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4章忘川河
正因为轻歌的一番话,这满天将要吃人的黑鸦,成了一幅绝美的画。
它们全都看向了轻歌,宝石般的眸里充斥着茫然之色,朝着轻歌眨了眨眼,竟有几分可爱。
轻歌唇边的笑容愈发粲然,她伸出了手,一只黑鸦落在她的指尖,漫天的黑鸦全都朝她飞掠而来,围绕着她翩跹而飞。
在这个时代,黑鸦意味着不吉利,阴冷,消沉,幽森……
像是魔族的古堡,每一只黑鸦都是恶魔为了躲开封印的化身。
但……
此事,群鸦在她在身旁欢快地飞舞,微风掀起了衣摆和银发,清丽的面颊笑靥如花。
而她如同从古堡里走出的公主,沿着环形阶梯缓缓地朝下走,黑鸦在她的身后密集汇聚成了在风中摇曳的裙摆。
“很好看,我很喜欢。”轻歌站在平地,仰头朝后看,望向了还停留在阶梯上的九辞。
九辞居高临下地望着妹妹,满脸的阴沉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笑。
他不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从高处掠下,落在轻歌的身旁,如门神般为其保驾护航。
扭过头看着轻歌的侧脸,甚是担心,欲言又止,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措辞,才问:“睡得舒服吗?”
“很舒服。”
她立在月下,伸了个懒腰,神采比十日前好了太多,还得感谢凝神灵丹,不然她永远都无法睡着。
大宗师凑近了药宗宗主,低声诧然地问:“歌儿这么今夜就苏醒了?普通人的魂灵受创,莫说吃下十五粒凝神灵丹,就算是一粒也要好几个月。她真的是让人心疼。”
药宗宗主亦被震撼着,沉吟半晌,才叹道:“她啊,就算魂灵被摧毁了,精神力和意志力也远比寻常人要强大。”
大宗师深有同感,轻点了点头。
夜惊风笑望着走来的轻歌,憋着泪,身为父亲的他只会更加心疼。
天知道轻歌沉睡的这十日,他是如何熬过去的,每时每刻都活在忏悔愧疚之中,若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自己为轻歌挡下这除灵针的灾。
柳烟儿、夜倾城、九姑娘……
一张张覆于悲伤无精打采的脸,在轻歌出现的刹那间,如同‘死灰复燃’,全都恢复了神采。
杨宏庄主看见轻歌的到来,紧绷的身体稍稍松弛,女帝再不出现的话,他又要被紫云宫主和九辞殿下当成皮球来来回回地踢了的。“女帝,东阁楼坍塌,镇压封印在楼底的杀戮器灵被人盗走,我已用明远剑阵封锁了山庄,排查山庄内的每一个修炼者。整整十四天过去,明远山庄里的四万修炼者都已被
排查完毕,东洲的人们也接受了排查,你……是最后一个人……”杨宏无奈地说。
“排查了四万人,也没有找到杀戮器灵吗?”轻歌问。
杨宏摇头,急道:“都十四天过去了,杀戮器灵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除了排查修炼者以外,也勘察探测了明远山庄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一无所获。”
“我知道了。”轻歌走向那道光,裙摆间的黑鸦,都回到了九辞的手中。
还有一只黑鸦立在轻歌的肩上,迟迟都舍不得回去。
先一步飞走的黑鸦回头看去,见那小黑鸦痴迷地看着轻歌,连忙调转回头,把小黑鸦给叼走了。
轻歌面带微笑,感到惊奇,九辞的这些黑鸦们倒也充满了灵性,让人喜欢得紧。
圣光照射而下,轻歌穿过圣光之时,无数双眼睛汇聚于此。
等轻歌离开后,圣光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轻歌望向杨宏:“杨庄主,这……”
杨宏的眉头宛如打了死结般紧紧地拧着,他转过头,目光自数万修炼者的身上掠过,再看向独立之主们。“杨庄主,我们这样严苛的排查下,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没有人可以侥幸逃脱。”天启王道:“我们用时十四天,排查四万修炼者,却是没有找到杀戮器灵,那就只剩下一
个可能了,杀戮器灵是自己逃走的。东阁楼的封印可能对它失去了作用。”
殿主点了点头,说:“只有这个可能了,若是杀戮器灵自己逃走,就意味着暂时不会有杀戮者的诞生,从某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就怕杀戮器灵把修炼之人变成杀戮者,那可就难办了。”杨宏叹气道:“如今看来,杀戮器灵很大可能是自己逃走的了,而且看样子已经逃出了明远山庄。这半个月以来,
明远山庄的内内外外,每个角落,我都带着人排查了一遍,就差没有把明远山庄给掘地三尺了。”
钟林王道:“在东阁楼坍塌的那一瞬间,杀戮器灵已经逃遁,早已离开了明远山庄。等你把明远剑阵打开时,杀戮器灵只怕已经在万里之外的平原了。”“钟林王所言甚是,这件事是我的失责,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会突然冲破镇压的封印逃出明远山庄。杀戮器灵逃走,是我的责任,我愿一人承担。不过,眼下当
务之急,还是要快点把杀戮器灵找到。否则等杀戮器灵再度成长,会重现当年暗无天日遍地血河的历史。”杨宏痛心道。
杀戮器灵逃离镇压不见踪影,导致明远山庄的修炼者们人心惶惶。
杀戮者是很恐怖的存在……
见人,杀人……
饮血,方归!
杀戮器灵的前任主人,曾说过一句骇人听闻的话。
他说,有生之年若能把诸神天域的所有平地都变成红色的河就好了。
那年他痛失妻子,一尸两命,乱葬岗上堕了魔,执手罂粟,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戮者。
听说阴间的魂,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淌忘川河……
故而,他想用无数人的血,汇成人间的忘川河。
他想淌过忘川河,去寻找已经冰冷的妻子。
那份爱,疯狂,骇然……
无数家庭因此破碎,许许多多的无辜之人因此丧命。
那是诸神天域《万年史》上较为黑暗的一段日子。轻歌沉了下眸,亦在思考,杀戮器灵怎么逃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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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5章残页真迹
杨宏庄主排查完轻歌后,当晚就打开了明远剑阵。
在明远山庄内透不过气的修炼者们,一窝蜂的作鸟兽状散开,飞掠向天地的四方。
登时,明远山庄内不复热闹,近乎少了一大半的人。
杀戮器灵丢失的事,杨宏很自责,也没有心情照顾还留在明远山庄上的其他的独立之主。
后半夜,东洲阁楼一阵狂欢,外人们才走,小九等人全都蜂拥过来围聚着轻歌,嘘寒问暖,无比的关心。
夜惊风皱眉道:“有什么事可以大家一起扛,你一个人偷偷把凝神灵丹吃了就是不对。”
“吃就算了,一口气还吃十五粒,你是要吓死我们是不是?”九辞不悦地道。
许是发觉自己的语气重了些,想到轻歌魂灵里还有针,便放柔了声音:“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让为兄怎么活?你让东洲的战士们怎么活?”
“还疼吗?”九辞揉了揉轻歌的脑袋,心疼地道。
“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整整十天。”雄霸天说。
轻歌抿紧了红唇,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她一次性吃了太多的凝神灵丹,睡得跟死猪一样吓到了他们,在夜惊风和九辞的点头之下,大宗师和药宗主一定查看了她的魂灵,也发现了隐藏在魂灵内的十根除灵
针。
轻歌笑了笑,轻声宽慰道:“我没有事的,你们不要担心。”
“有没有办法消除?”雪女的问话,亦让其他人屏住呼吸地等待着轻歌的回答。
轻歌点头笑道,拿出无情门小师妹被逼之下给出的残页,“这残页上有记载拔除除灵针的办法,我很快就能找到了。”
“要多久才能找到?”九辞问道。
只要一想到那十根针,九辞便寝食难安,甚至想把除灵针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他也问过药宗宗主和大宗师了,除灵针实在是可怕,而以他们的医术,暂时还做不到转移除灵针。
而且根据他们的观察,发现轻歌的魂灵状态非常的糟糕,和除灵针几乎粘合在了一起。
换而言之,轻歌的魂灵已经适应了这种状态,贸然取针,治愈魂灵反而会适得其反。
现在轻歌还能和正常人一样,若是让魂灵变得更加糟糕,轻歌只怕就承受不住了。
因此,轻歌沉睡的十天时间里,东洲几位德高望重的炼药师们都不敢随便碰轻歌的魂灵,至多会炼制一些消除凝神灵丹副作用的药剂。
“三个月内就可以了。”轻歌随便说了个数字,九辞和众人也都信了,毕竟那残页是真迹,而非仿造,若女帝说三个月能够找到良方的话,绝对不会有假。
这是源自于他们对轻歌的信任,从骨子里衍生而出的信任。
不管轻歌说了什么,他们都愿意去相信。
天光微亮,众人都回到房中歇息着,这十天来,他们都没有睡一个好觉,满心都是轻歌的事。
那十根除灵针,震撼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轻歌没有回到房屋,而是盘腿坐在院子里修炼,尽管沉睡了十天,不再是那么的疲惫,还是不想去那冷清的屋子里。
凝神灵丹的可怕不仅仅在于副作用和药效力度,最可怕的是,此丹药有极强的依赖性。
若长期服用了至少三个月以上的话,那这一辈子每日的睡眠可能都要靠凝神灵丹来维持了。
轻歌身为一名医师,知道此药的厉害性,此刻冷静下来也是一阵后怕。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服用十几粒的凝神灵丹。
“凝神灵丹都被你吃完了,怎么不继续炼药了?”古龙前辈问。
“再吃下去,人可能就真的要废了。”轻歌笑道。
“本座还以为你这丫头不怕死呢,还知道人会废了,那还吃那么多!”古龙闷哼了一声。
轻歌眨了眨眼,深感无奈的笑:“人嘛,总是会做一些荒唐又冲动的事,我身在世俗内也不例外。我向前辈保证,下次不会胡来了。”
“你还想有下次?”古龙愠怒,要知道看着轻歌一次性吃那么多的凝神灵丹,龙都要被吓死了。
“没有下次。”轻歌笑道。
古龙见轻歌难得的乖巧,便也不再计较追问。
“丫头,不如你把我的魂灵吞噬了吧,以此来强大你的魂灵,如此便不会那么疼了。”古龙把自己想到的解决方法说了出来。
轻歌轻轻蹙起了好看的眉,古龙本就是一缕残魂,若把魂灵赠予她,就会离开人世。
古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出口,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没有任何的后悔。
自从寄宿在轻歌的体内后,这么长的时间,轻歌将代替周老成为古龙残魂的精神支柱。
一路走来,见证了她的传奇,如此年轻的姑娘,顶着除灵针而活算什么?
“前辈有所不知,我比较喜欢人的魂灵。”
“你竟然嫌弃龙龙?”
“……”轻歌严重怀疑古龙前辈是不是被小包子带坏了,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可爱是怎么回事?
精神世界尴尬的寂静,轻歌没有回答,古龙残魂暗自受伤,心想这丫头一定是讨厌龙了。
一双软靴停在轻歌的面前,轻歌眸光微闪,抬头看去,九辞红着眼看她,立在九辞肩上的黑鸦则是歪着头用赤红如宝石般的眸子注视着她。
那黑鸦极有灵性,张开尖锐的嘴儿,摆出微笑的表情,还朝轻歌放电似得轻眨一只眼睛。
“他在千族之内,没有保护好你吗?”九辞问道。
他一直都很喜欢姬月这个妹夫,因为神骨的事也对姬月身怀内疚,可当他知道十根除灵针后,只有满腔的怒。
“来陪我喝一杯。”轻歌倒了两杯断肠酒,九辞犹豫了会儿,坐在轻歌的旁侧,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哥,你知道无情神骨吗?”
“那是什么?”九辞摇头。
“无情神骨,无情门,斩杀心上人……”轻歌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九辞的神情渐渐凝固,满是震惊……
他从莫叔那里拿来的神骨,竟是无情神骨?“我有除灵针,他也有无情神骨,应该彼此体谅,而非互相埋怨。如此,才能熬过去呢。”轻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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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6章风的尽头
偌大的院子里,轻歌凝神聚气开始修炼。
诸事繁多,灵阶修炼耽搁了太久。
她迟迟没有忘记青莲玄冥轩内诸位通天境前辈的话。
以轻歌现在的境地阶级,距离本源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
轻歌适才所说的话,让九辞惆怅了许久,他不再叨扰轻歌修炼,也没有去想除灵针的事,满脑子都是无情神骨。
姬月飞升长生的那一副骨架,是他亲自送给姬月的。
但他没有想到会是无情神骨。
若非今日他咄咄逼人,轻歌绝对不会告诉他无情神骨的事。
九辞去寻了莫忧。
“小莫忧,你知道什么是无情门吗?”“嗯,长生以上的无情门,乃开天先皇大能所创。门下弟子俱有无情骨,修炼无情一道,必要舍之情爱。否则会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大多数的无情修炼者,修炼无情一道
后,纵然感情再深厚,也抵不过骨痛的折磨,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拿起刀斩杀心爱之人。”莫忧道。
“如若扛过了无情骨痛,不斩心爱人呢?”九辞问。“骨头会坏死的,无情骨在于无情一道,若没有领悟无情真谛,就算扛过了修罗之痛,也抗不过坏死的无情骨。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浑身上下每一寸的骨头全部坏死,距
离死亡也不远了。”莫忧望向九辞:“你怎么对无情门的事情感兴趣了?”
九辞抿唇,默不作声,仿佛丢失了灵魂般游荡在人间,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在明远山庄的数日里,轻歌和姬月谁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痛苦,他们像正常人一样谈笑,眉眼间看不到任何的沮丧消沉。尽管时刻承受着痛苦,可彼此都没有放弃,为了
走向对方,他们情愿跨过刀山火海。
九辞只看到了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却忘记了他们足下踏着深渊。
九辞坐在高楼长廊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一座山脉。
那伫立在云雾缭绕间的高山,正是无数修炼者们心驰神往的地方。
钟林山。
少年们的天堂,他们的心之所向。
九辞垂头丧气,目光空洞。
莫忧抬步正要离去,九辞忽然出声:“小忧……”
少女顿住,眸色漠然地望着九辞。
“陪我。”
“……”
长廊立在高空,湿冷的风,阴沉的天,满腔的压抑,像极了这糟糕灰暗的人生。
沉吟片刻,莫忧迈动双腿离了长廊。
九辞耷拉着头,鬓间碎发垂下,勾着唇苦涩的笑。
心脏仿佛遭受重击,巨石压得胸口踹不过气来,如针扎般一阵一阵的发疼。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时,九辞错愕地转头看去,莫忧手里提着一壶酒,两只白玉酒杯,在九辞面前摇晃树下。
而后便见莫忧坐在长廊栏杆,给九辞递了一杯酒:“喝一杯?”
