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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进击的胡汉三     易水寒桃源篇txt下载     易水寒桃源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七宗罪

    小舞的期待是有切实根据的,从小到大,他在药王山谷长大,几乎没有离开过谷内,然而,在族中长老们的描述之中,她也慢慢了解,药王山谷这个地方,着实是一个强者如云的地方,而召灵术,也是冠绝三界的神秘术式。可,她本人并不觉得药王山谷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人,因为她成天和鬼蛊在一起,别人兴许不了解,但小舞很清楚,在哥哥的面前,那些谷内所谓的强大召灵师,不过是一些狂妄的垃|圾罢了。鬼蛊的强大,小舞无法形容,但她知道,一旦自己那几乎没有情感的哥哥生气之后,给人的感觉,就和眼前的塍蛇无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之所以满怀期待,就是因为在不久前,她感知到了鬼蛊的灵魂力,而且,越来越近。

    此刻,在之外不远的地方,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漂浮着向半空中的靠近。画面渐渐拉近,那人一头苍白的头发,左眼的图腾发着血红的光芒,周身被黑色的蝴|蝶围绕飞舞于空中,整张脸在修罗火焰强光的照射下异常明艳,表情却是无事发生一般的淡漠而冷静,此人正是鬼蛊。

    鬼蛊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对着周遭承载着他体重的黑色蝴|蝶说了两个字:

    “再快!”

    这两个字,没有语气的变化,只是每个字,都说的极重。当然要重,因为,小舞的灵魂力,已经越来越弱了。

    黑蝴|蝶没有多说些什么,虽然它知道,再靠近那修罗火,鬼蛊自身也一定会被波及,但它更加知道,在小舞的问题上,鬼蛊是不会听得进任何建议的。

    就在鬼蛊以飞快的速度几乎就要闯进火焰之中时,他的左眼又一次流出了鲜血,那到牛角形的图腾似乎是活过来了一般,竟是微微颤抖起来,感觉即将崩裂。

    “小蛊,快住手!你的身体......”

    黑蝴|蝶的声音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随后而来的是鬼蛊的一声大喝。

    “鬼王童,现形!”

    “嘭!”

    巨大的声响贯彻天际,片刻之后,上众人感到楼体一阵强烈的震动,伴随着这震动,塍蛇的火焰似乎骤然小了许多,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外面,只见一只巨大的散发着紫色气息的黑色手掌竟然看上去很轻松地就抓住了塍蛇的头部,那塍蛇视线受阻,正在空中不住的挣扎。

    水寒看着那只黑色的手,虽说巨大,但竟然有一点稚嫩,就像是孩童的手一样,还没有发育完全,显得有些肉嘟嘟的。水寒立刻便联想起鬼蛊讲述的故事,心中一惊。因为鬼蛊在讲述的时候,语气很平淡,提到那个召灵兽的时候,也就用了一个大字来形容,水寒以为,所谓的大,也就是阿飞或者白虎那种罢了,然而水寒完全没有想到,鬼蛊的所见所历已经完全不是和自己一个层面的了,他口中的大,那是真的,遮天蔽日的大。

    “这难道是......”

    “七宗罪,贪婪之罪——鬼王童。”

    鬼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进内,他降落在水寒面前,接过水寒的话茬,表情,却是如往日一般的平静。

    周遭的黑蝴|蝶渐渐化为黑气散去,鬼蛊看了水寒一眼,然后慢慢蹲下,抬手背起一旁的小舞,转头道:

    “还好吗?”

    小舞用力地点点头,本来就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瞬间便滴落下了,流满了整张小脸,而她的表情,却是笑的山花烂漫,似乎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一般。

    水寒在一旁看着这般场景,心中不免被感染,自己若是也有这样的妹妹,该是多好。正看的入神,忽又迎来了鬼蛊的目光,鬼蛊眼光沉静,看着水寒道:

    “还能动吗?”

    水寒抖了抖身子,感觉到周围已经不是那么闷热了,便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鬼蛊自信地点点头。

    鬼蛊对着虚空念道:

    “小黑,带我们离开这儿。”

    片刻之后,空气之中,显出了一些黑气,缠绕在鬼蛊,水寒,玉仙三人周遭,瞬间便幻化成了黑色的蝴|蝶,水寒还没来得及吃惊,那些黑色的蝴|蝶便飞动起来,带着自己向空中飞去,再看鬼蛊玉仙他们,倒是安之若素,小舞还很亲昵的挥挥手对着黑色|蝴|蝶打着招呼。

    忽然耳边一个声音传来:

    “你不必惊讶,在下是鬼蛊的召灵兽,黑蝴|蝶。”

    水寒吓了一跳,立刻便意识到是身边的黑色蝴|蝶在说话,他看着这一旁的蝴|蝶,余光撇到那个站在地面上,手就可以抓住上塍蛇巨大头部的鬼王童,佯装镇定地点点头,不经意地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心想,这鬼蛊真是深不可测,怪不得荀老头要派人盯着他。

    黑蝴|蝶拖着一众人在空中飞着,很快便飞离了,水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下面的情景,在他的视角,居高临下,下面是开阔的一片山间森林,森林之中偶见小道蜿蜒,但那些小道真的是太渺小了,因为在视野中心,有一个巨大黑洞,那便是修罗洞了,那洞,漆黑一片,一看便是深不见底,水寒简直不敢想象自己长久以来工作的,居然就建在这样的一个洞穴之上,而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地察觉。

    再看那半空之中的,塍蛇盘在上面,头被比它更加巨大的鬼王童捏着,身体疯狂地挣扎,口中的火却是没喷出一丝,显得十分的滑稽,水寒忽然想笑,但他的笑声没有出口,便被震慑得僵住了表情。

    一张巨大的蛇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长长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凶恶的兽眼直直地盯着水寒,似乎要将他盯得灰飞烟灭一般。正在水寒愣神之际,那张蛇脸瞬间便从自己的眼前消失,水寒回过神来再看之时,不远处的玉仙,已经从空中落下,她身旁的黑蝴|蝶早就被不知何时挣脱出来的塍蛇冲击得不见踪影。空气之中,似乎可以嗅到一股鲜血的气息。

    金蟾站在上,一直观察着周围形势,他看着阁外被蛇皮缠住的鬼王童的手掌,忽然笑了,笑声,沙哑而诡异。

    “这,就是七宗罪之间的战斗。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暗杀令——百鬼

    黎明的另一边,净地大剑师慕容九道轻慢地看了一眼周围躺着的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剑峰一转,挥去刃上的血迹,剑格上的黑色晶体也渐渐逝去。随着那些许黑色晶体一同逝去的,还有九道眼前一座由黑色晶体制成的牢笼。

    那巨大的牢笼呈圆柱形,消逝之后,从里面晃晃悠悠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满身污血,全身破破烂烂,衣服都碎成了烂布片,看上去,像一个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但仔细瞧去,便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那人虽说全身上下污秽不堪,但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左胸上纹着一头凶神恶煞的野兽,直延伸至左臂,一身肌肉凸显无疑,走起路来也是中气十足,显得十分的有气场。

    那人渐渐走近,很快便走到九道面前,九道瞄了一眼他身后巨大蜈蚣的尸体,着实有些心惊。那尸体,已然被卸的七七八八,散落在黑晶牢笼各处,那一块圆形的区域,几乎全是污血与残骸,显而易见,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的血也全是那个巨大蜈蚣的。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艰难的战斗,只是,碾压的有些残暴罢了。

    九道看着眼前的人,轻吐口中气息,对他道:

    “走吧,小丘,刚刚接到消息,那边好像出事了。”

    九道一向如此,出口便直入主题。

    仲丘舔了一口嘴角的污血,很随意地啐在了地上,道:

    “这怪物的血肉可真恶心,我得先去洗洗,你先去吧。”

    “随你便。”

    九道话音一落,便转身离开。

    仲丘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左臂的麒麟青犼纹身,那纹身由血红渐渐变成青色,然后越变越淡,最终,消逝于无形。

    数十里开外,桃庵外围某片居民区内,荆门,逐风和黑蝎段以及鬼蜘蛛二人正战的火热,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震动之声从远方穿来,随着这声震动同时到达的,是荀况的“青羽”。

    “青羽”是御宗训练的用来传信的独特信鸽,其身小巧,羽边呈青色,头顶一抹朱红,飞行速度奇快,但这种鸟最特殊之处在于它通人语,具人性,所以用来传信十分方便。桃源之人将代表自己身份的名牌挂在青羽的身上,因而相当好辨认,眼前这只青羽身上挂的,便是荀况的名牌。

    荆门躲开鬼蜘蛛飞来的头发,瞟了一眼一边的青羽,道:

    “刚刚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青羽道:

    “那边塍蛇已经出洞,老爷子命你们速速前去。”

    听了这话,荆门和逐风倒不像荀况那样有那么大的反应,但一旁的黑蝎似乎已经忍受不了自己又一次被无视,而且,居然还是因为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鸟。那条长长的黑尾鞭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出动,目标却是半空之中的青羽。

    “真是碍事的臭鸟!”

    那蝎尾速度奇快无比,青羽甚至还没来的及反应,但它并不需要反应,因为它知道,这种速度对于逐风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连塞牙缝都不够。

    “当啷!”

    子母月刃再一次弹开了蝎尾鞭。

    “小心点,弄伤了老爷子的宝贝小鸟可是很麻烦的。再说了,你的对手,可是我啊。”

    “哼,你终于意识到了。”

    段咬牙切齿。

    “那就不要再抱着那么无所谓的态度了啊!”

    这一次,段没有挥鞭,他径直朝着逐风冲了过去,速度依旧快的惊人,而且身形十分怪异,他居然是直接用自己的头向着逐风撞来。

    逐风一阵吃惊,这家伙莫非是疯了不成,如此明显的将自己的头部暴露给对手,难不成是一心求死?

    然而,不远处的荆门却是看的透彻,段现在的攻击方式,和数日前鬼蜘蛛冲向自己时是何其相似,这一击,绝对没有那么单纯。逐风自然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立刻以子母月刃相迎,就在子母月刃触碰到段的头顶之时,就在逐风以为子母月刃即将刺穿段的头颅之时,巨大的冲击传来,逐风竟是硬生生地被击退了数十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逐风心中一惊,想不到这家伙的头居然和脖子一样的坚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起身道:

    “你的头......”

    段摸了摸自己毫发无伤的头发,冷哼一声道:

    “你这种程度的刀,连我的头发丝都砍不断。”

    逐风似乎并不在意段的话,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尘,转而对荆门道:

    “老爷子的命令你也听到了,塍蛇毕竟不是儿戏,我看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的好。”

    荆门轻嚼着口中的狗尾巴草,嘴角微扬道:

    “看来你又要开始你那无聊的吟唱了。”

    荆门话音刚落,一旁便响起逐风的吟咏之声,那声音,十分的教条,就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状况描述,敌人名曰段,诨名黑蝎,能力属防御系......”

    “你这家伙在念叨些什么!”

    段快速冲向逐风,长长的蝎尾鞭挥动着朝着逐风袭来,那鞭子因挥动得极快,幅度又极大,看上去竟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不辨轨迹。

    然而逐风却是在这乱鞭之中游走自如,嘴中吟咏不断。

    “武器为蝎尾长鞭,速度一级,力道次级,准确度三级.....”

    “你这混蛋!”

    段气急败坏,蝎尾长鞭攻势更加凌厉,而逐风躲闪之余竟是瞬身靠近段的身体,子母月刃在其身上下切割,段的衣服被割的破烂,露出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皮肤,然而那皮肤上,竟是没有一点伤口,甚至,连划痕都没有。

    “周身犹如铜墙铁壁,暂未发现弱点,防御特级。”

    段扯下身上已然变成布条的衣服,一双阴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逐风,不远处的小女孩鬼蜘蛛似乎也被逐风的行为吸引,问荆门:

    “你们桃源人在架的时候还有这种怪癖吗?”

    荆门微微一笑,道:

    “这可是御宗独门的暗杀密语,据说只要这密语说出来,就一定会有人死,要么是对手,要么是自己。”

    鬼蜘蛛冷笑一声,道:

    “真是可笑,黑蝎的防御是无敌的,凭他那把纤弱的刀刃,根本不可能伤到黑蝎分毫。”

    “小姑娘话别说得太满,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说话间,荆门已经瞬身到了鬼蜘蛛的身边,赤朱剑朝着鬼蜘蛛迎面袭来,速度奇快,毫无躲闪空间。然而下一秒,面前的小姑娘竟是从荆门的眼前消失,再看时,那鬼蜘蛛已经趴在了地上。

    荆门有些吃惊,这与其说是快,倒不如说是违反常理,就算是速度快到逐风那种程度,要躲开自己这一击,正常的方法,应当是向后撤步或者下蹲,但这小姑娘却是由站到趴,这种瞬间的转折,如此的突兀。他忽然想起了和这个小姑娘第一次交手之时,她毫无逻辑地朝着自己飞冲而来,却是在靠近自己之时如现在这般很违反常理地出现在自己的脚下,看上去这妮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不过,还是太稚嫩了些。

    荆门不经意之间瞥了一眼鬼蜘蛛身下的头发,已然看穿了一切。

    “我说,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念叨个没完,我承认,你很强,要干掉你并不容易,可是,现在好像是你比较着急吧。”

    黑蝎段一脸自信。

    “是啊,所以要尽快干掉你。”

    “呵,你要怎么破掉我这一身坚硬如铁的皮囊呢?”

