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勇士被困
“逸飞,再这样下去,我军会军心涣散的。”
梦遥很着急,因为就连她的心里也开始抗拒章逸飞,其他军士想来更是不服气,她在心里觉得章逸飞即便是命令李勇率兵一万增援土城也不至于让大军寒了心,但章逸飞却显然没领她的好意,他的眼眸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土城方向,片刻后,才淡淡道:“随他去吧,李勇既已违抗军令,横竖都是个死,那么就让他死在战场上吧!”
章逸飞的淡漠激起了清雪的愤怒,她也道:“要是吴奇根本就没打算利用天岛湖呢?我军岂非坐失良机?”
章逸飞摇摇头,道:“绝不会,吴奇全军出动就是想诱我出战,否则,土城区区八千残军,又怎么值得他亲率十二万大军前来?”
一句话让清雪透过表象看到了实质,清雪闻言,也才明白自己的冲动险些就坏了大事,她羞愧的看着章逸飞,看着那张因日夜操劳而略显脱相的脸,她自己的内心也开始不自觉的心疼起来,这时又有人来报:“元帅,令狐少白亲率五千甲士出城迎敌,李勇将军不忍他们孤军奋战,也率麾下将士一起去了!”
章逸飞闻言,立刻将自己的双目闭上,他似乎是不想看到李勇他们死在吴奇的屠刀之下,但他的脑海里却全是令狐少白和李勇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样子,这一刻他多么想下令冲杀,多么想去救回他们,但是,他又深深明白义不掌财,慈不领兵的道理,所以为了大局,他又不得不按下心头的悸动,只能暗自将血泪往心底里流!
而令狐少白和李勇麾下的三万五千勇士虽然在冲出城门之后就深陷敌军的包围圈,但他们士气高涨,此去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一时之间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在十七万大军的围攻之下竟然还能左右冲杀、首尾相顾!
章逸飞也率大军又近了五里,他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又怎么能见得三万五千勇士尽数牺牲?他只希望能有一丝机会可以救回这些勇士!
令狐少白率众背水一战,李勇慷慨相随,再加上麾下将士不惧死,这三万多人硬是生生将十七万敌军的战阵冲的七零八落,剩下的五万的将士见到这一幕也不禁热血上涌,只愿能随着令狐少白驰骋战场!但章逸飞却知道那三万五千勇士虽然勇不可挡,但敌军的懦弱却是假象!
果然,等这三万五千军士冲到敌军中央的时候,吴奇突然下令变换阵法,十七万大军随着飘扬的令旗策马狂奔,很快,令狐少白他们就已被狂奔的敌军绕在了敌阵之中。
“混元一气阵!”章逸飞大惊出声,随后又颓然道:“吴奇果然名不虚传,令狐少白危矣!”
“那怎么办?逸飞,你快想想办法救他们!”
就在刚才,梦遥还在为李勇和章逸飞置气,但此刻危机到来她才知道章逸飞按兵不动是多么的高明。
“混元一气阵是困阵之宗,吴奇的人马又占优势,想要救他们除非……”
章逸飞突然停下,梦遥急忙问道:“除非什么?”
章逸飞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已看到了从护城河中爬起来的漆雕,他知道漆雕是东皇文浩的副使,而东皇文浩则已率领东皇家族三千府兵随着冯翼悄悄从大罗天河中潜到了敌军背后!
梦遥见少年不理自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一刻,章逸飞已施展轻功朝着漆雕而去!
来到跟前,章逸飞顾不得身形未稳,急问道:“漆副使,冯翼是否已到了预定地点?”
“是……”漆雕刚从河中出来,一口气还未提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道:“船帮、丐帮,加上东皇家族和城中自愿加入的勇士一共一万三千好汉随着冯翼过了大罗天河,楚随风也已控制了望云峰,只等着元帅一声令下便推下滚石!”
“好!”章逸飞大吼一声,遂提着漆雕飞快的回到军中。
“众将听令!”
章逸飞的言语已不见颓色,取而代之的是慷慨、豪迈,清雪梦遥和柳千叶看着容光焕发的章逸飞便知道他的忍耐已到了尽头,遂率诸将齐登点将台!
“末将在!”
章逸飞拔出铁剑,右手高举,大声道:“百越欺我子民,扰我边境,今日,便是我夜郎男儿雪耻之时,诸将请随我上阵杀敌……”
“杀……”
这边已准备出动,战场上,吴奇却只以军阵困住令狐少白,围而不攻,泰山不解,遂问吴奇道:“大帅,这三万五千人马无疑是敌军的中坚战力,我们为何不趁机将他们消灭?”
吴奇没有回答泰山,而是淡淡一笑,扭过头对着吴维说道:“吴将军对于战场局势向来有独到见解,不知吴将军可否为威远将军解释一二?”
“大帅有命,末将不敢不从,”吴维也不推辞,他略微看了看四周,便又道:“大帅用兵如神,这三万五千勇士既然到了军阵之中就已注定了必死的结局,但大帅围而不攻则是想一箭双雕……”
“噢?”听吴维说来,吴奇似乎也来了兴致,他接道:“那吴将军以为本帅的双雕之计是否能成功呢?”
吴维道:“大帅莫急,您还是先听听末将猜的双雕之计是否正确!”
吴维叫他莫急,吴奇就真的不急,他道:“将军请猜猜看!”
吴维略略拱手,便出言道:“大帅是想用这三万五千勇士诱章逸飞出城相救。”
吴維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两眼紧盯着吴奇,似乎是在等着他点头,而吴奇显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竟真的点了点头。他点了头吴维也就只有接着往下说,“这其二嘛当然就是想等着这群勇士的士气消散,曹刿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困得久了士气自然也就没了,没了士气我们要灭他们当然也就会更容易些!”
这一次吴奇没等吴维投来目光就已点了头,他道:“那依将军看来,本帅的双雕之计可能得手?”
吴奇虽然是在问吴维,但他的神色高傲中又带着满满的自信,显然是认为自己的智计无懈可击!但吴维却摇了摇头,道:“章逸飞既为三军统帅,想来应也熟读兵法,如果他是容易上当的人,恐怕不等大帅到来他就已发兵土城了。”
“你的意思是他会看着这三万五千勇士死在这里?你别忘了,他手里可还有七万大军,如果全军出动来救人未必就没机会,但是如果不发兵,那么他手里的七万士兵势必会心寒,一旦士兵寒了心,他再想搬回败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他作为统帅,不可能不知道军心有多重要!”
吴奇的言语有几分急促,他是在替自己辩解,但吴维却显然不认同,他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他不会出兵,而是说他不会中大帅的计!”
“噢?”吴奇已有几分不满,但他还是想听听吴维的高见,也好知道自己究竟忽略了哪里?
吴维当然知道自己既然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就必须得要说下去,所以他并没有让吴奇久等,“章逸飞一定会来,但是他来的时候也就是大帅兵败的时候!”
“你是说本帅会败?”
“嗯!”
“哈…哈…哈…”吴奇笑了,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质疑,“本帅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章逸飞只要敢来,本帅就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噢?”这次该吴维质疑了,他问吴奇道:“大帅的自信到底来自哪里?”
“哼!”吴奇冷哼一声,用右手指着望云峰道:“那上面有一座天岛湖,本帅早已命人做好了准备,一旦战斗打响,本帅只须一声号令,天岛湖便会瞬间决堤,到时候整个土城都会灰飞烟灭!”
泰山曾听吴奇说过会有百万雄兵从天而降,他原本以为是吴奇夸大,但现在看来吴奇所言一点也不虚,如果天岛湖真的决堤,那威力绝对会比百万大军还要厉害!
但吴维还是摇了摇头,道:“大帅能想到利用天岛湖,为什么章逸飞就一定想不到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大获全胜
“大帅能想得到利用天岛湖,为什么章逸飞就一定想不到呢?”
这一句话使得吴奇茅塞顿开,他的骄傲也终于被这句话深深打击,不过,他总算已开始正视自己,“你的意思是章逸飞之所以不出兵,是因为他正在派人夺取望云峰?”
吴维笑笑,恭维道:“大帅英明!”
吴维在笑,可吴奇却已笑不出来了,因为如果章逸飞真的夺下了望云峰,那么他就等于有了百万雄兵,吴奇也就不敢再打土城的主意了。所以此刻的吴奇已经在想对策,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章逸飞夺得望云峰。
但是吴奇此刻才醒悟过来又好像已经太迟了,因为不远处已有探子飞马来报:“大帅,章逸飞亲率五万大军而来,离此不过二里之遥。”
“五万?”吴奇闻言慌忙从战车的帅位上起身,很显然,这一连串的变故使得他已坐不住了,“章逸飞明明有十万兵马,为何现在现身的却只有八万?”
剩下的两万人马绝不是小数目,如果这股力量突然从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那么这场仗几乎就没得打了,所以吴奇又开始思索章逸飞究竟会把那两万兵马放在何处?
不过这一次他已不用在费神猜测了,因为他的身后又有人飞马而来:“大帅,我军后方突然出现大量敌军,人数不下三万!”
“三万?”吴奇又疑惑了,“他明明只有十万兵马,为何现在却出现了十一万?”
吴奇疑惑,吴维却似乎已想明白了,他道:“末将听说,章逸飞不止是夜郎皇子,他还是天下船帮的会长,更是北方武林无比尊贵的盟主!”
吴奇当然明白他的话中之意,想来,多出的万余兵丁应是从土城的江湖势力中募集而来的,当下他也不再纠结章逸飞的人马出处,只吩咐道:“威远将军,本帅命你提兵五万即刻出发,务必要将背后的三万人马挡在战场之外!”
泰山久居军中,自然知道此时的危机,倘若背后的三万人马到达战场,那么章逸飞势必就会出现在大军的正对面,到那时,他们将腹背受敌,但是,泰山心里依旧有疑惑未解,“那三万人马虽然的确已算得上是“奇兵”,但终究人数相差太大,即便章逸飞勇武无双,亲率五万大军而来,十余万之众对上十七万也还是显得有些勉强,这些真的会是他的全部底牌吗?”
泰山在印江曾见过章逸飞,他也知道少年绝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所以他才会觉得蹊跷。
但显然此刻显然已不是质疑的时候,尽管他心里有疑惑,却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因为冯翼的三万人马就要抵达战场!他只能听令而行,只能尽自己所能!
吩咐了泰山,吴奇并未停下,他接着道:“吴将军,本帅烦请将军亲率五万大军把章逸飞挡在土城城门口,待本帅收拾了阵中的三万人马,再把章逸飞放进来!”
吴奇的确是难得的帅才,虽然章逸飞不按常理出牌,部署的战略也的确很有效,但他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安排,并且,只要泰山和吴维能挡得住前后的敌人,那么,他剩下的七万大军要消灭令狐少白的三万五千人马显然就不是问题,因为那些勇士此刻依旧被困在混元一气阵之中,有军阵加持,且兵力两倍于敌,如果这都拿不下,那么他吴奇昔日的所有荣誉可就真是浪得虚名了。
只是这一切终究还只是吴奇的“一厢情愿”,因为就连泰山也看得出来章逸飞的安排绝不只是这些,果然,吴维并没有领命,而是拱手劝吴奇道:“元帅,依末将愚见,您还是赶紧下令撤军吧!”
“撤军?”吴奇恼怒道:“吴将军,你莫不是让章逸飞吓破了胆?他再有本事,手下也不过十余万之众,而本帅麾下有足足十七万人马,他拿什么跟我斗?”
吴奇怒不可遏,吴维只得焦急道:“大帅,章逸飞素来隐忍,且尤其擅长以弱胜强,末将担心再不下令撤军就来不及了!”