她不知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九辞,但知酒能消愁。
九辞接过酒杯,美酒的醇香蔓延开来,九辞深吸了一口气,将烈酒饮尽。
莫忧微沉双眸看着酒杯……
梦族有一条规矩,族人不能喝酒。
莫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荒唐的规矩,但身为梦族的族人,只能照做。
一阵沉寂后,莫忧浅浅一笑,端起酒杯正要一鼓作气地喝了。
陡然间男子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蛮横地抢走了莫忧的酒杯,并且将酒水一口猛灌。
莫忧茫然地看着九辞,九辞倒是恣意风流,把两只酒杯放下,提着酒壶仰头便喝。
酒壶见底,九辞砸了咂嘴,面颊泛红露出了笑,狭长的黑眸邪性又迷离地望着莫忧:“你还小,不能喝。即便要喝,也只能在我面前喝,不能去其他野男人的面前喝。”
莫忧颇为无奈,真想一走了之,又怕九辞从这高楼边沿的长廊摔下去。
九辞伸出双手,对着莫忧似在比划什么,好半天过去,九辞丧着脸抱怨:“怎么还这么小……”
“你喝醉了。”莫忧挑起一根小手指,略带疏离地戳了戳九辞的肩膀:“既是心情不好,便回去休息吧。”
九辞握住了莫忧的手指,莫忧皱起眉头想要把小手指抽回,奈何九辞用足了力。
九辞一拉,莫忧便倒在了他的怀里,九辞眉梢压低俯身往下,正要一亲芳泽时,突地把莫忧往旁边一丢。
“不行!我不能跟歌儿一样禽.兽,连小孩都不放过!”九辞转过头去,眼神愈发的坚定。
被摔在地上的莫忧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轻拍了拍沾灰的袖。
莫忧摇摇头,任由九辞自生自灭了,不再管九辞的死活。
身后,传来九辞委屈的声音:“小莫忧,你可要快点儿长大,小爷为你守身如玉,拒绝了万千少女,你真是祖坟冒青烟,积了八辈子的德。”
莫忧:“……”
她倒是想起一件新鲜事。
在九界,九辞有一座府邸,旁人的府门前,都会放置两方石狮,或是类似于四兽的建筑物。
九辞这厮倒好,也不知从哪里请人雕刻了两方自己的雕塑摆在门前两侧,牌匾上的字更是让过路之人羞于去看。
是了,牌匾由九辞亲手做成,一行大字龙飞凤舞,下笔有劲,可谓醒目:万千少女的梦。
在此之前莫忧简直想象不出,世上还会有九辞这样骚包的男人。
莫忧远去时,九辞两眼一黑,栽倒在地,转瞬就呼呼大睡,嘴里也不知在嘀咕着什么,反正莫忧一个字都没听清。
莫忧回头看了眼摔在长廊上的九辞,面色冷漠如霜,眼底亦无温情。
往前走了几步后,莫忧闭上眼轻吸一口气,而后转身面朝九辞,踏步走向了九辞。
她把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九辞扶起,打开了屋门,进了空荡荡的房间。
将九辞丢在床榻,莫忧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转身至极,轻飘的衣袖被九辞用力攥住。
九辞睁开迷离惺忪的眼,深深地望着莫忧,目光如炽烈的火焰,不知灼烧了谁的灵魂。
莫忧回头与他对视,“你该休息了。”
“陪我。”
“……”
莫忧坐在了床沿,拿出一本关于梦族的书籍放在腿上翻页。
九辞侧身而睡,手里紧攥着莫忧的衣袖,仿佛握着人间至宝般如何都不肯松开。
见九辞睡了,莫忧合上古书,尝试把衣袖从九辞的手中抽出,才轻轻的一个用力,就已惊醒了入眠的九辞。九辞瞬间睁开双眸,深邃幽冷,漆黑如墨。
“你要走了吗?”九辞失落地问
大概此刻的九辞与平时不同,兴许是他眉间的消沉哀愁让莫忧动容,鬼使神差般,莫忧再打开古书,轻声说:“等你睡了再走。”
“那我不睡了,。”九辞说。
“我不走,你安心的睡,我等你醒来可好?”莫忧犹如在哄要糖的孩子。
九辞身子下移,整个人都缩紧了黑暗的被窝里,软被的一侧,攥着莫忧衣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
被窝里,没人看到九辞的脸,微醺时酒意上头,有些许的恍惚,他躲在莫忧看不见的被窝,无声的大笑。莫忧那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顷刻间就能抚去他心底的阴霾。
笑完了之后,九辞从闷热的软被里探出脑袋,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偶尔看向莫忧时,唇角止不住上扬。
“小忧。”
“嗯?”
“你怎么还没长大?”
“……”
这真是一个连猪都不会问的问题。
莫忧看了许久的书,乏了便靠在床头闭眼小憩。
九辞抿着唇,凝望了许久,犹豫挣扎,似在做一个决定。
他的手心冒汗,心跳飞快,似青涩的少年般慌张无措。
突地,九辞把莫忧拉近了被窝,自莫忧身后轻搂着她,骨节分明的手老老实实地环着莫忧的腰。
莫忧睁开了清寒的双眸,“九殿,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没事,我不把你当女人就好。”九辞面颊通红冒着热气,手和脚都在发颤,脑海里只剩下嗡鸣的声音和一片空白。
“我还有事,该走了。”莫忧冷静的样子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她把软被掀开时正要坐起,九辞用力地搂抱着,不给莫忧起身的空间。
莫忧闭上眼,微怒:“莫九辞,我……”
九辞打断了她的话:“开心吗,你被这个世上最英俊的男人抱了。”
莫忧抵挡不了九辞的厚颜无耻,而这十来天也没有休息好甚是疲惫,冷静下来后就已沉沉入睡。
在身后怀抱着她的男人,如同偷吃了美食的小贼,就差没捂着嘴窃喜大笑了。
莫忧醒来时已是傍晚,余晖透过窗棂洒落进来,莫忧低头看去,那双手还在环着她的腰。
“九殿。”莫忧轻声说。
九辞睁开眼,感受到怀中的柔软,心再次颤动猛跳。
“起风了。”莫忧眺望窗外,夕阳之天,那一缕风刮过明远山庄。
“起风了吗?”九辞茫然。
“风是没有感情的,它只有一个方向,不停地往前走,不会途中的树和燕而停留。”莫忧意味深长地说。
“那风的尽头是什么?”
“是死亡。”莫忧在九辞的怀中动了动,换了个方向,正视九辞的眼睛:“她一生所求是死亡,如同破茧的蝶,死亡是她的茧。”
九辞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庞,少女眉如如画,五官精致,黑发如墨披在床榻,哪怕在他的怀里,也没有任何的人间烟火气息。
有一刹那,九辞甚至认为,眼前的心上人不属于这片土地。
他用力地搂抱着她,可如风般缥缈,随时会从他的怀中逃走,并且永不回头。
“满口的晦气,小小年纪就不要说这么沮丧的话。”九辞捏了捏莫忧的脸,揉圆搓扁,莫忧依旧没有表情。
“给爷笑一个。”九辞皱着眉沉声道。
莫忧一言不发,用九辞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
九辞的心开始烦躁,莫忧忽的捧着九辞的脸,轻吻男子的眉间。
“九殿,你非我良人,我也不会是贤惠的妻子,来日我若长大了,也是风到了尽头。”莫忧每说一个字,九辞心脏就会跟着跳动。
一股子无名火冲上颅腔,九辞将莫忧抱在怀中,下颌抵着莫忧的头顶:“不会的……”
莫忧轻笑:“我不爱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比针扎还疼。
九辞不肯放手,固执地说:“你在欲擒故纵吗?”
莫忧沉默了。
怀里的少女久久不语,九辞低头看去,莫忧已经闭上眼休息。
九辞的目光讳莫如深,轻微蹙眉,略感疑惑。
既是不爱他,为何还要去东阁楼把他赠的红纱捡起?九辞没问,害怕答案非他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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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7章方圆百里无灵力
傍晚,夕阳如画。
钟林山脉下的明远山庄,不再有祭天仪式的热闹。
来自天南地北五洲四海的修炼者们,陆续离开了山庄。
东洲夺冠的事沸沸扬扬,天域子民们凑在一起便是讨论女帝。
近来,天机楼的传缘大会在即,数以亿计的修炼者登时把女帝的风光忘诸脑后,每日都在想传缘大会。
明远山庄。
轻歌连续几天不吃不喝的修炼,幻灵力疏通经脉,锻造骨骇,自真元内炼化而出,转为更为精纯的气力。
轻歌以充沛精纯的幻灵力,沿着经脉脏腑运行了足足十二个小周天后,再以神级真元之力磨练丹田。
修炼的过程枯燥而繁琐,想要静下心来脚踏实地的修炼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而今轻歌就算一心想着快速突破,也知不能急于求成。
满屋浓郁纯粹的幻灵力,如风暴般凝聚在此,围绕在轻歌的四侧。
一连几日,明远山庄的杨宏庄主都是愁眉苦脸的,手底下的人唉声怨气。
这日,杨宏终于决定走向东洲营地,早早就瞧见了闲来无事的九辞,杨宏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凑到九辞的跟前,讪讪地问:“九殿近来可好?”
“关你屁事。”九辞没好气地说。
杨宏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在咽喉,一个字儿都出不来,看着不耐烦的九辞都快要哭了。
九辞转身就走,只给杨宏留下一个背影。
好在杨宏看见了救命稻草,夜惊风如及时雨般出现在杨宏的眼前,杨宏屁颠屁颠走上去,笑问:“夜君主近来可好?”
“甚好。”夜惊风道:“听说天机楼的传缘大会请了杨庄主去,杨庄主应该忙于此事才对,倒是有空来东洲阁楼。”杨宏皮笑肉不笑,指了指前方的阁楼,憋了半天,才唯唯诺诺地说:“夜君主,你看女帝都连着修炼三四日了,这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更何况女帝年纪还小,应该多注
意休息才对。”“歌儿这几日精神的很,正好又是修炼的瓶颈期,便马不停蹄昼夜不分的修炼,她这孩子做什么事都跟拼命三娘一样,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没有办法。”夜惊风望了眼高耸的
阁楼,叹气一声,低声道。
杨宏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夜惊风问:“杨庄主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夜兄……”杨宏呼了口气,才说:“不是我不让女帝修炼,我没这么小气,明远山庄也欢迎女帝长住,但是女帝一修炼,这方圆百里的幻灵力全都枯竭。夜兄,你看看,这
长空之中可还有幻灵力的存在?别说幻灵力了,灵气、灵力全都不生。你说说这让其他修炼者们怎么活?这才短短三日,就已经有数不清的修炼者前来找我说及此事了。”
夜惊风目光微沉,以拳抵唇干咳了两声,游目四顾,稍稍感应了一番,这才发现杨宏所说没错。
以东阁楼为中心,长空里的幻灵力全都干涸枯竭,对于其他的修炼者们来说简直就是噩耗,恨不得赶紧搬家距离女帝远远的。
夜惊风叹气:“这孩子修炼起来就忘乎所以,杨庄主放心,我会去跟她说的。”
“那便有劳夜君主了。”杨宏松了口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夜君主,东洲既是独立之地,女帝又为天域之主,天机楼的传缘大会应该也邀请了你们。你看镇压在东阁楼的杀戮其器灵也消失不见了,现在的明远山庄也不是什么安全
的地方,倒不如早些回到东洲,也好着手准备传缘大会的事。”杨宏笑着说道,其言下之意就是在赶人走。
“杨庄主言之有理,稍后我便与歌儿商榷此事,这段时间来,也给庄主添麻烦了。”夜惊风和和气气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我甚是欣赏女帝,巴不得东洲诸君多留几日呢。”杨宏轻摆了摆手,笑如春风,客客气气地道。
“杨庄主既是如此热情,那我们便多留几日吧。”
夜惊风说完,杨宏庄主脸上的笑以惊人的速度凝固住,如同定格不动的画面,呆愣地站着。
若非不合时宜,杨宏都要哭出来了。
他只是客气一下,夜惊风咋还当真了呢?
“杨庄主真是好客之人,我们也不能让杨庄主寒了心。”夜惊风道。
杨宏笑得极为难看,“诸君在此,我明远山庄蓬荜生辉。”
杨宏心里暗骂夜惊风这只老狐狸,兜兜转转上了夜惊风的套。
女帝不肯去东洲修炼是为什么,就是不想消耗东洲的幻灵力,才继续留在明远山庄,浪费方圆百里的幻灵力。
长空之中流动的幻灵力并非取之不竭的,但也从来没有修炼者能夸张到把幻灵力吸干。
不过……东洲女帝就不是个正常修炼者。
夜惊风看着杨宏落荒而逃的背影,亦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再望向身后伫立于此的阁楼,目光落在高楼的窗棂。
轻歌便在那件屋子里修炼。
夜惊风负手而立,太息一声。
这数日的时间里,天启四部,神域钟林,独立之主和他们的修炼者们都已经回去了。
如今的明远山庄,亭立的阁楼营地里,只剩下东洲。
不仅仅是明远山庄和方圆四周的修炼者们,就连东洲的战士都没有修炼。
这也证明了一句话,女帝若是修炼,其他修炼者们只能混吃等死。
夜惊风眸色暗沉,站在此处望了许久。
轻歌执意在此修炼的缘由,并不是杨宏他们所想的那样,故意消耗明远山庄的幻灵力,东洲的幻灵力则留给本土修炼者。轻歌从未说过,可夜惊风作为父亲却是明白,姬月留在明远山庄的数日,小俩口你侬我侬感情深厚。正因如此,轻歌才舍不得离开明远山庄和这座阁楼,时间尽管很短暂
,但姬月在此留下了他的温柔和气息。
杨宏庄主的为难之处夜惊风也很明白,但他不想打破这份沉寂。
是夜,夜惊风辛苦做了美味佳肴,东洲高层的修炼者们围了满满三大桌。
“小九,你去跟歌儿说,让她下楼吃饭。”夜惊风望了眼正在打下手的九姑娘。
九姑娘点点头,蹬蹬蹬跑上楼,轻叩门,低声说:“大师姐,为了庆祝东洲在祭天仪式上取得不错的成绩,夜剑尊做了许多美食,还有大师姐爱吃的烧鸡呢。”
九姑娘知道轻歌在里面修炼,把话带到后也没有过多打扰,旋即下楼帮夜惊风做事。
九姑娘正要出门把夜惊风煨的汤端来时,在门槛处迎面撞见了执手而来的莫忧和九辞。
她低头看了眼俩人相握的手,左侧胸膛还是会疼,以至于整个胸腔都是疼的。“圣女大人,我和阿七师兄给你烤了野兔,等等就放在你的面前,味道可好了。夜剑尊还煨了养颜暖身的汤,这秋日已经到了,圣女大人可要护好身子。”九姑娘笑容满面
,说完蹦蹦跳跳如兔子般窜了出去。
莫忧眸色如寒,垂眸看去,再看了看满屋的人,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手,用力地把手抽出。
“屋内人很多,这样不合规矩。”莫忧沉眉说道。
九辞用力地攥紧,大大方方地往前走。
屋内众人瞥见了俩人相握的手,都挤眉弄眼发出了意有所指的声音。
“我们的楼主大人,看来也有情窦初开的一天了。”柳烟儿正在擦拭着残月刀,侧眸看去,露出洁白的牙笑道。
“还别说,楼主的眼光是很不错。”龙释天道。
尤儿嘟哝:“释天是在说圣女大人的眼光不好吗?”