    黑蝎段依旧一脸自信。

    “综上所述,为迅速破敌,准予违反获取情报第一准则,御宗暗杀秘法开启。”

    逐风抬起来双手,左右手掌两对子母刃竟是瞬间处于一个平面,然后,逐风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说消失自然是夸张了一些,但那速度,竟是连人眼都来不及追赶。

    “哼,耍什么小把戏。”

    虽然那速度让黑蝎段很吃惊,但就算是这样,他对自己的防御仍旧没有任何的,一丝一毫的怀疑,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破掉他忍受十年煎熬才炼出的钢皮。

    他,一脸自信。

    “暗杀令——百鬼。”

    这一个瞬间,逐风出现在段的眼前,下一个瞬间便又消失不见。仅仅是一个瞬间到下一个瞬间之间的间隔,短的甚至不能够用瞬间来形容,但就是这样短的间隙,段感觉到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杀气,在这股杀气面前,他居然渺小的像一个待宰的羔羊,没人捆住他的手脚,只是因为屠夫的刀太快,他连做出反应的准备都来不及,便已经被大卸八块,有的,只是身体分离之时对于死亡的恐惧,甚至,连恐惧完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间隙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因为在他的眼里,逐风,那个刚刚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的影子,绝对,绝对不是一个人,他所做的事,也绝对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

    一阵凉风吹过,逐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段的身后。

    段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他也很清楚,胜负,已经分晓了。

    “鬼怪,始于微末,然百鬼成夜行之势,足以倾覆阴冥地府。”

    逐风的声音毫无起伏,却是凄凉如水,听着就像冥祭之音。

    段的胸口忽然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他的胸口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细长的割口,一股股红色的粘稠的液体从那里流出。段看着,忽然笑了,那笑,没有声音,只是嘴角放肆地上扬,整张脸显得狰狞不堪,十年了,想不到居然还能够再看到自己的血,那血,居然还是这么的红。

    真是,久违了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丝丝

    “看上去,胜负已分了。”

    荆门轻嚼口中的狗尾草,把视线从逐风和段那边移回来,一双淡漠不知有何意味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鬼蜘蛛少女,道:

    “我们,还需要再打吗?”

    “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的队友取得了一些小优势我们就会轻易认输。”

    鬼蜘蛛严阵以待。

    荆门倒是不紧不忙,接着道:

    “好吧,为了避免出手,那我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说什么?”

    “和你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就很奇怪,我奇怪并不是因为你那如丝线一般的头发,而是你的攻击手法。”

    荆门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他继续道:

    “你的攻击方式十分奇怪,毫无防备措施就朝我冲过来,把自己的破绽暴露给对手,要知道这可是决斗的大忌,可是你却能够在接近我的一瞬间瞬间趴下,要知道这可是十分不符合自然规律的,或者说是绝对不可能通过一般体质修炼而实现的。”

    “所以呢,你不还是拿我没办法吗?”

    “刚刚交手的时候,你又使出了这样不科学的瞬间移动,在那时看来,的确很棘手,但现在那招对我而言已经没用了。”

    “你说什么!”

    鬼蜘蛛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她立刻纵身跃起,向荆门袭来,动作和刚刚如出一辙,而且,速度更加的快。

    “知道吗,同样的招数如果第一次没有击杀对手,那就千万不要再轻易使用。”

    荆门赤朱在手,面对极速袭来,行将到自己面前的鬼蜘蛛,剑锋轻挑,目标却是她那犹如丝线的头发,而且,剑锋偏离的有些过分,似乎并不是要割断那些犹如丝线的长发。

    “刷。”

    仅仅一个瞬间,鬼蜘蛛便像是失去了重心一般,重重地摔在了荆门的脚下。

    “这也是决斗的大忌,况且,你还用了三次。”

    “为什么......”

    鬼蜘蛛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不甘地盯着高高在上的荆门。

    荆门将赤朱抬起,剑身裂缝之间,早已缠上来几根长发,而那长发,便是鬼蜘蛛的。

    “你的不合常理的攻击,不过是利用你那如丝线一般的头发缚住地面,将高速移动中的身体瞬间拉下去罢了,细究起来,你的高速移动恐怕也是通过头发来实现的。我的赤朱剑身开口就是为了牵引丝线,只要缠上你的几根头发,就可以轻易破招。千里防线,对外可谓无懈可击,但内部一丝受损便会瞬间崩溃。你的头发无论从灵活度还是坚硬度来说都近乎完美,用来当做武器绰绰有余,但可惜了,你碰上了我,在我的赤朱面前,任何丝线类的武器将失去功能,因为,我可是桃源少有的精通女红的男人。”

    荆门极有耐心地说完了这段话,鬼蜘蛛楞在原地,居然也是很认真地听完了这段话,场面忽然变得分外和谐起来。

    但这场面很快便被不远处的段打破,他忽然狂笑起来,笑声狂放诡谲,他边笑边大声道:

    “想不到,你们这帮虫子居然还有点本事,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慢慢将手抬起,放到自己的嘴边,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咬下去,但下一秒,鬼蜘蛛便出现在他的面前,长长的犹如丝线一般的头发缠住段的手臂往外拉,尽量将它的手臂和嘴巴分离。

    不远处,赤朱的剑身上,几根断发随风飘摇。

    “你干什么!”

    鬼蜘蛛本来就很长的头发忽然间伸的更长,那发尾缚在地上,发身如有了生命一般迅速伸直,竟是硬生生地将她那娇小的身体抬到了半空中与段的头部等高的位置,还不等段反应过来,她便一巴掌打在来段的脸上。

    手掌很小,打的不重,却是响声清脆,震惊了一旁观望的逐风荆门二人。

    “你疯了吗?用那招的话会发生什么谁都没法预料,难道你也想变成百足那样吗?你个白痴!”

    段似乎是被鬼蜘蛛给骂懵了,楞在原地,良久之后,他慢慢放下手臂,轻哼一声。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鬼蜘蛛看着段,忽然面色好转,摆出一张可爱的笑脸道:

    “嗯。”

    说罢,二人便要离开。

    逐风刚要追便被荆门拦下。

    “算了,由他们去吧,塍蛇那边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得赶紧过去。”

    逐风看着荆门,良久,最终还是点点头。

    就在荆门要走之时,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娇小可人,一听便是来自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的。鬼蜘蛛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冲着荆门喊到:

    “喂,大叔,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丝丝,丝线的丝,是真名哦。”

    荆门叼着狗尾草,一双耷拉眼懒散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的那个少女,脸上的神情和煦犹如春光。

    “丝丝,真是好听的名字呢。”

    丝丝转过身,蹦跳着追赶走在前面的段,脸上的笑容甜蜜可人,活脱脱便是一个纯洁可爱的少女。

    “居然害我弄断头发,死大叔,下次,一定要杀了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序曲——黎明的乱舞

    桃源之地,山高水更长,水虽长,然河道窄小,不宜载大舟,乱流众多,亦不宜小舟行驶,因而中等大小能载数十人的舟泊相当适宜,而驻守在桃源各个水道要口的剑宗弟子正在等待这样的一条中等船只,他们很清楚,那是一条妄图见缝插针,入侵桃源的船。

    他们在数个时辰之前便发现了那艘可疑的船只,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奉原本带领他们的左展的命令,分批把守在桃源连接外界水路的必经关口处,一旦发现,便发出信号箭,通知各处弟子,势必拿下贼人,而左展布置好一切便孤身尾随船只而去,此招可谓诱敌深入,瓮中捉鳖,天衣无缝,常人自然是会这么想,或者说,他们不得不这么想,但身为左展大弟子同时此刻也正在把守一个重要关口的青年剑客游夜,他的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很清楚左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很清楚桃源净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其实大家都清楚,让他们这帮弟子跟随过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左展一个人不免力不从心,之所以不带着众弟子,其实就是害怕净地之中众多隐秘之地暴露,比如医宗。这当然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然而大家都安之若素,而今乱世当道,莫说区区桃源净地,即便是放眼这整个世间,父子相残,兄弟背叛,互食其肉者也均数不胜数。人心既是凉薄,互不信任,凡事留一手,也便成了家常便饭。

    只是,以前,不是这样的。那个曾经的桃源,明明是那么的美好,就好像真的是人间净土一般,游夜的思绪不觉间回到幼年的时光,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集中精神,两只手极有架势地按在左右腰间的两束刀上。

    游夜的腰间,左右各挂着五把刀,加起来,一共十把,这十把刀,都是刀身及其细窄的太刀,而他修炼的刀法,也与这十把刀密不可分,据说刀法的流派乃是根据持刀客所掌握的刀的数量来划分的,而游夜乃是桃源净地乃至七国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十刀流剑客,其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而此刻,他腰间的十把太刀已然杀气外露,因为,前方正有一艘船缓缓逼近,而那艘船,正是他们的目标。

    那艘船越靠越近,众人看的分明,也更加确信那便是之前开进来的船,只是,游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船,未免也太过安静空旷了一些,就好像是从冥府黄泉开过来的一般,毫无生气,但是,净地弟子向来心性强韧,倒也不会因此而退却。等到那船进入包围圈之后,游夜一声令下,负责阻拦的两名弟子拉起铁锁封住水道,其余弟子在游夜的带领下纷纷拔剑向船上冲去,游夜等人冲上了船,四下搜寻,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这船,真的是空的。

    “怎么可能!”

    游夜惊愕。

    “莫非他们弃船跑了?”

    一个弟子在一旁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游夜道:

    “净地外围结界环绕,走水道是唯一的出路,这帮人若是弃船,除非......”

    “除非什么?”

    “结界是御灵殿和昌甫大师合力设下,易进难出,若想从内部破之,除非有四象中境以上的实力。”

    “四,四象!”

    众人惊愕,放眼七国大陆,修为能够达到四象尊者境界的绝对不过百人,况且,还是中境以上。

    看起来,这次的对手,并不好对付。

    其实,游夜没有想到一点,说不定,那帮人,并没有想过要离开净地。

    通往的羊肠小道上,一群人正在赶路,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尽相同,荀况和荀歌在最前面,荀况脸色凝重,一看便知十分紧张,而荀歌的脸上,似乎看不出表情。

    十数里开外,九道正在疾步向前,亦是面无表情,再往后数里,乃是荆门和逐风,其实荆门心里很奇怪,逐风明明可以轻松追上前面的人,但他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而且,似乎还很悠闲自然,逐风倒是不理会荆门诧异的目光,自顾自地尽量放慢步伐,当然,他眼中的慢速,在常人看来,也是很快,荆门不知道逐风在打什么算盘。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忽略的逐风的身份,逐风除了是一宗之主外,还是一个专业的杀手,而杀手,在大混战之中,从来都不是第一个出手的。

    当然,就连逐风这样的专业杀手也没有算到,他和荆门之后,还有一个刚从拳宗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的肌肉男,仲丘也着实是净地之中的一朵奇葩,他说要去洗澡,其实就真的是去洗澡去了,子曾经曰过的君子正衣冠,在他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践行。

    而大家都没有发现,在这小道一旁的丛林之中,隐没着一群人,他们极速行进,却是无声无息,红莲走在他们前面,妖艳的红发与黎明之下这片寂静的丛林格格不入,现在的她有些得意,之前的任务便是取得三生石,而今任务顺利完成,现在,她要做的,便是火速赶往与金蟾汇合,听说那边可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红莲的内心甚至有一丝期待。

    然而这期待很快便被打断,她急停住脚步,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个瘦弱少年的身影,她知道那是谁,她也不想逃避,她停下来,是想永远的除掉这个碍事的家伙,就像以前她所做的那样。

    流云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凌乱的碎发飘忽不定,遮住了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然而,红莲看到的,却是他捏紧的拳头。

    “你对若水,做了什么!”

    空气,冰凉异常。

    战斗,一触即发。

    医宗,贤圣居。

    东方白看着远方天空的朝阳,思绪万千,今次,也算是桃源十二年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了吧,自己,果然还是阻止不了,甚至,无能为力。

    左展将一件白色绒毛披风披在东方白的身上,东方白抓紧那间披风,她不是冷,她只是想抓住一件东西罢了。

    左展道:

    “天冷,你身子弱,注意些。”

    东方白回道:

    “你要走了?”

    左展道:

    “嗯,听说那边出事了。”

    东方白点点头,不再说话。

    黎明之下,朝阳当前,无需言语,行动就好。

    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可将来,又会走向什么方向呢?

    处,水寒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玉仙,塍蛇的利齿贯穿了她的胸膛,鲜血在水寒的面前迸开,溅满了他的身体。但此刻,水寒的眼睛竟是眨都没眨一下,他瞪大双目,死死地盯住玉仙身后的塍蛇,眼神之中,充满了不详的气息,或者说,杀气。

    畜生,我,要宰了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间奏——双生的蛇姬

    红莲一下子被突然出现的流云和他所说的话给震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仔细思考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好笑和奇怪,好笑的是流云的问题,而奇怪的是,他居然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有记忆?”

    红莲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个应该已经被褪忆石消去关于医宗记忆的人,竟然还会记得若水。

    流云没有再说话,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符纸,手臂在空中一挥,那符纸竟是忽然着起火来,流云将燃烧的符纸丢在空中,那符纸瞬间便化为火焰,消失于无形,与此同时,周围立刻便闪烁万千,那万千闪烁光点,迅速汇集成圆形的结界,将红莲与药人们分隔开来,红莲环顾四周,发现现在她和流云正处在一个被光点隔离开来的圆形区域之中,而且这区域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做了什么?”

    流云收回手,道:

    “这是高阶领域结界——星域,被此结界缚住,便如同从世间隔离一般,无影无踪,也就是说,在你那些手下的眼里,我们,算是凭空消失了。”

    “高阶结界?感觉好像也没什么杀伤力啊。”

    红莲悠悠然。

    流云道:

    “的确,此结界更适合用来隐匿行踪,伺机逃跑。”

    “呵,你不会觉得一对一你就能赢我了吧?”

    红莲抽出腰间的匕首,那是一把蛇形匕首,刀柄更是雕成了蛇头,一看就知道并非善物,但流云并没有去看那把匕首,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红莲腰间的捕梦网上,紫色的网,圆形的竹筐,可爱的配件,那是他送给若水的。

    “那个,你哪来的?”