“荒唐,枉你身为军中副将,居然胆小如斯,不战而溃,本帅真为你感到羞耻,”吴奇怒声骂着,又对着身前的将领道:“欧阳将军,吴维已被敌军吓破了胆,现在,本帅命你为副将,你即刻提兵五万前往城门口拦住章逸飞,你只消坚持一个时辰本帅便可以拿下令狐少白,到时,你我合兵一处再将章逸飞碎尸万段!”
那欧阳常胜本是好大喜功之人,此刻吴奇又许诺给他加官进爵,他如何能不心动?当下便道:“末将一定死守城门,一个时辰之内,绝不让章逸飞踏出城门一步!”
他说着已提兵去了,吴奇也重新拿起令旗准备将令狐少白消灭在混元一气阵中,哪知此时异变又起,只问一声号响,那战场南面的山坡上突然有大量滚石从天而降,不过短短数息,靠近南边的将士已死伤殆尽,章逸飞也恰在此时现身。
由于滚石的袭击,欧阳常胜也没能赶在章逸飞冲出城门之前将他拦下,反而刚刚冲过去就成了章逸飞的剑下亡魂,并且,滚石还打乱了吴奇布下的混元一气阵,令狐少白和李勇所带领的三万五千勇士也得以脱身,不待吴奇反应过来,令狐少白已和冯翼成了两面夹击之势,泰山的五万甲兵虽然勇猛,但腹背受敌终究还是没能抗下冯翼和令狐少白的双重攻击!而章逸飞则命清雪梦遥等人各领一路人马穿梭于战场,使敌军收尾不能兼顾,并趁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至此,吴奇的十七万大军已被各个击破,伤亡惨重!章逸飞见时机已到,遂驾着白龙高高跃起,在看清了吴奇的位置之后便以剑指着吴奇的方向高声喊道:“擒贼擒王,有斩吴奇首级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他的声音夹着内劲扩散,十万将士立刻朝着吴奇的方向冲锋,吴奇哪里还能冷静,慌乱之中忙令人调转战车落荒而逃,口中还不忘喊着:“撤,快撤……”
没了吴奇坐镇,敌军群龙无首,战争很快就已结束,除了吴维事先逃脱之外,其他将领几乎全部阵亡,只有泰山硬是凭着一身蛮劲冲出了包围,不过,这也全赖章逸飞手下留情,若是他亲自出手,想来即便是泰山也绝无生机……
第二百二十八章英雄枯冢
战争结束,战场上到处是被鲜血染红的滚石和尸体,就连风中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山坡上的竹林也正在卖力的随风摇摆,似乎是它们也闻不得如此浓重的血腥,想要努力让它散尽……
章逸飞就立在城楼上,面带悲怆的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尸骨,心里若有所思……
“元帅,此役我军斩敌五万,缴获战马万余匹,俘虏敌军八千,吴奇也带着残军退了百余里,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李勇兴冲冲而来,言语中满是豪气,他是军人,打了胜仗又怎么会不高兴?
但身为统帅的章逸飞却似乎高兴不起来,他的眸子依旧俯视战场,目光所及是那些为国捐躯的军人尸体,“我军呢?伤亡情况如何?”
按理来说,打了胜仗身为统帅的他理应论功行赏,再不济也该上报朝廷为将士请功,谁料他的口中却突然吐出这几个字,李勇猛地抬眼,脸上的喜色也瞬间便不见了踪影,他结结巴巴的答道:“我军……阵亡两万,轻伤六千,重伤……三千!”
说到我军的伤亡,李勇的神色也变得悲伤起来,因为那些死去的军士同样也是他的战友,虽然部队编制并不属于一人麾下,但好歹也曾共同浴血!章逸飞也没有出言安慰,只问他道:“令狐城主呢?他现在何处?”
李勇没想到章逸飞会突然问起令狐少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幸好楚随风刚刚走来,又恰好知道令狐少白的行踪,便替他答道:“战争刚结束,令狐少白就率土城仅剩的七千人马上了军山,他说:要在军山上替牺牲的将士们寻一个家……”
楚随风的言语中透着浓浓的萧瑟,很显然他也并没有战争得胜的喜悦,有的只是和章逸飞一样的悲伤!
“军山虽然足够大,但却没有任何一块地方容得下两万英灵,”章逸飞说着终于转身,他接着道:“随风,劳烦你跑一趟军山去告诉令狐少白,就说:本帅要把这两万军士安顿在城楼前的战场之下,也好让敌人的鲜血随时滋养他们的英灵!”
章逸飞很明显是不想让这群为国捐躯的勇士分开,军山上土质太薄,也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同时容纳得下两万具尸体,但城楼前的空地却可以,而且,土城作为夜郎第一关隘,像今天这样的血战以前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以后想来也绝不会少,所以把他们埋在这里还可以时不时的饮些敌人的鲜血,而这,又无疑是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最渴望的……
楚随风脚力不弱,军山又不太远,所以没多久他就找到了令狐少白,“少白兄,元帅有令,着你即刻回城!”
“元帅?”“呵!”令狐少白似乎很惊讶楚随风的到来,他无奈的笑了笑,道:“劳烦楚兄回禀元帅,就说少白现在不得空,等我安顿好了兄弟们,少白再回土城向元帅请罪!”
他的言语处处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想来是他还在为章逸飞不援救土城而生气,他说着竟真的不管楚随风,自顾自的带着军士们继续穿梭于军山的密林之中,此战中牺牲的大都是土城的将士,所以令狐少白才想着要替死去的弟兄们寻一块风水宝地,好让他们可以稳稳的安歇!
看着令狐少白认真的样子,楚随风似也有所触动,他大声道:“元帅已经想到了绝佳的埋骨之地,随风此行也是元帅特意差我来请少白兄回城商议的。”
令狐少白闻言,诧异道:“他也会在乎弟兄们是否能在地下过得安稳?”
感受着令狐少白言语中的质疑,楚随风辩解道:“少白兄,你可能误会元帅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甚至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土城守军的安危,又怎么可能一日一夜便行军六百里?”
“呵!”令狐少白还是在笑,只不过那笑容却令人心疼得紧,“是啊,我们的元帅行军确实神速,只不过却被军山挡住了去路,否则,我土城将士又怎么会白白牺牲呢?”
言未尽,他的笑容已无法再保持,眼中也有泪弹出,这个为土城鞠躬尽瘁、流血流汗的城主也终于落泪!楚随风也终于没有再替章逸飞辩解,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令狐少白都一定听不进去,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他只能转身回城。
一路回来,城中还是一派忙碌景象,虽然大战已过,但这一战所带来的伤害却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恢复,那些已死去的人更是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楚随风知道这些并不是章逸飞的错,面对吴奇这样的对手,如果主帅不是章逸飞,那结果只怕还会更糟,甚至还有可能连土城都已不复存在……
楚随风无心流连,他急步行回,在城楼上又见到了章逸飞,“元帅,令狐少白似乎对您有很深的误会,无论随风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带兵返回。”
章逸飞的目光还是没有从战场上移开,现在的战场当然也不再是交战时的样子,他已命军士在战场上挖了一个巨大的土坑,那便是两万将士的英雄冢,他们就是在这里牺牲的,死后也当长埋地下继续守护着夜郎国土!
少年看着城楼前的土坑,语气稍显自责,“此役损兵两万,仅令狐少白麾下就有一万三千人丧生,那些全都是他的兄弟,而且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牺牲的,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恨我?”
楚随风道:“但这根本不是元帅的错!”
章逸飞摇头道:“每一个士兵牺牲都是将帅无能,我忝为三军之帅,愧对这两万英灵,楚兄,劳烦你带路,我要亲自去找令狐少白……”
军山位于土城北侧,自古以来就是埋葬那些因为战事而牺牲的士兵之所在,令狐少白的爷爷也埋在军山上,他既去了军山,自然是不能不去看一眼的。所以章逸飞到的时候,他正在他爷爷墓前祭拜……
第二百二十九章冰释前嫌
“爷爷,孙儿无能,有负您的教导,第一次带兵打仗就折损了一万三千弟兄,本来,孙儿是没脸来见您的,但是,孙儿既到了军山上就绝不能不来您的墓前拜祭……”
令狐少白在墓前跪着,他的身旁是正在燃烧的纸钱,四周则站满了士兵,他们都是随着令狐少白到山上来寻墓地的。而他们当中又有许多曾是令狐老将军的部下,王志就是其中之一。
章逸飞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穿着甲胄,身边也没有带随从,只在右手上提着一捆纸钱,所以,其他军士自然不认得章逸飞,只道他也是上山来祭拜令狐老将军的。
章逸飞也并未表明身份,他见军士们都聚集于此,又见此地乃灵秀非凡之所在,便料想那令狐老将军定是葬在此处的,令狐少白自然也当离此不远。
他提着纸钱,脸上的神情又很是肃穆,所以众军士老远的就替他让开了一条道,章逸飞踏步而进,脚步声惊动了王志,他回头看了一眼,便用眼神授意士兵们将他拦下。
王志是他们的上司,又曾共同浴血,所以他们之间的默契甚至都已到了不需要言语的地步,其中一个身材较高大的士兵立刻在拦下章逸飞的同时便开口道:“阁下还是请回吧,此间主人好像不太欢迎阁下!”
被拦下的章逸飞也并未恼怒,他对那些有功于国家的军士向来很宽容,不过,没见到令狐少白他也是绝不会离开的,所以,他就只有跟这群大兵讲道理,“请问此间主人是谁?”
那大块头士兵往右上方拱了拱手,答道:“自然是令狐老将军!”
那士兵拱手便是对先人的敬重,章逸飞自然看出来了,不过,令狐少白他还是要见的,“噢?”章逸飞故意问道:“那敢问令狐老将军可还尚在人世?”
“哼!”那大块头已有几分不悦,他冷哼道:“天下人人都知道令狐老将军在十年前就已战死,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原来如此,”章逸飞露出了一幅了然的神色,又问道:“既然此间主人已辞世十年,那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欢迎我?”
“额……”
那大块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很显然他并没有多少才学,嘴上功夫也不如章逸飞犀利,只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此时章逸飞算是秀才,他面对的也的确是一群大兵,他们讲理不过,自然是要恼羞成怒的。
“本大爷说此间主人不欢迎你那就是不欢迎你,你再是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还是乖乖听话下山去吧,免得军爷发怒你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那大块头发起威来倒真是一幅凶像,章逸飞仿佛看见了他在战场上金刚怒目的样子,所以他并没有立刻翻脸,而是报出了身份,“我是章逸飞,此来是想祭拜令狐老将军,顺便再跟你们令狐城主商量一下如何安置牺牲的兄弟们,所以,还请各位能行个方便!”
人的名,树的影,他们虽然不认识章逸飞,但却知道三军统帅的名字,所以一时之间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将目光又投向了王志,王志不敢打扰令狐少白,只能硬着头皮来到章逸飞面前,“章会长,城主正在祭拜令狐老将军,有什么事可否让末将代为通传?”
章逸飞道:“令狐老将军功在社稷,本帅来此祭拜也不行吗?”
章逸飞看似答非所问,但王志似乎又无话可说了,他的才学本就过人,又尽观鬼谷藏书,论嘴上功夫自然是少有对手,章逸飞也不管愣着的王志,侧过身子绕过,来到令狐少白身旁也单膝跪地,打开纸钱学着令狐少白的样子燃烧起来,口中还念道:“令狐老将军为国捐躯,晚辈虽未能亲见,然将军之高风亮节晚辈亦有所闻,但,今日拜祭却又另有所请……”
他的言语倒像是在吊唁,声音也细微不可闻,令狐少白只得屏住呼吸才能听得清,他应是为了令狐少白而来,所以令狐少白当然很好奇他会在老将军的墓前说些什么,果然,章逸飞接着道:“令狐城主义薄云天,对麾下将士视如己出,这本是将士之福,但这恰恰也是他的弱点,晚辈担心有一天敌人会利用他这一弱点……”
听到此处,令狐少白再也不能置若罔闻,他起身道:“元帅手握重兵,自然可以不顾将士死活,但末将麾下的将士却不一样,他们都是我令狐少白的兄弟,每个人我都同样重视,做不到和元帅一样冷血。”
令狐老将军已辞世多年,他怎么能听得进去章逸飞说的话?他的话当然是故意说给令狐少白听的,令狐少白也果然中计,章逸飞笑了,道:“那城主以为牺牲两万和整个土城灰飞烟灭相比哪一个更残酷?更令人伤心?”
