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战术安排
文溯星远远地望着那些开始集结的教团教众，微微眯起眼，尝试着看得更远一些。
教团的人刚刚开始列阵，组装出了七八个投石机，开始将砖块绑在一起，投入聚居地之中。
文溯星看着那姑且还算守序的人群，大概知道，对方现在还没有用那种黑色的甜味液体使人群失去理智，他们似乎并不着急进攻。
“曹叔，先让大家在掩体后面隐蔽，对方有动静了再叫我，我上水塔上看看情况。”
说罢，文溯星直接小跑到那座他上次用来监视前线情况的水塔边上，从高处朝远方的教团阵地望去。
一般来说，围而不攻的原因也就那么几个。一是做事先的攻击准备，填平壕沟或是在壕沟上架桥都需要收集些器械类的东西。二就是通过围而不攻断掉补给，直接影响到被围方的士气。然而第二个问题在文溯星这边不太存在，他这边一切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的，围而不攻的结果就是久围不下。
文溯星在脑中开始思索，以前的教团的攻击方式。结果想了半天，没得到什么结果。
教团的进攻似乎就像是一群疯狗扑上来一般，没有人害怕任何东西，他们就是简单地朝前扑，靠着人数直接淹没对方。而这种简单粗暴的战法，实际上却是五岛市最为凶残的战法。因为冷兵器时代，只要能够让部队无所畏惧一往无前，那基本上这场仗就赢了一半。
这样一来，战术和上次他和上杉在内区行动的时候就是类似的。他亲自出动，破坏敌人储备那种黑色液体的水罐，破坏水罐之后，对方的动员能力和士气维持能力一落千丈，到那时候，对方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文溯星大概想明白这件事情，打开了手中终端的投影地图。这个投影地图被和陈牧轩那里的地图绑定在一起，能够大致监控滨海公园周围的情况。
他看着地图，顿时有一种源于手中现代技术的安心感。当初在内区的时候，上杉的无人机时灵时不灵，找到水罐车还是文溯星自己靠着目视找到的。而现在，天上七八个不断巡弋着的无人机不断地更新地图上的各种信息，让他将敌人的阵地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他看了几遍，都只能找到那几辆原本应该是装着水罐的卡车。而卡车车斗上，则空无一物。
教团显然已经把水罐之类的东西搬到了室内，而在这种条件下，文溯星潜入破坏水罐的难度陡增。风险比起之前在城区里找水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文溯星看着地图，脑子里开始思考起方案来。上策自然是陈牧轩愿意用无人机搭载的武器平台去对建筑进行直接破坏，但是陈牧轩之前也说了，现在上级不是很希望他在五岛消耗弹药。
中策则是在对方准备动用水罐里的黑色液体时，迅速将其破坏，问题在于他一个人执行的程度必定有限。水罐一共有多少，他能破坏多少，都是问题。
下策不用多想，放任敌人使用水罐，然后靠着圣人的力量强行抵御冲上来的教团。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这么搞，下次进入到大竞技场之前自己的心性会被改变到什么程度。
上中下三策现在执行难度都极高，文溯星看着地图，表情变得愈发严峻起来。
“愁什么呢？”
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文溯星抬眼一看，发现橘三花那只肥猫正蹲在水塔上，他叹了口气“又来一波人，怎么解决是个问题。”
“怎么解决？之前那波人怎么解决，这波人你就怎么解决不就行了？”
文溯星皱起眉“你是说，毒气？”
“毒不毒气什么的我不懂，但是，你想要对这种大规模的人群做点什么，不就得靠类似的玩意儿么？”
文溯星咬着下唇，想了想“你说的在理。”
橘三花打了个哈欠“你要是真觉得护不住小姑娘们，就先把她们送到那个秃瓢的船上，如果真的出事，想跑也能跑。”
文溯星又看了几遍地图，仔细想了想，最好的选择可能还是先潜入一次。虽然从无人机视角上来看，敌人的数量和装备都很直观地展现在眼前，但是进行更细致的了解，总没有坏处，而且仅仅是潜入的话，他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先回到了管理楼中，躺在天台上，准备先补个觉再说。然而他躺着躺着，突然有一个阴影遮住了他。
他睁开眼，看到林语莺正蹲在他旁边。
“怎么了？”文溯星缓缓坐起身。
“外面的人，比上次的多很多啊，”林语莺坐到文溯星旁边“你这是招惹了谁的娘家人？”
文溯星听了无奈地笑笑“我去一趟内区，招惹的人可多了去了，不知道是哪家的。”
林语莺从旁边她带着的工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兜，又从布兜里拿出两个瓶子样的东西“我前两天和孩子们试着做了这俩东西，现在存量不多，不过你看要是有需要的话…”
文溯星把布兜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眼便认出了两样东西都是什么。
土制炸药和汽油弹，也就是常说的莫洛托夫鸡尾酒。
这两样东西都是基础原料不难搞，但是在五岛市范围内缺少关键配件的东西。汽油在电动车基本普及的五岛市，绝不是什么普及的东西，有了星火提供的汽油，制作没有太大难度。而土制炸药，文溯星则根本不知道林语莺是怎么搞出来的。
“不是，这…你怎么弄的？”
“我联系赵哥在附近的几个实验室搜罗了些东西，”林语莺拿起那土制炸药“炸药我那有七八个，燃烧弹你看要是需要的话，我和孩子们能赶出来不少。”
文溯星看着炸药，心里拟定出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不用，你把炸药都给我就行了，帮大忙了！”
林语莺扬起眉毛，露出个得意的表情“用的时候注意点，这里面每一个可都有我的骨血。”
“骨血像话么，”文溯星哑然失笑，站起身，望向远处的人群。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准备夜袭
文溯星一如既往地决定等到黄昏之后再潜入教团的营地，而在等待白天结束的这段时间，他则缩回到房间里，睡起觉来。
虽说他在夜里的行动是“不受黑暗的阻碍”的，但是有一个非常硬性的问题就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可能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面对内区难民的时候，他的确可以展现出以一敌百的实力，但是除了内区难民以外，他面对的绝大多数敌人，都不是能够轻易用“夜”所赐予的体能解决的。昨晚面对屠夫的时候，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明，在缺少生命力的情况下，他想要用能力强行逃离都面临着不小的压力。因此，他反而更需要用睡眠，去保证自己夜里的状态。
但是人不是说睡就能睡着的，文溯星断断续续地迷糊了几次，但是每次看时间，都发现自己睡了不到二十分钟。最后，干脆懒得在睡袋里继续磨叽，他干脆在管理楼里散起步来，看看林语莺的草莓园到底怎么样了。
草莓园此时已经今非昔比，就在文溯星跟着上杉深入内区的时候，林语莺在曹叔他们的帮助下，将草莓植株用铁架子架高到常人腰际的位置。这样并不会对草莓造成什么负面影响，在采摘的时候还能够减少弯腰的次数，让人不会那么疲惫，也同样减少了不小心踩到果实的可能性以及使用土方的数量。
他凑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口，大致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里的草莓主要是不大的食用型。而留着短发的假小子高远，正带着许落琼两人在房间里摘草莓吃。
文溯星看着两人，高声喊了一句“偷东西吃呢？”
高远吓了一跳，而许落琼则一副早就察觉到文溯星过来的样子，自顾自地继续摘着草莓“语莺姐说这个房间里面的我们自己照顾自己种，也可以自己随便吃。”
“哦？”听到这话，文溯星走进去，正要从茎上抓下一颗红得像血的草莓，却被许落琼的小手直接按住了手腕。
高远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不是，落琼，星叔吃一个也…”
“不行，这个园子里面的熟果我们每天都数一遍，要登记的，你要吃去拿冰箱里的。”
文溯星苦笑起来，叹了口气“大了也不能这么嫌弃我是不？”
许落琼之前一直板着的脸突然泛起恶作剧成功般的笑“开玩笑的，你想吃就吃，我们记到本子上而已。”
文溯星笑着摆摆手“不用了，冰箱里应该还有之前摘下来的，我去吃那些了。”说着，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冷藏室里拿出装在塑料盒子里的一盒草莓，回到屋顶自顾自地吃起来。
自从二一五五事件之后，他的确能够感受到自己变得悠闲了。即使现在已经接近二一五五的第二周年，他依旧难以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悠闲。平时看的视频、小说，玩的游戏再也不会更新了。而在生存压力减缓的今天，这种悠闲已然变成了无所事事。
即便教团大军压境，他又有什么能做的呢？一切计划都是已经设计好的，他只需要等到晚上去教团里面摸摸虚实就可以了。
他呆愣着，望着远方的教团。最优解自然还是让教团失去黑色液体的补给，从而失去大规模作战能力，这样他既不用过多地杀人，又能保住聚居地。
夕阳西下，他能够感受到身体中的能量开始缓缓充盈起来。而这自然也就意味着，他要开始潜入了。
文溯星跳下高楼，顺着巷子开始开始缓缓地朝着教团的方向接近。他这次要摸清很多事情，教团怎么和怪物们和平共处就是一个很主要的问题，如果能够挑起教团和怪物之间的战斗，实际上会省下不少功夫。
单单看起来的话，教团和内区难民没什么两样，也就是一群聚集在公园周围，准备对他们动手的人。比起内区难民们，教团的武器装备甚至更落后。他们中有许多人，甚至没有武器，仅仅是徒手走来走去。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食物供给。
文溯星亲眼看着他们将大量的木屑、面粉、淀粉和米倒进同一个大桶中，在大桶中加上煮沸的海水之后，随后再煮上一段时间，之后，将这种糊糊分给所有的教众。教众们似乎也不挑这些东西，他们就简单地领一个小碗，喝完之后把碗送回去，让别人继续喝而已，那东西很是充饥，口味却差到不行，喝过一碗之后，也没人再有心情去要第二晚。
他将自己的感知慢慢扩张开来，蛛网将所有的热源纳入其中。这样的分餐点显然不只有一处，仅仅正面面对北部壁垒的这边，就有至少四十多个热源起步。文溯星打开地图，大概看了下地图上无人机不断同步过来的信息，敌人的计划很清晰，东侧和西侧各有二百余人扎营，而北侧正面则直面一千人的主力。
教团能够同时为一千五百人供餐，已经充分证明了教团的实力。文溯星缩在巷子里，看着慢慢变暗的街道。他开始寻找那些有人重点巡逻的区域，这些区域显然是有关键物资的。而这些区域，自然也就有可能有黑色液体的存在。
天色彻底变黑，无光的夜晚中，彻底沉寂下来的城市原本夜晚的光污染也不复存在，留给街道的只有在城市中不断延伸的漆黑，而教团自然也有手中拿着武器和手电筒巡逻的卫兵。
这些人对于文溯星来说自然不算什么难题，而就在他顺着排水管一路爬到楼顶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楼顶还有别人。
手电筒的光芒扫过远处，而文溯星清楚地看到了那道光照亮的灰尘。他挂在楼的边缘，脑袋微微露出一点，窥视着那两个在楼顶巡逻的人。
那两人显然不是卫兵，文溯星的眼睛很快就确定了两人的身份，那两个对他而言，姑且还算比较熟悉的人。
房雨灵和保禄。
第一百二十章 寻找水罐
“那里就是枢机让我们拿下的地方。”名为保禄的青年声音显得有些干瘪憔悴“不知道官方对他们的支持大概达到一个什么程度，等到第一轮佯攻就清楚了。”