    流云指着红莲的腰间问。

    这个问题红莲倒是没想到,顺势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她拿起别在那里的捕梦网,看了几眼,道:

    “那个死丫头的品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回答我的问题。”

    流云道。

    红莲没有理他,把捕梦网扔在地上,不屑地道:

    “知道吗,和那丫头扯上关系的人,都得死。”

    说完,红莲便手拿匕首朝着流云冲来,那匕首迅速逼近,直朝流云的脖颈处刺来,流云侧身闪避,退到安全距离之处,却并没有准备反攻的意思。

    “哼,不还手可是会死的。”

    红莲一个拐弯,瞬身到流云侧边,蛇匕一个横扫,目标是流云的腰部,流云一个回身,还没站稳,不想红莲紧跟上前,那蛇匕不知何时竟是一分为二,左右开工,四下乱舞,流云立刻倒身撤步,但毕竟反应时间太短,流云的身上还是被匕首划出了几道口子。

    红莲收起攻势,看着刀刃上的鲜血,得意道:

    “我的蛇匕涂有剧毒,你已经快死了,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记得若水,姐姐我说不定还能给你解药。”

    流云看都没看身上的伤口,淡然道:

    “你就这些本事?”

    红莲着实奇怪,没有人可以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抵御她的毒,照理,现在应该已经有反应了才对,可是,眼前的这个瘦弱少年,竟是安然无恙,再仔细看去,红莲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流云身上的伤口,居然在冒烟,很轻微,但她能感觉到,那的确就是在冒烟,而且她对于温度有着如蛇一般的敏感,眼前的这个少年,他身体的温度,心脏所在的一半正常无异,但另一半,简直低的像一个死人。

    “你这家伙,到底是哪来的怪物?”

    红莲惊愕地问道,流云没有理她,自顾自念道:

    “真龙遗恨——造灵。”

    还好,星域隔绝外界,要不然别说是部分释放,他连念出这六个字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他也知道,这可能是他生命之中,最后的放纵。

    以后,还是要作为流云,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复仇。

    抬手之间,胜负已然分晓。

    流云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昏迷的红莲,她的身姿,她的脸庞,她的眉角,她的卧蚕,她的鼻尖,她的唇,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陌生的,只是发色和内在罢了。流云看着这张脸,透过艳丽的妆容,看到的尽是似曾相识,他忽然想起了若水那些怪异的话语,想起了与她相处的种种,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她就是她,红莲就是若水,褪忆石除去的是若水的记忆,而红莲潜伏于人格之中,偷偷将那些记忆存留。

    若水没有演,单纯是演不出来的,她本就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纯洁无暇,就算是净心石,也查不出任何端倪,因为若水,根本没有坏心,说不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艘船上,这,才是最好的间谍。

    蛇姬双生,善恶两端,据说只有精神受到严重刺激的人才会产生思维分裂,她明明那么年轻,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流云忽然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就在这一刻,红莲忽然睁开眼,一只手牢牢的抓住流云的手,整个身子像蛇一样攀上流云的身子,她的身体变得柔软光滑而且十分坚韧,将流云牢牢的缚住,流云动弹不能,而且他似乎也并没有挣扎的意思。

    红莲的头从流云的脖子后面慢慢伸出来,啐了一口嘴角的血,笑道:

    “可惜啊,你要是不手下留情,我恐怕早就死了,怎么,你还懂得怜香惜玉吗?”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流云像是在自言自语,眼角,竟是有一行泪水涌出。

    红莲倒是以为流云在和自己说话,道:

    “当然记得,你就是那个在医宗勾引若水的臭男人,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过,和若水那丫头扯上关系的,都会被我杀掉,因为,那丫头是我的!”

    红莲抽出蛇匕,朝着流云的胸口刺去。

    “不管你是什么怪物,我就不信心被戳烂你还能活!”

    “我不会怪你,也不会不理你,你要好好的活着。”

    流云闭上眼,似乎已经做好了觉悟,可恶,明明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他就是下不去手,他做过努力,努力让自己的心变狠,但是,他真的做不到,以前是,现在也是,或许,他就注定是一个悲情的傻蛋吧,就这样,解脱了吧。

    “永远别记起我啊,若水。”

    良久之后,流云发现自己还有呼吸,心脏处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感觉到的只有一滴滴带着温度的液体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很痒,也很舒服。他睁开眼,发现那蛇匕正停在自己的胸前,而红莲的手,正在颤抖,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努力,流云转头看向红莲,他看到的是一张流满泪水的面庞,那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很暖和,也很忧伤。

    身后的这张脸,因为泪水的缘故,妆都花了,很丑,但流云觉得,它比原先要好看一万倍。

    身上的绑缚已然松了,流云伸出手轻抚那张熟悉的面庞,微笑道:

    “若水,你回来了。”

    若水不住的哭,哭的稀里哗啦,说话十分艰难,但她还是一直不停地念着那三个字。

    “大……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哎,我在呢,我在这儿呢。”

    傻丫头,我,一直在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高|潮——雷神的离歌

    黎明,破晓晨曦,星隐日出,苍茫的大地之上,凭空多出来一个巨大的洞口,而,此刻正跃然于洞口之上的天空之中。

    其上,攀附着一条黑色的巨蟒,其下,站着一个黑色的巨婴,周遭,围绕着一些黑色的蝴蝶,蝴蝶上,水寒看着半空之中被黑蝴|蝶抬着的血肉模糊的玉仙,有些发懵。

    他没有看到塍蛇的动作,只一瞬间,便已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过自不量力,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凭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撑到现在,怕是它的下一击,就要让自己灰飞烟灭了吧。

    就在水寒感到绝望的那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玉仙的本已溃不成形的身体,化成数缕媚红的气息,渐渐地聚拢,重又恢复为原来那个风韵少妇,这招水寒自是不陌生,这是玉仙的化形之术,但这生死之间的大起大落,着实让水寒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多亏这蝴|蝶及时托住了我的身体,不然若是落进那修罗洞里,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玉仙这话似是调笑,语气却是虚弱,显然,是强撑的。

    塍蛇见一击未果,立刻蓄势,想要喷火,鬼蛊立刻操控鬼王童抓住塍蛇的脖子,但这一抓高下立判,鬼王童虽说力量上稳压塍蛇,但这塍蛇实在太过灵活,速度绝不是鬼王童可比,它很轻松便躲过了鬼王童黑色的巨掌,熊熊的修罗火朝着众人袭来,鬼蛊立刻念动咒诀,结下法印。

    “紫罗结气阵。”

    紫色的结界在空中漫开,将来势汹汹的烈火挡在半空中,让人窒息的高温和灼烧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水寒看到这满天的烈火在自己眼前奔腾,如炼狱降临人间,似有吞没一切之势,但很奇怪,这样的威压,常人所见,必是震撼与恐惧到了极点,而在水寒眼里,除了这些,居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是微妙,无法形容,非要说的话,睡寒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过,不仅仅只是曾经经历,确切的说,是家常便饭,甚至可以说是生活常态,他居然会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不觉间,水寒原本瘫软的双脚竟是站了起来,将手伸向那肆虐的烈火。

    “你终于感受到了吧,这才是你的归宿。覆灭天地,弹指一瞬尔。”

    织舞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她语调很是婉转灵动,不像是在说话,而像是在唱歌,一首凄凉动人的离歌。

    “天地始兮无神道,

    神之道兮归自然,

    道法自然抒长歌,

    抒长歌兮天地动,

    天地律动归于心,

    心中有法自循环,

    蓄势四肢强袭力,

    周身磨铁自无伤,

    瞬影无踪月当咏,

    化形自如恋成空,

    生死无常破命格,

    神王降世雷帝临。”

    一曲唱罢,众人纷纷惊讶,他们看着水寒,看着他奇怪的动作,看着他奇怪的神情,看着他滑落眼角的泪。

    “喂,小子,振作点!”

    鬼蛊的声音并没有唤醒水寒,他还在沉醉于织舞的歌声之中。

    这歌内容似是某种功法,可在他听来,为何会如此的忧伤。

    “这支曲子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教我的,他希望我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可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他。”

    织舞的眼中,尽是悔恨。

    “这首歌,叫什么?”

    水寒问。

    织舞如鲠在喉,下一秒就要泪奔,但她还是强忍住,良久,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

    “雷公赋。”

    雷,公,赋。

    曾经沧海难为水,当年的你我,这区区塍蛇,又可曾放在过眼里?

    水寒清醒过来,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下落,身边环绕的黑蝴|蝶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也就是说他现在正从半空中往下掉,水寒立刻不淡定了,他朝两边望了望,高速降落的过程中,视物很是艰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鬼蛊的状况应当很不好,因为鬼王童也已经消失了,召灵兽与其主人死生一脉,如今召灵兽溃散,恐怕鬼蛊的身体也已经到极限了。

    水寒在空中无法行动毫无办法,但他此刻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倒也没什么感觉,如今的他满脑子全是雷公赋,好熟悉的歌,他感觉自己似乎真的遗忘了一些事情,可是现在都无所谓了,毕竟,一切都来不及了。

    可恶,好不甘啊,好想去了解关于自己的一切,好想去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好想再听一遍这首歌。

    水寒,直落而下,毫无依托。

    礼宗后院向来是个桃花遍地,四处飘香,景致温馨的所在,而穿过后院,是一处十分不雅的居所,这不雅倒不是说简陋难看,而是这居所之中终日堆积着一些风干的尸体和一些零零散散的机械部件。

    在礼宗,这地方算是禁地,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慕容雪的私人地盘,没人知道她在里面搞些什么,大家也都不想知道。

    慕容家的巫蛊之术着实让人敬而远之,因而,沉迷巫蛊之中死控之术的慕容雪即使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也不免让人敬而远之,所以,这所位于礼宗后院之后,被遍地桃花香气所掩盖的被称为慕容雪私人实验室的地方,也顺理成章的让人敬而远之。

    然而,今次却有一个弟子不明事理地闯了进来,口中还不住地叫着不好了,不好了,看上去十分的紧张。

    而当他推开实验室的门,看到正在解剖尸体的慕容雪之时,立刻吓的失了声,默默地又把门给带上了。

    刚带上门,门里面便传来慕容雪俏皮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那名弟子哆哆嗦嗦地道:

    “七,那边塍蛇出洞,荀庄主命您速去。”

    慕容雪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种事交给我那个讨厌的大哥不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是,是。”

    弟子回完话,立刻便要走。

    慕容雪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出来,他刚迈开的脚又停在了半空中。

    “对了,日初呢,她在宗门吗?”

    弟子想了想,转过身,对着门道:

    “昨晚,好像就没见到过了。”

    弟子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双手作揖,说了句“师尊告辞”,正欲赶紧离开,门忽然便开了,慕容雪从里面走出来,她一身素服,全身各处都沾了些血迹,头戴着高高的帽子,乍一看,就像是阴差里的白无常一般,弟子原本因作揖而低下的头现在更加低了。

    “这种时候,居然又跑了,这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

    慕容雪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那是一张行踪符纸,身上绑了追踪符的人,除了施术人自身可以感知到被施术者的位置之外,还可以通过行踪符了解具体情况,而今,慕容雪不得不拿出这张行踪符,因为她已经感知不到日初的方位了,而这行踪符上,亦是什么都没有,慕容雪冷笑一声,将行踪符收起,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被发现了吗?”

    说着,眼光又转向那名头低的只能看到脖子的弟子,道:

    “你先走吧,我还有些要紧事得办。”

    “是,弟子告退。”

    说完,便转身离开,慕容雪没有看到,就在那名弟子背向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他在笑,而且,笑的很是得意。

    镜头切回,水寒此刻正好端端地坐在地上,他并没有被摔死,没死的原因是眼前的玉仙姐姐,她在最后时刻化成红色气息拖住了自己,让自己保住了一命,但玉仙此刻看起来是真的很虚弱了,水寒忽然有些心疼,明明之前是那样一个风韵万千的人,而今却已然全无光彩,就好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一样没了生气。

    水寒想说些什么,他张开嘴,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出任何话。事实上,他也说不出来,因为忽然有什么东西喷射在他的脸上,冲击到他的喉管里,水寒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他止不住地干呕起来,鲜红的液体伴随着一阵阵咳嗽声流淌下来,水寒第一次感受到了血的滋味。

    咸的,腥的,粘稠的,令人作呕的。

    水寒从此记住了鲜血的味道,然而这鲜血却不是他的。

    惨白的獠牙顶在了水寒的脑门前,只要再向前一寸便可以将他的头颅戳烂,然而这惨白的蘸着鲜血的牙尖竟就这样硬生生地停在了水寒的面前。

    那尖牙像山峰一样巨大,像白骨一样阴森,上面鲜血横流,看上去就像是行将喷发的火山上蔓延而下的岩浆,任何人见到这样的场景都是很难保持镇定的,况且水寒还是个孩子。

    他被吓得两腿直哆嗦,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正是这后退的几步,让他拉开了视野,一副可怕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副画面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便注定和醉仙楼那段可怕的记忆一样成为他永恒的梦魇,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水寒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多看一眼,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都停留在那里,呆滞,毫无生气。

    目光里只有一个人,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有着美好的身姿,白皙的皮肤和一缕橘色犹如流水一般的长发,她本该是那样的。

    可现在的她呢,被活生生地钉在了那骇人的尖牙上,那尖牙撕裂了她的身体,身上满是污血,水寒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泪水夹杂着她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视野之内竟是一片血红,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她的神情。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水寒站了起来,缓缓地向前迈出了步子,走到了尖牙边,那尖牙上面还淌着她的血,他想伸出手去摸摸那上面的人,可就在手指刚要触碰到她的头发时,他还是倒下了。

    他不得不倒下,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身体到了极限可以靠意志支撑,可是意志如果到了极限,就真的是极限了。

    水寒躺在地上,躺在那森森尖牙的下面,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他的额头,他的身上,脸上,都是她的血,嘴中那种恶心的味道挥之不去,他几乎便要呕吐出来。然而他还是没有吐出来,他已渐渐熟悉了鲜血的味道。

    水寒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他慢慢闭上眼,恍惚间,似乎看到一只手正在抚摸着他的额头,朦胧中似乎可以看到一个人,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有着美好的身姿,白皙的皮肤和一缕橘色犹如流水一般的长发,她抱着一只杂毛狐狸正在对着他笑,她那么的美,水寒有时候想,自己要是能有这样一个母亲该有多么的美妙。

    “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昨晚没睡好吗?”