令狐少白不悦道:“土城百姓何止十数万计,牵涉之广遍及夜郎全国,与两万军士相比自然重要得多!”
章逸飞点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看着少白兄独自鏖战,才会看着土城将士流血牺牲!”
他的声线已变得煽情,神色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所以令狐少白已有几分动容,不过,他还是想弄清楚章逸飞所说的威胁,“你是说如果你贸然进驻土城,那整个土城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嗯!”章逸飞再次点头,道:“少白兄可知道望云峰?”
“望云峰?”令狐少白略微思索,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这跟望云峰有什么关系?”
章逸飞不知何时已起身,他背负着双手转身道:“望云峰上有一座天岛湖,吴奇派了两千士兵在望云峰上驻扎,一旦我率大军进城,那么,天岛湖便会决堤,我想少白中一定能想象得到天岛湖决堤后的惨状!”
剩下的章逸飞已不必再说,令狐少白已能想象得到,他的神色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变换了三次!
第一次是惊讶,因为他没想到章逸飞在军山停下是为了保全土城。
第二次是愤怒,他想不到吴奇为了胜利竟会想着要整个土城毁于一旦。
第三次当然懊悔,他后悔不该误会章逸飞,当他的脸色变换到第三次的时候他已准备下跪,令狐少白本是率性男儿,昔日在擂台与楚随风一战时就足见他的光明磊落。
他当然没能跪下去,因为章逸飞已托住了他,只是章逸飞没想到令狐少白居然会将内劲突然灌注在双臂上,他一时不察,令狐少白已跪到了地上,“少白不知元帅之韬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差点打乱元帅的计划,还请元帅责罚!”
章逸飞扶起令狐少白,道:“少白兄忠肝义胆,勇不可挡,麾下将士也视死如归,此战更是弄拙成巧本帅才得以将计就计一举歼灭来犯之敌,论功劳,土城将士当居首功,又何来责罚一说呢?”
他们两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说开了心结,又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情谊,“走,回土城,本帅已为两万牺牲的将士建好了“家””……
第二百三十章黔国勇士
城楼前的空地在战时是战场,平时却是少有人至,也许是经常死人的缘故,所以不太讨喜。
但此时这里却站满了人,因为战场上已多了一块墓碑,碑文写着:“黔国勇士之墓!”
他们是黔国真正的勇士,为了国家奉献自己的青春,现在又将长埋地下,这无疑是最令人悲伤的事,但好在他们栖身的地方是他们昔日曾用性命守护的地方,所以章逸飞无疑又算是最了解他们的人,有这样的统帅自然也算是他们的福气。
“全军鞠躬!”
十万将士齐聚墓前,随着李勇的声音响起,便躬下了他们宁折不弯的身子。
章逸飞和令狐少白也一前一后而来,他们的手中都托着一坛酒,一坛足有百斤重的烈酒!
来到墓前,章逸飞扯着嗓子道:“将士们,本帅无能,致使各位弟兄命丧于敌人屠刀之下,今日,且用我手中美酒为兄弟们送行,他日,定当手刃仇人,为弟兄们报此血仇!”
他说着,在酒坛中大大的啜了一口,便将酒坛砸在了墓前,令狐少白也学着他的样子砸了酒坛,这时,十万将士也齐声高呼:“报仇……报仇……”
安顿了牺牲的士兵,章逸飞便开始着手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又一面派人回王城回报!
朝堂上很快就收到了章逸飞谴使而来军报。
“捷报……捷报……”太监领着军士一路高喊着来到朝堂,他的声音激动得发抖,但这时皇上是绝不会怪罪他失态的,“皇上,七皇子在土城外大破敌军,斩敌五万,俘虏八千,敌将吴奇已被驱逐出了退了百里之外!”
“好!哈哈哈……”听闻捷报皇帝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连日来的担忧和不安也一扫而空,他对着殿下跪着之人道:“皇儿大捷朕心甚慰!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朕会在王城备下美酒金银,等皇儿班师回朝之日亲自犒赏三军!”
“谢皇上……”
打了胜仗皇帝自然高兴,但夜昊轩的笑容就显得有些勉强了,他原本的计划是要里应外合让章逸飞铩羽而归,然后自己在亲赴边关力挽狂澜的,没曾想他竟然能在姚伯贤父子暗通敌将的情况下大破敌军。
事已至此,夜昊轩只能在心里怒骂姚伯贤,但又不得不倚仗他出谋划策,好在姚小雨及时传来消息,说:“吴奇虽败但却并没有丧失军心,他手上仍有十来万将士,依旧可以和章逸飞势均力敌。”他这才稍微安了心。
而吴奇这边也确实在厉兵秣马以求再战,要知道他既已在百越国君面前夸下海口,又怎么会在还有一战之力的时候带着耻辱班师回朝呢?
这几日他一直在积极整军备战,并且一改狂傲的脾气虚心向吴维请教,“吴将军,本帅先前一时大意,没听将军之忠言,导致我军将士折损,这全是本帅之过,眼下士气低靡,依将军之高见我军如何才能扳回败局?”
天下人只知道吴奇善用兵,却不知道原来吴维才是百越国最善战之人,只是,他似乎他太同意再战,“大帅,末将以为我们当班师回朝,及时止损!”
吴奇抬眼,似乎是不相信这句话会从吴维嘴里说出来,他道:“将军难道就甘心带着耻辱回朝?你知不知道此刻朝中有多少人正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章逸飞麾下不过十万将士,我军也还有十来万,我们背水一战,未必就没有赢的机会!”
吴奇显然没那么容易接受失败,相比之下吴维就显得淡然许多,他反问道:“大帅熟读兵书,所经历之战更是不在少数,末将请问大帅,若战,我军将何以为胜?”
吴奇沉默了,他虽然不甘心失败,但眼下却是没什么好办法,所以才会屈尊降贵请教吴维,哪里想到吴维却已无再战之意?
吴维眼见吴奇沉默,便又道:“战胜者有三,一为天时,二曰地利,第三嘛当然就是人和。”
吴维已起身,他镀着步子款款而谈,“我军师出无名,且于土城新败,而今又退了百里,显然不得天时!”
“将士劳师远征,敌人凭坚城固守,在地利上我军也占不得便宜!”
“我们再说说人和,敌军携大胜之势兵锋正盛,而我军败退百里,士气低落,且有七万大军隶属汉庭,倘若死战,别人未必肯竭尽全力,由此观之,天时地利人和我军尽失,又岂敢再战?”
吴维本是难得的将帅之才,他的话无疑是一针见血,将己方的弊端已尽数指出,按理来说,吴奇应该采纳他的意见,就此罢兵!只是此时的吴奇虽已冷静下来,但要他罢兵却是不可能的,只因他平生未尝一败,在自己还有能力翻盘的时候又如何肯甘心?所以他只能从其他地方说服吴维,因为他明白,此战要想赢就非得他两人精诚团结不可,“将军所言的确不无道理,战场局势也确实如此,但本帅却万万不能就此离去!”
他的言语中饱含着疲惫,像是厌倦极了战争的老兵,吴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便问道:“大帅可是有难言之隐?”
“嗯!”吴奇点头,缓慢起身,眼眸看着帐外的万里江山,道:“将军觉得本帅出兵黔国的原因是什么?”
吴维愣了愣,道:“难道不是因为姚伯贤?”
“呵!”吴奇笑了,“姚伯贤虽贵为丞相之尊,但他毕竟已落马,身后的靠山也只是一个失宠的皇子,对于他的许诺本帅又岂能尽听?”
“既然大帅知道那不过是空头许诺,那又为何同意出兵,并且还不遗余力的说服国君这又是为何?”
面对吴维的疑问,吴奇并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放眼天下,将军以为诸国并存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
吴维略略思索,便道:“当今天下以汉庭为最强,不论土地之广还是士卒之强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至于其他的百越、夜郎、大理三国其实力都应在伯仲之间,如果汉庭平息了北方的匈奴之患,那么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着手一统天下。”
吴奇又问他道:“那将军以为,我百越国如何才能不用臣服于汉庭呢?”
吴维瞳孔微张,道:“大帅是想攻下夜郎,联合两国之力应对接下来局势?”
吴奇神色豪迈,他道:“攻下夜郎之后可趁势取大理,到时三国一统,要扳倒汉庭一统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言语中又充满了豪气,完全没有刚才的疲惫,吴维也才知道原来他的堂兄竟然有如此抱负!当下也不再劝他罢兵……
第二百三十一章纷争又起
打了胜仗自是人人欢庆,土城已接连数日昼夜同欢,军中也有百姓自发送来酒食,一时间倒是祥和一片,军民同乐!
但章逸飞却知道吴奇绝不会就此作罢,所以加派了探子探查,各级将领也并没有松懈,随时都呆在营中待命!
这天,章逸飞又和李勇令狐少白一众将领他们谈论当前局势。
“吴奇退而不归,又没有再战的迹象,依诸位之见,他吴奇是在打什么算盘?”
章逸飞高居帅位,面向诸将问询,令狐少白久戍边城,对于两国交战这种情况自然最有发言权,他开口道:“元帅,末将以为,吴奇退居百里之外,是为了防止我军突然袭击,并无班师回朝之意,没有出兵迹象,只怕也只是表象,或许敌军已在暗中部署,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兵临城下。”
楚随风也接道:“或许吴奇是在等待援军呢?”
楚随风话音刚落,李勇立刻接着道:“元帅,不论是哪种情况,显然我军都不应该按兵不动,末将以为,我们当趁胜出兵,在敌人还没有作好部署之前杀他个出其不意,也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结束战争。”
他们显然都说得有理,但章逸飞却好像不是很赞同,他微微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很快下结论,而是问一旁默然不语的的冯翼道:“冯翼兄,我看你一直沉默不语,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冯翼闻言,忙起身道:“我倒觉得我们应该找出此次两国交兵的原因,先前我们虽然已胜了一仗,但伤亡也不可谓不大,所以接下来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才是上上之策!”
章逸飞闻言,总算露出了几分赞同的神色,哪知柳千叶突然道:“百越国突然发兵不就是因为姚伯贤通敌叛国吗?我倒认为我们应该即刻发兵,迫使吴奇交出姚伯贤,否则便杀他个鸡犬不留,也好扬我夜郎国威,今后才不至于时时受人觊觎!”
她对姚伯贤的恨意甚至已盖过了百越发动战争的国仇,所以有此言倒也不太令人意外,章逸飞自然也能体会得到她心中的仇恨,便安慰道:“姚伯贤通敌叛国,致使两国交兵,死伤无数,这份罪孽不可谓不重,所以他是一定不能放过的,不过,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出解决战争的法子,只有平息了战争,夜郎和百越两国才能重新回到百姓安居乐业的日子。”
众将士虽然都是军人,但对战争无疑都持着反对的态度,百姓安居乐业也一直是这群军士们所向往的,所以他的话众人听了都不觉微微点头,柳千叶也稍微平静了些,对她而言,只要章逸飞答应不放过姚伯贤,只要能达到她复仇的目的,那她就绝没有反对的理由!
而此时,清雪也开口道:“怕只怕吴奇不会轻易罢兵,也不知道姚伯贤究竟给他灌了什么**汤,才会让他义无反顾的出征邻国。”
“姚伯贤只是一条丧家之犬,吴奇看重的只是他安排在夜郎内部的奸细而已,至于他肯出兵的原因一定不全是因为姚伯贤,我们只有弄清楚了他的图谋才有可能劝他罢兵!所以,我决定走一趟吴奇军营!”