房雨灵显而易见地反应慢了一下“啊，如果官方想支持王瀚哲那样支持他们。。。”
“不会的，你看天上这些无人机，”保禄的声音虽然干瘪，却带着一种稳操胜券的自信“如果官方真的对他们像是王瀚哲那边那样的全面支持，根本等不到我们在这里扎营，马上就会对我们开始进行火力压制，你要知道，那可是官方，一群打惯了现代战争的老东西掌控着武器，那么他们肯定会用他们最熟悉的方式使用武器。”
这句话像是安神丸一样让房雨灵不是那么慌张了，随后她继续道“幼虫。。。如果要用到的话。。。”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保禄变得紧张起来“不要用，无论如何不要用，用幼虫的人什么结果你难道不知道么？”
“但是如果拿不下这里的话。。。我们回去只会和那个审判团一个结果。。。”
“不回去不就好了？”
保禄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似乎吓到了房雨灵，他见房雨灵没说话，紧接着继续道“五岛市这么大，他们再怎么找我们能找到哪去？找个地方藏起来，凑合活着，总是能活的。”
“那神恩。。。”
“神是为了让我们活着而赐予恩泽，如果教会让我们死，那便是违背了旨意，”保禄似乎在全力安抚着房雨灵不是很稳定的情绪“我们能够越过二一五五的那场灾难，难道不是上神的意志让我们继续活在这片大地上么？”
房雨灵沉默着点点头，而保禄则继续道“走吧，我们去休息吧，明天再完善一下进攻计划，只要拿下这里，我们的未来就没有半点阴霾。”
文溯星感受着两人的气息缓缓在屋顶消失，他爬到屋顶上，从上方扫视着整个营地。教团没有半点改善手下的这群人居住条件的想法，在这温度奔着零下一路不回头的冬季，这群人居然全都在室外聚在一起和衣而眠，靠着众人聚集在一起的热量维持着体温。
教团显然是不准备也从没准备过把这些人当人，这些人就像是一群牲口一样，像是古代欧洲的战犬或是田单的火牛阵一样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话，诱降可能会有用？
文溯星在自己的衣服兜里摸了一圈，找出了三四根巧克力味儿的能量棒。比起没什么味道的坚果能量棒，这玩意儿可是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的玩意儿。现在聚居地能够自给自足了，这高热量的东西也就成了他随身备着用来补充热量的东西。
他从高处开始寻找教团中领头的人，他上一次就发现了那些带着铃铛的领头人们，他们是教团攻击时的旗手，是一个个人群单位的组长。如果策反其中的一两人的话，可能很快就能得到黑蜜的所在。
文溯星很快便锁定了一个起夜跑到小巷里上厕所的司铎，他腰上别着一个铃铛，走到已经满是便溺的小巷里，刚脱掉裤子，准备放水，文溯星直接从天而降落在他背后，右手拿着铁锹卡在他的脖子上，左手捂住他的嘴，将他直接拖到小巷深处。
那人想要伸手去抓自己腰上的铃铛摇铃示警，却被文溯星用“奉献”缠住。整个人动弹不得，被一路拖到一处住宅楼里面。
“别叫，否则你这条命马上没，懂么？”
文溯星用他很久没有用过的阴狠凶戾的嗓音在那人耳边，像是喉咙中带着半口痰似的说出了这句话，而那人吓得急忙点头。
他松开控制着那人的双手，同时握紧铁锹，做好了他突然起身逃跑的准备。
那人爬起身，提好裤子，看着周围一片漆黑，一副哭丧的样子“大爷，您绕我一命吧，我也不是什么作恶的人，也是被疯子们绑在那群人里头的呀！”
文溯星冷哼一声，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面前这人什么都看不见，他自然也就放心继续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每次突击之前用的那种黑水，储备在哪？告诉我，等到白天我放你走。”
那司铎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大爷，这我告诉您我脑袋就没了呀！”
“那你告诉我，我保你活命，怎么样？”说着，文溯星打开一根巧克力味儿能量棒，怼到那人嘴边“我们有这个，张嘴。”
“不是，大爷，您要是收男宠不必找我呀！我们那有不少年轻小伙比年轻姑娘还。。。”
文溯星隐约间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当成了什么奇怪的人，低吼道“少他妈废话，张嘴。”
那人听文溯星的怒音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也便安静地舔上了那根能量棒，舔了一口，便开口道“大爷，您糖尿病有点严重啊，这都巧克力味儿的了。”
“去你妈的，这是能量棒，”文溯星一脚轻轻踢到那人的肚子上“咬一口。”
“不是大爷，您好这口？”
“你不咬，就去死。”
那人听到文溯星冰冷而无感情的声音，叹了口气，一口咬到那能量棒上“诶大爷，真是能量棒啊。。。”
“不然呢？”文溯星将能量棒直接塞到那人怀里“我们这里有的是这东西，还有猪肉和鸡蛋，如果你告诉我的话，你懂吧。”
那司铎啃着能量棒，口中含糊不清道“没问题没问题！大爷您尽管安排！我们本来跟着那群人也就图一口吃食，现在他让我们吃屎，我自然也就跟您走了。”
文溯星微微点头，见他吃完了能量棒，将他直接拖出住宅楼“前头带路，你要知道，我想走什么时候都能走，不要有害我的想法。”
“了解了解，大爷我听您的好吧。”
文溯星跟着那司铎走过睡满了教团教众的街区，直奔路边的一处已经被搬空了的便利店，而便利店门前，则守着七八个手中拿着弩和开山刀的人。
那司铎凑到门口一人面前，小声说的话，文溯星听得一清二楚“老哥，我带我兄弟来拿点吃的，等回去了，我找个机会孝敬您。”
那卫兵微微皱眉，随后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让开了门口，文溯星和司铎走了进去。
文溯星扫视堆在房间里的东西，只是几个空着的塑料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门口卫兵的异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未曾设想的援手
文溯星抬手便将铁锹怼到那司铎的脖子边上，高声道“怎么回事！”
司铎摇摇头“大爷，我也不知道啊，这里是定下来的仓库没错啊！”
文溯星看着门口慢慢聚集过来的教众，现在显然从正面逃走已经不太现实了，他一手抓着那司铎的领子，铁锹的刃口横在司铎的颈部，两人撤向便利店里面。
便利店里面一片漆黑，但是文溯星已经能够清楚地听到便利店后门同样有人聚集起来，显然是在围堵他们。
现在来看，选择无非是躲起来或者是找个途径跑掉，但是问题是敌人显然预料到了会有人尝试突袭仓库寻找黑水。正常的出入口必定都已经被堵死了，那么他能选择的也就只有非常规的出入口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青年人使用喇叭大声高喊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如果就此投降，交待你的来历，我们可以留你一条性命，但是如果你负隅顽抗，那么你的这条命是必定保不住的！”
文溯星听出那个声音是保禄的声音了，他看着旁边的司铎，留着他意义已经不大。目前来看，司铎应该不是配合保禄给他下套的人，否则司铎早就可以脱身了，不必给他当人质被拖到这里。
他将自己的感官向外扩散开来，感受到门口有数十个人包围着这处便利店，而他所在的库房门，距离门口只有七八米距离。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战术选择也就剩得不多了。
文溯星直接将司铎甩在原地，站在库房门前，他的意识不仅仅如蛛网一样铺满了这周围，同样将他自己包裹起来，就在走在最前头那人的手电筒扫过来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化作一团红雾，冲出便利店，随后直接飞向旁边的楼顶。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教众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自己视野中的一个人突然消失了，便高声喊道“别跑！”随后带着一群人涌进便利店中。
文溯星瘫倒在楼顶，红雾对体能的消耗似乎跟飞行时间无关，变成红雾又变回人形的这个过程，就是一个吃体力的无底洞。他看着周围，将手伸入怀里，剥开一根巧克力能量棒，塞进嘴里，随便嚼了嚼，吞咽下去。他将怀里的那三根巧克力能量棒吃个干净，随后呆呆地躺在那里。
“中计了。”
这是他此时此刻心中唯一的感受，敌人，或者说，保禄和房雨灵在现有的情况下轻松地算出了他的下一步动作。这是计略上的差距，也就是心思上的差距。
文溯星现在甚至无力将自己的意识平铺开来感受周围的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目光扫视四周，却发现了一只百米高的乌鸦正蹲在他的旁边。
“您哪位？”
文溯星随口跟乌鸦攀谈起来，他注意到乌鸦的脖子上挂着一个不大的灭了的提灯，它显然和屠夫有些关系。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可慌张的，毕竟他下面是教团的营地，如果屠夫真的要杀他，也要冲过教团这群人。
“圣人，我的主人让我向你传达一些信息，”乌鸦口中发出机械式的声音，随后朝右展开翅膀，文溯星的目光顺着它的翅膀方向延伸过去，看到一座大楼的顶端，闪着一对明灭的红色小灯。
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五岛市在二一五五事件后全面停电，大楼顶端的安全灯也必定已经没电了。他将身体中剩余不多的力量聚集在眼睛上，果然，那并不是一对红色的灯。
而是屠夫那双鲜红冒光的眼睛。
屠夫正蹲在楼顶，看着这周围的情况，而乌鸦则继续道“您是使徒，我的主人也是使徒，虽说目的不同，但是同为教团的敌人，主人认为应该帮您一把。”
文溯星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使徒？屠夫也是使徒？”
“是的，您如果进入到您的神殿中，您就会知道，”乌鸦继续道“教团的第七巡回审判团是我们的旧敌，而他们的大脑，则是那个常伴在女人旁边的青年人。而那个女人的狂热和愚钝，则远超你的想象。如果你杀了那个青年人，这个巨大的军团就相当于失去了脑子。”
“你在说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如果你们不能提供什么实际支援，就别跟我在这卖人情了，”文溯星懒得跟这只乌鸦多说些什么，疲惫状态让他完全没有半点说话的**。
“并不是卖人情，我的主人认为我们应该向您致以感谢。”
“感谢？为啥？”
“正如我之前所说，教团的第七巡回审判团是我们的旧敌，您剪除了他们的羽翼，我们应当向您致以感谢，”乌鸦在附近踱了踱步“如果您希望我的主人与您一些实际的帮助，我可以代为传话，看看主人能够提供的帮助有些什么。”
“辛苦了。”
乌鸦拍拍翅膀，飞走了，而文溯星瘫在楼顶，体能在夜幕之下正缓缓恢复起来，而他也有了思考的力气。
屠夫想要帮他一把，也就是说，屠夫把教团当做超越包庇原初之女的圣人的敌人。这一点既然已经确定的，那么屠夫的帮助是可以倚仗的。
而屠夫给出的信息也是的确有用的，他原本以为房雨灵和保禄的关系是军事主官和副官的关系，至少是刘备和诸葛亮徐庶这样的关系。现在没想到，屠夫口中，这两者的关系更像是吕布跟陈宫的关系。
那么如果真的杀了保禄的话，教团的进一步行动也就不难预测了。陷入疯狂的房雨灵会对聚居地进行进攻，这一步的进攻可能是建立在保禄之前的战争计划上的，而如果守住了这一轮进攻，接下来的就是房雨灵自己的战争计划。而房雨灵能够多大程度驾驭保禄的战争计划，同样是一个问题。
无论如何，保禄必须死。
就在这时，那乌鸦缓缓飞了回来，缓缓落到文溯星旁边“圣人阁下，我的主人同意了您的请求，请您取下我脖子上的提灯，将它点亮在保禄所在的地方，我的主人，会完成狩猎。”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事前准备