    声音那样甜美,水寒似乎回到了,正在趴在一处闲置的桌子上偷懒睡觉,因为昨天修炼的太累了,早上又起的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玉仙把她的外袍脱下,盖在水寒的身上,表情甜美而又和煦,道:

    “在这儿睡觉,也不怕着凉,哎。”

    她的脚步渐远,声音渐渐虚无,水寒忽然觉得一阵寒冷,身上的袍子也随之不见,他猛然惊醒,额头上尽是冷汗,鲜血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水寒的泪已经流不出来了,他只能发出一些奇怪难听的干嚎,他很痛苦,而且没有希望。当现实太过残酷的时候,就连幻想都成为了一种难以企及的奢侈。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他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是一场飓风席卷而过,吹倒了房屋,吹灭了生命,吹没了家乡,而自己却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谁都没法怪罪。你能去把飓风给灭了吗,不能,你能去把塍蛇给杀了吗,不能。

    “生死无常破命格,

    神王降世雷帝临。”

    他忽然想到那首歌谣,他想到了织舞唱歌时的那种凄婉哀伤,她因何而哀伤,她的心也和自己一样痛吗?

    你能灭了飓风吗,你能杀了塍蛇吗?

    怎么可能,怎么能,人类怎么能斗得过天灾,怎么能斗得过可怕的魔物。

    不能吗,一瞬间,水寒又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到,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想去做,想去阻止飓风,想去杀了眼前这个畜生。

    当年的我,这区区塍蛇又何曾放在眼里?

    有些事情并不是不能做,而是你不敢想。

    天道不公,何不逆天而行?魔兽祸世,将其挫骨扬灰,又有何难?

    万千场景从脑海中划过,没有具体的印象,只是觉得那些场景中的主角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自由,纵使是万千神将也阻止不了他去做想要做的事,去想要到的地方。

    活着,就是应该努力去成为那个最自由的存在,想做什么就尽全力去做,这样就算死了,也绝不会后悔,你说是吗?

    水寒的眼睛忽然间睁的很大,眼神也是变得犀利异常,鲜红的血液从额头流进眼眶,他的双眼被浸的通红,他慢慢站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玉仙身后的塍蛇,那双眼睛,充满不详的气息,似是要倾覆天地,灭杀世间一切可灭杀之物。

    “畜生,我,要宰了你!”

    天地,异动。

    蓄势四肢强袭力,水寒捏紧了双手,整个拳头之上,瞬间便聚起了雷电一般的光芒,直向着塍蛇巨大的头部砸去。

    周身磨铁自无伤,塍蛇被打的猝不及防,直往后退开数里,而水寒还在朝自己奔跑过来,它不能理解,区区人类,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它立刻纵身飞跃,口中吞吐熊熊烈火,那修罗业火朝着水寒奔袭而来,瞬间,便将他渺小的身体吞没,但火焰并没有挡住那个少年的步伐,水寒视若无物一般从烈火中冲出,飞身而起,冲向空中的塍蛇。

    瞬影无踪月当咏,塍蛇刚想要迎击,水寒忽然就从它的眼前消失,一双兽眼四下翻动,疯狂地啸叫,到处喷射着修罗业火,它已经疯狂了,而且,是被一个人类给逼疯的,而水寒不知何时竟是出现在了塍蛇的上方,又一记附着了雷电之气的强袭之拳砸在塍蛇的头顶,塍蛇受了这一击,竟是从空中直落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化形自如恋成空,水寒又出现在了塍蛇的面前,此刻的塍蛇,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它张着嘴,看着那个人类一步步逼近,就好像看到死亡正在一步步来临。水寒手中万千雷电光芒竟是凝聚成了一把利剑,很显然,他要用这把剑,结果了眼前这个畜生的性命。

    死吧,畜生!

    “轰隆隆!”

    天空之中,忽然天雷大动,沉闷窒息的气氛瞬间便被打破,刚刚就要升起的朝阳很快被乌云遮住,天地之间重又黑压压一片,人们知道,一场阵雨,即将到来。

    乌云之下,密林之中,一抹枯黄隐现,一双锐利的眼盯着不远处的死斗,手中的剑却是在颤抖,那颤抖很轻微,可若此刻有内行人在旁边看到,便会明白,一个剑客,一旦手抖了,那他的剑也没有必要再出鞘了。

    心乱而出剑,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对手,更是对剑的一种侮辱。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金陵按住自己颤抖的左手,默默地隐于密林之中,不见踪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尾声——又一段序曲

    天昏地暗,风卷落叶,水寒站在风中,目光冷峻如刀,手上是一柄光剑,身前是一条黑蛇,他要杀了这条黑蛇,他把光剑举起,但就在此时,一只手抓住了他,抓住他的那只手,是鬼蛊的。

    鬼蛊之所以抓住水寒,是因为他有着自己的打算,鬼蛊的左眼忽然冒出血来,图腾也是亮的明艳,转眼之间,水寒面前的塍蛇忽然便化作了一缕黑烟,飘到了鬼蛊的眼睛里,一切,归于无形。

    鬼蛊按住自己的眼睛,显然他很痛苦,水寒木讷地看着他,手中的光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良久,水寒的目光渐渐从鬼蛊身上移开,聚焦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玉仙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水寒的身形照的凄凉落寞,风,吹乱来他的头发,眼睛被乱发挡住,看不出是喜是悲,此刻的水寒,似是化作了天地之中的独此一尊的雕像,深邃沉重,孤独寂寥。

    小狸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窜到了水寒身上,窜进了水寒的衣服里,在他的身上上蹿下跳,它吓坏了,它,很害怕。

    而水寒,始终一动不动,他什么都不想去做,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他只想待在这儿,他只想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他只想让这已经发生的一切不再延续,他,只想哭。

    “轰隆!”

    又一道闪电划过,似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要把这天劈开。

    荀况看着飘在空中的,看着地面之上的修罗洞,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之象,他刚到,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塍蛇去了哪里。

    他看到这恍如末世一般的光景,心并没有痛,甚至没有波澜,他,经历的太多了。

    可是,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玉仙身体的时候,当他看到玉仙的身体被开了窟窿的时候,当他看到满地的鲜血的时候,他的心,有了波澜,他的心,痛了。

    甚至,眼泪不觉间夺眶而出,两行热泪划过荀况苍老坚毅的脸颊,无声无息,却是悲痛欲绝。

    荀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荀况哭过,而今他双目已瞎,自然也是见不到了,只是,他能感觉到,这一次,老爹的心,真的被伤到了。

    良久之后,众人纷纷到场,见此场景,皆感叹不已,荀况背对着他们,擦干眼泪,刚想转身说些什么,一个黑色的斗篷忽然出现在距离他不到半里之处,他看的分明,那黑色的斗篷与五毒穿的相似,他知道那是罗生门的人,他也知道他的目的。

    可是,一切,都有些晚了,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为了真相,放纵了五毒那个混蛋,这样做,真是愚不可及,甚至,害死了她。

    金蟾看完整场好戏,正欲离开,看到不远处的荀况一行人,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些场景。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转过来,面向荀况,双臂盘于胸前,右臂放在左臂之上,手臂举过头顶,慢慢弯腰,深深地朝着荀况的方向作了个揖,虽然只是一个斗篷,看不出细节,但金蟾的动作,有条不紊,循规蹈矩,而且,十分的流畅娴熟。

    似乎,这礼节便是他一贯的做派一般。

    行完礼,金蟾便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飘然而去,九道,荆门,逐风三人立刻跟着追了过去,而荀况,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尽是惊愕。

    “这是……,君子礼……”

    不管是对手还是朋友,君子之间应当互行君子礼,方显礼数周到,不失我桃儒风范也。

    凌修,曾经是这么说的。

    “轰隆!轰隆隆!”

    数道闪电划过,锐利无比,一闪而过,倾盆的大雨轰然而下,冲刷着早已满目疮痍的大地,冲刷着早已满目疮痍的人们。

    荒山野岭之处,乱草杂树横生,雨水带着泥土自高坡而下,卷起烂泥无数。

    五毒站在烂泥上,鬼面之下的一双异瞳深邃异常,他一直站在那里,他一直在观察,他一直在思考,他一直在等一个人。

    良久之后,天的边界之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渐渐向五毒移动,越靠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不久便站在了五毒的面前,展露了全貌。

    那人是个女子,她,打着一把大伞,她,水蓝色的衣服,雪白的头发,俏皮的眼神,她,原来是她。

    “等你很久了,日初。”

    五毒的声音,诡谲得让人心惊。

    “轰隆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乱草纷飞,杂树倾斜,乱草杂树之后,一顶高高的帽子隐现其中,慕容雪看着坡下的五毒日初二人,表情凝重。

    “这可,如何是好呢?”

    雨水,打湿了五毒的骷髅面具,打湿了日初的伞面,打湿了慕容雪的帽子,同样也打湿了贤圣居二小姐东方海棠怀中所藏的夷莲香。

    此时,洛菏正站在海棠的对面,云沉到雨落,黑夜到黎明,他们已经斗了有些时候了。洛菏瞥了一眼自己左胸前淡粉色的掌印,轻叹声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远胜于海棠,然而海棠所持的夷莲香却让他的虫蛊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因而自己才会被这丫头纠缠这么久,还硬生生地挨了她一掌。

    一想到这夷莲香还是当年自己亲手交给东方白的,又摸了摸被左展那一拳打的有些红肿的脸颊,他便不觉苦笑一声,想来也是因果,自己造下的孽,怎么逃也是逃不开的。

    只是这雨,来的倒也及时。

    洛菏面容淡然,水蓝色的头发柔软绵长,碧色的眼眸缥缈而又自带神韵,他仰面望天,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竟然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果然,这脸,还是要多洗洗,才能保持清爽。

    “海棠,放弃吧,夷莲香遇水便效力大减,接下来,你可就没机会再碰到我了。”

    洛菏语声淡淡。

    海棠捏紧了拳头,她现在很是生气,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在乎与自己的战斗,然而她可以忍,因为她不是东方白,她可以忍受眼前这个男人的冷漠,只是她着实为自己的大姐感到不值。

    海棠尽量保持心绪平稳,她道:

    “你已经中了我一掌。”

    仅仅短短的八个字,其中意味却很是深长,就好像是在说,这世间任何人,只要中了我一掌,便就不会再有机会逃脱。

    洛菏感觉到了自己左胸口的异常,他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顺势而下,一头栽进了草地,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哀嚎,甚至连本能的哼声都没有。

    他似乎就这样死了一般,看似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地上,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却是在不停地颤抖。

    海棠看着地上的洛菏,神情之中流露出一丝得意,狂妄,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若不是大姐要留他性命,自己恐怕还能更早一些得手。

    对她而言,杀一个人,只需一掌,制服一个人,也只需一掌。

    海棠是医宗少有的另类,她虽说容颜美艳,风姿绰约,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十足的侠客,打从记事起,她便武道医术一起修习,其天赋异禀,竟然两者皆有所成。

    当然这一切,都是洛菏离开医宗以前的事情了。

    现如今的海棠已经医宗独当一面的二先生,其实力自然是不知又精进了多少,然而这一切并不是她能够自信说出“你已经中了我一掌”这样简单八个字的真正底气所在。

    海棠练的是医宗正统功法“五禽戏”,虎步,熊躯,鹿顶,猿攀,鹤氅,五种戏法。

    她多年来日夜苦练,早已经已经掌握的烂熟,可仅仅只是这侧重修身的“五禽戏”,要打洛菏一掌容易,但要凭这一掌制住洛菏却绝无可能。

    她天纵奇才,自小便武医双休,武技主修的自然是“五禽戏”,而医术主修的则是外科诊治的“四诊法”,这四诊法即望闻问切。

    要说这四诊法,在医界着实是平淡无奇,几乎和“练功十八法”在武修界的地位差不多,随便一本两文钱市井书籍便有记录。

    但是,所谓平常,并不代表易精,更不代表不能出新,一般郎中学这“四诊法”,都是按部就班,望便是观气色,闻便是听声息,问便是寻症状,切便是摸脉象。

    这样学习本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已成定律,然而海棠武医双修,又天资聪颖,可以举一反三,破陈出新,这“五禽戏”与“四诊法”一同钻研,日积月累,她竟是悟出两者之间的相通之处。

    刚刚她以“五禽戏”身法击中洛菏左胸口一掌,这一掌看似是找出洛菏破绽之后目标指向那唯一破绽的一掌,然而,洛菏所不知道的是,海棠为了这一掌,已经做出了很多的努力,甚至可以说,她之前所有的身法,所有的出手,甚至是所有的呼吸,都是为了在自己计算好的那个时刻,让洛菏刚好暴露出那个位置的破绽。

    实际上,过招之间,她早已利用望闻问切之法摸清了洛菏身体所有的脉络,所有的特征。

    生灵运作,周而复始,此消彼长,自有规律,海棠对于这种规律再熟悉不过,因而她可以推算出洛菏最虚弱的时间点,以及在那个时间点,最要害的部位。

    人体血肉,经脉纵横,牵一发而动全身,海棠在追上洛菏与他交手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胜负会在这一刻分晓,她成功击中了洛菏脉络运行在这一刻所汇集的交汇点,此刻的洛菏罩门被破,全身上下法力涣散,早已经失去了任何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

    海棠冷冷地看着洛菏,看着这个曾经医宗的天才,看着这个她曾经仰望的男人,眼光之中竟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怒意,此刻,她的心情已经完全平静,因为在她的观念里,一个失败者,并不值得她生气。

    海棠道:

    “我知道三生石并不在你的身上,我只是想把你带回医宗伏罪,毕竟十二年了,我们和你之间的孽缘,也该斩断了。”

    海棠缓步向前,外连织网的红色罗裙在油绿的草地上轻轻摆动。

    天,还在下着雨,罗裙已湿,但海棠的脚步却不沉重,也并没有显得多么轻盈,那脚步似乎是在这两者之间寻求到了一种平衡,落地无声,却不失平稳。

    就好像一只老虎走向自己垂涎已久的猎物时的步伐,小心翼翼,又稳如泰山,越是垂涎欲滴,便越是冷静沉着,百兽之王,当如此。

    这,便是虎步。

    海棠终于走到了洛菏的面前,洛菏依旧伏在地上,全身颤抖,他没有说出一个字,这是理所当然的,经脉溃散之人,不要说说话,就是动动嘴唇,都是一种奢望,然而这样的状态,并不会持续太久。

    一滴雨水从银针上低落,这根银针此刻正捏在海棠的手里,她答应东方白不杀他,但若就这样把他带回医宗,那待他恢复,必然使出什么手段也控制不住。

    海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废掉洛菏的手脚经脉,这样做虽然可惜,但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为两全的方法。

    “嗖!”

