四处寻找女儿,爷爷奶奶也因此事郁郁寡欢,爹爹更是终日买醉,自我记事起,就没有一日是清醒着的,后来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外公外婆渺无音讯,爹爹也在我十岁那年醉死家中,当晚我在爹爹房中找到一幅娘亲年轻时候的画像,上有八个蝇头小字,非我良人,怎知情深。
再后来,师父寻到我,将我带回谷中,传我武艺,六年来,我早已将这里当着自己的家了,爹娘的模样早已记不清了,如今,师父就是我的爹爹,大师兄就是我的兄长。”
余景芝听完,心中五味杂陈,原以为自己的境遇已经算是可怜了,可没想到师姐也有这么一段辛酸的过去,可往日里却丝毫不见她有何自怨自艾,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怨天尤人,想要安慰曹可欣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小心翼翼的还问道:“那你恨他们么?”
“恨?”曹可欣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好似解脱,“没有什么恨不恨的,爹对娘用情极深,只是用错了方式也爱错了人,原以为有了我之后会对娘亲是一种羁绊,可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而对于娘亲来说,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纵有万般好又如何,世间情爱不可讲究亦不可强求,这段孽缘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是这个结局了。”
余景芝默然,见师姐眼中有泪光闪烁,知道她嘴上虽然说着不记恨,可心底总是难受的,于是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曹可欣感受着那陌生却温暖的男子体温,触动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瞬间泪如泉涌,撕心裂肺道:“我也想要自己和别的孩子一样有爹娘疼爱啊!”将脑袋埋在余景芝胸口,听到师姐的哭喊,想到自己从此也和她一样成了孤儿,也鼻子一酸,他强忍住泪水,拍了拍师姐的肩膀温言道:“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无法避免的磨难,我能理解你的痛楚,今后的路也许会很难,但你一定要坚强的走下去,因为你并不是独自一人,师父师兄还有我都是你的家人,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曹可欣闻言虽然没有止住泪水,可哭声已经明显小了下去,过了一会,将脸从余景芝胸口收回,怯生生的瞄了一眼这个其实才认识两日的小师弟,星光洒在他俊俏的脸庞上,棱角分明,丰神俊朗,虽然稚气未脱,竟比大师兄还有好看上几分,经过刚才的事,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亲密了许多,山风依旧,气氛却逐渐升温。
旖旎之下余景芝不知如何开口,就这么静坐山顶,仰望星空,半晌后,曹可欣率先打破沉默,毕竟她从小并未学过什么繁文缛节,更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只不过刚刚在小师弟面前流露心事有些害羞而已,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师弟,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不迟。”余景芝暗自呼了口气,不再心猿意马。
一路无话,二人很快回到谷中,就在余景芝踏进房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曹可欣的一句“谢谢”,声细如蚊,可还是被自己听到了,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客气”,进入房中,躺在床上,不知是否是白日里修炼过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十一章 万事开头难?
第二日清晨,余景芝早早醒来,感觉小腹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不知为何想到了鲤鱼打挺,屏气凝神,腰腹一发力,竟轻而易举的就成功了,这可是自己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壮举,定是那灵青玄的妙用,至于是否以至第一重境界,待之后询问师姐便是,洗漱一番,在床上盘膝而坐,又翻阅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听觉屋外渐渐有了响动,想来是师兄师姐也睡醒了,余景芝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阳光洒在脸上,暖暖的很舒服,见到不远处曹可欣又恢复了往日里俏皮的模样,好似已将昨夜之事都抛之脑后了,余景芝上前问好,后者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起昨夜之事,余景芝想到今早的情形,便开口问道:“师姐,今早我起床之时,很轻松的便来了个鲤鱼打挺,想来定是那灵青玄的成果,不知这第一重境界,究竟怎样才算达成了呢?”
曹可欣噗嗤一笑:“还鲤鱼打挺,起床也没个正形,看来小师弟对灵青玄的修行果然有些天赋,这第一重境界重淬炼体魄,常言道穷文富武,常人的武道修行,光是强身健体一项就需要从小有人帮助推筋置骨,更需丹药辅佐,可一来是药三分毒,二来我们这些修真门派超然物外,没有那些黄白之物,所以只能已功法修炼为主,这样年复一年才能积淀内力,这样吧,师姐带你去个地方,到了再与你细说。”余景芝无法,只得跟着师姐向着别处走去。
二人一路向南,来到持剑山山脚,只见此处巨石林立,很是壮观,不及余景芝开口,曹可欣便抢先解释道:“小师弟你看这些巨石,名叫化天石,算是本门特有的一种石材,石头本身除了坚硬如铁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但却是用来检验灵青玄的最有效途径,只要你能赤手空拳将这些石头打裂,灵青玄第一重境界便算有小成,裂痕越多越深,功法自然越深厚,想当初,师姐我历经半月,终于在石头上留下了四道裂纹,听闻大师兄当年更是留下整整十六道之多。剑谷练功房有很多品质一般都铁剑,何时能将铁剑刺入石中而剑身不断,那第二重境也算是小圆满了,届时便可以取持剑山挑选佩剑了。小师弟你可要好生修炼,师姐就不耽误你修行了,你自己在此先试试看,切记不要勉强,记得中午回剑谷吃饭即可。”
余景芝看着面前的化天石,若有所思,朝曹可欣点了点头,“多谢师姐指点,那我先自行
试试看,中午会准时回谷的。”
曹可欣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回谷,可还没等自己走出多远,突然听到脑后传来一声震天巨响,连忙回头望去,眼前烟雾弥漫,待尘烟散去,只见余景芝一脸茫然站在一顿碎石旁,右手仍保持着出拳的姿态,曹可欣不禁张大嘴巴,快步跑上去,像发现了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不断打量着小师弟,啧啧称奇,惊叹了好一会才好奇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将化天石一拳打碎了?”