恢复了一定体能的文溯星缓缓爬起身，从乌鸦的脖子上摘下那盏提灯，他看着里面的那根灯芯，竟然是金色的。
提灯的灯芯是金饰。
他认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看了眼乌鸦，又看了眼远处的那两个红点，微微皱起眉。
别人看到这金色的灯芯并不会说些什么，毕竟他们对于金饰并没有什么实际概念。但是文溯星，还有所有了解梦境使徒这件事的人看到这灯芯的时候都会开始推断灯芯的用途。
而屠夫此举，显然是直接暴露了灯芯的用途。
文溯星感觉有些奇怪，屠夫能够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金饰的用途，显然是建立在一种不怕实力被暴露的自信上的。而这种自信的基础可能有两个来源，一是屠夫有数量巨大的金饰，像是张与潮那样，出手阔绰，根本不需要在意一两样的用途。二就是屠夫的主要战斗手段并不建立在金饰上，而是建立在其本身的身体能力和大量的大型武器的基础上的。
“这提灯。。。什么效果？”
“金色的油芯是主人双眼的延伸，它所照亮的一切，都会被主人所察觉到位置。”
文溯星看着那提灯，大概明白了。这提灯相当于一个定位装置，他安置好提灯之后，看屠夫表演就可以了。
“那我还有一个疑问。”
“您说。”
文溯星看着提灯，皱起眉“为什么不能你脖子上挂着这东西照亮保禄，然后直接把他射杀呢？”
“您的鲁钝超乎我的想象，”乌鸦用机械式的声音黑了文溯星一句，随后继续道“我之前已经说过，第七巡回审判团是我们的旧敌，他们对于我们，主人的附庸，是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我颈上挂着提灯过来的时候，也没有点亮它，因为一旦点亮，被他们看到，我就会失去性命。”
文溯星微微点头，整个计划在他心中已经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了“好的，我明白了。虽说你说不是卖人情，但是我会记得你和你的主人的恩情的。”
“不必，”乌鸦轻轻拍起翅膀“借用主人的一句话‘猎人不接受任何感谢，因为猎人只完成狩猎’，替我向二哥带个好。”
说罢，那乌鸦拍着翅膀，缓缓飞走了，文溯星看着手中的提灯，从怀里摸出一个一直带在身上点火用的打火机。强忍着透支体力的头痛，将意识再一次向周围展开。
保禄的位置必定是被人群护住的，而且周围的人不会像那些聚集起来的人那么多。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符合他猜测的地点，那周围只有七八个人，比起下面堆在一起睡觉的人群来说，对空间的使用堪称奢侈。
文溯星从高处跃下，落入漆黑的小巷之中。他凑到巷口，看着那个刚刚他感知到的地方，一处已经空了，原本正在招租的门市房。而空空如也的门市房之中此时已经摆上了一个巨大的桌子，桌边站着保禄、房雨灵，还有几个类似于守卫的人。
保禄看着面前桌子临时改成的滨海公园周边地图，用铅笔在上面涂涂改改。而躺在一旁沙发上的房雨灵又站了起来，凑到他的旁边“计划做得怎么样了？”
“兵团的分配已经好了，今晚敌人已经想要潜入进行破坏了，我们的进攻计划也要尽可能提前，”保禄放下铅笔，看着面前眼神迷离脸上带些血色的房雨灵，手掌覆在她的额头上“有点热，你睡一会儿吧。”
房雨灵摇摇头，声音带着一种疲惫时特有的粘腻“要睡也是你睡，用脑过度会变成老年痴呆的。”
保禄笑了笑，低头继续看着地图“不会的，我们蒙受着神恩，众神没让我们因为天上的厄星而失去人的智慧，同样也不会让我们因为尘世的疾病而变成野兽。”
就在这时，两个卫兵压着一个腰上别着铃铛的人走了进来，将他直接按在地上“团长，副团长，人抓到了。”
房雨灵站到那人面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那人急忙伏在地上喊道“团长饶命啊！我被那个人威逼要挟，如果我不帮他他就要杀我啊！”
“所以，那个人在哪？”
“我也不知道啊！团长，您。。。”
房雨灵没有继续听他说下去的意思，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右手抓住头发，用力地向上提，而左手则压住那人的肩膀。
那人口中发出痛苦的喊叫声，可是那喊叫声持续了不到两秒，他的脑袋就被整个扯了下来，头颅颈部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似的狼藉断面滴着血，而身体的那部分则直接将血喷了一地。
房雨灵将那颗脑袋交给卫兵“明早把所有司铎叫到一起，看看还有谁有些什么别的想法。”
那两个卫兵带着脑袋就跑了出去，而房雨灵则凑到保禄身边“你要是不睡觉的话，吃点东西？”
保禄摆摆手“不必，我不饿。要我说的话，你还是应该多睡一会儿，你是团长，不能倒。”
房雨灵撅起嘴，沉默了一会儿“行，我出去跑两圈，看看消耗下体力能不能尽快睡着。”
保禄头也不抬，开口说道“行，但是你小心一点，刚刚挟持司铎的人估计还在附近，对方的实力有什么程度不好说，你随时准备呼救。”
房雨灵点点头，沉默着跑出了门市房。
保禄看着面前的台子，咬着下唇，开口对旁边同样站在桌边的人说道“怪物现在的情况还稳定么？”
“稳定，百分之一的稀释黑蜜能够有效地安抚他们的情绪。”
保禄眯起眼，思索片刻“那这样，明天下午准备第一轮攻势，不要动怪物，三个方向各起一百人进攻敌人的防线测测虚实，正式进攻，等明天摸清情况之后再看。”
“是，”那人拿起一个簿子，记了两笔。
就在这时，一个披着兜帽看不清面孔的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几根原味能量棒“副团长，团长让我把这个给您送过来。”
保禄看了眼那人手中的能量棒，笑了一声“行，放旁边吧。”
他又在地图上勾了几笔，随后舒展了下身体，目光扫向旁边放着的能量棒。而余光，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他见过无数次，比什么都要可怕的东西。
一个破旧的提灯，里面金色的油芯之上，火焰正在摇曳着。而像是那火焰发出了声音一般，天空中，传来了刺耳的呼啸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保禄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保禄急忙朝旁边扑去。可惜已经迟了，一根接近两米长的箭径直插进门市房中，将他的身体整个贯穿，随后穿透一旁的承重墙。
被击穿的承重墙上，自被命中的位置开始，很快向周围延伸出了无数裂痕。整面墙彻底垮掉，而上面一层的楼板在少了这样一处承重之后，裂痕也开始慢慢地蔓延开来。
屋子中的几人四下望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其中有几人似乎很快反应了过来，两人急匆匆地冲出门市房，而一直站在桌子旁边的一人大跨步冲到被长箭穿透胸口的保禄旁边“副团长！能站起来么？楼要塌了！”
“别管我！”保禄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你给我滚！老子的命保不住了！你给我滚出去！把战术安排带给房雨灵！”
“穿透伤而已，稍微喝一点黑蜜就。。。副团长，您快起身！”说着，那人想要把保禄架起来，却发现那铸铁的实心箭杆沉重且坚硬，给带走保禄平添了不少难度。
保禄看着胸口已经被血液浸满的衣服，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他用最后的力气一把甩开那人，整个人跌在承重墙的废墟上“走啊！要不然这一千五百人都要葬送在这里了！”
那人看着保禄，咬着嘴唇，迟疑了两秒，而就在这两秒间，天空中又一次传来了那刺耳的呼啸声。
长箭贯穿了上面一层的楼板，直接刺穿了站在保禄面前的那人。随后上面一层的楼板因为这样的一箭，最后的平衡被打破，整个垮塌下来。
巨量的砖石如海啸自上而下拍来的巨浪一般，直接将两人吞噬在其中。
正在外面跑步的房雨灵听到呼啸声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她急忙加快步子，疯了般跑向那处门市房的防线，嘴里不断地默念着“别出事。。。别出事。。。保禄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当她跑回到门市房前面的时候，发现门市房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整个门市房被巨量的砖石掩盖其中，她高声尖叫着，直接冲向废墟，双手扒起砖瓦来。
刚刚逃出去的几个人急忙拉着她，尝试把她拉出废墟的范围，两人像是房雨灵耳朵有什么问题似的大声喊道“团长！承重墙倒了！危险！”
“把保禄救出来！把他救出来！还能活！他还能活！”
她如一头蛮牛一般冲向那根长箭落地的位置，可是上面摇摇欲坠的楼板同时也给废墟前的护卫提了醒。护卫那两人小跑着一路冲进废墟，跟着那两人一同拉扯着房雨灵，将她直接从废墟中拉了出来。
房雨灵浑身颤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废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沉默不语。
她看着面前的废墟，眼泪随着嗓子中的哀嚎一同喷涌出来。天空中的群鸦缓缓聚集过来，像是嘲笑着她一般，高声喊叫着。她浑身颤抖地看着面前的废墟，过了许久，她手指着天空，声音像是个初学者吹响的小号一般“保禄！异教徒，我必杀你们！将你们的头颅丢在大街上让万人踩踏！”
旁边几人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保禄的重要性。他们虽然跟保禄，没有像房雨灵那样深厚的友谊，但是保禄作为第七巡回审判团的灵魂人物这件事，他们都是清楚的。
保禄，现在死了。
原本他是作为整支军队的核心，制定战术的，现在他留下的，只有完成了一半的战术安排。
房雨灵走到废墟的边缘，一砖一瓦地扒拉着废墟，没多久，便翻出了一盏提灯。她看着那提灯，这盏灯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房雨灵看着提灯，转头直接高声喊道“掉头！征讨猎群！我必用那个怪物的脑袋给保禄做祭物！”
旁边的几名参谋见房雨灵这幅样子，急忙劝道“团长，万万不可啊，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征讨南方的这群人，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先拿下滨海公园周围的聚居地啊。”
“你的意思是，”房雨灵转头拎起那人的领子“我就这么把保禄的仇放下？！”
旁边一人见房雨灵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跳，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凑到一旁，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说道“团长，副团长制定的策略是针对公园周围的这群人的，如果就这么放下，掉头进攻猎群的控制区的话，保禄副团长之前的心血岂不是都浪费了？”
这段话让房雨灵多少冷静下来一点，她将手中抓着的那人的领子放下，跌坐在一旁，口中喃喃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我们有一千五百人，而且还有控制怪物的有效手段。先按照保禄副团长的方案，拿下南方聚居地，拿下之后，我们再掉头进攻猎群。这样的话，枢机和圣座那边，我们也能有个交待，您看是不是？”