    银针飞出,直取洛菏右脚脚踝。

    “嗖嗖嗖!”

    又有三根银针飞出,直取洛菏另外三肢命门。

    而洛菏,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甚至连一点点的反应都没有。

    海棠,看上去注定要成为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者。

    然而肉眼可以看到的东西,可能远远不是最终的真相。

    雨,未歇。

    人,骤起。

    海棠,凋落。

    “永远不要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肉眼可以看到的东西,可能远远不是最终的真相。”

    洛菏离开时,只留给海棠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话。

    海棠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她只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因为她身上除了三十六处死穴之外所有的要害穴位已经全部被封住了,现在的她,甚至连做出惊愕的表情这样的事情都无法做到,但她的眼神之中,还是充满了惊愕。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洛菏可以站起来,为什么他站起来的同时可以用那样自然的身姿躲掉自己连续发出的四根银针,为什么他站起来之后可以只出手一次便可以封住自己七十二处要害穴位,为什么他出手时要刻意避开自己的死穴,为什么他临走时要说出那样的一段话,为什么他有如此实力却要冒着风险与自己纠缠这么久。

    其实,这之中有个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他避开海棠的死穴,无非就是不想杀她,或者不忍杀她。

    海棠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平静,仔细想想,这事也并没什么值得惊愕的,自己仰望的男人,自己大姐的男人,医宗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本就应该如此强大,本就应该让自己无法理解。

    雨,愈急,也不知这穴道何时能自解,看来,是要染上风寒了。

    也不知,他,会不会心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葬

    雨,一直下,洗刷天地,风,一直刮,扫荡寰宇。

    雨打风吹之后的桃源,似乎恢复了一片平静,修罗洞被荀况,荀歌以及后来赶到的仲丘和左展一同修复完成,重新归位,各处被破坏的房屋瓦舍也正在修补。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这一夜,桃源损失了太多东西,医宗净心褪忆被盗,塍蛇莫名消失,管理员玉仙牺牲,未明功能的开天宝鉴遗失。

    这所有的一切,都太过沉重,压的荀况有些喘不过气,十二年的安逸过后,事实证明,桃源果然还是一个很脆弱的地方。

    命劫之夜,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九道,荆门,逐风三人全力追赶金蟾,不料追至燕国与北方戎族边境之处竟是遇上了数以百计的巨大黑蜈蚣,三人与蜈蚣群大战一天一夜,然而金蟾却早已杳无踪迹。

    众人铩羽而归,身上全是污血,表情尽是疲惫。

    流云在中午的时候回到了拳宗,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圆形编织物,他的神情很是落寞,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流云也不太记得了,他的脑海之中,只记得一句话,那是若水离开之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次见面,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荀况独自坐在儒殿之中,火眼辰时便已恢复,他坐在方寸之间,观察着绵延几百里的桃源净地,忽然觉得,这偌大的净地,似乎也只在方寸之间而已。

    一阵穿堂风,吹的荀况有些冷,而在儒殿之外,忽然妖风四起,四起的风吹过净地,直向桃庵吹去。

    桃庵,向来是桃源三处区域之中最为和谐平静的,而提到桃庵,就不得不提到桃庵酒店,提到桃庵酒店,就不得不提到昌甫。

    昌甫,何许人也?如果你在桃庵问出这样的问题,必定会被人笑话,笑完过后,那些朴实的桃庵村民会笑着告诉你,昌老爷子啊,他是我们桃庵的村长,也是桃庵酒店的老掌柜。

    如果你在净地问出这个问题,必定会被人鄙夷,鄙夷过后,那些彬彬有礼的儒家弟子会慢条斯理地告诉你,昌甫大师曾是我净地的首席大结界师,其结界阵法造诣,乃是当世之最,连我们净地外围的结界都是他和御灵殿的上人们一起设下的,如此丰功伟绩,你居然不知道?

    如果你在桃山问出这个问题,桃山的那些樵夫猎户会捂住你的嘴,然后小声对你说:

    “嘘!别打扰我打猎,往西走,到桃庵去,你就知道了。”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桃庵酒店之内,客人依旧像往日一般的多,桃庵的村民似乎并没有被昨夜的事情所影响,依旧吃吃喝喝,长久的安逸养成了他们随遇而安的生活方式,世间再乱,与我何干,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也。

    昌甫,躺在二楼房间的摇椅之上,听着楼下的嘈杂之声,他的耳力一向极好,他喜欢躲在这个小房间里听着来往过客的人情冷暖,然后冷眼旁观。

    此刻,他左手摇着蒲扇,右手拿着茶壶,甚是悠然自在。

    一旁的香炉飘出轻烟,拂过他苍老的面庞,昌甫的脸,算得上是很有特征的,他长年留着两撇小胡子,加上脸颊瘦削,眼睛极小,眼袋却是很重,一眼看上去,十分的猥琐。

    可就这样一个面相极其猥琐的老头,却有两个绝色的女儿。

    昌君桃和昌仙桃她们从出生开始,便是绝色,长成之后,更是备受推崇。

    可是这两个女儿,如今,却只剩下一个了,昌甫喝了一口苦茶,眼睛半眯着看着天花板,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小,如今半眯着,就显得更小了,不仔细去看,到更像是闭着。

    他的眼睛渐渐只剩下一条缝,他像是睡着了。

    他,像是死了。

    事实上,雄鹰被除去双翼,老虎被除去爪牙,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他真的快睡着了,他的脑海之中又开始浮现起一些画面,他,又要开始做噩梦了。

    “吱——”

    门,被慢慢地推开了。

    “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可要睡着了。”

    昌甫的声音尖锐又含糊。

    “你能睡得着?”

    这声音犹如洪钟,但却有些拖泥带水,很明显,说话人,十分的疲倦,这样的声音,在桃源,只能来自于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净地庄主荀况。

    “失眠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昌甫斜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却很苍老的老对头,神情,忽然变得很是悲凉,他嗫嚅道:

    “她……”

    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昌甫闭上眼,表情扭曲,显得很是痛苦。

    荀况叹了口气,道:

    “今天我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晚上,和我一同去葬了她吧。”

    昌甫听了这话,眼睛突然睁大,他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荀况,惊愕道:

    “你,让我去?”

    荀况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又慢慢睁开眼,眼光拂过昌甫苍老猥琐的面庞,尽是悲凉。

    “我们都太老了,我已经恨不动了,现在的我只想知道,你可曾后悔过当年的行为?”

    这个问题,昌甫想都没想,他瞬间坐起身,立刻道:

    “后悔,十二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十二年来我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可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以为了她放弃任何东西,包括原则。”

    昌甫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中充满光芒,那光芒似乎让他精神了不少。

    荀况看着他,拳头约捏越紧,若不是玉仙已经走了,他一定会一拳砸在面前这个老头猥琐的脸上。

    可是昌甫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扎在荀况的心上,很,疼。

    为了她放弃原则,为什么自己不能呢?

    “今晚子时,来后山见她最后一面吧。”

    后山,是儒山诸多山峰之中最为荒凉的一座,山上荒草丛生,乱石嶙峋,晚上的时候,很是阴森诡异。

    这山本是从来没有人的,但不知从何时起,山上多出了一座坟头,这坟头机缘巧合之间被人发现,此人最终也埋骨于此。

    时光匆匆流过,循环往复,后山,渐渐便成了桃源约定俗成的坟山。

    昌甫站在了一座坟前,他双手别在背后,身形有些佝偻。

    这座坟和其他的坟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座坟的主人他也并不认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着,然后静静地想着,想着自己的一生,想着当年意气风发的荀况,想着那个美丽冠绝七国的她,夜渐渐深了,凉意愈重,不觉间已经到了子时。

    荀况出现在了昌甫的面前,他看着昌甫,看着他黑白相间的头发,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看着他佝偻的身形,道:

    “你很准时。”

    昌甫没有说话,事实上,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足足有三个时辰了。

    荀况的背后站着四个人,那四人皆疾装劲服,一看便知,那是荀况的密卫,四人的中间,放着一个棺材,显然,是他们抬过来的。

    那棺材,没有任何特点,它也并不需要有任何特点,棺材这种东西,不过是装饰品罢了,人死了,再多的装饰,又有什么用?

    荀况对那四个密卫说道:

    “你们先走吧,让我们单独待会儿。”

    四人拱手作揖,迅速离开。

    昌甫走近棺材,迫不及待的推开棺材板,棺材里面,空空荡荡,只中间,躺着一只白色的狐狸,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狐狸,竟然有九条尾巴。

    狐狸,已经死了,昌甫看着死去的狐狸,忽然哭了,哭声,尖锐凄惨,悲痛无比,就像是所有的希望都被消灭,而且,再也不可能重生。

    荀况听了,心,都快要被撕碎了。

    良久,昌甫哭尽了泪,哽咽着,一字一顿地道:

    “她,还,是,这,么,美……”

    她还是这么美,可,我却没能守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问

    夜,月隐星稀,古道边,黑色的鬼面人看着眼前已然昏迷的女子,女子一头红发,脸色却是惨白,鬼面目光冷峻,良久,说道:

    “她怎么了?”

    “我发现的时候,她正被困在一个少年人的隐形结界之中,看那时的情形,似乎,若水已经不太好控制了。”

    金蟾的声音如往日一般沙哑。

    五毒俯身,将手伸入红莲的双|峰之间的深处,四下摸索,片刻,抽出一张符纸,那是一张很精致的储物符,是他亲自交给红莲的。

    “还好,三生石已到手,一切都还算差强人意吧。”

    五毒望天,忽而想到了什么,道:

    “那五十名药人呢?”

    金蟾道:

    “我带着蛇姬离开的时候那小子拼命阻止,我不想与他纠缠,便让药人们拖住他,想来,他们现在应该都死光了吧。”

    五毒听了这话,心中一惊,道:

    “那少年是什么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金蟾道:

    “他结界之术不错,像是昌甫所授,但这不算什么,麻烦的是,他是……”

    忽而,一阵狂风吹过,金蟾沙哑的声音被吞没在风中。

    然而,五毒还是听到了所有,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阴冷诡异。

    “想不到那次围剿居然还有漏网之鱼,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身后的草丛忽然有些许动静,一个人从草丛里出来,渐渐走近,那人头发枯黄,眼神锐利,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匣子,手上,拿着一把锐利如针的剑。

    那人,正是金陵。

    金陵站在了五毒的身后,表情阴冷中带着一些诧异,似乎,是经历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来了。”

    五毒没有回头,继续道:

    “你也看到了,那个易水寒,并不简单。”

    这句话,直击金陵的内心,的确,那一晚,他去搜了拳宗水寒的宿舍,但他发现巨子并不在那里。

    他知道,净地弟子每人都会佩戴储物符,因而,他断定巨子肯定被水寒随身放在储物符里,于是他很早便来到了,他一直潜伏在外面,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本想在净地大部队赶来之前,伺机夺取水寒的储物符,但他却看到了那一幕,他看到一个他一贯鄙视的废柴少年犹如天神降世一般轻松击杀了来自地狱的魔兽。

    他不由自主收回来即将出窍的剑,他有自知之名,他知道,那时候的水寒,绝对不能惹。

    良久,金陵道:

    “他迟早是我的。”

    西风吹过古道,一眼望去,尽是枯藤老树昏鸦。

    这几天,净地人心惶惶,大家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命劫之夜牢不可破的净地结界会任由那帮不明身份的袭击者穿越,大家当然不能理解,所以他们才被归类为大家。

    事实上,这个问题在净地高层们的战后分析会上都没有被提出来,与会老师们心知肚明,净地的结界是牢不可破,外面传言的需得四象实力才能破界也不很夸张,但这一切的前体,是建立在对外的基础上,而袭击桃源那帮人,很明显对净地有着很深入的了解,极有可能以前便是净地之人。

    若是内部人员,这对外的阵法,便完全失去了作用。

    其实,这次分析会就着重讨论了三个问题,同时会上便得出了三个结论。

    第一是剖析了一下这次的对手罗生门,这个门派不知何时兴起,原总部在鬼谷深处,现已被毁,其实力不容小觑。

    他们为首的名叫五毒,是个带着骷髅鬼面,穿着黑色披风的怪咖,此人善使毒药,心思缜密,暂不确定和净地之间的渊源,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渊源。

    五毒的手下有四名头领,分别是一个被唤作金蟾的黑色斗篷,会附身术;一个黑蝎段,使的一手蝎尾鞭,防御很强;一个鬼蜘蛛丝丝,将长发当做武器,还有一个是精神分裂少女,善面叫若水,恶面叫红莲,使一把蛇匕,身形可灵活拉伸变换。