“什么?你要去吴奇军营?”
章逸飞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话音未落已迎来一大片反对的声音,只有冯翼知道他的决定一向不容反驳,便反其道而行,赞同道:“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要想了解敌人的想法就必须得面对面,不过我觉得这个人选应该换一换,你身为一国之统帅,似乎不太适合做使者,还是让我去吧!”
冯翼显然知道此去势在必行,但吴奇的军营毕竟是敌对的,虽说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但谁又敢保证姚伯贤不会从中作梗,或是吴奇愤怒而杀人呢?
章逸飞知道冯翼的意思,他们是兄弟,相互之间本就足够了解,只是冯翼肯为他而出使吴奇军营,他又怎么会看着冯翼涉险呢?当下便坚定道:“不能换,本帅只有亲自见到吴奇才可以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找到答案,至于安全问题,我想吴奇还不至于那么卑鄙!再说了,本帅也并非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即便孤身入了敌营,也不是他吴奇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看着他又要弄险,清雪吼道:“章逸飞,你别忘了你是三军统帅,万一你遭遇不测,那这十万将士又该何去何从?你已不再是江湖布衣,已经没有了任性的资格,你明白吗?”
她的怒喝声中包含了浓浓的爱意,和无尽担忧,尽管章逸飞弄险的次数已不太少,尽管章逸飞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她仍旧不能看着他去冒险!
章逸飞显然明白她的情谊,因为他已到了她的身边,他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解释道:“正因为我是三军统帅,所以我身上的责任更重大,夜郎和百越两国的子民今后是安居乐业,还是深陷战火就全在我们统帅的一念之间!所以,这次去吴奇军营的人必须是我,我相信吴奇一定不会罔顾道义!而你也不必为我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清雪推开章逸飞,又吼道:“从我认识你开始,到黄龙岭,再到凤凰城,还有后来的梵净山比武,哪一次你不是以身涉险?你难道一定要死在自己手里你才甘心吗?你知不知道,人不只是为自己而活,你问问冯翼,问一问梦遥,他们为你而流的眼泪还少吗?”
“你凭什么这么自私?”
“凭什么这么冷血?”
“凭什么一定要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
章逸飞默然无语,他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因他明白别人在意你时你就不再只是一个人!
而清雪声嘶力竭,她喊哑了嗓子,泪也几乎流干了,不过发泄出来之后她似乎又想通了,谁叫她爱上的是一个顽固的不能再顽固的章逸飞呢?
她似乎已明白遇到章逸飞就只能你对他妥协,所以清雪不再坚持,而是退而求其次,她抹了抹眼泪,平静道:“你可以去吴奇军营但一定要带上我,并且,冯翼和千叶还要率大军十里相随,一旦吴奇不同意撤兵,那我们便里应外合端了他的老窝……”
第二百三十二章吴奇军营
“报……大帅!章逸飞亲率五万大军而来,此刻已到了十里之外!”
“五万?章逸飞唱的这又是哪一出?难道他以为区区五万士卒就能攻下本帅的大营?”吴奇自言自语着,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整军备战!”
“是!”
传令兵应着,很快便出门去了,吴维和泰山也恰在此时而来。
吴奇不等二人行礼,便道:“你们来得正好,章逸飞亲率五万大军而来,此刻已过了十里坡,二位说说,我们是该出营迎敌呢,还是应该高筑壁垒凭营盘坚守呢?”
泰山生性好战,闻言便起身道:“大帅,末将愿提兵五万出寨迎敌!”
“万万不可!”吴维慌忙阻止道:“章逸飞奸滑至极,他的五万士卒很有可能只是诱饵,一旦我们出寨迎敌很容易中他的圈套,依末将之见,还是暂时紧闭辕门,待探子探明虚实,再出营不迟!”
“嗯!”吴奇点头道:“有道理,章逸飞定是有备而来的,传令下去,关闭辕门,命弓箭手备好箭簇,其他人准备滚石、火球,以防敌人劫营……”
“元帅,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吴奇的营寨了!”柳千叶负责敌情勘察,所以这一带她再熟悉不过了!
“嗯!”章逸飞点着头,双脚又夹紧了些,他胯下的白龙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步伐也迅捷起来。
来到山上,章逸飞命将士们原地待命,自己则和清雪飞马而出!十里的距离很快就被骏马征服,他们的眼前也出现了一座巍峨壮丽的营盘!
营里的人自然也看到了章逸飞!他们见有人飞驰而来,也不敢大意,急忙去大帐中向吴奇禀报,“大帅,辕门外有人飞马而来!几乎已到了辕门之下!”
“什么?”吴奇抬眼,显然是惊愕不小,“他们有多少人?”
来人答:“二人二马!”
吴奇更加惊愕了,按理来说章逸飞是绝不会如此鲁莽的,“两个人?看清楚了?”
“属下反复确认过,大队人马停在十里外的山坡上,靠近军营的就两个人!”
“两个人?”吴奇已起身,他来回镀步,暗自思索道:“两个人来此究竟是何用意?难道是谈判的使者?”他顿了顿,又吩咐道:“传令下去,派出十人队将其拦下,盘问身份和来意,若拒不配合,杀无赦!”
“是!”
士兵得了命令,很快就有十人队伍自辕门而出,挡在了章逸飞和清雪面前,“大帅有令,着你二人就此停下,速速通报来意!”
章逸飞此行是想求和,而并非求战,所以便配合士兵道:“本帅章逸飞,此来是想和你家大帅商议两家罢兵,重修旧好,烦请通报!”
“章逸飞?”那几人虽不认识章逸飞,但无疑都知道敌方统帅的名字,此刻一个个都不免紧张起来,忙又差人回营相报。
“大帅,来人是章逸飞,他说来此是想跟大帅商议两家罢兵的!”
那士兵说完,吴奇早已坐不住了,“章逸飞?他敢亲自来我军营?他就不怕本帅让他有来无回?哼,走,本帅倒要看看他是否长有三头六臂,竟敢孤身闯营!”
好奇心使得吴奇很快就到了辕门,而章逸飞正端坐在马背上似是在闭目养神!
突然间有声音传来,“你就是章逸飞?”
章逸飞抬头看向辕门上的眺望台,吴奇正倚着栏杆在仔细打量着他!很显然,刚才说话之人就是吴奇!
二人凝视片刻,章逸飞开口问道:“你就是吴奇?”
吴奇道:“如果我是吴奇,那你是不是章逸飞,”
章逸飞笑了,道:“你是吴奇,我是章逸飞!”
吴奇也笑了,他吩咐左右,道:“大开辕门,欢迎章会长!”
章逸飞遥遥一揖,道:“谢吴大帅!”
辕门大开,章逸飞和清雪拍马而进,营盘里是早已列队两旁的士兵,他们看着马背上英武的少男少女,眼中都似有难以掩藏的仇恨,好在他们所经历过的凶险已不算少,座下的马儿也都是万中选一的良驹,所以才没有被这阵势唬住!
“数万将士对他们虎视眈眈,但那两人却似浑然不觉,这份定力倒是少见!”
吴奇暗自思索间,泰山已不知从何处而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阁下贵为夜郎元帅,却敢独闯军营,你是不是觉得我百越国中都是孬种,不敢把你怎么样?”
泰山的大块头配上凶神恶煞的样子简直比两旁成千上万的士兵还吓人,但章逸飞依旧面色如常,他看了看一旁的清雪,见她也同样平静,便转头对着泰山道:“素闻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威远将军久经沙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阁下还是赶紧让开些,莫要挡了本帅的道!”
“你……”泰山怒极,道:“你真以为本将军不敢动手?”
章逸飞还是在笑,他道:“阁下神勇无敌,这里又是阁下的营盘,阁下要动手便动手,又何须多言?”
“呀”声响起,泰山已挥拳而出,他巍峨笨重的身子带着破空之声呼啸而来,虽然人未腾空,却几乎已与骑着马的章逸飞一般高大!
拳风眨眼便至,清雪欲拔剑相迎,章逸飞伸出左手按下,神色依旧如常,一点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就在泰山的铁拳距离章逸飞不到一分的时候,吴奇突然喝道:“住手!”
此时,泰山去势已猛,根本无法及时停下,他只得急扭手臂将挥出的拳头改变方向,但饶是如此,他铁拳的余力也还是将一旁立着的木柱打断,这才堪堪停下!
“章帅觉得我这参将的拳法如何?”
吴奇姗姗来迟,他的本意就是想借泰山之手给章逸飞一个下马威,也好给自己这败军之将找回一点颜面!岂料章逸飞幽幽答道:“不怎么样!”
“噢?”吴奇面带疑问,道:“本帅对于拳法知之甚少,不知道什么样的拳法算是顶尖,还请章帅赐教!”
章逸飞看了泰山一眼,又看了看被他打断的木柱,道:“等他能从从容容收回这一拳的时候就算是顶尖了!”他说着也不管吴奇和泰山二人错愕的表情,自顾悠哉游哉的驱马向前……
第二百三十三章舌战二吴
吴奇没能如愿,很显然,章逸飞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所以他只能看着章逸飞骑着高头大马走向中军大帐!
而章逸飞既为元帅,大帐的方位自然也是难不住他的,所以即便没有人带路他还是准确的找到了中军大帐的位置,他们翻身下马,把牵马的缰绳交到帐外执戟郎的手上,也不管他们那一幅极不情愿的表情,自顾进了中军大帐!
吴奇当然也只有随着进入,只是,主客之别似乎已倒过来了!
“吴大帅,逸飞向来不愿拐弯抹角,此来呢是想劝吴大帅罢兵的,不知道吴大帅意下如何?”
章逸飞说着还拿起茶碗啜了一口,似乎真的已成了此间主人了!而此时,吴维也已进门来,他接道:“章帅虽然胆略过人,但是不是对我百越也太轻视了些?”
“噢?”章逸飞故作惊讶,道:“将军此言差矣,本帅是不愿见到两国交兵而导致生灵涂炭,轻视一说从何谈起啊?”
“哼!”吴维也故作不悦道:“自阁下进军营开始哪里有一分和谈的态度?阁下莫非真觉得我百越无人吗?就算我百越兵卒真的不敌阁下,但还请阁下莫要忘了这里乃是百越军营!营中还有十数万将士!阁下就算是万人敌只怕也难以在此讨到便宜吧?”
“哈……哈……哈…”章逸飞笑答道:“素闻吴维将军能言善道,此言果然不虚,只是将军也请记着,本帅来此并非是屈膝求和,而是想要告诫贵军,莫要罔顾天意,逆天而行,否则百越儿郎就只能是有来无回了!”
“你……”纵使吴维能言善辩,却依旧不是章逸飞的对手,吴奇见他落了下乘,忙又接道:“章帅好大的口气,吴奇虽然不才,麾下却也还有十数万将士,不知章帅打算怎么把他们留下啊?”
“呵,”章逸飞依旧笑了笑,道:“看来吴大帅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也罢,本帅就跟吴大帅说说,也好让吴大帅心服口服!”
少年说着已起身,他背负双手,头颅微仰,看来无比的自信!他紧接着说道:“首先,本帅会派使者出使汉庭,向汉朝皇帝递上捷报,我相信以汉朝皇帝的英明他应该知道怎么做选择吧?”
章逸飞此言已是**裸的威胁,吴奇屯兵十七万,以逸待劳,但结果却被章逸飞反制,损兵六万,退居百里!若汉庭接到消息,必定会召回借与百越的七万兵马,到那时,吴奇就只剩下不到四万兵丁,以四万对上十余万,此战的胜负可就不言而喻了!