房雨灵此时已经度过了那最为悲愤的一瞬，慢慢冷静下来。这人说的的确有道理，现在直接掉头进攻猎群，一来违背命令，二来未必会有什么战果。先拿下面前的滨海公园，然后再调头进攻猎群。这样拿下猎群，就成了她行动中锦上添花的一部分，即使没能拿下猎群，她也完成了最基本的目标，不会被处罚或是怎样。
她微微点头，呼吸仍然有些不稳“可以，明天发兵，计划你们几个定，我去调整一下状态。”
说罢，房雨灵直接起身离开了，而站在现场的几个参谋则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参是不是，也被埋在里头了？”
一个人最先打破了这种沉默，而其他几人也都微微点了点头。
“战争计划、总参还有副团长都被埋在里头了，”那人看着废墟中竖着的两根铁棍“那，怎么办？我只记得第一轮攻势的处理方式了。。。”
旁边几人呆愣在那里，不敢说话，而最先说话的那人沉默片刻，又开口道“这样，我们在第一轮攻势多押上一些人，如果能一轮攻下的话，也能稳定一下疯婆子的情绪。”
周围的几人纷纷点头，而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人在无光的阴影处，缓缓离开了现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轮进攻
“保禄死了。”
文溯星自红雾化后慢慢恢复的五感如雷达般扫过那片废墟，而里面既无呼吸又无心跳的寂静，向他一次次地重复着这个事实。
保禄的死亡，已经是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了。
他走到一旁的街角，捡起自己藏在垃圾箱后的铁锹，朝聚居地的方向走去。他的心中既有着祸患已除的舒爽，又同时缓缓涌出一股子微妙的恐惧和压力。
还在内区的时候，保禄的许多计策在当时的情况下，几乎让文溯星和上杉占尽劣势。很多情况都是靠着上杉的工业级别体能和文溯星源于圣人的一系列超自然力量才扳回一城。围攻航天研究中心、突袭停车场还有环境科学中心的那一战，保禄的计策加上巡回审判团的战斗力，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现在这种源于策略的压力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房雨灵纯粹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到底应该怎么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房雨灵又会怎么实践保禄的战术？
文溯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明天或是后天，他无论如何都会面对房雨灵，和她手下的数千教众。
他回到聚居地中，刚越过北部壁垒，曹叔便凑了过来“溯星，我听到外面传来了些不对的声音，怎么回事？”
“我把他们的参谋用煤气罐炸死了。”
文溯星随口编了个小谎，反正在这件事上说谎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他继续道“明天可能会有敌人的大规模进攻，曹叔你看方便的话组织一下…”
曹叔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他一点头“可以，我去准备一下。”
和曹叔交流完，他又爬到水塔上，橘三花此时一如既往地蹲在那里，面前陈列着几个生蚝，他正在舔着壳中剩下的汁水“回来了？”
“嗯，”文溯星躺在水塔顶上“明天，可能会有场恶战。”
“哦，需要我帮忙？”
“帮我看着点孩子和林语莺，还有今川。”
橘三花将放在面前的贝壳一脚踢下水塔，窝在原地“有一说一，你把孩子们还有林语莺送到那船上会安全很多。”
“不行，把她们送到船上会让别人觉得‘文溯星认为打不赢’，”文溯星看着下面的方向“我得给他们信心。”
“你们人类真奇怪，”橘三花打了个哈欠“不过这话我似乎说了好几遍了，可能人就是个挺奇怪的玩意儿。”
文溯星在一片黑暗中看着远处的教团营地，他仍能听见，教团营地的方向传来似有还无的抽咽声和低语声。这个晚上和过往的无数个晚上不同，并不平静。文溯星缓缓爬下水塔，回到管理楼中，发现仓库的灯还亮着，他走到仓库门口，发现林语莺正在整理一些工具。
“干嘛呢？”
林语莺一回头，见是文溯星，又转回脑袋，继续理着面前一大堆东西“我准备些用来自卫的武器。”
“嗯，明天教团的人可能差不多就要进攻了，”文溯星坐到一旁的楼梯上，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道“这段时间，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有点紧张。”
“别紧张嘛，压力大生理期失调可难受了。”
文溯星听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我们男人倒是没生理期…”
“啊，白天给小姑娘们讲生理卫生来着，脑子没转过来。”
林语莺正要拎起旁边装满的一个大包，文溯星急忙凑过去，将包提了起来“总之，你们注意安全，打得过程中不一定有什么人摸到公园里面。”
“知道了。”
文溯星帮着林语莺把工具之类的东西运到寝室里，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紧张过，之前的内区难民说到底也只是人类而已。而这群人，这群来自教团的人，会在某种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之下，像是疯子一般冲向任何地方。更何况，他们似乎还掌握了控制梦境兽的方法。
明天会是什么结果，他不知道。
很快，“明天”变成了“今天”。阳光缓缓从窗外洒进房间，而文溯星也听到了，远处教团营地传来的吵杂声。
他换好衣服，离开管理楼，一路来到北部壁垒前。他远远地就能看到，教团的人群已经集结完毕，似乎随时准备进行一轮冲锋一般。而守着北部壁垒的人，也从曹叔换成了沈百康。
“文老板，”沈百康见到文溯星，微微点头“昨晚曹老板做了些安排，这边防守问题不大，您看西边和东边。。。”
文溯星皱起眉“什么安排？对面一千五百个不怕死的人，比起你们当初进攻的时候人都多，难不成你们还能把文意宁的氯气罐子搞来？”
“氯气那种反人类的玩意儿我肯定的不用的，但是曹老板的方法倒是可以接受，”就在沈百康说话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人群的欢呼声。文溯星抬眼一看，发现有人正在用高压水枪朝那些人喷射着什么液体，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在这水的喷淋下高声欢呼起来。而站在喷水的人的旁边的，则是手中拎着电动链锯的房雨灵。
而站在高处的房雨灵看着下面的人群，直接振臂一呼“为了荣光与救赎！冲！”
下面被水喷淋过的人群，就这样像是一群被驱赶着的角马，径直冲向了北部壁垒。而刚刚站在高处的房雨灵，也纵身一跃，直接落在人潮的前面，带着人潮一同冲锋。
而就在这时，文溯星突然发现，道路的正中摆着几个略显异常的铁皮罐子，文溯星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氯气，而是一种姑且还算熟悉的东西。
煤气罐。
房雨灵就这样带着人群冲进了摆着七八个煤气罐的区域，而沈百康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咧起，他抄起旁边的一张弓，在上面绑了一块燃烧着的布条，随后一箭径直射向那满是煤气的区域。
箭矢进入到那片区域的一瞬间，火光与气浪升腾起来，将那朝前冲来的前锋彻底吞没。
然而，还没等他真的笑出声，人群，便冲出了那片爆炸所造的烟尘之中，冲在最前的，则是全身有一半变成焦炭，手中仍拎着链锯的房雨灵。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胜利献上牺牲
房雨灵双手拎起链锯，高举过头顶，自壕沟前直接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曲线，直接落在壁垒上。文溯星拎着手中的铁锹，向上一迎，拦住房雨灵。
链锯自上而下直接劈了下来，而文溯星挥动铁锹拍在链锯的侧面，将向下劈过来的链锯打歪，随后抬起一脚踢到房雨灵的小腹上。
房雨灵向后退了几步，一路退到壕沟边上，此时她身上因为刚刚的爆炸而被烧出的炭块已经都缓缓脱落，她看着面前的文溯星，冷笑起来“呵，异教徒，没想到在这见面了。”
文溯星装模作样的地四下扫视一圈，冷笑道“你那跟班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说完这话，急忙用余光观察北部壁垒周围的的设防。沈百康正带着守卫们拿着削尖的长棍，在壕沟的一侧列阵。三处防线设置的位置都是小口，如果处理得当，并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他死了，”房雨灵咬牙切齿地说罢，扬起手中的电锯，横着朝文溯星来了一招，却被文溯星直接躲过。
文溯星此刻很清楚一件事情，他在白天且没有用献牲抽取生命力的情况下，体力是比不得房雨灵的。房雨灵的体力在一般状态下非常可怕，而且那种直抵人类生理结构的物理极限的体力，再加上极强的自愈能力，文溯星现在实际上是很难赢过白天的房雨灵的，这点，在环境科学中心的停车场也得到过印证。
既然这样，那打不过就有打不过的战术，他嘴角扬起一道轻蔑的笑，随后慢慢后退，和房雨灵拉开距离“他怎么死的？不是被怪物吃了吧，说起来，你们这群脑子有病的邪教徒，到底能不能吃啊？”
这种低级到甚至不恶毒的挑衅直接戳到了房雨灵的心底里，保禄的死本来就让她无比悲恸，这也是她决定提前进攻的原因，现在文溯星用保禄的死来调侃她，直接触动了她的禁脔。她喉咙中发出清痰般的呜呜声，全身慢慢绷紧，双眼死死地盯着正在缓缓后退的文溯星。
“你盯着我也没用，他跟条野狗一样死了，所有人，所有在这座城市中的人，都避免不了，”文溯星此时已经和房雨灵拉开了将近七八米的距离“你们的神早就抛弃你们了，不如说，一开始你们的神就不存在吧，存在的只有让你们变成疯子的怪物。”
听到这话的一瞬，房雨灵像是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文溯星窜了过来，而文溯星则抓住了这个时机，趁着她冲过来的一瞬，直接抬起一脚，迎面刚好踹到房雨灵的肩上。他整个人被巨大的推力撞得向后飞了数米，而房雨灵则因为一瞬间的突然爆发导致的肌腱撕裂停在原地三秒等待腿上的肌肉恢复。
这三秒，就是文溯星的机会。
他一路朝着东部壁垒冲过去，耳中身后那听着极为沉重的脚步声格外摄人心魂。他冲到东部壁垒比北部壁垒还要窄的小街上，几步越过防守壕沟的线列，挥舞着铁锹直接落在教团的人群之中。
“为胜利献上牺牲。”
他低声念了这么一句，挥动手中的铁锹。鲜血、记忆和生命力顺着铁锹上突然绷起的血管般的红色纹路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体内，他能够感受到，鲜血的味道、庞杂的记忆和仿佛本能得到满足了一般充盈起来的生命力，让他的理性渐渐流失。他在脑中还残留有最后一份理性的时候，朝天一跃，抓住路灯杆。手部肌肉用力来回荡了两下，随后直接飞踢向房雨灵。
房雨灵似乎也意识到了文溯星突然冲进人群要做的事情，将电锯横在面前格挡。却被文溯星一脚踢在电锯的机箱上，直接将电锯的机箱踢碎。
文溯星落在房雨灵面前，此刻，刚刚收到挑衅的房雨灵反而冷静了下来，缓缓后退几步，冷笑一声“呵，你说我是疯子，你现在摸摸你自己的嘴角，你这害兽！”
文溯星缓缓抬起左手，抚上自己的嘴角，他发现，自己在笑。
并不是微笑或是挑衅式的冷笑，而是一种仿佛源于喜悦的笑，像是刚刚攫取了血食后咧开巨口的野狼一般。
“那又怎样？力量终将带来诅咒，我知道我为了这力量要做什么，”文溯星单手持铁锹，摆好架势“如果变成野兽的话能活下去，那就变成野兽，人最初，和野兽也没什么两样。”
说罢，他径直朝房雨灵冲去，双手像是挥动球棒一般将铁锹朝着房雨灵的腰上扫过去。房雨灵不躲不闪，双腿绷起突然爆发，直接冲到文溯星面前，一拳直击他的胸口。