“……”
屋外,去而复返端着汤的九姑娘神情微变,随后扬起了笑朝里面走去:“都让让,汤来了……”
饭菜都已上桌,也几乎都到齐了。
“歌儿还在修炼吗?”九辞带着莫忧入座,问。
夜惊风笑了笑:“就让她修炼吧,我们先吃,这一杯酒,我替歌儿敬在座的诸位……”
“人都没到齐就开吃,这可不地道。”的
清脆嘹亮的声音响起,屋内众人全都抬头看去,一袭红衣的清丽女子斜倚门楣,笑靥如花,黛眉轻挑,那慵懒的贵气,正是他们崇敬的女帝!
他们还以为女帝会和往常一样躲在屋内修炼,有凝神灵丹的事在前,谁也不敢去打扰轻歌修炼。
既是不能安然入睡,用心修炼总比吃凝神灵丹好,而且轻歌至少一次性吃十粒凝神灵丹才管用。
而且此前轻歌睡了整整十天,夜惊风等人便也不担心轻歌会疲劳过度了。
这会儿看见轻歌停下修炼,肯出来见大家,吃一口饭,东洲的战士们喜出望外,起身迎向轻歌。九辞拿起一侧的披风朝轻歌走去,看着轻歌单薄的衣裳不悦地说:“这都入了秋,夜晚风寒,也不知照顾好自己。你先停下修炼,等过些日子再说。就算那野男人不在了,
我们不是还在吗?”
轻歌眸光晶亮,拢了拢披风,笑望着九辞。
轻歌正准备入座时,莫忧拍了拍身旁的空座:“女帝,这里……”
闻言,轻歌朝莫忧看过去,而后便坐在了莫忧身侧的位置上。
九辞惊得下巴落地,轻歌的位置,原是他的……
如今轻歌坐了,自家妹妹总不能赶走,他便只好坐在了莫忧的对面。
夜惊风给轻歌盛了一碗汤,“先喝喝汤,暖暖身子。”
轻歌接过汤碗,轻喝了一口。
嘎吱,嘎吱……
忽起大风,吹得半敞开的屋门来回摇晃,发出了刺耳的响动声。九辞仿佛想起了什么,满脸的深仇大恨,站起身来把门重重合上,一挥手,阁楼内所有的窗户都已经关闭,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最讨厌风了,谁说风只有一个方向的,我
把门关上,它不就得换个方向。”九辞听见门外‘呜咽’的风声,如同凯旋的将军,扬起了胜利者的笑。
莫忧扶额。
幼稚……
九辞不懂,纵然把门关上,风也不会改变方向,那无孔不入的风,会沿着门缝进来。
如若一条缝都没有,便会死磕在此,直到毫无力气……
她的右侧坐着轻歌,左侧是夜惊风,九辞走来,拍了拍夜惊风的肩:“爹,杨宏庄主好像去世了,你去看看。”
一屋子的人停下碗筷。
夜惊风才喝下一口汤,听到九辞的话险些噎住,怔愣在桌前茫茫然。
下午杨庄主不是还跟他有说有笑吗,怎么当晚就去世了?
夜惊风想不通,便也起了身。九辞顺势坐在了夜惊风的位置上,用筷子给莫忧身前的碗碟猛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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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8章衍生于骨是为元
夜惊风正打算出门看看杨宏的情况,便见紧闭的屋门被人打开,杨宏带着侍从送来了贺礼。杨宏一开门便看见了夜惊风,亲自把贺礼交给了夜惊风:“夜君主,今夜我便要去天机楼了,便不能留在明远山庄,算是我待客不周。听说今晚是东洲的庆功宴,这是山庄
送上的贺礼。”
“杨庄主来都来了,还送什么礼。”夜惊风一面说,一面把贺礼收下。
杨宏活生生的人站在众人眼前,九辞所说的谣言不攻自破。
屋内诸人再度看向九辞,九辞充耳不闻身外事,一个劲儿的给莫忧夹菜,恨不得把满桌的佳肴都堆在莫忧的碗碟里。
事已至此,在座的聪明人也都明白了过来。
九辞为了坐在莫忧的身旁,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莫忧看了眼杨宏,再望向夹菜的九辞,顿感头疼,甚是无语。
二十来岁的大男人,有时幼稚的甚至连小孩都不如。
杨宏和侍从走后,夜惊风把庄主的贺礼放在一边,瞪了眼九辞,走到了对面坐下。
……
饭后,轻歌放下碗筷,看了眼几桌的熟人,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云娘和释音留在了东洲吗?”
柳烟儿说:“云娘的七星瞳正是关键时候,没办法前来祭天仪式,他们每日都在钻研天机一道,也没有多余的时间。”
“七星瞳?这倒是好事。”轻歌微笑。
“天机楼还亲自给他们写了信,邀请他们成为天机弟子。”龙释天道。
轻歌点了点头:“若能进天机楼,便能专心天机一道,以他们的天赋,在天机楼里当个内门弟子还是可以的。”
梁萧说道:“杀戮器灵没有找到,明远剑阵打开后,我收到了个消息,天机楼的副楼主温敏赏金两亿金币寻找空虚。”
副楼主温敏……轻歌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梁萧看了眼轻歌,继而道:“世人都知道我们东洲在寻找空虚,除了东洲和夜神宫的本土部队以外,映月楼也在帮我们找空虚的下落。昨日
我与映月楼十一交接消息的时候,从十一那里得知了一件事,天机楼的温敏和钟林山灵虚匠师有所来往。”
“传缘大会在即,我们东洲如今成了五大独立地之首,必须前往天机楼。”夜惊风道:“关于那温敏,我也知道一二。他原先是流落街边的乞丐,后来被空虚捡了去,空虚看他可怜便留在天机楼做杂役,至少有口饭吃就不会被饿死。温敏算是一个
意志力非常坚定而且愿意吃苦的人,他跟在空虚身旁十来年,从打杂扫地的,成为了如今的副楼主,其中虽有空虚的提携,但大部分的功劳都在于他自己。”
提及空虚二字,夜惊风的心情很是沉重,曾经亲如手足的旧友,是不可多得的生死之交,后来却成了最大的仇人。
夜惊风自北月皇一事后,不愿意相信所谓的兄弟,但他还是把自己最后的信任毫无保留的交给了空虚。
空虚整整欺骗了他二十年,也把阎碧瞳关了二十年,在那段无望的日子里,是空虚陪他熬过去的,亦是空虚把所有的痛苦根源无声无息的送给他。
夜惊风的前半生,活得荒唐,把他置之死地的北月皇也好,觊觎他妻的空虚也罢,都给了他致命的一刀,纵然搭上下半生都无法治愈被欺骗的痛。
庆功宴的后半夜里,东洲的战士们都已回房。
轻歌在回房之前说道:“明日正午,回东洲,都准备一下吧。”
回到冷清的房中,走过山水屏风来到内屋,轻歌看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床榻轻笑了一声。
眸色清幽如水,逐渐放空放远……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堪比良药。
姬月已经离开了半个月,她也慢慢接受了这件事,不再痛苦到备受煎熬。
轻歌在床榻坐下,把装了五个亿的灵戒拿出来。
据小道消息可知,这枚灵戒是云神的,轩辕麟和上亭公主结亲后,云水水留在神月都的财产全都交由七王妃打赏。
鲛魔城血舞楼里轻歌顺手牵羊把灵戒和里面五个亿的元石拿走,没过多久后,七王妃就开始全力搜查鲛魔城,后面还发出了悬赏令,就为了找灵戒。
起初轻歌得到消息时心里想的是,七王妃是不甘心丢了五个亿,或是害怕云水水怪罪。如今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云水水好歹是长生云神,轮回神的妻子,不至于因为五个亿耿耿于怀,若是七王妃自己不甘心的话也情有可原,毕竟五个亿价值不菲。可匪夷所
思的是,轻歌从蓝尾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七王妃只要灵戒,里面的元石一概不要,除此之外还有天材地宝送上。
七王妃倒也是傻的可爱,这种悬赏令一旦发布,只要是个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灵戒本身的价值一定超过了五个亿元石,才值得七王妃发悬赏令。
可惜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灵戒还是没有消息。
七王妃急得焦头烂额,如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
他们肯定是找不到灵戒的,就算把鲛魔城掘地三尺也不会有所收获,只因那一枚灵戒正在轻歌的手中。
素日来事务繁多,轻歌也没心情管这枚戒指,都是把灵戒放在神木空间。
好歹是云神的东西,轻歌担心灵戒上面会有云神之气,不得不戒备。
轻歌把玩着灵戒,若有所思,眸光深沉。
走至桌前倒了一杯茶,轻歌喝了口茶水,右手掌心摊开,灵戒便在掌心上躺着。
轻歌犹豫了一会儿,而后盘膝坐下,如老僧入定般稳然不动,旋即以一抹神识进入灵戒内。
神识与灵戒沟通后,下一刻,轻歌来到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灵戒的空间大小,有一个明远山庄那么大,可惜入目皆是荒芜,看来已经很多年没有置放东西了。
轻歌很快便看到了五个亿的元石,堆满了整整一间屋子。
放眼望去,荒无人烟的平地,只有这间屋子坐落在此。
轻歌推开了紧闭的双门,眸色微动,刺眼的红光从屋子里折射出来,轻歌眯起眸子好一会儿后才看清屋子里的景象。
五亿元石,尽入眼帘。
看见了元石,轻歌的心情彻底变得欢愉快乐了,一连多日的阴沉疲惫都已烟消云散。
感受到轻歌兴奋的古龙前辈,腹诽着长生青帝竟不如铜臭味重要。
“这些元石都是七王妃白送上门的。”轻歌道。
“是被你盗走的。”耿直的古龙残魂纠正轻歌的措辞。
轻歌耸耸肩,笑笑了事:“差不多了。”
“怎么能差不多,分明是差很多。”古龙道:“等等……这元石上有云神的元气,如若把元石搬离了灵戒,就会暴露你的位置。”
轻歌眨眨眼:“这便是说,只能看不能吃?”
她辛苦盗来的元石,若是不能拿出去败家的话,跟一堆破石头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不如破石头,石头还能拿去填海,元石有什么用?
“灵戒有云神的元气吗?”轻歌问。
“没有。”古龙缓声道:“准确来说,是灵戒里曾经有过元神的元气,现在已经没了。”
“怎会突然没了?”轻歌皱眉,疑惑。
古龙残魂摇了摇龙脑壳,“灵戒空间非常的奇怪,最早在血舞楼的时候,灵戒是有元气的,后面灵戒被你盗走后,反而没有了元气。”
“二号。”古龙喊出了一个名字。
“二号?”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灵戒元气是在二号靠近你的时候消失了。”
“……”
轻歌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峰。
真如古龙前辈所说的话,那么,二号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灵戒元气能在靠近她的时候消失不见。
原来在灵戒的元气,到底去了哪里?是突然之间消失了,还是被二号给吸收?
二号的身体之内可是有半副神骨的,把云神的元气吸了去也说不定。
而且梦族之所以被屠族是因为千毒瘟症,轻歌在神月都的时候被云水水用千毒瘟症陷害。
梦族被屠后,收益最大的则是如今上三族之一的长白仙族,长白仙族又隶属于云水水。
千毒瘟症的爆发,药神殿和诸多种族的自私残忍,造就了悲惨的梦族。
轻歌不是什么大公无私悲悯天下的人,好端端的肯定不会竖起梦族大旗光复往日辉煌。
只是她身边有数不清的事跟梦族扯上了关系,譬如虚无之境里的梦族湖水,亦或是莫忧,还有神月王赠与她的梦境术法,都与梦族有关。
古龙残魂的意思是,灵戒和灵戒空间里面的五亿元石都是有云神元气的,但在二号与她距离很近的时候,灵戒的元气不见了,空间内的元石还有元气的存在。轻歌思考了会儿,道:“让二号来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如果是因为她的原因,灵戒元气浮现在表面,元石元气却在空间之内,若元气能因她不见,只要把她带来空间内,看
看元石里的云神元气还在不在就行了。”
轻歌神识回到屋中,拿着灵戒去找了二号。
敲了敲门,轻歌说:“梦,是我。”
许久过去,里面都没有回应,就在轻歌打算明日再找二号的时候,紧紧合上的屋门被一双枯瘦的手打开,二号看向她。
“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地方。”轻歌晃了晃挂在指尖的灵戒。
二号乖巧地来到轻歌身边,轻歌指腹轻点二号的眉心,俩人的神识一同沟通灵戒。
再次出现在灵戒空间里,轻歌身旁多了二号。
二号来到灵戒空间的瞬间,古龙出声道:“元石上的元气消失不见了!”
看来,她和古龙前辈的猜测对了。
没有了云神元气烙印的元石,不再是一堆破石头,轻歌可以随意地挥霍,不会被云神、七王妃之流发现。
只是轻歌好奇的是,为何二号能吸收了云神留下来的元气?而且是在二号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自主吸收的,这种情况轻歌从来都没有遇见过。
“元气,若在身躯外,则是天地日月精,若在身躯内,则是骨髓之气。”古龙前辈道。轻歌微微晃神,眸光轻闪,连忙灵魂传音说:“残留在灵戒和空间内元石上的云神元气乃是骨髓之气,衍生于骨是为元。若是如此的话,二号能自主吸收了元神元气,是因
为骨骇的原因?”