    这四个人之下还有一堆黑衣暗杀者和实力更为强劲的药人,另外,还有不计其数的巨大蜈蚣,联合势力有前医宗大弟子洛菏以及关系上不确定的前桃源剑客金蟾。

    以上,便是罗生门的全部情况分析,分析完过后,荀况下达的命令是,全三界灭杀令,净地与罗生门,从此势不两立,所有净地子弟见敌必杀,不死不休。

    第二是要重新设立净地外围结界,此工作主要由桃庵村长,前净地大结界师昌甫负责,新结界设立约需一月时间,这项工作相当于亡羊补牢,不管晚不晚,总得做。

    第三是鬼蛊的问题,经历了这样的大劫,鬼蛊的事情基本上算是被戳穿了,大家都知道,这位来自药王山谷的天才炼药师杀了自己的宗族弟弟取而代之进入了净地,而且还与罗生门有所勾结。

    关于这些事情,鬼蛊自己倒也不多做解释,很是坦白。

    关于他,净地高层开始给出的判决是,杀无赦,但受于药王山谷那边的压力所迫,这判决一改再改,最终给出的明文决定书上是这么写的:

    鬼蛊此人弑弟夺位,勾结外敌,其心叵测,其罪当诛,但念及其妹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加之汝本不为桃源之人,现判处其及其妹鬼舞押回原籍药王山谷,交由神农部族定夺。

    关于这个决定,鬼蛊并不觉得它比直接杀了自己好到哪去,谷内那帮老家伙们各怀鬼胎,他们想让自己回去,无非是在打他召灵兽的主意,但不管桃源如何处置自己,他都不在意。

    因为,他已经时日无多了,五毒给他下的毒慢慢侵蚀着他的生命,现在的他,已然病入膏肓。

    黑蝴蝶在他周围纷飞,却是毫无办法,鬼蛊道:

    “你别飞了,飞的我心烦。”

    声音,十分的虚弱。

    黑蝴蝶也是没好气,道:

    “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强行吸收掉塍蛇,本来还可撑数月,而今,你怕是十天都活不到了。”

    鬼蛊苦笑一声,道:

    “你又不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塍蛇体内乃是万千业火,水寒那一剑若是斩下去,恐怕整个桃源都会付之一炬,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黑蝴蝶怒道: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桃源,也不看看人家是怎么对你的。”

    此刻的鬼蛊,正被关在一座监牢里,手脚被打上符咒的枷锁缚住,俨然一个阶下囚的形象。

    犯人鬼蛊的身前放着一个碗,碗里是几个馒头,那是净地弟子刚刚送过来的晚饭,小舞并不和他关在一起,这是鬼蛊要求的,他不想让小舞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他长叹一口气,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调笑道:

    “还好,至少还有馒头吃。”

    此刻,鬼蛊的心里满是悲凉,因为他想到了小舞,他死了,小舞可该怎么办。

    他不该死,小舞也不该死,所有人都不该死,在这个世界上,人,只要活着,就有他活着的理由,就有他不能死的理由,可是,谁能不死呢?

    韶华万千终归尘土,谁能,不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侠

    日初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净地,慕容雪不知什么时候也回到了净地,甚至在无人知晓之时,海棠最终悄悄地回到了医宗。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些人经历了些什么,也没有人想去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桃源净地的人们又都聚集起来,各大宗门开始像往常上课。

    一切都没什么不对,只是,这没什么不对,本身也是一种不对。

    水寒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日初,第一件知道的事情是鬼蛊将要被押会药王谷。

    事情,是日初告诉他的,她还告诉水寒,他已经躺了整整两天了,而鬼蛊,三天后就要被被押走了。

    知道这件事情后,水寒做出了一个他平日绝对做不出来的决定。

    出门已是傍晚,他去找了荀况,见到那个魁梧的老者,水寒直截了当道:

    “听说押解人员还有些名额没决定好,我要去。”

    荀况看了一眼水寒,有些吃惊,这少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雷厉风行起来,片刻后,他淡淡道:

    “好。”

    从儒殿走出来,水寒望了望天,深呼吸了一口,道:

    “舞儿,你说生命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这个问题,织舞没有回答,她只是觉得很奇怪,眼前的这个水寒好似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他第一次叫了自己舞儿,就和以前一样,他的眼神变得迷茫而深邃。

    就和以前一样,他能够使出雷公赋,虽然只是掌握了十之一二,但那气势,任谁都是无法模仿的。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可能想起了什么,她想问,但最终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她很矛盾,她让他想起雷公赋,但她并不希望他想起更多。

    织舞回眸看了一眼身后那一团黑色的气息,轻叹一声,眼神之中尽是伤感。

    她清楚,这力量只有大人能够驾驭,但是,她不能让他触碰,一旦他触碰,那后果,是她承担不起的,她所能给大人的,也只有自己的毕生所学了。

    其实,水寒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叫舞儿,只是出于某种潜意识里的习惯,他的眼神,只是因为经历了生离死别而变得不再稚嫩,至于雷公赋,他很喜欢那首歌,但关乎招式,他再次运气凝法,却是再也使不出来了。

    那一晚,恍若隔世,玉仙姐姐,他已经永远的失去了,鬼蛊,至少他要陪他走完剩下的路途。

    怀里的小狸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水寒的肩头,水寒看着这只可爱的狐狸,忽然笑了。

    “还好,你还在。”

    水寒抱起小狸,把它放在自己的头上,大步向前走去。

    “喂,舞儿。”

    “什么?”

    “雷公赋的招式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明天教我吧。”

    “为什么今天不学?”

    “今天我要去看看那个白头小子。”

    “嗯,好。”

    夕阳下,一个少年独自走在道上,头上,趴着一只带着红色杂毛的白狐狸。

    少年口中肆意地说笑,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空气对话,活脱脱一个浪子形象。

    世间芜杂纷乱,我自逍遥其中,吾之名讳,易水寒也。侠道之义,自在心中。苍天有法,情意不改。苍天无情,吾当护吾所爱,守吾所重,方,不愧本心。

    水寒的腰间,黑边白身的储物符上,守护二字随风飘摇。

    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水寒更加明白了,乱世之中,要守住自己珍爱,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应对任何的意外和威胁。

    只是,这样的强大,谁能做到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没有人能够做到。

    事实上,越强大的人,可能死的越快。

    一个山野村夫寿命一般都要长过整天打打杀杀的江湖高手,但人们还是前赴后继的奔入江湖,还是前赴后继的想要变强,没有一个人的理想是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

    大丈夫立身世间,不求长命百岁,但求惊天动地。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可悲之处,也是最为可爱之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梦想,梦想的远方是星辰大海。

    那里,风景很美,而侠,当然不会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因为他们知道,最美的风景,永远都是闯出来的。

    鬼蛊望着漫天星辰,突生出一丝伤感,他,怕是再没有机会去闯了。

    这漫天星辰突然间从鬼蛊的眼前消失了,水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隔着牢笼,两人四目相对,良久,竟是无语。

    水寒最终先开了口,他道:

    “我,来看看你。”

    鬼蛊答:

    “哦。”

    水寒又道:

    “我和荀老头申请了,三天后护送你和小舞回去。”

    鬼蛊答:

    “哦。”

    水寒再道:

    “回去之后,你要好好的活着。”

    鬼蛊的回答还是一个字。

    “哦。”

    水寒忽然想到了什么,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要说,他吞吞吐吐半天,道:

    “那个,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然后,谢谢你。”

    这一次,鬼蛊没有再哦,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水寒,道: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又有什么要谢我?”

    水寒道:

    “之前,一直以为你不是个好人,对你有着很大的戒心,但我现在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才是一个真正侠客。”

    鬼蛊听了这话,忽然愣住了,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变化,长久的沉默之后,他道:

    “你觉得我是一个侠?为什么?你要知道,现在桃源上上下下都认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他们怎么想,那是他们的自由,但我们怎么想,却也是我们的自由。”

    这话,不是水寒说的,这话,来自于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神女,日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一脸俏皮。

    水寒看着眼前的日初,微微有些出神,日初还是像以前一样,玉指轻弹,把水寒弹回了现实。

    “傻小子,你傻笑什么?”

    水寒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竟是翘了起来,他干咳两声,恢复神情,忽又想到了什么,微笑着摸摸头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很舒服。”

    水寒此话一出,鬼蛊和日初都笑了,笑声,爽朗自在,似是入水的鱼儿,无拘无束。

    有时候,快乐,真的很容易得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强袭

    明天,永远是相对于今天而言的,而明天,最让人期待的,便是它很快便会变成又一个今天。

    今天,离鬼蛊被押解去药王谷但我日子还有两天,今天,拳宗照常开课,但水寒并没有出现,水寒没有出现,不是因为他不想上课,而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还没有亮,水寒便已然起身。

    他穿好衣服,穿的是那件日初在青花巷买给他的黑白竖条纹内衫,外面套着他一贯穿的大红外褂,裤子是粗布的裤子,鞋是黑色的短靴。

    水寒整理好衣容,戴上储物符,系上墨白发带,推开门,大步走出门外,门外,并没有仲少。

    水寒为数不多地,起的比他还早。

    说实话,水寒今日的装扮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却和往日大不相同,那感觉,就好像是他正要去做一件大事,而且心思坚定,毫无畏惧。

    不久后,水寒的身影出现在了后山,出现在了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前,他知道,那坟头是玉仙的。

    他站了很久,想了很久,仍旧没有想通,为什么像玉仙姐姐这样生前已经受尽孤寂的人死后却还要继续忍受着孤寂,甚至,连一个墓碑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人间净土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存在,就算是桃源净地这样的地方,也充满了他所不了解的权谋与纷争。

    “舞儿,我们开始吧。”

    水寒哑然良久,忽然道出的这句话却是异常坚定。

    织舞看着水寒,她知道,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少年,很渴望力量,他想要变强,想要去了解这未知的一切,但她并不感到开心,因为力量同时也是一种负担,强者的道路永远是艰难而孤独的。

    这个道理,她再清楚不过。

    况且,那些未知的事情,是那样的可怕,充满了鲜血与丑恶,如果可以,她宁愿再也不去触碰。

    但,雷公赋,她必须教给他,没有原因,只是织舞,不愿这样好听的曲子,这样艺术的技能,失传在自己的手上罢了。

    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如果这孩子永远都想不起来,那至少也要让他记住这曲雷神的离歌才是。

    思绪终究还是飞了回来,织舞调整情绪,严肃道:

    “你且盘膝入定,我慢慢与你道来。”

    水寒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正在睡觉的小狸,把它放在玉仙的坟堆旁,轻声道:

    “小狸,你先在这儿陪着玉仙姐,我要去练功了。”

    说罢,水寒便另寻一片空地,盘膝而坐,慢慢闭上了眼睛,收敛心神,不久便已入定。

    又是熟悉的草原,水寒坐在草地上,看着远方的斜阳,斜阳照耀着树林,树林前又有绿水,绿水延伸至自己面前的草原。

    头顶的天,是蔚蓝的,脚下的地,是干净的,就连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些许芳香,让人忍不住深深的呼吸,继而,全身舒畅,这所有的一切,真是好不美丽自在。

    水寒不由得叹道:

    “这儿可真不错,不知道其他人悟道入神会是怎样的光景。”

    织舞看着满脸洋溢幸福之色的水寒,展颜道:

    “我在这儿待的久了,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水寒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以前,重鸾他也住在这儿?”

    织舞一脸莫名,道:

    “我醒来时便在这里,倒是从未见过别人。”

    水寒一脸疑惑,看上去织舞和重鸾倒像是从来不相识一般,但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思考多久,因为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思考的时候,现在,是修炼的时候。

    见水寒一脸正色,织舞立刻便道:

    “你还记得雷公赋的词句吗?”

    水寒点点头,道:

    “记得。”

    织舞继续道:

    “那你如何如何理解?”

    水寒思忖片刻,道:

    “此曲把它看做是是小调,实则为功法,若看做是功法,又无处没有韵律。”

    织舞听出了些端倪,手一扬,示意水寒继续说下去。

    水寒接着道:

    “按我的看法,这首曲子里含着四种功法,重点就在蓄势四肢强袭力,周身磨铁自无伤,瞬影无踪月当咏,化形自如恋成空四句,我想着四句便分别对应着四种功法。”

    织舞遥望天边,黯然道:

    “强袭,磨铁,月咏,恋空。”

    话语刚出,织舞的拳也已出袖,那拳上集结万千雷电,光芒耀眼,直朝天空挥拳而去,那拳风犹如升龙,既有力拔山兮之气,又含雷霆万钧之势,瞬间风云变动,却是无声,万物,骤然静止。

    话语刚落,织舞的拳已然入袖,那拳收的竟是比出的还要快,眨眼之间,一切归于平静,织舞竟像是从来没有出手,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唯一变化的,是原本头顶天空浓密的云,现在,已经消散成大片的空洞。

    水寒,惊呆了。

    织舞目光暗淡,缓缓道:

    “这,才是强袭的真正威力,即使那天你已经想起了一些,可终归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水寒哑然无语,良久之后才缓过神来,道:

    “你是不是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这些招式,我本一点都不……”

    每个问题都没有问完,但织舞已然都懂了,有些时候,问一半,才是真的纠结与困惑。

    然而,织舞并不愿回答。

    “我,并不知道。”

    一听便是假话,但水寒没有再问。

    水寒不问,并不是不想知道,相反,他很想知道,他想知道这一切,包括织舞到底是怎样让自己悟道的,但他也清楚,强迫别人说不愿意说的话,一向都是很愚蠢的行为。

    闻胖子如此,重鸾如此,玉仙姐姐如此,舞儿,亦是如此。

    水寒收回心神,问道:

    “那还有三招呢?”

    织舞亦收回心神,道:

    “强袭是雷公赋中进攻性最强的招数,光是这招,你能练到我刚刚那一击的十分之一,那你与普通修者交手,就绝不会吃亏。”

    水寒道:

    “那我如何练?”