且不说曹可欣表现的如何,此时余景芝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一地的碎石,再转头看了看师姐,喃喃道:“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全力向着化天石打了一拳,就这样了。”说完二人一同陷入了沉思。
曹可欣满心的不可思议,自打自己入门以来,虽才短短六年,可从未听过更未见过有人能刚刚接触灵青玄第二日就将化天石击碎,饶是自己眼中天资卓越的大师兄,也仅仅只留下十六道裂纹而已,余景芝不知曹可欣心中所想,却也如前者一般震惊,回响过去,自己从未接触武学,照理说完全没有可能出拳有如此威力,十六年来也从未有过任何奇遇,一时间毫无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余景芝回过神来,对曹可欣不确定的说道:“师姐,我想可能是刚刚那块石头早已布满裂痕,才会被我一拳打碎,要不我再重新找一块完好的石头试试吧。”
曹可欣咽了咽口水,“确实有这个可能,就按你说的,重新找一块石头再试一次,这次师姐在一旁看着,若真的还是能打碎,那只能说你是千年不遇的习武天才了。”
二人商议一番,由曹可欣亲自仔细挑选了一块完好无损的化天石,余景芝走上前去,扎稳马步,深吸一后气后右拳挥出,直直打在石头上,又是轰隆一声,这块石头依旧应声而碎,虽然心中早有准备,曹可欣仍是被震惊的无言以对,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捧起余景芝的拳头自己观摩,除了骨节微微泛红之外完好无损,小师弟这才修行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修行之路从来没有捷径可走,难道说这个小师弟真的天赋远异于常人,想到这,拉起同样沉浸在惊讶中的余景芝,飞快的向着剑谷跑去。
持剑山距离剑谷并不远,没过多久二人已回到谷中,曹可欣拉着师弟直奔剑阁,
此时刘光磊正在阁中喝茶看书,见两个徒弟慌慌张张跑向自己,不知出了何事,放下手中茶杯,“欣儿,大早上急急忙忙的做些什么,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究竟出了何事?”
曹可欣大口喘着粗气,摆了摆手,一把拿过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拍了拍胸口定住心神,“师父,小师弟真是了不得,简直是个天才,一拳就将化天石给打碎啦!”
饶是刘光磊,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做不到内心古井不波,瞪大双眼盯着这个刚入门的弟子,一拳击碎?这是什么概念,剑神谷自创立以来,千年以降,恐怕没有第二人可以做到吧,更何况他才接触灵青玄一两日而已,不说前无古人,恐怕更是后无来者了,当真闻所未闻。
刘光磊定了定神,转头说道:“欣儿先不必慌张,将详细情况告诉为师。”曹可欣听了,将当时所见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细听完之后,刘光磊被震惊的无以复制,看来这个小徒弟当真是天纵奇才,走上前去揉了揉余景芝的脑袋,“自我剑神谷创立以来,为师从未听闻过修炼灵青玄如你这般神速之人,仙凡祖师泉下有知,定会很欣慰,你要继续努力修炼,不可骄傲浮躁,将来要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己任,为师也很是期待你究竟能有何种成就。”
余景芝双手抱拳答到:“多谢师父夸赞,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刘光磊点了点头,余景芝告退一声,先行离开。此时楼中只剩下刘光磊曹可欣师徒二人,“欣儿,通知各位师叔伯,为师烦请他们午后来剑阁一叙。”曹可欣微微颔首,御起宝剑向各个山头飞去,
一时间,剑阁之中只剩下刘光磊一人,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祖师画像前,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剑神谷门下弟子并不多,很快谷主新晋弟子余景芝修炼灵青玄短短两日便一拳打碎化天石的消息不胫而走,惊羡者有之,妒忌者亦有之,刘千言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双眉一轩,眼眸中一丝不悦一闪而过,片刻又恢复一脸醉人笑意,并未有人注意,含笑对王牧说道,“咱们这个小师弟真乃人中龙凤,修为一日千里,真是正道幸事。”一向沉默寡言的王牧也是点头称是。
比起谷中众人的议论纷纷,此时这件事的主人翁余景芝正独自一人在房中继续修炼,对外界的评论毫不知情。
第十二章 争论
午后,剑神谷最高一辈五人齐聚剑阁,对此事进行秘密商议,小辈弟子一律不得靠近。
阁中,刘光磊坐在主坐,看着眼前的师兄弟们率先开口道:“今日传各位师兄弟前来不为别事,日前我新收一名弟子,自称是余师弟后人,对于次子今日一拳击碎化天石一事,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不知几位有何看法,并非我疑心,只是此事太不寻常,本门自创立以来,历经数百年,从未有过任何弟子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连接近者都不曾有过,事出无常必有妖,我担心会生出什么事端,大师兄,你入门最久,不知意下如何?”