文溯星那样挥出去的一锹力道最大的部分被房雨灵躲过，锹杆不痛不痒地打到房雨灵的腰上。而他自己，却被这样一拳打得几乎把肺里全部的气体都吐了出去。
他后退几步，深吸几口气，巨量的生命力流过他刚刚被重击过的胸口。刚刚被打破的毛细血管迅速愈合，而淤血也被清理干净。他朝后退了几步，和面前的房雨灵对峙着。
现在的确他得到了巨量的生命力去补齐自己和房雨灵的差距，甚至在体能上他可以说是远超房雨灵的，但是他需要在意的东西太多了。他此时慢慢铺出去的五感已经察觉到，虽然东部壁垒和北部壁垒的敌人损失了许多，但是他们还是在搭着人梯，甚至跳进坑里开始组成同伴渡过壕沟的人梯。而巨量的人潮在没有了壕沟的阻碍之后，直接冲上了举着尖桩的防线。
东部是小口，数十人被排成古希腊的密集方阵来抵御人潮的冲击，而北部的大口面临的则是最为真实的压力。
文溯星想要速胜，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房雨灵根本不是一个能够让他去速胜的敌人。
他想了想，低声骂了一句，决定相信守卫北部大口的沈百康。他超前一步，右手握着铁锹的根部，将铁锹当做短兵直接砍向面前的房雨灵。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房雨灵身后的光景。
北部防线，在后退。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潮暂退
北部防线的线列开始不断地向后退着，眼看着就要放那巨量的人群冲过街口了，一旦人群冲过街口，他们的地形优势就会完全消失。
文溯星想抽身过去，却被面前的房雨灵直接挡住，两人在贴身般的距离直接肉搏起来。房雨灵挥拳打到文溯星铁锹的锹面上，一次次地阻止这文溯星手中的铁锹切到他的身上。
近身搏斗的一大问题就是文溯星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改变态势，两人之间几个回合，不停地在重复彼此躲对方的攻击，然后再反击的这个过程。
文溯星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愚蠢的模式，他想尽快结束和房雨灵之间的战斗，于是直接将巨量的生命力聚集在双腿处，随后全身朝房雨灵一撞。
房雨灵没想到文溯星能使出这种蛮牛一般的招数，直接被这一撞撞得飞出数米，而文溯星则流星赶月一般挥动手中的铁锹，直接刺向房雨灵的小腹。一旦这一锹刺上去，一切也就结束了，他能够确定房雨灵会在一瞬间被吸干，然后他马上转去支援北部防线。
本能让房雨灵直接抬手拦向那一锹，胳膊被铁锹直接刺中。她看到自己用来格挡的右臂开始飞快地干瘪起来，抬起左手，直接将右臂从手肘处生生切断。
她朝后蹿了几步，和文溯星拉开距离。丢了一只胳膊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好应对的，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北部防线，随后朝着防线的方向飞奔过去。
文溯星见房雨灵逃了，也不管她朝着哪个方向逃，自己直接冲向北部壁垒的方向。
而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与他想象不同的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黄绿色的气体，教团的教众们即便在黄绿色气体之中，仍在不断地冲锋者。和之前那些倒在氯气中的内区难民完全不同，然而，他们即使在喉咙中发出不断的咳嗽声的时候，仍在向前突击着，而之前就驻扎在楼上的那些岗哨，则将汽油弹一颗颗地甩向下面的人群。
火焰比起氯气似乎有效很多，那些被点燃的人彼此拥挤着，又导致了周围的人被点燃。火焰就这样在人群之间扩散开来，然而，他们却像是树林一般，在被燃尽之前，没有半点倒下的倾向。
燃烧着的人群反而如同火牛阵一般，不断地冲击着面前的防线，而防线和两侧的地形之间的缝隙也越来越大。
人们挤出防线和大楼之间的空隙，随后径直冲向东西两个方向的壁垒。
文溯星挥起铁锹，巨量的生命力让他的身体此时变得敏捷而满溢着力量，他不断地捕杀着那些朝着东部壁垒冲去的人群。西部壁垒目前为止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他只能祈祷西部壁垒安然无恙。
从北部壁垒冲进来的人群很快就在整个聚居地中散开，而沈百康带着的守备组，也迅速地分成数个小组，去捕捉起那些冲进聚居地的人。
数量巨大的冲击部队冲进聚居地之后，反而不知该做些什么，原本聚是一股浪的他们，散成千滴水之后没有半点冲击力，就像是一头头在聚居地中四处狂奔的野兽。
沈百康留了三十人列队守着北部壁垒，随时小心敌人的第二轮攻击。文溯星的目光瞟向西部壁垒，那边已经升起滚滚黑烟，但是还没有人群冲过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他急忙跑进公园中，如果有任何一个教团的人冲进管理楼，对林语莺造成了伤害，那一切就都晚了。
文溯星将自己的听觉向周围铺开，生命力强行增益的感官并不如夜晚那般敏锐。他看着地面的血迹，一路追了过去，循着血迹来到管理楼前。
而他刚走到管理楼前面，就听到下面传来了清脆的一声喊叫“孙贼！搁着找你爸爸呢？”
他急忙跑进管理楼，冲下楼梯，看到林语莺正将手中的园艺剪怼进面前一人的小腹之中。而旁边已经倒了一个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的人，林语莺身后，则是手边摆着一把菜刀，跌坐在地上的郝平疫。
林语莺拔出园艺剪，转头看向文溯星，文溯星顿时感觉到了一股野兽般的目光，急忙举起双手“是我！文溯星！”
林语莺瞥了他一眼“外面解决了？”
“算是吧…”
“我这不是问题，你去处理外面！”林语莺抹了抹脸上的血，拉过一旁的板凳坐到上面。
文溯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随后急忙顺着楼梯跑了上去。
外面的情况在曹叔和赵哥几人分别带队追捕那些教众的行动下，也慢慢走向尾声。文溯星坐到道路边的路牙子上，看着那些被按在地上，慢慢恢复了理智的教众。刚刚因为巨量生命力涌入身体中的热血沸腾和激动情绪随着那些多余的生命力缓缓流入裹尸布之中，而慢慢消逝，他坐在马路边，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知道还没有结束。
曹叔坐到他旁边，满脸都是黑色的污渍，他看着正在聚集伤员处理伤口的医疗小组，用胳膊肘捅了捅文溯星“西边，我带人守住了，汽油消耗量不是很大。”
文溯星反应了半秒，很快便明白了曹叔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点点头“对方的战术布置大概是怎么回事？”
“先冲，做人体桥，如果桥没做成，就由掉下去的人做人梯，然后把人送到这边来，”曹叔从怀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看着横亘在北部壁垒前的一片绿雾，站起身吼道“把风扇打开！先把这股子毒气吹干净！”随后，他又坐下“我们在坑里灌了汽油，而且西部壁垒安排了不少喷火器在那边。”
文溯星点点头“那曹叔，这类事情您来安排吧，我去看看能不能进一步破坏对方的战斗欲。”
“那群疯子还能破坏他们的战斗欲？要我说，咱们就该学文意宁小姑娘，多做几罐氯气，”曹叔恨恨地看着一旁担架上的伤员“她给咱留的那几罐子氯气属实挺好用。”
文溯星无力地笑笑，看曹叔点起烟，他一个人站起身“文意宁走了？”
“是，走了，让我给你留句话，‘江湖再见’。”
文溯星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先相濡以沫保了命再说吧。”
他看着远处的教团，心中隐约间又冒出些新的计划。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攻心
文溯星看着周围正在善后的人群，对整个状况有了些更为清楚的认识。
这一轮进攻敌人投入了大概三百多人，西侧和东侧都不是主攻方向，北侧作为主攻方向，面临这来着二百多人的庞大压力。
敌人总数有一千五，这次进攻之后，被压到一千二，从数字上来看依旧是压倒性的优势。但是这次进攻，改变了一件事。
那就是敌人的士气。
将大量的人群分批投入战场固然可以减少每一次的损失，但是每损失一支部队，对后方准备冲锋的部队造成的士气影响，都是十分可怕的。也就是所谓的，动摇军心。
“如果我被赶上去进攻，会不会变得和其他进攻的人一样？”
“敌人有汽油弹和氯气，我们的进攻真的会有用么？”
这样的想法一旦发酵，结果就是整支部队开始慢慢崩溃。
目前来看，房雨灵这轮攻势受挫，她必定想要尽快组织下一轮攻势，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进攻方越是拖着，人群的战意也就越是萎缩。
而文溯星需要的，就是这种战意的进一步萎缩，一旦能够达到大规模出现逃兵的水准，这场战斗，他就可以不战而胜。就像之前用烤五花肉破坏内区人的凝聚力一样，他需要一个类似的手段，去破坏教团的战斗力。黑水他短时间内找不到，所以就只能釜底抽薪，直接让教团的“人”崩溃。
他坐在那里思考着，现在能够有效破坏敌人士气的方式不多。食物刺激只能导致敌人更想要冲入聚居地，而他短时间内，却又想不到其他的破坏士气的手段。
“吃饭么？”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他转头一看，今川日向手里拿着一个金属餐盒凑到他旁边，里面是一颗煮土豆和一个煮鸡蛋。
他看着今川日向，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了一系列图像。
今川、张与潮、鬼面人、停车场、内区人、超声波。
这一系列词汇在他脑中迅速地拼到了一起，说到底，教团的人也是内区人，他们对于高频声波的敏感程度和反应，应该是和其他内区人类似的。
“今川讲故事”固然也可以作为有效的攻击手段，但是今川的故事本身，是以人耳所能捕获到的声波为基础的。如果在敌人的营地中播放能够听到的声音，必定会导致敌人寻找音源。而高频声波，也就是所谓超声波，则是人耳难以捕获的声音。
他双手扶着今川的肩，用力一点头“谢谢啊！”说罢，他急忙跑向管理楼。
今川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曹叔凑到她旁边“他好像不吃，我吃你不介意吧。”
“啊。。。您请您请。。。”
文溯星小跑到给孩子们上课的教室中，带走音箱和电池，等到天色慢慢暗下来。他将编辑好的高频声波音频导入到音箱的播放器里，随后爬上楼顶，从高处接近教团的营地。
具体高频声波如何让那些有梦境病感染症状的人头痛的原理，他并不知道，但是高频声波可以导致梦境病感染者生理上的不适，这是他这次行动的根基。
文溯星看着下面的人群，此时正是准备晚饭的时候，他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并不是很着急将音频播放出来。现在天色还不够黑，鬼面人破坏朱姐的团体的时候，基本上是在天黑之后，所有人都准备休息或者正在休息的时候动手，现在如果动手的话，很容易直接导致房雨灵下达进攻命令。
当大海吞噬了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绝大多数人也都吃完了那糊糊一样勉强能够果腹的晚饭。又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讨论着什么，而那些手中拿着草叉一眼的东西的人，则在周围巡逻着，像是牧羊犬与兽群之间的关系。
文溯星看着下面的景象，现在他们基本上已经安顿下来了。湿气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蚯蚓，伴随着海风在城市中游荡，它们全力地钻入那些人的皮肤之中，尝试着攫取他们的体温作为自己的食粮。而黑暗，则在无光的城市中不断蔓延。