二号有半副神骨,另外半副是龙凤神木。
轻歌一直都很好奇,这到底是谁干的事……世上应该没有人会去拆掉自己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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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9章灵戒空间,焉知非福
二号的神识进入灵戒空间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悲哀的气息。
她举目看去,这片荒芜的空间里,有着熟悉的感觉。
她好像陷入了某种痛苦,抱着头蹲下来,双肩轻微地抖动,无声的抽泣。
凄凉。
轻歌的脑海里骤然闪过这两个字。
许是元石里的云神元气,让二号想到了她丢失的骨骇。
轻歌看着二号这个样子,皱紧了眉却不知从何安慰,揣着了几分愧疚。
是她没有考虑周全,做法不妥当。
早知二号会这样崩溃,就算不能用那五亿元石,轻歌也不会把二号带到灵戒空间来。
“没事了,我们回去……”
轻歌俯身伸出了手轻轻拍打二号的肩,定睛凝神时,眼尖地看见了二号手腕肌肤上的罂粟花图腾。
在此之前,二号的手腕上是没有罂粟花的。
这一朵罂粟花,似曾相识。
半个月前她在明远山庄东阁楼的时候,因舍利子的佛光,看见了器灵的过去和数百年前血腥黑暗的历史。
那罂粟器灵的纹路与二号手腕的罂粟花一模一样。
轻歌是一名炼药师,曾经因为炼药、炼器无法同修,轻歌为了炼药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在夜深时翻看过无数本医书。
身为医师,必须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尤其是对细节的观察。
她观看辨别过数万种药材,大多数的药材,可能只因为纹路细节变化,就是截然不同两种药效。
那一朵开在大漠的罂粟花至今让她记忆犹新,她绝对不会认错。
这世上不会有两种纹理一模一样的花。
轻歌再联想到东阁楼坍塌和杀戮器灵失踪的事,这个难题好像有了解释。
据她所知,杀戮器灵罂粟算是梦族的族人,只是以器灵的形式活在了世上。
那个过路人,便是罂粟的宿主。
但因为罂粟成为了器灵,所以宿主丧命后罂粟还能活着。
还在血舞楼的时候,轻歌就已经八分笃定二号会是梦族的族长了。
如若是族长出手,身为族人的罂粟绝对不会反抗。
轻歌唯独想不通的是,持有罂粟器灵的二号是如何躲过明远山庄的排查。
二号忽的放下了双手,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轻歌想把二号带出灵戒空间,轻握住了二号的手:“这个地方不好,不必继续待在这里了,以后都不用来。”
虎口传来酸痛发麻的感觉,轻歌低下头来,瞳眸猛地一个紧缩。
却见被二号收服的罂粟器灵,竟到了她的身上,殷红如血的罂粟花图腾,犹如流动的液体,沿着虎口往上走,覆在了手背。
轻歌百思不得其解,杀戮成性无比可怕的器灵,为何会来到她的身上。
若是被二号收服情有可原,毕竟二号是族长。
轻歌一头的雾水,灵魂传音道:“前辈,这器灵有点儿诡异,既是杀戮器灵,应该被杀戮者收服,我这么善良温柔,怎会来找我?”
古龙:“……”
善良?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兴许在这丫头看来,温柔地拧开敌人的天灵盖,已经是一件很善良的事情了。不过,关于罂粟花器灵择轻歌为主,古龙残魂也很疑惑,沉思颇久,古龙恍然大悟,道:“丫头,你有三种可怕的体质,九转万象体,金罡雷体和血魔煞体,九转万象包容后面两种体质,金罡雷体和血魔煞体都是烈性极强的体质,按理来说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修炼者身上的,不过你有九转万象,囊括万物,便能同时接纳两种烈性体质
了。杀戮器灵罂粟会择你为主,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察觉到了你的烈性体质,这世上的杀戮者,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烈性体质?”轻歌问。“对,杀戮者必须是烈性体质,否则承受不住杀戮之气。”古龙残魂道:“杀戮者的体质,大多数都是和你一样是后天体质。而且,罂粟数百年没有离开东阁楼,不是因为封印很强能镇压到他,是因为他一直都活在过去,不愿走出来。梦族族长把他带走,但是现在的梦族长,不论神识还是身体,都不算一个健全的人。罂粟器灵的神识非常强
大,能独立思考,他能感受到你是梦族长信任的人,又被你身上两种烈性体质吸引,故而会来到你这里。”
“如何把罂粟还给梦?”
“不知道。”古龙前辈老实地回答。
他虽然是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但这件事还真不知道。
“要你何用。”轻歌轻声说,沉着冷静的古龙瞬间被点燃,炸毛,反驳道:“你这丫头竟羞辱龙!”
轻歌眸光暗闪,把注意力放在了二号的身上,二号抱着头蹲坐在地上,将脸埋在了双膝轻泣。
“梦……”轻歌蹲在二号的面前,轻揉了揉二号枯黄的发:“不哭了,以后不来这个地方了,不看这些脏东西了。”
轻歌耐心地安慰二号,二号听见轻歌的声音有几分动容,缓慢地把头抬起,一张枯瘦的脸上全都是泪水,眼里盛满了痛苦。
她从地上爬起来,像是丢了魂的瓷娃娃,如那无家可归的野鬼在夜里游荡哀嚎,浑身散发着悲戚忧伤。
二号行走在灵戒空间内,如同着了魔,也不听轻歌的话。
轻歌喊了一声没有得到二号的回应,二号的状态又很糟糕,轻歌不敢强行把二号带走,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二号的身后。
二号如同从那坟墓里爬出的僵尸,没有目的地往前走,泪水洒在昏暗的天地里,她的背影摇摇晃晃,骨瘦如柴,像是风中细柳般站不稳。
每一次轻歌以为二号会摔倒想要扶住她的时候,二号便稳住了身形和步伐往前走,一步,又一步。
二号仿若找到了一个方向,便沿着方向走。
轻歌只好跟着,细心地观察着二号的情况,随时应变。
灵戒空间荒芜得很,除了装满元石的小竹屋外,四面都是空荡荡的。
许久,二号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一片漆黑里,足前有一簇泛黄的枯草。
轻歌望着二号的背影,面色微凝,在这一瞬间,即便没有看到二号的脸,也能深刻的感受到二号发生了一些变化。
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的气势比之以往凌厉了许多,如一个倨傲的王。
“这花,可真好看。”二号低声说,嗓音不再沙哑,如同春风般的温柔,像是梦里才有的声音。
轻歌仔细地看着二号足边的枯草,入目处皆无花,只有这一株不知枯萎了多久的可怜草。
二号在哪里看到了花?
二号跪在了地上,把枯黄的草拔出来,正早草离地的一瞬间,绽放成了一朵桃花。
桃花会在地上盛开吗?
轻歌满脑子的雾水,也没有去问二号,只在旁侧看着,不知二号接下来会做什么。
“过来。”二号淡淡地道。
轻歌走至二号的面前,一同蹲下,二号右手自长空一捞,桃花便来到了她的手中。
二号把桃花递给轻歌:“吃了它,能缓解你的魂灵之痛。”
此刻的二号,当真是以往的梦族族长,双眼里一片清明,没有任何的痛苦和哀愁,却是写满了荒芜,如同那永远都不会停的大雪。
轻歌与二号相视的时候,好似已被二号洞悉了她的所有,在梦族长的面前,谁也不会留有秘密。
“我不会害你,我想帮你。”二号说。
轻歌看着二号掌心的桃花,轻轻一笑,接过桃花轻咬,桃花入口即化,犹如暖流淌过胸腔,再蔓延至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
最后,暖流停留在轻歌天灵盖下方的雷巢,轻抚插上了十根除灵针的魂灵。
登时轻歌热泪盈眶,诧然地看向了二号,服用桃花后,她的魂灵的痛苦至少减轻了一半。
轻歌承受着十根除灵针,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里,不论是正常修炼还是休憩,时时刻刻都在痛苦,几乎没有一个瞬间是放松的。
好在她意志坚定,坚持了下来,也算是彻彻底底经历了一遍千锤百变。
严格来说,十根除灵针的苦痛,比粉身碎骨还可怕。
也就只有她能扛住了。
忽然之间减轻了一半的痛苦,轻歌浑身舒适,心旷神怡。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直背负着一座巨沉的山,在已经习惯了山的力量后,这座山被丢掉了,那一刻,轻歌觉得自己的身体,犹如云烟般轻。
轻歌旋即取出了明王刀,在灵戒空间施展刀法,轻歌欣喜的发现,这把刀在她手中都是轻飘飘的。
她的刀法,会比以往更加犀利强大.
不仅如此,她的暗黑之气,还有三种体质,以及精神之火、青莲异火,驯兽才能……全都升华。
不是明显的突破,却是质的升华。
譬如青莲异火炽烈了两倍,暗黑之气的自主修炼速度更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绕行了好几个小周天。
还有那驯兽之意,轻歌现在有种膨胀的感觉,随随便便就能驯服一头神兽。
诸如此类的好处,数不胜数。
总而言之,只要在轻歌体内的天赋职业,都已提升了一个档次!轻歌执刀而立,不由想到这些日子里遭受除灵针的痛苦,她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抱怨过魂灵的苦痛,就算不能再使用最爱的精神之力了,至多也是遗憾而已。这是她自己选
择的路,就绝不会后悔。
成年人的悲哀便在于,没有回头路可走,难过的时候没有糖吃。
即便十根针还在她的魂灵上,还有痛苦的存在,比之以前却是好了太多。
这浑身轻松的感觉,让轻歌想去大睡一觉。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睡个好觉了。
之前服食凝神灵丹的确睡了十天,却是越睡越疲惫,愈是劳累困倦,则越不能入眠。
东洲的兄弟们,天天都在监督她,就怕她重蹈覆辙,一时冲动再炼凝神灵丹,再去吃个十几二十粒。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轻歌美眸明媚如辉,灵动碧透如一汪泉水。
她竟是不知,灵戒里面会有这样的宝贝。
自然,二号不进入灵戒,她也吃不到这朵桃花。
往前了算,她不得罪七王妃、云神,七王妃也不会去拍小魔君。
七王妃如若没对祖爷动过手,她亦不会羞辱七王妃……这世上的事,看似意外奇妙,其实啊,都在一个因果循环的圈内,都是冥冥注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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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0章盗骨
二号眸光温柔地望着在灵戒空间内耍刀的轻歌。
轻歌像个吃到了糖的孩子,在昏暗的天地里散发出刀客的气势。
一声明王怒吼,灵戒空间震颤。
刀刃破空而出,犹如开天之手,猛劈而下,九天星光汇于刀尖!
轻歌累了,便收起明王刀歇会儿,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执刀而立,笑望二号。
“不妨试试精神之力。”
二号的话,激荡了轻歌的灵魂。
除灵针后她已经彻底放下了精神之力,哪怕始终对精神之力留有执念,那也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有些苦说出来,无非是亲者痛仇者快,倒不如掩埋在无人的地方,就当没这一回事了。
而现在,二号的一句话,比那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还让轻歌心动。
明王刀插在她身旁的地方,轻歌颤巍巍地抬起了手,闭上眼,尝试着运转雷巢内的精神之力。
而后,轻歌睁开双眼的瞬间,装有元石的竹屋从上至下全都被强悍霸道的精神之力碾碎为齑粉,竹屋碎片如同毛毛细雨般洒在这片天。
她……可以使用精神之力了!
她还是精神师!
就算魂灵内有着十根除灵针,就算每时每刻饱受折磨,依旧能用精神力,强悍程度甚至更强了!
轻歌此刻坚信着,若有朝一日把这十根除灵针全部拔除,她的精神力会无比的强大,甚至会是她以前不敢想象的领域境地!
没有了小竹屋,元石倒在了地上,还有几颗元石滚落在轻歌的足边。
轻歌蹲身把元石捡起,笑时流出了两行清泪。
她很少哭的。
可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落泪。
一个铁血自私的人,竟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梦族族长,谢谢你。”轻歌站在刀旁,右手掌心轻贴在胸膛,面朝二号躬身弯腰,所有的感谢千万言语都道不完。
二号的目光柔和,“可惜了,魂灵花都枯了,不然能消除所有的除灵针。”
二号再次蹲坐在地上,徒手挖地,轻歌疑惑地看着二号,想了想,便信步而来,在二号的旁侧坐下,把明王刀给了二号:“用这个挖,不然会伤了手。”
“这双手……真的难看呢……”
她的手啊,骨节分明,纤细修长,肌肤雪白如羊脂玉,即便不抹上鲜红的蔻丹都是诱人的。
如今皮肤枯老堆积在一起,颜色是病态的黄,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有几个手指的连指甲都没有。
哦,她想起来了,在几年前,被一个小女孩给剥掉了,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那小女孩仅仅是想发泄而已。
反正她也只是流落在外无家可归的奴隶,自由,人格,尊严,她都没有的。
手背手心都有着交错在一起的伤,每一年都有新伤,以至于二号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痕迹了。
仔细想来,好像有什么已经被遗忘的地方,也不知是哪一年,她在街边乞讨,路过的人们指指点点,眼里都是嫌弃之色。
偶尔也会有好心的过路人丢几枚灵气丹进去。
那天雷雨大作,狂风刮起,修炼者们匆匆离去,长街上除了她便没有人了。
她躺在水洼里疲惫的睡,一块石子打在她的身上,二号醒来,借着月色能看见几个身穿华服的男子。
他们好像在玩什么游戏,那个赢了游戏的人,走向她,一脚踩在她的手掌上,脚掌用力地扭动。
咔嚓。
骨骇声响。
手掌骨碎了。
那一天的大雨像是人们绝望时流下的泪。
那夜的雷声是野鬼们的哀嚎愤怒。
长街幽森昏暗,没有尽头也没有人。
她没有哭,没有痛苦,她清晰地感受着来自于手掌骨的断裂……
倾盆而落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转过头去,冷漠地看着笑容张狂的男子,问:“踩完了吗?要不要再踩一只?”
男子看向她,在那张丑陋不堪面颊内陷的脸上,看到了死神的表情。
他们落荒而逃。
她坐了起来,看着往下耷拉的右手,笑了……
一夜过去,她的右手完好无损。
灵戒空间里,二号回过了神,开始徒手挖土。
“刀太锋锐,我怕伤了他。”二号说。
伤了他?
伤了谁?
轻歌疑惑不解。
二号挖了许久,轻歌撸起袖衫正欲与二号一同挖土的时候,二号道:“不要,会脏了你的手。”
“没关系,我想帮你一起。”轻歌说。
“你是高贵的女帝,这种事,你不要来。”二号道。
轻歌皱了皱眉,还是想和二号一起挖土,二号挡住了轻歌的手,直视轻歌的双眼,一字一字嗓音清冽地道:“不可以。”
二号执意如此,轻歌便放下了袖衫,在一旁等着二号。
终于,二号挖出了一角,轻歌侧眸看去,眼瞳紧缩,那散发着金光的东西是什么?
轻歌看见地下射出的金光,眼泪落下,继而挖土,很快就挖了出来,越来越强烈的金光炫目刺眼,照射在小小的灵戒空间内。
轻歌在剧烈的光芒之中,终于看清了地下的物体,那是……
一副完整的人类骨架,却非寻常的白色骨架,而是金色的……
倒像是神骨!