    织舞道:

    “词中曰蓄势四肢强袭力,要练强袭,自然是要蓄势四肢,凝法于身体某处,蓄万千法力之能,一击发出,自是威力无穷。”

    水寒思忖片刻,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道:

    “那不是很简单?”

    织舞笑道:

    “简单?你试试看。”

    水寒随即尝试牵动体内法力,想要把法力往拳头上聚集,但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他至多只能将法力聚集在整个手臂上,想要进一步聚集,却是寸步难行。

    尝试多次未果,水寒皱眉道:

    “这是为何?”

    织舞笑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所说的凝法于身体部分十分的平常,并没有什么稀奇?”

    水寒点点头。

    织舞道:

    “的确,对于一般法力而言,凝法聚气并不艰难,可你的法力却不同,你体内的法力乃是先天雷震,雷系法力有个特点,就是极为涣散,后天凝聚已是艰难,先天更是散乱无规,再想要小范围凝聚迁移,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水寒似是听懂了一些,叹道:

    “想不到先天雷震竟然有这么大的弊端,我还以为这法力是上天恩赐呢。”

    织舞哼了一声,不屑道:

    “你可知道,这先天雷震虽是所有法力中最难凝聚的,但他凝聚起来的威力却也是所有法力中最强的。”

    水寒眼睛一亮,道:

    “真的?”

    织舞道:

    “你觉得其他的法力发出简单一击,能够万里之下,击溃云层吗?”

    “简单,一击?”

    水寒愕然良久,又有些欣喜,看来这先天雷震的确很强,他道:

    “那我要如何学?”

    水寒的话语之间带着焦急之意,他很着急,因为他的时间并不多。

    织舞似是水寒的心思了如指掌,她悠悠道:

    “此处是你的心境,这里的空间纬度和现实之中大相径庭,在这里修炼,三天小成,足以。”

    三天,对你而言,足够了。

    水寒面露喜色,道:

    “那快开始吧,我该怎么做?”

    织舞道:

    “其实要连成强袭说难也不难,秘诀只有两个字。”

    水寒道:

    “哪两个字?”

    织舞看着水寒,碧眸微挑,嘴角微扬,一字一顿道:

    “炼,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炼

    “炼体?”

    水寒一脸疑惑。

    玉仙道:

    “没错,就是炼体,你之所以现在凝法艰难,是因为你的身体境界还不够,若是能够突破常人身体的界限,经过洗筋易髓换血淬骨到达金身境界,到时候,掌握强袭,便已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你那个老师仲丘,虽说是后天雷震,但修行的方式,大概也是如此。”

    水寒听了这话,瞬间僵住了,他张大嘴巴,愕然道:

    “金,金身?你在逗我吗,我现在煅体期都没结束,直接连破四级到金身境界,这怎么可能?”

    织舞沉声道:

    “的确,要让身体境界短时间到达金身并不现实,但通过魔鬼式锻炼让身体机能达到能够凝法的最低要求却是很有可能的。”

    水寒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织舞道:

    “就好比你的境界只有易髓,远远不到金身,但各方面素质却无限逼近于金身,这样便可以骗过你体内的法力,让它以为你的身体已经可以凝法了。”

    水寒还是似懂非懂,道:

    “法力还能骗吗?”

    织舞道:

    “法力之于人,其实在给人力量的同时也给人带来了局限,因为人一旦悟道成功,法力回路形成,伴随回路形成的还有各种隐藏的机制,其中一个就是保护机制。

    保护机制不允许受者体内的法力做出超出身体承受范围的事情,以免损伤身体,所以道行不够的人强行修炼高阶法术,只会走火入魔。

    而这样的机制很大程度上也局限了修炼,你以为现在为什么人界的平均修炼水平只到八卦中阶,就是因为大部分法修者只重单纯的法术修习。

    殊不知身体境界跟不上,想要让修为提升,简直就如拔苗助长,就算成功,也必定根基不稳,他日必自食其果。”

    这番话彻底震撼了水寒,他道:

    “这见解,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织舞冷哼道: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当今世上,修为大成者,哪个不是法武双修?”

    织舞说到这儿,眼光忽然暗淡下来,保护机制,这个名词可真是讽刺,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不过是想以此来制约人类罢了。

    谁都想不到,他们执掌万物的光芒背后,隐藏的,却是一颗惧怕人类的脆弱心灵。

    在织舞的眼里,所谓的神,不过是一个卑劣的笑话罢了。

    自己,也是一个笑话。

    织舞忽而面色严肃,对水寒道:

    “小子,刚刚我同你说的话,你若是泄露一个字,我便杀了你,然后自杀。”

    其实,织舞真正想说的是,我你宁可亲手杀了你,也不愿你被神界带走,但,她不能说,即使再想,也不能够说出口,所以,她只能换一种方式表达。

    水寒有些莫名奇妙,道:

    “这不过就是些修炼秘诀,有那么重要吗?”

    织舞冷哼道:

    “不重要?你去查查,从古至今,除了升仙去了上界说了也没人听到的,有几个大修者能有好下场的?远的不说,先前叱咤风云的苍陵不就覆灭了?你若不想死,就管好你的嘴。”

    水寒沉默不语,良久,淡淡道:

    “或许有一天,我还是要说出来的。”

    水寒的声音很小,但织舞还是听的仔仔细细,她心中感叹,这家伙,脾气秉性还真是未变,也不知是福是祸。

    水寒抬头看着织舞,正色道:

    “我听说炼体每突破一重境界都要突破极限,甚至要经历生死考验,就算你说的轻松,具体要怎么实施呢?”

    玉仙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她利落地打了个响指,却是再没有言语。

    远处,扬起一阵阵的尘烟,咆哮奔腾之声越来越近,大地仿佛都在震动。

    猛虎咆哮,猎豹狂奔,雄狮怒吼,苍鹰展翅,豺狼啸叫,毒蛇嘶鸣,所有的声音掺杂柔和成杂乱无章的原始鼓乐,直向水寒扑来。

    水寒站在原地,念动咒诀,从储物符中取出巨子,拿在手上,然后目视远方迅速逼近的兽群,一动不动。

    织舞从袖中取出一块玉制薄片,将它放在水寒未执剑的左手心上,道:

    “你若撑不住,捏断玉片,我就会出现,你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便能够救你,别逞强,元神若灭,你就真的死了。”

    织舞叮嘱着,然而水寒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全神贯注地目视远方,一动不动。

    织舞长叹一声,渐渐隐于无形。

    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殊不知,宁死不屈,是真的会死的。

    三天,对于织舞而言,是心惊胆颤的三天,区区三天,在这心境之中,在关着黑气的牢笼之前,她像是过了三年一般。

    三天,水寒没有捏断玉片,她怀疑水寒已经死了,有几次,她已经忍不住想去看看,但她还是忍住了。

    毕竟,她已经从一个依赖者变成了一个被依赖者,她不能坏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此刻,三天终于过了,织舞走在草原上,身旁尽是交融的鲜血和野兽的尸体,她走着,步步锥心。

    终于,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看到了一个人,她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用人来形容她所看到的东西,那东西躺在地上,浑身被血包裹,看着,像一摊血糊的肉泥,巨子,插在一旁的地上,剑身上,也满是鲜血,鲜血之外,是一圈野兽的尸体,横七竖八,有的还没有死绝,正张着嘴缓慢地向着那坨肉泥挪动。

    织舞走近,身体颤抖,眼中尽是泪水。

    “你,来啦......”

    肉泥忽然发出了声音,声音嘶哑而颤抖,似是说完这句,便要死去了。

    织舞看着肉泥一般的水寒,他的肚子已经被剖开了,肠子流了一地,两只眼睛空空洞洞,只见的到两只黑色的窟窿,他浑身的肉四处散落,身上不见一块完整的部位,

    骨头露在外面,已经被浸成了红色。

    那是怎样的一种画面,血腥,恐怖,恶心,令人作呕,震惊,可怕这些词在织舞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它们在这样的场景面前,都显得太过渺小了。

    此刻的水寒就算是天底下最恶的恶人,就算他曾经烧杀抢掠,贱淫无道,毁灭伦常,人神共愤,那些曾经被他伤害,对他恨之入骨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也只会觉得他很可怜。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你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可能性都失去了,而你却还活着。

    然而,水寒并没有觉得可怕,他的嘴角是上扬的,他在笑,喉咙被血郁结,他只能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但他,的确在笑。

    织舞忽然也笑了,泪水不住地往下流,心,疼的犹如刀绞针扎,但她,还是笑了。

    她看到了水寒满是血污的左手慢慢张开,她看到了那手心之中完好无损的玉片,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上。

    他捏的很紧,但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捏断。他一直保护着这玉片,也许只是为了某种炫耀罢了。

    你看,只要努力,无论什么,都是可以做到的。

    织舞终于笑出了声,她笑的很夸张,眼泪鼻涕在笑声中肆意流满面颊,看着就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小疯婆子。

    她用手臂遮住眼睛,她知道自己这样很丑,也很不正常,但她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连死,也都是一摸一样。

    有些人,终归还是要笑着死去的,因为他们的人生,从来都跟随着本心,从来都不曾后悔过。

    活着,就是应该努力去成为那个最自由的存在,想做什么就用尽全力去做,这样就算死了,也绝对不会后悔,你说对吧,舞儿?

    曾经你这么问,曾经我没有回答,而现在我要回答,我要告诉你。

    “对,大人,你说的很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剑阁

    “只是你永远为了别人而拼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这是织舞在心境中问水寒的最后一个问题。

    “一个人活在世上,重要的人并不多,我已经失去了重鸾和玉仙姐,我不能再失去鬼蛊,这是我的道,值得,要做,不值得,也要做。”

    这是水寒的回答。他只有十二岁,他看上去也最多只有十六岁,但织舞知道,十二岁,不过是闻仲的骗局罢了,十二岁的孩子,是绝对说不出这番话的。

    命劫之夜过后,水寒,终于还是不可阻止的长大了。

    天高云淡,云淡风轻,桃源之外的十里桃林边,一辆马车停靠着。

    马车很大,上面拖着一个铁笼,铁笼里关着一个白发少年和一个橘发**,正是鬼蛊兄妹二人。

    马车的前面,站着三个人,那三个人,两女一男,均着桃源问道服,他们整齐肃目,一个个都是腰板笔挺。

    而马车的后面,站着一二十号疾装劲服的人,他们也都整齐肃目,一个个也都腰板笔挺,看上去,就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军队一般。

    他们,在等两个人,不久,那两个人便出现了,他们缓缓走近马车,两人一男一女,头发一黑一白,服饰一红一蓝,远远看去,倒是有一种莫名的般配之感。

    水寒和日初慢慢走近,他们走出桃林,阳光洒在水寒的脸上,洒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把他的五官照的分外清晰。

    水寒在样貌上算是清秀可爱的那种,浓眉小眼,睫毛很长,鼻子高挺,嘴不大也不小,唇却是很红,配上长长的头发和略尖的下巴,很有种伶人小生的意味。

    在世人的观念之中,这样的面相,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人,至少,不会是什么正经人,然而在那三人的眼中,却是极好的。

    因为曾经有个人,有个极具魅力,甚至让人着迷的人,也是这样的面相。

    日初走在水寒身边,她的身高比起水寒要矮上一些,五官神情也更为俏皮可爱,她似乎一直是在对着你笑,笑的可爱,可爱之中,却是透露着一丝邪气。

    水寒看着前面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头扎麻花辫,表情严肃冷峻,让他立刻便想起了刚来到净地时那个使用具象术的女老师,这人,正是御宗冬芝琳。

    冬芝琳却没有看水寒,她的一双眼一直在日初身上,多年追踪暗访,察言观色的经历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感觉,她觉得这个姑娘,并不单纯。

    同样一直盯着日初的,还有冬芝琳身边的慕容雪,慕容雪眼光凝重,心思亦是深邃。

    而左展,显然和一旁的两个女子不一样,他一向是一个很理性缜密的人,这次净地派人押送鬼蛊回药王谷,特地挑选了他们三人,一个剑宗,一个礼宗和一个御宗。

    剑宗主战,御宗护送,礼宗交涉,再加上老爷子十八个训练有素的密卫,这本是很好的阵容,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还要带上这两个小家伙。

    净地人人皆知,水寒日初与鬼蛊兄妹关系很好,这老爷子很避嫌地没有用鬼蛊的直系老师慕容九道而选择自己,却又很不避嫌地把水寒和日初派过来,让左展很是不解。

    天高云淡,云淡风轻,一群站在云下,站在风中,长久地沉默,似是要沉默到世界的终结。

    “这才刚到辰时,先生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先说话的,却是日初。

    “净地行事向来万事赶早,你们刚来没多久,自是不太适应。”

    回话的是左展,左展回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间瞥了一眼水寒。

    先前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但这一瞥的间隙,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那感觉,很是奇妙。

    就好像你之前看到了一条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毛毛虫,很随意地便淡忘了,然而几天后,你经过原来的地方,却看到了一只茧。

    虫子成茧,本没有什么奇怪,只是那虫子,却是之前快要死的那只。现在的水寒就好比那只茧,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的成就,但却有了成蝶的希望。

    左展忽而嘴角微扬,在他的印象里,水寒还是一个不能悟道的先天废物,而现在,他的修为显然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不愧是让整个净地都很关注的少年,看上去,这小子,必定是有什么奇遇了。

    左展心中暗想。

    水寒倒是并没有发现左展的目光,他眼神淡漠,头微低着,默默地上了马车。

    水寒在有心事的时候,总是沉默的。

    左展道:

    “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众人应道:

    “是。”

    冬芝琳,慕容雪,左展三人跨上马,日初和水寒坐上马车,十八密卫跟在马车后面,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马车,缓缓开动,道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夜,暗的深沉,静的诡谧。