他打开了音响，如果高频声波没有效果的话，他可能就要用更加接地气的“夜袭”来破坏敌人的士气。而如果高频声波有效果，敌人必然会尝试着去用某种手段安抚这群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使用黑水，那么文溯星也就可以找到黑水的储备位置，从而对其进行破坏。
终于，他期待的东西出现了。
不止一个人从梦中惊醒，挤眉弄眼尝试着用这种方式缓和他们的头痛。但是这显然并不是一种有效的方式，随着声波的继续蔓延，他们开始用头砸地，砸墙，甚至用手指抠向自己的喉咙，抓扯着自己的皮肤。
尖锐的惨叫声像是猛禽一般掠过人群，撕扯着他们的耳膜。而对于黑暗本能的恐惧，则让高频声波所带来的不适进一步膨胀。腥馊且消化了一半的呕吐物在地上流淌，那些因声波而痛苦的人尖叫着，而没有受到声波多大影响的人，心中的恐惧则在不断膨胀。
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溯星看着渐渐变得混乱的人群以及周围那些牧羊犬般的人，那些牧羊犬般的人有的也跑到墙边以头砸墙，而有的则凑近人群，高声喊着“不要喧哗！安静！”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最后一道封印解除。
文溯星跳下高楼，手中拎着铁锹，缓缓凑到一个正在拿手电筒扫过人群的守卫的身后，抡起铁锹拍在他的脑后，随后捏着嗓子发出一声惨叫。
周围的守卫听到这声惨叫，目光急忙转向他刚刚袭杀的那个守卫的位置，而文溯星早已潜伏到另外一人身后，将其脖子扭断。
手电筒像是被鬼魂吹灭的烛灯般一盏盏熄灭，而头脑中仿佛蠕动着的蛆虫，则进一步啃噬着他们的理智。随着几声尖叫的穿透黑暗的夜，终于，开始有人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惊炸营
房雨灵坐在被清空的一处门市房后的小房间中，面前陈列着两个小罐子还有她那支干瘪的手臂。其中一个罐子里，是漆黑的粘稠液体，而另一个里面，则是一条白白胖胖的虫子。
她打开那个里面满是漆黑的粘稠液体的罐子，用一个银色的小勺舀出一勺，将勺子含在口中，残存的一只手拿起那支小臂，接到了自己胳膊的断面上。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一个比尘世间的一切水泵都要有力的泵一般，以一种令人惊异的力度跳动着。那跳动声像是雷鸣一般在她耳边响彻，而血液、骨骼和肌肉，则在和那处断肢缓缓地建立起连接。
血液经由血管冲进小臂之中，那干瘪的躯体像是吹气球一般缓缓地膨胀起来。血管和肌肉最先相连起来，而后是骨骼，当神经接上的一瞬间，房雨灵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小臂处传来一种微妙的肿胀感，而那干瘪如树皮般的皮肤则慢慢恢复得饱满而有光泽。她活动了下五指，确认了自己仍能够顺畅地使用这只刚刚断掉过的胳膊，随后摘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念珠十字架。
“上神，此世间唯一的主，感谢您赐予维持与您伟大形象相同的**的力量。”
她说完这句，口中开始缓缓念起一些许久之前背诵下来的拉丁文内容。她也不知道那内容意味着什么，但是每一次念诵起来，她都能感觉到身体的深处涌起一些奇妙的东西，仿佛什么神圣的存在在轻吻着她的额头般。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晚祷。
“团长！出事了！”
房雨灵皱起眉，将面前的两个小玻璃罐子收进怀里，随后转身打开门“怎么了？”
“外面的教众，不知道为什么发疯了！”
房雨灵听到这话，一把扒拉开冲到门前的守卫，几步跑到室外街边，看到那些高声嘶吼着，甚至撕扯着自己身体的人。她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运作起来，尝试着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一次天灾？
不是不可能，但是上一次天灾，也就是二一五五事件，每个人面前都出现了极为可怖的幻象，而现在，她没有看到幻象，守卫也没有看到，只有一部分人突然开始狂化。
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之后，第二种可能性出现了。
停车场的魔女发出的呓语？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之前那个停车场发生的惨剧，几乎所有巡回审判团都避讳得不行，直到圣座以及几位枢机在开会之后给那件事定性为魔女作祟，这件事才算是进入到所有巡回审判团以及教众的视野。
但是那件事似乎也是针对所有能够听到声音的人的，她明明也站在这里，和那些高声叫喊、呕吐、悲鸣着的人听着一样的声音，呼吸着一样的空气，为什么他们会突然狂化？
房雨灵一把揪过旁边守卫的领子“你和他们吃的东西都一样？”
“都一样！团长。”
房雨灵皱起眉，这么大范围的人突然出现了精神崩溃的症状，他们必然应该有某种共通点才对，否则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然而，就在她思考着的时候，一群人突然从她面前经过，朝着内区跑去。而后，是跟随着他们一同朝着内区跑去的人群。
崩了。
她脑子里第一时间出现了这两个字。
教团原本控制教众的，是稳定的食物供给，毕竟在内区能够为大量人群提供食物供给的，也就只有控制区极大的教团了。教团靠着稳定的食物供给吸纳了大量中小组织，然后将他们打散，又给那些中小组织的头目以司铎的头衔稳住他们，以此保证着教廷内部的稳定，而暴力行动，则完全倚仗黑蜜所带来的短时间亢奋失智状态。
也就是说教团实际上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能够控制人大规模强行脱离的手段，现在出现的大规模逃营，自然也没法控制。
房雨灵一咬下唇，高声喊道“让司铎管事！”随后，直接掰断旁边的一根路灯杆，在满是逃兵的街上一扫，直接将那些人扫得轻则跌在一旁，重则直接断骨伤筋。
“谁敢跑？！老娘手撕了他！”
这并没有让人群冷静下来，他们爬起身，朝着旁边的小巷涌去，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几千人本来像是一碗水，而现在，碗破了，水向着所有方向就那么流走了。
房雨灵想要将这些四处流散的水重新收拢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兼顾到每一条小巷。几乎所有有能力逃走的人，都在逃跑。
她呆愣着看着面前的景象，逃走的人数随着时间慢慢减少，而直属于教廷的几个守卫无声地凑到她身边，他们也知道，事情搞砸了。
房雨灵甚至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敌人没有袭击，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攻击，结果整支军队就这样崩溃了。除了乌合之众，还有什么能够形容这样一群人？
她咬着牙，恨恨道“把还留着的人收拢到一起，明天早上开始下一轮进攻，今晚决定进攻战略。”
房雨灵坐在路边，无意间便看到了远处的那个里面耸立着两根钢棍的废墟。
“如果保禄还在，我能面对这种情况？”
想到这，仿佛冬季的全部寒冷都顺着她的脊背蹿了上来，她整个人浑身发抖，泪水顺着脸庞慢慢地流了下来。而被聚集过来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样沉默着，过了将近十分钟，房雨灵带着哭腔开口道“我们，还剩多少人？”
“都是昏死在那边的，不知是死是活，总共统计下来，有二百多人。。。”
房雨灵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按着脑袋，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保禄如果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首先，她们现在处于几乎绝对的劣势，原本一千出头的人，现在只剩了零头。而现在他们的优势是能够控制在这周围大量的怪物，在这样的思路下，她慢慢地想明白了，究竟应该怎么办。
“知会所有人，明早第二轮攻势开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夫当关
灰白的云层凝结在一起，被云层之上那无力的太阳照亮着。太阳的光芒没有半点穿透云层的迹象，而水汽，让那云层变得愈发沉重漆黑的水汽则在天空中慢慢凝集。
东九区时间，二一五五年二月二十六日，早九点。
文溯星站在北部壁垒前，看着慢慢变成灰白色的天空，突然，身后传来了两人高亢的喊声“怪物开始聚集在东侧和西侧，估计是准备进攻了！”
旁边的曹叔听到这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对旁边的文溯星低声道“正面不留人了，现在看来，两侧要紧。”
“不行，正面得留人。”
文溯星昨晚听到了房雨灵他们计划突击聚居地的过程，怪物从两侧的窄口进攻，牵制聚居地的主力，在怪物和聚居地守军接触上之后，再用剩余的人直接从正面突击聚居地。
如果现在把人直接从正面调走，那就是正中教团下怀。
曹叔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昨天他们的进攻还是产生了不少伤者的，现在我们手里的人真的是捉襟见肘了，你要是非要留人，也只能给你留点伤员。”
文溯星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们手里的氯气罐子有多少？”
“七八罐吧。”
“开了，摆在前面。”
文溯星不想让伤员上场，现在的情况，最优解只能是放弃过去的坚持，选择氯气。
曹叔沉默着点点头，戴上了一个防护面罩，随后对身后的一小撮人喊道“来几个人跟我把氯气罐子摆到前面打开！”
文溯星就这样看着一排气罐被摆在街上，打开。黄绿色的气体慢慢地充盈在街道上，他戴上曹叔留给他的防毒面罩，拎着铁锹一个人站在壁垒上，看着面前的街路。这可能是敌人的最后一轮进攻了，而只要守住这一轮，他们或许就能迎来一段时间的安宁。
安宁，那是他现在唯一想要的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那颗“花仙子”化作的硬币，他至今不知道这颗金币作为金饰的用法是什么。这颗金币一面是模糊的人像，而另一面的花纹则更为模糊。
而就在这时，金币，被打湿了。
天上突然落下的豆大雨滴砸在金币上，砸在地面上，砸在他的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雨，化作了一层帷幕，而帷幕的那边，则是突然聚集起来，正在朝着北部壁垒冲来的人群。
文溯星将金币收回怀里，走到壕沟前。壕沟底部已经被倒了七八桶汽油，他将自己怀里的那个打火机拿出来，按开，丢了进去。火苗自壕沟深处窜出，像是地狱的裂隙一般。而文溯星坐在壁垒上，就这样看着远处的人群冲了过来。
他用裹尸布中储备的生命力强化自己的耳朵和体感，尝试着像夜里一样，去构建起自己“知觉的网”，以此更为敏锐地去察觉敌人的现状。而当教团的人群冲进那片氯气之中时，他能够感受到，那些跑动着，同时大口呼吸着的人的肺部，正在被氯气侵蚀着。但是就如昨日一样，他们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种侵蚀，反而仍在不知疲倦地向前冲着。
文溯星意识到一个事实，今天他面对的敌人和昨日不同，今天的这群人，是被用黑水喂饱了的一群人。他们几乎完全无视了氯气对身体那可以称之为恐怖的侵蚀，就这样无畏地冲向火墙。
而第一个冲过火墙的，是房雨灵。