二号把里面的金骨从地里扶起,轻歌这才看到,这副骨架的背后,是白色的。
“那一般,是轮回神的骨架。”二号笑道:“这副金骨的主人,是我的爱人。”
轻歌唏嘘不已,倒吸一口凉气。
她无法想象,二号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才能在今日徒手挖土,抱着爱人的骨架来跟她介绍。
“他也是梦族的族人……”二号擦去骨架上的泥土:“我和他都是神骨,梦族的族长,必须是神骨。女帝,梦族有一个规矩,不能喝酒,喝了酒,梦族族人的力量会变得很低,那是梦族人最脆弱的时
候。我在千族的时候,鲜少与人来往,唯独和神月都水灵女、长白仙母是朋友。她们对我很好,也很贴心。”
“我身为梦族族长,还拥有其他族长没有的能力,我能看出一个人的正邪好坏,那时,我眼里的云水水和长白仙母,都是好人。”
“她们会邀请我去神月都,去长白仙族,也会结伴去险地历练,还去魇北吹过寒冷的风。”
“她们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把神骨的事,告诉她们了。后来,她们抢走了我的神骨。”
“我和爱人的神骨,岂是云水水和轮回神能够驾驭的?以她们的能力,只能承受一半的神骨。”
“……”
二号说的话,深深震撼着轻歌。
她以为,云水水和轮回神能飞升长生,靠的是凤栖的丹药……
倒是从未想过,光鲜亮丽的云神、轮回神,是偷走了他人的神骨。
“那时,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事,但我知道,云水水很好,她发现了受伤的我,去请北清太墟的匠师为我制作了半副骨骇。”
“失去了半副神骨的我,力量不如以前,那双梦瞳,也看不出身边的朋友是人是鬼了。”
“可惜,我的爱人死了,我和云水水把他埋在了魇北,我在他的骨骇上,种下了一朵魂灵花。”
“我信任着云水水,在他们突破长生的时候,我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我一直在找寻着盗骨的仇人,用了数千年的时间。终于,我发现了那个惊天秘密。是我最信任的云水水,偷走了我的骨,害死了我爱的人。”“我不甘心,想方设法的修炼,我有半副神骨,用一千年的时间,绝对能修炼到长生。我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这件事……被云水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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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1章魇,是你吗?
轻歌因为魂灵花而轻松的心情,在这一刻沉重而压抑。
每个不为人知的背后,都有着血腥残忍见不得人的秘密。
有些人的光鲜亮丽,是靠血和汗水奋发图强拼搏上去的;而有一些人,是靠踩着别人的尸骨,践踏了良心走上去的,。
与二号过去的遭遇相比,轻歌顿时觉得自己那十根除灵针就是小菜一碟不足为道了。
她两世为人,最庆幸的事大概就是,未曾有人叛离她……
最多有个梅卿尘,这个名字,她都快要遗忘了,梅卿尘逃婚那一日的感受,也都记不清了。
“所以,云水水知道以后,害怕你去长生揭穿她的真面目,所以先下手为强。千毒瘟症,毁其梦族!”轻歌道。
二号点头的同时,蹲下身子,捻着袖擦去金骨腿部的泥土。
“但是当年的长生界,天地婆娑阵法和结界都是完整无损的,云水水如何能指挥别人来谋害梦族?”轻歌再问。
“神月王。”二号说出了一个人,唇边是无奈而苦涩的笑:“愚不可及的我把这件事情与神月王说了,我以为神月王会和我一样痛恨云水水,没想到,他和云水水是一路人。我甚至怀疑
,以前我和爱人骨骇被盗,神月王是否也插手此事了。”
“女帝……”
“我在。”
“这天底下,还有许许多多的梦族族人无家可归,他们甚至不敢说自己是梦族族人,被欺负了也没人保护。我想,再创新的梦族。”二号说。
“小忧和罂粟都是梦族族人,我会帮你。”轻歌道:“云水水也是我的大敌,等我飞升长生时,她绝不会有风光日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废了,也不能去往长生了。但是,我有半副神骨,我的爱人也有半副,你需要的时候,合二为一,都能给你。”
二号抱着金骨在灵戒空间的边沿放下,她脱下外袍,轻揉地覆盖在金骨的身上。
二号两膝跪地,双手亦撑在金骨两侧,在金骨的额头处吻下。
泪水流出,落在了灵戒空间的土地上,这片土地,竟生长出了嫩绿草,霎时便有了源源不竭的生机!
“阿郎,我想你了……”
每一个没有家的夜晚,都在想记忆深处的爱人。
她懊悔自己瞎了眼,带两头狼带回梦族,认贼为友,断送了全族的命。
“我不要你们的神骨。”轻歌摇摇头。
看着二号亲吻金骨,轻歌想起了精灵族的神月王,虚无之境里的梦族湖水便是神月王赠给她的。
在神月宫里,还有许许多多的梦族族人,神月王说,那是梦族被屠时,仅存的族人,全都被他救下,养在了神月宫。
神月王是一个敦厚儒雅的人,看起来会有仁慈之心。那么,在梦族这件事上,神月王又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是好是坏?
他把梦族族长才能修炼的秘法交给她,又是为什么?
轻歌陷入了困惑的漩涡,一座巨大的牢笼把她罩住,等她用刀把牢笼劈砍,以为获得了新生和自由,怎知踏出囚牢的一瞬间,跌进了万丈深渊。
这数年的时光,每日的事,每天出现的人,交织成一张大网捆绑着她,并且还在不断的缩紧,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窒息。
走出灵戒空间后,二号站在窗棂前望着明月。
初秋的凉风扑面而来,轻歌不知此刻的二号是什么状态,是清醒的梦族族长,还是遭受痛苦的梦。轻歌走至二号的身旁握起她的手,把空间指环交给了二号:“你爱人的骨骇我放在了空间指环内,你若想他,便能去看他。神骨的事非常重要,云神应该也是因此急了,七
王妃才会发布悬赏令寻找灵戒。你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我怕灵戒会给你带来祸害和麻烦,所以换了空间指环给你。”
她想得周全,温柔又细心,考虑得面面俱到。
古龙残魂窝在精神世界里,把还在沉睡的火焰龙当真枕头靠着睡。
闻言,古龙笑了。
这丫头,一直都这么温柔。
她活得通透又极端,爱憎分明,善解人意,愿意去帮助那些在苦难里挣扎的人。
二号没有说话,却是用力地握住了空间指环,她仰头看了眼新月,笑时泪水流出:“他说,等他再突破一个境地,就娶我……”
可是,他再也没有突破,也没有醒来。
“女帝,你看……”二号指向了天边,“天上有这么多的星辰,哪一颗是我的爱人呢?”
轻歌与二号并肩而站,抬头看天,轻声说:“最亮的那一颗,因为他要照亮你前行的路。”
二号无声的哭泣,一直保持着仰头看天的姿势,她一眼就找到了那颗最亮的星辰。
那颗星辰与其他的不一样,散发的光,是希望……
轻歌离开房间的时候,二号依旧在看。
二号缅怀着过去,思念着爱人。
如若没有云水水,那个男子和二号大概都会在长生殿吧。
“前辈。”
“嗯……”
“人心,怎么可以坏成这样呢?”
“……”
古龙残魂没有说话,他回答不上来。
这丫头比他更懂人心的可怕和荒唐,以往只有他错愕的时候,没想到这丫头也开始感叹了。“都说天道轮回,苍天有眼,若苍天有眼的话,为何还让云水水在长生殿风光了上万年?就算有朝一日把她终结,那万年的风光她享受到了,梦的悲惨也无法抹掉……”轻歌
行走在冷风里,明远山庄冷清了许多,深夜没有人发现她。
“是啊,就算有朝一日因果报应,对于好人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古龙残魂道:“你们人类太复杂了,不如我们龙,天真可爱。”
轻歌无奈,真是一条自恋的龙。
轻歌停下了双足,立于茫茫夜色。
东阁楼的废墟已经被人清理了,成了一块无人踏足的荒地。
轻歌躺在平地上,仰头望星空,在寻找最亮的那一颗。
她找到了。
轻歌眸光发亮,笑了,贝齿洁白而整齐。
轻歌望着最亮的那一颗星辰,笑容愈发的浓郁。
魇……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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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2章再吞晶矿?
命名为魇的那颗星,会照亮她的神罚之路吗?
……
东阁楼坍塌形成的废墟已被清理,轻歌躺在这片平地望着满夜的星,微笑着入睡。
她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魇说:不要害怕地往前走吧……
次日,轻歌被初秋的凉风寒气激醒,睁开眼看向了天,朝阳冉冉升起,挂在最东边的地方,满夜的星辰都已消失不见。
虽说凉风正浓,秋日又是寒霜,但这是姬月离开的半个月以来,轻歌睡得最安稳踏实的一天。
所有的疲惫好似都已被卸下,精神焕然,整装待发,还有着激情和勇气面对接下来的坎坷与苦难。
轻歌朝东洲阁楼走去的时候,恰逢梁萧迎面而来,梁萧望见轻歌,点头颔首行礼后,道:“女帝,派去钟林山查找空虚的东洲士兵都已经死了……”
“死了?”轻歌皱眉,眯起愠怒的眸:“如何死的?若是死在钟林山,钟林王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梁萧咬了咬牙,袖衫下的双手攥紧成拳:“据钟林山人所说,我们东洲的十来位士兵,死在黑衣人的手里,是被烈火活活烧死的。等我们的人赶到时,那些士兵已经焦黑了
。”
“这件事我会处理,暂时不要找空虚了。”轻歌说道。
空虚原先被关在东洲的地牢里,后来不知所踪,地牢里留下了空虚用血写下的字,是命星劫最关键的信息。
而且从守牢的侍卫那里可知,被关押的那些日子,空虚一直囔囔着要见女帝,或者祸患无穷。
守卫对空虚深恶痛绝,只当那是空虚的诅咒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轻歌沉下心来不由想到,经东洲战争一事后,空虚兴许有所懊悔。
空虚如若还活着,至今为止都没有露面的话,很有可能是被人关押了。
至于潜入钟林打探消息的东洲士兵之死,很有可能是背后关押囚禁空虚之人下的黑手。
这桩桩件件的事看似错综复杂,轻歌目光如炬眸色清明,渐渐地理清了平时忽略的线索。
“梁萧,灵虚匠师和温敏之间的关系,查清楚了吗?”轻歌问。梁萧点头:“空虚与灵虚匠师一直有来往,因为温敏是空虚提拔的天机副楼主,亦与灵虚匠师交情深厚。今日清晨天机楼又传来了消息,温敏加大悬赏寻找空虚。就算是空
虚的尸体,也能去天机楼领取一亿元石。如若把空虚本人带去天机楼,温敏甚至愿意让出自己副楼主的位置。”
轻歌眸光暗沉,略微沉思。
温敏的悬赏过于疯狂,不过,由此可见,空虚的提拔之恩温敏涌泉相报,一直铭记于心。
那也意味着温敏至今没有找到空虚。
轻歌勾唇冷笑。
沐如歌最早出现的时候是在神域,后成了灵虚匠师的爱徒,绿芒星一事,极有可能是灵虚匠师和空虚一同合作而成。、
俩人早已商量好干一件大事,可现在空虚反悔了,想要中途退出不说,还把命星劫的秘密泄露给她。
如若空虚在灵虚匠师的手上,灵虚匠师是绝对不会让空虚和温敏见面的,倒不如索性一装到底。
空虚在东洲受得伤害却是世人有目共睹的,一寸寸骨骇被敲断,他的抱负野心和夙愿,跟在空虚身边十数载的温敏必然知晓。
温敏极有可能完成空虚未完成的夙愿,为此不懈努力……
空虚过去的夙愿,是摧毁东洲,也毁了她……
“女帝,三日内我们就得出发去天机楼了,你现在是天域女帝,传缘大会上必须有你的身影。”梁萧道。
“传缘大会……”轻歌自言自语的轻声喃喃,点了点头。
“……”
正午时分,庞大的东洲队伍走出明远山庄,前往东洲的疆域。
队伍离开时,明远山庄和方圆百里的修炼者们就差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须知,修炼废寝忘食修炼的这几日,幻灵力全部枯竭,他们纵然有一颗想要修炼的心,也只能望着气力枯竭的长空叹息。
但女帝威名在外,他们除了找杨宏庄主唠叨此事,也不敢去女帝的面前抱怨。
前行的马车里,轻歌和莫忧等人坐在软垫上,这辆马车上的人多数都是女子,忽然帘子被人掀开,九辞厚着脸皮坐了进来。
轻歌抬眸看了眼九辞,轻抿薄唇深感无奈,九辞之心无人不知,这厮为了追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夜惊风对此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对于夜惊风来说,若能早点儿抱孙子,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九辞一屁股坐在莫忧的旁侧,莫忧挪了挪身想要拉开距离,怎知九辞怀抱着她的臂膀,靠在莫忧的肩窝轻声嘟囔:“我的脖子好疼,小优帮我看看,我感觉命不久矣了,临
死之前唯有一个愿望,在你及笄后就娶你,三年抱俩,最好是两个女娃娃。”
九辞的话毫无顾忌,也不在乎马车内的轻歌、尤儿、小九等人如何想,恨不得黏在莫忧身上从此不分离。
这哪是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映月楼主,分明就是地痞流氓登徒浪子。
“莫忧还小,你别吓到了她。”轻歌嗔了眼九辞,笑望着莫忧:“他若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我打爆他脑袋。”
九辞:“……”这还是亲妹吗?如此凶残的话也能说出来!
“楼主和圣女是才子佳人,神仙眷侣,真是煞羡旁人呢。”小九笑道,杏花眸儿笑成了月牙,眼底闪烁着晶亮的光,如夜色笼罩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九辞伸出手揉了揉小九的头:“还是小九眼光好,头脑聪明。”
小九咧开嘴笑,眼睛眯成了缝儿,她已看不见眼前的画面,只知要笑得越灿烂越好。
今日的楼主大人,不像以前总是挑她的刺儿,语气也没那么凶了,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轻歌腿上披着虎皮绒毯,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她的体内,幻灵力时时刻刻都在运转。
幽冥花衍生而出的邪恶之气,正沿着脏腑、丹田而过,马不停蹄的修炼。
尤儿耷拉了几下脑袋,最后靠在了轻歌的肩头睡得香甜。
轻歌睁开眸子看了眼尤儿,将虎皮绒毯盖在了尤儿的身上。
此次东洲前来明远山庄的修炼者很多,飞行魔兽是坐不下的,轻歌便与他们一同乘坐马车。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火雀鸟恐高的程度愈发夸张了。
直到现在,火雀鸟还在神木空间卖命地吐元晶,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偶尔透过神木空间哀怨地看着轻歌。
东洲的队伍前行,马车轻微摇晃,夜深时马车内的人们都已熟睡。
终于,火雀鸟把最后一块元晶吐了出来,整个鸟都要休克了。
轻歌的一抹神识来到了神木空间,把倒在元晶矿上的火雀鸟抱起来,火雀鸟伤心到变形,郁闷烦躁的小情绪在轻歌到来时全都烟消云散。
火雀鸟窝在轻歌的怀里,赤红如宝石,明亮泛水光的双眸蓄满了泪,无比虚弱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
“辛苦小火了。”轻歌安慰道,轻拍了拍火雀鸟的小翅膀。火雀鸟吸了吸鼻子,忽而精神抖擞志气昂扬地道:“小火不辛苦,能为老大做事是小火的荣幸,小火愿为老大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前路险阻老大莫怕,小火必与老大一同
乘风破浪去那九天笑!”