    黑夜之下,放眼望去,都是无尽的荒漠,荒漠尽头,是无尽的黑暗,这黑暗宽广而霸道,似是要吞没一切。

    然而在这黑暗之中,却有一处亮光,亮光很细微,似是快要被吞没,然而,它却一直没有被吞没,而且,将会永远的存在下去。

    亮光,来自一个客栈,这客栈说是客栈,却豪华的像个酒楼,说是酒楼,却偏偏开在这八百里荒漠之中,客栈的名字更是奇怪,虽说奇怪,却是名扬中原各处。

    客栈的名字,叫剑阁。

    沧海剑阁道,生死两茫茫。

    无数英雄纵横半世,最终却埋骨于此,剑阁,在中原人的心中,便是英雄的象征,然而,在英雄的心中,却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其实,剑阁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所在的方位,楚国往南去两百里,有荒漠八百里。

    八百里荒漠四百里沙,这里草木稀疏,物种匮乏,当地人称之为“鬼蜮死海”。

    穿过这“鬼蜮死海”,便是南蛮,南蛮之地,部落林立,向来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只相传神农氏在此尝遍百草,飞升成神。

    加之多年前“剑神”逍翼成名之处便是此地,同为苍陵的“鬼王”鬼流仞也是出自南蛮药王谷。

    据说净地创始人凌修也与南蛮有一段不浅的渊源。

    然而,仅仅是这一些传说和事迹,并不能成为那些那修行者,大英雄们对于南蛮之地犹如过江之鲫般纷至沓来的原因。

    他们,来到这死海剑阁,而后直下南蛮,义无反顾,甚至丢掉性命,却是另有隐情。

    外面的世界黑暗无比,剑阁内却是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鼓瑟长鸣,不绝于耳。

    大堂里面坐满了客人,这些客人,来自****,他们来到这剑阁之内,不远万里,不辞辛劳。

    剑阁内部,很是不错,然而这里的曲并不比外面的好听多少,这里的酒亦比不上最好的女儿红,这里的房也并非顶级豪华,而且这里地处偏僻,气候恶劣,道路难行,但这里却几乎每天都满座。

    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功成名就的人,都愿意来到这剑阁坐一坐,他们愿意听着不甚入耳的曲子,喝着不甚爽口的酒,只为了等一个人的出现。

    所有人,都在等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独眼少年

    门,被推开了,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戴着宽大的斗笠,满身沙土,看上去,是长途跋涉而来。

    他,径直走进大堂,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大家都很奇怪,这人的手上,居然没有任何的兵器,按理来说,这样的装束,又是到这儿来的人,手上,是不该没有兵器的。

    黑衣人,却是一直低着头,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他向前走着,速度不快也不慢,脚步不轻也不重。

    他径直走到一个桌子边坐下,那张桌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当他坐下的时候,所有人,却都站了起来,只因那张桌子,是剑阁大堂内,唯一空着的桌子。

    它空着,并不是因为没有人去坐,而是因为没有人敢去坐。

    黑衣人,似是并没有发现周围的变化,他摘下斗笠,唤来小二道:

    “小二,十斤酒。”

    声音,不瘟不火。

    然而一旁的小二却是紧张异常,颤声道:

    “大侠,要不您还是换个位置吧。”

    斗笠下面,是一张古铜色的脸,五官深刻的俊俏。

    脸虽俊俏,却并不完美,脸上少了一只右眼,他的右眼上带着黑色的眼罩,左眼眸子则是碧海一般的湛蓝,俊俏的脸四下望了一圈,道:

    “这儿好像已经没有别的位置了。”

    “没有别的位置你也不能坐这儿!”

    说话的,是隔壁桌的一个大汉,大汉一字眉,满脸横肉,虎背熊腰,胸前,更是纹着一直青色的恶虎,一眼看上去看上去,极其的骇人。

    堂内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位,便是名震楚地二十几载的“横眉虎”武元修,而独眼少年却是一脸茫然,显然他并不认识武元修,他悠悠道:

    “为何不能坐?”

    这话刚出口,独眼少年便发觉自己坐的这张桌子确实与众不同。

    这张桌子,就材质而言,和其他的桌子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比其他的桌子要陈旧很多,但它的位置,却是位于剑阁大堂的正中。

    剑阁的设计很是奇特,一楼是大堂,大堂四面有各有一扇扇门,四扇门通向二楼四个不同的地方,而独眼少年坐的这张桌子,不管坐在那个方位,都可以看到一扇门正对着自己。

    这张桌子,不仅是一楼大堂的中心,更是整个剑阁的中心。

    独眼少年看的透彻,表情确实没有任何的变化。

    武元修道:

    “要坐这个位子,若你不是个疯子,那你就一定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独眼少年道:

    “你怎知我没有本事?”

    武元修笑道:

    “有本事?你看看你的周围,这些人要么是纵横四海的大英雄,要么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人,要么是来自各国的王侯将相。

    他们都很有本事,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坐那个位置,你是何许人,竟然能坐?”

    武元修长相粗狂,说起话来倒是并不粗鲁,虽不粗鲁,语气之中却尽是轻蔑之意。

    他把一双眼盯着独眼少年,只等他自报身份。

    独眼少年道:

    “何许人?我是何许人,我到底,是何许人……”

    独眼少年的眼神之中忽然充满了凄凉,那碧蓝的眸子如深邃的海洋,透着不可言述的悲伤。

    他年纪轻轻,头上的白发,却已有小半,那些白发掺杂于黑发之间,似是在书写着沧桑。

    武元修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是来搞笑的少年,正色道:

    “小子,莫怪没提醒你,你若再不从这座位上离开,怕是小命难保。”

    独眼少年抬起头环视一圈,周围的人皆对他怒目而视,有的,甚至已经手握剑柄,蓄势待发,而他的目光却只是一扫而过,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些人一般。

    在这一扫而过之间,独眼少年没有注意到这任何人,却唯独注意到了大门边的一个人,那个人衣衫褴褛,看上去,像是一个乞丐。

    他在门外看着门内,独眼少年想仔细瞧瞧他,但他的视线很快便被围堵而来的人群挡住,他看着身边一帮凶神恶煞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

    “你们别那么严肃嘛。”

    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影便忽然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众人一惊,这独眼少年明明已经被他们团团围住,究竟是怎样逃离的?

    这个问题,众人还没有想清楚,便听到门外一阵稚嫩的声音响起。

    “哎呀,放开我,快放开我。”

    众人纷纷回头,发现独眼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他的手上拎着一个娇小的乞丐,声音,便是来自那个乞丐。

    那独眼少年似乎并没有在意门内一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抢着那小乞丐捧在手里的酒和肉,而那小乞丐拼命地用双手护住食物,口中还在不住地叫骂。

    独眼少年边抢边道:

    “好啊,刚才就看你不对劲,居然趁乱到剑阁来偷吃的,偷吃的也就算了,还敢偷酒,你不知道本大爷生平最爱喝酒了吗……”

    众人看着眼前的场景,纷纷哑然,武元修更是摇头叹气,显得有些无奈。

    那小乞丐哪里是独眼少年的对手,手中的酒很快便被抢走,独眼少年拿到酒,打开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

    他眯起眼睛,长舒一口气,似是喝到了神仙露一般品味了良久才心满意足地睁开眼,舒然道:

    “好酒,好酒!”

    就在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那小乞丐一直不住地捶着他的胸口。

    小乞丐的脸很脏,像极了一块黑炭,但他却有着一双很大很亮的眼睛,眼神之中,尽是不甘与愤恨。

    “还给我,你个坏蛋!”

    独眼少年忽然拎起那小乞丐纵身往后退开数米站定,那小乞丐生气道:

    “你干嘛!”

    独眼少年没理他,只指了指他们刚刚站的地方。

    那小乞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便哑然无声。

    只见那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根极细的银针,那银针倾斜着插在地上,刚刚若不是独眼少年拉着小乞丐闪避,现在这针恐怕便要插在他们的身上了。

    空气,突然便沉重起来。

    “好重的杀气,好快的针。”

    独眼少年默念。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拔剑抽刀,欲要斩杀独眼少年而后快。

    独眼少年慢慢后退几步,同时把小乞丐推上前,尴尬笑道:

    “你们看,我帮忙抓到了偷东西的小贼,就不能放过我?”

    只件那人群之中忽有变动,众人似乎是在让路,不久,便有一中年男子慢慢走出来。

    那人头戴丹青华冠,身着暗青锦服,腰束碧绿玉玦,脚蹬乌黑云履,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人。

    那人面色铁青,犹如青铜,目光阴冷,犹如寒冰,他嗄声道:

    “那乞丐偷食,最多被割去舌头,而你犯下的罪,却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独眼少年心想不过就是坐个没人坐的桌子,这些人也太大惊小怪了,但眼见那帮人已经步步逼近,他便抬脚欲溜,忽然又看到了身边那个被吓得站在原地直发抖的小乞丐,着急道:

    “你怎么不跑啊!”

    小乞丐哆哆嗦嗦道:

    “我,我腿软。”

    独眼少年无奈地看了看小乞丐,又看了看那帮凶神恶煞的人,摇摇头,无奈道:

    “哎,你说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小混蛋呢。”

    他慢慢地走到小乞丐的身前,叹道:

    “先说好,一会儿打起来,我可管不了你的死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所以小乞丐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小乞丐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忽然变得好高大,高大到需要他去仰望。

    独眼少年看着前方,那只碧蓝的左眼放出光芒,摄人心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细雨游丝

    暮夜萧萧,天骤寒,空气之中,充斥着阴冷的杀气。

    萧萧暮夜之下,独眼少年与众人对峙,荒漠的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沙土,迷离了众人的双眼。

    然而,独眼少年的左眼,却并没被迷离,他的眼睛,似是比剑阁内的灯火还要辉煌明亮,永远都不可被磨灭。

    独眼少年盯着眼前面色铁青,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忽然沉声道:

    “阁下莫不是蜀中唐门中人?”

    中年男子目光阴冷,声音亦是阴冷,他道:

    “你认得我?”

    独眼少年道:

    “天下间,能发出这细雨游丝针的,怕也只有唐门了。”

    中年男子笑道:

    “你倒是有些见识,像你这样的人,本可以活的长一些,死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唐掌门,少跟他废话,让我来宰了这小子!”

    唐掌门,这中年男子竟是唐门的现任掌门,唐衍。

    独眼少年的心中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名震蜀中的唐门掌门唐衍,居然也会来到这剑阁,看来这地方,自己还真是没有来错。

    说话的,却是武元修,武元修的声音很大,似乎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话音刚落,武元修便已经冲到了独眼少年的面前,他拳风虎虎,直朝着独眼少年的面部袭来。

    他的拳头忽然包裹上了石头一般的物质,任何人都知道,那是山艮系法力具化而形成的,任何人也都知道,被武元修这一拳打中,是绝对不会平安无事的。

    然而,独眼少年却没有动,一动也没有动。

    众人看着站在原地仿佛已经放弃希望的独眼少年,纷纷以为他很快便要死了,众人都在懊恼为什么刚刚冲上去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这样的风头却要让武元修抢了去。

    很快,一个人便倒下了,倒下的人却不是独眼少年,武元修倒在地上,眼神之中尽是不可思议,甚至有一丝崇拜之意。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武元修也不知道。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他感觉的到自己也没有受任何的内伤,他甚至可以确定独眼少年绝没有出手,可自己的的确确就是倒下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但眼前,脚下,独眼少年的手上,的的确确什么东西都没有。

    独眼少年凝视众人,他的眼神平静,没有丝毫的杀气,但众人却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杀,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

    独眼少年道:

    “你们尽管一起上吧,我还行。”

    很久,没有一个人动。

    独眼少年道:

    “你们不上,我可要走了。”

    很久,还是没有一个人动。

    独眼少年慢慢背过身,唐衍的细雨针已然执在手上,但是他却迟迟没有发出,因为武元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庞大挡在来他和独眼少年之间。

    他的针,很快,很利,很毒,但,却是没法拐弯的。

    唐衍道:

    “此人今天坐了天位,犯下死罪,大家不必顾及江湖道义,一起拿下此人。”

    唐衍的声音很是深沉坚决,不容辩驳。

    大家都知道,这独眼少年,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天位,天位是什么?难道刚刚那张桌子就是唐衍口中的天位吗?那又为什么,坐了天位的人就都要死呢?

    独眼少年的心中满是疑惑,但眼前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疑惑,一群人手持各式兵器朝着独眼少年冲了过来。

    独眼少年正欲出手,但他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

    独眼少年愕然,他很自信,凭他的身手,断不至于被人抓住还浑然不觉,但片刻后,他看到武元修的脸,便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武元修的神情满是紧张,甚至是担忧,他的手毫无杀气。

    独眼少年可以躲过世界上最快的刀,但却躲不过一只毫无敌意的手。

    没有人知道独眼少年和那个小乞丐是怎么离开的,只是当他们冲到武元修所站的地方时,那两个人就已经消失了,他们想往前去追,武元修却抢着道:

    “各位英雄莫要惊慌,我定将那二人擒来。”

    话语刚出,武元修已经纵身而起,他那庞大的身躯踏在地面上,身后生出劲风,将刚欲追上前的一帮人击退数步。

    众人望着武元修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黑夜之中。

    唐衍站在原地,表情十分复杂,嘴角却是带着微微笑意,他手上的细雨银针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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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桃源篇介绍:
二十年前,人界第一斩魔队“苍陵十三刃”离奇失踪。 十二年前,雪国梅村一夜被屠殆尽,随之魔物入侵,人界惨遭屠戮。 如今,身世神秘的燕国少年易水寒进入桃源开启修炼之路,却一路磨难重重。 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汹涌,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关联的秘闻最终会牵扯出怎样的太古之谜 且看少年儿郎怀璧而行,以三尺重剑,破万古之谜。易水寒桃源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易水寒桃源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易水寒桃源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