吴奇脸色已铁青,章逸飞的釜底抽薪之计无疑是最有效的,他万万想不到章逸飞年纪轻轻胸中居然有此韬略,纵是雄辩如吴维此刻也是无言以对,章逸飞看了看沉默的二人,又接着道:“本帅也知道吴帅的雄心大志,但阁下是否曾想过,如果你轻易就能拿下夜郎,那么即便是将整个夜郎国和大理国都送给你又有什么用呢?”
吴奇惊讶道:“你知道本帅的想法?”
“呵呵,当今天下以汉庭为最强,一旦北方匈奴之患平定,那么汉庭肯定就会着手一统天下,而吴帅所想的不过就是想拿下夜郎,再顺势取了大理国,也好在以后的统一之战中可以和大汉分庭抗礼罢了!”末了,章逸飞又加了一句:“不知道逸飞猜得可对?”
“你……你……”吴奇已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显然是惊讶至极,“你何时在我军中安插了内奸?”
“内奸?”章逸飞两手一摊,无奈道:“军中人人都是内奸,你吴大帅是内奸,吴维将军也是内奸!”
“你什么意思?”
这次是吴维问的,当然,吴奇也依旧是一脸茫然,章逸飞又只好解释,“吴帅提兵十万,要攻下土城本是易如反掌,可你却又向汉庭借兵七万,目的当然是防止汉庭趁你攻取夜郎之际出兵百越!”
章逸飞说着目光已紧盯着吴奇,吴奇只得点点头,得到吴奇回应,章逸飞接着道:“当然了,吴帅事先肯定已和汉庭有约,汉庭的七万兵卒实际上也在防着你,你们两国的最终目的是要将夜郎分而食之,只不过你却不是这么想的!”
章逸飞说到此处,吴奇的神色也变得高傲起来,“不错,等攻下夜郎,本帅就会聚齐两国之师讨伐汉庭,届时,北方有匈奴之患,腹背受敌,汉庭焉能不灭?”
“嗯!”章逸飞点点头,道:“要想打败汉庭,先下手为强这的确是一个绝好的战机,但是,吴帅似乎忘了,攻下夜郎之后,夜郎国千疮百孔,疲弊不堪,残存的兵卒又哪有余力随着吴帅攻伐汉庭?”
“我别无选择,与其看着汉庭腾出手来收拾我百越,还不如趁现在拼死一博!纵然身死,也不枉我为帅十年!”
吴奇的确已算得上是难得的帅才,他的远见卓识和胆量已不知超越了多少人,只可惜他遇上的是章逸飞,否则,以他的才智说不定真的可以拿下夜郎从而颠覆现有局势!
“唉!”吴奇长叹一声,又道:“只可惜本帅十年筹划,苍天却不佑我,吴维,传令下去,班师回朝!”
他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的这几句话,吴维也知道有章逸飞在的一天,百越国就绝没有赢的机会,当下也不犹豫,起身就欲出门,岂料章逸飞又道:“吴将军稍候,本帅还有一言,请二位静听!”
吴维闻言,忙回过头来,吴奇也抬眼紧盯着章逸飞,很显然他们对于章逸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很好奇!
“吴帅雄才大略,其高瞻远瞩也的确令人倾佩,逸飞愿意将完完整整的夜郎国交到吴帅手中,不知吴帅可有把握抵御汉庭的兵锋?”
“你愿意交出夜郎军队?”
吴奇难以置信,因为天底下绝没有人会轻易放弃已经得到的战果,章逸飞无疑是胜利在望,但他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而对于吴奇来说,一个打下来的夜郎,和一个主动交出来的夜郎两者实力相较之悬殊可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他当然很惊愕。
“百越若亡国,那么接下来就一定是夜郎,所以逸飞想恳请吴帅和夜郎精诚合作,那样才可以抵抗汉庭雄师!”
吴奇和吴维相视一眼,眸子里尽是茫然,“当然了,逸飞虽为自保,但在汉庭抗击匈奴这段时间里,逸飞是绝不会乘人之危的,毕竟匈奴是外族,我们理应给汉庭留下一个安稳的后方,等平定了匈奴之患,再怎么争夺天下那才是各凭本事,总之,在汉庭出兵百越之时,夜郎国一定会倾囊相助,我希望两国可以结成同盟,共御强敌,不知吴帅意下如何?”
第二百三十四章越营兵变
两国结盟以共御强敌,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吴奇也不是没有想过,他只是觉得联盟并不如把军队都攥在自己手上牢靠,所以他才会趁着姚伯贤叛变的时机攻打夜郎。而此刻听章逸飞说来他竟觉得结盟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最起码他不用大动干戈就能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只是吴奇总觉得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好的事,章逸飞一定有他的条件,所以他并没有变得欣喜若狂,而是问章逸飞道:“章帅深明大义,实乃百姓之福,只是章帅携大胜之势屈身求和,吴某不知道章帅究竟想要什么样的条件作为交换?”
吴奇直言不讳,章逸飞也开门见山道:“吴帅快人快语,那逸飞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鄙国叛臣姚伯贤卖国求荣,实非人臣所为,逸飞要的不过就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而已,还望吴帅能够成全!”
吴奇看了吴维一眼,似乎是不太相信章逸飞的条件会这么简单,“章帅真的只要姚伯贤?”
章逸飞轻笑道:“那吴帅以为呢?难不成,逸飞还要狮子大开口敲诈一番,吴帅才肯相信逸飞的诚意?”
“不…不…不,”吴奇尴尬道:“章帅胸襟坦荡,是我小人之心了,姚伯贤所为实非君子行径,吴某也曾不耻他的为人,昔日收容也全因你我各为其主,至于收容之罪容当后赎,”他说着又转向吴维道:“吴将军,劳烦你走一趟,去把姚伯贤请来交与章帅,从今以后,百越与夜郎两国摒弃前嫌,永结秦晋之好!”
“末将这就去……”
吴维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转身,门外已有嘈杂声响起,片刻后一名军士急匆匆而来,惊慌道:“不好了大帅,汉军将领陈其烧了粮仓、斩了军旗,率麾下将士往这里杀过来了!”
吴奇惊道:“什么?陈其造反了?”
感受到吴奇言语中的疑惑,那军士急道:“回大帅,属下看得真切,绝不会错!”
“哼,汉庭小将,也敢军前弄丑!”吴奇说着又转头对那军士道:“传令下去,速速集合军士,本帅要与那汉贼决一死战!”
“是!属下这就去……”
那士兵飞快的出了帐门,吴维也紧随着出门去查看战斗形势,只留下章逸飞和吴奇两人在大帐之中!
“章帅,吴某御下不严,以致汉将有机可乘,眼下战乱将起,还请章帅屈尊降贵从南面出门,待吴某收拾了陈其再到贵国大帐之中商谈结盟事宜!”
他说着微微拱手就欲出门,脸上也是一幅十万火急的神色,不过章逸飞却知道他的言语之中既充满了关切的意味,又包含着浓浓的试探之意,很显然,吴奇是想看看章逸飞在如此危急的时刻究竟会做何选择!
然而章逸飞又岂会是在面对危险时独自退缩之人?他只会上赶着去找麻烦,虽然他也讨厌麻烦,但他似乎更擅长解决麻烦,所以他已起身来到与吴奇并肩的位置站定,道:“夜郎和百越两国已然结盟,我又岂有独善其身之理?再说,本帅也想见识见识那汉庭小将的能耐。”
他说着,不等吴奇点头,已率先踏步出了帐门,大帐之外的场景也的确足够惨烈,猩红的热血随着白刃纷飞,惨叫声混合着冲锋的叫喊声,目之所及除了鲜血还是鲜血,就连干裂的土块缝隙都已被鲜血填满,两队战士就在血泊中激烈的争夺着中军大帐这一块最后的净土!
只是泰山所率的人马虽然勇武,但人数终究不占优势,在四面受敌的境况之下也不免节节败退!
不过幸好汉军在形成了包围圈之后就下令停止了攻击,百越的数万兵卒就被包围圈困在了中军大帐前这一块狭小的空地上,那汉将陈其也终于拨开人群来到了两军阵前!
他假意拱了拱手,说道:“吴大帅,末将发动兵变实乃情非得已,还请大帅恕末将不敬之罪!”
陈其说话之时嘴角两边的胡须随着嘴唇开合的幅度翘动着,看来滑稽至极,但章逸飞却从他排兵布阵的方位和发动攻击的刁钻角度中看出此人乃是极熟悉兵法的将帅之才,所以不等吴奇搭话,章逸飞已抢先一步道:“陈将军隶属汉庭,并不属于吴帅麾下,率众兵变对吴帅倒也谈不上不敬,但不仁不义这两点却是难逃了!”
“噢?”陈其的目光从吴奇身上转过来,看着章逸飞道:“素闻章帅一舌能敌百万师,今日本将算是见识到了。只不过现下我为刀俎,尔为鱼肉,本将更想见识见识章帅今日如何才能脱离牢笼,安然离去?”
“离去?”章逸飞故意皱眉道:“陈将军是不是真觉得本帅已成了瓮中之鳖?”
“听章帅的口气,似乎还不想承认?”“呵,”陈其轻笑道:“小将虽无能,但我这军阵之中却从没放跑过一人,如果章帅有兴趣,不妨陪我群士卒玩玩,就权当消遣了!”
“玩?在陈将军的眼中看来这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儿郎是在玩吗?还是说,他们的性命在陈将军眼中就只是玩物?”
章逸飞知道陈其不过是想激他下场,故而说得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但陈其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淡淡一笑,道:“章帅也不必激我,陈某没能耐,不敢和阁下在战场上一较高低,但这里却还是在本将的掌控之中,章帅有能耐还是使出来吧,莫要让陈某觉得章帅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英雄!”
陈其根本就不去接章逸飞扔来的包袱,跟他较量就好比是在打太极,自己根本就没有着力的地方,但章逸飞何许人也?陈其固然狡诈,又怎么能在他的手中讨到便宜?
“哈…哈…哈…”章逸飞大笑出声,“陈将军看来倒比本帅更像是耍嘴皮子的英雄,再说,你这包围圈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就算是铁板,多半也是受人挑拨、受人利用的铁板!”
“噢?”陈其终于有几分动容,“章帅倒是说说本将受谁挑拨?受谁利用?”
“呵!”少年嗤笑,继而背负双手侧过身子道:“姚伯贤……”
第二百三十五章弃暗投明
对于陈其是否受姚伯贤挑拨,章逸飞本来只是猜测,陈其却已藏不住不打自招了,他脸上虽然只是不经意的划过一丝异样,但却足够让章逸飞定下结论。
陈其似乎也知道瞒不过章逸飞,索性便坦白道:“章帅心思之缜密,非常人所能及,陈某佩服!只是章帅能猜到姚伯贤从中作梗那又能如何呢?好像也还是于事无补嘛!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看来像极了小人得志的样子,只是下一秒他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章逸飞也在笑,并且笑得比他更开心,也比他笑起来好看得多。
他不解,所以他只能问:“你为什么要笑?你难道不怕死?”
没有人会不怕死,章逸飞也不列外!
但他为什么会笑?
当然是因为他已有倚仗!
陈其问,他就答:“我当然是在笑你天真!”
陈其道:“我天真?”
章逸飞道:“简直天真得要命!”
“呵!”陈其环视一圈,笑道:“为什么我看不出来我天真?”
章逸飞也同样看了看四周,道:“等你能看得出来自己天真的时候,只怕你已成了冢中枯骨。”
他的言语自信至极,由不得陈其不信,但他的眼睛又的的确确没有看到任何威胁,耳朵也同样听不到任何异常,只是土城之战时也好像真的没有看到任何威胁,可最后他们还是败了,所以他又不得不重视章逸飞所说的话。
他在想章逸飞会从什么地方创造奇迹,他知道奇迹其实也只是从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当中建立起来的。
所以他也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心细就一定可以勘破章逸飞所创造的奇迹。
只不过他还是失败了,他虽然也算得上是名将,但终究不如章逸飞,况且,每个人的天赋和心思都不尽相同,他又怎么可能完全洞悉章逸飞的心中所想?