这个女人今天手中拎着一根小臂长短的铁棍，直接一步越过火墙，看着站在壁垒之上的文溯星，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吼声“你，你们，和魔女是同党对不对？”
文溯星冷笑一声，他感受到了那些教众同样想要直接冲过火墙。于是左手按在地上，巨量的金藤在壕沟的这一侧迅速地交织成了一面藤墙，而那些想要效仿房雨灵直接越过壕沟的人，则撞到了藤墙上，跌入满是汽油与烈火的壕沟之中。
拖，这是文溯星现在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也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把教团的这群人拖在这里，将希望全都放在两侧抵御怪物的人身上，这是他唯一的任务。
房雨灵看着高处的文溯星，双腿用力，一跃而起，手中的铁棍径直刺向文溯星的小腹。而文溯星挥起铁锹，打在房雨灵的手上，随后抬起一脚踹在房雨灵的胳膊上。房雨灵被这样一脚直接踹得落在地上，她朝后滚了一周，躲过文溯星接下来刺过来的一锹。
随后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左手将刚刚被文溯星踹断的右臂接上，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装满了黑色液体的小玻璃瓶放在口中，嚼碎。她口中满是血液和黑色的蜜液，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嘶吼“异端，你今日必死！”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吧，”文溯星冷笑一声，双手抡起铁锹向上一撩。而房雨灵昨日在这铁锹上吃了亏，险些丢了命，急忙朝后一仰，躲过这样一击。
然而这个没有经过多少思考的后仰，让她吃了大亏，这突然的后仰让她原本正前方的视野下半部分变成了盲区。文溯星抬起一脚，直接踹在她的小腹上。这样满溢着力量的一脚，让房雨灵整个人向后飞去，径直撞在藤墙上。
藤墙上的藤蔓迅速地延伸开来，将房雨灵缠绕其上。房雨灵尝试着将藤条从身上撕下，但是结果是越来越多的藤条缠到她的身上。
文溯星此时已经能够感觉到，那深坑之中被焚烧着的教众已经不剩几个活人了。他将藤墙收起，巨量的藤蔓直接将房雨灵捆成一个粽子，文溯星抬起一脚，将她直接踹进那在暴雨中仍燃烧着的深坑之中。
房雨灵是不怕火的，或者说，在她黑蜜的药效过了之前，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这点文溯星很清楚。所以他选择了用金藤将她捆起来，他现在需要尽快去看看东西两侧什么情况。
他爬上旁边的一栋楼房，朝东侧壁垒望了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怪物显然情况不太对，它体表融化的速度远没有预料得快。突如其来的暴雨虽然无法熄灭汽油，但是却在不断地降低着它们体表的温度，火焰只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它们从深坑中爬出来而已。
而就在文溯星想要冲过去帮忙的时候，身后的深坑中，却传来了一声低吼，像是什么电影中异形怪物的吼声一般。
“我蒙恩泽！朝戮邪秽，夕死可矣！”
第一百三十章 食虫
被金藤捆在无尽烈火之中的房雨灵挣扎着将藏在胸口的玻璃小瓶用牙齿拽了出来，在火焰的高温之下，那里面的白色小虫不断地蠕动着。她一口直接将玻璃瓶含在口中，随后用上牙膛和舌头直接将那小瓶挤碎，把虫子和玻璃一同吞入腹中。
一种微妙的感觉顺着他的脊背一路攀上她的后颈，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变大。她看着自己的胳膊上缓缓覆盖上了一层硬壳，这层突然增生出来的硬壳将身体表面的金藤割断。超越以往的力量此时充盈在她的身体之中，此时她拥有的，不仅仅是人类的极限，而是超越人类的力量。
她拍着翅膀，从烈火中窜出，落在地上，看着那悬在高处的文溯星，一种使命感从身体的最深处涌了出来，她出生以来从未中断过的不幸，似乎此时只要击败悬在高处的文溯星就能被彻底终结，她高声吼道“我蒙恩泽！朝戮邪秽，夕死可矣！”
此时正抓着排水管看着东侧壁垒方向的情况的文溯星转头望向身后，他看到一个勉强能够称之为房雨灵的怪物，此时正站在地面上。那个怪物体表被漆黑的角质覆盖，黑色的角质从脚上覆盖到下颌，露出一张上面满是余烬的脸。而脸上，则是几乎占了半张脸面积的两颗巨大的蜂眼。
那怪物拍动翅膀，径直冲向高处，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文溯星一击打到地上。
剧痛从胸口和后背传来，文溯星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断掉的肋骨飞快地消耗着他裹尸布中储备的生命力，他尝试着爬起来，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天上，而腰部则传来一阵刚刚被人击打过的剧痛。
他尝试着用感官捕捉到房雨灵的位置，但是出现在他感官中的除了那高频的蜂翼震动声以外别无他物。
文溯星挥动手中的铁锹，朝着那个怪物冲过来的方向劈过去，而这样一击，勉强阻住了那怪物向前的攻势，而文溯星也得以看清那怪物的样子。
愤怒，它的脸上只有愤怒。
下一秒，他便如一道陨星一般撞击在了地面上，将沥青路面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而那个怪物，则落在他的面前。
“异端，你不是说，我那句话说了无数次么？”那怪物口中的声音勉强能够听出房雨灵的声音，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异形一般由高频振动组成的诡异声音，似乎在和她一同说着话一般“那并不是大话，而是宣言，你但凡与我所代表的伟大教会作对一日，但凡与执掌众生的伟大上神作对一日，你的未来便已经确定了！”
文溯星此时能够感觉到，裹尸布中的生命力已经接近枯竭，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怪物，大笑起来“你的神？你的神是什么？会把你变成这样的怪物的神么？你和那边正在被火灼烧着的怪物并无区别，无非是保有了少许神智而已，非要说的话，你可能和屠夫比较相近吧。”
话音刚落，他被一种巨大的推力击中朝后飞去，直接撞在了公园大门上，将紧闭的铁门生生撞倒。而房雨灵则出现在他的正前方，右手保持着刚刚仿佛出过拳的样子。
文溯星被这样一拳打得干呕起来，而他被迫收束回来的感官网络则告诉着他一个事实，他昨日吸收的生命力，此时已经完全耗尽了。
剧痛让他的脑子开始变得难以思考，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他提供援手。今天他的命运，恐怕真的就是被面前的这个怪物殴打致死了。
他不知道面前的怪物会持续这个变身的状态多长时间，但是他必须拖住他。对方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胜自己，没有多余的生命力的话，他也就没有半点胜算。
文溯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后退了几步，倚到一颗粗壮的大树旁边，将铁锹的刃口插进大树之中。一种与人完全不同的生命力涌入他的体内，这种生命力进入他身体中的一瞬间，一直静静流淌在他体内的安娜斯塔西娅试剂像是活了一般，突然涌动起来，飞快地修复着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受损部位，然而那试剂越是修复，他也就感觉身体越冷。
他冷笑一声，清了清嗓子，一口血痰吐到地上“怪物，让我看看你的伪神能做到什么程度？”说罢，文溯星将左拳锤在地上，纤细的金藤在地下迅速蔓延开来，缠绕上了公园中所有粗壮大树的树根，源源不断且古老的生命力，顺着金藤一路冲进文溯星的身体。
房雨灵一跃而起，扯着嗓子高声道“给异端降以审判！”
她的手自文溯星面前的正上方径直劈下来，而就在这时，文溯星周围突然涌出了无数根金藤，交织在文溯星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罩子。而房雨灵一掌打在上面，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被直接弹开。
这是文溯星能够想到的，短期内唯一有效的方法。安娜斯塔西娅试剂被激活后带来的激寒让他多少有几分戒心，他在保证自己身体基本修复之后，便不再将生命力注入自己的身体，而是直接存在“奉献”的金藤之中以增强金藤的韧性和再生能力，这样便能支撑得略久一些。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房雨灵。
一双漆黑且覆满角质的手直接撕开了金藤所构成的罩子，她在一瞥之间便确定了文溯星的位置，将他从罩子中扯了出来，随后抛向空中。
房雨灵看准被抛到空中的文溯星，双腿用力，直接一跃而起，巨大的弹跳力让她借力一拳结结实实地锤到文溯星的后背上。
文溯星被这样一拳打得朝天上飞去，他直接穿透了天空中那仍在不断降雨的漆黑的云层。太阳和蓝天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半秒之后，他开始下坠。
“我得活着。”
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他用里面仍蕴有大量生命力的金藤包裹住自己，如流星般朝地面坠去。
而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巨震传来，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封圣
文溯星看着面前宽敞的大道和两侧高大的建筑与石像以及高耸云天的尖塔，像是苏联在二十世纪规划出的那些壮丽宏伟的超现代主义建筑在面前铺开一般。而面前一条双向十车道的宽敞大道则用光滑的大理石铺就，他目光扫过周围的城市，却没发现路灯、霓虹灯等一切属于现代的东西，而路边则聚集着身穿麻布衣服、甲胄抑或托加长袍的人群。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又一次出现在了梦中，体能的巨量消耗必定会导致进入梦境。但是他不知道这里是哪，因为以往的梦境中，只有神殿和竞技场两处地方。不过当他看到这条大路延伸的终点时，他大概明白自己梦中出现的，到底是什么哪里。
这是一座，以一座巨大的广场为中心构建的城市。而那座竖着一座高二十米雕塑的广场周围，则是三座超越了周围城市中一切建筑的庞大奇观。
一座规模不小的宏大圣堂、和罗马万神殿同样设计的终梦神殿以及一座带有巨大的穹顶的希腊立柱式建筑。而那里，就是他梦的中心。而身后数百米开外，则是那巨大的竞技场。
“阁下，您的涂油礼就要开始了。”
文溯星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那助祭，也就是翻译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暗紫色长袍，看不清脸孔的人正站在一辆战车上，双手捧着一个黄金所铸的桂冠，轻轻放在文溯星头上“该走了。”
“去做什么？”文溯星登上马车。
“涂油礼，”助祭握住缰绳，马车缓缓向前前进“你的见证，已经在元老院中等候了。”
文溯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小声道“见证？那是什么？”
“你随便跟他们挥挥手，”助祭看了眼路边聚集的人群“见证是你自己选的，你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文溯星皱起眉，他愈发地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在马车上的这段时间，左右也无法做些什么，他便朝两侧的人群挥了挥手。