杨光耀作为剑神谷资历最长的老人,外表平平无奇,不似修真之人,皮肤黝黑,形似农夫,轻咳一声,“依我之见,倘若欣丫头所言非虚,那无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此子着实天资非凡,百年前仙凡祖师横空出世,百年后再出个可以比肩之人也不无可能,如若不是,那便是此子之前有过其他修炼法门,毕竟是小师弟独子,会些本门心法也合情合理。”
“大师兄此言差矣。”一旁的曾易打断道,“当年小师弟离开师门究竟所为何事我们无从得知,但他走时已自废神通,与常人无异,虽说眼界犹在,可毕竟内力净失,何来指点一说,灵青玄这等功法可不是靠着眼界就能指教旁人的,再者说,据谷主师兄和刘师侄转述,当日此子在入门之前,看上去一点都不懂修行之法,我猜测恐怕他连自己都身世都是近日才知晓。况且当日小师弟满门惨遭魔教妖女林妙儿毒手,为何独独一个孩子幸存?魔教妖人心狠手辣,理当斩草除根才是,或许此子乃是魔教奸细也不无可能。”
“说的是,此
子身份不明,先前仅凭他一面之词就认定他是小师弟遗孤未免太过草率。”徐辉旭也在一旁附和道。
正中央,刘光磊眉头紧锁,“诸位所言,正是我心中顾虑,三师弟所言甚是,当日我听闻小师弟惨遭毒手,未曾仔细核查此子身份着实太过儿戏,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此子真是魔教妖人假扮,对本门定是不利,也罢,这几日待我打听清楚此子身份再做定夺。”
“啪!”只听一声拍桌声响,一直没有开口的周珉君说道:“荒唐!你们几个都老糊涂了么?什么魔教妖人假扮,当年你们几个嫉妒余师弟,现金又来怀疑他的儿子?剑神谷几百年基业,一向以正道自居,现在你们以险恶之心揣测自家弟子,与魔教妖人何异?今日你们所言,不怕令先祖蒙羞么?”
顿时剑阁一片寂静,只剩下周珉君一人的急促呼吸声,半晌之后,刘光磊开口解释道:“师妹,诸位师兄弟也是为剑神谷考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如我们所想,那后果不堪设想,我刘光磊不能视本门百年基业为儿戏!”
“哼!嘴上说的好听,当年小师弟为何退出师门谷主难道不清楚?”
刘光磊一声大喝:“师妹慎言,当年之事多说无益,再者这与今日之事何干?”
周珉君冷笑一声,“也罢,陈年旧事,既然谷主不愿提那便不提,今日我与你就事论事,只谈论余师侄,我且问你们,倘若他真是魔教派来的奸细,为何要选在人丁稀少的剑神谷,金光寺翠云山,门下百余号弟子,不是更容易掩人耳目?再者,小师弟为人你们都清楚,向来是说一不二,退出师门十六年
来,可曾和师门还有过半点来往?江湖中又何曾听闻过有关小师弟的只言片语?他剑神谷弟子这一身份,若非亲近之人,断然无从得知。另外,若真是魔教奸细,为何要在这短短几日之内就暴露实力引起旁人注意?这些事情即便是我不说,你们也能想清楚,只因嫉妒蒙蔽了双眼而已,你们一个个都自命清高,说白了就是见不得小师弟比你们优秀,他的儿子也青出于蓝罢了!我不再多言,只说最后一句,若你们污人清白想要处治余师侄,先问过我,再问过我手中青锋剑!”
说完不再理会几位师兄弟,默念剑诀,御剑飞回悟剑山,只留下一屋子师兄弟干瞪眼。
余下四人沉默良久,曾易首先开口道,“谷主莫要见怪,师姐她就是这个脾气,心直口快惯了,况且当年她对小师弟情有独钟,最后竟是落得如此下场,世间痴情女子何至于此。”
刘光磊长呼一口气,“我理会得,此间无外人,我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今日之事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对,但对于小徒身份一事,定要彻查清楚,这样吧,明日我命千言前往扬州彻查清楚,定会给各位师兄弟一个答复,今日之事止于此间,切记不可对弟子提起。”
“谨遵谷主法旨。”
“也罢,诸位都回吧。”
杨徐曾三人纷纷告退,杨光耀眼尖,看到二师弟脚下地砖已裂痕密布,不禁忖道,“谷主近年来不知为何煞气渐重,也罢,我这个半截入土之人管他作甚。”也跟着两位师弟一同告退。
剑阁中,只余刘光磊独自一人,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也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