章逸飞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问道:“陈将军是不是觉得本帅要翻盘一定不可能?”
陈其没有说话,他黑着脸,连点头也不愿,因为他不想承认章逸飞可以在他的层层包围之中还可以创造奇迹。
不止是他,就连吴奇和吴维也同样觉得不可能,陈其突然兵变,以两倍的兵力发动突然袭击,现如今可以说是已经控制了整个战场,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包围圈就会极速缩小,从而全军覆没,又哪有什么样的智计可以力挽狂澜呢?
所以他们都不信,但有一个人却相信,她就是东皇清雪!
清雪虽然也想不到章逸飞的倚仗,但她的样子看来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就好像眼前根本没有敌军包围,他们只是在游山玩水而已!
正是因为她安然的神色,使得吴奇他们也疑惑起来,章逸飞知道自己不能在沉默了,因为他想要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而此时正适合乘胜追击,便继续道:“将军以七万之众突起而攻,虽然包围圈已成,但想要全歼剩下的三万人马只怕也非一时三刻可以完成的吧?”
章逸飞说话时紧盯着陈其,陈其只有点头回答,“不错,三万之众本不是小数目,想要全歼的确需要时日,不过本将军自信可以在三个时辰之内结束战斗。”
“嗯!”章逸飞点点头,道:“三个时辰的确已足够,但是在这三个时辰当中却可以发生许多事。”
陈其道:“噢?比如呢?”
章逸飞道:“比如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又比如另有一支军队突然杀到,和包围圈中的军士形成内外夹击,从而反转局势。”
“呵!”陈其笑了,原本他以为章逸飞的倚仗有多么的高明,现在他说出来也不过如此,“章帅剑法如神,这一点本将知道,一旦开战我自会躲得远远的,保管阁下鞭长莫及,至于突现援军只怕希望也不太大,要知道此处方圆十里之内绝无人迹,阁下即便用兵如神也休想神兵天降吧?”
“噢?”章逸飞带着笑,道:“本帅一人或许将军的兵卒还能挡下,但如果这里还有一个不亚于本帅的高手作掩护呢?”
他说的当然是清雪,倘若他们两个人真的双剑合璧,那陈其还能幸免吗?
陈其也想象得到江湖中一流高手的本事,他们虽然不可能将七万大军尽数杀光,但想要除掉其中特定的某个人还是能做到的,所以他只能沉默,但章逸飞并没有停下,他继续道:“十里之内没有人迹,那十里之外呢?将军可曾勘察过?”
章逸飞又提醒了他们,此刻冯翼正亲率五万兵卒屯与十里外的山坡上,一支轻骑借山上俯冲而下的速度只怕不消三刻钟就可以到达!
听完这些,陈其已开始后悔起来,他后悔自己不该轻信姚伯贤的话,可是现在他还有机会回头吗?
章逸飞又看出了他懊悔的心思,他好像总能勘破人心,“将军负羽从军,想来应也是怜悯百姓不想他们流离失所之人,而那姚伯贤为了贪图私利,甚至不惜挑起战争,将军难道就甘心让这样的人利用吗?”
“我……”
陈其已动容,章逸飞继续道:“夜郎和百越一战已使十万军民命丧战火之中,将军如果一意孤行,那么百越和夜郎两国必将联合已抗汉庭,到那时又不知有多百姓会流离失所、多少军兵会马革裹尸!所以,逸飞在此恳请将军以天下百姓为重,莫要轻起战端!”
他说着两手交叠对着陈其深深一礼,这一礼不为荣华,不求富贵,甚至不是为了自己,所以陈其已动容,他跃下马来,同样鞠躬还礼,道:“章帅悲天悯人之心日月可鉴,也难怪吴帅会同意罢兵,”他说着又扭头看了看四周还未凝固的鲜血和尚未收拾的尸体,道:“陈其一时不察,竟使无辜军士枉死,罪孽之深重已不敢再为汉将,从今天起陈其便上梵净山出家,日日念经超度今日所枉死之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论功行赏
陈其说着竟真的当众卸了盔甲丢下七万军士去了,从此汉将之中再无陈其……
章逸飞此行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还算有惊无险圆满成功。
唯一不足的便是没能抓到姚伯贤,不过他也知道那种老狐狸如果真心要逃是很难抓得住的,所以也不在此地久留,遂别了吴奇回土城去了!
回了土城,章逸飞抽空去了趟东皇府,又去丐帮和船帮总舵转了转,如此盘桓了三日这才班师回朝。
这天,土城军民十里相送,章逸飞挥泪辞别,一路上快马加鞭,很快便回到了王城地界。
大捷而归,朝中自是早已备好了庆功酒宴,各级朝臣纷纷庆贺,宴席间,皇帝对各级将士论功行赏,太监王世忠手持圣旨高唱道:“七皇子及各级将士接旨!”
章逸飞率众而出,跪地道:“儿臣接旨!”
各级将士亦道:“微臣接旨!”
王世忠见众人已齐备,便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夜昊羽德邵武威,此次出征百越更是居功至伟,特封七皇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三军!钦此!”
宣旨完成,章逸飞叩谢道:“儿臣谢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世忠点头,将圣旨合上递与章逸飞,又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打开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星帮少主冯翼为国征战,劳苦功高,特封为神威将军,接掌原李家军,领副元帅之职,辅佐七皇子统领三军。钦此!”
冯翼伏地而拜,道:“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世忠又拿起另一卷圣旨打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侠女东皇清雪、程梦瑶,为国家社稷不惜舍弃红装披甲上阵,更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所向披靡,建立不世之功,朕特下诏嘉奖,二人听封!”
她们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忙跪直了身子静待下文,王世忠也接着道:“封东皇清雪、程梦瑶为一品女将,协助七皇子整顿三军,皇宫大内亦任其出入!钦此!”
二人异口同声道:“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世忠将圣旨交到清雪手上,又从小太监手上接过圣旨打开:“楚随风听接旨!”
楚随风挺了挺腰,答道:“罪臣楚随风接旨!”
王世忠继续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楚随风不顾法纪与姚伯贤同流合污,更领兵犯上,险些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按律法本应凌迟处死,但念其所为乃是舍身救父,虽行为不当,但孝义可嘉,又得七皇子求情,故特准戴罪立功,而今战场归返功业已成,朕特下此诏以示其功过相抵!”
听到此处,众人都如释重负,楚随风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皇帝金口玉言,已特赦了他在梵净山上所犯下的滔天之罪,他正欲谢恩,岂料王世忠接着道:“你虽罪孽已消,功过相抵按理本不该有所封赏,但七皇子屡次上书举荐,说你沉稳睿智,大公无私,朕特法外开恩,封你为大理寺丞,望卿家体恤百姓,忠直守份,莫要辜负朕和皇儿的一番苦心!钦此!”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随风接过圣旨,眼眸中已有激动的热泪,其他人也在替楚随风高兴,纷纷上前祝贺,而此时,王世忠又拿起了小太监托盘中的最后一卷圣旨打开宣读道:“柳千叶接旨!”
柳千叶忙答道:“臣女柳千叶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千叶原为相府刺客,替姚伯贤诛杀异己残害忠良,其罪孽之深重本已罪无可恕,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加之其迷途知返,此次征讨百越又履立奇功,故功过相抵,前日又得皇儿上书,说你乃忠良之后,并向朕详细秉明了当年柳泽遇害的真相,对于令尊的遭遇朕深感悲痛,为了嘉奖忠臣,也为了不致天下士子寒心,朕决定首开女子为官之先列封你大理寺少卿之职,希望你能秉承柳泽之遗志为国家、为百姓多做实事,以慰令尊在天之灵!钦此!”
对柳千叶来说,无论是多么尊贵的官衔,或是数量多么庞大的金银,都绝抵不过大理寺少卿一职,所以她无疑已被感动,当下便头抢地,大声道:“千叶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王世忠宣读完了圣旨,又高声道:“皇上口谕,此次我夜郎男儿奋勇无畏,不止打退了来犯之敌,还大胜而归,朕心甚慰,特着兵部将出征将士之名册一一录制,凡阵亡者向他家中送去衣食口粮和抚恤金,着礼部修造烈士墓园以纪念英雄,至于活着的每人赏金十两,赏美酒一坛,个别功劳显著者官升三级,钦此!”
王世忠言毕,群臣忙聚集一处,高声道:“皇上圣明……”
分封完毕,群臣各自归位继续完成还在进行的庆功宴,而这些人中,大皇子夜昊轩一脉已显出了难以察觉愤懑,他们被群臣有意无意的孤立,夜昊轩更是积攒了满腔怒火,不待宴席终止就向皇帝请辞,“父皇,儿臣突然觉得身体不适,脾胃翻腾不已,实在难忍,请父皇准许儿臣先行告退!”
皇帝道:“皇儿身体要紧,赶紧回去着御医详查!”
夜昊轩躬身道:“是!儿臣告退!”
且说夜昊轩出了乾元殿一路疾回,刚跨过宫门就大发雷霆,可怜门口的屏风和那两个价值不菲的陶器也无辜被他的怒火淹没而毁于一旦!
“章逸飞,本殿下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这皇位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谁也别想……”
他怒喝着,又乒乒乓乓的打坏了许多摆件,下人们都知道他的脾气,也都不敢上前阻止,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珍奇的物件就这样归于尘土。
它们原本都是天下少有的奇珍,许多人都求而不得,甚至看一眼都是奢侈,但如今却全毁在夜昊轩的手上,如果珍宝有灵,它们又会不会甘心?
世人只知道发泄自己的不满,又有谁想过别人的处境?
夜昊轩是这样,天下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许久之后,他似乎是累了,他瘫坐在那些成了碎片的珍宝中间喘着粗气,这时,姚小雨才姗姗来迟。
她跨过敞开的房门,面无表情道:“殿下,我父亲虽然计划失败了,但他却没有放弃,您也不应该放弃!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传来消息,说:他已到了汉庭,并且成功取得了汉朝皇帝的信任,不日将作为使者出使夜郎!”
第二百三十七章以物换物
姚伯贤出使夜郎这对夜昊轩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所以他的怒火也在这一刻消弭,转而成了惊喜,“姚相真的已成了汉庭使者?”
“嗯!”姚小雨点头答道:“父亲从土城离开后便直奔汉庭而去,恰好汉朝皇帝也有意开辟夜郎和汉庭两国的关系,所以就任命父亲为使者出使夜郎!”
“太好了!姚相代表汉庭出使夜郎一定是带着使命而来的,他只须随随便便提几个难题就可以让两国的关系陷入僵局,一旦时机成熟,故计重施挑起两国战火也不是不可能,到时要除掉章逸飞也就容易得多了!”
夜昊轩说着眉头已有了喜色,而姚小雨看着他重新焕发神采,面色也舒展开来,“殿下说得是,只要我们不放弃,那么总有一天会扳倒章逸飞,整个夜郎国也还是殿下的天下。”
“对,姚相在外历经那么的艰难困苦都没有放弃,我们也一定要坚持!”夜昊轩说着已起身来到姚小雨面前,深情道:“小雨,本殿下登上皇位之时便是你册封皇后之日,我夜氏皇族亦永远不负你姚氏一族!”
面对夜昊轩的许诺,姚小雨报之一笑,淡淡道:“小雨谢过殿下……”
两天后,汉庭果然派人送来国书,拟派使者出使黔国,不日将到达夜郎地界!
章逸飞作为新近受宠的皇子,迎接使者的重任自然也落到了他的身上,只不过,他还不知道他要迎接的人会是姚伯贤。
世事岂非都是如此讽刺?