大路两侧注视着他的人群见他转头挥手，纷纷欢呼起来，而文溯星听到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脑子中一片空白。他的这种特殊的感觉，并不源于被万众追捧的喜悦，而是源于恐惧。
仿佛两侧的人群要吞噬他一般的恐惧。
文溯星不断地挥着手，而两侧的人群，则向他几乎无保留地展示着一种病态的狂热，恐惧在文溯星心中慢慢膨胀，他小声对着旁边的助祭低声道“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他们是以往圣人们拯救过的人，”助祭目视着前方继续驾着马车“这是这座城市中最为伟大的奇观，也就是，信徒。”
“信徒？”文溯星皱起眉“以往的圣人，有如此规模的拥护者？”
“是的，实际上你的也不少，”助祭扫视着两侧“你的那四百多人进来的话，至少还能再加一倍。”
文溯星笑着摆摆手“我那四百人？他们和我可构不成什么信徒和圣人的关系，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领头的，我和所谓的圣人，不一样。”
“呵，你那东方人特有的谦卑真是。。。”助祭笑了笑，而远处的大广场也越来越近了“你已经向他们展现过了凡人眼中的超凡壮举，而你若是展现出真正的神迹，那他们也必定会成为你的信徒。”
文溯星突然想到些什么，从怀里拿出了那颗金色的硬币“这个，是什么？”
“金饰啊。”
“是什么金饰？”文溯星白了助祭一眼“我要死了，你就不能给我透个底？”
助祭笑了一声，目视正前方“既然是硬币，您抛一下试试看如何？”
没等文溯星问出答案，马车便缓缓地停到广场边，而广场上，身穿白色长袍的乐手则吹响了号角，手中弹起七弦琴。在台阶前列队的人群，则唱起了文溯星根本没听过的宏大歌曲。
助祭走下马车，而文溯星跟着他走上那立柱式建筑的台阶。他走进那如同帕特农神庙一般的巨大建筑，而走进去之后，便能看到两侧是不规则地坐在神庙中的圣人们，而在一座与文溯星母亲所画的那画别无二致的巨大雕像之下，则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座椅，以及站在座椅边上的罗马剑往圣和林语莺。
文溯星这时才明白，所谓的见证者到底是指什么。他将戒指，也就是金饰赠给了林语莺，而林语莺，则因此成为了他的“见证者”。
文溯星缓缓走向那个位置，而林语莺则和他直直地对视着。当他走到那个宝座之前，和林语莺之间仅有两米距离，他低声道“抱歉，把你卷进来了。”
“无所谓，我们现在算是知根知底了，”林语莺的笑中没有半点恶意，她单手握着一个华美的金色剑型摇铃“开始吧。”
助祭和站在宝座左侧的往圣对视一眼，转身朝着人群高声说了些什么，那声音，文溯星无法从语言的程度理解，但是听到的一瞬间，便懂了它的意思。
“封圣加冕！”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了低沉得仿佛要将人的五脏碾碎的钟声。助祭和往圣换了一下位置，助祭双手捧着一块书籍大小的石板，高声诵道“圣人，不奉任何神的名，也不以任何超然存在的名义。仅仅凭你的热诚与道义，是否你仍愿履行永垂的公理？”
文溯星没说话，沉默着扫视整个大厅，他微微点头。
助祭看着面前的文溯星，高声道“一振铃！”
林语莺轻摇手中的铃铛，而文溯星面前的往圣则从一个小金钵中取了些金黄色的膏状物，在文溯星额头上涂了一条横线。
“圣人，不为万众颂扬的荣光，也不为任何黄金或是宝冠，在无所得的困境中，是否你仍愿履行永垂的公理？”
文溯星抬头看着面前的往圣，他能够感觉到，似乎自己哪怕有半点准备说出“不”字，就会被面前的往圣一刀放倒。
他点头，仍没有说些什么。
“二振铃！”
林语莺连摇两下手中的铃铛，而往圣又取了一些油膏，在文溯星额头上斜着划了一道。
助祭看着石板，将声音又提高了不少“圣人！前方有无边的黑暗，亦或是不可见的迷惘，你是否仍愿直视前方，履行公理？”
“是。”
文溯星这样朗声答应了一句，助祭高声喊道“三振铃！”
林语莺摇了三下手中的铃铛，往圣又在文溯星的额头上涂了一道斜杠，三条线构成一个正三角形，而助祭朝着神殿的天空用唱诵诗歌般的语调说道“以献牲为开辟荆棘的利刃，以奉献为护佑周身的甲胄，我今日赐你荣光，为你封圣！你将列席于一百二十一位往圣之中，开始你自己的追求公理的道路！”
他举起一盏金杯，将里面紫红色的液体，悉数倾倒在有着黄金桂冠的文溯星头上。而大钟不断鸣响着，像是在歌颂着什么一般。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们的做事方法
房雨灵仰望天空，看着那随雨水一同砸向地面的文溯星落在了公园的某处，下意识地哼起一首她曾几何时每天都要重复唱不止一遍的歌曲。
《奇异恩典》。
那是她在学校中学到的第一首歌，也是唯一一首几乎印在她的记忆力的歌。然而她哼着歌，向前走着，突然随着歌声在自己耳边环绕，她的脑中突然出现了某个形象。
保禄就站在她旁边，一同附和着，组成了仿佛千层饼般的和声。
她想到这，眼泪不受控制地从那漆黑的巨大蜂眼中流了出来，她伏在地上，失声痛哭。张着嘴，想要号哭却发不出声音。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右侧传来了仿佛清痰一般的诡异吼叫声，转头一看，却发现一个五米多高的怪物正在缓缓接近。那怪物长着龙虾般的青色头部，下半身则是一个上面长满了干瘪手掌的巨大毛球，这个毛球则和猿猴似的白色双臂嵌在粉红的螳螂身体上。
它已然进入到公园中，正在朝管理楼缓缓接近着。而就在这是，天空中的无人机突然朝着这怪物俯冲扫射起来，机炮的子弹打穿了它的眼睛，让它一时间迷失了方向，挥动双手四处打砸着。
房雨灵冷哼一声，这怪物自然不是她的目标之一。她循着之前的记忆继续寻找刚刚文溯星的落点，顺着公园中的步道绕了一会儿，很快，她便看到了一处高处的树冠被砸断了许多枝条。而前方一座小楼的窗前不远处，则露出了铁锹锋锐的金色边缘。
她嘴角微微扬起，缓缓接近那个位置。她高声道“你要是无计可施了！就自己过来受死！别藏小花招！”
文溯星没说话，房雨灵见文溯星没说话，皱起眉头来，缓缓绕过那遮挡着文溯星身体的土堆，一眼便看到坐在地面上的文溯星。
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套外形古朴的血红色长袍，头上戴着金色的桂冠。然而就算是桂冠的金色，也不能遮住他眼中那满溢出来的阴仄气息。房雨灵扬起手，正准备一击直接击穿文溯星的心脏，却被周围突然窜出的巨量藤蔓缠绕住了四肢，她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房雨灵正想挣脱金藤，笑容却突然凝固在脸上，她发现金藤比刚刚坚韧太多了。如果说刚刚是一根丝线，那么现在就是一根麻绳。金藤像是爬行着的蛇群一般缓缓控制住她的关节，而文溯星则冷着脸，微微抬头，俯视着她。
“异端！别用你狂妄的眼睛看我！”
“你不让他看他就不看？你谁啊？当你多好看呢？”
上方突然传来了一个多少有些尖锐的年轻女性声音，文溯星微微转头，朝上方抬眼一瞥，发现林语莺正站在管理楼的二楼窗口，手中则拿着那金色的剑型祭铃。
林语莺朝前用力一甩手中的祭铃，剧痛像是突然横在房雨灵脑子里的一根扳手一样别住了她思维的齿轮。房雨灵整个人全身上下都瘫软下来。而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正在缓缓流逝，那神明所给予的力量正在缓缓流逝。
文溯星冷着脸，看着面前体表的角质正在缓缓融化的房雨灵，他捏着房雨灵的脸，冷哼了两声“你的力量是神给予的，那么能够毁灭你的神所赐予你力量的她，又是什么呢？”
房雨灵此刻就像是被抽血三升一般，虽然睁着眼，却眼前一片漆黑，而耳边巨量的嗡鸣声中，则夹杂着文溯星那雷鸣般的话语。
文溯星扯下她背上的翅膀，又把她身上渐渐变得酥脆的角质一块块掰了下来，丢到一旁的地上“我本不想说这种公元前的人才会说的蠢话，但是，事实已经证明了，你的神是伪神，”他冷笑着看着面前外形已经愈发趋近于人类的房雨灵“而你的神所给予的恩泽，也不过是诱骗信者的毒汤。”
“你闭嘴！”
房雨灵怒吼出声朝身后一挥拳，文溯星像是刻意戏弄她似的，松开了金藤，空手接下了这他看来比蜗牛爬还要慢些的拳头“你的神已经背弃了你啊。”说罢，他抓着房雨灵的胳膊，往旁边一甩。房雨灵被甩得摔在边上，她一抬眼便看到了一边赶来的今川日向，急忙爬起身，冲到今川背后，锁住她的脖子。
“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
文溯星挑起一边眉毛，冷笑一声“朋友，你知道你现在劫持的是谁么？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他，不过，要是给个叫得响的名号的话，那就是‘地下停车场的魔女’了。”
房雨灵听到这话，呆愣着反应了一瞬，下一秒，剧痛突然从腿上传来，似乎什么东西被刺入了她的大腿中。而怀中的那个女孩，轻轻一拉，便将房雨灵的胳膊拉开，小跑着冲到几米之外。房雨灵急忙抬头，却发现原本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文溯星，此刻不知道出现到了哪里去。
下一秒，她的屁股突然挨了一下重击，整个人朝前摔去，直接栽到了前面的那个大土堆上，脑袋生生插进那松软闷热的土中。
“有仇必报，这是我们的做事方法。”
文溯星抬脚，又将她整个人往土堆里怼了半米多，又拿起铁锹，直接将她封进土堆之中。看着粪肥堆上的一个人形，笑了出声。
“别玩了！防线已经保不住了！”
文溯星听到林语莺的这声吼声，急忙一跃而起，跳到管理楼顶部，四下扫视一圈，发现西部壁垒和东部壁垒正在不断败退，越过防线的怪物不断地朝着聚居地内部爬着，而天空中数十架无人机几乎片刻不停的机炮扫射，也仅仅是能做到阻碍它们的继续行动而已。
他倒吸一口凉气，面前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此时赶到他旁边的林语莺看着周围的情况，口中也不断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文溯星突然想到了那颗硬币，他目前持有的绝大多数金饰都没有能够解决现在这种完全崩溃的情况的方法。而助祭在马车上，则提醒了他一句“既然是硬币，那就抛一下试试看”的建议，考虑到助祭能够看到他脑子里绝大多数内容，他几乎能够确定，这句话就是一个对于当前情况的提示。
他右手将硬币弹到天空中，左手下意识地拉起了旁边的林语莺的手，硬币在天空中翻了几圈，缓缓落在他的手背上。
是人像的那一面。
文溯星脑中突然响起那个花仙子稚嫩的声音“梦哉铃、荣光、奉献、献牲，你的愿景是？”
“梦哉铃，奉献。”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那颗金币周围泛起一片七色的光晕，一道耀眼的金光直射云霄。天空中铁灰色的云层被照得雪白，而层云所构成的铁幕之间出现的微小裂隙，则让天空之上，那同样金色的阳光同样刺向大地。
天空中，自金币射出光辉的位置，一道道澄澈的金色波纹朝周围扩散开来，。目力所及之处，几乎所有的怪物都开始融化起来。
文溯星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生命力被敲骨吸髓般地吸走，而旁边的林语莺似乎也在闭着眼承受着。他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力与林语莺的混同在一起，流入那些与怪物搏斗的疲惫身体，治愈着那些或断了手脚，或奄奄一息的伤者。
当他看到最后一个梦境兽化作蜡油般的东西流入下水道之后，整个人连同林语莺一同，拉着手朝地面倒去，就这样睡着了。
而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粪堆中的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