火雀鸟一如既往的卖弄文艺,说得比什么都好听,关键时刻也是个不中用的,溜得比兔子还快。
轻歌顿感欣慰地点头,眯起眼睛笑,一面安抚火雀鸟,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现在的神木空间足够大,与其人工采矿,倒不如你去吞矿。”
“小火,这项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完成的。”
“……”
火雀鸟的神情僵住,许久过去也没有变化。
轻歌用手指戳了戳火雀鸟,火雀鸟哭出了猪叫声:“老大!我……”
“小火不愿意吗?”轻歌笑得温柔。
火雀鸟在那笑中嗅到了一丝丝的阴险,欲哭无泪道:“我愿意!”
“小火真乖,我还担心你会受不了呢。”
“……”呵……那是担心吗?那分明就是在压榨。
火雀鸟心内感叹不止。
爹说的对,人族女子的话不可信,越漂亮的女人越有刺!
……
当一列队伍来到东洲境内时,前往夜神宫的道路两侧聚集了修炼者,全都在欢呼,用尽力气,大喊着女帝万岁。梁萧骑着骏马在最前方,看向四周的子民和修炼者们,男女老少皆有之,一张张脸庞上洋溢着朝气,只因他们心中有信仰,东洲有女帝,这片天地的骄阳便不会落下。梁
萧感叹颇深,犹记夜神宫危难时,他情急之下去找了轻歌,原是孤注一掷,却没想到赢得满堂喝彩。
队伍穿至死亡领域,抵达夜神宫。
梁萧翻身下马,来都马车前,掀开珠帘躬身行礼:“夜神宫使徒都已在此,恭迎女帝。”
“恭迎女帝!”
在那震天响的声音里,轻歌从马车中走下,望着熟悉的夜神宫,俏脸扬起了粲然的笑。
轻歌走入欢乐殿内,案牍上是梁萧整理好的资料,她前往千世的数月里,东洲也发生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事。
梁萧心细如发,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个遍。
轻歌翻看资料轻点了点头,梁萧的确是有才能的,在江山社稷方面,能为一国宰相。
唯独不同的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梁萧那可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至多比抠门的雷神好一些。
轻歌看完这些资料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除了得知这些事以外,轻歌还得全面批注一遍。
东洲若想焕然一新,就必须从根本上改变,新的制度,限制了很多修炼者的自由,却也带来了福泽。
以往东洲是犯罪率最高的地方,每一日都会上演拉帮结伙的厮杀,乱葬岗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东洲境外的大漠。
轻歌统治东洲后,犯罪率越来越低,东洲的子民把她奉若神明,追崇她的一切。
自从东洲、神域战争结束,东洲战士更加团结,鲜少出现窝里斗的事。
就算有矛盾纷争,夜神宫也会很快摆平。
这一点还要归功于梁萧,这段日子里,梁萧让柳烟儿、龙释天二人带领夜神宫的一支队伍,专门用来解决纷争。一来磨练了柳爷和龙释天,二则让东洲比之以往更是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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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3章匠府
轻歌在欢乐殿处理完了东洲政务之事,便起身走出大殿,与一旁的梁萧说:“云娘、释音何在,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此前云月霞说了,一直都有一位神秘的天机师暗中以星元之气渡她过命星劫。
从明远山庄回来后,得知了梁萧告诉的那些,轻歌严重怀疑那个暗中助她的人正是空虚。
兴许,空虚在某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里,尽管失去了自由,还在助她。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轻歌也不会有半点儿感动,空虚过去几十年做尽坏事,对她一家造成的伤害无法磨灭,不是死到临头后悔莫及时的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抵消的。世上
大多数的十恶不赦者,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但在轻歌这里行不通。
更何况针对她的绿芒星,也算是出自空虚的手,空虚自己造下的孽,自然要还。
轻歌铁石心肠,面无表情,想到空虚时满脸都是冰冷之意。
时间兴许是一剂良药,却永远都无法磨平罪恶。
“还不快去把云娘和释音公子请来。”梁萧对一旁的夜神宫小侍卫说。
小侍卫躬身道:“回禀女帝,云娘和释音公子早在数日前就被天机楼请去了,有意收他们为天机楼的内门弟子。”
梁萧皱眉:“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梁大人,近来都在忙着祭天仪式,忘了把此事传到明远山庄内。”小侍卫说。“女帝,这……”梁萧道:“天机楼大大方方地邀请云娘二人前去天机楼的话,想来也不会出其他的意外,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而且云娘、释音公子都是破例来到诸
神天域,二人的星元天赋早已惊动了天机楼。”
“嗯。”
轻歌淡淡应了一声,行走在夜神宫的长廊。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白月光淡如水,夜色正浓郁,凉风轻打在身。
轻歌似是想起了什么,朝左侧方向走去,几起几落间来到了小九的屋前,轻歌推开了门看见小九跟着奴七在修习药道。“大师姐!”小九看见轻歌,受宠若惊,喜出望外,赶忙把医书放下,迈动着小短腿跨过门槛:“你怎么来了,我正在和阿七师兄研究两个药方,阿七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厉
害,不过肯定是没有大师姐厉害的。”
“小九,你还记得那日的梦吗?”
“什么梦?”
“你说,你梦见云娘的双眼被人挖了。”轻歌道:“你是否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辰,什么样的场景……”
轻歌脸色阴森暗沉。
提及此梦,小九的笑意不再,如同身临其境般陷入了恐慌。
小九轻攥着轻歌的衣袖,眸光暗暗闪烁,许久,才说:“好像在一间昏暗无光的密室里,伤害云娘的人走出密室后,我看见了古朴恢弘的建筑。”
轻歌带着小九来到书桌前:“把你看到的建筑画下来。”
小九点点头,认真地执笔画。
画毕,小九把画交给了轻歌,“大师姐,就是这样的建筑,我记得很清楚,绝对不会有错的。”
“我知道了。”轻歌拿着画走出房间去寻梁萧,将画递给了梁萧:“去查,哪个地方拥有这样的建筑。”
梁萧拿过画一看,还没查便清楚了:“女帝,这个我知道,是天机楼。”
听到梁萧所说的话,一刹那,轻歌的双腿发软,眉头紧蹙。
她轻靠在旁侧的墙壁上稳住身形,呼吸声加深微微喘气,轻抬的手猛捏眉心,掐出了一片深红的痕迹。
云月霞和释音前不久去的天机楼,小九正好在那段时间里做了这个梦,一切,巧合得令她心惊肉跳。
这一世,轻歌见多了奇幻的事,小九若能梦到现实发生的场景也不稀奇。
若此梦是真,要她如何接受……
这五年来,自从云月霞被北月皇废后,便领悟了天机一道,占卜星力,为了她的双重命格星付出了太多。
曾在四星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后来轻歌独自一人在天域孤军奋战的时候,时常会想念尚在四星的云娘夫妇。
天机楼意指她为灾星,她涉足过许多领域,也都小有成就,唯独不懂天机一道。
有一段时间,轻歌甚至当了真,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世人所说的灾星,否则的话,上天何必赐她苦难呢?
她怀念着有云娘、释音保驾护航的日子,故而,后面他们来到了诸神天域,轻歌异常的兴奋。
防不胜防……
“传我指令,今夜动身去天机楼。”轻歌道。
“是。”
原先定好去天机楼的日子是在明天,夜神宫修炼者们对突然的变化措手不及,收到女帝指令后,全都开始准备出发的事。
她们才来到东洲,甚至屁股还没坐热,就要去天机楼了……
轻歌回到欢乐殿,不多时,案牍前,大殿中央跪下一位身穿黑衣消瘦的男子。
此人正是映月楼的杀手十一。
“十一见过映月圣女,东洲女帝。”十一单膝跪下。
“十一,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处理。”轻歌道。
“女帝尽管吩咐。”
“钟林山,灵虚匠府,给我把空虚找出来!”轻歌厉声道。
“是!”
“……”
若云娘当真出了事,毫无疑问,绝对会是温敏干的。
失去了空虚的天机楼,只有温敏会做出这种事。
他想为空虚报仇!
云娘的眼睛……
轻歌不敢去想,她害怕自己失去理智。
十一走后,轻歌再次把小九请来,小九也看出了轻歌心情不好,忐忑地问:“大师姐,你找我吗?”
轻歌精神之力微动,门窗骤然合上,小九欣喜:“大师姐,你可以继续用精神之力了吗?那你还是精神师!”轻歌扯了扯脸皮,无力的笑,指向一侧的贵妃榻:“小九,你听我说,距离出发去天机楼还有一些时间,你便在这里睡一觉,睡前用魂灵之力想着空虚这个人,你看看会不
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小九点头应下,躺在贵妃榻上和衣而睡。
小九几乎毫无睡意,轻歌只好运转雪灵珠治愈之力,以此为小九助眠。
在治愈之力的促使下,小九很快就入睡休眠,轻歌坐在赤金龙椅上等待着。
时间过得很慢,她睁着渐渐充血发红的眼,望着贵妃榻上的小九,心里甚是不安。
她希望小九的梦能有空虚的线索,又害怕小九真的做了这个梦……
那便意味着,云娘绝对出事了!
“啊!”小九惊叫一声,猛地坐起身子,满背都是冷汗。
轻歌眸底闪过电光,箭步而来,坐在贵妃榻的边沿握住了小九的手:“怎么了?你梦见了什么?”
“地底之下的密室,空虚被铁链锁住了脚踝,密室之外,是一座府邸……牌匾上写着匠府!”九姑娘道。
轻歌神情恍惚,无力地垂下了手,缓缓阖上双眼。
小九所做的不是梦,她是通过梦境的方式,来看现实的事。
看来,没有侥幸了。
云娘的确出了事,空虚也如她所想,是在灵虚匠府内。
看样子空虚是被灵虚匠师囚禁在密室内的,这件事温敏不知情,从空虚裂骨以后,温敏再也没有见过空虚了。
灵虚匠师不敢告知温敏有关空虚的消息,更不敢让他们见面。
温敏所求是空虚,如若空虚放下了执念,温敏亦不会成为灵虚匠师手中的利器。
如今,云月霞夫妇和扶希都在天机楼内,轻歌不敢去堵,这三个人,她都要保下。而三人都在天机楼内,在温敏的手中,想要保下他们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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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4章星盘大阵
若十一能够找到空虚,便能解决温敏这个头号大敌。
至于云娘的伤,大可以秋后算账。
温敏既能做出挖人眼睛的事,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兴许还有更过分的手段!
“大师姐,是出了什么事吗?”九姑娘问。
“没什么事,万事都有我在,小九以后若是再做了奇怪的梦,一定要及时告诉师姐。”轻歌说道。
九姑娘笑了:“好!”
是夜,夜神宫内,轻歌挑选了二十来个人陪她乘坐飞行魔兽前往天机楼,其余人等则是骑马去往天机楼。
轻歌盘膝坐在飞行魔兽密集的羽毛里,狂风自两侧刮过,她轻皱着眉遥望远方。
莫忧站在她的身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问:“出了什么事?”
“小忧,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能力,通过梦境看见或预测现实的事?”轻歌问。
莫忧点头道:“梦族的族人,有此能力,不过属于个别,而且非常稀罕,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了。”
梦族族人?
轻歌看了眼趴在奴七腿上睡着的九姑娘,微眯起了双眼:“梦族外的修炼者,有没有可能?”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此事应该也是有可能的。”莫忧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术法,修炼者们先天或后天领悟此等术法,便有预知后事的能力。”
轻歌闭眼沉默,近来全都是关于梦族的事,可小九怎么看都不像是梦族的人……
小九是后天领悟的术法吗?
在明远山庄以前,从未听小九说过。
……
天机楼。
昏暗无光的密室,恶心腐烂的臭味四处弥漫。
地牢里爬满了蛇虫鼠蚁,最边沿的角落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女人的头发散了下来,鲜血粘稠在发间,以至发丝打结。
她抬起头时,露出了惨白的脸,眼睛无法睁开,流着血泪。
在她的眉间还有一道伤口,里面的星元早已被人无情碾碎,血液蔓延而出,沿着鼻梁往下。
她的双手捆绑着铁链,肩膀的衣裳撕裂,肩头被滚烫的铁烙下了一个醒目的‘奴’字。
在这个时代,不论哪个位面都会有贩卖人口的事,那些被卖来卖去的人,多是手无寸铁的弱者。
他们都是没有人格尊严的奴隶。
隔壁的地牢,一墙之隔,眉间流血的释音靠在铁栏,他的情况比云月霞好一些,从铁栏之间伸出了手想要去抓云月霞,无力地喊:“云娘……醒醒……”
云月霞好似陷入了沉睡般,释音如何都叫不醒。
释音望着狼狈落魄的云月霞,落下了泪,“云娘……”
铁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随即是沉重的脚步声,温敏在几位白衣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释音看见温敏,双手用力地抓着两根铁柱,脸庞抵在铁柱之间的缝隙处,瞪向了温敏:“副楼主?你为何要如此做?我们无冤无仇!你何至于下此狠手?”“无冤无仇?”温敏轻笑:“这件事,你该去问问你们誓死追随的女帝。听说,跟着女帝的东洲人,会永远得到女帝的保护,你们跟着她从四星到诸神天域,却落得如此凄惨
的下场,岂非可笑?”
温敏的嗓音温和,没有咄咄逼人的气焰,笑时满脸敦厚,第一眼看去是个的非常和善的中年男人,绝对不会把他跟不择手段的坏人联想到一起。
释音攥着铁柱的双手狠狠用力,直到指节泛白,眼睛里爬满血丝,死死地瞪着温敏:“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你若想要眼睛,你把我的眼睛挖了就是!”
“你的眼睛可不如她。”
温敏轻摆了摆手,牢门被白衣人打开,几名狱卒在地牢里摆放桌椅,温敏坐在椅上,竟在这血腥残忍之地闲心烹茶。
释音冲向温敏,欲一拳震碎温敏的头颅,白衣人轻轻松松便擒住了释音,警告:“你老实点,否则你女人,可就没得安生了。”
白衣人的话对释音有致命的打击,不再动手,安分听话。
温敏摆了个手势后,白衣人便把释音丢在了地上。
温敏望向释音,笑道:“年轻人就是火气大,还是不够成熟,要做到心如止水才好。”
倒下一杯茶,递给了释音:“来喝一杯桃花茶?”