还是说这个世界到底还是太小了?
又或许人事恰如这东去春来的季节一样,是一直在循环着的。所以任谁都绝没有办法可以阻挡!
因为春日开花,夏日结果已然成了因果,就像两个有着恩怨情仇的人一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将他们聚在一起……
此时已是暮春三月,各色鲜花已挂满了树梢,王城也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城,章逸飞在忙完了布置迎接使馆的重任后,便忙里偷闲带着清雪冯翼他们去了花溪。
花溪位于王城南侧,这里小桥流水亭榭楼台应有尽有,最出名的当然是这里花,和那条清可见底的潺潺溪流,他们穿梭在花与水之间,尽情的享受着大自然最为丰厚的馈赠!
一连数月,章逸飞几人都是在高度紧张的气氛中度过的,难得今日有瑕,所以一个个都卯足了劲誓要好好玩耍一番!
只是,天公从不喜遂人愿,今日也一样,当他们路过那颗早已颓败的腊梅树下时有一人突然叫住了章逸飞!
“少侠面隐红光,且有贵气缠绕,想是刚得滔天权势的极富贵之人,不知可否赏与老汉些许银钱,也让老汉尝尝阔别多时的美酒滋味?”
那老者须发皆白,言语虽是行乞,但谈吐之间不温不怒,自有一股谪仙气质流露,想来也绝非那市井乞讨之人,所以章逸飞的目光当然已被他吸引,他拱手道:“前辈仙风道骨,颇有几分仙人之资,能一眼看穿再下的身份这更是非常人所能,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缺酒资呢?”
“噢?”那老汉也不正面相答,只道:“若是有酒,老汉又怎么会喝这苦不拉几的茶呢?”
腊梅树下有一方石桌,那人正在一旁落座,他的面前也的确有一壶香味绝佳的浓茶,他说话时还不忘提壶倾杯,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故意炫耀他的茶香!
章逸飞也知道那人既然叫住了自己,那么他要想离开只怕也是不能的了,索性便来到石桌前和那人对面而坐,道:“再下正好带有美酒,既然前辈不喜茶香,那倒不如让晚辈等分饮了这壶茶,然后再共享美酒如何?”
“哈…哈…哈…”那人大笑道:“阁下果不愧为人精,施舍老汉美酒还不忘换我的香茶!”
“哎,”章逸飞也学着那人的样子的道:“前辈此言差矣,您要美酒,晚辈要香茶,这一物换一物公平得很嘛!”
“噢?”那人故作惊讶,道:“江湖传言章会长公正,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只是不知道阁下手中的锦盒要何物才可以作交换啊?”
“锦盒?”章逸飞身后的几人闻言全都警惕起来,冯翼道:“你果然有所图,快说是谁派你来的!”
冯翼出言,章逸飞正好冷眼旁观,只是睿智如他,也依然看不出这老汉的来历!
“老东西,再不说可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冯翼说着就要动手,清雪梦遥也作势就要拔剑,岂料那人浑然不惧,道:“既然是一物换一物,那老汉手中自然也是有筹码的,冯将军又何须急着动武呢?”
他的话摆明了有所倚仗,冯翼他们当然也再不敢鲁莽,只是胸中仍然不解他所说的“一物”究竟是代表什么?
只有章逸飞很快便反应过来,质问那人道:“你抓了小雅?”
此言一出,冯翼他们才注意到少了一人,而且小雅也绝不是今日才离开的。
而章逸飞之所以能那么快想到小雅,是因为他替众将士请功的奏折中同样也有小雅的一份,连日来,他事务繁忙,也的确没有注意到小雅是否还在,但如今听来不免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们不止无声无息的掳走了小雅,还悄无声息的拿走了他上书的奏折,否则,论功行赏之时又怎么少得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女神医?要知道,她在军中已不知救了多少将士,其功劳丝毫也不在章逸飞之下!
“哈…哈…哈…”那人再次大笑,道:“阁下贵为皇子,如今又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正是炙手可热极尽荣宠之时,身边不免众星拱月,逐者成群!可阁下居然连少了一个小雅都能很快想到,看来,有你这样的对手的确不是好事!”
面对那老汉的恭维之语,章逸飞真可谓是哭笑不得,他答道:“阁下也非寻常对手,居然能在我眼皮底下掳走小雅,并且还悄无声息的拿走再下上呈皇上的奏折,这一局的确是逸飞先败了,不过,在没有见到小雅之前,我是绝不会交出锦盒的,正如我先前所言,一物换一物!”
那人闻言,也不生气,只道:“好一个一物换一物,”他说着又拿过茶碗斟了满满四杯送到章逸飞四人面前,道:“看来老汉想要美酒那这香茶是保不住了,四位请!”
章逸飞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嗅了嗅,道:“好茶!”而后一饮而尽,冯翼三人也不甘落后!
等喝完了茶,章逸飞拿过冯翼斜背着的酒壶倒在了空着的茶碗之中,对着那老汉道:“请!”
那老汉笑笑,也不含糊,端起茶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喝完后还不忘感叹道:“茶香果然比不得酒香!章会长可否再舍一碗?”
章逸飞也笑了笑,道:“前辈就不怕逸飞在这酒里添得有东西?”
章逸飞所说的“东西”当然不会是好东西,但那人却好像真是酒鬼,他拿着酒碗的手依旧伸得老长,章逸飞只好又替他酌了一碗,那老汉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幽幽道:“我是喝了你的酒,但你别忘了,你也同样喝了我的茶……”
第二百三十八章汉使临朝
老汉的意思章逸飞当然明白,当然章逸飞所言也不过是玩笑话而已,所以他听得老汉的言语心中不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那老汉也随之大笑!片刻后,那老汉又道:“汉庭使者将至,想来章会长也无瑕顾及其他,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至于以物换物,老汉可以等到汉庭使者离去之后再进行交换。当然了,在这段时间里老汉会保证徐姑娘的安全,也给殿下留一个安稳的后方!”
他话音未落,人已然踏桌而起,冯翼欲飞身拦截,章逸飞阻止道:“让他去吧,留下他反而对小雅的安全不利,为今之计,是要尽快将汉庭使者打发走。”
他嘴上在说,心里却也不曾闲着,“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止瞒过了我,还悄无声息的拿走了宫里的奏折,难道那人是受夜昊轩指使的?对了,一定是他,只有他才能悄无声息的拿走奏折!”
章逸飞在脑海里盘算着,所有证据似乎都指向了夜昊轩,但他又总觉得这件事跟夜昊轩没有太大的关系,一时间思绪混乱,索性也不再胡乱猜测。
经过这一档子事,游玩的心情自然是没有了,他们只得悻悻而归,刚回到府中,王世忠便火急火燎的赶来,急道:“殿下怎么才回来,汉庭使者已进了乾元殿,这会怕是已经面见圣上了!”
王世忠的言语使得章逸飞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看了一眼冯翼,道:“按礼制,使者来朝不是应该在驿馆住下等候皇上召见吗?怎么我们几个负责接待的人都不知道,他就直接进了皇宫?”
“谁说不是呢!老奴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赶紧过来找殿下。”王世忠此刻说话还气喘吁吁的,想来他的确是接到消息就一路小跑过来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也赶紧进宫面圣,免得迟则生变!”
章逸飞说着又吩咐下人备轿,很快章逸飞四人连同王世忠一起向皇宫疾奔而去!
此时,皇宫已是暗潮涌动,皇帝也早已命人四下里寻章逸飞,所以他们刚一到宫门口安卓便立刻迎了过来,“殿下您总算来了,快随微臣前去面见汉使!”
先是王世忠,现在又是安卓。他们两个都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无论哪一个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现在却为了一个汉使而惊慌失态,这足以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
一行人快步来到乾元殿,只见大殿上文臣武将分立两边,中间还有两个着汉庭服饰的官员,想来他们就是汉使!
只是,章逸飞总觉得那中间靠前的使者体态很是熟悉。
他悄悄绕过众人,来到最前面站立,稍微偏头便看到了那人的全貌。
“姚伯贤?”章逸飞惊呼出声。
那人也咧嘴一笑,道:“七皇子别来无恙?”
章逸飞心中如果有一人必杀,那么那个人一定就是姚伯贤,但此刻他已身为汉使,纵然在近在咫尺,章逸飞也拿他无可奈何,所以他只有勉强答道:“托贵使之福,勉强还算过得去!”
“七皇子过谦了,谁不知道当今夜郎国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哪里像我流落异乡孤苦无依的。”
姚伯贤说着还不忘略带苦涩的笑笑,看来倒真像是苦思故国的老人,但章逸飞却知道他来黔国绝没有好事,他也终于想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会派王世忠去府里找他,又叫安卓在宫门外等候!
这一刻,他又不禁想起了花溪腊梅树下的老汉说过的话:“汉庭使者将至,想来章会长也无瑕顾及其他,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至于以物换物,老汉可以等到汉庭使者离去之后再进行交换。当然了,在这段时间里老汉会保证徐姑娘的安全,也给殿下留一个安稳的后方!”
“如此看来,那老汉虽与我为敌,但却绝不希望因此而影响到我对付汉使,所以他绝不会是夜昊轩的人!只是,老汉似乎知道姚伯贤已做了汉使,他究竟又是什么人呢?”
章逸飞想不透,正如他不知道汉庭皇帝为什么要任用姚伯贤一样。
好在他已不必再多想,因为皇帝已临朝,姚伯贤既然远道而来,就一定会在朝堂上有所表露,只不过他这次带来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惊天阴谋?
难道会比前些日子和百越交战的境况还要残酷?
章逸飞不知道,他也猜不到,所以他只能等,等姚伯贤自己说出来!
只是那时又是否会为时已晚?
带着诸多忐忑,章逸飞和群臣一起向皇帝见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贺声中他似乎已听到了夜昊轩和姚伯贤音色中潜藏的得意和幸灾乐祸!
也好像听到了王朗等一系列老臣的无奈和悲凉!
少年更忐忑了!
他不得不胡思乱想,以期可以猜破姚伯贤的心思!
以往的他不也是能未卜先知力挽狂澜吗?
这一次难道已比昔日的每一次都要凶险?
凶险与否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次姚伯贤一定是有备而来的!
姚伯贤计划失利,败走他乡,难道这一次他已是王者归来?
章逸飞当然不服气!夜郎国还很年轻,他更年轻,在他面前应该是不惧怕任何挑战才对?为什么他的心里又会如此忐忑呢?
“对了,是因为他背后的汉庭!”
潜能总是逼出来的,虽然他没有一点头绪,但有阴谋就一定会有破绽不是吗?
章逸飞好像已抓住了一条无形的细线,所以他的思绪已经冷静了下来,“汉庭绝非现在的夜郎之敌,那么姚伯贤会怎么样呢?”
“他已对夜郎国恨之入骨,所以一定会设法挑起两国战争!就像百越一样!”
想到这里,章逸飞又已冷静不下来了,因为汉庭一旦向夜郎宣战,那么基本上就已注定了夜郎国的灭亡!
只是事到如今,他又能怎么办呢?
先发制人杀了姚伯贤?
不!
他已身为汉使,现在动手只会给汉庭以借口!
那他该怎么办?
他难道已没有办法阻止?
他曾闯过那么多的凶险,扳回过那么多次的逆境,难道还是无法阻止夜郎灭亡?
所以他只有更着急,但是更着急好像就只能使心思更乱!
少年看向皇帝,他的目光也阴郁而无神,难道皇帝也有预感?难道皇帝也只能认命?
第二百三十九章以命作茧
“大汉使者姚伯贤,参见夜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姚伯贤的声音略带着几分傲气,看来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汉庭之人!
“贵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朕代表夜郎欢迎贵使!”皇帝说着又吩咐道:“来人啊,赐座!”
纵然皇帝也对姚伯贤恨之入骨,但此刻他代表的是汉庭,所以就连皇帝也不得不对他礼遇有加!