“我不喝你的茶,我嫌脏!”释音挥掉了温敏手中的桃花茶,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溢了一地。
鼠蚁惊惶逃窜。
啪!
白衣人一掌打落,释音唇角挂着一丝血迹,发红的眼怒视白衣人。
温敏不怒反笑,再倒一杯桃花茶:“这茶,人间难得,你倒是不识货。”
释音还想推开时,另一道白衣人打开了云月霞的牢门,提着铁棍走向云月霞。
释音瞳眸紧缩,不再挣扎,伸出手接过温敏的茶,一口饮尽。
温敏微笑道:“这才对嘛,你们二位都是天机楼的贵客,我身为副楼主,不会亏待你们的。”
“你到底想怎样?!”释音怒问。“听说过去的几年里,你们一直在钻研女帝的双重命格星,并且研究出了可抵灾难的星盘大阵。”温敏气定神闲地喝茶,轻声说道:“你现在把女帝的星盘大阵摧毁,我放你
们一条生路。”
星盘大阵……
这件事,温敏是如何得知的?
夜轻歌都不曾得知!
轻歌突破大灵师来到诸神天域后,云月霞和释音在四星也没有闲着。
他们一同研制出了星盘大阵,护佑女帝的命格星。
这件事他们未曾告诉女帝,只因星盘大阵太伤精元之气,长久下去他和云月霞的身体扛不住。
女帝若是得知此事,一定不会认可星盘大阵的存在。
“你做梦!”释音笑了:“要杀要剐,你来便是,想要摧毁星盘大阵,我告诉你,下辈子吧!”
“倒是个有骨气的男人,我很欣赏你。”温敏放下茶杯,唇边的笑诡异如斯:“去,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你要做什么!”释音心颤。
“这天机地牢里的狱卒们,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温敏邪恶的笑。
狱卒们收到命令,走向了云月霞。
释音终是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急道:“我摧毁!”温敏再添一杯茶递向释音:“女帝和爱人之间,还是爱人更重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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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5章温敏
听到了释音发颤的声音,走向云月霞的狱卒们随即停下来。
温敏斟满一杯温热的桃花茶,手捧茶杯,亲自递向了释音:“好孩子,这才是对的。”释音眼眶通红:“你是天机楼副楼主,是优秀杰出的天机师,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为何独独针对女帝?她熬过命格之苦,熬成了福瑞紫星,你该知道紫星之人对天下众生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若活着,必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天不会塌,江水不会逆流,无数百姓们自能安居乐业。身为天机师,应该永远记着一个信念,为苍生谋福祉
。而你现在所做的事,是在违背苍生之意,是在祸害福瑞紫星!”
释音咽喉酸痛,纵是八尺大男儿,此刻也是忍不住落下滚烫的泪。
眸内的血丝根根分明,睚眦欲裂,痛苦悲怆。
他和云月霞一同追随女帝,在星盘大阵上付出了太多,他又怎么舍得摧毁星盘大阵?
只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云月霞受辱,这不是选择,是无奈,是罪恶的深渊。
泪水爬满了整张脸,释音疑惑而不解地看着温敏,似是在等一个解释。
温敏保持着朝他递茶的动作,轻轻一笑,眸色渐深:“她是双重命格星的拥有者,能成为紫星,还不是因为你们的星盘大阵。”
“年轻人,这世事险恶非你所料,超你所想,你只说那茫茫众生何其无辜,却不知天下庸人死不足惜。他日若有天灾**,谁也不会是无辜的那一个。”
温敏把茶杯递给了释音:“喝了这杯茶,忘记那些事吧,你们的苦难并非来自我,而是无情的天。”
“你和月霞都是出色的天机师,虽出身四星,却有崇高天赋,在天机一道的领域吃了无数苦,也不怕吃苦。”
温敏轻声道:“你们大可细水长流,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若非女帝的存在,又怎会平白无故遭此折磨呢?”
释音在旁侧白衣人的注视之下,将茶杯接过,饮尽桃花茶。
苦……
太苦了……
苦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嘴唇舌头发麻。
泪像决堤的河水,不停地往外流,如何都停不下来。
他爱了数年的女子,命运多舛,情爱不顺,充满坎坷的前半生。
曾在月下执手许下一生,笑着与她说,往后不必再颠沛流离吃那不该的苦了。
如今,这群恶人当着他的面,折磨他深爱的妻,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梦魇般的血腥,残忍,可怕,像是误入了十八层之下的无尽深渊。
“再来一杯。”释音说,将见底的空杯放在桌上。
温敏看了眼茶杯,会心而笑,动作不疾不徐,一如既往的优雅,斟一杯茶,再递释音。
释音又一口饮尽,感受着苦味从唇齿到脏腑,就连胸腔都被苦涩填满,压迫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桃花茶苦吗?苦,却没人生苦。
温敏望了眼隔壁牢房的云月霞,道:“我母亲是千族的女儿,父亲不过天域的穷书生。”
释音皱起眉头,警惕地看着温敏,不知温敏何故提及往事。
温敏微笑地看着他,如同一个说书人,眉目和善,笑容可掬:“母亲年少时,随千族队伍来天域历练,遇见了我的父亲。那时,她义无反顾的爱上了父亲……”
她是千族上三族之一的千金,有着不可限量的前途,还有着同样身份尊贵的未婚夫。
不曾想,一次历练,虎口之下,遇见了那个男子。
他愿意舍命救她。
那时,她以为这是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
族中父母得知此事,要杀了那男子,她以死保下。
父母震怒,与其恩断义绝。
她背弃了族人,走进了寒酸简陋的破屋,握着男子的手,含情脉脉地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新婚时只有几个地痞朋友见证。
她亦无怨无悔。
她以为啊,自己是族中天才,就算没有了家族的支持,也能在外风生水起。
怎知失去了族中持续输送的丹药,她的灵阶境地竟然在退化。
不出两年,已被削弱了太多,与诸神天域的普通修炼者相差无几。
两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的事,她已不是光鲜亮丽的权贵之女,头上没有了奢华的珠翠,两块破布就是一件衣裳。
怀有身孕的她撞见了丈夫的背叛,在那个小巷里,丈夫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厮混。
寡妇的容貌身材才情样样不如她,偏生那房中功夫炉火纯青,可谓**。
她靠着墙坐下,头上是摇摇晃晃的窗户,里面传来了二人交谈的声音。
“哥哥,那可是千族的富家小姐,自小锦衣玉食,被人宠爱,你这般与我相好,岂非没了良心?”
“你懂什么,那女人如死鱼般不解风情,哪有你半分诱人?”
“她为了你可什么都不要了……”
“那只能说大爷我迷人,连千族的小姐都愿意为了我断绝父母恩情。”
“死鬼……真个没良心的……”
“……”
她的骄傲彻底破碎,终是无可奈何冲了进去,发疯似得,身旁有什么,都用力搬起砸向那对狗男女。
她的丈夫,为了一个这么不堪的女人,背弃了他们之间真挚的情爱。
一怒之下,她昏了过去,情绪波动过大,导致孩子早产,险些把命丢了。
等她清醒时,丈夫抱着孩子跪在她的床边,一个劲儿打自己的脸,嘴里说着懊悔的话。
为了襁褓里的孩子,她终是原谅了。
就像大多数的女人那样,生出了感情,再也舍不得断掉,哪怕终会万劫不复,却始终相信着那一丝渺茫的光。
温敏三岁时,她在外做着粗活养家糊口,储存的钱财却被丈夫拿出去赌。
她与丈夫争执激烈,曾经深爱的男人一巴掌打在她的脸颊,残酷地骂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我若此刻休了你,你便是没人要的破鞋……
她没有力气挣扎了,丈夫把钱财抢走,输得倾家荡产。
坐在冰冷的地上,耳边是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她的心冰寒如冬。
她为了一个人,舍弃了富贵荣华和一身骄傲,他却嫌她不配拥有。
赌完的丈夫回到家中,看着收拾行囊带着孩子离开的她,抱着她的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他还说,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人生会是不幸的。
她看了眼孩子,终是闭上眼,去做了一顿简陋的晚饭。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竟能熟稔地拿锅铲了。
后来,她遇到了昔日旧友前来历练,那一群人,意气风发,受人尊敬。
都是二十多的年纪,她却熬成了半老徐娘。如此狼狈的她,不敢去见旧友。
她得幸福才能证明过去的选择没有错误,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大错特错。
数年的辛苦熬坏了她的身体,丈夫隔三差五就去赌,家里已经没有积蓄了。
温敏五岁的时候,躲在桌后惊恐地看着父亲如疯子般翻来找去,怒问:钱呢?钱去哪里了?被你藏起来了对不对?
她无力地说:都被你花光了,已经没了,买米的钱都没了……
熟悉的巴掌打下。
那一夜,这个男人像是个恶魔,拽着她的头发朝墙上撞,剥光她的衣物,惩罚她站在池塘里。
池塘里的水又冰又冷,她的头发凌乱沾着血,大概是被他用凳子砸的吧。
温敏偷偷拿来食物喂给她,男人发现后一声呵斥,年纪还小的温敏吓得不敢说话,躲在了屋子里。
三日后,男人终于消了气,让她离开池塘。
没有人回应他。
她死了。
死在冰冷的池塘里。
一同死去的,还有她心爱的那个少年。
兴许,年少的那份爱不曾有假,但如今的残酷也是真的。
男人抱着她的尸体伤心欲绝,嚎啕大哭。
她的葬礼很简单,没有几个人参加。
男人每日偷钱买酒,坐在坟前大哭。
看啊,他很爱他的妻子,但也害死了她。
伤心几个月后,温敏被男人卖了,换来的钱去楼里快活。
年轻的姑娘们环绕着他,吴侬细语,甚是好听,在他耳边说着情意绵绵的话。
天机楼,密室,温敏两眼无涟漪,不悲不喜,缓抬手饮下一杯桃花茶,闭上双眼回味无穷。轻笑一声,温敏继而道:“我被卖给了一户人家,他们没有孩子,对我很好。可惜好景不长,一次外出,他们再也没有回来。我被人抓去,贩卖为奴,见识了太多的阴暗。后来,流落街边五年,乞讨为生,过路的空虚大人见我可怜,把我带到了天机楼。他给我指出明路,让我开发星元窍通。我在打杂的时间修习天机之道,并且越来越强,
前副楼主与世长辞时,空虚便举荐我为副楼主。”
没有空虚,他还是没人要的乞儿。
活在深渊里的人,大多极端偏执,温敏也不例外。
释音没有说话,他不懂空虚为何要与他一个外人说这些。
“你看啊,这天下,哪有什么无辜的人呢?”空虚的话,说得风轻云淡。
苦味十足的桃花茶,在他口中清甜如甘泉。
温敏走向了他,伸出手:“与其追随女帝,何不如跟着我,女帝能给你的,我温敏也不会差了,女帝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你挖我爱人双眼,毁我星元,却要我跟着你,可能吗?”释音冷笑。“你终不懂天机,天机一道,变幻莫测,福祸相依,生死不知。命运之所以为命运,便在于变化。我将她双眼挖了,她兴许能参悟出更深刻的天机道呢,如此看来,我还是
在帮她。你们失去的星元,我会以其他方式还给你们,你们还能继续钻研天机一道,岂不妙哉?”
温敏的平和之下,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是个温柔的屠夫。
他想让人经历一遍苦痛,却又想让人和他一样,熬过那些苦痛成为人上人。
释音不知温敏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释音往后退去:“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真是个不乖的孩子。”温敏摇摇头:“罢了,我不会做勉强人的事,现在,你可以把星盘阵法摧毁了。”
释音的心在颤抖,还在犹豫。
他和云月霞钻研出的星盘阵法,就要这样毁了吗?
温敏坐在椅上,笑容温和,双手摆弄着桌上的茶具。白衣人见此,点了点头,一个手势后,便见狱卒们走进了云月霞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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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6章望星大殿
“带我去望星大殿。”释音闭上眼睛痛苦地道。
“很好。”
温敏起身,站在释音的身侧:“你是一个好男人,你知道保护自己的妻子。”
他不曾娶妻,也看透了情爱。
天机楼,望星大殿。
温敏在蒲团上坐着,望向了立在前方的释音。
“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请天域最好的医师,把我的眼睛给云娘。”释音回头看去:“云娘既无星元,也没了七星瞳,再也不是天机师了,也看不到星盘阵法,不知星盘已毁。请你不要告诉云娘这
件事,她绝对不会原谅我的……”
星盘大阵是云月霞的执念,夜轻歌是她的信仰,为此,云月霞艰难了数年,若今日功亏一篑,他们的感情也到了尽头。
“好,我答应你。”温敏道。
释音欲启星盘大阵,温敏忽然问:“你们为何誓死追随女帝?”
释音回头看他:“女帝是明月,而我们都是追月的人。”
他的话,温敏似懂非懂,不过也不重要了,在温敏的监督下,释音开启了星盘大阵。
释音眉间无星元,想要开启星盘大阵,得助力于温敏提前准备的天机法宝和一碗精血。
法宝化作九道红石,悬浮在释音的身体四侧,释音拿起匕首割在掌心,放出整整一碗的精血。
释音执碗洒出精血,红色的液体被天机宝石汲取,宝石圣光里,一头火凤冲天而去,直奔满夜的星辰。
阵法镶于天,正在轻歌的命格星周围。
火凤盘旋嘶鸣,七十二道星光,连成大阵,阵法之中,星盘耀眼,紫星高立!
释音满眼皆苦,这样的抉择于他而言,亦是生不如死。
要他把星盘大阵摧毁,不如杀了他。
可他无路可走。
释音动作顿住了,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将唇部咬破。
苦涩一笑,挥手落下,那一瞬,保护着紫星的星盘大阵毁去,火凤痛苦一声,散成了漫天的火树银花。
艰难数年而成的星盘大阵,皆成了空。
他和云娘的心血,终是笑话。
从此,他无颜面对云娘。
那是他们共同的梦。
释音满面的泪,心里好苦啊……
温敏走了出去,与身侧的白衣人说:“把他们带出密室吧,准备一间好点儿的房,派几个婢女去伺候着。”
“是!”白衣人点头颔首,双手拱拳,随即走了出去。
温敏回过头看向了天边,紫星已经暗淡,没有了星盘大阵的保护,吸取了暗黑之气,成了……妖星。
他的视线下移,释音站在望星大殿的中央,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云娘,我们的星盘没了……没了……”释音捂脸痛哭。
“追月的人?倒是有趣。”
温敏轻笑,走了出去。
回到主屋后,两道白色身影停在温敏的前方跪地行礼:“大人。”
“空虚大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像人间蒸发了,一点儿踪迹都找不到。”
砰!
温敏一拳砸在桌面,怒瞪双目:“该死!”
许是发现自己情绪过激了,温敏连忙拿出茶具,烹煮桃花茶,旋即一口饮下。
茶水由苦涩转甘甜,温敏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继续查找空虚大人的消息,悬赏令那里还要加重奖赏。这样说吧,谁能找到空虚,我温敏的位置,命都是他的!”
“大人,这……恐有不妥!”白衣人急道。
温敏深吸一口气,苦笑:“便这样吧。”
白衣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温敏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主屋里,手中拿着一方丝绸极好的帕子。
这是娘亲留给他的念想,也是唯一的念想。
他恨自己年幼胆小,活在父亲的阴影恐慌下,不敢去拯救冰冷池塘里的娘亲。
那时,他想去救,可他不敢,害怕父亲打他。
以往啊,父亲每一次打他的时候,娘亲都会抱着他,挡去那些棍棒。
后面也演变成了父母俩人的争执。
娘亲死后,再也没有人愿用身体保护他了。
下葬的那日,是个雨天,他穿着丧服,躲在树后远远地看着坟前哭泣的父亲。
他很害怕,下一个死亡的人,会不会死他?
然,他没死,却比死更可怕……
……
温敏走至窗前,看向了外面。
又一道白衣人出现在温敏身后,说:“温大人,扶希的眼睛坏了,不是装的。女帝得知云月霞、释音进天机楼后,立即动身来天机楼。”
“嗯。”
白衣人抬头看了眼温敏的背影,心领神会,转瞬离开。
温敏挑眉:“女帝啊,妖星呢……”
他与空虚不同,空虚的失败,他不会经历一遍。
空虚的失败在于,用障眼法将紫星变成妖星,这种事情是会被揭穿的。
而他,则是在揭开妖星的面目。
“天域之王,竟是个妖星,这太可笑了。”
温敏渐渐收起了笑,走进了内屋。
这栋楼,是空虚的楼。
空虚出事后,他时常会来此。
房间里挂满了阎碧瞳的画像。
温敏坐在案牍前,打开了柜子,取出一本泛黄的古书。
书上,都是空虚的笔迹。
“今日,她还是很厌恶我,就连做梦都在喊着夜惊风的名字。”
“夜惊风那个蠢货,还托人给我送了一壶酒,真是愚不可及。”
“啊,他们的女儿来了,生得和碧瞳可真像啊……”
“……”
温敏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
他不懂,空虚这么好,阎碧瞳为什么不爱。
那东洲君主夜惊风,什么都不是啊。
温敏一直认为,之所以会酿造出今日的结果,罪魁祸首是阎碧瞳。
如若阎碧瞳愿意给看空虚几分真心,一点温柔,空虚一定会是个好人。
可阎碧瞳没有,她的残忍无情毁了空虚。
温敏把书合上放进了柜子里,“夜轻歌,你像极了你娘亲,残忍,冷血……”
是怎样的恨,才能把一个人的骨头全部敲断。
那么好的空虚,为何要承受这样的苦痛?
既然如此,那他也要让女帝身旁的人感受一遍。比之空虚承受的裂骨之痛,他挖云月霞的一双眼睛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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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7章天王
黎明,天亮。
天机楼内涌进许许多多的修炼者们。
在传缘大会的这日,天机楼会打开望星大殿,所有人能够看见自己的命格星。
一大早,温敏便和天机楼主迎接着修炼者。
“钟林王,好久不见。”天机楼主笑道。
钟林王和灵虚匠师一列人停下来,沐如歌尤为亮眼。
她的真元、丹田还没好,臂膀也在金缕台上被柳爷斩断,这会儿还是亭亭玉立,身姿绰约吸人眼球。
“是啊,仔细想来,已经数年未见了吧。”钟林王道:“望星大殿何时开启,我倒想去看看我的命格星了。”
“卯时开启。”天机楼主说。
灵虚匠师看向温敏,温敏朝他点了点头。
望星大殿上,沐如歌会惊艳四座,她将是命格星最好的那个人!
自古以来,世人特别看重命格二字,因此敬畏天机师们。而命格星中,又属天皇星最好。
轮回大师撰写《明月囚歌》的时候说过,天皇星若是出现,必为救世主,乃天王!百姓和子民一定要尊其为王。
今日的望星大殿,汇聚八方之人,若有天王星降临,一定能够统御天域。
灵虚匠师想至此,唇边的笑愈发浓郁,回头看了眼沐如歌。
祭天仪式上沐如歌栽了大跟头,望星大殿上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天机楼主,温大人,钟林王……”神域李元侯率领众人来此,天山宗主、白流光、王运河等人跟随其后。
“都说神域元君年轻有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传闻诚不欺我也。”天机楼主慈眉善目,捋了捋雪白的胡须乐呵呵笑。
这段日子以来,李元侯日日碰壁,尤其是在祭天仪式上,念《摄魂经》时出糗了,各大独立之主又不待见他,无视他,自己甚至还不如东洲的一个柳烟儿。
李元侯出身柴门,自小没什么野心,最多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纵然他此刻心中有恨,有努,但他还是没有办法胜任元君一职。
莫说李元侯了,叶玄姬出自神域南洲燕府,是南洲出了名的天选之女,又擅天机,知术法,剑意过人,天赋异禀。
如此优秀的她在独立之主中都很逊色,更别提李元侯了。
这大千世上,可就只有一个女帝,能在二十的年纪,成就了千古女帝。
“楼主谬赞,本君愧不敢当,今能来天机楼,是本君之荣幸。”李元侯微笑道。
天机楼主点了点头,迎接着四部、天启的人。
“楼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殿主带领夜菁菁、幻月宗主等人来此,笑着开口。
“多日不见,殿主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采过人。”天机楼主笑道。
天机楼主看向了天启夫人,“天启夫人的身子可好了些?”
“好了很多。”天启夫人道。
“这可得感谢那个叫月姬的女子,天启王,我不是让你把月姬带来吗,我也想见见这闻名天启海的大人物。”楼主说。
“楼主见谅,月姬闭关已久,不能来传缘大会是她的遗憾,等她日后得空,便带着月姬登门拜访,赔礼谢罪。”天启王笑道。楼主摆了摆手:“赔什么礼,谢什么罪,你这般说,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月姬他日出关,你知会一声,我便去你那海上喝一杯,正好瞧瞧传说中的月姬。听说月姬二十不
到,正好犬子未娶,也是个优秀好青年,你们可得好好把握了。”
天启夫妇对视一眼,都已愣住,看着热情的楼主不知说什么好。
旁人不晓得,他们可知道月姬就是女帝的事。
女帝可是连孩子都有了的……
不过,对于此事,天启夫妇之前也有了解过。
天机楼主写过几封信去天启海,字里行间都是说自家儿子听说了月姬的事迹,非常欣赏月姬。
天机楼主说的很含蓄,夫妇二人也没有当真,如今想来,天机楼主只怕早有此意吧。
“楼主,我们家月姬呢,她有个癖好……”天启王尴尬地道。
“什么癖好?”楼主问。
“她喜欢年纪小的男孩。”天启王无奈。
“年纪小?犬子二十有三,年纪不大,正好相配。”
“那个……楼主,这般与你说吧,月姬喜欢十三、十四岁的男孩。”
“……”
天启王算是鼓足了勇气才把话说出口,登时,四周的人全朝此处看来,一双双带有探究的眼睛,俱望着天启王。
夫人低头垂眉,掩唇而笑。
楼主愣了,好半天过去才把天启王的话消化,突地挥挥袖横着脸说:“这月姬怎和女帝一样?真是胡闹!”
天启王干咳数声:“年轻人嘛,也是能理解的。”
“再是年轻,也不可这般荒唐!”楼主怒了。
“楼主在说什么荒唐的事呢?”空灵清冽的嗓音响起,正在谈笑风生的众人微微怔愣,旋即抬眸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象牙阶梯下侧,女帝身着红衫,银发轻挽,缓步往上走。
她身后的人,个个气势不凡。
九界圣女,面色冷漠,白衣胜雪,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映月楼主,黑袍着身,肩头立着血瞳黑鸦,邪佞入了骨,似是生人勿近。
再看那雪女,银瞳雪眉,白发三千,圣洁似神邸的仙。
最近声名大噪的东洲柳爷,背着一把巨大的残月弯刀,胭脂色的短裙,流苏轻垂,裙带飘飘,眉侧一把疤,杀气骇然,妖冶如花!
且不说剑尊夜惊风,还有那身穿花裤衩身披红上衣的楚长歌,宛如人群中最亮的一道光。
……
一群年轻的人,集结在一起,是不可阻挡宛若奔雷的气势。
而最让人忘不了的,是站在首位的年轻女帝,她微抬下颌,气息慵懒,似笑非笑间,似有杀光稍纵即逝!
“几位在说什么好笑的事,让我也笑笑。”轻歌说道。
东洲队伍一来,气势上压过了其他的人。
女帝一开口,偌大的象牙平地,无人说话。天机楼主被呛到了,咳了几声,再看向轻歌,正色道:“听说女帝圈养了一个年仅十三的少年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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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8章如水无味
“没有。”轻歌斩钉截铁的否决道。
天机楼主皱眉。
最近诸神天域最为沸沸扬扬的一件事,就是女帝圈养面首的事了。
“不过我倒是爱上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轻歌笑。
众人:“……”有什么区别吗?
一些少女们捧着脸痴痴地看着轻歌,眼神里写满了嫉妒羡慕。
她们何不想与女帝一样呢……
“这位便是副楼主温敏大人了吧。”轻歌微笑着望向温敏:“听说温大人看上了我东洲的两名天机师,传缘大会后,我一定要登门感谢。”
温敏不动声色,往前走出一步,面朝轻歌道:“初次见面,吾乃天机副楼主,温敏。”
轻歌二话不说伸出了右手,掌心光芒凝聚,血色明王刀破空而出。
轻歌攥着刀柄,眸起杀机,干净利落,果断的一刀无情地劈砍向温敏。
刀气如虹,锋芒绽放,这一刀若下,再硬的天灵盖也顶不住啊!
楼主等人面色骤变,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象牙台上的修炼者们纷纷震惊,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
唯独温敏脸色如常,气定神闲站在象牙台,微笑地望着轻歌。
明王刀自温敏耳侧斩下,削断了几根黑发,轻歌伸出的左手接过断发,摆在温敏的面前,低声说:“温大人的头发有些长了,该剪短一些。”
楼主松了口气,皱眉看着轻歌,都说女帝妖性得很,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温敏接过轻歌手中的发,颔首道:“是啊,头发长了,该剪剪了。多谢女帝提醒,传缘大会结束后,温某一定会去剪发的。”
“温大人,我东洲的两位天机师怎的不出来迎接?”轻歌问道。
“女帝说的是,是温某疏忽了,来人,还不快去把两位东洲天机师请过来。”温敏说罢,便有侍卫离开象牙台。
梁萧站在东洲队伍里,一直在暗中观察温敏的神情,温敏这个人难以琢磨,能从一介乞儿成为现在的天机副楼主,肯定有真本事。
女帝担心云月霞、释音在天机楼受了委屈,现在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毕竟,若她们出了事,温敏又怎敢当众应下轻歌的话。
梁萧紧绷的精神松弛了些,若云娘二人出了事,以女帝的性子势必要把天机楼大闹一遍。
天域人人都尊敬天机楼,可女帝不同,若是生了怒气,莫说天机楼,纵是九界也要杀个片甲不留。
殿主与幻月宗主相视一眼,俩人都已察觉轻歌和温敏之间的暗潮涌动,那是很诡异的氛围。
轻歌虚眯起美眸,细细打量着温敏,试图从温敏的表情上找到一丝的慌张和不对劲。
然而温敏的眸底不起波澜,神色如浩瀚的深海般平静,但轻歌有着敏锐的直觉,这平和之下,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兵荒马乱!
“诸位,先进楼吧。”天机楼主道。
众人一致进入了天机楼。
乾坤宫,星光亮,天机手中握。
偌大的乾坤宫,开一道门直接通往望星大殿。
留给五大独立之主的座位都已摆放好,轻歌等人全都入座。
“看这温敏的样子,云月霞二人应该不会有事。”古龙残魂道。
“只有见到了人才能踏实。”轻歌灵魂传音,沉下心来等待。
“听说东帝爱酒,不知爱不爱我这桃花茶。”温敏说完,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人端着桃花茶摆置在轻歌面前的琉璃桌上。
轻歌以雪灵珠之力和魇北寒烟勘测了一遍才放心喝茶,这桃花茶入口无味,却有奇香!
“女帝,味道如何?”温敏问。
“茶有奇香,却如水无味,倒是特别的茶。”
“如水无味吗……”温敏低头暗暗思索,感到了惊讶。
至今为止有许许多多的人喝过了桃花茶,也喝出了人间百味,有人觉得酸牙,有人认为甘甜,多的是苦涩难以下咽。
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无味的说法。
无味,是什么意思呢?
温敏不懂,疑惑得很。
轻歌喝完茶杯后,并未放下,而是轻嗅从茶杯里衍生出的奇香。
这香,好似在哪里闻到过……
轻歌蹙眉,旋即笑了。
祭天仪式,金缕台侧,一缕桃花香。
柳烟儿和沐如歌对战之时,生死之际,危难关头,她非常担心,想要出手的时候,便是闻到了桃花香,一下子晃神,因此错过了出手的最佳时间。
果然呢,命星劫的事,有温敏的参与。
沐如歌、灵虚匠师,都和温敏有来往。
温敏是天机楼的副楼主,位高权重,又有着可怕的天机之力,灵虚匠师需要温敏。
这是轻歌第一次与温敏正面打交道,温敏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水,但轻歌明白,那其实是致命的剧毒!
天机楼的婢女为轻歌添上新茶,在座的每一位面前都摆放了桃花茶。
楼主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诸位,这桃花茶出自副楼主温敏之手,非常奇特,不同的人喝,不同的心境,能喝出不同的味道。”
“是吗?竟如此神奇,那我得喝喝看了。”天启王饮尽桃花茶,而后望向身旁的天启夫人:“夫人,我喝得甘甜可口,如同街边的糖水,你呢?”
“三分甜,如甘泉。”天启夫人道。
九辞才喝了口,立即又吐回茶杯:“这什么鬼,哭死了。”
目瞪口呆的众人:“……”阁下好歹也是威风凛凛的映月楼主,这样喝了吐难道不觉得有损形象吗?
神木空间里的火雀鸟想跳出来抱着九辞哭,它和九辞一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都喜欢吃了吐。
“小忧,你是什么味?”九辞看向莫忧。
“无味。”莫忧道。
温敏站立不动,放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敲打。
天机楼主笑道:“这几年里,有很多人喝过桃花茶,从来没听说过无味,今日倒是出现了两个,还都是奇女子。”“元君,这桃花茶味道如何?”天机楼主很好奇李元侯喝出了怎样的味道,这个少年,身为独立之主,在这乾坤宫里却是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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