“谢皇上!”姚伯贤拱手称谢,随后就坐在了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之上。
昔日的叛臣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的座上宾,众朝臣虽然愤愤不平,奈何对方的身份特殊,因而只能忍气吞声!
不过,别人可以忍,章逸飞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下来,他侧过身子,问姚伯贤道:“贵使不远千里而来,不知道汉庭皇帝有何见教?”
“回七殿下,我朝天子德被四海,誉满五岳,驾下战将更是数不胜数,此次命下官回国实际上是想要下官说服皇上以礼来降,免得伤了两国和气!”
满朝文武听闻姚伯贤的来意,一个个早已怒不可遏,姚伯贤故意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环视群臣,顿了顿,又道:“当然了,我朝天子也曾许下承诺,但凡我黔国官员肯归顺汉庭者,一律官升三级!”
他带着笑脸继续环视群臣,而后又把目光鳖向夜郎皇帝,见后者早已怒发冲冠几欲喷发,他老脸上的坏笑更又增添了几分!
“姚伯贤,你回去告诉汉庭天子,我夜郎国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投降!哼!”
程梦瑶气不过,大声呵斥起来。
但凡有人开口,群臣也忍不住纷纷开始咒骂姚伯贤:
“你死了这条心吧,夜郎国绝不会俯首称臣!”
“姚伯贤,枉你昔日为相,今朝却做了狗!呸!本官咒你不得好死!”
一个个群情激愤,恨不得将姚伯贤分而食之!
只有皇帝还算冷静,他拍案而起,怒道:“够了!”
群臣的咒骂声应声耳停!
皇帝的目光始终瞪着姚伯贤,“贵使千里迢迢来我夜郎就只是为了羞辱鄙国吗?如果只是这样,那你可以走了!”
“哈…哈…哈…”姚伯贤大笑道:“皇上如此气度,果然不愧为一国之君,只是,夜郎始终是小国,还望皇上能听老臣一言,免得百姓遭殃才是啊!”
“姚伯贤!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
姚伯贤彻底激怒了皇帝,他笑得更欢了,“老臣曾为夜郎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尽管动手便是!”
他当然是自恃身份赌皇帝不敢杀他,但是,皇帝此刻已愤怒到了极点,身为一国之君,他什么时候受过此等侮辱?所以他当然已不能再忍,“来人,把姚伯贤推出去砍了!”
两名凶神恶煞的侍卫立刻从门外进来,他们迈着大步向姚伯贤而去。
只是姚伯贤不止丝毫不惧,脸上的笑容甚至比先前更欢了!
此刻,那两名侍卫对姚伯贤来说无疑就是死神,可是姚伯贤为什么不怕?
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就要死亡的人应有的神情!
可是他明明马上就要人头落地!天底下难道真有不怕死的人?
章逸飞再看向随,着姚伯贤来的副使,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惊惧,虽然他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可是他的脸上却充满了狐疑的神色。
突然间,章逸飞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
他想明白的时候姚伯贤已被那两名侍卫押在了手里,正准备送出门外!
章逸飞忙喊道:“慢着!”
他本来就无法让人忽视,这一出声更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那两名侍卫也应声而停!
皇帝不解,问他道:“怎么了?”
“姚伯贤不能杀!”章逸飞直视姚伯贤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哼!”皇帝冷哼道:“他辱朕至此,难道还不该死?”
“皇上息怒,”章逸飞还是没能习惯自称儿臣,他拱手道:“姚伯贤之所以大放厥词,是因为他一心求死!皇上切不可中计!”
“中计?”一旁的清雪也疑惑道:“还有人以死来制造阴谋的?”
“对!”章逸飞已来到了姚伯贤面前,“他是想用他汉使的身份来挑起两国战争!我猜得对不对?姚大人?”
姚伯贤的笑容僵硬了,在要死的时候他在笑,现在被人识破阴谋他已不用去死了,可他却已笑不出来了,“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什么事你都知道?啊!”
姚伯贤歇斯底里的吼着,章逸飞却反而更冷静了,“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好一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呵……”姚伯贤反复琢磨着章逸飞说的话,脸上渐渐又有了笑意。
只是那笑容中已完全没有刚才的狂傲,剩下的只有无奈,只有绝望!
章逸飞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怜惜,他的心肠始终太软,见不得人伤心!
哪知此时姚伯贤突然发力,双手夺过两名侍卫腰间的佩刀,左手扔向跟着他来的副使,右手同时划向了自己的脖颈。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况且姚伯贤本就是绝顶高手,他一心求死,手上的动作自然没有丝毫凝滞,所以章逸飞根本来不及阻止。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副使倒下,回过头来时姚伯贤正在对着他笑。
他的笑容中又恢复了狂傲,还夹杂有几分不屑!
章逸飞只能摇摇头,暗自感叹道:“一个人如果连命都可以不要,那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
姚伯贤的阴谋的确已达到了,他如愿死在了夜郎国!
虽然他是自杀,但随着他而来的副使也一并死在了这里,又有谁可以替他作证呢?
汉庭当然不会听信章逸飞的话,他们只会怪罪夜郎国杀了他们派来的使者。
汉庭国力强盛,本来他们就想找借口一统天下,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又怎么会放过?
所以战争已无法避免!
而论国力,夜郎远不如汉庭,所以他们只能在消息还没有传回汉庭的时候就做好部署。
但这无疑又更会加深两国的误会!或者说是又给了汉庭借口!
但夜郎国却明知是陷阱还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们本就是弱势的一方,又岂敢等到大军压境再调兵遣将?
无论如何,此战已经无法避免,姚伯贤用生命挑起的战争又怎么可能会被轻易化解?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就连呼吸都能很清楚的听到,站在这里的人无疑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此刻他们已慌了!
就连皇帝似乎也已慌了!因为他的嗓音似乎都在颤抖:“逸飞,此战是否已无法避免?”
章逸飞也慌了,他想到百姓又要陷入战火之中,所以他再也不能冷静!他摇摇头,答道:“对!无法避免,绝无法避免!这或许本就是姚伯贤和汉庭商量好的阴谋,他们等的或许就是这一刻……”
第二百四十章祸乱将起
恶贯满盈的姚伯贤终于伏诛,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这岂非已是苍天有眼?
但他的死却给天下带来了更大的劫难,他难道不应该死去?不应该得到报应?
不管应不应该,他的确已死了,带着他近六十年的恶业离开了人间。
从此世上再不会有姚伯贤这个人,只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姚伯贤的死讯很快传到了汉廷,与此同时,章逸飞也收到了来自百越国大帅吴奇的亲笔书信,信上说:“汉庭发动突然袭击,此刻已直逼百越国都邕州城!”
章逸飞昔日曾有言,一旦战争打响,那百越和夜郎就要拧成一股绳共抗汉廷。所以他不敢耽搁,接到书信就赶紧派出探子侦查敌情,并一面调兵遣将准备驰援百越……
“李勇、楚随风,本帅命你二人率五万骑兵直奔邕州,和吴奇形成里外夹击之势,务必要解邕州之围!”
“末将领命!”
因战事紧急,楚随风自大理寺调出,他和李勇一个睿智冷静,一个暴躁易怒,性格互补,正适合一同出征,只是还没等他们出发,冯翼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百越已亡国,二位不必去了!”
“百越亡了?”章逸飞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冯翼艰难的点头,解释道:“昨日派出去的探子发来飞鸽传书,就在两个时辰前,邕州失守,吴奇力战而死,百越国宣布灭亡!”
“不可能,邕州城有数十万军民,汉军绝不可能只用一天的时间就攻得下来。”
章逸飞知道吴奇和吴维的本事,他们若动员城中百姓一起死守城池,那么纵然汉军势大,也绝不可能一日就攻下邕州!
“此事千真万确,百越之所以兵败如山倒是因为吴维乃是汉庭多年前安插在百越军中的内奸……”
冯翼知道章逸飞很看中吴维的才能,但军报何其重要,他又怎么敢隐瞒?
章逸飞闻言,两眼瞪得老大,很显然这个消息比百越亡国给他的震撼还要大。
不过,他终究不是矫情的人,许久之后,他叹声道:“原来如此!我还在奇怪汉军怎么突然就攻到了邕州城下,原来是百越军中有内应,我早该想到汉庭既然能利用姚伯贤扰乱夜郎,那么百越国也就不会是铁板一块!”
李、楚二人在一旁听出了事情的原委,心中也同样震撼。
“元帅,百越既亡,那么汉庭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依末将之见,我军应该早做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楚随风身为大理寺丞,现在又调出大理寺作为将领出征,所以他当然也有其独到的眼光,章逸飞显然也分辨得出他说的已迫在眉睫,便道:“本帅正有此意,李将军,你即刻传令下去,全国上下大量招募民夫,凡愿从军者一律来者不拒,一户参军超过两人者,免全家赋税!”
“末将领命……”
吩咐完了李勇,章逸飞又道:“冯翼,楚随风,现命你二人领五万骑兵前往土城驻扎,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协助令狐少白守住望云峰,否则,土城危矣!”
楚随风拱手道:“末将领命!”
冯翼也道:“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汉军夺得望云峰……”
言毕,二人点齐兵将,飞马去了,偌大的校场就只剩下章逸飞一个人!
他看着远处辛勤操练的士卒,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惋惜。
风又起了,此时已是初夏,它已不再柔和,扑在脸上简直有几分像是灶台上升起的炊烟。
不过,相比起一个多月以后的仲夏来说还是要容易忍受的多。
所以他还是应该庆幸!
至少现在的风还不是特别炎热;至少现在汉庭的军队还没有发动进攻,他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只是,夜郎国始终还是太小,纵然有充裕的时间做准备,恐怕也还是难敌地大物博的汉庭吧?
章逸飞却不这样想,他从来只相信人定胜天。
所以他要赶紧到乾元殿报告皇帝他的部署和想法,尽管势力悬殊,他还是想要背水一战……
“皇上,两个时辰前,探子来报,百越已亡国。”
少年穿着朝服站在乾元殿正中,脸上虽有几分悲寂之色,但更多的还是战意!
“百越这么快就亡国了?”
皇帝似乎是不敢相信,章逸飞只得解释道:“嗯!三个时辰前,汉军攻破了百越都城邕州,统帅吴奇战死,百越国君被俘。”
“啊!百越国这么快就灭了?那我夜郎岂不……”
那人本想说“夜郎岂不危矣!”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停下来,其他人也在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在担忧夜郎国会不会步百越国的后尘。
章逸飞耳力极佳,他们的谈话声他当然已听到,遂提高了声调,道:“皇上,为防汉庭突然袭击,臣已命冯翼、楚随风二人率军五万前往土城布防,并布告天下,广招勇士以备战时之需!”
他的话铿锵有力,自然已镇住了满朝文武的心,但这时,一旁沉默已久的夜昊轩突然拱手道:“父皇,七弟擅自调兵北境,又私下发布招兵檄文,儿臣以为,此举有僭越之嫌!”
擅自调兵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大忌,夜昊轩已没了姚伯贤这个强有力的外援,所以他当然得紧紧咬住不放。
南无极见状也赶忙上前道:“皇上,臣听说百越之所以那么快就亡国,是因为副帅吴维乃是汉军安插的奸细,臣以为,值此国家危亡之时,我们更应该整肃军纪以定军心,否则,为将者人人效仿,那我夜郎岂不危矣?”
“皇上,大敌当前,国法万不容废,七皇子来历不明,谁敢保证他不会是第二个吴维?”
“皇上,七皇子任用的都是他的亲信,谁知道冯翼他们去北境是为了迎敌,还是迎敌呢?”
夜昊轩虽然没落,但他一脉仍然占据着不小的势力,此刻好不容易抓住了章逸飞的把柄自然有很多人奋起弹劾,意图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